如兰姝那般, 他也将明霞抱在怀里,继而冷冷朝花梨瞥去一眼。
“王爷,郡主她……”
“不许说。”
明霞一听花梨想跟她父王说明原委, 倔强回头, 嘟着小嘴吼她。
花梨垂下脑袋不敢再多言。
上回明霞站在湢室外头, 严嬷嬷出言不逊, 但念在她照顾明霞多年,不过是罚了她三月的银钱, 又提了花梨做她的贴身丫鬟。
然而, 花梨自是震不住这位小郡主。
“父王,霞儿难过。”
“让父王猜一猜, 可是书院的功课太难了?”明棣并没有踏入银安殿,而是抱着她移步去了望月台。
“才没有,父王, 夫子夸我弹的琴可好了, 她还说假以时日, 霞儿日后定能成为大家。”
说话间,明霞的脸上神采奕奕,眸光闪着明亮的光。
“呜呜,父王,是, 是宫里的永乐公主,她今日在霞儿面前炫耀她的墨玉老虎, 呜呜呜父王,霞儿没有,霞儿没有老虎。”
谈及自己的伤心事,男子怀中的爱女哭得可怜, 她嘴角向下弯曲,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难怪她委屈,她父王可是储君,旁人日日众星拱月般伺候她,唯恐照顾不周,惹了小郡主的厌恶。
这是明棣今日第二回从明霞口中听闻那位永乐公主的名讳,父母对子女总是包容的,男子不疑有他,“莫哭了,父王明日送阿霞一个。”
他明子璋的女儿,何需艳羡他人?
明霞吸吸鼻子,正欲说话之时,却见岚玉舒神情焦急地从另一条小径走了过来。
“王爷。”岚玉舒对他福身之后,温柔道:“霞姐儿,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来了,真真是吓死母妃了。”
明霞将脑袋埋进男子的胸膛,往日里粘她母妃的小女郎,这会却不愿和她一道回去。
“父王,霞儿想同您住银安殿。”
未等明棣开口,岚玉舒抢先一步说话,“霞姐儿,不可胡闹,你父王政务繁忙,你怎可日日闹他?”
明棣挑挑眉,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岚玉舒用这么严肃的口吻教训明霞。她与自己一样,平日里对明霞甚是宠溺。
“王爷,夜深了,妾身这就带霞姐儿回去休息,您也早点安寝。”
岚玉舒主动上前,从他怀中接过明霞。只是事与愿违,她不过抱了几息,胳膊就举不起来了,只好如往常一样牵着她走。
母女俩一道走在小径上,直至看不见明棣的身影,岚玉舒这才出声道歉,“霞姐儿,方才是母妃的错,母妃不该责怪你,霞姐儿可以原谅母妃一次吗?”
她语气温柔,言语恳切,已然恢复以往的温和。
“霞儿也有错,母妃,呜呜呜。”
她不该去偷拿母妃的墨玉老虎,她错了,她再也不敢了。
昨日夜里她趁岚玉舒睡下之后,蹑手蹑脚打开了她的宝盒。她知道里面有一只威武霸气的老虎,且她母妃甚为珍惜,时常要拿出来擦洗。
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许是岚玉舒从未打骂过她,她今日下学后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岂料岚玉舒替她擦汗之际,从她身上摸出了那块墨玉。
她母妃头一回向她发火,她的目光好冰冷,她从未见过岚玉舒如此骇人的模样。她后退几步,哭着跑去了银安殿,可她父王却不在,心中万般委屈都化作了两道清痕。
岚玉舒替她掖好被子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缓了一口气,今日总算是没闹出什么大事。
墨玉老虎和明霞,这两样物件是她在明棣身边安身立命之本。
墨玉难寻,墨玉老虎更为尊贵,明棣只当是太极殿那位送给永乐把玩的。那位主,就是闹翻天,他也不觉得奇怪。
他吩咐萧河去开库房,若他没记错的话,王府应当还有一块墨玉,是他以前的生辰礼。
萧河面露难色,“王爷,那块玉您已经送人了。”
“给阿柔了吗?”
明棣身边的人都知晓他得了离魂症,失了部分记忆,萧河心中感慨一声,同他解释,“王爷,您以前用那块玉雕了一对吻颈天鹅。”
示爱表情之物,自然不会送给他的胞妹。
他眼底清晰可见疲色,抬手捏了捏鼻根,“本王以前还送过她什么?”
“这,凌小姐闺房里的……”
“知道了,下去吧。”
兰芝阁的物件无一不精,那可不是商户能用得起的。
见他立在原地欲言又止,目光游移不定,明棣出声问他,“还有何事?”
“王爷,上回没来得及跟您说,凌家的东西都还回去了,只是太上皇送给凌小姐的那块黑玉,库房里到处都找不到。”
萧河似是想起来他家王爷失了记忆,又补了一句,“是五年前您带凌小姐去看太上皇时,他送凌小姐的见面礼。”
当年宗帝沉迷求仙问道,曾有人提议请太上皇出山,只是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摆摆手,笑称儿孙自有儿孙福。
待萧河离去之后,明棣沉吟几息,他神色凝重,眼里满是郁色,“段吾,去查查本王以前和她的事,要事无巨细。”
被他提名的段吾迟疑片刻,坦诚道:“王爷,这事您该叫飞花过来。”
明棣朝他望过去,继而敲了敲桌案。
“王爷,您当初吩咐了飞花和飞叶去凌家监视凌小姐……”
监视,就是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在段吾离去之后没多久,贴身保护明霞的飞花听到消息之后,现身于银安殿。直至天亮,她才拱拱手出了主子的书房。
银安殿灯火通明,天际露出鱼肚白,男子立在窗户前眺望远方,缠绕在花影轩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宛如蓬莱仙境一般。
飞花不敢隐瞒,她汇报了一晚上,其中包括安和不许她们联系北地的事情,她一一相告。
明棣从头听到尾,脑海中依旧没有半点印象,可他知道,飞花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宛贵妃曾给他送过几个通窍宫婢,他并没有受用。他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原以为他父王待他们母子如平常百姓那般,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可他错了。
他错得彻底,他不该相信皇家能有真情在。
那日去见明帧时,他的五皇弟曾俯首跪在他面前,求他饶了秦王,饶他一条烂命。
他该求的,他怎么不该求?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
秦王以为自己当年瞒天过海,实则太极殿那位早已对他们之间的勾当了然。
他曾恨过父母对彼此的不忠,而轮到他自己,他却舍不得怨恨那位玉软花柔的小娘子。
若论错处,自然是贪恋她的那些人该死,她一个娇柔的小娘子,如何能反抗权贵?
“朝朝……”
他缓缓启唇,嗓音缱绻又缠绵,好似对他口中唤的那人有着无尽的绵绵情意。
明棣颔首望向自己的胸口,那处有一道极浅的刀疤。他这五年以来,一直以为是在救阿柔的路上受的伤,是以他并未涂抹玉肌膏去痕。可听了飞花的秉话,方才知晓,他竟为那女子取了心头血。
心主血脉,藏气育神,原来多年以前他就将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天大白,晨光微明,朝阳缓缓从东边升起,宫门的人自不敢阻拦昭王府的马车,他如几年前一样,于这道宫门来去自由。
兰姝入水太久着了凉,昨夜他给兰姝喂完药之后才回的王府,故而宫门早已落了锁。
入宫之后,他并未前往太极殿,而是直接去了内库。
他来得突然,司礼监的人个个胆战心惊,一听他只是来拿黑玉的,火急火燎便为他奉上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玉石。这块天家之物,未打磨抛光之前,瞧着跟普通石块没什么差别。
马车行至宫门前,高公公抹着热汗拦下马车,“王爷留步,王爷,圣上说您今日出宫顺路,顺路送永乐公主去书院。”
短短一句话,高公公说得艰难,说完之后,他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不止他,周遭的侍卫明显感受到了主子散发的压迫感。
高公公心里难受,这活不好干,他的小命怕是不保。圣上也真是的,他今日这一出,这不是在人家面前耀武扬威吗?
明知人家昭王最痛恨他人侮辱宛贵妃,偏他这个爹放出消息,说永乐公主就是宛贵妃的转世,这不是狠狠打人家的脸?
黄花梨木车雕刻着描金腾云四爪金龙,画龙点睛,龙的眼睛被嵌了两颗碧绿的夜明珠,经日光一晒,更令人望之生畏。
端坐车厢的男子透过微扬的车窗,隐约目睹高公公前面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郎,瞧着身量应当跟明霞差不多大小。
他眼中划过嘲弄,轻嗤一声,“父皇他老了,养的阿猫阿狗当有自知之明,别去招惹阿霞,否则,你就自行了断吧。”
金印也好,墨玉也罢,她若是蜷在世上活着,少来碍人眼,那也就罢了。可她若再招惹明霞,他不介意让太极殿那位再疯一回。
高公公诚惶诚恐,连忙拉着宝珠跪拜在地。
马车驶向远方,青白玉石板铺就的宫道金光粼粼,而高公公等人隐在宫门内,是日光未照及之处,他们就像宫里的老物件,正跪送新龙主的离去。
宝珠看了看扬尘而去的马车,又凝了凝扔在膝盖处的匕首,她眼眶湿润,低低呢喃:“高爷爷,大哥哥他很讨厌珠儿吗?”
高公公并未回话,他惋惜一声,“走吧,公主,老奴送您去书院。”
宝珠一路上闷闷不乐,就连段之送来的肉包子都没心思吃,她珠泪滚滚,两颊挂着晶莹的泪痕,我见犹怜,是个小美人胚子。
高公公无奈劝告,“公主,您日后若是遇上昭王殿下,您就躲着,避着,求他给你一条活路。”
他原也是当宗帝魔怔了,随意找个野丫头当成娘娘的替身。可照顾宝珠几个月下来,他却也如宗帝一样,感觉宝珠的眉眼好似当真同故去的宛贵妃娘娘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这是不可能的,贵妃娘娘常年深居皇宫,她如何会有流落在外的子嗣?
宝珠刚一下车,候在书院门口的青蒲赶紧把贺礼奉上。
“公主,这是我们小姐送您的生辰礼,还有您的金璎珞。”
“哇,娘亲,娘亲给我送贺礼了,娘亲呢,去讲堂了吗?”
宝珠并未当场拆开,而是将它郑重其事地放进了自己的小背包里面。书箱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尚服局的人给她准备了这个用丝绸做的背包。
青蒲递来的锦盒不大,刚好能放进去,继而她才又接了金璎珞戴上。
“回公主,小姐她病了,今日没来书院。”
“娘亲病了?那珠儿……”
“好狗不挡道,岑宝珠,走开。”
身后的明霞伸手猛地一推,宝珠踉跄了好几步,幸而被青蒲拉了一把,否则她指不定要撞上旁边的大石块,闹个头破血流。
“哼。”
明霞见她站稳之后冷哼一声,“别愣着,进去上课了。”
她从婢女手中抢走宝珠的小胖手,拉着她一道进了书院。
宝珠再不济,那也是他们明家的人,哪里就需要同她一个婢女搂搂抱抱了?方才那一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明霞越想越气,于是又推了一把小团子,面露嫌恶:“岑宝珠,你胖死了,自己走。”
“福康姐姐,娘亲说珠儿不胖的。”
“胖死了胖死了,小肥猪。”
“珠儿没有。”宝珠泪光闪闪,白皙的小脸蛋早已挂了两道泪痕。
蓦然,明霞想起昨夜她母妃抱不动她,小肥猪那便宜娘亲却轻而易举抱着她走了一路,她目光逐渐变冷,心中的那些酸涩,是名为嫉妒的情绪,正一厘一寸地啃食着她的心房。
“小肥猪,以后不许叫我兄长给你送包子。”
“呜呜呜,福康姐姐……”
明霞的发带被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握着,她心里生出一股快意,“哼,我回去就告诉段之,以后只给你吃两个肉包子。”
宝珠顿在原地伸出小胖手,她勾了一根根手指,两个,那就比原来还少三个。肉嘟嘟的小团子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彻底被那位坏笑的小郡主拿捏了。
没有包子吃的痛苦充斥着她的心房,整整一个上午,她连先生的课都听不下去,接连错了好几个音。
“喂,小肥猪,下学了。”
今日被夸的学生只有她一人,明霞得意洋洋,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
宝珠闷闷不乐,鼓着腮帮子,“福康姐姐,珠儿饿了。”
她今日并未用早膳,小肚子干瘪瘪的,适时响起咕噜咕噜的叫声。
只是下一瞬她便恢复了往日里的精神气,她神采奕奕地揉揉肚子,“福康姐姐,珠儿要去看娘亲了。”
娘亲疼她,定不会叫她小馋猪的。
于是昭王府的马车将她二人送至了凌宅,宝珠原是要上自己的马车的,岂料被明霞连拖带拽拉了过去。
“福康姐姐,你的马车好漂亮,好大的夜明珠!”
明霞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自豪,“那是,这可是本郡主的父王送的。”
一听明棣的名讳,宝珠又泄了气。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1]
“哼,岑宝珠,你可不要想着认我父王作爹,我父王说了,他就我一个女儿。”
明霞的两颊微红,心里的那些满足感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直逼得人晃了心神。
宝珠并未答话,她垂着小脑袋,小脸皱巴巴的,她知道的,她没有爹爹。
那位玉质金相的大哥哥疼爱女儿,那人却不是她。
被她一刺激,宝珠蔫蔫的,少了几分去见兰姝的好心情。
两人踏入兰芝阁时,林书嫣前脚刚走,谢知亦却是赖在兰姝屋里不肯走。
明霞趾高气扬地指了指趴在榻边的狗腿子,“县主,他是你儿子吗?”
狗腿子心道,他倒是想做姨母的儿子,如此,便可光明正大地同她要奶喝。
“你们是谁?”谢知亦刚过了三岁生辰,不如面前的小女郎长得高,说话也奶声奶气的。
明霞语气一转,冷声呵斥,“本郡主是昭王的女儿,她是永乐公主,见到我们,为何不下跪?”
“哇,姨母,她好凶,知亦怕怕,呜呜呜。”谢知亦抱着兰姝的皓腕,一边痛嗷一边哭诉。
孰料他一哭,一旁的宝珠也跟着哭,她心里那些酸涩感怎么都压不下,小胖手紧紧抓着明霞的衣袖,哭到两颊晕红,眼眶湿润,活脱脱像一颗熟透的红果子。
她今日没了爹,没了娘,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
榻上的兰姝原本背倚床柱而坐,她昨日受了凉,浑身没劲,还派人去书院告了假。而谢知亦正给她讲话本呢,他识字不多,读得磕磕绊绊,兰姝听得昏昏欲睡。
如今倒好,屋里四个人,其中两个都在嗷,他俩哭声不止,谢知亦和宝珠的哭喊一声比一声高。兰姝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她一个头两个大,吵得她的太阳穴突突突乱跳。
“都给我闭嘴!”
宝珠被明霞训惯了,她本想止住抽噎,可那边的谢知亦依旧扒着兰姝痛嗷,于是宝珠吸吸鼻子又哭上了。
明霞雷厉风行,甩开宝珠的小手之后,大步流星地上前甩了一巴掌,“闭嘴。”
小魔王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白皙的小脸蛋立时通红一片。
兰姝顾不上虚弱的身子,她掀开被子下榻将谢知亦护在怀里,呵斥她,“郡主!”
“闹什么闹,你儿子吵死人了。”明霞回头看了一眼宝珠,“看见了吧,人家可是有亲儿子的,她可不是你娘亲,跟我回去。”
说罢她便想拎着宝珠走出这间小屋,这儿可比她们王府差多了,又小又穷酸!
“珠儿,知亦他不是我儿子。”
兰姝一时情急,向前拉住宝珠的另一条小胳膊,她眼里焦急,不知为何,一见小团子伤心落泪的模样,她的心也跟着疼。
“哼,县主,你就别骗人了,宝珠我们走。”
不是岑宝珠,也不是小肥猪,是宝珠。
不过宝珠显然没意识到明霞唤她时的亲昵称呼,她吸吸鼻子,“娘亲,呜呜呜娘亲。”
宝珠松开明霞,转而去抱兰姝的大腿,“娘亲,别不要珠儿,呜呜呜呜,珠儿以后只吃两个肉包子,珠儿不是小肥猪,娘亲,娘亲。”
谢知亦的眼睛骨碌一转,他姨母何时多了个这么大的女儿?一看她俩母慈女孝的画面,他也迈着小短腿过去抱兰姝,“呜呜呜,姨母,别不要知亦,呜呜呜。”
兰姝哄了好半晌,总算叫他俩止住了哭声。又吩咐人打来清水,她一个个给他俩擦洗小脸,这个擦完之后马上换另一个,生怕他俩又吃上飞醋。
“哼,你们俩都多大人了,跟没断奶似的,就知道哭哭哭,羞羞脸。”
明霞少年老成,说话老气横秋的,也是,身为高高在上的小郡主,何曾需要哄人?旁人都需哄着她哩。
而宝珠已在兰姝的温声细语中明了,这位小郎君不是美人娘亲的儿子。
“娘亲,珠儿肚子饿了。”
她哭闹一场,肚子越发空瘪,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先吃些糕点垫垫,珠儿喜欢吃什么,娘亲这就吩咐人去做。”
“岑宝珠她喜欢吃大肉包,她一口气能吃十个呢。”
明霞自是没见过宝珠吃十个肉包的场面,她是偶然间听段之说的。
宝珠小脸羞羞,她生怕美人娘亲觉得她胖,“娘亲,珠儿,珠儿吃三个就好了。”
兰姝捏了一块玫瑰酥糖喂她,入口即化,口齿生香,小团子的眸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娘亲,好好吃!”
“姨母,知亦也要。”谢知亦酸溜溜的,他还在好奇他姨母何时多了个女儿。兰姝照顾她的模样太过温柔,他很难不吃味。
眉如柳叶,眼若秋水,与以往的明媚不同,今日的兰姝透露着一股病弱的美,反倒更加夺人心魂,叫人忍不住怜香惜玉。
明霞眼见兰姝也喂了谢知亦,她暗自咽了咽口水,什么零嘴值得岑宝珠这般狗腿,她一个穷酸县主,她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
不多时,兰姝递了果盘过去,摆在明霞面前的是半碟花香四溢的酥糖,兰姝温和询问,“郡主可想来一块吗?”
明霞将小脸一撇,“哼,我才不要,严嬷嬷说,这种路边的小摊最脏的了。”
宝珠眼疾手快,小胖手已从青瓷盘里拾了一块塞她嘴里,“福康姐姐,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吃一个。”
[1]摘自亦舒《曼陀罗》——
作者有话说:走剧情很费脑[心碎]
宗帝:儿子是个傻的,我都把孙女递你面前了 ,你还傻乎乎拒绝人家呢
宝珠:呜呜呜,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孤儿
宗帝:乖孙不怕,明天我就立你做皇太女,到时候登基,让你爹给你磕一个
宝珠:这,这不好吧
[三花猫头]明棣目前没见过宝珠,如果他见了小团子,肯定会一眼认出她是兰姝的崽[星星眼]
宝珠就是柔弱的小白花,阴间嬷嬷[星星眼][星星眼]好喜欢欺负她,哭哭的模样最可爱了
[三花猫头]关于明棣有妻女这件事,我其实之前很纠结要不要让岚玉舒上玉牒,考虑很久之后,还是让她成为昭王妃了。
剧情走向就变成了她成为昭王妃,明棣没过几天遇见了兰姝,就是这么戏剧性。
小情侣总要有点遗憾的,不过她只能止步于昭王妃,不会让她做太子妃或者皇后的。
[三花猫头]还有明棣必须认下明鹜和明霞,因为这是安和的儿女。他都不愿意听别人侮辱宛贵妃,肯定也不乐意别人议论安和,总不能让他俩变成野种,让别人去骂安和。
[心碎]很伤心啊,因为这个事,别人骂他烂·黄·瓜,[心碎]他其实是一个高洁的好男人[心碎]
[三花猫头]还有想说的就是我之前构思的是女主和徐青章成婚被明强取豪夺,but,bb说不能那样写,不能写女性有婚姻关系还出轨。
所以妹宝和徐只能止于定亲。
还有我不打算让谢应寒上桌了,和妹宝do的人只有明和徐。徐会在下一次出场的时候大do狠do
第162章 朝朝,让哥哥抱一会……
明霞就着她的小胖手吃了一嘴酥糖, 香、酥、软,这位傲娇的郡主忍不住红了脸。
“怎么样,福康姐姐, 娘亲的糕点好吃吧。”宝珠说话之间, 又被兰姝喂了一块, 她笑脸吟吟, 即便咀嚼酥糖口齿不清,她也要夸赞美人娘亲。
兰姝抬手替她擦去嘴角残留的细屑, “除了肉包, 娘亲这里还有金乳酥、贵妃红、蜜渍鹅脯、金丝莲肉卷、竹简乌米饭,珠儿想尝尝吗?”
小窗明, 揉碎一屋日光,剪影细细碎碎地撒在兰姝身上,她嗓音既柔又暖, 直叫小团子羞羞怯怯凝着她, “娘亲, 珠儿,珠儿都要。”
明霞依旧对她投以嘲弄的眼神,“岑宝珠,把你口水收一收。”
“娘亲娘亲,珠儿要抱。”
她虽没有爹爹, 但她有美人娘亲。她年纪尚小,不懂黄白之物有多难能可贵, 小小的她只想同美人娘亲多多亲近。
上回去昭王府时,明霞还真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确喜欢那位风华绝代的大哥哥。
明棣拥着明霞离去的背影深入她心,甚至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夜里就连做梦都在落泪,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追着他俩跑,可即便她累得气喘吁吁,却依旧摸不到他的半点衣角。
好在她的美人娘亲事事有回应,听了她的诉求便将她高高举起。
兰姝被他俩闹了一阵,气血都涌了不少,苍白的脸颊浮现些许红润。
饶是如此,一旁的谢知亦却仍旧担忧兰姝的身子。然而他目睹兰姝待小团子甚是温柔,他嘴皮翕动了几下,到底没出声扫兴。
就在宝珠被抱起之时,她的小背包乍然滑落,里头的锦盒也随之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哇,娘亲娘亲,珠儿还没有拆您送我的生辰礼呢。”
小团子闹着要下来,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可是美人娘亲给她送的。
宝珠自个儿将锦盒拾起,兴致冲冲地翻开,另几人顺着她的小手望过去,只见里头是一只通体墨黑的天鹅,它的羽毛栩栩如绘,体态优美,高傲地昂着头,隐隐透露王者霸气。
“娘亲,是天鹅!”
“嗯,抱歉珠儿,娘亲的黑虎不见了。”
兰姝面上讪讪,她昨日和丫鬟翻找了许久,都未寻到太上皇送她的虎纹墨玉,只好将明棣当年送来的吻颈天鹅里的其中一只转赠给她。
“娘亲,珠儿好喜欢它,娘亲娘亲,它好漂亮。”
一个是事事有回应的娘亲,另一个是玉雪可爱的女儿,谢知亦心里酸溜溜的,自从这小团子来了兰芝阁之后,他姨母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哪里还能容下他这个外甥。
那劳什子天鹅,一看就很贵重,他并不是想要天鹅,他只想要姨母的爱。
谢知亦正欲开口说点什么,另一边的明霞终是忍不了她们母慈女孝的画面,“本郡主当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只天鹅罢了,我父王可是送了一只老虎给我的。”
冷暖自知,或许有些人天生就爱扫兴,兰姝无法,她一个大人总不至于跟明霞一个小孩子计较,而宝珠显然没听出来她的冷嘲热讽,附和道:“嗯嗯,福康姐姐,你的小老虎也好看。”
宝珠小小的手心里正摆放着那只高贵的天鹅,她眸光闪闪,对它爱不释手,恨不能抱着兰姝狠狠亲两口。
“娘亲,珠儿,珠儿好喜欢,谢谢娘亲。”
小团子的睫毛生得又细又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小脸蛋软嫩嫩的,兰姝的心都快化了。她心底生出莫名的情绪,好似有着无限遗憾,此刻的她,为没能早些遇见宝珠而难过。
谢知亦是她看着长大的,可小团子显然比这小魔王要讨喜得多。她想,宝珠的出现,应当是老天爷怜她失子,这才叫她再度拥有这般可爱的小棉袄。
兰芝阁的婆子不多,上菜上得慢,于是青蒲做主,又去酒楼购置了些小孩子爱吃的膳食,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饶是明霞嘴硬,也吃了两大碗,更不用说宝珠那圆滚滚的小肚皮了。
“嗝,娘,嗝,嗝……”
“岑宝珠,你多大人了,还打奶嗝,嗝……”
明霞说罢,自己也不由提上来一口气,她羞得双颊滚热,“本郡主,嗝,要回去了。”
待她说完,她撂下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眼见明霞小跑离去,宝珠也想撒腿跟着她跑,只是下一瞬便被兰姝双手一揽,将她抱在了怀中。
“珠儿,不着急,娘亲先给你揉揉肚子。”她好歹跟着戚老头学了几年,即便不会把脉,可小儿推拿还是会的。
小孩子最容易积食,宝珠吃得又多,若是克化不了,指不定夜里得闹肚子疼。
“咯咯咯,娘亲,珠儿的肚子好痒。”
兰姝的手又柔又嫩,往宝珠圆滚滚的小肚子上一贴,像是有人拿着羽毛搔她痒痒肉一样。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谢知亦动了动唇,他喉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如鲠在喉。数息后,他掩去眼底的失落,主动给兰姝斟了一杯清茶,“姨母,喝水。”
他方才眼睁睁瞧着兰姝不时地给小团子布菜,而宝珠来之不拒,吃得肚皮鼓鼓还不肯停箸,如今又要兰姝给她推拿,可别把他姨母累坏了。
“无妨,姨母不渴。”
兰姝目光专注,满目柔情,一心一意给宝珠揉捏着小肚子。
“娘亲,嗝,珠儿下回,嗝,下回会少吃点。”
“没事,能吃是福,我们珠儿长身子呢。”
宝珠从内而外充斥着一股幸福感,她眉目间尽是笑意,坐在兰姝怀里晃着萝卜似的两条小腿,甚是快哉。
三人行,必有一人被冷漠,谢知亦的眼神流转于这对母女之间,他垂下小脑袋思忖,若是姨母身边只有他一个就好了。
纵使宝珠活泼可爱,粉雕玉琢,他也不愿被她分去兰姝的目光。
然他等了半晌,待宫里的马车过来接这位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回宫时,一并前来的还有他的娘亲。
“娘,我不走,我要同姨母睡。”
她俩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宝珠前脚刚走,林书嫣后脚就来了凌宅。谢知亦哭着嚷着要留在凌家,他不走,他今日都没好好同兰姝一起待过呢,急得这小魔王跺脚乱嗷。
“谢知亦!小点声,把你姨母吓着了。”
林书嫣捂着自家这臭小子的口鼻,没好气地敲了他一下,“别闹你姨母,姝儿还病着呢,没空招呼你这臭小子。”
说罢,她将谢知亦撵了出去,又折路而返,将手里的小匣子递给兰姝,“姝儿,打开看看,这是林姐姐找来的舶来品。”
兰姝昨夜找不到那枚虎纹墨玉,心中满是愧疚,今早特地拜托了林书嫣替她寻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过来。
匣子里静静躺着一只黄黑相间的虎斑纹大虫,它虽不是用墨玉做的,却也是一枚威风凛凛的小老虎。
“多谢林姐姐。”
林书嫣路子广,平日里没少寻些新奇玩意过来给兰姝打发时间。眼见兰姝对此物很是满意,她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放,小娘子平日里不曾对她提过什么要求,她总归是要将兰姝想要的东西给她寻来的。
院子里少了谢知亦的哭闹,她的太阳穴都不跳了,生了个混小子,这几年她没少操心。
她拉着兰姝回了屋,“你还病着,瞧你这小脸苍白的,快回去躺着。”
待她扶着兰姝躺下后,坐在榻边细声询问,“姝儿,上回那林清,林公子,你可还想再见见?”
林书嫣也是一番好意,如今凌家没个主事人,兰姝又不是爱管家的主,到底是缺个入赘的男子。
兰姝脸色一红,提起林清,她便又想到了屁肉上的小虫。小娘子抿抿唇,正欲开口之际,眼神一瞟,却见花窗处显现一个人影来。
她惊得险些大叫,待她瞧清那抹白色的衣袖后,她喘了口气,“林姐姐,姝儿还不想嫁人。”
白袍之人带来的压迫感不可谓不强,兰姝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她慌了神,“林姐姐,姝儿累了,姝儿想歇着。”
她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娇娇柔柔,甚是惹人怜爱。
林书嫣只当是谢知亦那臭小子闹着她了,她替兰姝掖好被子之后,临走前又嘱咐了丫鬟几句,务必要听着屋里的动静。
对于兰姝而言,别说什么林公子马公子,就是太极殿那位来了,她都不敢应。
“朝朝。”
不出她所料,林书嫣离去不过须臾,她的耳中就听到了男子推门而入的脚步声。
“朝朝,怎么不说话?”
男子的声音清润,半点都听不出他语气里蕴藏的杀意。
他行至榻边,俯身趴在兰姝的耳穴处,“朝朝,你想嫁谁?”
嫁谁,他便杀谁。
“朝朝,别闷在里头。”
他玉指轻轻一夹,薄衾被他轻轻松松褪至小娘子的腰腹,入目便是一位玉软花柔的小娘子。
“夫君……”
小娘子媚意横生,她声音软软的,显然是在讨好人。
明棣寻着她的皓腕又给她把了一回脉,温声道:“烧退了。”
“嗯,多亏了夫君妙手回春。”
明棣笑了笑,离了床榻,转而寻了贵妃榻躺上,他幽幽道:“我可不是朝朝的夫君,朝朝的夫君,当是那,林公子才是。”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是起了愠色,尤其是念叨林清时,他恨不能当即提了剑一刀砍死他。
兰姝当即明了他的怒火从何而来,她急急忙忙踩着寝袜去寻他,不等他出声训斥,兰姝玉腿一跨,坐在他的腰腹间,软软开口,“夫君说错了,朝朝只有子璋哥哥。”
哄完小的,还要哄大的,且这个大的还不好糊弄。
“子璋哥哥,亲亲朝朝。”
兰姝明媚的眉眼,此刻尽露媚意。她眼中闪着星星点点泪花,伏在他肩头轻启艳美的朱唇,“子璋哥哥,你疼疼朝朝。”
小娘子伸出白嫩的柔荑抚上男子凸起的喉结,轻轻揉了几瞬之后,蓦然张口含住他滚动的软骨。
她一边吮一边询问,“子璋哥哥,朝朝可以亲亲你的喉结吗?”
魅人的妖精!
分明他是过来惩罚人的,可此时此刻的他,俨然成了被女郎玩弄的那位。
她吮得太猛,不小心让自己呛了一口,“咳,咳咳。”
明棣无奈,伸手将一旁的茶具递到她唇畔,“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娘子眼尾染着媚红,只见她一字一顿开口,“要夫君喂。”
说罢,她的耳珠滚烫,浑身像失控的捕醉仙,羞羞怯怯将全身的力卸在他身上。
短短一个喂字,却也是存着几分差别。递水是喂,渡水也是喂。
他喉头上上下下滚动,将那杯替她斟的茶含了半盏,继而伸出左手环着她的柳腰,右手提着她的美人尖儿摩挲了两下。
柳腰盈眸,同小娘子撞上视线后,他喉头一紧,明显感觉丹田的那股热意来势汹汹,浑身似被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
唇瓣相贴之时,小娘子在他怀中僵了身子。
很快就被他毫不留情地撬开贝齿,依着她的要求,将口中含着的茶水一点一点渡给这只妖娆的狐狸。
而他的双手也没闲着,吮吃小娘子的口津之际,他随意往一旁的桌上拿了只桃儿把玩。
他寻着桃瓣线捻了捻,这种软桃儿可以直接扒皮,将它的果皮撕下。他抓着蜜桃儿又使了些力,将指腹尽数按捻在桃肉上。
桃肉皮薄肉厚,很快,他的手指已在软桃上摁出几个小坑。
桃子未成熟时,大多呈青白色,而若是这种肥而多汁的肉桃儿,它的表皮呈粉红色。
男子身为大铎的储君,底下的人自不敢将青涩的桃奉上来。
不多时,这颗成熟而饱满的桃儿被他挤破了皮,桃汁顺着缝合线淌了他一手,屋里充斥着清新的果香。
“朝朝,别浪费了,喝点桃汁。”
明棣将裹满果汁的手指置在她唇瓣上,又红着脸倾身过去同她相吻。两人的唇瓣间隔着他的手指,而当他伸出舌头舔舐时,时不时扫着她软软的嘴唇。
兰姝终是抵不过他的热情相邀,同他一道细细品味他递来的汁,倒也生趣盎然。
屋里尽是他俩暧昧的吮吸声,兰姝轻轻摇晃着身子,她脑袋昏昏沉沉,身子热烘烘的。
“子璋哥哥。”
明棣早已没了来时的桀骜,看向她的目光万般柔和,他抚了抚她柔嫩的娇唇,继而撬开了她的柔嫩。
他二人之间,合该如此,只他们二人,再不必有他人的介入。
屋里升腾的热意似要将兰姝烫化了,她昨日受了凉,丫鬟便将冰鉴收了去。也不怪她们,谁又能未卜先知,知晓她们小姐屋子里青天白日需要用冰降燥。
一场欢爱过后,空气中充斥着媚人的甜腥味。兰姝的小脸浮现病态的绯红,她吸吸鼻子,将嫩生生的莲足踩在男子的腰腹间,“子璋哥哥也闹得太久了。”
眼见小娘子倒把一耙,明棣声音暗哑,他掏出腰间别着的戒尺,往兰姝的脚心狠戳一下,兰姝顿时嘤咛一声,“子璋哥哥!”
他掏出的戒尺又长又粗,是夫子教学时必备的物件,原是他今日竟念着罚她的由头而来!
兰姝索性将玉足踩在他的戒尺上,她得意洋洋,纵他是夫子又如何,夫子也不能打她,欺负她。
夫子传道授业,这小娘子的举动,无异于是在挑衅他为人师者的威严。
明棣望向她的目光一暗,将狰狞可怖的戒尺从她脚心抽出,继而不由分说地褪了她的下衫,狠狠地就是两巴掌。
“朝朝,今日若不好好罚你,明日你是不是要骑在哥哥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屁肉被他打得乱飞,小娘子的肌肤白嫩,入目便是两个红通通的巴掌印。
“今日缺席哥哥的课,可是故意勾着哥哥过来教训你的?”
他口中胡说八道,兰姝被他狠狠气着了,小娘子如鲤鱼打滚似的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扬着明媚的眸子魅惑他,“哥哥再胡说,朝朝就去……”
明棣突然身形一晃,他不知怎么回事,脑海中突然显现一道很熟悉的白光,好似当年也被她这样狠狠气过一遭似的,有着说不清的熟悉感。
“子璋哥哥?”
明棣抚着太阳穴暗皱眉,兰姝的怒意突然哑了火,她收敛着小脾性,在他怀里坐直身子,又伸手过去替他揉捏脑袋,舒缓紧绷的情绪。渐渐地,男子在她温柔的捻揉里缓了心神。
他清清嗓子,打算和盘托出,“朝朝,五年前我在去救阿柔的途中中了毒。”
这是重逢后他头一回对她敞开心扉,兰姝吸吸鼻子,她埋下脑袋掩去神情,毫无底气道:“嗯,朝朝知道。若是当年去和亲……”
“不,朝朝,这不是你的错,我和阿柔从未怪过你,也没想着让你去和亲。”
明棣毅然决然打断她,兰姝抿着唇同他对视,眼里满是迷茫,又听他颤着嗓音接着说:“朝朝,阿柔她在庆国过得不好。”
男子如鲠在喉,强撑着心神同她讲述掩在心底里的那些事,“阿柔她出嫁前就有了身孕,之后她同庆国的二王子大闹了一场,小产之后她托人将明鹜送到了北地。之后她,又和庆国的将军有了情,岚玉舒是霞姐儿的姑姑。”
兰姝心中震惊不已,她没想到,堂堂昭王的一双儿女竟都不是他亲生的。
“朝朝,阿柔她为了我,将庆国的边防图送了过来,所以我才会起兵。”
是了,当年大铎朝局不稳,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大庆,如若昭王谋反,胜算可见一斑。
过去五年,屋里的二人都未曾参与彼此的生活,仿佛他俩之间的过往一笔勾销,消得无影无踪。可当两人再度重逢,那些电光石火的爱恋终是被他二人再度拾起。
明棣的臂膀收紧了些,好似是怕怀里的小娘子消失不见,“朝朝,我还是想不起来和你的过往。”
医者不自医,饶是他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却仍然不知自己的离魂症缘由何处。
小娘子犹豫几瞬,捏着他坚硬的小臂缓缓开口,“那你和岚……”
玉人的两颊晕染两团不自在的红,他声音暗哑,嗅着她的雪颈绵绵低语,“朝朝,那日你去银安殿,我是第一回。”
搂紧她的男子不知,小娘子的心中已掀起万丈巨浪……
兰姝僵着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竟不知,这人的第一回给了她。
她深知这人是个醋精,若她知晓自己这五年来的经历……
“朝朝,让哥哥抱一会。”
屁肉底下显然被磕着了,她不敢拒绝,只能任凭他紧紧搂着自己。
明棣知她身子弱,身上的邪气还未完全消散就和他荒唐了一下午,赶明儿还得弄些药丸过来给她补补气血才是。
说到药丸,他神情一凛,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略有耳闻,宫里那位给自己找了个靠山。他心中冷哼一声,年纪小小就是个人精了,即便身上没有流他们明家的血,却也知晓兰姝是她最大的倚仗。
也罢,若她不去招惹明霞,他总归要看顾些小娘子的脸面的。
明棣回了银安殿,桌案上已经摆放着一盅乌漆嘛黑的药汁,温热,药效正好。他掀开白瓷盖后,草药味扑面而来,空气里裹着又苦又涩的气。
他心中嘲了嘲,而后吩咐人将汤药尽数倒了去,淡淡道:“往后不必再熬了。”
同小娘子敞开心扉之后,他心旷神怡,即便身处高山之巅,他也并非孤身一人,是家的感觉。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1]
兰姝心里想着事,好不容易被明棣哄睡之后,她却于夜里猛然惊醒。
她乍然睁眼,一股脑儿提着软被坐起身来,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黏腻的冷汗,就连身上的里衣都湿透了。
屋里的灯光微明,经微风揉抚的火苗乱窜,在漆黑的夜里宛如夺命的夜叉。
她又梦见了那位高大俊朗的男子,黄沙滚滚,孤烟四起,他浑身是伤,跪在沙场被万箭穿心。
梦里的她跪倒在地,语气恳切,求他们不要打他,可那些不怀好意的笑却在她耳畔宛如鬼魅,任她哭尽两眼的泪水,她的章哥哥仍旧被那些暴戾的恶徒剖心剔骨。
闪着银光的刀和殷红的鲜血形成鲜明对比,即便从梦中醒来,她的心跳也乱了好几拍。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万般难受,让她喘不过气来。
[1]摘自李煜《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第163章 不弄你
病气萧萧, 残月弯弯,兰姝觑了几眼帷幔,她眉头紧锁, 盈盈美目浮现诸多苦闷, 但见四下昏昏, 她只得将满腹的心事强压下去。
只是隔日, 她还是又起了热,芙蓉面上一片潮红, 她脑袋很沉, 已睁不了眼,识不了人。
云里雾里, 她于朦胧间,似感知被人褪了衣物,那人又给她喂了苦涩的药汁, 温情小意哄着她服下。
兰姝被灌了一整碗汤药, 她被苦得直哭, 蹙着蛾眉,难受得紧,经他好说歹说方才平了心里的拧巴。
榻上的女郎病态恹恹,花容憔悴,明棣抬起她微凉的小手吻了吻, “朝朝,睡吧。”
男子面上的神情难掩疲惫, 他已彻夜不眠守了她好几个晚上,小娘子脉搏微弱,是早前心脉受损时落的病根。
时至今日,他总算是明白了太极殿那位的心情。
他惟愿她好, 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便是与他人有过情又如何?
“朝朝。”
他的声音既轻又柔,眸光黯淡,似想透过今日的她,去了解小娘子的过往。
经他耐心细致地照顾了几个日夜,兰姝总算去了病痛。
晨光熹微,小娘子掀动羽睫,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挺鼻薄唇,雅人深致的郎君。
兰姝的桃腮浮现两团粉润,她从底下伸出手指,将指腹按了过去,从他的剑眉开始,一厘厘往下滑,她以手为笔,慢慢勾勒他的玉骨金相。
他的薄唇微凉,比不上她的手指温热。
这位玉人早在兰姝动作时便已醒来,待她滑至唇畔,他便将小娘子的手指叼了去,把她白嫩嫩的食指含入口中,细细吮吸、啃咬。
指腹传来一阵微麻,兰姝不由嘤咛一声,他舔的分明是自己的指头,兰姝却私以为这位玉人是在掐着她的雪颈,一口一口舔舐她的心房,直叫人心里痒痒的。
许是一只手指不足以慰藉他狂热的心,明棣弃了她的指骨,转而狠狠戳弄她柔嫩的手心。
宽热的舌面湿湿黏黏地扫过她的掌心,惹来女郎一阵阵娇吟。
“子璋哥哥。”
眼见这人越发过分,兰姝终是忍不住出声唤他。
“哥哥,不要舔朝朝了,啊。”
温香软玉在怀,他辛辛苦苦伺候了好几个日夜,早已忍了多时。若他是入定的僧人,怕是也耐不住兰姝这媚意涟涟的嗓音。
明棣眸色微暗,目光漆黑,如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
他怀里的小狐狸颤着身子万般羞怯,眼角挂着两串泪珠,将坠欲坠,直逼得他丹田聚热,恨不能将那股热意通通泄在她身上才是。
偏偏兰姝惊魂未定,她咬着下唇求饶,嗓音怯弱,“夫君,只此一回。”
男子听得血脉偾张,手背上虬结的青筋暴起,骨节分明的手开始在她身上各处游走,尤其是桃瓣线那处,他爱不释手。
他欺身压上,唇瓣相贴时,兰姝被迫承着他的吻,火热的舌根在她壁肉里发了狠似的乱搅。她脑袋晕晕,只得从唇缝处泄出几声细碎的呜咽声。
然而当她搂紧心爱之人的脖颈时,这人微扬着上半身,他粗粗笑一声,又俯身压着她的耳穴低语,“好朝朝,你小病初愈,夫君不弄你。”
兰姝意识回魂,芙蓉面上尽是羞恼,她气得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
她咬唇默默滚泪,吸了吸鼻子娇嗔,“不要你,你走。”
褪了她的罗裙,亲了她的小嘴,偏偏待她准备承纳之时,这人却玩弄了她一颗芳心。
玩了她的心,为何不玩她的身子!
她又颤又哭,心里的委屈瞬间化作源源不断的咸泪。
“莫哭,朝朝,你气血两虚,先养养身子。你……受不住夫君的。”
说到后半句之时,两人的耳尖微红,她俩的确闹得凶。
明棣忍不住咂舌,那日初次重逢时,那番紧致的滋味他怕是此生都难以忘怀。且小狐狸甚至还勾缠着他不许他去见人,当真是只狐狸仙!又娇又媚,他爱惨了她的小模样。
出了兰芝阁,他掩去心中快意,他这几日为着小娘子的病日夜忧心,那些耗子在背地里的动作却是不断,京城,得好好清洗一番了。
就在他离去不久后,林书嫣也满眼焦急来了凌宅,她心里惦念小娘子的病,嘱咐丫鬟们这些日子务必要照顾得细致些,否则她可不是吃素的。
兰芝阁的大丫鬟依旧只有青蒲和青苇,离去的男子之所以能在兰芝阁来去自由,少不了青蒲替他二人打掩护。
她起先并不知晓同兰姝亲近的是谁,然而这几日明棣频频出入凌宅,她不难察觉,那位俊美的郎君身上的衣袍绣着蟒纹。
她骇然失色,饶是她日日伺候兰姝,却怎么也想不到,凌小姐竟然惹来了那位昭王殿下。
好在她自小跟在林书嫣身边,脑子灵活,人也机灵,不过理了一上午,她便猜到了自家姑爷早前的升迁,必然同那位昭若神明的昭王殿下有关。
昭王权势滔天,如今满朝文武,又有谁敢跟他作对?况且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若要拿捏她,岂不是跟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命如蝼蚁,她的心瞬间凉了个透彻。
她又哪里还敢去兰姝的屋里碍眼,便是林书嫣前来,她也想了法子遮掩过去。
“姝儿,脸怎么这么红,可还难受?”
面前的小娘子梳着双丫髻,她今日还描了眉,瞧着精神大好。但瞧她满面通红,总觉得有些怪异。
“林姐姐,姝儿已经好了。”
林书嫣里里外外凝了她一遍,小娘子白里透红,的确没了前些日子的孱弱劲儿。
“下回可不许自己下水了啊,就是再要捞个物件,那也得叫底下的人,何必自己过去。”
在她的一番询问之下,从旁人嘴里知晓兰姝下水是替永乐公主捞金璎珞。她对那永乐公主也略有耳闻,家里的臭小子跟她告状,说兰姝有了女儿都不疼他了。
莫说是谢知亦,就是她也忍不住心酸,她心里有种自己养大的小娘子被猪拱了的感觉。
不过是个小孩而已,哪里就值得她亲自入水了,感染风寒可不是细事,邪气入体,若稍有不慎,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待林书嫣走后,兰姝这才问及青蒲,“这几日宝珠来过了吗?”
小团子活泼开朗,粘人得紧,若是见不到她,恐怕要闹。然她昏睡几日,半点不知外事如何。
“回小姐,永乐公主她起先来过一回。只是,只是她见您屋里有人,她又很快离开了。”
屋里有人,有的是谁,不言而喻。兰姝的面颊迅速起热,她张口欲言,却不知这会该同她说些什么。
青蒲很有眼力见,她垂首道:“凌小姐,奴婢并未告诉小姐。”
听她相告,兰姝缓了口气,她打开匣子,从中拾起一只金钗,“青蒲,多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递过来的宝钗金光闪闪,上头还镶嵌了一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比她这条命还要贵上百倍,却不过是小娘子的一支普通发饰。她忙跪下,“小姐,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无妨,青蒲,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见她执意如此,地上的丫鬟只得顺了她的意,毕恭毕敬谢过她。
兰姝心里想着事,她望了望屋外的艳阳,问了一嘴,“现下几时了?”
“小姐,刚过午时三刻。”
宝珠不来找她,她却想再见一见小团子,也好将手头的小老虎送给她。
于是她当下吩咐人赶了马车前去昭明书院,这会过去,正好能赶上她下学。
行至书院门前,兰姝心里打鼓,自开学以来,她只上过一回课……
她脸皮薄,特地吩咐青蒲,务必要看着宝珠出来与否,她可不敢大喇喇地站在院门口等人。
“娘亲,娘亲!”
人未到,声先来,宝珠一上马车就抱着她的美人娘亲撒娇,“娘亲,您是来接珠儿的吗?”
小团子嘴甜,她眉眼含笑,亲昵地抱着兰姝的胳膊蹭了蹭。
“嗯,娘亲想珠儿了,想得紧呢。”
不过是被她叫了几回娘亲,兰姝却好似同她做了多年的母女一样。
马车里唯她二人,兰姝变戏法一样递了个锦盒过去,“珠儿,打开看看。”
小团子的呼吸显然急切了不少,她的美人娘亲今日居然过来接她,还说想她,眼下又给她送了礼!
她小手一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
“娘,是小老虎!”
昔日吃不上兔子肉的小不点,如今却有了疼她爱她关心她的美人娘亲。
她没法用言语表达她的欢喜,下一瞬她便抱着兰姝啵了她一脸,“娘亲,珠儿好开心。”
兰姝摸摸她的脑袋,“娘亲前几日病了,本想早些日子拿给你的。”
宝珠一听这话,她反倒有几分失落。
她那日本想去找美人娘亲玩,岂料她在兰姝的屋里见到了那个美人大哥哥,她颤着身子,撒了腿就跑。
他瞥过来的目光太过阴冷,宝珠回去之后被吓得做了好几日噩梦,她只当大哥哥想杀她,美人娘亲也不要她了。
兰姝扳正她的身子,试探性问道:“珠儿,可是那日发生了什么吗?”
如若不然,小团子岂会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宝珠摇摇头,“娘亲,福康姐姐病了,珠儿想去看看她。”
这会倒是轮到兰姝沉默了,她心中纠结,要不要提醒宝珠,莫要同福康走得太近。
小团子太小,没有辨事能力,她却瞧得清楚,那位尊贵的福康小郡主,显然将宝珠当作一个小血包,以打压她为乐。偏她心思单纯,一心把她的福康姐姐当作好友。
宝珠的眸光闪闪,眼里满是期待。兰姝心下一软,当下做了决定,她不愿同宝珠诉说那些糟心话。
“好,娘亲这就带你过去。”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她作为宝珠的娘亲,自当同她走一遭的。若真有事,她便护着宝珠。
“娘亲娘亲,福康姐姐会喜欢珠儿的小老虎吗?福康姐姐她有一块黑玉老虎,可好看了!”
小团子一路上兴高采烈,半点都没想起,她害怕的那位美人哥哥是她福康姐姐的父王。
“珠儿,宫里没人陪你吗?”
小团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她的欢喜太甚,兰姝忍不住出声询问,她想了解宝珠。
“唔,有老爷爷和珠儿下棋,老爷爷她还教珠儿认字,就是他讲的那些大道理,珠儿听不懂。还有高爷爷,还有芳若姑姑,小凳子和小椅子。”
是了,宫里只她一位小孩子,到底差着辈分,哪有她的福康姐姐好?
兰姝再次试探性询问,“那珠儿的陪读呢?”
她对此很是好奇,不说那位郡主的陪读不见踪影,就连宝珠的陪读,她也就打过一次照面。
“梦瑶姐姐吗?她下了学就家去的。”
如此,这位永乐公主身边便只有一位福康小郡主,也难怪她粘着明霞。旁的同窗,怕是碍着昭王府的面子,不敢同宝珠亲近,这位小公主的存在,对那位蟒袍男子而言,到底是个耻辱。
先不提徐霜霜如何,兰姝对于嫁去张家的徐冰涵的确好奇。上回因着宝珠的事,她忘了询问,想着若是下回有幸遇上,她得好好同徐冰涵叙个旧才是。
兰姝二人来得突然,好在萧管家亲自出门迎了她俩。
“凌小姐,这位是?”
“她是郡主的朋友,听闻郡主身子不适,特来看望。”
宝珠怯生生地拽着兰姝的素手躲在她身后,她垂下脑袋,面上戴了一块轻纱,遮住了她本来的样貌。
原是她下马车前,突然意识到明霞是昭王的女儿,她急得掉眼泪,忙催着兰姝掉头,说什么她也不要去昭王府!
在兰姝一番细致的询问之下,宝珠这才如实道来,她只说了一句明棣不喜欢她,兰姝心中却因此而燃着熊熊怒火。
好个明子璋,纵容他女儿欺负小团子也就罢了,他一个大人,居然还威吓这么可爱的小团子。
兰姝的逆反心理作祟,不就是昭王府吗,她今日还偏就来定了。不过下马车之前,她倒也是做了一番准备,替宝珠戴了一块面纱,否则她是死活赖着不下去。
“娘,凌姐姐,我们快去看福康姐姐吧。”宝珠感受到这位瘸腿管家在上上下下打量她,她扯了扯兰姝的衣角,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上回宝珠也来过一次,然而那一回萧河并没有接待她,是以眼下他没有认出兰姝身旁的这位小团子,就是宫里头那位永乐公主。
早在她们母女前去多福堂之前,萧管家已然吩咐了人前去岚玉舒那处通报。
若就私心而言,他当然是希望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是眼前这位月貌花容的小娘子。可事与愿违,多福堂的那位女主子早已上了他们明家的玉牒。
眼见兰姝牵着小团子入内,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蓦然,他思忖须臾,而后往银安殿的方向去了。
“给王妃请安。”宝珠学着兰姝的模样,朝岚玉舒福了福身。
得了下人通传的消息,岚玉舒便收拾得当,牵着明霞坐在上首,静待她们的到来。
“坐吧。”
她是主,她们是客,自然需得她赐座之后,兰姝她们才可入座。
“哼,岑宝珠,你是不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明霞吸吸鼻子,她小脸红扑扑的,显然还有些病气在身。
“没有,福康姐姐,你今日没去上课,珠儿是听桑姐姐说你难受……”
“你还说,你不就是想过来笑话我的!”明霞的嗓音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傲气,她被宝珠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宝珠呵斥,“母妃,把她赶出去,她笑我!”
来者是客,她母妃自然不会赶人,甚至还要帮着宝珠说好话,“霞姐儿,永乐是关心你呢。”
“她才不是,她就是过来看我笑话的。”明霞怒气冲冲指着宝珠呵斥。
宝珠被她逼得后退几步,眼看就要摔跤时,幸而兰姝眼疾手快,护着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却也因兰姝这一举动,将明霞气得紧咬牙关,“岑宝珠,你都多大人了,还要娘亲抱,你羞羞脸!”
说罢,也不管两个大人如何,她上前几步,连拉带拽,将宝珠拖了出去。
“娘亲,娘亲救我,福康姐姐要吃小孩了。”
“岑宝珠!”
屋里的人惊得直挑眉,小郡主娇生惯养,平日里不过娇纵些罢了,而她方才泼辣的举动,令她们震惊不已,简直和平日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止她们,就连她们彼此的娘亲也对此感到诧异。尤其是兰姝,她原以为宝珠定是被明霞狠狠欺负的小可怜,岂料她三言两语便激起了对方的怒意。
若非她知晓宝珠的性子,她怕是也要同明霞一样,认为宝珠就是故意惹恼她,过来嘲弄她的。
岚玉舒抿了一口茶,“抱歉,让县主看笑话了。霞姐儿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当是身子不适,心情不佳。”
她身为明霞的母亲,固然是要同他人解释她粗鲁的行为。堂堂郡主,今日行径却同市井泼妇一样,饶是她照顾明霞好几年,这会也掀起波澜。
“嗯,郡主性子天真。”
“哎,说到这个,县主,不瞒你说,霞姐儿自小娇纵,自幼却是个病罐子,我和王爷没少替她操心。”她笑了笑,语气又轻快了不少,“都说儿女是讨债的主,在北地时,霞姐儿若有个病痛,王爷就和我一起整日整夜地伺候霞姐儿。”
“那是,我们王爷就郡主一位女儿,自然是要宠着的。”
打扰主子谈话,这是大忌。但显然,严嬷嬷这句话说到了她心坎上,岚玉舒并未出声责骂她。
上首的王妃穿着雍容华贵,俨然一副贵妇打扮,而兰姝不过扎了几根红丝带,除此之外,明棣出门前还给她描了眉。
兰姝啜茶不语,她随意往屋里的花瓶瞥去,凝神发愣。
岚玉舒却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她又继续说:“听闻县主好事将近,到时候我可得同王爷过去讨杯喜酒喝才是。”
兰姝困惑地望向她,甚是不解她口中的喜事从何而来。
“就是,奴婢前儿个还听说,那位林公子要入赘凌家呢。”
兰姝不知她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眸光一冷,淡淡道:“我和他没有婚约。”
“县主,您可是失怙失恃的,错过了林公子,还有谁不嫌弃你的孤煞命格?再说了,林公子一表人才,才高八斗,配您呐,绰绰有余。”严嬷嬷趾高气扬,拿着鼻孔看人,将林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那位林公子的生身母亲呢。
“县主,严嬷嬷说的不错,那位林公子的确前途无量。”
兰姝生性敏感,她知晓自己有一副惹人嫉恨的神容,想必是自己碍了她岚玉舒的眼,她如今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惟盼着这位倾国倾城的小娘子早些嫁了人,以绝后患。
“哈哈哈,娘亲,娘亲救我,福康姐姐要吃了我。”
外头的宝珠急匆匆地跑回来,她拉着兰姝就跑,而她身后跟着的福康小郡主的确兴致冲冲,她红着脸小跑过来,当真有将她一口吞下的气势。
一大两小满院子地跑,宝珠指着身后的明霞气喘吁吁,“娘亲,娘亲,哈哈哈,福康姐姐跑不动了。”
莫说明霞跑了这么久,就连她自己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小萝卜腿好酸,她扒拉兰姝,“娘亲,珠儿累,抱抱。”
不远处的明霞眼见她们母慈女孝,她恨得牙痒痒,“岑宝珠,你给我下来!”
她心里酸溜溜,她母妃都抱不动她呢,岑宝珠的便宜娘亲却每回都能轻而易举地搂着她。她娘亲那纤弱劲儿,腰肢比她母妃还细,也不知怎么就能抱起胖乎乎的岑宝珠,真真是羡慕死人了。
这叫她如何不嫉恨?
“福康姐姐,珠儿跑累了,珠儿要娘亲抱。”
小团子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不知她说出口的话有多伤人,明霞咬着腮帮子,恨恨地瞪过去,气得她五官微微扭曲。
“你,过来抱我。”
院子里只她们三人,明霞与兰姝离得不远,她这句话显然是在命令身为大人的兰姝。
“呜呜呜我讨厌你们!”
兰姝被她吓了一遭,还未回神之时,却见不远处的小女郎捂着小脸跑开了。
“娘,福康姐姐她也跑累了吗?”
不仅累了,甚至还要让她的娘亲抱她。
宝珠的眼睛骨碌骨碌一转,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事一样,“娘,福康姐姐她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桑易他侄女叫什么来着[心碎]搜了一下备忘录,发现没有她的名字,难道我还没有给她取名吗
第164章 不许弄我
宝珠说话间, 眸光亮澄澄的,兰姝心一软,温声道:“娘亲抱你去别处走走, 这儿太热了。”
她跑了好几圈, 小脸红润有光, 偏她还要搂着她的美人娘亲腻歪, “娘亲娘亲,珠儿想去看荷花。”
她在北地从未见过荷花, 那日往闲居过去之时, 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就好似她生来便知荷花是何物。
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1]
王府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池塘,绿油油,粉艳艳, 她一瞧便爱上了这个地方。
皇宫里自然也有荷, 然她却更爱昭王府的绿莲, 许是有她娘亲作陪,总归是要比宫里的要好看不少。
“娘亲,往这边,往这边去。”
宝珠兴致冲冲指着与闲居相反的方向,饶是兰姝没来过几次王府, 却也知晓那边并非荷塘,而是通往银安殿。
她正欲开口提醒,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嗓音。
“宝珠。”
“鹜哥哥!”
宝珠回头一看,明鹜从小路而来,她喜上眉梢,闹着要下去。
兰姝刚一弯腰, 小团子就火急火燎冲了过去,她携风而来,将明鹜撞了个满怀,“鹜哥哥,鹜哥哥。”
“咳,咳咳,宝珠。”
“咦,鹜哥哥,你嘴巴破皮了。”
不止明鹜嘴角渗血,就连宝珠饱满的额头也被磕红了一块。
“公主,您还是先起来吧。”
两人一上一下地趴在草地上,明鹜神情恍惚,他与小团子对视时,被她羞得满脸通红。
“鹜哥哥,珠儿要去看荷花,我们一起去吧。”
说罢,她便拉着明鹜朝兰姝走过去。
段之忍不住出声提醒,“公主,那边是王爷的寝殿。”
他话音刚落,小团子僵在一旁,她目瞪口呆,牙齿哒哒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兰姝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浮云卷霭,树后的浮光衫若隐若现。身旁迅速扬起一阵风,宝珠的小短腿不停,她急匆匆拉着明鹜快速地朝另一个方向跑远了。
须臾间,一身白衣蟒袍的男子抱着明霞行至跟前。
明霞知晓岚玉舒抱不了她,故而她小腿一迈,跑去银安殿找了她父王,目的正是要同宝珠分个高低。
不想他俩还未近身,小团子便拉着她兄长溜了,气得她腮帮子鼓鼓,跟在他俩屁股后面追着喊:“哥哥,哥哥你等等霞儿。”
饶是她父王俊美风流,那也隔着辈分,自是不如和她同岁数的兄长玩得痛快。
“你吓着她了。”
这人一来便把宝珠吓跑了。
煦色韶光,朱肌乌发,兰姝主动去牵他袖子底下的手掌,“子璋哥哥。”
铅华洗尽,珠玑不御。[2]
面前的小娘子雪肤莹质,不过初初病愈,就想缠着他行些不规矩之事。
他清清嗓子,装模作样拒绝,“朝朝……”
回应他的只有清清楚楚的吮吸声,兰姝一把将他按压在路边一株粗壮的大树上。
起先她双手摁着粗糙的树皮,然她素手柔嫩,当即被粗粝的树渣戳红了掌心。小娘子转而扶着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摩挲,他的胳膊很粗,很烫,硬硬的,孔武有力,她一只手握不下。
兰姝踮着脚去吮心上人的耳珠,她如一只偷了腥的狐狸,正狠狠欺负这位高高在上的玉人。
她自然是要替宝珠讨回公道的,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爱女回回都被这人吓一遭。
她在撩他,他的心跳杂乱无章,难以维持往常的冷静。即便他猜到了几分缘故,却因着爱慕她而纵着她,他倒要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明棣因她的主动而愣了一瞬,青天白日就过来缠人,且这还在外头。
但他只不过愣怔了片刻,很快便掐着她纤细的扭腰按揉。
兰姝因他的动作颤了颤,她抖着身子再度将手按向了树干。
这棵树年岁已久,粗壮的柱身上缠着几条细细的藤,兰姝顺着那些藤捻去,她时不时便戳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朝朝,别玩了……”
他的声音染上情欲,不再如先前那般清润。
兰姝今日铁了心要罚他,哪里会顾及他的求饶。她顺着虬结的青筋去碰铃.口,她知晓那儿有个小坑,上回她亲眼目睹这物狂欢着乱舞,播下奶白的种子。
她伸出指腹按了按,很柔,嫩嫩的。
眼见兰姝兴致高昂,明棣无奈,他顺着小娘子的小衣捻了捻,香香软软的坠兔被他置成万物。蓦然,豆大的泪珠吧嗒一声砸在他的小臂上,灼热而滚烫。
他亲眼目睹小娘子被他弄哭了,湿润的眸,黏糊的桃瓣线,腹腔的那股热意再是控制不住,急急切切地将浊渍全部撒在她柔嫩的手心。
兰姝颤着素手,咸腥味扑面而来。她一排贝齿轻咬下唇,迟疑几瞬后,伸出另一只洁净的食指,在右手那一团黏糊的水渍里搅了搅。
男子清清楚楚地凝视她的一举一动,先是搅,再是含,最后吮了吮,眼眸中映照出兰姝的所有动作,他想,他这辈子都要栽在这人身上了。
“夫君,好吃。”
女郎声音娇软,如此娇弱的小模样,酥得他骨头都软了,浑身上下只有那处的软骨还硬着。
兰姝踮着脚凑近他布满齿痕的耳朵,“夫君,朝朝好喜欢。”
缠人的狐仙!她哪里有半点端庄的模样,分明是爱偷鸡吃的狐狸精!
此处四通八达,并非只有他银安殿一条小径,来往的下人很多,他顾及小娘子的名声,正想将她捉去银安殿细细把玩,岂料兰姝掩眸一笑,此刻的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玉腰奴,扇扇夺目的蝶翅,坏笑着跑开了。
兰姝今日的确存着戏弄他的心,她和宝珠可不是他们昭王府任搓任揉的人偶。
他的欲望被她高高吊起,偏生小娘子心眼坏,他揉了揉疼痛而狰狞的一面后暗自嘲了嘲,心想下回定要让她知晓招惹他的下场。
却说那边的宝珠跑得气喘吁吁,好似背后跟着个吃人的妖怪似的,要抽她的筋,啖她的血肉。
“岑宝珠,你,你不许跑了!”
妖怪没有,呵斥她的郡主倒是有一位。宝珠停下脚步笑嘻嘻,“福康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明霞被她气个半死,她追了一路,这小团子将她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如今竟还有脸问她。
“岑宝珠,不许你牵着我哥哥。”
兄长是她的,又不是什么宝珠银珠的。
眼见他俩的小手依旧牢牢相扣,明霞眼里迸发恨意,她一把推开宝珠,“不许你碰我哥哥。”
宝珠一时不察,趔趄几步,一屁股坐了下去,“福康姐姐,珠儿的屁股好烫。”
这青石板风吹日晒,自然是滚热的,她屁股不舒服,好在明鹜过去将她拉了起来,“阿霞,不得胡闹,宝珠年纪小,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吃,这一招对付他的胞妹绰绰有余。明霞挑着她爱听的入了耳,她得意洋洋道:“哼,是我哥哥让我不同你计较的,本郡主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吧。”
小荷翻,榴花开欲然。[3]
昭王府的风光的确优美,宝珠啃着肉包欣赏美景,好不快哉。
“岑宝珠,你真土,土包子就爱吃些包子。”说罢,她优雅地端起一杯甜水啜了一口。
除了在女学上课之外,明霞还求着岚玉舒给她请了宫里的姑姑教她规矩,她可是昭王的女儿,她要成为贵女之首,一言一行都是世家贵女的典范。
姑姑尽忠职守,她用功刻苦,虽然不过五岁,已学会端着姿态同人来往。
只除了与宝珠相处,每回遇上宝珠,她总能点燃明霞心中的熊熊怒火。
宝珠心大,早已习惯她出言讥讽,“福康姐姐,可是包子真的很好吃啊,是鹜哥哥送给珠儿的,珠儿好喜欢鹜哥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宝珠的这一番话,让这对兄妹俩不约而同红了脸。
“岑宝珠,你羞羞脸!”
宝珠盯着她俩望了望,她眨巴眨巴眼睛,伸手过去探了探,“鹜哥哥,你的脸好红啊。”
“鹜哥哥,你身上好烫。”
宝珠的小手摸上他的脸颊,继而又在他身上各处按了按,明鹜身上顿时起了一阵痒意,他捉住宝珠的小手,不好意思道:“珠儿,我没事,哥哥是被热的。”
三人的世界太过拥挤,对面的两人举止亲昵,明霞再也坐不住,她哼着粗气,扑通一声,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向下面的荷花池,而后丢下他俩,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她倒是想拉着明鹜走,可她也知道,若她将明鹜带走,小团子必然会一路上都跟着她俩。
岑宝珠真真是烦死人了!
及至多福堂时,她委屈地扑入岚玉舒怀里,“呜呜呜,娘亲,霞儿不喜欢永乐,您以后不要让她过来好不好?”
宝珠一来,她那便宜娘亲势必要跟着来,到时候又要看她俩母慈女孝的画面,简直气煞她也。甚至她如今还把她的兄长也抢走了,明霞一边骂一边哭,“娘亲,霞儿讨厌她,霞儿讨厌她。”
若没有她,她不会产生失落感,总之,她近日过得不顺,都怪她!
“是呢,王妃,奴婢也瞧着那位公主是个孬的,日后怕是个大麻烦。”
严嬷嬷上前给她出主意,“王妃,咱们要不……”
“不成,王爷尚未发话,来者是客。”
是了,王府的男主子都不曾驱赶,她岚玉舒又何必上赶着去做个坏人。
“王妃,您就是心善,若要奴婢说,咱们王府可不是那种阿猫阿狗都能过来的地方。”
她口中的阿猫阿狗,指的自然是今日上门做客的那对母女。
耳边仍断断续续传来严嬷嬷的讥讽,岚玉舒轻拍明霞哄她入睡,她心情复杂,思绪飘向远方,眸中尽是迷茫。
明霞这两日得了一点小风寒,吃了几回药便好了,不算什么大毛病。她身子被滋补了几年,早已不复当初的孱弱。
让她不安的是他的做法。
也不怪她多想,往日里明霞若有个病痛,明棣都会宿在她的莲瑞园和她一块照顾爱女,可这回却只叫人送来了汤药,让她怎能不多想?
“嬷嬷,你说,王爷他是不是只疼明鹜?”
怀里的小人儿呼吸浅浅,却在她母妃说话之际扇了扇眼睫。
严嬷嬷心里大惊,她连忙从岚玉舒怀里接过明霞,见她依然闭着双眸,这才松了口气。她将明霞放去榻上,回来后才答了岚玉舒,“王妃怎可在郡主面前提那些,郡主年岁上涨,王妃该注意点才是。”
见她依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严嬷嬷恨铁不成钢,“王妃,您如今已是昭王妃,不日便是太子妃、皇后,您还想那些情情爱爱作甚?”
岚玉舒身边的旁人许是不知明霞的出生,严嬷嬷身为主子的心腹,自然是没少听她谈及那些秘辛。
“王妃,奴婢瞧着那位县主的确不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您还是多多给她物色几门亲事吧。”
那等姿容若是进了王府,保不齐再给昭王生个一儿半女,到时候,哪还有她岚玉舒的地儿?
“此事容我再想想。”
给人说媒,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若说的不好了,那就是结了仇。
而且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这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岚玉舒撑着脑袋喃喃低语,“你说,咱们王爷会不会喜欢她?”
“怎么可能,王爷又不是那等沉迷花天酒地的好色之徒。”
那位玉树临风的男子的确不好女色,当初宿在莲瑞园,只坐在一旁照顾明霞,从未对她有过不轨之事,堪称君子典范。
可她不同,她生了妄念,常常在他过去莲瑞园之时,身穿轻纱里衣,目的正是为了勾引他。
思及此,她心里的大石块放了放,纵她朝华县主生得貌美如花又如何,那位男子并非酒色之徒。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4]
兰姝过去寻到宝珠之时,她已趴在小郎君怀里歇着了。
落阳似血,绿莲上承载着昏暗的朱光,她从明鹜手里接过宝珠,小团子眼皮一撩,喃喃道:“娘亲,你来啦。”
她有气无力地搂着兰姝的雪颈,眼皮子再也掀不起来。
鸡要回笼,人要睡觉,因着宝珠睡了,她仅仅差使人过去同昭王妃打了声招呼,便由萧管家领着出了府。
萧河目睹两辆马车疾驰而去,他伫立在原地思绪万千。昏光黯淡,他看得不够真切,饶是如此,他这对老眼昏花的双目也觉得那位永乐公主生得娇小玲珑,被兰姝抱在怀里,眉眼间好似当真同她有几分相似之处。
到底是命运捉弄人呐,一个是讨厌永乐的王爷,另一个是得了公主欢心的县主,偏偏这二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永乐公主日后如何,且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兰姝到底病了几日,她身子扛不住,回来便踹了鞋躺下了。
屋里大变活人,她刚一上榻便被人翻了过去,将她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压着她的身子任他蹂躏。
兰姝心里骇然不已,瞌睡虫早已被惊醒,但也不过须臾间,她的惊恐尽数散去,反而软绵绵呵斥他,“哪里来的登徒子,啊,呜呜,被登徒子打屁股了。”
那人压着她一寸一寸捻,尤其摸到她的屁肉时,他如获至宝,眼里的欲色骤起。
“登徒子,你可知我是谁?”
男子声音暗哑,贴着她的耳穴嘲讽,“如何,你还能是天王老子不成?”
“不许弄我,昭王不会放过你的!”
“呵,人家昭王还在王府勤政呢,你又是他什么人?”他轻笑一声,热气尽数往她耳穴里拱去,“昭王他不解风情,县主不若吃了我的元阳,同我双修。我不比他差,县主,你就依了我吧。”
话已至此,他言行一致,当真在兰姝的眼皮子底下取出那骇物。
“县主,听闻你今日吃了昭王的,好吃吗?”
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兰姝被他羞得如含了朝露的红月季,妖娆又多露。
桃瓣线上水珠点点,男子抹了抹,“县主,你的身子喜欢我。”
兰姝从未听过这般孟浪之话,他明子璋众星捧月,如天上冷月,不可高攀不可亵玩,如今却偏偏学了些荤话来羞她。
“好啊,昭王他有妻有子,朝朝才不喜欢他呢,朝朝同你这采花大盗日日快活可好?再给夫君你生几个儿女绕膝,夫君,你疼疼朝朝。”
她说得很慢,耳边传来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阿姝!”
她怎敢!
饶是明白她是故意说些话来气他,他也抑制不住心中怒意,好似小娘子当真要舍了他,再同旁的臭男人行鱼水之欢,他气得脑袋嗡嗡响。
腰带一抽即开,他大掌一扯,那点轻薄的布料早已包不住小娘子的坠兔。
他以两指为箸,夹了蜜渍樱桃儿吃入口中,入口果香四溢,引人入胜。即便他心里有点别扭,却也在小娘子一声声的求饶里泄了个痛快。
“朝朝,你想给谁生孩子?”
“啊啊,子璋哥哥,给,啊,给子璋哥哥生。”
娇体轻颤,她热烘烘的,意识早已魂游天外,哪还急记得什么采花大盗。
屋里没有大盗,只有一只勤劳采蜜的金翼使。
甜水一阵阵的,他尽数喝下,不由感慨,“朝朝,好甜啊。”
他虽只她一个女人,却也知晓小娘子天赋异凛,真真是哪哪都甜。
男子痴迷地凝着底下小娘子的神情,她张着口失声哑叫,绞得他头皮瞬间起了一层酥麻痒意。
他俯身过去堵了她的口,撩着她的舌尖细细舔,他不许她瞎叫唤,太勾人了。
“王爷,郡主起了痘。”
屋里春光无限,屋外却响起不合时宜的嗓音,飞花深知自己扰了主子的兴致,然而事态紧急,她不得不过来叨扰。
明棣出来之时,他一身的旖旎气味,飞花不敢近身,她后退两步拱手,“王爷,郡主夜里起了热,王妃叫人又去煎了药,刚喂她服下过后,郡主浑身都起了痘。”
天花,那是要死人的。
明棣并未怪罪她,反而进去叮嘱榻上的小娘子,“京城有变,南边来了很多流民,朝朝,这几日你就在凌家待着,我会派些人过来保护你的安危。”
然就在他即将迈出屋门时,兰姝顾不上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她下了榻拉着明棣,满眼担忧,“子璋哥哥,永乐她……”
她们两人今日都去过昭王府,且还和明霞待过,兰姝不免担忧宝珠的身子。
明棣默了默,“还不知道是不是天花,晚点我叫人去宫里一趟。”
出了凌家之后,飞花显然感受到主子的气压又低了几分,她心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位永乐公主怎么就得了凌小姐的青眼了。
回了王府之后,他直奔多福堂,岚玉舒一见他的到来,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哭哭啼啼,“王爷,快来看看霞姐儿吧,她一直喊疼。”
榻上的明霞浑身滚烫,身上起了数个水泡,她一边挠一边喊,“父王,我好疼。”
明霞疼得小脸皱巴巴的,再不复往日的明媚。
岚玉舒暗自抹泪,她是看着明霞长大的,况且她和明霞一脉相承,自然要比照顾明鹜更为细致。
明棣上前替她把脉,数息过后他沉着眸子吩咐人,“把阿霞屋里里里外外都熏一遍,贴身用物都拿去烧了。”
[1]摘自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2]摘自陆游《秋波媚·曾散天花蕊珠宫》
[3]摘自苏轼《阮郎归·初夏》
[4]摘自李商隐《登乐游原》
第165章 朝朝馋
明霞失了意识, 只朦朦胧胧瞧到她父王的身影,“父王,我疼。”
耳边似乎传来她父王的细声宽慰, 但她脑袋嗡嗡, 什么都听不清。
明棣挑破她的十指放血, 又给她灌了一大碗苦涩的药汁, 不多时,她小脸皱巴巴, 将夜里服下的膳食吐了个干净。
一屋子的人通宵达旦忙到后半夜, 眼见明霞昏睡过去,脸上的痛色也减了不少, 明棣捏了捏眉心,长长地舒了口气。
岚玉舒哭哭啼啼跪在他跟前,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王爷, 都是妾身的过错, 是妾身没照顾好霞姐儿。今日多福堂有个叫翠儿的丫鬟,她说家里母亲感染风寒去世,妾身怜她一片孝心,这才……””
男子微眯着眼,淡淡道:“此事本王心中有事, 劳你夜里照顾阿霞。”
说罢,他踏着月光, 身携冷霜而出。
堂堂王府竟然出了天花,且还是从他女儿身上先发现的,这事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
早在他救治明霞之时,底下的人便查清了来龙去脉, 段吾绑着一个尼姑打扮的女子押了进来,狠踹她一脚,呵斥道:“跪下。”
后山寂寥无人,月色稀薄,山间一小屋里灯火通明,仔细一看,地上那尼姑的眉眼与端坐上首的男子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猛咳几声,吐了几滩污血,又见她鼻青脸肿,想是来时受了不少苦。
“呵,明棣,你是一只脚踏入东宫的人,何必对你妹妹我赶尽杀绝呢?”
连名带姓唤人,是为大忌,她不顾男子越发铁青的脸色,“明棣,我的好皇兄,你真可怜,权势滔天又如何,你众叛亲离,母死父疯,就连老天也看不过去,要将你的骨血收回去呢哈哈哈。”
仰天长笑的这位,正是多年前他那贬为庶人的皇妹。
也不知她如何从白云观里跑了出来,甚至还来了王府做婢女。
“贱人,当初你们母女谋害宛贵妃,是娘娘求情,才给了你们一条生路,你居然恩将仇报。”
萧管家气得胡子直翘,他破口大骂,恨不能手刃此女。
“呵,求情?她萧宛珠不过是伪善罢了,她留着我们母女看她日后辉煌腾达,她好善良,她好得意。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女人,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我娘呢?我娘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日日去受程皇后的气,谁来可怜我娘?”
她歇斯底里怒吼,“我娘死了,她是在白云观里累死的,那些老尼姑日日都逼着我们干苦活,砍柴挑水,冬日里不给炭火,还要让我们浆洗衣服,她们没有一日不苛待我们母女的。都怪你们,都怪你们,全是你们的错。”
“明嘉冉,说完了吗?”明棣冷冷瞥去一眼,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你们的苦难不是本王的母妃造成的,若论不公,你大可以去跟太极殿那位去闹。可你不敢,你只能嫉恨我母妃,你们恨她,却又想成为她。”
明棣点破她心中的龌龊,又继续说:“明嘉冉,你真是蠢如猪狗。当年做了程家的刀,今日又替别人当枪使,就连自己生母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尼姑越听越心急,她爬向出口,“什么意思,明棣,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我娘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瑟瑟风声,隐约间她似乎还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嘶嘶声。
“啊,啊,蛇。”
月晕而风,屋里漆黑一片,她惊恐万分,尖锐的嗓音早已破了音,从小木屋传出来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后山,经久不衰。
“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让人最崩溃的事莫过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早年害他母妃,而今又害他幼女,他怎会放任她明嘉冉坦然赴死?
“去宫里看看。”
他没忘记小娘子的嘱托,当下派了人去太极殿打听消息。
然他也只是传个话罢了,死了便死了,他可不会亲自去救治那劳什子公主。
他揉揉太阳穴,眼底一片疲惫,“明鹜那边如何?”
“回王爷,段之说世子一切安好。”
他默了默,正色道:“召集人马,随本王一道去巡逻。”
若他没猜错的话,不出几个时辰,京城里便会大乱,人心惶惶。
不出他所料,他们的人刚一出门,便碰上了巡逻的金吾卫,街上有几个泼皮满身酒气,嚷着闹着要上夜市去快活。
“所有人听令,凡夜里不归者全部缉拿入狱。”
宁可错抓,不可放过一个。
昭王发话,谁敢不从?
金吾卫不敢有怨,他们原也是照例巡逻,不想同昭王的人一起巡视,竟发现今晚的醉鬼数不胜数,他们就如江水里的鲫鱼,怎么捞都捞不尽。
天际露出鱼肚白,旭日初升,候在城门外的小厮走贩不计其数,他们正等着开城门,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
岂料时间一息一瞬地过去,那扇厚重的城门却迟迟不见打开。
临近午时,在他们的咒骂声中,城门这才缓缓被打开,只是里面的将士神情严肃,手里都举着长枪,“都给本将军一个个排好队,凡生有脓包水泡者,一律送往隔离营。”
见微知著,今日和明霞接触过的几人当中,均未有发病的,那便是夜里才起了痘。
他那庶人皇妹贯不是个聪明的,这回又给人当了刀子,只是他尚未察觉,京城何时来了这么多大庆人。
而兰姝在他走后焦灼万分,她实在担忧宝珠的安危。母女连心,即便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唯恐宝珠有个好歹。
好在她等到天亮之时,明棣派人过来同她禀告了一声,她心里压着的大石块终于落了地。
“凌小姐,王爷派我等过来保护你。”
来人正是飞花,她原是被安排去照顾明霞的,然而明棣那晚从头到尾听了她讲述小娘子的事迹之后,毅然决然让她继续守着兰姝了。
眼前之人面生,兰姝却感觉自己好似同她认识多年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曾见过?”她面露古怪,细细打量了她好几眼,可她的的确确是个生人。
“凌小姐,属下叫飞花,我们并未见过。”
飞花没同她说实话,她可不敢一五一十地同兰姝讲述她主子的荒唐行为。小娘子贯是个有脾性的,若她知晓当年明棣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指不定得同他闹上一闹。
兰姝抿抿唇,她又试探性问道:“那你可认识一个叫小瓷的婢女。”
她们主仆多年,对彼此的习性十分了然,而明棣派来的这人,她总感觉有几分熟悉感。
“不曾。”
飞花颔首掩去神情,顺着小娘子的言语,她似乎又记起了那个提着烛火出来寻她的小丫鬟。
到底监视了她们主仆多时,她当初听闻小丫鬟离世之后,心中有着无限惘然。
兰姝同她一番交谈后,从飞花口中得知京城里闹了天花,人人惶恐不已。
若是大户人家还好,家里备着些许药材,再不济还能高价使银子去购置。苦的是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老百姓。得病,那就是等死。
“飞花,我要去普济馆。”
人人自危,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却想去救一救深陷苦海的穷苦百姓。
“凌小姐,主子有令,不让您出去。”飞花自觉语气有些重,她又给兰姝挑了些好话,“凌小姐,主子心中有数,他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老百姓送死的。”
兰姝无奈,这些人是在保护她,却也拦住了她的脚步。一连好几日,兰姝都被困在凌宅不得外出。
将扰扰,付悠悠。[1]如今倒又像是回了在花朝阁的日子。
等了小一旬之后,林书嫣独自上门,“姝儿,近日可好?”
近日家家户户都被勒令不得外出,她原是想叫兰姝搬去谢家,又怕兰姝就此增加风险。
兰姝摇摇头,“林姐姐你呢,谢家可好?”
“谢家无碍。好在昭王当机立断,京城里这几日的病情都被控制住了。”
林书嫣凝着眼前的小娘子张口欲言,“姝儿,你同我说,你和昭王……”
她方才来时,屋外守了好几个人,且还都是陌生面孔。她不由想起那日得了天花的消息后,她正欲前来凌家,却见一人来谢府同她报了平安,他自称是昭王府的人。
她这几日忧心忡忡,冥思苦想多时,自己照看的小娘子,为何同那位皇家之人有了关联。
“姝儿,你老实同林姐姐说,是不是昭王他逼你的?”
小娘子近些年出落得亭亭玉立,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这等姿容,哪个男子不心动?先入为主,她心下腹诽,定是那明家的阎王觊觎小娘子的美色。
纵使兰姝同那人亲近多回,可被人问及与他的关系时,她也忍不住羞涩。
沉鱼落雁的小娘子涨红了脸,她颔首轻轻摇头。
“姝儿,不用怕,你如实说来,若是昭王强迫你,林姐姐定要为你争一争。”
争什么,争理,理从何来?他们明家就是理。
兰姝眼神闪躲,脸上的红云越发艳丽,她声如细蚊,“不是的,林姐姐,姝儿是自愿的。”
事已至此,林书嫣观她羞怯的模样,也算知晓她的好姐妹的确是心甘情愿的。
早前她从未想过给兰姝寻一大户人家,然事与愿违,她不得不郑重其事地思忖起来,“姝儿,昭王他已有正妃。”
她不愿让兰姝嫁去那些贵胄子弟家里的原因便是,他们那些人不过是觊觎小娘子的美色罢了,且兰姝若是出嫁,大抵做不了正头娘子。
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过让兰姝进宫啊。
皇家无情,她正欲再说几句,却见小娘子的眼神开始迷惘,话到嘴边之时,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姝儿,无妨,昭王身边不过只有一位王妃罢了,他……”
兰姝心里纠结,她在考虑要不要将明鹜两人的身世告诉她。
“姝儿,到时候你去了王府,与他行过房之后,务必要把后窍高高抬着,底下最好垫些被褥,这样受孕快些。”
兰姝听得面红耳赤,她羽睫轻颤,不安地用手指头搅着自己的衣角。
“姝儿,我们女子都要有这一步的,孩子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好姝儿,昭王妃她是大庆人,非我族类,不过有一双儿女傍身,她便从舒夫人被扶了正。到时候林姐姐去给你打听一下,弄几副一举得男的汤药过来,你年轻,争取三年抱俩。”
若论母家,她二人都没有助力,倒也势均力敌,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子嗣。林书嫣交代完便兴致冲冲离了凌家,指不定要去哪给她弄些求子丸过来。
待她走后,兰姝抚了抚自己的芙蓉面,她以往并未考虑自己同他的以后。
昭王入京监国,下一步便可登天,而明鹜早早地就被他立了世子,若她日后有孕……
兰姝与明鹜见过三回,只觉那位小郎君同明霞甚是不同,他不骄不纵,就连宝珠,他也丝毫不嫌,隐隐可见一斑。
她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暗自摇了头,他二人是安和的儿女,明棣自不会亏待他俩。
她贯不喜庸人自扰,兰姝不再考虑前途如何,她欲出门前往普济馆,岂料飞花过来拦了她,“凌小姐,主子不让您去医馆。”
又是不让。
若说前几日也就罢了,可林书嫣都过来瞧她了,外头的形势定没有早前那般严峻。
偏偏飞花毅然决然拦在她跟前,她的蛮横惹恼了小娘子,“让开,我要出去。”
“凌小姐,普济馆的人多病杂……”
“我也是人,让开。”
兰姝铁了心要过去,飞花只得寸步不离跟着她。
马车上的小娘子指着外头问道:“那边是在做什么?”
飞花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同她解释:“王妃筹集了善款,正在给人施粥。”飞花顿了顿,继续道:“这几日时不时便有灾民过来争吵,恰好昨日王爷路过,他看了看锅里白花花的米粥,当即吩咐下去,掺下不少沙子一起煮,闹事的人这才少了。”
米香四溢,兰姝坐在马车里离得远,瞧不见那些细碎的沙子,她心里酸溜溜的。
目睹兰姝的兴致不高,她挠挠脑袋,又多嘴提了一句,“凌小姐,王妃曾救过王爷和北昭军,王爷顾念她照顾霞小姐辛苦,故而让她做了昭王妃,王爷对她没有情的。”
听完她的解释之后,兰姝依旧萎靡不振,飞花只得闭了嘴。她知晓自己嘴皮子不利落,说的话不中听。
美人含泪惹人怜爱,兰姝的眼眸湿润润的,她下马车前揩去眼角的泪,又大喊一声,“师父。”
大老远地就喊人,戚老头只当自己耳聋眼花,他揉揉眼睛,“嘿,乖徒,你可算是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来,搭把手,把这些连翘汤拿去分了。”
普济馆前搭了几块遮风避雨的木板,也算是给这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一处安宁之地。
兰姝今日特意带了面巾,又换了一身粗布麻衣,饶是如此也难掩她秀丽的外表。
鱼龙混杂的灾民里免不了有几个想对她动手动脚的,但见她身后跟着个罗刹女侍卫,倒也都歇了心思。一来二去,都知道普济馆有个女菩萨。
自从兰姝去普济馆帮忙之后,她日日忙到鸡鸣而归,许久未曾如此劳累过,她身心俱疲。
而区区一家医馆,自是不足以救助全城的灾民,普济馆这些时日也没少被其他医馆针对。
然就在兰姝过去的第二日,那位昭王放了话,若有哄抬物价者,一律处死。
他并未确切地明说奖赏如何,只在众目睽睽之下,题了一块匾额赠予普济馆,又赏赐了一匣子金银。
这下好了,别家的医馆纷纷效仿,给人免费义诊,唯恐自己慢人一步,惹来阎王的怪罪。
谁人不怕?他朝若是坐上凌霄宝殿,他动动手指,便可叫人一家老小尽数成为孤魂野鬼。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2]人人居安思危,集京城所有医馆相助,病情显然好转。
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3]
不日,待病情完全被控制之后,京城里的流民也被管控了起来,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兰姝累了大半个月,身上瘦了一大圈,尤其是那双柔嫩的素手,日日煮药分汤,竟有些薄茧了。
她踹了绣鞋翻身一滚,正欲好好歇息之时,玉面郎君裹了秋霜而来,“朝朝。”
两人将近一月未见,兰姝眼底泛着欲色,她的瞌睡虫似打了鸡血一样,兴致高涨。
小娘子旋即下了榻冲他而去,她赤着一双莲足朝他奔来,一如两人初次重逢那日。
“子璋哥哥。”
软玉温香,娇软乖巧的小娘子眸中氤氲着水雾,她可怜兮兮地咬着樱唇,当真是楚楚可怜。
明棣多日以来的紧绷情绪在与她相见后,尽数舒缓,他的心似被温柔的羽毛滑过,痒痒的。
他主动掐着小娘子的屁肉吻过去,软嫩的唇瓣被他含在嘴里甚是可口。
兰姝足上未踩鞋,她已被明棣抱着坐在大腿上,他喜欢掐她的屁肉,可他显然感到掌心的浑圆之感不复从前,她瘦了,心里对她越发怜惜。
兰姝娇声娇气地任由他吮着舌尖,这一月以来,即便她忙得晕头转向,她仍然日日都在思念他。
她的身子敏感,经他一揉,她止不住地淌下泪珠,迎着烛火,晶莹剔透。
“朝朝,别遮。”
衣衫尽数被他褪下,兰姝羞羞怯怯地拦着他不许看,他的喉间不断滚动,声音暗哑而低沉,诱哄道:“朝朝,很美,不用遮。”
经他锲而不舍地鼓励,小娘子终是怯弱地将纤纤素手拿开。
此光此景对他而言,甚美。
“朝朝,自己拿着笔,哥哥教过你的,如何开笔,如何润笔。”
她许久不上女学,于深更半夜里被夫子捉个现行,非要叫她扶着狼毫,直叫她羞得双颊滚烫,半点不敢同他对视。
“朝朝,用力一点,好好握着笔。”
他事多,小娘子被他嚷得直皱眉,她索性同上回一样,寻着狼毫上虬结的刻纹细细捻,从下往上,略粗粝的指腹轻蹭狼毫的挂绳。
挂绳处有一个小孔,兰姝将食指摁过去,底下的男子果然抽气几声,“朝朝,不许玩夫子的教具。”
小娘子倒也乖巧,她果真顺从夫子的要求,弃了他的教具。
“哥哥,朝朝想吃葡萄。”
兰姝的声音很轻,动作却飞快,俯下身从他腰腹旁拿了两枚粉润的葡萄过来。
昭王府送来的葡萄不小,大抵有鸡子白那么大,兰姝捏了捏,温热,并未冰镇过,想必是顾及她的身子。
秋高气爽,夜里不宜多用冰。兰姝一时口渴,并未征得男子的同意,便将他那随身携带的两枚葡萄吃入口中。
许是葡萄太大,兰姝吞不下,她吮了吮,葡萄并未破皮,没有汁,挂在一旁的狼毫却淌了些许墨汁。
“朝朝,朝朝,嘶,不吃了,求你。”
“要吃的,哥哥,朝朝饿了,朝朝馋。”说罢,她又舔了舔,扬着美眸娇嗔,“为何不愿给朝朝,可是想留着给那昭王妃?”
兰姝说得可怜,语气里带着诸多埋怨,仿佛他当真是那负心汉一样。
可他哪里会同什么昭王妃亲近,只有她。
身上的邪火被她尽数吃了个干净,葡萄被她把玩了许久。
“哥哥的葡萄,好吃。”她舔了舔,将嘴角处的葡萄汁尽数舔去。
鼻尖萦绕着女郎淡淡的幽香,此刻的她宛如魅惑人的精怪,将他的精气狠狠吸了去。
吃完葡萄之后,兰姝不用他多说,又持着那根狼毫跟他学如何润笔,她总归是要完成夫子的命令的。
及至天微微亮,兰姝毫无规矩地趴在他耳边细细喘,“哥哥,朝朝想你。”
这一夜,他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她的思念。
小狐狸粘人,同他一月未见,便将他绞了个干净。
明棣替她揩去掌心的浊渍,又吮了吮她的指尖,眸光柔和,他万般不舍地吻了吻她的羽睫。
“朝朝,好好睡。”
小娘子嘟囔一声,她太困了,身心俱疲,身子仅存的一点精力都在夜里的畅意中消失殆尽。
昼夜颠倒,鸡鸣而睡,天昏而起,榻上的小娘子打个哈欠,她朝屋里望了望,烛火昏暗,不知是几时。
兰姝揉揉眼睛,翻了个身,拥着软被又继续睡去了。
[1]摘自辛弃疾《鹧鸪天·莫殢春光花下游》
[2]摘自顾炎武《日知录·正始》
[3]摘自陆游《水调歌头·多景楼》——
作者有话说:剧情不知道怎么展开,天花一事很快就过去了,就让它引入下一个事件吧。
兰姝要去追夫了[三花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