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兰姝在马车上同他厮混整整一月后, 她早已将男子视作自己的所有物。
以往同他亲近时,她万般羞怯,哪里敢多看几眼……
但这物好歹入她多回, 她眯着眼儿时, 倒也瞟过几回。
印象中的白嫩不再, 眼前这狰狞的骇物, 哪还有半点讨喜劲。
兰姝掉着泪珠子哭诉,“明子璋, 你还我, 呜呜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亏她当初还夸他腕白肤红嫩笋芽, [1]眼前这具散发阳刚之气的红笋,正支棱在她眼前,再也不复当初那股子软嫩的青涩。
兰姝仍在委屈落泪, 明棣倒是知道缘由, 他亦是想起当初重逢, 她曾夸过他漂亮。
而今却一股脑地说他丑。
许是那物知晓主人的心事,他雄赳赳挥洒热汗,似是对自己深以为傲,它哪里丑了!
“朝朝……”
“别碰我,朝朝不喜欢你了!”
小的爱俏, 大的也不遑多让,兰姝板着小脸生闷气, 甚至还后退了几步,似要与他划清界限。
套在红笋上的珠串本是他给兰姝备来压裙的玉石络子,玉珠温润,他今日的做法却与温柔沾不上半点。
“朝朝不喜欢我, 还能喜欢谁?”
他拉过兰姝按在窗台,伸手就是一巴掌。似是手感太好,他忍不住又扇了几巴掌,继而覆在兰姝耳畔沉声道:“况且,夫君的阳.具本就是朝朝用的。”
他倒也没有骗人,他又不是不通窍的毛头小子,早就和小娘子不干不净了。
以往是肉色,如今这副嫣红的模样,全赖于她。
“朝朝好狠的心,它日日为了朝朝的欢乐而辛苦,朝朝竟还嫌弃它。”
农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它夜以继日,日日辛苦劳作,却落得个嫌弃的下场。
“才没有才没有,我的就没有这么丑!”
兰姝哭着与他辩驳,她自没有观察自我的喜好,只不过今日午时在凌家那会,她本想更衣,扯出来的女眉肉却艳得吓人,将她看呆了去,心中万般羞涩。
“明子璋,你定是背着我同别的女人亲近过,我讨厌你!”
越说越没谱,明棣面色一沉,“阿姝。”
兰姝显然察觉这人的脸色变黑了,然她继续嘴犟,死活不肯低头,“我不喜欢你了。”
一阵天旋地转,嘴里蔓延一股腥味,兰姝瞳孔放大,她颤着身子被迫含下珠串,那几粒玉石滑溜,在她的口中晃来晃去,晃得她的心神都乱了。
明棣抓着她的后脖颈,如抚猫一般,“朝朝乖一些。”
小娘子雪肤花貌,肌肤细腻如玉,兰姝的命脉被掐在他手中,且这人的命.根同样掌握于她。
他二人方才还在据理力争,此时此刻却都全身心投入在这场缺一不可的情事。
舌肉裹着珠串来回舔舐,又湿又烫,早已分不清哪些口津是兰姝,哪些又是他的。
“唔……咳咳……”
两刻钟后,洁白如雪的小脸被涨得通红,她被呛到了。
“抱歉,朝朝。”明棣喘着粗气替她擦拭,他方才丁页重了。
兰姝的唇畔破了皮,美眸娇嗔,嘴角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白.浊,她小舌一卷,将那些白污带回口中,继而双手拥着他,乖巧地送上自己的香吻。
她迫不及待撬开他的一口银牙,明棣显然对这小东西的坏心思了然于心。他拖着她的屁肉掐了掐,又顺着兰姝的桃瓣线轻抚,口中尽数是她渡来的口津,谈不上味道有多好,他却心中大喜。
兰姝学着他以往的技巧,正围着他的舌尖打转,他似觉力道不够,狠狠抵了她。
舌尖被他撞回去后,他俩拉扯的银丝断在空中,一直延伸至兰姝的下颌,瞧得他口干舌燥,他当下就抵着她放了进去。
“朝朝好嫩。”
不消多说,他又快意了一遭。他抱着小娘子来回踱步,入她时,他总是耐心至极。
但不得不说,兰姝这回还真没有故意闹事。
莲梗冒出莲池时,带出不少粉色小花,那莲梗筋道,并非青白,而是几近乌红的老梗,直愣愣的一条,立在莲池当中,怕是再过不久便会羽化登仙。
底下的小花粉粉嫩嫩,水汽氤氲,生机盎然。兰姝虽然不久前尚且对他厌弃不已,此时此刻却沉溺于她所厌烦之物。
小娘子红了脸,羞羞答答的模样恍若一朵炸开的粉荷。她身上穿着粉色的中衣,绸缎细腻丝滑,男子却只顾着欣赏比绸缎还要软嫩的孚乚团。
他精准地隔衣含吮,酥酥麻麻的痒意如巨浪一般朝兰姝袭来。
她口中唤他夫君,咿呀咿呀同他对视,两人之间的情意似难以搅拌的、浓稠的藕粉,黏黏的,粘住汤匙,叫它寸步难行。
“如此,朝朝可知夫君变红的缘故?”
他拍着小娘子的屁股,拍得红通通,又掐着她的下颌让她合不拢嘴,当真坏得很!
兰姝实实在在挂在他身上,只得双腿发力,才能免受坠落之苦。
他见兰姝不回话,倒也不急,他只需安分守己地赖在里头,一动不动后,自会让她开口求饶。
果然片刻后她娇娇弱弱回应,“夫君,朝朝喜欢夫君。”仿佛担忧他不肯行动,她又捡了些好话来说,“夫君不知道,朝朝可喜欢夫君了,日也思念,夜也念叨,朝朝一日都不能离了夫君,要,要夫君的恩露……”
小娘子腾出一只手去碰他,凡事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保证质量,她想自己扶着塞,男子也由着她,只是她的动作太慢,她瘪瘪嘴,“夫君,快些。”
世人都喜欢被捧场,他再也听不下去,胸膛里那颗炙热的心突突突,为她跳得疯狂。
不多时,盛满藕粉的白玉碗似是承受不住这般烫意,底下破成两瓣,浓稠的藕粉哗啦啦地淌出,兰姝呜咽一声,她被烫到了。
事了后兰姝小睡了一会,但她睡得也不久,身旁之人卷着她的发丝把玩,兰姝一睁眼便瞧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甚至底下那个触感是……
她羞得耳尖泛红,“夫君。”
玉瘦香浓,檀深雪散。[3]白梅清瘦雅致,怀里的小人儿玲珑有致,该有的软嫩肥腻她都有。
明棣凑过去轻轻啄了她一口,“宝儿,别磨了,还在里头。”
分明他还有许多政要处理,他却只念着同小娘子欢好,当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2]他要将兰姝喂饱了,喂得饱饱的,方才挤出时间办事。
兰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浑身透着粉意,这人也太能干了些。
她缓了须臾,眼睛眨了眨,继而郑重其中地开口,“医书上记载,若是男子不节制,日后恐有……”
“朝朝这是担忧为夫不行?”
很明显,他已经开始身体力行,陷入自证。
兰姝疼得抽气,她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一个劲儿唤他夫君,“夫君,朝朝错了,官人,饶了奴家吧。”
她已许久不看话本,可脑子里的那些记忆未曾消去,她眼下学着话本里那样,苦苦哀求,眼眶含泪,可怜的模样令他愈发畅快。毫无疑问,男子非但没怜香惜玉,反而埋头苦干。
天渐渐暗了下来,倦鸟归巢,疲惫的小人儿呼吸绵长,她的眼皮下泛着乌青,明棣最后不舍得吻了她。
她在情事当中乖顺极了,每回攀上顶峰后,他总喜欢再同她厮磨一阵。
小娘子的滋味太好,那些层岩叠嶂的褶皱一点点被抚平撑开,他情难自抑,舒爽至极,恨不能死在里头。
出了内室后,矜贵如他,坐在书房凛了眉眼,“岚玉舒叫她过来,所为何事?”
他甚至不用猜,就知小娘子定是被多福堂那位使唤过来的。
然他的人,何须听人使唤,思及此,男子如玉的骨节往桌面上不耐烦地叩了叩。
“回王爷,那位听说您要纳庆国的第一美人,想拉拢凌小姐。”
段吾不敢再唤王妃,依他之见,他们王府很快就要迎来真正的女主子了。
“她呢,有没有生气?”
段吾不知如何作答,凌小姐生气与否,想必他这位主子更为清楚。
“给阿霞搬个院子,务必离她远些。”
明棣没为难他,也不愿再提及她。他正要再去看一眼兰姝,那人却好死不死,竟端着一盅梨汤,恭恭敬敬候在一旁了。
段吾被睨了一眼,他心生惭愧,王府不比知府,不仅来往的下人多,岚玉舒也来去自如。他还没来得及叫两个兄弟过来把守,毕竟以往在金山时,明棣与她住在后宅,且不喜人打扰,没人敢上去惹主子不快。
眼见自己的夫君盯着书案上的炖盅,岚玉舒打开了话匣子,她亲自给明棣盛了一碗,“王爷,这是妾身亲自炖的梨汤,姝儿妹妹喝着也不错。”
她不经意漏出腕上的水泡,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瞥到她的不适。
岚玉舒似是怕他担忧,她急忙扯过袖子,“不碍事的,妾身笨手笨脚,不及妹妹蕙质兰心,妾身日后还要跟姝儿妹妹虚心讨教,如何伺候王爷才是。”
她脸上的笑容真切,却打不动这位近乎妖孽的男子。他如天神降临,叫人多看一眼都觉是在亵渎。
“王爷……”
一个人的独角戏始终有些尴尬,岚玉舒温声唤了他。
“岚玉舒,烧山之行,本王暂且不同你计较,日后少和阿霞来往,下去吧。”
他开口便是赶人,没在下属面前给她留下一丝薄面。
她虽梳作妇人打扮多年,内里却依旧是世家女心性,她强忍泪水哽咽,“这些年来,王爷心中可有我?”
“你安分守己,王府自会给你养老送终。”
他避开不谈,可从他冷峻的神情亦可看出,他通身没有一丝温情,像是打发伺候多年的老嬷嬷一般。
她心中自嘲,她就如同一位替他照顾孩子的奶母,孩子大了,如今不需要奶了,于是她被踹了。
可她又能如何?当年从庆国逃婚后她便下定决心,要在明棣身边站稳脚,他太耀眼了,光芒万丈,她倾慕已久。
明棣自以为同她说的够明白了,可他却因自己的一丝善意,让日后的自己痛苦不已。
兰姝许久未睡好,回了京城之后,总算让她躺在榻上美美歇了一晚。
小娘子粘人,她醒来后摸了摸身侧,是凉的,也不知那人走了多久,她小嘴一瘪,径直下了榻寻人。
明棣正在殿外同桑易谈话,腰间一热,圈过来的是两条软韧有度的皓腕。
“夫君,朝朝找不到你。”
须臾间,三人俱是一惊,兰姝方才只顾着同他撒娇,未曾瞥到他身侧的谋士。桑易似笑非笑,倒也是识相的,很快便同明棣告辞。
“该打,鞋也不穿一只。”
明棣适才早已察觉她的到来,却不料小狐狸这般性急,在外人面前都露出这副娇软的模样。
他按着兰姝坐在一旁,本想弯腰替她搓热足底,兰姝却红了脸,闹着要坐在他身上。
“夫君也不提醒朝朝。”兰姝越想越气,“都怪你都怪你。”
她这会眼神清明,对自己方才之举愈发尴尬。
“怎么还同夫君置气?别闹,给你热一热。”明棣给她按捏足底的穴位,痒得她身子难耐,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可想而知,又换来一顿打。
“别磨了,一会难受的还是你。”
他哑着嗓音教训她,眼见小娘子有了情绪,他顶了她的足心,“日后不许不穿鞋。”
孰料兰姝凑近他的耳畔低语,“可是朝朝想踩。”
[1]摘自韩偓《咏手》
[2]摘自白居易《长恨歌》
[3]摘自李清照《殢人娇·后亭梅花开有感》——
作者有话说:妹宝夸男主的片段在152章,哈哈哈,明棣无奈,美男子黯然神伤,然后他要开始保养了!
第202章 用脚还是腿
不消他说, 小娘子已然将嫩生生的莲足踹了过来。
小巧的玉足没有一丝厚茧,她虽未抹香露,却散着淡淡清香, 萦绕在鼻尖那抹若有若无的幽香, 烧得他理智全无, 腹腔燃起熊熊烈火。
她鲜活明媚, 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令她娇艳无比, 灼灼春花亦不如她。
“可以吗, 夫君,朝朝能不能踩嘛。”
凉亭中间烧着一炉通红的银丝炭, 火光映照下,两人雪白的面颊都起了一层粉意,明棣正襟危坐, 而身侧的小娘子却红着脸抬起脚, 缓缓踩上他的命脉。
若不是兰姝的足心底下又热又烫, 她还真当这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呢。
她笑着打趣,“夫君底下莫不是藏了一根粗壮的银丝炭,朝朝好烫,烫脚脚。”
她又道:“无妨,让朝朝把它的火踩灭就好了。”
她的莲足来回滚动, 小巧的美足被她滚得泛起绯色,真真是浑然天成, 温润如玉。
她正玩得痛快,殊不知那人的目光殷切,他似是忍到极点,下一瞬便抓着小娘子的脚踝扯了过来。兰姝不偏不倚, 正正好坐在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他这人倒也怪,数年在北境杀敌陷阵,身上的肌肤却依旧白得晃眼,甚至就连身上也未曾落下丑陋的疤痕。
兰姝将小手往他的胸膛里塞进去,她谄媚笑道:“夫君给朝朝暖手手。”
分明方才还在使坏的小娘子,眼下却一副讨好人的娇软模样,怕是谁都会动些恻隐之心。
然,明棣并不想委屈自己。
“朝朝不是要灭火吗,火还没灭。”他拉着兰姝的柔荑去碰那滚烫的银丝炭,兰姝凭着本能往后缩,岂料男子事先防着她,将她的皓腕拽得紧紧的,他温声道:“阿姝,用脚还是腿?”
他在兰姝面前耐心极好,就这般幽幽地凝着她,也不催促。
兰姝一动不动,她僵着身子想躲、想逃,却都无济于事。
银丝炭圆润,不止烫脚,还烫腿。
兰姝皮肤娇嫩,稍稍用力点,便会起一团红印。明棣顺着她脖颈上的齿痕细细舔,她这一身的红痕尽赖于他。
他俩也不是没在外边闹过,这样一位俊美的玉面郎君此刻正伏在她身上啃咬,任他留下一连串暧昧的齿痕,兰姝心中羞涩不已。
他格外喜欢吮吃小娘子的耳珠,嫩嫩的一小团,多一分显老,少一分不够塞牙缝,这抹粉润的耳朵正好被他叼在口中碾磨,打打牙祭。
男子痴迷地将唇顺着她的下颌线游移,他喘了起来,臊得兰姝面颊生热。
“朝朝,糊满了。”他声音嘶哑,艰难开口。
足趾间已是沾了许多,兰姝不耐地动了动,银丝缓缓断在脚心,凉凉的。
脚底湿漉漉,分明被架在银丝炭上滚动,她却湿得不行。
银丝炭上并没有玉石串,兰姝心里略生遗憾,心想下次可得使一串漂亮的珠子过来给他套上,套得牢牢的!
昔日不懂男女之情的小娘子,在他的抚动下,早已变成娇滴滴的水娃娃。
“夫君很喜欢被朝朝踩,十分快活。”
男子的眉眼染上浓浓的谷欠色,银丝炭将他烧得口渴难耐,他想吮些什么。
热意挥发了他的理智,此刻的他只想倾身过去,伏在莲池大口大口吮喝甘露。
软肉早已不成形状,兰姝被迫躺在铺了软垫的美人靠上,倒真如其名,被这小美人一靠,滋生无限旖旎风光。
火炉上的茶汤滚沸,兰姝感觉自己也同那茶底一般,被炽热的银丝炭烧得通红,被烫坏了。
她呜呜咽咽惹人怜爱,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明霞瞧了去。
远处的貌美妇人在她父王怀中魅惑众生,她嘴皮翕动几下,这样的光景对她而言,太过突然。
她知晓宝珠她娘与她父王亲近,可他俩竟在青天白日,甚至还是在外面……
明霞过来是想问他要回黑玉的,再同她父王道个歉,也好缓和父女俩的关系。
而今她的腿脚似被灌了铅,寸步难移。
那位女子的身段软得如面团,而她父王也正掐着她的腰肢索吻。
她从未见过明棣这副模样,昔日的清冷矜贵全无。
他吮着兰姝的樱唇咂咂有声,娇滴滴的妇人也同样热情地回应他,他俩并未注意她的存在。
“县主,祝你好孕连连……”
离去之前,明霞喃喃自语。如此,那头小肥猪定会少受宠爱,她娘不要她了!
她太高兴了,她真想让兰姝立时揣两三个小子,到时候,明宝珠怕是连哭的份都没有。
宝珠昨夜歇在昭王府,萧管家已经给她安排了住处,珠琅阁,专属于她的院子。明鹜陪她玩了一整日,直到把她哄睡,适才轻手轻脚离去。
而段吾是个不靠谱的,隔了一日才过去找萧河,他听后立时明了,自家王爷是要和那位划清界限。
宗帝的圣旨已下,下个月初十他们便要搬去东宫,是以萧河有些苦恼该将明霞安置在何处。
小郡主众星捧月,岂肯屈居人下?王府虽有上百间屋子,但千金难买她乐意,是个难办的差事。
“不用另寻了,我和明……我要和珠儿住一块。”
她抬眸浅笑,从即日起,她要在外人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
明霞到珠琅阁时,内室悄然无声,她蹙眉,“小肥猪,你是猪吗,还在睡。”
“嗳,福康姐姐?”
宝珠揉揉惺忪睡眼,鞋也不穿,从榻上蹬下来后,径直往明霞身边跑去。
身上一热,是软乎乎的小肥猪,她眼睛都没睁开,趴在明霞身上唤姐姐。
明霞愣了一瞬,小团子遗传了她娘的好姿容,鹅蛋脸软软的,明霞也没跟她客气,上手拧了她一把,嫩嫩的,摸起来很舒服。
片刻后她清清嗓子,“脏死了,脸都不洗,明宝珠,你走开。”
她故作嫌弃,又指使人给她梳洗。
待两人用过膳后,本是空旷的珠琅阁塞满了明霞的物件,宝珠脸上露出笑容,“福康姐姐,你晚上可以给珠儿讲故事吗?”
明霞当场发火,“明宝珠,你多大的脸?”
“可是,可是鹜哥哥就会抱着珠儿,给珠儿讲故事,哄珠儿睡觉。”她小嘴一瘪,作势要出门找明鹜。
明霞被她闹得不行,拽着她不许走,“小肥猪,你往哪儿跑!”
“鹜哥哥才不会叫我小肥猪!”
好好好,什么都喜欢比较一番,明霞火冒三丈,正当她欲扬手教训宝珠时,眼中的小女郎眸光闪闪,她小脸红扑扑的,在阳光底下能清晰地瞧见面颊上细小的绒毛,宝珠的眼角微微湿润,还挂着一小滴将坠欲坠的泪珠子,很讨喜。
她不得不承认,小肥猪不再是小肥猪,她一点儿都不肥。
“哼,不叫就不叫。”
“嗳,福康姐姐,你不生气吗?”宝珠深谙她脾性,原以为她会暴跳如雷呢。
明霞傲娇地甩开她的小手,“本郡主累了,给我倒杯茶。”
宝珠倒也乖巧,只是她手劲小,递过去时洒了她一身。
“明宝珠!”
她气势汹汹的这副模样被前来的明鹜瞧个正着,他急忙护住宝珠,“阿霞,珠儿她还小。”
她本也没想怎么着,明鹜这一番话却暗戳戳偏帮宝珠,她怒火攻心,扬起桌上的茶盏就砸。
珠琅阁鸡飞狗跳,银安殿却一片祥和。
兰姝闹着要吃烤肉,这些日子她有些畏冷,还总是嗜睡,除却与他交欢,其余时间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如今与宝珠俱住在昭王府,倒也没旁人说闲话。宗帝未发话,凌宅那位探花郎也不敢前来王府要人,是以兰姝日日同他快活,同在北境时并无区别。
此刻的她缩在男子怀里只等着张口吃肉,明棣也是个不肯亏待自己,她吃她的,他吃她。
整根没入,底下糊得热气腾腾,撞得舒心,他俩倒是都畅快淋漓。
“咦,下雪了。”
有风吹过,为小娘子送来簇簇白雪,她闹着从明棣身上下来,啵的一声离了他。她嬉笑着冲出凉亭,站在银装素裹的小径上转了好几个圈,原是她吃烤肉入了迷,亦或是被入得舒爽,竟不觉外头早已深陷茫茫雪色。
纤纤羽睫落了少许雪粒,冷得兰姝打了个颤,偏她笑意不减,对身后的明棣大喊,“哥哥,瑞雪兆丰年。”
冬雾弥漫,今年这场雪格外厚,不到半日,外面积雪已深。
宝珠拉着两兄妹过来找兰姝,“娘亲,肉,肉!”
她娘在冰天雪地里美得惊心动魄,她却被那股焦香味馋得口水直流。
宝珠叫得她心跳怦怦,她心惊胆战,好在她方才没坐下去,否则真要在小团子面前出糗了,甚至她还拧了明棣一把。
待宝珠跑到她跟前,她先抱了兰姝撒娇,“娘亲,珠儿,珠儿能吃吗?”
分明口水都流出来了,她目露馋欲,眼睛死死盯着她父王手中的肉串,焦香四溢,油滋滋的,瞧着好吃极了!
偏她这位俊美的父王起了玩心,任由宝珠说得口干舌燥,急得都快哭出声了,也没吃上一口肉。
最后还是兰姝推了他,她娇嗔道:“别逗珠儿了。”
高瓮安远远地便瞧见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女娇男贵,世间再没有比他俩还登对的存在。
听说那位公主还是她与明棣所出,未几,他看向宝珠的目光透着一股暖意。
明棣早已察觉高瓮安的到来,他先是安抚兰姝,小娘子顺着他的目光,正好目睹一身官服的状元郎撑着一柄油纸伞候在不远处。
同记忆里一样,他并未有什么改变,依然有着文人的一身风骨。
高瓮安今日前来,正是为了这场大雪而犯愁。
“殿下,钦天监夜观星象,这场雪恐有寒冻之灾。”
这场雪,在贵人眼里是祥瑞,可对于穷苦百姓而言,却是天灾。
柴米油盐,柴居首位,穷人没有皮毛,也没有柴火御寒,等待他们的只有送葬的纸钱。
明棣不日便要奏告天下,若是天降大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名声有损都是小事。
明棣离开得有些久,兰姝略显不自在,若是身边只有宝珠还好,但很显然,这兄妹二人并不打算就此离去。甚至一贯讨厌宝珠的明霞,在兰姝面前也极力扮演一个好姐姐的角色。
宝珠吃得欢,满嘴流油,明霞一边嫌弃她,一边取了帕子替她抹去油污。
而一旁的明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若非有小团子的娘亲在此,他倒是想主动伺候宝珠……
兰姝没错过那小子一脸幽怨的模样,她心觉好笑。兴许今日吃得稍稍油腻些,她腹中不太舒服,啜了一口菊花茶,勉强压下上涌的酸水。
“飞花,王爷在这吗?”
不速之客扰乱他们的心绪,成居寒一身银色盔甲,他的脸上有一道极深的疤痕,从眉梢处一直延伸至下颌线,想来当初若是再多一厘,便可叫他当场殒命。
兰姝与他见过几面,她不由得想起当初在栖霞寺遇上的成夫人,听说他这些年来一直未婚。
兰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另一旁的明霞,明霞显然察觉到兰姝的打量,她如坐针毡,“兰姨,阿霞身上可有不妥之处?”
她声音怯怯的,全然不似在宝珠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兰姝心下一软,主动去牵了她,“去跟你成叔叔打个招呼吧。”
然而兰姝不知道的是,若就相貌而言,她身旁的宝珠与那位故人更为相似。
“凌小姐。”
成居寒面上诧异,他不料兰姝会主动过来。
不说成居寒感到奇怪,就连明霞也不明所以,但她不愿挣脱兰姝的柔荑。明宝珠她娘的手暖暖的,且她只牵了自己,她内心十分欢喜。
兰姝心思敏感,见他俩并无伤春悲秋之情,便也歇了心思,索性让飞花领着明霞回去了。
回了凉亭的明霞手心空空,她忍不住将目光瞟向踱步的那两位,她身形窈窕,站在将军身侧的她是那般娇小。成居寒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撑的油纸伞朝她偏移了不少,明霞却觉得盔甲上的积雪是那般刺眼。
“去,小肥猪,把你娘叫回来。”明霞踢了宝珠的绣鞋,明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郎君眉心蹙了蹙,他也犹觉不妥。
那两人,挨得太近了。
兰姝没忘徐家的事,她想着成居寒既是他当年的部下,应当同他有几分交情在的。
“抱歉,凌小姐,我刚回京,对徐家的事不甚清楚。”
小娘子闻言后面色嘁嘁,她有些沮丧,凝着一旁的枯树一语不发。
成居寒察觉兰姝的心境,他连忙安抚,“凌小姐,王爷他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许是担忧她不肯相信,他又急忙说:“真的,凌小姐,我向你保证,徐家定会没事的。”
他的动作太大,树梢上的积雪落了他一身,很快便顺着他的衣襟滑下去,他被凉得直抽气,瞧上去很是滑稽。
兰姝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
他看呆了,心想今日博美人一笑,倒也不赖。
明霞看在眼里,她怒火中烧,恨不能将这大块头碎尸万段。她小跑上前拉扯兰姝,故意挤出两滴眼泪,“兰姨,快去看看珠儿吧,她闹着喊肚子疼。”
宝珠方才被明霞勒令不许乱说,于是她乖巧地躺在兰姝怀里,真是羡煞旁人。
不过半夜她还真闹了肚子疼,因兄妹俩都宠着她,她白日用了不少烤肉,腹内不消化。
夜里遭罪的却同样还有明霞,她斥退了婢女,如老嬷嬷一样替她按揉软软的小肚子。
她宁愿自己辛苦些,也不想看兰姝关心宝珠。再或是,她担忧那位貌美的妇人因此而怪罪于她……
明棣是半夜回的,他裹了一身风霜,换下湿冷的外袍后才过去抱了兰姝。
北风呼呼,夜风裹挟雨雪席卷整座京城,身侧无人,兰姝夜里睡得不踏实,是以他一过来,兰姝便睁了眼。
“夫君。”
“嗯,睡吧。”
兰姝其实心里门清,成居寒都回来了,那位大吏定也是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然她不愿回凌宅,只想在这人身边待着。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墨香,即便外面雨雪交加,她仍在明棣身边寻到一片安宁之地,这人会替她遮风挡雨。
身侧之人呼吸平稳,明棣吻了她的额角,轻声道:“朝朝,明日同夫君去外面一趟可好?”
兰姝没应他,只在他怀里钻了钻,她困极。
[1]摘自《诗经·卫风·硕人》——
作者有话说:明霞为什么希望兰姝怀孕,因为她以为她和明鹜不是一母同胞。
这赖于明鹜,他也以为妹妹和他不是同一个母亲,然后对她就很一般,明霞不是傻子,能感受到,再加上岚玉舒不喜欢明鹜,所以她就推测他不是岚玉舒生的。
第203章 羊肠套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如鹅毛, 屋檐的积雪厚重,宝珠今日起个大早,不消明霞催促, 便嚷着要出去堆雪人。
明霞同她待久了, 嗓门都变大了些, “明宝珠, 你慢点跑!”
“福康姐姐,快走呀, 我们去叫娘亲一起堆雪人。”
宝珠笑得欢快, 明霞今日给她套了一身桃红色的袄子,瞧着喜庆极了。
“娘亲堆的雪人可好看了, 爹,父王还给珠儿堆过小兔子!”
宝珠未曾注意到身侧之人的冷淡,她仍自顾自地说, 在明霞面前, 她总要舒心些的, 她喜欢同明霞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不患寡而患不均,[1]明霞指腹微动,她想使劲。
然只要她狠狠按下去,聒噪的麻雀就会泪流不止,喋喋不休。
雪花飞舞, 嫣红的红梅一茬茬地争奇斗艳,它们妖艳, 却不敌那位着一身鹅黄夹袄的妇人。她的眉眼灵动,给这冰天雪地增添不容忽视的娇俏。
玉面郎君正专心致志替她系披风,兰姝嘟着嘴凝他,两人俨然一副新婚燕尔的模样。
“娘亲, 父王!”
宝珠虽穿得厚,鼻子仍被冻得通红,兰姝替她捂了捂小手,“怎么不撑个伞就过来了?”
“嘿嘿,珠儿想娘亲了,娘亲香香。”
明霞垂下脑袋不语,她的掌心深陷,深呼吸放松时,手心处缓缓显现一排深深的月牙印。
她很嫉妒。
她嫉妒得发疯。
什么想她娘,分明是贪玩,明宝珠她不要脸!
明棣轻咳一声,他摸摸宝珠的小脑袋,“珠儿,父王今日要与你娘亲出去施粥,你想去吗?”
明霞不明所以,不过施粥而已,为何她父王问得这般郑重其事。
“要,珠儿要去。”
明霞脑海中闪过一缕白光,但她还小,并没抓住头绪。
先前抄了程家充盈国库,再加上大庆那边的财政完全掌握于他,是以这一场雪灾,对他而言,并不严重。即便这雪下够整整三月,他仍有法子治灾。
明棣本想差人将明霞送回去,宝珠不解,“嗳,福康姐姐不同我们一起过去吗?”
她面上毫无心机,仿佛只是在遗憾一件小事。
当事人凝眸不语,她局促不安,站在一旁似要哭出声。
“父王……”
她嗓音哽咽,对于先前的事,她的确感到抱歉。
那日她本想找人来救宝珠,却不料那黑羽怪鸟一个劲啄她,她只顾着躲,却也错失营救宝珠的最佳时机。
明棣对她寒了心,这几日在府中对她不咸不淡,远远没有以往那般宠爱。
“一起去吧。”
明棣不发话,兰姝却是心善。倒也不是完全原谅了她,只因她发觉宝珠眼里有了担忧。
不过那位不发话的男子却是既得益者。
“朝朝对他人倒是宽厚,也不可怜可怜夫君。”清贵的男子让她趴在车窗,一边抚她的颈子,一边痴迷地吮她下巴尖尖。
适才几人站在马车前,琉璃窗户十分应景,兰姝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两颊浮现红晕,轻声吩咐再使一辆马车过来。
她的想法与明棣不谋而合,明棣乐得与她共处一室。
“明子璋,你,你快些。”
今日用完早膳后,这人方才跟她说要过去布粥,她虽有些不解,但到底是行善积德之事,她并未拒绝。
只是这人忒坏,竟一时一刻都忍不了。幸而她唤了别的马车,否则在两位小辈面前,这人指不定要如何亵玩她呢,真真是要把她羞死。
“呵,朝朝还真是大方,分明朝朝也想要的。”
掐着腰肢的手忽然往下,他胡乱揉了一把后,却立时离了她身,又取了帕子净手,男子清冷不可方物,同方才的浪荡子行为判若两人。
兰姝红着小脸,幽怨地看向他,她目光不善,显然动了怒。
偏那人好心询问,他抬手抚额,“朝朝,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脸怎么这样红?”
鹅黄女郎同他置气,“明子璋,你故意!”
那人装傻充愣,他诱道:“故意什么?朝朝,不舒服要说出来。”
“夫君虽身为大夫,但也需要对症下药才是,由病人亲口说……”
他话未说完,兰姝大腿一迈,迅速将自己塞入他怀。
只是娇软在怀,他今日竟坐怀不乱,丝毫没有主动的意思。
兰姝有些受挫,她话本子看多了,知晓夫妻之间最忌腻味,她垂头丧气,心想这人想必是厌烦她了。
眼眶里的小珠子一串一串地滚落,“明子璋,你坏,我再也不要……”
蓦然,她目光殷切,眼泪也顾不上抹,抬手抓上树枝,她怎的忘了,直愣愣的一条,哪里会不喜欢她?
“怎么不哭了,嗯?”
他的声音有些哑,眼皮半撩,虽斜着眼睛看她,却魅得吓人,如神像俯视万物,兰姝只觉被这人勾得魂都快没了。
可她是个不服输的,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恶狠狠地俯身张口。
她不好过,他也休想隔岸观火!
兰姝的目光从他凸起的喉结一直往下,他很白净。男子的衣袍被她扒得有些皱,裈带松松垮垮,随意摆在一旁。
淡淡的膻。
兰姝时不时便将目光往上,欣赏他那副妖孽的盛颜,心里无比痛快。
她动作很慢,像是在偷吃,生怕主人发现她是来盗窃的。
隔靴搔痒,明棣耐不住性子,终是隔着她的小衣捏了捏,很软。
却也因他的这番动作,让兰姝心下一慌,不小心将那树枝杵到了唇畔,这树枝沁了雪,滴答滴答糊了她半张笑脸。
凡事讲究有头有尾,明棣不许她停下,兰姝发觉她是自讨苦吃,舌根泛着酸意,唇角又麻又酸。
她只好跟明棣打商量,“夫君,用用别的,朝朝想要你用别的。”
她的嘴皮子酸痛难耐,即便吐了出来,那股异物感仍充斥在口腔。
幸而男子怜惜她,倒也真如她所愿,拍了她的屁肉叫她转过去。
途径闹市时,她不敢发声,但她今日极为敏感,最后她实在撑不住,浑身紧颤。
“朝朝好乖,乖宝儿。”
打了那么多巴掌,总要给颗甜枣吃的。他不吝夸赞,与她欢好,的确爽利。
情事毕,他俩都出了一身薄汗,兰姝由着他摆弄,甚至还小睡了一会。
下马车时她腿脚发颤,他倒是体贴入微,兰姝被拦腰抱下了马车。
众人只见那对金童玉女如天神降临,九天玄女笑脸吟吟,面上并无嫌弃,为如蝼蚁一样的他们双手送上一碗暖汤。
回去途中,兰姝忍不住发问,“夫君,为何要往粥里边掺沙子?”
兰姝原以为是掉了锅灰,可她发觉麻袋里的粟米同样有不少碎石子。
“娘亲,珠儿知道!”
几人看向宝珠,她清清嗓子,“老爷爷说过,若是让穷人吃太饱,他们就会懒惰。”
宝珠卖弄才学,她悟性极高,倒也真如她所说那样,灾民若是日日吃上白面,喝白粥,自是不利朝廷稳固统治的。
“嗯,过段时间让他们以工代赈。”
能者多劳,劳者多得,大多数灾民都是失了田地,没法养家糊口的,若是得了做工的机会,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嗳,父王,是不是老爷爷说的那样,既能赈灾,也能疏浚河道、修仓筑城?”
明棣今日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柔和,“对,不过珠儿要记住,若想以工代赈,必要先加强监管,那些灾民做不了精细活。”
“嗯嗯,珠儿知道了。”
父女俩有来有往,不说明霞,就是兰姝听着也觉受益匪浅。
宝珠今日同兰姝辛苦一日,下马车时,她已经抱着兰姝睡熟了。
目睹宫婢将二人送回珠琅阁,兰姝从身后环着他,“夫君,今日多谢你。”
明霞不知道的原因,她却是悟了。
“既是谢我,朝朝也该带些诚心过来。”
她是由衷地感谢他,只是这坏胚子一门心思折腾她。
这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些稀奇古怪玩意,那物名唤羊肠套,几近透明,薄如蝉翼,却是用于房事上的。
“朝朝,给夫君戴上。”
满满一个大匣子,里面静静躺卧了数条羊肠,兰姝想躲,想同宝珠那般拔腿就跑。可即便她跑了,这位玉面郎君仍会拽着她的脚踝,身体力行诉说对她的爱意。
他俩夜里倒也不用唤水,萧河办事效率极高,他自作主张,不仅给银安殿埋了地龙,还将山上的温泉引了过来。
兰姝日夜操劳,三更时,她累得气喘吁吁,“夫君,最后一回了,朝朝不要了。”
明日还要去施粥,她好困,不时地打哈欠,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昭王携妻女施粥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久后京城的各家各户通通效仿,粟米而已,谁家还没几石多余的粮食了?不仅能在百姓里博个好名声,且还能跟昭王府套近乎,他们何乐而不为?
因高瓮安是他的近臣,是以高家老太太虽卧病在床,却依然有一身风骨。她首当其冲,使唤高萍与她家儿媳徐霜霜露了面。
“县主,今日昭王殿下没来吗?”高萍趁着间隙过来同兰姝打招呼,只是她这司马昭之心,太急了些。
兰姝摇摇头,明棣今日并未现身,只有兰姝带着她二人前来。
高萍的脸上闪过遗憾,她原是没心思的,心想自己日后若能嫁个秀才就好了,亦或是能识几个大字也行。
可她兄长如今的身份水涨船高,那位玉人太过耀眼了,她很难不春心暗许。
是以她如今年过双十,依旧未曾许配人家。
徐霜霜不甘落后,大着肚子过来讥讽,“哼,凌兰姝,你没名没分地跟在他身边,真是下贱。”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瞧着月份不大,估摸有个三四个月。
她嫁进高家小十年,丈夫是她爹以往的门生,婆母自然是不敢磋磨她的。只是徐家败了之后,她又没有一儿半女傍身,高老太太时不时便把高瓮安叫过去,明里暗里想叫他纳妾,开枝散叶。
她起先并不畏惧,她又不爱高瓮安,何谈为他生儿育女?可随着年纪上涨,丈夫多年来与她分屋而睡,她渐渐慌了。
她寻遍名医,坐胎药一碗一碗地喝,只是男人不进屋,即便她养好身子也无济于事。
几个月前那人醉了酒,竟闯入她房,与她行了周公之礼,可他嘴里唤的却不是她徐霜霜的名讳。
思及此,她看向兰姝的眼神越发阴毒。
兰姝本想问问徐霜霜,看她是否知道徐家的事,但她这夹枪带棒的,她顿时也歇了心思。
[1]摘自《论语·季氏》——
作者有话说:月底真的能完结吗,感觉我能写一个亿……
第204章 王爷和我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高瓮安虽身居要职, 俸禄却不多,她如今这身行头,自是没有她在徐家那么气派。
她一眼便瞧出兰姝通身富贵, 这身不打眼的缠枝红梅袄子, 虽素了些, 用的却是上好的云锦。
她自然而然将这些没得到的, 当成是她所失去的。徐霜霜眼神阴毒,看向兰姝的目光越发不善。
兰姝不愿同她打交道, 索性离她远了些, 只当没看见。
“娘亲,珠儿分完了哦!”
宝珠迈着小短腿过来讨赏, 她个子小小的,身上穿着明霞替她准备的浅粉缎子斗篷,发带迎风飘扬, 于这些平民百姓中穿梭, 是一道惹眼的存在。
她虽给人分完了汤水, 兰姝这边却还有一大桶烧得滚烫的粟米粥。
新仇旧恨一起算,徐霜霜伸腿那一瞬,宝珠立时被绊倒了身子。
事情发生得太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而兰姝隔得太远,她看在眼里, 心烦意乱,脑袋嗡嗡作响, 呼吸都快停滞。
眼见她就要扑入滚烫的铁锅里面,明霞没作他想,她猛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替宝珠挡住大半热汤。
“啊!”
热水哗啦啦泼了她一身, 凄惨声响彻云霄。
“快,快拿水来。”
兰姝当机立断,吩咐人将水桶抬来,她立时抱起明霞往水桶里扔进去,扑通一声,水满则溢,清澈的井水立时沿着木桶边缘漫了出来。
“再取些雪水过来,要快。”
几人不断给木桶里塞白雪,不一会儿,里面就凝了霜。
“珠儿,珠儿,有没有伤到哪?”兰姝将明霞安置好后,她又急急忙忙拉过宝珠细细查看伤势。
宝珠无碍,只被溅了少许。她身上穿得厚,不比明霞那一脸的烫伤。
不止脸上,她的脖颈和上半身,都是火辣辣的。她头皮发麻,刺骨的痛意差点让她昏厥过去。
兰姝目露狠意,她冲上前去甩了她一耳光,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凌兰姝,你敢打我?”徐霜霜暴跳如雷,眼里的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叫嚣着要将她碎尸万段。
“徐霜霜,她还是个孩子,你出身名门,竟会如此歹毒!她是昭王的女儿!”
兰姝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论气势,她输了一半。再一细听兰姝的话,她越过兰姝看向木桶,里面仍旧传来女郎凄惨的痛声,她突然软了腿脚,跌坐在地。
昭王的女儿,她完了。
怎会是昭王的女儿?她明明绊的是个野种,她凌兰姝没名没分,对了,她和昭王有勾当……她怎么忘了,她凌兰姝不止是她兄长的未婚妻,还不明不白地跟了昭王。
早有侍卫前去禀了话,不多时,明棣便和高瓮安一道过来了。
周边已被清了场,皇家侍卫整整齐齐站了两排,高瓮安立即跪在他们面前,“贱内不知礼数,我高家容不得这等罪妇,王爷,还请公事公办。”
何为公事公办,谋害皇家子嗣,其罪当诛。
徐霜霜彻底慌了,她身形狼狈,此刻没有一丝一毫骄傲。
旁人都说她嫁得好,纵然当初她同别的男子闹过丑闻,高瓮安仍不离不弃,让她有一片安宁之地,她不是没怡然自得过。
这些年来,他性子虽冷,待她却尚可。她在高家过得却如鱼得水,甚至如今还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丈夫节节高升,她只需再熬些岁月,便会得了诰命,成为诰命夫人。
然而这虚假的幸福却在今日被她亲手撕毁。
丈夫明哲保身,她脸面全无,什么诰命夫人,都是痴心妄想。如今性命难保,就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是渺茫的。
明棣没空管他俩的是非,清冷的妖颜染上焦急,明霞的情况不太妙。
“子璋哥哥,阿霞她……”
明霞的脸毁了,她在兰姝怀里一个劲地喊疼。
“先回去。”
他带了烧伤的药膏来,夫妻俩替她宽衣解带,她方才在雪水里泡了许久,身上一片通红,她瑟瑟发抖,“父王,娘,娘亲,阿霞好疼,好疼。”
她泪流满面,哭得累了,意识也不甚清楚,她哽咽着嗓音继续说:“父王,我是不小心的,阿霞想救珠儿的。”
宝珠心里不好受,她抠着手指头局促不安,“福康姐姐,珠儿不怪你。”
若非今日她相助,哭着喊痛的就是她了。
宝珠不再多言,她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对明霞好。
因她身上有伤,回了王府后,岚玉舒早已候在门前掉眼泪,“阿霞,怎么回事,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是谁要害我苦命的女儿?”
她的母爱沉重,抓得明霞的伤口有些疼。
“王爷,阿霞身子不适,就让妾身照顾她吧,可以吗?就当是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了。”
岚玉舒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没人怀疑她对明霞的用心。
然明棣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一言不发,并不打算搭理。
“父王,阿霞,阿霞想和娘亲在一起。”
明霞抽噎,倦鸟归巢,她好累,且她也不忍心岚玉舒受挫,即便站在她父王身边的那位妇人待她更为温柔。
她方才替她涂药时,动作轻轻的,还会替她吹吹,时不时安抚她。她没忍住,在她怀里钻了钻。
自然,明宝珠她只有干瞪眼的份。
“娘亲,福康姐姐会没事吗?”
目睹他们远去的背影,宝珠神情蔫蔫的,她被吓了一遭,小眼泪一直掉,“都怪珠儿不好。”
她心道,若不是她拉着明霞过去找娘亲,明霞肯定不会因她而受伤。
“不是你的错,珠儿,没人怪你。”兰姝将她抱起,“今晚就让娘亲陪珠儿睡觉吧。”
她担忧宝珠今夜会梦魇,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想差。
而男子没一道过去多福堂,他看过来的目光显然有几分不喜。他日日和兰姝待在一起,如何能忍受独自就寝的寂寞?
但他拗不过兰姝,是以母女俩今晚都宿在珠琅阁。
“父王,不!爹爹,爹爹,不要走,福康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不要离开珠儿……”
宝珠出了一身汗,她是被兰姝唤醒的,“珠儿,娘亲在呢,姝儿,没事了,没事了。”
宝珠脸色苍白,目光涣散,显然是被魇着了。
今夜不宁,昭王府两位千金都没睡个好觉。明霞闹着疼,岚玉舒使人过来三催四请,他本不愿踏进多福堂,但事与愿违,甚至他过去想借机带走明霞,明霞却闹着不肯走。
“王爷,天色已晚,您今晚就歇在这儿吧,妾身不会和妹妹告状的。”
她多温婉,字字句句,字里行间都在替他考虑。
明棣连睨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任凭她唱独角戏。
可即便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今晚父母俱在,如幼时那般守着她,明霞心里涌动一股热流。
一连好几日,银安殿里清清冷冷,它的主人并未在此歇息。
府里都是些人精,眼见昭王妃重新得宠,底下的风向火速转变。
她到底有儿有女,还是名正言顺的昭王妃,自是没有下人敢给她甩脸子。
而另一边的珠琅阁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待遇。
“今日怎么会有盘小炒肉片?”
珠琅阁的母女俩都不吃辣,兰姝蹙了眉。除却那碟辣椒炒肉之外,清汤寡水,桌上另外两个瓷盘里竟无半点荤腥。
“凌小姐,奴婢方才去拿饭菜时,不小心被拌了一下,饭菜碎了一地。那婆子吼了奴婢几声,说什么也不给再做。”
看来她们桌上的这些,是这婢女自作主张匀过来的。
宝珠身边的婢女都是宫里带出来的,虽占个宫字,却也不敢在昭王府耍滑头。
宝珠这几日同兰姝窝在珠琅阁绣花,并未出去走走。
也是怪了,她本想着打发时间的,却不想她的眼睛竟能看见针线了。要知道,她因当年的事,眼睛看不大清后,已许久不碰针线了。
宝珠这几日喝了安神茶,仍有些梦魇,夜半惊醒时,她总是哭成泪人。
即便如此,她也未同她娘亲诉苦,是以兰姝并不知道,她在梦中亲眼所见徐青章死相凄惨。
梦中场景反反复复多回,她一遍一遍求那人住手,他们却无动于衷。冰冷的刀子被染成鲜红色,他的血流了一地,这些场景重复了多回。
醒来后虽有美人娘亲哄她,她心里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久久不散。
“娘亲,父王不要我们了吗?”她扒着兰姝的衣角,神情很是沮丧。
“等着,娘亲去给珠儿弄些肉来。”
小团子爱吃肉,一顿不吃,怕是要难过许久。
兰姝并未正面回应,她这几日的确没与那人相见,不想这底下的人竟都是踩低捧高、趋炎附和之辈。
她转念一想,自己都快被气笑了,“罢了,娘亲带你回府去。”
她数月怀胎生产的女儿,怎么就这般被人糟践?
兰姝全然将那人的不闻不问当作问罪。
问什么罪?自然是他的宝贝女儿替她女儿挡了祸事,遭了罪。
她这几日得了风声,听说高瓮安休了妻,徐霜霜一气之下落了胎,此刻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只是她俩还没出王府,便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岚玉舒。
“妹妹这是要打哪儿去?”
她身后围着一众丫鬟婆子,再瞧她,她今日气色甚好,着一身盘金牡丹绣花缎子袄,梳作妇人装扮的发髻上戴了一顶金光闪闪的冠子,并六枚镂空菊花金钗,通身气派,瞧着很是富贵。
兰姝不回话,她笑了笑,“阿霞这几日闹人,吵得王爷熬了好几个大夜,这不,昨日总算是好了些,王爷和我可算是睡了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要虐了!
第205章 不许碰她
“是啊, 王爷在我们多福堂歇下了,哼,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 可不是那种阿猫阿狗随便使些花招就能比得上的。”
严嬷嬷膀大腰圆, 她双手叉腰, 还想说些什么, 下一瞬被岚玉舒打断,“多嘴。”
她的语气温婉, 叫人捏不住她的任何错处。
宝珠近日突遭横祸, 她虽不曾伤到哪,可那瞧不见的伤处却痛在心里。
岚玉舒身后的严嬷嬷趾高气扬, 宝珠觉得她吓人,忍不住往兰姝身后躲了去。
兰姝轻轻握了她的手,“我和珠儿已叨扰许久, 今日便要家去了, 多谢王妃前来相送。”
对于岚玉舒的挑衅, 她原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宝珠显然被吓着了。
自从得知宝珠是她亲生女儿之后,她似找到一片柔软之地,母女情深, 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伸手不打笑脸人,岚玉舒不曾再出言讥讽。
她凝着母女俩远去的背影, 直至完全消失后,她怔怔地轻声呢喃,“凌小姐,今日一别, 可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昭王府前没有雪,下人们井然有序,被收拾得很干净。
上了马车之后,宝珠抿抿唇,忍不住向她娘献殷勤,“娘亲,喝茶。”
兰姝没胃口,但面对宝珠期待的眼神,她还是接过抿了一小口。
“娘亲,娘亲的手好冷,珠儿给您捂捂手。”
宝珠很听话,也很懂事,兰姝不得不郑重其事考虑起来,她同宝珠的以后。
然而路上颠簸,让她没法静下心来,她灌下好几口浓茶,方才压下胃里的恶心。
萧河近日忙着去布置东宫,是以王府今日给她们安排的仅是一辆外出采买的马车。不说华美,就连舒适也谈不上,勉强遮风挡雨。
她刚一掀开厚重的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修长的手。
兰姝顿了顿,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倾身探入,自然而然地越过她后,将她身侧的小团子抱了出去。
“嗳,大哥哥,你是谁啊?”
宝珠主动问他,她人小嘴甜,又偏爱美人,眼前的男子虽蓄了胡须,却依旧难掩他的清俊。
他并未第一时间作答,而是给兰姝搭了把手。
“先进屋吧。”
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兰姝出来后打个寒颤,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索性由着他牵了自己进去。
这人偏也是个爱显摆的,分明身形消瘦,却单手将一旁的宝珠抱了起来。
“哇,好高,娘亲,珠儿好高!”
她父王不爱抱她,今日却被一陌生男子抱了,她也不管这人是谁,反正她娘没意见,那应当是个好人。
兰姝心中诸多疑问,她忍不住开口,“兄长今日不去上值?”
“嗳,娘亲的兄长,那,大哥哥是珠儿的舅舅吗?”
宝珠从未听她娘提过凌科的事,她难掩激动,又试探性叫了几声,“舅舅,舅舅?”
“嗯。”这回他倒是有问有答。
“今日休沐。”
胡扯。
哪有人一身官服还说自己休沐的,怕是刚从官衙里赶过来。
兰姝没下他的面子,也没问他为何知晓自己今日归家。
她的确该好好想想自己日后该如何了。
“妹妹,欢迎回家。”
今日再度重逢,两人都不再夹枪带棒,他们两兄妹像是冰释前嫌。一如宝珠所想那样,她俩关系定是极好的,否则她舅舅看向她娘的目光,又岂会这般温柔?
母女俩是饿着肚子回来的,凌科早已安排妥当,兰芝阁已备好饭菜。
不止宝珠大快朵颐,就连兰姝也多用了一小碗白米粥。
“嗝,舅舅,您怎么,嗝,怎么知道珠儿喜欢吃脆皮鸡?”
她左一声舅舅,右一声舅舅,看来凌科的这顿饭,彻底收买了这位小团子。
凌科揉了她的小揪揪,他如实答复,“舅舅并不知道,只是你娘少时也喜欢吃。”
是吗?兰姝看向他的目光很是狐疑,对于他口中之言,显然有些质疑。
凌科取了公筷替她夹了鸡腿肉,“还记得那只大公鸡吗?你被林家的公鸡啄了屁股,就再也不肯吃脆皮鸡了。”
随着他的描述,兰姝的脑海中渐渐浮现记忆深处的画面,她的两腮漫上红晕,这人的确并未诓人。
她暗里抬了绣鞋踩上黑色皂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偏宝珠闪着眼睛向她娘求证,“真的吗,娘亲真的被大公鸡啄过屁股吗?”
兰姝清清嗓子,连忙岔开话题,“珠儿,别听他胡说。父亲呢?”
恰在这时,门口来了不速之客。
“珠儿,过来。”
他们凌家的男女都长得好,几月不见,司骸又长高了些,眼下也不适合再唤他原来的名。
凌科只瞟了他一眼,“我们的弟弟,凌海。”
少年闻言后,耳尖微微泛红,他嘴硬道:“珠儿,过来骸哥哥这边。”
宝珠怯生生的,她不懂得如何拒绝人,却也不肯过去,她扒着兰姝撒娇,“娘亲。”
凌海不比她大几岁,小郎君的眼神透着一股狠意,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朝兰姝怒吼,“滚开,把珠儿还给我。”
好一个还字,真当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是个物件不成?
兰姝起身甩了他一嘴巴,凌海被扇倒在地,他的目光依然阴毒狠辣,还带着一股誓不罢休的气势。
“珠儿是我的!”
兰姝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她索性拎着这小子的衣襟又狠狠揍了几拳。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一又一拳,饶是他钉嘴铁舌也被打得服气。
“别打了,别打了,我疼。”
他开口求饶,脸上已肿如猪头肉,他好疼啊,哪还敢在兰姝面前强词夺理。
只是兰姝放过他后,他在地上蛄蛹了几圈,而后立时离她远了些,又捂着下巴怒嗔,“你这个毒妇,我要同父亲告状!”
“珠儿那么乖巧,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还有,珠儿是我的!”
他被司欢吟宠了十来年,今日却被打得头破血流,且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名义上的姐姐怎会对他下死手?
这人瞧着温温柔柔,美貌动人,却是个泼妇,她跟腌臜破皮有什么区别!
他贼心不死,却也知晓不能同兰姝硬碰硬,眼见兰姝又黑着脸朝他走来,他急忙掉头就跑。
迎面却撞上他想找的那位好父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兰姝冷着嗓音开口,“父亲来得正好,您的幼子骂女儿是毒妇,还想从女儿身边抢走珠儿。他一不敬尊长,二想欺凌弱小,您还管不管?”
“你,你胡说,我才没有欺负珠儿!”
他不料这美人的嘴皮子利索,竟还敢在他父亲面前颠倒是非。
“来人,把他押回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许他出院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凌峰本想教训他一番,只是他脸上的淤青不容忽视,他到底是放了凌海一马。
而他的长子正坐在一旁隔岸观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在讥讽他管治家不严,又或是别的。
“父亲来的正好,妹妹方才还在念叨您呢。”
“嗳,大哥哥是,是外祖父?”
宝珠晕头转向,怎么这些大哥哥,一个是她舅舅,另一个却是她外祖父?她甚是不解,分明这位大哥哥,看上去要比她舅舅还年轻些。
“珠儿,先去外面玩吧,大,咳,祖父同你母亲有事。”凌峰招来婢女将她带下去,显然接下来的话不适合让她在场。
“父亲打算何时动身?”
兰姝心思敏锐,知晓她爹在京城不会久待。
“昭王准我过完年再走。”
他封侯拜将是应该的,毕竟庆国那边,没人比他更适合当任封疆大吏。
一别两宽,他这一回走,往后再回京城,可就难上加难了。
“姝儿……可愿同我一起去北境?”他的语气透露着讨好之意,在兰姝面前,丝毫没有父亲的威严。
“昭王不会放我走的。”
这两父子并未询问兰姝归家的缘故,左不过是在他昭王府受了气。
而兰姝所言不虚,如今于凌峰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他的三位子女。他是被派往北境当土皇帝了,京城却需要留下质子。
“你母亲……吟吟给你留了假死药。”凌峰的目光有些哀怨,那人的名讳在他脑海里默了好几遍,他尤觉缱绻。
兰姝不解他这话是何意。
“她担忧你在昭王身边过得不好,特意在临死前给你留的。”
他没说的是,司欢吟很聪明,用了幌子瞒过众人。若非他与司欢吟相识数十年,对彼此的习性十分了解,否则又岂会有假死药一事?
“什么意思,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前不久还……”她的声音越变越小,仿佛自己也不肯相信接下来要说的话。
室内很静,屋子里只他们三人在场,兰姝不可置信,她的眸子浮现惊恐,“她,死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她怎么可能会死?她不是医术高超吗?怎么会,怎么会?”
世人往往在对方去世后,宽容大度地原谅他的身前事。
兰姝声音哽咽,她不相信凌峰口中那声轻飘飘的死亡。
她曾多次暗示自己,那位满身银饰的娇俏圣女坏到骨子里了。她玩弄权术,将贫民百姓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内,她自是不愿承认那人是自己的娘亲,毕竟那人一日也没有养过她。
可她同宝珠其实是一样的,对母亲天生有着孺慕之情。
司欢吟正常的时候,对她其实不赖,给她好吃好喝,还会替她挽发描眉,将她打扮得漂漂亮,还多次警告徐青章不许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