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对啊, 我收藏了《紫禁1》的纸质书, 印刷时间确实比《无名氏》印刷时间早两年。 ”
简月笑了笑, 有点不好意思。
“我那几年写着玩儿，懒，网上完结了一年多才改好出版稿出版。出版后我还把纸质版内容更新在了网上，所以你们看见的文章页面时间, 并不是我文章最初发表的时间。”
书籍出版后，一些作者会把修改版的内容在网上再更新一遍。
所以现在网站上《无名氏》文章页面显示的更新时间，并不是最初发表时间。而纸质书上市时间, 也确实比《紫禁1》晚。
导演摸摸发蜡油光的发型。
“嘶……这么说，《无名氏》页面显示的更新时间，其实是你出版小说时更新实体版内容的时间？”
“嗯哼。”简月点头，“李导，你不妨想一想, 如果真是《无名氏》抄袭了《紫禁1》, 为什么落微尘这么几天了还没做出回应？她文章下有读者反应抄袭的事儿，她如果真是被抄袭方, 会沉默吗？”
每个网站板块设计差异, 大部分网站是没有“发表日期”这一栏，只能从文章页面，章节更新时间判断，一旦作者发表之后，再来改动章节，这唯一的判断途径也就失效。
简月出版后全文更新过修改版, 幸而J网站还有这一项不起眼的功能，点进作者专栏，文章栏目角落里有个小小的发表日期。
不然还真难说清楚，到底谁抄袭谁。
毕竟《紫禁1》大火的时候，《无名氏》还只是一本被晾在角落里网络小说，曝光量不大，网络小说千千万，没人注意。
姜姐撸撸剧稿，脸色多云转晴：“那到现在，落微尘联系你给说法了么？”
“没。我想她不会轻易联系我，一旦联系我，就说明她抄了、心虚了。”
会议室里有人屏气后长长嘘气的声音。
周晓擦擦汗，继而兴奋地拍桌：
“《紫禁1》大制作大宣传，光宣传费就快赶上咱们《无名氏》的制作成本。”
“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可连媒体宣传费都省了，就《紫禁》和落微尘的知名度，《无名氏》是必须得‘火’！”
现在的影视剧圈，内容再好也得宣传到位才有关注量。
如果搭上《紫禁》这条船，《无名氏》关注量翻倍不是问题！
*
原本预计象山的行程是半个月，简月把剩下一星期的工作压缩到了两天，而后收拾好行囊，准备回家处理这事儿。
机场候机的时候，简月接到了网站编辑青霜的电话。
“颓神，《紫禁1》抄袭这事儿网站内部也注意到了。这事你必须小心处理！《紫禁》的粉丝影响力和落微尘的咔位不小，她有专门的宣传和律师团队。融梗、融主线不是复制粘贴这种低级抄，我们网站也不好判定是非，会涉及法律风险。”
“昂，我了解。在公开声讨前，我会找专人制作对比图，咨询我的律师。”
“那就好，千万别声讨不成反被说碰瓷，那就真是……对了，落微尘那方有联系你吗？”
简月冷冷一笑，看了眼候机厅外的广场，机场巴士已经来了，她提了包往入口走。
“没呢，估计她这会儿正窝在哪个角落，抱着屏幕头疼吧。或者，商量怎么跟我斗？”
……
帝都。
跟《紫禁2》的影业和剧组团队见了面，聊完剧本走向后，罗薇闷着头回到酒店，锁在屋子里，连晚饭都没吃。
当然，她也吃不下晚饭。
白天，剧组有人慰问了她让告素月流天，她没吭声。
编剧组里有个小编剧在J网站开了作者小号，小编剧先对她还挺热情，可下午小编剧刷开她和素月流天的作者专栏，瞪着《紫禁1》发表时间看了一会儿后，看她眼神，就变了。
小编剧窜来窜去，她每次和人说话，罗薇状似看剧本、写写画画，可手心背心全是虚汗，就想她是不是在背后说什么！
罗薇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卸了妆，洗手台上的手机屏幕溅上水滴。
屏幕叮铃一亮，显示的微信绿色标记给水滴放了大——
“星辰影业楚晴：薇薇，我今儿听说你《紫禁1》被抄袭了，就最近小火的网剧《无名氏》，抄袭你《紫禁1》，知道不？”
“星辰影业楚晴：《紫禁1》虽然不是我的项目，但你要是需要法律或PR支持，随时联系你晴姐。”
末了，楚晴还贴了个白兔微笑的表情。
罗薇打了好几次回复，但都删了，没发。
——《紫禁2》还有一半尾款，如果这时候爆出什么，星辰影业的人还会对自己这么友善吗？
罗薇对镜照了照，除去了昂贵的化妆品，这张脸泯然众人，让罗薇想起了许多年前她还没红的时候，日子拮据，哪里敢买这些化妆品、奢侈品。
“叮铃叮铃……”
来电铃声把这两天都处于惊弓之鸟状态的罗薇吓了一跳。
来电显示“经纪人章姐”。
“……喂。”底气稍有虚弱。
“Minni咖啡，等你。”
半小时后，罗薇在Mini咖啡厅沙发坐下，包顺手往旁边座儿一放，敏感地瞟了眼对面。
章姐单手托腮，瞥着上咖啡的服务员，有点儿冷落她的意思。
服务员礼貌地说声“请慢用”，下去了。章姐给罗薇咖啡杯里夹了块糖，下巴朝她新买的包点了点。
“不少钱吧，Bottega Veneta家的新款？”
罗薇收整收整拉链，把为了搭配包特意买的九千多买的钱包，往里手提包里推了推，干干笑了下。
“还好，就一万出头。”
章姐识人识事久了，眼睛犀利得发亮，皮笑肉不笑。
“‘一万出头’还不多？”
“现在每个月拼死拼活稿费就两三千的网络作者一抓一大把。微尘，你还记得《紫禁》大火之前，你一个月挣多少钱，背的是什么包吗？”
罗薇回想起那段日子，三张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青黄不接，点一份外卖，吃剩的还得留到下顿，真穷得钻心！
所以，那会儿她发了疯地想变有钱人，只要能挣钱，枪手文工作室文都写！
“……我那会儿背的哪儿是‘包’，就是一装廉价杂物的‘口袋’。太穷了，百来块的口袋都能背一年。”
章姐叹了口气：“你连我也瞒着，胆儿真大呀！行，这儿没外人，老老实实说吧，抄了多少，怎么抄的？”
罗薇喝了口咖啡，不急不慢放下杯子，总体还算平静，毕竟是老作者，风浪见得多。
“章姐，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我真不是故意造成今天的局面。”
“当年那网络环境下，谁也不知道网络小说会走IP热，传播量会这么大，我的初衷也就是挣点儿小钱算了，没想到会走红。”
“而且那会儿我身边的朋友也有不少‘学习’别人的，但都没事儿。我就想……”
章姐怄火，低吼：“他们没事儿那是他们没火！可你现在火了啊微尘，更可怕的是你‘学习’的作品，它现在也火了！”
章姐手插头发里往后顺了顺，压了压火。“微尘啊，你可是今年‘网络文学IP大会’颁的‘年度大神作家’，你要爆出丑闻，那脸就丢大发，名誉也毁于一旦！”
前些年的网络文学环境，各项体制不健全，法律保护薄弱，抄袭泛滥。
行文描写大段复制粘贴，改改人物名字全文照搬，这是最低级的抄袭。
稍有点儿技术含量的是“中译中”，换种文字描写写同样的内容，这是中级抄。
而高级抄，融梗、融主线、融人物，这种不易被发现，要判定也相对难。
大部分抄袭者和被抄袭者，都没混出名堂，淡出公众视野，少数两三个成了大神，有了影视作品，而后深陷抄袭丑闻。
至此，网络文学圈的抄袭事件才引起注意。
对于高级超，融梗、融主线，这种棘手的问题，网站一般不敢判定。尤其是《紫禁》这样大火的有自己团队的作品，一个搞不好，就得被告一个诽谤。
罗薇大致交代了当年的情形。《无名氏》文不长，几年前J网站流量也不高，知名度低。
彼时她正陷于写作低谷，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阴差阳错，找到了当时在J网站刚出头的小神素月流天，请她指点。
“她跟我聊了会儿写宫斗的技巧，我颇有感触。然后我就点开她作品，看见了她正连载的《无名氏》……”
章姐捂着胸口顺气，翻了好一会儿白眼，才冷静下来。
“行吧行吧，那几年风气那样，也不全怪你。接下来素月流天可能很快就会公布作品发表时间，到时候你可能会受到一大批谩骂，你得扛得住……”
罗薇咬着嘴唇。
章姐：“不过这事儿也不是全没转圜。法律界定了‘抄袭’那才算抄！究竟你那点儿程度是‘抄袭’是‘借鉴’还是‘学习’，还得法律说了才算。”“放心，不还有团队嘛。今晚我会把Case连夜交给律师处理。”
罗薇又扬起希望，点开一直没敢看的素月流天发过来的QQ消息。
“素月流天：微尘，不给个解释吗？”
附图是《紫禁1》和《无名氏》两本文的专栏发表时间。
罗薇笑了一笑，关掉了素月流天的QQ聊天窗口。而后，她又改了主意，重新点了开，打字回复——
“落微尘：你说什么？我一点儿听不懂呢。”
微笑表情。
**
回到S市后，简月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林小圆，翻找她的写作心得探讨资料。
林大神是个仓鼠体质，没事儿就爱屯写作技巧、写作资料，简月记得那天落微尘跟她讨教宫斗写作技巧后，她跟林小圆分享写作心得，因为周宸回家，她忙着看男神，一时懒，就把跟落微尘的聊天直接截了图发给林小圆。
托林仓鼠的福，简月在林大神多达38个G的写作资料文件夹里，找到了那张截图。
落微尘听不懂？
行啊。
耳朵“听不懂”，眼睛总没瞎。
当天，简月在作者微博po出两本书网络版发表时间截图，以及当年她点拨落微尘的QQ记录，明明白白@了落微尘——
【#关于抄袭事件# 这小半个月来，我彻夜难眠，从没想过对后辈一次善意的点拨，会给自己和剧组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在此，我严正声明：《无名氏》是一本独立原创的小说，没有抄袭任何作品，更不可能抄袭当时还没发表的《紫禁1》。对于后发表的《紫禁1》与《无名氏》“双胞胎”事件，我会追究到底！@作家落微尘】
微博截图上清楚显示，两本书的网络发表时间，《无名氏》早《紫禁1》9个月。
以及，素月流天教落微尘写宫斗的对话。
同时KE影业和合作的微博大V纷纷转发，KE并公关辟谣最开始传出的“《无名氏》抄袭《紫禁1》”的谣言。
在简月与周晓几人谈话后的一星期，从网文圈燃到公众，抄袭事件反转，舆论彻底爆发！
“《紫禁》抄袭”、“落微尘抄袭”、“令儿到底是谁家的”、“靠‘师傅’上位”，几条热搜相继登上微博热搜榜。
去年这个时候，贺岁档《紫禁-春深》占据各大APP热播榜，临幸了千家万户的电视机，风光无两。今年这时候，竟然传出“抄袭”的丑闻。
当红言情作家，居然还有个“师傅”，是靠这“师傅”的作品上位！
公众也挺好奇这个真正创造了大火剧的原著作者是谁。
一时间，“素月流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家名，频繁出现在资讯和微博里，流传甚广。
先前撕《无名氏》和简月的《紫禁》的剧粉们纷纷懵了，缩着头不敢吭声。
怎么吭声？
自己热追、用“绳命”去喜欢的剧喜欢书，结果证明是抄袭别人的，也就是说，其实带给他们感动、快乐的是另一个作品、另一个作者，最让人崩溃的，他们还跑去撕了人家……
剧粉书粉纷纷表示：心脏不好，接受不了，泪目……
第三天，落微尘的微博彻底被负面评攻陷，《无名氏》剧粉谩骂讨还公道，以及《紫禁》粉表达失望、逼问真相的，评论已十万多条。
【大禹的棒槌：感觉自己像被猴子耍了。这几天仔细把两本文都拉了一遍，主线和人物真的很像，我一直以为是《无名氏》抄袭，没想到……】
【小米凤酒：卧槽！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爱豆，没想到粉了爱豆的“蜡像”！呕吐.jpg】
【紫禁的铁粉007：我以为我的女神是清宫的“钮钴禄氏·令珠”，没想到是大唐的“徐令儿”，要命！微尘大大，我真太失望了！粉转黑，江湖不见！】
【Merrell：落大抄子，连自己恩师都炒都掐……真不怕雷劈？素月流天真够宽容的，这么久都没揭你短！赶紧跪地认了吧大抄子！】
面对大肆刷屏的负-面评，先前微博晒美食、晒自拍、晒剧组的落微尘，一个动态未发。
《紫禁2》评论区负分评刷屏，也暂停了更新。
处处萧条。
两天后，落微尘终于po出置顶微博——
【很抱歉给喜爱我的粉丝产生了麻烦。自写作以来，我坚持“我手写我心”，无愧于天。如果@素月流天你真要把一些大众梗强说是自己独创，并且给我扣上抄袭的罪名，我不能接受。微笑.jpg我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正当权益！努力握拳.jpg】
刚发出来，除了一部分铁杆粉还冥顽不灵，负-面评已排山倒海。
但也有精通法律的网友提到：抄袭，真不是张口就来，得法律判定才算抄！如果法律判定《紫禁》不构成抄袭程度，而素月流天公然说落微尘抄袭，微博评论转发一旦超过规定数量，就是造成名誉诽谤，需要负法律责任。
“落大大要发大招了！这年头，有点儿钱的人都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发了个律师函吓唬弱势一方。”“敢情还就她请得起好律师，咱们请不起了！”
林小圆儿对电脑推推眼镜，对一旁正打电话的简月说。
“怎么样？郑律师接电话了吗？”
贴耳的手机传来听了几遍的系统答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Sorry! The phone you dialed is not…”，简月放下手机，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手机出了问题！
“还是不接。”
简月这两天给郑言打了好几次，要么忙线，要么不接。
“可能郑律师是……不想帮我吧？”
林小圆感叹了声雾草。
“落微尘的团队都顶尖的，没个好律师那还真……前两个月不还有两个作者因为抄袭和被抄袭撕逼吗？也是融梗融主线高级抄，结果法院判抄袭不成立，被抄袭的还给公开发博道歉。所以郑律师，必须得到位啊！”
“这我当然知道，律师相当重要。前两次郑律师都挺热心肠的，怎么这次肠子就凉了……难道是我麻烦他多了，他嫌我烦？”
两个姑娘揣测着铁面大律师的心思，捉摸不透。
而她们中间，蹲坐的那只高冷的大毛狗，无声咧开长乎乎的嘴冷笑：那冷血的大律师，有屁个‘热心’啊！他会帮你，完全是我给吓的……
周宸岔开腿，门牙撕咬着后腿胯，前一星期在林小圆儿家有野猫窜进来，掉了两只跳蚤在他身上，没事儿就往他大腿缝乱咬吸血，这就罢了，俩跳蚤还经常挥舞着六条腿儿，哼哼唧唧地挑衅，让人暴躁得很。
周宸边追着跳蚤咬，边腹诽：不应该啊，这昨晚给郑言发过短信了，今儿咋还没麻利儿地答应简小月呢？
周宸对这曾经的好兄弟清楚的很：替人打了小半辈子官司的大律师，其实相当忌讳诅咒、鬼魂什么的，就怕打官司的对手回家画圈圈诅咒！
此时，小香山别墅区，郑言家。
美式装潢的客厅，咖啡飘逸热气。
某明智地换过手机卡的大律师，正西装革履地翘着二郎，悠闲地，读着份儿全英文报纸。
郑言推了推无框眼镜，瞄一眼终于安静的手机。
“呵，帮你，不可能。”
好不容易周宸那鬼小子才不缠着他，他才不会主动贴上去。
万一那死不瞑目的混人赖上他，让他照顾他前妻一辈子……
郑言一想到这儿，就毛骨悚然！那种被只怨鬼盯着一辈子的日子……
他疯了才会愿意过好吗？
郑言也承认自己是个冷脸铁面的怪咖，可他脑子也还是正常的、对幸福和悲惨的定义和常人还是一样。
摊上死不瞑目的怨鬼兄弟，和他放不下的女人……这妥妥的悲惨世界！
所以对于抄袭事件——
不帮！
绝对不能再在怨鬼兄弟跟前挣表现，惹一身骚。
手机安静，郑言舒心地把报纸翻了个页。
然而手机又响起来。
郑言有点儿不耐烦，拿起手机来显示不是简月了，换成了另一个这两天频繁出现的的名字，“沈潇潇”。
郑言想也没想，摁掉。
再响。
他再摁。
结果没完了，沈潇潇一直打个不停歇。
郑言干脆关机，才松了口气。
座机电话响了，郑言随手接起来——
“言哥。”
郑言：“……”
“你要敢挂，我立刻把你跟我大哥的事儿抖出去！”
郑言挂电话的手生生顿住，拿起听筒：“他/妈/的，你们沈家男人是有毒还是怎么地？”
郑言破天荒一次飙脏话，说得还相当平和，毫无骂脏话该有流氓气，就是语气低沉得跟冰渣子似的扎耳朵。
听筒里年轻男人笑了笑，清朗中有点儿阴阴的味道。“言哥别这么激动，我就开个玩笑。简姐最近有点儿麻烦，我想请言哥帮她个忙。”
“我凭什么帮她？就给那点儿钱，拿了我都觉得侮辱道行。”
柏油赛道边，沈潇潇穿着赛车服正调试着刚到手的一限量版Ducati赛摩，腋下卡着头盔，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
“钱我给，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呵，你觉得我缺钱？”
“那行，咱们不谈钱，谈谈咱们感情？”沈潇潇拧了拧油门，赛摩嗡嗡声震天。
“感情？谈我和你大哥冤仇多深？”
沈潇潇挑挑眉，一踢摩托车顶杆把车停稳，扯了手套拿好手机：“那要不，谈谈我哥当年怎么追求你的？”
郑言手一抖，咖啡溅了一身，脸色刷白！
——好想弄死这对兄弟！！！
第92章 口蜜腹贱
又等了一天, 郑言那儿还是不接电话, 简月抓着头发、抱着手机在客厅来回走。
——上火！
林小圆儿抱着笔记本儿盘腿坐地毯上, 刷了一会儿落微尘方的微博动态。
“简女神你来看，落微尘po出律师函了！丫还一副受了大委屈请求昭雪的表情。网文圈儿大白莲，非她莫属！”
“我看看。”
简月把捏得全是汗的手机往沙发一丢。
哈士奇大毛狗正蹲在狗碗前、咬光骨头，闻言状似不经心地摇着四条腿儿, 悄悄围过去。
所以电脑跟前儿除了两张女人脸，缝隙塞着一只毛茸茸的棒槌狗脸。
周宸扫了眼名叫落微尘的微博，幸好虽然成狗身, 字儿他还都记得——
【今天已经把事情移交给律师处理，对于诽谤和诋毁我不想过多说什么！只能说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相信世界是美好的，一定给我一个公道！@素月流天】
附图是她律师事务所签字的照片，以及一张佛系的比心图。
周宸扫了下评论, 火气儿呲呲冒：MD！居然这么污蔑他的女人。
可恶。
简、林俩姑娘奇怪的瞟一眼她们中间那只大狗头：嘶, 这狗龇牙咧嘴低吼个啥呢？饭没吃饱吗？
这个小插曲，并没让俩姑娘分散注意力多会儿, 重新盯回电脑上。
简月冷冷盯着屏幕：“落微尘不愧是‘明星作家’, 作秀一把好手，立场不坚定的网友肯定会起质疑心。”
“可不是，这儿已经有墙头草了！”
鼠标往下滚，评论区骂的支持的乌烟瘴气，林小圆儿念了条点赞数量多的评论——
“听听这条，‘唯一的智者：这能算抄？字儿都不一样, 再说，五千年的文化传承，那不都一代接一代的传吗？’”
“我擦！还‘智者’这TM是智障吧！懂不懂著作权法卧槽……”
简月盯一眼黑黢黢的手机屏幕——郑言还没联系她。
“不是文学艺术圈的门外汉，对这些‘抄袭’还是‘学习’哪儿分得清啊。我读小学的时候，同班班主任儿子的作文都还抄的呢。”简月倒沙发上，挤按了下疲乏的眼圈。
林小圆儿又拉拉她，让她看落微尘经纪人章小天的微博。
于是笔记本跟前，再次变成2女人脸 1狗脸。
章小天转了落微尘的微博，并且评论：
【文学创作的环境应该和谐健康！微尘可能受到和素月流天交流的影响，稍有有一些氛围上的相似。但所谓“抄袭”的剧情桥段是公有领域的材料，很多作品中都存在，绝非仅仅是《无名氏》独有。如果因为嫉妒或者一些不健康的心理，而对他人进行诽谤，是非常让人遗憾的！@素月流天】
林小圆儿一拍鼠标，“啪”：“恶人先告状，凑不要脸居然讽刺你‘嫉妒’落微尘、诽谤她抄袭！这些渣滓不知道咱们简大神从不看比自己写得渣的作品吗？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逍遥这么久！”
“现在还没钉死，他们打定主意赖账，说话当然不会服输。”
“8抄袭小分队”工作室出的“第一卷”情节对比图出来了，短信通知说发到了简月邮箱。
简月正想点开看，手机屏幕就变成来电显示界面，电话铃声响起。
林大神猜想是郑律师来电，一个激动起身围过来，然而失算的是居然给大毛狗抢了位置，她拖鞋脚把狗使劲儿往边儿上赶。
“起开起开，小畜生瞎凑什么热闹！”
“汪汪汪、汪汪？？？！！！！”周宸龇牙咧嘴怒吼。
‘小畜生骂谁呢！’
来电是串陌生号码。
简月给林小圆儿看了下屏幕，又给了“瞎捣乱”的哈士奇大毛狗比了个凶狠的“安静”手势，然后才接起。
“喂，请问哪位？”
对方屏了下气，没答话，简月又“喂”了一下，那边才开口，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言情作家落微尘的经纪人，章小天。你是J网站的网络作者素月流天，是吧？”
章小天打电话来沟通在简月意料之中，比如沟通交涉赔偿、处理、道歉善后之流，简月都考虑过。
但是简月没想到，章小天会在刚微博撕了自己的情况下，打电话来。并且，她一个“言情作家”一个“网络作者”的称呼区别分明，明显有蔑视、打压的姿态。
——这是，撕上门儿了？
林小圆和小哈围着。简月抬抬下巴挑了下眉，含了点儿冷飕飕的笑容。
“我是素月流天。久仰章姐大名，我曾经指导过的徒弟，能找到您这样依偎鞍前马后的人，真是她造化好。”
简月话中带刺，还击了回去。“鞍前马后”，那是下人干的活儿。
说起来，继母张岚那泼辣劲儿，街坊邻居吵架从没输过，简月就是看，也看会了几分架势。
果然，对方沉默了两秒，然后章小天明显说话都憋着一股气。她想撒火，但又不想拉低了身份。
“素月流天女士，刚才网上的舆论想必你已经看过了，不是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而且，这天底下的文章相似的多了去了，如果有相似就是抄袭，那普天下没有一篇文章不抄了。字儿都是汉字儿，你说是不是？”
“抱歉，你的脑回路和我志不同道不合，理解不了。你说重点吧，我很忙！”
简月简短回击。
“好。我也不啰嗦，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网络上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微尘可没抄你一个原句，到时候法院判抄袭不成立，你还得赔偿我们经济损失和误工费，微尘身价千万，每一天赚的钱，那可是以“万”为单位！”
“嗯。”简月点点头，评价道，“你这威胁说到我软肋了，继续。”
简月淡定的态度，让章小天觉得自己像猴子给人表演似的，很膈应。
“你微博转发九万，到时候我们要告你个诽谤罪，你还得在十几亿人跟前跟我们微尘赔礼道歉，不嫌丢脸吗？”
“而且，我们也同情你一个无依无靠的网络作家，你要是现在肯收手，微博上澄清两本文只是相似或者授权，我们可以不对你追究法律责任。”
“我是为你好，从个草根作者混到有影视作品确实不容易吧？”
简月冷笑了一声。
“你们考虑得可真周到。就可惜啊，你的前提条件不成立！”
“我希望下次接到你们电话是赔礼道歉，别再搁我跟前儿瞎扯你们的垃圾三观，听多了脏耳！”
最后一句让章小天听得怄火，她接触过很多网络作家，就包括落微尘在内，他们大部分内敛安静、不善言辞，所以全没想到今儿碰到个铁钉子！刚开始素月流天声音还蛮温和的，居然是个刺儿包，突然就狠狠给她一下！
章小天正想说点儿厉害的话，听筒里就传来手机落地的响声，接着是一阵激烈的恶狗咆哮——
“呜呜汪汪汪？？汪汪汪汪！！！！%&￥#@&*……”
章小天盯着手机听筒。
罗薇：“素月流天不同意和解？”
章小天还在回忆刚才的狗叫声，朝罗薇愣愣点了下头。罗薇见经纪人不对劲：“怎么了章姐？”
章小天摇摇头，甩去魔音。“没啥，就……好像被素月流天的狗给骂了。”
罗薇：“……？？？”
章小天威胁电话之后，简月直接把对比图po到微博，连发两条。
本来没想这么快回击，既然章小天和落微尘这么“恃强凌弱”，那她必须斗争到底！
对于章小天和落微尘的下午发的律师函要告她诽谤、自证清白的微博，简月简单的回复了四个字——
【#关于抄袭事件# 演技好评！竖大拇指.jpg @作家落微尘 @章小天】
附图是《无名氏》和《紫禁1》主要人物设计、情节走向对比图。
第二条微博是刚才电话录音。截了章小天说要追究自己法律责任、在十几亿人面前道歉的那段儿。
虽然章小天没说什么出格的内容，甚至一定程度上，如果法律判她败诉还真得被这么折腾。
但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道德线是比法律高的。章小天这段儿话放网上，现在的情形下，谁听了都得艹！
因为这几天抄袭事件的料不断，事件持续发酵，关注度一小时比一小时高。简月评论、点赞和转发很快过万。
《无名氏》书粉儿、剧粉儿带了对比图去落微尘微博评论区，落微尘的微博冒出头的“反思”“智者”舆论惨被打脸堵嘴。
【美美笑呵呵：@唯一的智者我看你是唯一的智障！对比图拿去看清楚！咱们五千年文化可从没提倡过抄袭。】
【花儿与少女：这狼狈为奸的俩货也是没谁了，对比图明明白白了居然还说自己无辜，拿法律威胁原著作者！昨天对大抄子粉转路，今天我要转黑！】
【YT的小黎：感觉好难受。作为铁杆儿《紫禁》迷，我一直都替大抄子撕逼素月流天的《锦衣为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紫禁》是素月流天的。跪哭……】
林小圆刷了一遍新的评论，才稍稍解气：“简女神，我现在是深刻体会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姓章的跟落微尘一样爱装、恶心。幸好大部分网友还算理智，现在都站你这边。”
简月瞅一眼手机，叹了口气。
“对比图终究不是官方出的，只能应付应付舆论。真要讨回公道，真要跟法官玩耍，必须得律师……”
简月搓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郑言还是没联系她，心急啊。
章小天虽然三观不正，但那几句话也不是纯粹胡说威胁。
融梗、融主线这种案子审判起来难度大，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弹性，没有好律师，她是真不乐观。
简月腿边儿，哈士奇毛狗蹲坐着，盯盯简月，盯盯手机。周宸舔了舔嘴毛，陷入沉思……
——‘不应该啊……难道郑言，没收到我短信？’
小香山别墅，正在磨咖啡豆的郑律师打了个喷嚏。
他瞟一眼手机——安安静静，没任何短信，尤其是诡异短信发来，才稍微舒心
昨天，郑言在沈潇潇温和的轻声微笑里，抑着愤怒，挂掉了电话。随后他上网了解了关于《紫禁1》与《无名氏》抄袭事件的骂战。
简月这个忙，他可以勉强一下，再帮一回。
但绝不是现在！
得让他们吃吃苦头、煎熬煎熬。
不然，他要立马颠儿简月跟前帮忙，以后沈家金宝贝还不得把他软肋往死里捏？
郑言算是看出来了，沈潇潇这只口蜜腹剑的小豺狼，嘴里言哥言哥地喊，逮着机会就把他往死里捅！
**
傍晚，周宸吃了满满两大狗碗的牛肉饭，瞟了眼正围着电脑忙的简月和林小圆儿，凑萨摩耶跟前儿。
“喂，帮我个忙！”
萨摩耶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儿啊小兄弟？”
“我出去一趟，帮忙开个门！”周宸瞟一眼门把手，这蠢母狗逃跑、开门的本事很厉害，啥锁她都能开，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就俩狗交涉地儿的旁边，狗笼的角落里暗藏着数条被咬了破洞的男士内裤，幽幽的年轻男人荷尔蒙体香，混和着狗唾液的芬芳，丝丝朝周宸这边绕……
萨摩耶白白的长腿交叠，优雅妩媚地朝周宸抛了个媚眼：“怎么，小兄弟又要出门寻欢作乐啦？唉~白姐好吃醋哦，嗯？”
它纤细有度的左腿摩擦着右腿，毛发性感。
周宸：“……”这蠢母狗哪儿TM那么多嗯嗯啊啊哦哦啦啦，“帮还是不帮，一句话，痛快点儿！”
“小兄弟，对女孩子没耐心是感情天赋低下的表现哦？”大白腿再蹭蹭蹭。
周宸：“…………”牙痒，想咬狗。
“好啦好啦，白姐不逗你玩儿了。小兄弟的请求，白姐哪儿敢不答应啊，嗯？
……
周宸还以为萨摩耶白姐要出去放风，没想到在楼下白姐就不走了，一头扎进晾满男士秋衣裤、内裤的小坝子。
然后那挂着的男士内裤，白影晃一下，失踪一条，晃一下，失踪一条。
周宸：“……………………”
月亮与星辰在周宸背后的天空升起，他在夜色里潜伏，垂着尾巴和脑袋警惕左右是否有危险，眼睛时而有野兽的凶光。
给郑言发短信也有一两天了，他竟然还不接简月的电话。
他再往藏手机的地方去一趟，联系联系他，赶紧帮简月把案子接了！
第93章 她的小破律师
熙攘行人, 车流穿息, 以及, 夹在人群里穿行的哈士奇。
时有行人侧目。
——“谁家走丢的哈士奇啊。”
——“哎品相不错哎！咱们捡回去养吧 ……”
手朝毛狗伸去。
恶狗呜呜回眸.jpg！
行人倒抽凉气手缩！
——“好可怕！”
——“算、算了，这狗脾气好像很暴躁……”
周宸恶狠狠盯着两人走开后，四只肉垫脚掌有节奏地配合着，在人横道上快速迈小步子, 像在弹钢琴。
几个月前，他把从楚晴那儿偷回来的手机藏在星辰旧址办公楼，他那间已经沦为废弃屋子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是密码锁, 就他自己知道，因为他死得诡异，没人敢动那地儿，也就废弃着。
这会儿七点多，过去接近八点, 办公楼的上班族基本走空, 正合适。
刚黄灯倒计时三秒，3、2、1跳红灯, 红色宝马车刚好在被卡在路口没过得去, 楚晴拍方向盘骂了声“Shit！”
蓝牙耳际里马雯听见，关切：“怎么了晴姐？”
“没什么，就是感觉最近诸事不顺，过个马路连红灯都卡我！”
对方问怎么了。
楚晴烦躁地塞了塞耳机，“我签的《紫禁》系列被爆抄袭，九百万的合同, 我这回是被那蠢抄子作家害惨了！公司里跟我竞争的B组组长把我给奚落得，最近公司里我都不敢抬着头走路，到处夹着尾巴……”
楚晴咬碎贝齿。
“晴姐你可是股东，她一个打工的敢奚落你？”
“马律你不知道，那人头顶有个股东撑腰，是个白富美，不知道跟沈家兄弟什么关系。就是那女的总跟我作对！”
楚晴按着耳塞，心烦地瞥人行横道来往的行人，心情差，看谁都扎眼。
然后一个毛茸茸、四脚弹钢琴的影子吸引力她注意力，说话也放慢了语速，“现在我就寄希望于你，帮她把官司打赢，别连累了我……”
那毛茸茸的东西是条黑白毛哈士奇，黑头顶儿、黑鼻子、黑眼窝白脸儿，很眼熟。
正好哈士奇刚好朝她这儿甩了个正面。
楚晴肘着车窗瞧，狗脖子上那条军绿色的麻花儿辫绳子，她一下就认出，这狗就是简月那条“小哈”。
楚晴看了圈儿周围，却不见简月。
“就条狗，去哪儿呢……”
耳际里的男人问她说什么，楚晴姿态高高在上，随口敷衍了。
“晴姐你放心，官司的事儿包我身上，帮那作家是次要，主要是帮你，小马我义不容辞！”
“行，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绿灯亮，后面的车哔哔叭叭催，楚晴瞄着人行道的周宸，隐入车流。
人去楼空的星辰旧址办公大楼。
露天的停车场，打瞌睡的门卫，一切如旧，唯一跟周宸在世时不同的是，星辰转型总部搬走，现在大楼就个阉割版的星辰金融子公司，有点儿萧条。
周宸回忆起当时是如何光鲜亮丽地出入这里，在公司与自己的朋友圈子他是如何一呼百应，意气风发……
当然，现在都是鸟的，不如只鸡大腿给他来得实在。
躲过门口保安，周宸偷偷摸摸钻进楼，狗爪按密码锁，叮铃，那密码锁就解了。
狗嗅觉灵敏，办公室充斥着灰尘与霉味儿，还有他生前留下的像手帕、墨镜、公文包等遗物残留的身体味道。
周宸嗅着自己曾经的人味儿，感叹地垂头摇了摇，而后迅速振奋精神从最下格抽屉里叼出手机。
獠牙按了开机键，闪了个缺电屏幕就关机了。
——没电了！
“呜！”
周宸骂了声艹。
幸好办公室里有充电线，周宸嘴脚并用地连好充电器，充着电，又咬了开机按钮。屏幕稳定亮了。
黑漆漆的办公室，只有手机亮着方块儿大的光，照着哈士奇龇牙咧嘴的狰狞毛脸！
它绷着眼睛、张着长嘴，吊着舌头当指头，拼命地划着屏幕指挥手机。
此时窗户处，暗藏的影子抽了一大口凉气，狠打了个哆嗦！
影子看着哈士奇狗给手机充电，开机，蹲在真皮大椅里，用舌头玩儿手机……
周宸给郑言连发了两条都没反应，打过去才听应答是“空号”！
“居然换手机号。”
“呵！你以为，换个号我就找不着你了？”
“天真！”
哈士奇大毛狗“呜呜”地自言自语，然后眯眯眼，尖着舌头翻开通讯录——“郑言助理”、“郑言座机”一连串，以及他们之间的共同朋友甲乙丙丁午己庚辛……
大毛狗露出一抹得意而不失残忍的微笑。
小香山郑言别墅，郑言从浴缸出来，浑厚的肌肉水滴滑落，他随手抄了条浴巾裹在下-身，听见手机叮咚，就顺手一拿，看了眼。
“咚——”手机掉地！
“哗——”浴巾掉地！
“…………………………！！”
……
给郑言发好短信，周宸关好门，原路返回。
狗影子闪出大厦，消失在夜色里。那隐藏在黑暗里的人才走进光中——保安服，提着个没开的电筒，双股颤颤！
楚晴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突然被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吓了一跳！
就一晃而过，像是猫狗。
楚晴顺顺气儿，心想最近真是撞邪，干啥都不顺。
她装好车钥匙走进大厦，就见一吓傻的保安，并且还滴滴答答尿着裤子！
楚晴嫌恶地捂口：“哎呀你这……物业招的人都啥素质！”
保安认识楚晴就是那冤死老总的情人，对她指着门口哆嗦：
“鬼鬼鬼……周周周总的鬼魂变变变狗了！”
“他回、回来了！！！”
*
狗不见了，门开着！
俩狗联合越了狱。
简月和林小圆儿刷完打版权官司的注意事项才发现狗逃了的事实，于是打着电筒在小区楼下找了一圈儿。
终于，简月在几个唇红齿白的轮滑少年手里，找到了哈喇着舌头流口水的“微笑天使”的小白。
就小哈怎么都找不着！
简月回家才发现，狗居然好端端蹲在门口，那张严肃高冷的狗脸看见她的那一刻，哈喇着舌头就扑上来，使劲儿摇着尾巴蹭，求摸摸。
简月找了一晚上，气得几巴掌揍它狗屁股上，打得小哈哼哼唧唧的嗷嗷对吼，‘简小月我帮你那么大得忙你就这么揍我！！嗷呜～嗷呜嗷呜～’
可就那根大尾巴一个劲儿不停的摇啊摇，表达着它多么爱她喜欢她，就揍它屁股它也喜欢！
“简女神，小哈脾气虽然暴躁，但他是真喜欢你呢！看尾巴摇得！”
“是啊。”
周宸：“……”回头盯着屁股后面那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晃的棍子……好想把它砍掉！！！
而郑言的电话也在这时候打了来。
他似乎很不高兴，但又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上午见面。
简月也是纳闷儿了，高冷男人，真猜不透啊！
第二天上午，简月带着相关资料，到了约定的咖啡厅。
上次在帝都约见周晓，郑言出现得不早一分、不晚一分，是个极其准时的人，可今天他居然来得挺早。
郑言正襟危坐，背笔挺。
他平时就西装革履了，可每次两人谈公事的时候他的衣着会更加整齐。
领子、肩线、袖口，一丝不苟，胡子干干净净没一点儿印子，头发也打了发蜡精神抖擞，没一丝儿乱发。
他衣服装饰严谨昂贵，典型的正派优质男人，惹旁边桌的轻奢装扮的大美熟女一个劲儿和他眉飞色舞，可郑言却不解风情，眼皮都没挑一下。
简月不由感叹：一定是不小心选错职业的和尚，真替佛祖可惜了。
收好腹诽，简月走过去：“郑律师，您这么早？”看看时间，“这离咱们约定时间还有整整半个小时呢！”
“今天起得早，没事儿就早点儿过来等你。”
郑言瞟着简月落座，想着自己给逼迫着为这个女人服务这么多次，心中添堵，就不由多打量了眼：简月长发，银色细线耳环，衣服是黑色的双排金扣的西装领连衣裙，腰间束着钉扣腰带，V领。简单大方，露着一段儿锁骨。
美熟女见瞄上的男人居然有“女伴”，失望地“嘁”了一声，喝自己的咖啡。
郑言在白皙的锁骨处多看了两眼，不自然地挪开，清清嗓子。
“资料给我。”
“噢好！这是《无名氏》和《紫禁1》第一版印刷的时间，这些是网上搜集的相关证明资料。”
简月赶紧递过去，交代了情况。
郑言打开自带的mini笔记本儿，他就一直听着，一句话也不说，简月觉得像是跟空气在对话，挑了自己觉得重要的说了，郑言偶尔嗯一声表示他还在听。
最多的反应，也就是他抬了下眼睛，可都没到给她个眼神儿，就在她脖子锁骨处就收了回去……
半小时后。
郑言合拢笔记本儿，收整了简月递给他的资料。
“情况我了解了。放心吧，只要她有抄袭行为，我一定帮你打赢官……”
郑言突然停下，目瞪口呆地盯着对面女人手伸到他头顶，然后头发痒了一下。“……！”
“这什么东西，郑律师您头发上的。”简月见郑言低头整理资料时，头顶有一块儿烧化的纸屑，像……纸钱？？
“……早上去扫了下墓。”
郑言瞟了眼手机短信箱，那两条诡异短信，再看简月心情就格外复杂。
两条短信，其一是威胁他答应简月，其二……‘兄弟，给我手机充500话费，算我借你，以后会还。’
昔日叱咤风云的大哥周总，找他借500充话费，看来在那边混得真穷困潦倒……根据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孤魂野鬼没错了。
还“还”？
郑言一想到这儿，就跟哔了狗一样，真想发个消息过去——“别还了，麻利儿滚蛋永远别再找我！”
可他还是没有回，毕竟发过去，万一那野鬼兄弟又来一条怎么办？
郑言抿咖啡，对简月说：“你猜猜，我今早给谁扫墓？”
简月别别耳发，露出一抹微笑。
“家里的长辈？”
郑言摇头。
“朋友？”
郑言顿了一下。
“周宸，我早上给周宸扫了墓。”
“……”简月错愕，很久没听人提到这个名字了。林小圆和沈潇潇都会刻意避开过往，所以简月真的很久没有听人提起周宸了。“原来是他。我听潇潇说过，你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
“曾经吧。实际上我每次帮你，都会给他扫一回墓。”
**
因为《紫禁1》抄袭事件，《无名氏》播到43集点击量就破了60亿！也正是郑言答应帮忙的第四天后。
《无名氏》剧集弹幕被“悔过粉儿”刷屏，都是《紫禁1》过来的，纷纷在评论区支持素月流天维权。
但也有一些评论，越来越频繁出现，拧成一股反抗势力。
“我们不关心什么抄袭！《紫禁1》就是比《无名氏》拍得好！大制作比你个破网剧好看多了！《无名氏》垃圾。”
“什么抄袭不抄袭，每天嚷嚷嚷烦死了，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全天下小说都一样，一大抄！”
“从没见过法律判哪个小说抄袭犯法的，那个叫什么流天的作者，事儿真多，法律没这个规定吧！她就是眼红《紫禁》，嫉妒！”
这一天下午，落微尘po了律师讲解案件的视频，并且@了律师微博。
因为有律师讲解支持，开始“反思”的人更多了，评论里有一半儿都是支持落微尘的。
落微尘微博——
【感谢马雯律师@中正律师事务所马雯 ，在我迷茫、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我相信，邪不胜正，诽谤我的人会受到法律最公正的制裁！@章小天 @落微尘工作室 @XX影业…… 】
简月刷着这些评论，磕着瓜子儿。
“唉，落微尘这条微博@的人有点儿多唉！支持她的人还不少，会不会真跟视频里律师说的那样啊简女神！作家打融梗抄袭官司的还没有过，我挺担心……”
林小圆儿吸着橙汁瞅简月，摸她额头：“你还能咳得下瓜子儿？”
“为什么嗑不下？”
“这姓马的律师好像很厉害，我网上查了，马雯在咱们市律师里数一数二，打官司几乎不输！”
简月又磕了一下瓜子儿。
“昂，我知道他很厉害。”
“那你还不痛不痒的……简女神，你别揣心里了，给我说说？”
简月但笑不语，林小圆儿受不了她卖关子，一个劲儿追问。
“因为，咱们郑大律师更厉害啊。”
……
抄袭事件传播太广，罗薇不敢出门，怕被人认出来自己就是那个陷入抄袭风波的作家，跟过街老鼠似的，整日锁在酒店。
对于素月流天晚上发的那条微博，她更觉得莫名其妙！
——【徒弟帮徒弟打官司，师傅帮师傅打官司，正好。谢谢我的私人律师顾问 @Stephen Zhen 先生】
什么徒弟师傅的？！
素月流天卖的什么关子。
罗薇点进Stephen Zhen的微博，没有认证信息，也没照片，就是一些转发的律政事件、新闻，但很奇怪，这人微博粉丝居然有七八万，这些非原创的东西还不断有人殷勤的点赞、评论。
唯一一张私人照片，还是一高脚杯的红酒照片，但图片背景看得出是个考究的酒窖，玻璃折射着个高大的西装背影。看起来很有钱。
罗薇又退到素月流天的微博下，看了下评论，果然有人说她律师没听过，没马雯好，肯定完蛋云云。
“呵……”
罗薇心情好起来，想着这几天或许是自己太敏感，哪儿那么容易被判抄袭啊？
就这种非文字复制的，这还从没有法院判过哪个小说抄袭哪个小说呢！
罗薇伸了个懒腰，计划着把抄袭的事儿完结了，得好好去国外舒坦舒坦，享受享受。
心情一放松，罗薇兴起登了几个小号儿，在素月流天微博下讽刺了几条。
【心花怒放：小破律师也好意思@，素月流天你打不起官司就不要打嘛。诽谤罪你担得起责吗？哈哈哈。】
【月小月月：呵呵，完犊子了完犊子了！坐等素月流天道歉啦，微尘大大加油哦！我们都支持你维权！么么哒！】
……
看着自己留的支持自己评论，罗薇满意地刚关掉素月流天微博，又关掉Stephen Zhen 的微博，这时手机就响了。
——马律师打来的电话。
罗薇客气地接起来。
“马律师，我告诉您个好消息。素月流天的律师好像是个散客，连身份认证都没有，咱们胜算是不是又大了很多？”
那边沉默了。
过了会儿。
“罗小姐，我……我想跟您说一下，这官司，我不打了。”
罗薇懵。
“您说什么？？？”
“我说，官司我不能帮您打了。”
“为什么？？！！”
马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和罗薇先前见到的意气风发的律师完全不一样了，她才意识到可能出了事儿！
“您是觉得钱不够？我给您加、多少万都行！您可千万不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撤退、置我于不顾！”
“唉！罗小姐，我我跟你说实话吧，不是我不帮你，素月流天那律师我打不过啊！不仅我，放眼国内都没几个敢跟他对手。”“就算您没抄我都打不过，何况您还真抄了。”
“我没抄！我没有！！”
“好好好，您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这Case很抱歉，我不接！违约金我都陪给你……”
……
电话断了，罗薇还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还消化着马雯说的信息。“有权有势”“律政天才”“一般不出手，出手必胜”“肯定打不过的”……
罗薇浑身发凉。
“难道我，输定了……”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我是多么的努力，她素月流天那么懒……”
“赢也应该是我，天道酬勤，我应该功成名就！！”
当年为了写《紫禁1》，她是多么努力的熬夜把《无名氏》的大纲人物细细扒出来，一点点研究吃透，小心翼翼地填充成自己的。
就算是抄，那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心血啊……
罗薇狠狠砸了桌面的东西，又把酒店里能砸的都砸了，服务员在门口问怎么了、需要什么帮助，罗薇怒吼了一声“滚！”。
发泄了，她蹲在一地狼藉里，想着给经纪人章小天打电话商量。
可这时马雯又打来了电话。
罗薇心头一喜，燃起希望。
“喂，罗小姐你赶紧把微博@我那条删了吧！”
“还有千万别再@我了。”
罗薇：……！！
第94章 亲了亲了亲了
简月和郑言一同下了飞机, 取了行李, 夹在人潮里往出口走。
乘客们都在飞机上憋了两个小时, 几个法学专业的小姑娘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对着手机浏览器的头条新闻议论开。
“唉唉唉，你们看这条，‘当红女作家陷入抄袭门孤立无援, 竟无律师敢接手抄袭案’，还有这条，‘多位名律表示不会接受抄袭案, 系因对手律师太过强大’！”
这女孩儿拉拉朋友，“小米，你的女神陷入困境需要你用专业知识火速支援！”
“屁嘞！表再提欺骗我感情的落大抄子，我的真女神是素月流天好伐？”
“落微尘真太作了！抄没抄观众读者又不傻，她非仗着自己团队, 吼着法律来威胁恐吓, 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现在好了，结果人素月流天律师比她的更牛逼, 没律师敢接她案子。落得跟过街老鼠似的, 人人喊打……”
“说真的，素月流天好厉害，不光文写得好，连律师都是咱们律政界爱豆！”
“叫郑言是吧……”
距离渐远，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谈话慢慢听不见了。
简月拉着行李箱，朝小姑娘们口中的“爱豆”郑大律师, 笑了笑。
而郑言却毫无被人夸奖时应有样子，他一本正经，只是朝简月抿了下唇，礼貌地表明自己是有反应的。
简月：……
一月初，逐步进入隆冬的帝都开始下雪。郑言在西服外面套了件西装领大衣，很有商务熟男范儿。
简月跟他走在一起，总有周宸萦绕在侧的错觉。
——难怪沈丰把郑言当做周宸的替代品，真的，高冷的郑言和周宸的气质太像了。
乍看之下，连眉眼都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若细看，郑言要规矩、端正得多，周宸混迹商界，高冷中有股狠辣绝情、心机重城府深，以及，周宸在人后还有一点儿傲慢自负的孩子气。
人太过于专注一些事情，就会对其它方面弱一些、懵懂一些。
周宸就是如此，他过于投入工作、事业，占用太多的时间，所以对于生活、对于情感，他其实还有点儿懵懂单纯。
简月收回胡思乱想，两人跟着这群小姑娘之后，走出机场，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他们身上。
简月冷得打了个哆嗦，正想滴滴上叫个车，郑言就说：“我助理小杨来接，不用叫车。”
郑言在北京有个小公司，有根据地，简月上次就知道了，所以从善如流地收好手机。
郑言跟助理小杨通话，往旁边挪了几步。
简月原地等着，朝冻得通红的手哈了口气。
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人流，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男孩子停下步子。
他有着一头打了发蜡的时尚黑短发，左耳扎着两个耳钉，男模似的身材裹在过膝的黑色呢大衣里。
一身黑，衬得皮肤白皙，有股好家庭养尊处优男孩子的气质。
沈潇潇看前头的女人冻得缩成一团，有点儿恼。
郑言那木疙瘩一点儿不懂得怜香惜玉，偏在这儿等，没看简姐很冷么？
然而沈潇潇又庆幸，简月身边的男人不会讨女孩子欢心，这样一来，他的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沈潇潇叹了口气：此刻他多想敞开大衣，把简姐纳入怀中。
虽然简姐对他总端着大姐姐的架子，但论个头，她在他怀里就像只小画眉，怎么捧着暖着都行。
每次拥抱，都特别能满足沈小少男人的征服欲、保护欲。
“简姐……我真想抱抱你。”
“沈副总您说什么？”
帮忙拿行李的小何没听清沈潇潇的话，问了一遍。
沈潇潇侧身，往旁边通道走。
“没什么。”
“哦……”
简月心头咯噔一下，好像听见了沈潇潇的声音，可往后看——人潮熙攘，都是陌生的面孔。
而旁边通道，攒动的人流里，简月看见一个高过平均人流身高的肩膀和后脑勺，但很快，那男孩子消失在转角。
没见沈潇潇。
*
这次来帝都签编剧合约，直接约的KE影业总部，简月到了楼下联系了周晓，他助理Ella 来接的，带他们前往A2会议室。
风导和编剧肖姐也在。
周晓说，已经确认风导为《锦衣》的总导演，肖姐为总编剧，编剧合约一定，到时候简月就以“原创编剧”的身份进入剧组。
双方签字、盖手印、盖章，握手，很顺利。
经过抄袭事件一案，公众了解了《紫禁1》的真正作者，以及隐藏在“大神女作家落微尘”背后的“师傅”，简月声名大噪，连带剧方对她的态度和称呼都有所改变。
周晓：“简老师，《无名氏》累积点击量接近90亿，实在出乎我们KE预料，也证明您在文学创作方面的才华和实力。只可惜是一部网剧，虽然点击量大，但从创作团队、服饰道具、演员到媒体宣传各个环节都有所欠缺，价值有限，略有遗憾啊。”
对于旁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简月微笑对之，这么多年的写作生涯，简月已经很明白，鲜花和搬砖如影随形，戒骄戒躁、平常心对待，方得圆满。
简月淡淡一笑：“周制片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对于网剧来说，《无名氏》表现很好，我很满意。而且当年我也确实是随手一写，并没有过多推敲，就现在的成绩已经出乎我意料。”
简月把合同收入文件袋，以私人法律顾问身份出现的郑言十分上道儿，顺手把简月的文件袋接过，装公文包里。
风导、肖姐几个侧目，猜测这位咔位有点儿高的“私人律师顾问”和素月流天的关系：
挚友？
情人？
普通朋友啊呸，不可能只是普通朋友……
他们猜不透，也不能从微笑从容的女人和冷面无缝的男人身上看出点什么，只好作罢。
几人就说起了《紫禁》的抄袭案。
“没想到落微尘如此不知进退，抄袭就算了，还企图引导大众一个‘无文不抄’、‘抄袭不算什么的’概念，真是我原创界的耻辱啊！”肖姐感叹。
风导摇摇头，作为老艺术家，对这种歪风邪门的事件相当痛心。
“当时《紫禁2》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故事情节的安排和人物设计跟《紫禁1》的水平都差太远，我只当她是一时没发挥好，却不想……这种行径实在可恶至极！”
风导感叹了一下，随口问：“对了小周，《紫禁2》的版权是哪家影业收购的？”
周晓想了想。“星辰影业，刚转行入大文娱，钱多人傻。项目组组长是个姓楚的女士，也是个外行。”他笑了一下，“这下可有得那姓楚的头疼了！”
然后他们问起案件进展，简月不好胡说，就让郑言回答的。
“我们已经向法院立案庭正式提交了材料，应该年后就能有消息。至于案子胜诉几率……”提到老本行工作，郑言终于露出闪闪的笑，“那些用不着担心！”
众人：“……”
好……好自信啊。
合同签好，帝都一行的任务也就完成。
简月和郑言从KE影业出来，郑言说还有事要办，就不跟简月同行了，简月也正好要去找同在帝都的林小圆儿，郑言的提议正中她下怀。
“郑律师，我真太感谢你了，抄袭案子的事儿要不是你出面，落微尘团队的气焰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消不了。而我估计还跟他们耗着呢……”
寒风夹雪粒子，吹得简月脸颊有点儿红扑扑的，她又暖暖地笑着，郑言暗暗被她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清了清嗓子。
“没什么，你用不着感谢我，我帮你也是看在……”
说到这儿，郑言卡住了，改了主意换了个人，道，“也是看在沈潇潇的面子上，是他打来电话，让我帮你的。”
不提周宸，不提周宸，就当诡异短信什么的都是幻觉。郑言自我催眠着，硬是一个字儿没提，希望就此过去，再别生事端。
简月吃了一惊，她以为是自己连日打电话、发短信的诚心感动了大律师呢，没想到，是沈潇潇在背后帮了她一把。
和沈潇潇，有两个多月没见了，那个看似温和乖巧，实际桀骜不驯的小弟弟……还没完全忘掉她么？
“你如果真要谢，就谢沈潇潇吧，他对你的用心很足。”
见简月因为听见沈潇潇的名字而怔忪，郑言担忧地补充了几句：
“不过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想给简小姐提个醒。”
“沈家男人感情观不正，从上歪到下。沈家四个男人，三个出轨离异，只有一个未婚的沈三少还待考究。”
“如果简小姐想寻觅良缘，再组家庭，想过安宁的好日子，沈潇潇绝对不是上等人选。”
郑言直白，简月窘！
开玩笑，沈潇潇才多大啊？简月老牛吃嫩草，满腹罪恶感无地自容，能不窘吗？
好在，简月能沉得住气！
所以她状似轻松地诧异道：“郑律师您说什么呢。呵呵（干笑），我和潇潇只是朋友而已（略心虚）。”
幸而这时小杨车到了。
“好了好了，郑律师您快去忙吧，我不耽误您时间了。”
郑言：……？
难道他会错意，看错了？
情感天赋同样不是很足的郑大律师，陷入认真的自我怀疑。
简月跟郑言说了再见，郑言拉开车门时回头来道：
“等简小姐忙完回市里，去给周宸扫个墓吧。让他……”寻思了一下措辞，委婉说，“让他好好安息。”
……？
对于“让他好好安息”，简月有点儿懵。
——周宸不一直都“好好安息”着么？
*
林小圆儿的古装剧《春庭录》这月要在荔枝台播了，她这阵子刚好也在帝都跑个宣传会，和男女主演、主配们同台接受采访。
室内媒体见面会场地并不大，长-枪短炮涌在前头，简月坐在观众席后排的角落，笑吟吟地看着台上闪闪发光的好友。
虽然林小圆平时大大咧咧，但其实心思细腻，就看她写的言情故事就知道：
偶尔翻墙刷小黄-文、对着黄琛满嘴污段子的林大神，内心纯情着呢。
因为“华年锦瑟”与最近处于舆论旋涡中央的“素月流天”，微博互动频繁，而且抄袭事件华年锦瑟又亲身上阵，替CP好友撕逼，所以发布会不少记者询问林大神此事。
记者A：“华年锦瑟大神，请问下素月流天和您是现实里的好朋友吗？”
林：“嗯哼。我们网络作家圈儿不叫好朋友，叫CP，就是娱乐圈儿的Couple，就是夫妇。”
记者A：“那您能跟咱们说说，您怎么看待这次CP和当红言情作家落微尘之间的抄袭恩怨吗？法院真会判情节雷同为‘侵权’或者‘抄袭’吗？”
林小圆摸摸额头的空气刘海，“嘶”了一下，端庄地微笑。
“你问我怎么看待这件事啊……”
她的看待就是想骂“艹”啊，但肯定不能这么说，是吧？
所以林大神谦谦如玉地说：
“你可以看看我微博，微博上我早已表明了态度。”
“搞文学创作的都知道，故事的精髓在于情节人物，而不是肤浅的字词，我不敢说法律一定会怎么判，但我相信广大书粉、剧粉的评论，已经能说明问题！”
记者B挤过来：“请问锦瑟大神，素月流天现实里是什么样的人，她漂亮吗……”
记者B身后，记者CDEF也通通挤过来，七嘴八舌。
林小圆简直招架不住，从人群缝隙里哭笑不得地瞪了眼简月，简月摊摊手，表示无辜啊。
现在《无名氏》接近完结、点击量飙升，公众对《紫禁1》真正的创造者充满兴趣，“素月流天”成了最近文娱版块儿的流量标签儿，所以敏锐的媒体工作者们不愿放过任何一点儿关于“素月流天”的消息。
《春庭录》的剧作方几次引导话题，都没能更正，只好作罢。
·
等林小圆忙完工作，俩姑娘钻进出租车，往北三环的“简阳羊肉汤锅”店，小小庆祝一番。
她们在靠落地窗的桌坐下 ，玻璃外雪花儿飘飘，已积了一两寸厚。
大冬天吃羊肉正好，暖身。
“荔枝卫视平台不错，你这第一弹就是卫视剧，行啊林大神！”
“得了吧简女神，过于夸奖等于埋汰！我这剧就一腻腻歪歪的言情甜宠日常，再好也就那样了吧。”
林小圆吹吹热腾腾的肉片儿，“现在的电视剧市场，要想大火，还是得虐恋情深和大女主的爽剧，就像你的《无名氏》和《锦衣为我》这种。你看我一个采访，半场都是问你的……”
“我的错我的错，我罚！行了吧？”
“嘁，罚什么，我又不是落微尘那种小肚鸡肠。问你就问你呗，免费蹭热度我幸福啊！来来来，碰一个！”
俩姑娘碰了一杯，咕噜咕噜喝下去。
羊肉汤锅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简月放下杯子，瞄了眼外头——
雪花儿洋洋洒洒，映上城市霓虹灯的斑斓光芒。
简月不住感叹：“转眼，都一年多了。”
“什么一年多？”
“我和周宸离婚一年多。再过个把月，就是周宸的一周年死祭。”
简月转着玻璃杯，带着淡淡的、涩然的微笑。
正埋碗里咬着片儿羊肉的林小圆，闻言差点儿呛了，眼皮一挑，瞄了眼好友的脸色，见她无异样，才松了口气。
她想起早上蹲马桶时手机翻到的一则微博，赶紧翻出来念：
“［董明珠和陶华碧都说，自己人生最大的转折点是丈夫去世！否则她们可能会做一个平凡的母亲，相夫教子。嗯，多少个女首富其实是被丈夫耽误了。中年少女们，不要懈怠，不要消沉，今天就毒死老公，勇敢走上人生巅峰，你就是下一个老干妈！］”
“哈哈哈，简女神，我觉得这说的就是你啊！你看你现在，比起给人当老婆的时候光鲜亮丽、精彩纷呈多了是不是？”
“周宸就是一把枷锁，他死了，你自由了。你看你现在，多少粉丝爱慕你啊，钞票一大把，粉丝一大把，还有小鲜肉倒贴暖床，简直是在人生赢家路上狂奔！”
“CP林在此恭黑内呀恭黑内！”
林小圆儿拱手，努力活跃着气氛，简月听这则话忍俊不禁，找她要手机。
简月往下滑，看见下面评论，“大郎，起来喝药了”，“等会儿在评论你，我老婆叫我起来喝药了”，扑哧一笑。
简月把手机还给林小圆。“注意形象啊你？万一被哪个记者拍到当红作家华年锦瑟的丑照，可别怪我啊？”
“得了吧，我算什么当红作家，就把脸扫描放网上都没几个人认识我。等我哪天有大火剧的时候再说吧……”林小圆挥挥手。
中间隔了一面屏风的这边桌子。
服务员妹子端上蔬菜，不由多看了几眼俩帅哥，他们穿着和气质很像有钱人。
这店儿不常有这种客人，女服务员有点儿紧张，用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说：“你们的菜上齐了，还需要饮料吗？”
她没期望得到回答，却没想到两位小哥哥都很客气地抬起脸，好好地跟她回答了。
“我不用。三少，你要尝试点儿不？”
沈潇潇从屏风缝隙里瞟了眼简月，简月正咬着吸管吸一瓶维E豆奶。
“就那个，来一瓶。”
沈潇潇长指一指，指甲尖儿干净整洁，有年轻男人的指甲才有的淡淡光泽。
服务员妹子摇晃着脑袋，从缝隙里看见简月那张精巧的下巴和唇儿，以及豆奶。
她心想，这东西几块钱一瓶，平民化，常见，来店里的客人都认识，这小哥哥好像不太熟的样子……
“那个是维E豆奶，好的，马上给您拿。”
“唉潇哥，你别说，这种路边馆子环境虽然不太好，味道还挺行的！我家厨子说川菜上不得大场面，但家里吃饭就得川菜味儿最丰富霸道！”
黄琛嘻嘻呼呼吹着，吃了一口滚烫的羊肉，见沈潇潇不动。
“潇哥啊，你老鬼鬼祟祟跟着简姐也不是个事儿啊，你要真放不下，就过去跟简姐再聊一聊，问问她意见，能不能做你女朋友？”
先黄琛还挺不赞成沈潇潇跟简月在一起。
但这两个月，沈三少颓回了从前的日子，要是他真的恢复了从前的“意气风发”还好，可沈三少他没有啊，不管什么场合，酒吧、Party、飙车……他总一个人闷在角落抽烟，深沉得一语不发，老中年似的，老不对了。
黄琛就觉得，或许俩人在一起还好点儿。
“得不到的总念念不忘，说的就是你啊我潇潇哥！”
“我觉得吧，你未必真喜欢简姐，或许……嘶，你就是为着一股执念，等你真跟简姐在一起，不一定能长久。”
“毕竟简姐比咱们大好几岁，生活阅历比咱们深，她跟咱们之间（手比划比划）会有代沟。”
“等你们感情的新鲜劲儿一过，代沟的问题就会更明显，难以磨合，就得分！”
沈潇潇学着简月的样子吸了口豆奶。在他警告的白眼下，黄琛住了嘴。
沈潇潇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瓶子。
“你说‘新鲜劲儿过了’，所以，这就是你跟你女朋友分手的缘由？”
黄琛叹了口气，托着腮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地点头。
“应该是我们彼此都过了新鲜期。觉得在一起久点儿就腻味，没新鲜感，乏了。”
“Emily说，爱情有保质期，过了就得扔，强行吃过期产品轻则腹痛，重则丧命！”
黄琛边说，边吃了口肉。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俩为了彼此的性命着想，和平分手了。”
“嘁，歪理！”
沈潇潇低声说，对于这个比自己还不成熟、还躁动爱玩儿的发小，他只能摇头嗤笑。
然而这段对话，沈潇潇忽然有点儿体会到，简月看他的眼光：简姐也一定是这样看他的，认为他新鲜劲儿一过了，他就会分手。确实，他身边的发小、朋友大都如此。
沈潇潇扪心自问：如果他和简姐在一起，会因为感情转淡分手吗？
他不是一个浪漫主义臆想派，商人家庭出生，他脑回路自带现实派属性，说什么“永远”啊“不离不弃”啊，那些都无知的中二少年才挂嘴边儿的话。
沈潇潇望着屏风缝隙里女人的侧脸，得出结论：
他不确定能否跟简姐走很久，不确定是不是能走到最后。
但至少现在，他迫切想要跟她在一起，并且，一定不会轻易跟她分开。
一定。
隔壁桌的两个小姐姐喝高兴了，聊起天手舞足蹈。
林小圆攥着酒瓶，搭在简月脖子上，半眯着眼低声嚷。
两桌就隔着个屏风，所以沈潇潇和黄琛听得一清二楚。
“简女神，你说咱们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怎么都那么丧呢？”
“你的渣前夫还算好，至少敢作敢当，是个纯爷们儿。我真TM就倒霉！”
“是！我林小圆在理论和文字里，是上了无数个男神，可现实里，老娘还纯着呢……”
“就、就黄琛那小子，老子被破处都没吭气儿，TMD，他还嚷嚷上了！我还想找他负责呢！”
林小圆带着醉意挥挥手，“嘁！”了一声。
“算了算了，黄琛那小子太嫩了太嫩了，他负不了责，不忍心折腾他，就当约了个P。对！约了个P，至少他长得还行。”
因为想起过往，简月就多喝了一些酒，这会儿也醉意上头，说话随意很多，跟林小圆头挨着头，拍拍林小圆手安慰：
“所以我早说过啊，小圆儿，小男孩子们都靠不住！感情对他们来说就是消遣、就是玩儿。跟咱们感情观不一样……”
“简女神，你这辈子真打算不婚主义了？”
简月连声“嗯嗯”，“我还结婚干嘛呀？你也说了我现在过得很好，男人拿来干嘛？”
然后简月又笑呵呵，半开玩笑说：“顶多寂寞难耐的时候，找个沈潇潇那样的小弟弟，约个P。哈哈……”
突然被荤话点评的沈潇潇和黄琛一起收回视线，互相看了看，都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沈潇潇先还为简月的“不婚主义”郁闷，可听到最后那句，他又扬起希望，甚至暗暗愉悦。
——简姐真的喜欢和他做那些事呢，怎么办，明明那么下流的话题，他居然觉得姐姐好可爱，至少比在他跟前一本正经的说“潇潇啊你还年轻”如何如何的时候，可爱多了。
而黄琛则吃惊又懵逼，眨眨眼自言自语：“我、我居然是林姐的第一个……”
沈潇潇挑挑眉，看一眼发小，准备拿他开涮来避免自己的尴尬。
“所以你跟林姐断了来往，也是因为新鲜劲儿过了？一开始，你不挺在意林姐的嘛。”
黄琛摸摸头发，一提林小圆他就浑身别扭，觉得紧张，哪里都紧张，平时的气焰瞬间没有。
“什么新鲜劲儿，林姐这种火辣的荆棘花我哪儿敢尝啊？”
“主要我俩生产日期不合适……”
一顿饭下来，简月醉了，林小圆儿还算清醒，买了单，扛了好友出汤锅店等出租车。
这会儿刚好饭点儿过，不少人走，风雪凛冽，两个姑娘互相取暖。
沈潇潇和黄琛跟着她们出的汤锅店，就站她们后头不远处雪地里看着。
沈潇潇双手插黑呢大衣兜里，靠着白雪斑驳的树干，别的川流的人群和车辆什么的他都不关心，眼睛就记挂着醉了的简月。
他一旁，黄琛望着短发的林小圆，难得露出一点儿成熟的沉思：其实刨去轻熟女的穿衣风格，单看模样，林姐和他身边的女孩儿也差不多，甚至她安静笑眯眯的时候，还有点成熟小姐姐才有的魅惑感。
他是林小姐姐的第一个男人，黄琛万万没想到，一晚上心绪都有点儿复杂……
“走了。”
沈潇潇说了声。
“啊。”
黄琛赶紧跟上。
林小圆儿正跌跌撞撞扛着好友往出租车里钻，就忽觉肩膀上一轻。
“林姐，我来吧。”
“沈……沈潇潇？”
然后林小圆就看见了有点儿不自然的黄琛，酒意立刻醒了大半！
黄琛坐副驾驶，沈潇潇、简月、林小圆在后排。
“你们，你们刚也在店里？”
沈潇潇知道林小圆问的意思，笑了一下，温和如春风。
“啊，就在你们旁边桌。如果林姐是问我们有没有听见的话……嗯，都听见了，一字不漏。”
林小圆：“……！”
凸(艹皿艹 )！想死。
黄琛心里骂了一声腹黑的沈三少，总用春风般的模样给人暴击。
林小圆暗揉太阳穴，笑呵呵地打马虎眼：“呀～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们喝多了胡言乱语，你们别往心里去，啊？”
沈潇潇嗯了一声。
就前头黄琛不说话，想：姐姐们可真能装啊！在他们跟前，就一副成熟稳重什么都从容的样子，人后呢？或撒泼发疯，或呆傻可爱，或荤段子连串，一样不带少的。
直到被沈潇潇警告地喊了一声名字，黄琛才赶紧对林小姐姐让他们别在意的话，回应了声“哦！”。
车里气氛很诡异，林小圆羡慕起简月：
——简女神你是不是未卜先知啊！
——你倒好，一醉解千愁，我还得硬着头皮面对背后说荤话被人撞破的尴尬！
简月“嘶”了一下，喊了声“冷”。
沈潇潇连忙敞开呢大衣，把简月裹住，看着怀中的女人，沈潇潇心里满满的，情不自禁就笑了。
抑郁两个月的心，在抱着女人的这一瞬整个活过来了似的、，沈潇潇清晰的听见自己愉悦的心跳，满满快乐。
——这一定，就是“爱”的感觉。
沈潇潇心里说。
林大神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差点呛背起气！
她赶紧撇开眼，却正好见副驾驶的小少爷匆忙收回目光。
然而在这狗粮即将大规模生产的重要时刻，出租车来了大煞风景的一脚急刹！
“——吱！”
前头横出一辆香槟色保时捷，差点儿撞车！
司机大哥骂咧：“我艹！前面那保时捷要死啊，有钱了不起了，横冲直撞拦路！”
路旁是个停车场出口，突然杀出辆车牌“京A.XM520”的保时捷。
交通法则，转弯车辆应该让直行车辆也就是出租车先走，可这土豪气焰高直接横过去想去对面车道，堵截了出租车，差点儿撞上。
可戏剧的是，对面车道也有辆奔驰左转过来，要进停车场，而且人奔驰早就打了转弯灯，打算出租车一过就转。
这下可好，俩豪车，一左一右怼上了。
理应保时捷倒车让位，可那寸头青年仰着脖子、磨了下牙，就不让，跟大奔杠着。
大奔没错儿，忍不了这口气，就是不给这不守规矩的货让路。
俩人都不让，结果是双向车道都给堵上了，哔哔叭叭一片响。
怼上的俩车都是几百万的好车，司机们都只敢在车里骂、暗暗喇叭，没人敢下车动手动口，所以马路很快堵了一长排。
林小圆：“那开保时捷的像个混社会的，脖子上都是刺青。”
司机愤怒：“呵！俩豪车，看他们谁杠得过谁！这保时捷的二世祖也真太缺德了……”
睡梦里的简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觉有点儿冷，抱着胳膊往温暖的怀抱蹭。
沈潇潇看了眼保时捷以及车牌，把简月交给林小圆，摘下黑色围巾。
“林姐，这围巾给简姐搭上，别冻着了。”
司机大哥见沈潇潇下车，忙低声喊住：“小伙子别啊！人那是保时捷帕拉梅拉，两百多万……咱们要不忍忍吧！一会儿交警来了通了。”
沈潇潇对司机笑了笑。“没事儿，用不着劳烦警察叔叔。”
然后司机见帅气的年轻小伙裹了裹大衣，到保时捷跟前儿，抬腿就是一脚揣车门上！
——哐当！
好家伙，这动静，探头观望的司机们都吓着了，已经预见遇见不平的小伙子挨收拾的下场。百万豪车，修理费很贵啊！
果然，保时捷的刺青男怒了，摇下车窗骂了声“操！”
“操谁呢？”
沈潇潇慢悠悠地说，双手插衣兜立雪里有点儿傲慢，偏偏头，耳钉上落了片儿雪粒子。
他什么狠话都没说，只那股腹黑的阴狠劲儿溢于言表，眉目有点威慑。
车里的人看清居高俯视他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脸就白了……
黄琛摔了出租车门，紧跟过来，对车里人抱胳膊冷“呵”了一声，全不见他在林家姐姐跟前的乖样子，整就一标准的凶残二世祖。
“哟！让我看看，这不李涛嘛！好久不见，你丫很嚣张嘛，敢跟潇潇哥骂脏字儿？”
接下来的情况让观望的一票司机跌破眼镜儿，保时捷司机麻利儿地下车来，不但没动手，反而恭恭敬敬给为首的那高帅的冷傲小伙子敬了根烟，还给弓腰点了火。
众人：……什么骚操作？？？
“唉潇哥真对不起啊，我这嘴臭您别生气，我这、我这有眼不识泰山，刚就见一出租车，不晓得您在后头。我这急着去接星美，也是昏了头了——”
“行了！”沈潇潇叼着烟不耐打断，傲慢地慢慢说：“别废话，赶紧地挪了吧，耽误老子时间。”
说罢就往出租车走。
“动作快点儿啊！”黄琛说了一句，也赶紧回撤。
“好好好，我立马挪、立马挪。”
林小圆就看着那辆“京A.XM520”让到路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过去。
林小圆：“原来你们认识啊？”
“勉强认识吧，就一想跟咱们混圈子的暴发户，纸老虎，不足为惧！”黄琛说，“我跟潇潇哥当混世魔王的时候，那小子还是个屁呢……这跟前儿还耍牛x了，找抽！”
司机大哥是听懂了！没吭声，心想原来今晚是二世祖碰到二世祖的高配版，给“黑吃-黑”了！
所以，接下来一直到酒店，司机大哥开车格外小心、专心，生怕把车上倆二世祖小爷给磕着碰着，那可赔不起！
到了酒店，黄琛、林大神知趣的遁了，沈潇潇把简月抱进房间，盖好被子。
他想留下，可又觉得……简姐一觉醒来，未必会乐意看见他。
而且，他虽然在简月跟前一直乖巧温顺，可他就算比简月小几岁也始终是男人，有着他的自尊，已经被拒绝过两三次，沈潇潇确实有点儿拉不下脸。
心中反复权衡，最后，还是欲孽战胜了理智。
沈潇潇决定留下。
他坐床边，指腹认真描摹着简月安静的睡颜，一眉一眼，鼻子，口唇。
滑腻的，温暖，柔软的……
每在简月脸上滑动一寸，他的心里，像有一池温热的春-水，温柔而放肆地荡漾。
漾得他声音也嘶哑温柔得不像话。
“……简姐，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真的……”
安静的酒店房间。
高高大大的英俊男孩子，弯下腰，在简月熟睡的容颜上落下一吻。
双唇相贴。
沈潇潇半眯着的双眼，可此时简月原本闭着的漂亮大眼睛，却幽幽睁开了。
第95章 帅得会发光
简月突然睁眼, 惊得沈潇潇吸了口雪夜的凉气儿！
可简月什么也没说, 醉绵绵嗯哼唧了声, 反而对他傻乎乎地笑开了。
简月的手啊，“啪啪”地拍在沈潇潇的小俊脸儿上，咕哝着。
“……我又做梦了。”
“梦里的人，（扯扯脸蛋抓抓头发）跟真人差不多嘛……”
“看我对你还真、真念念不忘啊小弟弟……瞧我把你帅脸记得多清楚……”
沈潇潇忍着脸上的疼, 一声儿没吭，哭笑不得：瞌睡是醒了，酒没醒呢, 简姐开始对他撒酒疯……
——简月得寸进尺，勾下沈潇潇脖子给他英俊的小脸儿就是“吧唧吧唧”一阵响亮的打啵儿。
还嘀咕着“小鲜肉”“香喷喷的”“惹人爱”云云。
沈潇潇脸颊红彤彤的也不知是给打、给揪的还是给亲的！
于是沈潇潇顶着一脸小姐姐的湿吻，无奈道：“简姐，你这酒疯撒得……你说我怎么敢放手？要你一醉抱着别人亲，可怎么办。”
“No、No、No……姐只要脸长得俊的, 丑的。”简月挥手, “不亲、不亲！”
沈潇潇：……
床上这只又肤浅、又现实、又花痴的小姐姐啊，沈潇潇心头感叹, 任简月左手勾右手的勾搭他脖子。
可这样的简月, 更加生动了。她一直以姐姐自居，在他面前总是很冷静理智，从表露自己不好的一面。
眼前这一幕，让沈潇潇不禁幻想，曾经他缺席的、关于小姐姐的少女时代。
她一定可爱极了，或许也会任性？黏人？无理取闹的吧……想想如果简姐有那一面, 对他撒娇什么的，沈潇潇就不禁微笑。
这厢沈潇潇神思缥缈，那厢简月也没闲着，抱着大男孩儿英俊的脸蛋儿，爱不释手。
“你说你，咋长这么俊呐，嗯？姐姐……真想睡你啊……”
“就是不知道，梦里感觉，会不会差点儿……”
沈潇潇：……
所以说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简姐这样子，可真是不正经透了。
男人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眼睛里火光燎人，凑简月耳边呵气：“要不，试试看？”
“试……试什么？”简月咕哝。
“我。”
沈潇潇脱掉外套，185 XXXL的黑色毛呢大衣，落在地板上。
这一夜，白雪飘飘洒洒，城市斑斓的夜景静谧美丽。
简月的身体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两人琴瑟和谐，大概是小别胜新欢，一直到后半夜，方休。
床头只亮着一盏灯，沈潇潇单手撑着，静静地看熟睡的简月。
缠绵之后，简月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柔顺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有发丝黏腻在脸颊的发际线处，柔美，纯真。
沈潇潇抚摸着简月脸颊，想着事儿。这分开的两个月，他经常一个人闷着，所以不免想了很多。
简姐被子下的身体一丝-不挂，她已经把最隐私的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予了他。
这是作为女人最珍贵的给予了，简姐给了他。
沈潇潇陷入沉思，有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自己必须得对得起简姐这份给予，这辈子，必须得对得起她！
尽管从小就知道，男人必须有责任有担当，可许多道理也仅限于“知道”，沈潇潇这一刻，才明白、才体会到，男人对于女人，那种“责任感”的心情。
从小，大哥沈丰给他灌输的——“玩玩儿、恋爱、结婚，虽然都是吃饭睡觉上-床，但一个走肾一个走心，一个走证和责任”什么的，都是歪理！
黄琛和Emily说的那套新鲜劲儿过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理论，也是歪理！
沈潇潇吻着简月的额头，看着简月安静甜美的睡颜，心头软成一片。
——一个男人，当你爱上你的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你的“责任”，不能辜负。
领证没领证，并不重要。
“简姐，你好好休息。等你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沈潇潇穿好衣服，把简月的衣裳收捡好一件件挂在衣架上，关了灯，临走在门口又看了一眼熟睡的简月。
“晚安。”
门关上。
昏暗里，简月咕哝着翻了个身。
**
简月和林小圆在帝都一共呆了三天。
帝都的第二天。
林小圆去宣传活动，简月就和J网站的编辑青霜、半夏见了面，吃了个饭，聊了些最近的事儿。
J网站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判落微尘抄袭，青霜、半夏为这事儿一直有点儿愧疚。
简月让她们宽心，她能够理解。毕竟落微尘咔位和团队摆着，舆论的风口浪尖，网站判什么都会引起质疑，本来高级抄就难以判定，网站毕竟是企业，法院没判，它处理不了。
所以抄袭案唯一能走的，只有法律途径。
帝都的第三天。
简月白天见了两个曾经作者圈的朋友，晚上和《无名氏》剧组的男女主演、主配，编剧组，一起吃饭唱歌，庆祝《无名氏》超过预估的大火。
演女主徐令儿的孟绮，出道多年，总算借《无名氏》崭露头角。
而饰演男主唐宣宗的小鲜肉周朗，微博粉丝也从五万粉儿涨了四百万，迷妹遍地。
因为故事设计好，配角各有魅力，也吸引了不少粉丝。
所以气氛一度很嗨，很是感谢简月写出这样精彩的故事，给了他们“大火”“翻身价”的机会！
忙完所有，第四天上午，俩姑娘拉着行李箱往S市回。
机场候机的时候，简月在自己大衣兜儿摸到一张银灰色的真丝手帕，一闻，有淡淡的Versace男士香水的味道。
之所以简月能嗅得出香水牌子，是因为，沈潇潇用这个香水……
简月纳闷儿又惊悚：自己衣裳里怎么会出现男人的东西？？？
林小圆指头挠挠脸，干干笑了两声，才把几天前那晚的尴尬情况说了。
“简女神，本来吧，我是不打算告诉你这点儿不太美好的事儿。”
“就是那个……”
林小圆看了下左右同坐的候机乘客，小声说。
“咱们喝酒说的那些不太光明正大的话，还记得吧？那晚沈潇潇和黄琛，刚好在隔壁桌，都听见了……”
林小圆大致说了一遍，整个听下来，简月都了懵了！
“你说，那晚是……沈潇潇抱我回的酒店？”
林小圆就知道好友肯定是这活吞座头鲸的表情。
“要不然呢，你以为谁弄你回去的？”
简月盯着她，眼神告诉了答案：你啊。
林小圆抱着自己虽细力气却大的双臂，“你敢说‘我’咱们就友尽，考虑好噢？”威胁眼神儿。
“我可什么都没说。”简月耸耸肩。
“可你眼神已出卖了你灵魂！”
简月瞟个眼神儿给她：“说得你没扛过我似的，女壮士同学……”
林小圆：女……女壮士……
（双膝中箭，倒）
林大神擦把泪，重新站起来。“黑包子简你，可别埋汰我，我这点儿力气算啥啊？你那晚上要醒着就知道，你家小鲜肉那身体有多强壮！”“抱着你就跟拎着只小鸡儿似的，轻轻松松。而且啊他腿还长，走的贼快，我差点儿把你跟丢了……”
简月没心思仔细听林小圆的叭叭叭，机场广播里空姐用温和的声音播报着旅客、航班信息。
简月摸出手机当了镜子，悄悄照了下脖子根儿那一颗深深的吻痕。她就奇怪，怎么会莫名来个这东西，原来……
简月脑海里模拟了酒店的房间，沈潇潇俯下身如何在她脖子上落下这个吻……以及接下来……
简月的心紧张得发热，砰砰砰猛地跳了几下，她急忙捂住心口瞟了眼好友——
林小圆还在纠结女壮士的问题。
幸好，她没被发现。一大把年纪还跟小少女一样小鹿乱撞，也太……丢人了。
自从迈入婚姻生活，自从见过的人和事越来越复杂，简月的心态日益平稳。
这样的心情，简月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了。
——怦然心动。
简月脑海一下冒出这个词，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
脑子就空了一瞬。
心动啊……
从手机黑屏幕里看着自己脖子根儿那只香吻，简月无奈叹了叹。
“怎么就，对个小朋友动心了呢……”
简月正对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出神，屏幕叮的一声亮了，显示新来的微信信息
“沈潇潇：简姐，我不在的时候，少喝酒。”
末尾附了个乖乖的微笑表情，以及一张男孩子的自拍照——
背景阳光灿烂，蛇盘蜿蜒的柏油赛车道，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穿着红白相间的赛车服，夹着头盔，墨镜之下笑容灿若朝阳。
隔着屏幕，简月都能感受到他蓬勃的“青春活力”和“热情”——那是她经历生活挫折后，最欠缺的，现在这个叫沈潇潇的大男孩儿，却让她重新体会到了生活的激情和美好。
“哟哟哟，这不才说‘了断’‘了断’嘛，怎么就发上照片了？啧啧……”
简月看得太入迷，没注意到林小圆儿早叭叭完了，正瞅着沈潇潇发来的微信。
简月按掉手机。“了断感情又不是说绝交，普通朋友也可以发个微信吧。你别胡思乱想。”
“简女神，‘一切以做朋友为结果的分手，都是互相留备胎！’，简女神，这话可是你从前告诉我的。还‘普通朋友’，我就问你脸疼不疼？”
简月窘了一下，清清嗓，可嘴角的笑意却有点儿捂不住了。
就是“开心”，因为大男孩儿那一点点爱意的撩拨，忍不住嘴角上扬。
“断了几次都没断成，我看你们是断不了了。”林小圆摇头下了定论。
“所以啊，自古颜狗难过美人关，我是看出来了，在沈小少惊世骇俗的盛世美颜跟前儿，简颜狗你完犊子了。完犊子了、完犊子了……”
简月没管林小圆的话，大拇指摸着手机屏幕，沈潇潇笑着，帅气得像会发光。
或许是被沈潇潇的热情冲动感染，简月冲动之下做了一件超出理智范围的事。
点开微信键盘，简月回了一个字……
赛道边，沈潇潇刚跑完一圈，下车把头盔丢给黄琛，拿起放在凳子上的外套和手机。听到叮咚一声，掏出来一看。
他的小姐姐回了一个“好。”
沈潇潇愣了一下，然后就慢慢笑出来，越笑越灿烂。
虽然只有个“好”字，别的什么也没说，但脑子机灵如沈潇潇，他懂了！
远处黄琛、阿峰几个见沈潇潇突然兴奋笑呵呵，赶紧跑过来问怎么了。
沈潇潇一个字儿不透露，推开他们抬腿一跨骑上Ducati赛摩，拧了把油门，轰隆声震天。
黄琛赶紧有眼色地给沈潇潇把头盔递上。“潇哥你、你这吃了兴奋剂似的，要去哪儿啊？”
“找人！”
“找、找谁啊？这么突然的。”
“是啊潇潇哥，再玩儿会儿呗，这刚来热上身呢。”
“就是啊，你是老大，你走了咱们咋玩儿啊……”
沈潇潇手套刮下头盔的玻璃面罩，年轻男人好看的眼睛朝着夕阳，全是笑：
“赛车有什么好玩儿？老子要伺候‘女朋友’去了。”
第96章 白狐精啊
简月去帝都, 把周宸寄养在了福满爱宠物医院的寄养部。
寄养部是三间大房子, 狗笼子一层垒一层, 全是各种纯种或杂交狗。
周宸每天关笼子里，掰着脚趾头数日子。这儿的环境实在糟心！蠢狗们除了吃、睡，就是瞎叫唤，尤其早晚喂食的时候,
先吃上的使劲儿大声吧唧嘴，没吃上的盯着先吃上的使劲儿嚷“我要我要我要！！”。
等到后吃上的吃上了，先吃上的又吃完了, 盯着后吃上狗的碗，哪怕饱着肚子也嚷嚷没完没了——“还要还要还要！！”
狗声鼎沸。
振聋发聩。
最糟心的，还是拉屎！
巴掌大的笼子，吃喝拉撒全在里头，就人-犯坐牢都还有个厕所呢, 他这连个厕所都没有, 直接脚蹲的地方开拉，漏到笼子下托盘的狗尿布上。
说到这儿, 周宸就想骂艹了, 他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然沦落到用尿布过活的地步。
不仅如此，这群蠢狗就爱吃喝拉撒，屋子里不断有新鲜出炉的狗屎尿，那气味……群狗共享，怎一醉字了得。
五天了, 这第五天了！周宸数完了整只脚掌，还没盼来简月。
“简小月啊简小月，从前我出差可从没把你关笼子里，你现在就这么对我！”
“唔！”
周宸一脚掀翻了不锈钢狗碗，“哐当”一串响，惊得群狗四起，都以为喂食了，呜呜汪汪一阵聒噪。
柯基：“碗响了，开饭啦？”
泰迪：“老子饿死了！赶紧地给粮！”
比熊：“我要我要我要……”
然后群狗看见并无人来喂，又失望地躺下睡觉。
只有哈巴狗瞄了一眼周宸：“大兄弟，你吃过啦？”
周宸：“……”
屁股一低，居高临下地蹲下。
想着当狗之后与外界思想交流极少，就回答了它。
“没有。”
哈巴狗咧开皱皮短嘴一笑，眼睛贼兮兮地盯着周宸的狗碗。“别骗我了，你狗碗动了，肯定吃过。”
周宸：“…………”
他脑子是多进水，才跟这些智商糊了xiang的货说话？
“充电了啊、充电了！”门口传来清脆的女人手说话声，以及浓郁的狗粮香味。管理员来喂食了。
立时群狗振奋，大声吵嚷。
轮到周宸了，管理员小护士见周宸魁梧威风、酷帅酷帅的，想摸一下，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就见狗恶狠狠、凶巴巴的眼神，赶紧缩回来。
狗粮倒不锈钢狗碗里，喀拉喀拉地响，大半碗。
“长得还挺俊的，脾气这么坏，啧啧……小心你麻麻不要你哦？”
周宸早饿了，一边盯着小护士想‘简小月才不会不要我，她一直都很爱我’，一边挥着大长嘴，三两下就捅了干净，末了把狗碗舔了几遍，力求不漏掉一点儿狗粮残屑。
直把狗碗翻来翻去舔了几遍，才作罢。
然后，一屋子的狗们陷入漫长的无聊和发呆，做狗不像做人，还能玩儿玩儿手机或者聊聊天。
狗之间，除了闻屁股、啪啪啪，就没别的沟通。
这不，右边柯基和泰迪又隔着笼子闻起了屁股，它俩已经持续互闻了几天，周宸瞟了一眼忍不住吐槽：“这些蠢狗，除了发情、滥/交，还能干点儿啥？”
左边笼，萨摩耶白姐两只洁白的狗爪优雅地往跟前一叠，妩媚地眨了下眼睛，舔了舔腿毛。“小兄弟，你还不知道吧。要不白姐告诉你个秘密……”
萨摩耶是唯一能够勉强正常交流的伙伴，两三个月相处下来，周宸偶尔也跟她聊几句。
于是转到它那边，蹲坐着，居高临下俯视着长嘴搁交叠前脚上的萨摩耶。
“秘密？做狗能有什么秘密，每天吃，喝，拉屎。”“呵！”（不屑的笑声）
白姐眨了下双眼皮。“你有你隐藏的身份，我也有我的。同样，他们当中许多也有。”
周宸淡蓝色的眼睛亮了一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白姐站起来，抖了抖浑身毛，打了个圈儿，欢快地笑了一声：
“你不是问，他们为什么见面发情滥交吗？”
“我告诉你，小兄弟，他们跟咱们一样。上辈子，都是玩弄别人感情的渣滓坏蛋！”
“有的是坏女人，有的是坏男人，做狗没了法律道德的束缚，放/荡本性当然显露无疑了，所以见面就想乱来。”
这话把周宸怔住了，他蹲在原地，有点儿消化不了突如其来的信息。
白姐眨眨眼，和周宸脸对脸，咧开长长的嘴笑了下低声说，像诅咒似的：
“小兄弟，所有滥情出轨的人，转生都要做狗。”
“你上辈子，也是个滥/交的情场杀手吧？”
周宸甩甩毛茸茸地棒槌狗头，想清醒清醒，转了个圈思量了上辈子之后。
“不算是。”
白姐“哦？”了一声，舔了舔腿毛。
“那你一定辜负了一个很爱你的女人，所以，你这一辈子来还她的债。”
“你不信？”
“你不信可以仔细回想回想，老天爷是不是给你安排过任务。”
周宸沉思了一会儿……
对了。简小月遇到沈潇潇那次，恰好是因为简月抱它去看病，雨中打不到车，沈潇潇刚好路过载的她。说起来，如果不是他受伤，沈潇潇和简月根本不可能重逢。
以及后来，沈潇潇又总打着来看他、遛他的名义，上门来，以此跟简月有了进一步发展，有了那层关系。
想到这儿，周宸整个都震惊了、懵逼了。
——原来，他就是沈小黄鼠狼接近讨好简月的工具！
——他一直，在为情敌“拉/皮/条”？！
周宸：“……！！！”
某红娘大毛狗浑身毛都立了起来。
周宸后腿两步，跌坐在笼子边缘。“原来是我自己……促成了他们……”
见周宸震惊、挫败，白姐凑笼子边儿来。“小兄弟，你上辈子辜负的女人就是女主人，对不对？你前世对不起就是她。你死的时候也懊悔，放不下，所以才堕入畜生道，来还债。”
“……不，不是。”
“少多管闲事！蠢狗！”
周宸心虚之后怒骂了一声，凶巴巴背对萨摩耶，无人看见的角度，他耷拉下脑袋和毛茸茸的耳朵，背影孤独难过。
白姐挑了下眉毛，晶莹剔透的脚趾甲在笼子上磨了磨。“好啦好啦，小兄弟，瞧你这难过的小样儿~”“当人渣就得有过硬的心理素质，都是过来人，立个牌坊有意思？”
哈士奇大毛狗耷拉着脑袋，回头低声说了个“滚！”
白姐乐呵了，兴趣盎然。“来小兄弟，给我讲讲你的故事，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
“你？（瞄白狗）你一条狗，能怎么帮我。”
“我看你不是滥情，是少点儿感情脑细胞，是个呆渣。算了，说吧，你原来叫啥名字，说不定咱们还认识呢~”萨摩耶目泛淫/光，神秘地低声说，“我上辈子，叫白静。你应该听过……”
周宸抖了一下，诧异地盯着萨摩耶白狗。
——白静？？？
怎么可能没听过！
曾经做人的时候，周宸就无数遍听朋友提起，有个叫“白静”的女富豪姐姐，漂亮火辣，专门玩弄少男感情，号称千人斩！
而且此女专挑家世好、长得帅的男人，得到手玩腻了就抛弃，为她走火入魔、跳楼自残的花美男人大有人在。为她喝酒潦倒的更数不胜数，总之是没被她睡过的都害怕，被她睡过的都想她，没几个落得好下场的。
人称“白狐精”。
只是在周宸二十出头的时候，就听说这个白狐精突然心脏病发作，死了。
他为此还松了一大口气。
没想到……当狗还给狭路相逢上了！
原来，千人斩白静变成狗了。
第97章 你说吧，我听着
也或许是当狗久了, 真的寂寞憋闷了, 也或许是想起往生, 心情有点儿沮丧，周宸觉得，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情绪，急需找个出口发泄。
所以, 蹲在狗笼子的哈士奇缓缓张开毛茸茸的嘴，叹了口气。
娓娓说起……
周宸不是个爱谈论自己的人，就捡了和简月之间重要点儿的事情, 三两句就说到了离婚。
“等等、等等！”
白姐听得皱眉头，抬脚爪以示暂停。
“我说你能不能走点儿心？咋认识的都没说明白，一下就离婚了……”
周宸淡蓝色的狗眼，左右晃了晃，闪躲了一下。“那些……不重要。”
白姐秉持母性光辉的耐心, 与救助迷途小羔羊渣男的爱心, 微笑着提点：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兄弟？”
“对女人来说，谈恋爱才是最重要的阶段！”
“你详细说了, 我才知道你前妻对你是什么感情, 究竟你们婚姻失败，是你的原因还是她的原因，是不？”
白姐脚爪敲敲狗笼。“不过公正点儿，啊？分手了也得体面，别蒙着眼睛给对方泼脏水。”
周宸：“我怎么会说简小月坏话！”
他后腿不自然的挠挠咯吱窝，想起那些男女交往的过往, 吞了口唾沫，有点难启齿。
白姐邪笑持续挑眉中：
哎呀呀，渣男当这地步，也真是……
说个男女之间的事儿还不好意思上了。
“简小月说，她、她高中的时候见到我，大学一毕业跟到我的城市，跟我结了婚，然后第六年、七年的时候我们……”
白姐再抬爪：
“停！”
“你这不行啊，得再仔细点儿！别扭扭捏捏的，好啥好难为情的？比如怎么认识的，姑娘对你什么感觉，你对人又是什么态度。什么时候看对眼儿，什么时候上的床，你俩每次时间多长——”
在周宸锋利如刀的眼神儿下，白姐及时打住，咳嗽了两下，清清嗓——
“时间多长，就不用细说了……”
“……！”周宸恶狠狠地冷笑.jpg
白姐挥挥爪子，缓和冰冻的气氛：“开个玩笑嘛小兄弟，你看你这么正经干啥？凶巴巴的，把白姐都吓死了呢，嗯~（淫/荡地撒娇哼唧）”“你继续说，咱们不岔开话题了，嗯？”
周宸：“……”这蠢母狗整天嘛嘛呀呀嗯嗯啊啊的，真是恶心。
周宸平静了下心情，接着说，他想起变成奶狗的时候，曾经一次简月跟他聊天，说过关于他的话。
“简小月说……她高中的时候遇到一个少年，又高，又帅，冷冰冰的很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没错，这个少年就是我……但我那会儿并不知道她认识我。”
“后来她跟朋友打听，听说我喜欢乖巧温顺的女孩儿，她就努力改变成我喜欢的样子，接近我……”
“然后，大学毕业，她追到我的城市……”
“她说，因为我喜欢她柔弱流泪的样子，觉得很美，她就让自己越来越柔弱，越来越爱哭……”
周宸回忆着往昔，渐渐忘记了别人听着的难为情和羞涩，为甜蜜而动容，为心酸而伤感。
“后来，我变成狗以后，简小月说，她变成了我喜欢的样子，而我最后却变了，不喜欢那个样子了……”
气氛有点儿沉，周宸耷拉下毛茸茸的棒槌脑袋，耳朵动了动。
“这么说来，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是我真没想到，离婚对她影响会那么大……”
白姐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和沮丧的周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白姐认真地问道：“那，你们时间多长？”
周宸悄悄掩饰去失落。“……这个重要？”
“当然重要。”白姐站起来，在狗笼里转了个圈儿，“颜值、家室和‘家伙’，并称爱情三大要素！小兄弟，你说重要不重要？”“我现在还能记得的前男友，都是家伙好的。”
哈士奇大毛狗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眼睛左右晃了几回，全不见平时高冷凶巴的暴脾气样子。
周宸僵硬地低声说：“看我工作忙不忙，忙的话就个把小时吧，不忙的话，就……就看高兴。”
“一般多久？”
周宸回想了下曾经的画面，“……两个小时？”
“……”白姐长嘴大张，惊呆了。
同时，安静的屋子突然狗声鼎沸，听了半晌墙根儿的狗们精神亢奋，都炸了！
“卧槽！隔壁那大兄弟两个小时！”
“天啊我看看、我看看……”
“牛X啊！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战斗鸡’？！”
“大兄弟，你撒开腿我看看你‘家伙’呗？”
周宸：…………What the Fuck？？？！！！
这些狗居然在偷听！
ヽ(#`Д)┌┛〃
群狗：嘿嘿，耳朵灵，不怪咱们故意听。
捂在裤衩里的秘密被曝光，并且在群狗嘴里互相流传，周总很窝火！别过脑袋，蹲角落里谁也不理。
白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恳求哄骗得他回头。
周宸恶狠狠龇牙呜呜低吼，恐吓了盯着他的一圈儿好事狗，群狗被他吓着缩缩脖子，背过身睡觉去。
屋子重归于静，周宸才接着说。
三十年不长不短，周宸说到离婚，然后车祸，死亡。
“车祸那一刻，我知道大概活不成了，趴方向盘上，迷迷糊糊望见了天上的月牙，”
“——干净，美丽。”
“我，想起了简月的眼睛。”
周宸摇摇头，舔了舔爪子，叹气。“我大概被她依赖习惯了，就算离婚，我也留够了她生活的钱……”
“我死的时候就想，我死了，她以后要遇到难事儿、钱不够花或者什么。她软弱可欺，又爱哭，没有生活能力，肯定得活不下去……”
白姐还在回味周宸的“两个小时”，闻言前脚爪的脚背擦擦口水，不可思议道：“所以，你那一刻其实是死不瞑目？”
“真是滑稽！你选择离婚就意味着你打算抛弃她、不管她死活了，你还放不下心个啥啊？”
“我怎么可能不管她死活？我当时都想好了，离婚后她物质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留给她的钱够她花好一阵子，后期我会定期打钱给她，养着她……”
周宸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当时的想法很天真很简单，觉得离婚其实跟分个手差不多。
“傻小兄弟，离婚就是她死在你面前，你都不会伸手管一下，这地步才叫离婚！懂吗？”
“唉……我看你啊，不是不爱你前妻，你就是公子哥儿的老毛病犯了，日子过久了腻味了觉得不够刺激了，想找点新鲜花样，不小心就玩儿脱了。”
周宸蔫巴巴地垂下脑袋，淡蓝色的狗眼睛充斥着伤感。从小到大他都是自负的，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已经习惯做自己世界的主角，不再去关注任何配角。
“白姐我就是了解你们这些小渣男，所以才不会在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小渣男身上留情。你们就喜欢新鲜的、刺激的，我不甩你们，你们一腻就得甩我。”
“你前妻也是傻。讨男人欢心？呸，那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事……”
“女人还是得最爱自己，男人才会爱你。毕竟最开始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并不是因为这女人在为他洗衣做饭奉献，而是单纯地见色起意。”
白姐说累了、听累了，打算睡觉。
“好了，小兄弟，白姐要睡会儿美容觉了，必须保持‘见色起意’的资本。”
“至于你的情感问题呢，嗯……”
“你老婆掏心挖肺地爱你，而你就一视爱情婚姻如儿戏的渣滓，完蛋，你这辈子啊，安心当狗取悦她吧。要她过得不好、你还不完债，下辈子还得继续。”
她勾爪一指周宸隔壁，二狗子正妄想突破牢笼障碍，隔空啪啪。
“你瞧它们，就是轮了几次还不完的。”
“唉，真是越来越蠢了……”
周宸：“……！！”
末尾那话真惊悚，周宸一想到自己变成那样跟各种母狗为爱鼓掌，就浑身跳蚤蹦似的惊悚。
白姐睡了，周宸愣头愣脑地在笼子里转了个圈儿，找了舒服的姿势团成一团。
不过，嘶……他怎么像被蠢母狗骗了、被套话了？
实际上，蠢母狗什么建设性的建议都没提啊，说好的帮他的解决办法呢？？？
……
傍晚暗蓝的夜空，有北边归来的飞机闪着灯划过。
周宸透过铁笼的缝隙，望着归来的飞机，想着简月会不会在飞机上。
“我以为我死了你会过得不好。却没想到，我死了，你倒解放了……”
周宸心里钝钝的，苦涩地闷痛。
事实证明，简月离开了他，变得更优秀更美好。
或许，他就该更早点儿离开简月。
周宸圈成一团，嘴扎在后腿缝儿里眯瞪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了尿意，然而瞄了眼巴掌大的笼子……
——管它，还是尿一下吧，憋着太难受。
可他刚抬起后腿，哗啦啦开闸，就听屋子里逐渐响起狗们的议论——
“哇塞，‘两小时’的大兄弟尿了、尿了，快看！”
“我得瞧瞧什么好‘家伙’能两小时……”
“哼哼唧唧￥#@%……”
“嗯嗯呜呜*！~&%￥#……”
哗啦啦水声中，周宸抬着腿胯，丁丁阵阵发凉：“……………………”
**
简月下了飞机，直接来宠物中心领了狗。
小白还是优雅活泼的，一见面就舔手表示喜欢和友好，而小哈就有点儿怪。
哈士奇整条狗都蔫儿了，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顿。
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简月蹲下身检查狗狗身体状况，没磕碰也没发烧，不知道哪儿出了毛病。简月撸撸小哈的脑袋，揉揉背、揉揉狗肚子。
“怎么了，小哈宝贝儿，快告诉麻麻哪里不舒服？是小身身还是小肚肚，嗯？”
简月觉得奇了。
因为高冷凶巴的暴脾气哈士奇大毛狗，居然耷拉着脑袋凑过来，把头扎她怀里，像个伤心委屈的小孩儿。
简月捧起它长乎乎毛茸茸的狗脸，路灯下，居然看见它眼眶是湿的，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简月吓了一跳。
“呀，怎么还委屈得流眼泪了！”
“乖，不哭不哭。”
“来~麻麻疼。”
“麻麻这不是回来了嘛，又不是不要你，乖~”
简月忍俊不禁，把大毛狗圈在怀里安慰小孩儿一样拍着背，平时看起来挺凶暴高冷的一条狗，这会儿咋变成脆弱敏感的小可怜儿了？
周宸顾不上大男子汉的自尊，抑或萨摩耶瞟来的鄙夷目光，只想不顾一切地窝在简月，难过一场。
简月还在安慰“麻麻疼”“麻麻爱”“别哭”云云。
周宸平着耳朵，闭上眼睛落泪。
做人的时候，简月照顾他七年，现在做狗了，她还照顾着他吃饭睡觉生活。周宸这一瞬间觉得无比愧疚，难过。
父母照顾孩子吃饭睡觉尚有“养育恩”，妻子照顾关心着丈夫一生一世，那恩情，又怎会比“养育恩”浅。奈何，他明白得太晚。
——‘简小月，我不值得你的疼爱，不值得你再对我好。’
有一个很早就在心底酝酿的念头，再次在周宸心里涌现……
**
简月领着两条狗，回到家楼下天已经黑尽了。
林荫道，昏黄的路灯。
等到单元楼下，简月吃了一惊。
——楼下，有个年轻男人微驼着背、靠着墙抽烟。他红白相间的赛车服，一旁是辆Ducati重型机车，改装过，跟他的人一样，酷帅张扬。
他闻简月脚步声，转头来，英俊的脸洋溢笑容，继而站直了身，颓痞的气质立马收敛起来，又阳光又乖。
“简姐，你回来了？”
路灯在背后映下清辉，简月的影子就落在沈潇潇脚下，停驻。
简月没想到沈潇潇居然会在，而且是这样大晚上，大冬天，他就等在楼下。就算没下雪，那也是寒风凌冽啊。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去楼道里等，外边儿多冷啊。”
简月拖着两条狗和一只行李箱，沈潇潇一手拿箱子，一手牵狗绳，把简月手里的活儿全揽了过来。
这让简月想起读书时候，学校的男孩儿疼爱喜欢的女孩儿总会替她拿包拿行李，殷勤和疼爱毫不掩饰，不像三十岁的成熟世故男人，他们懂得收敛自己感情，和女人之间总带着种博弈。
沈潇潇笑：“这天儿也没多冷。”“再说……我想早点儿看见你，楼道里看不着。”
“那能早多会儿啊。”简月笑，就想，沈潇潇虽然早熟、腹黑，但许多时候还是很可爱。
两人一起往楼道走，行李箱滚轮的声音突然停下。
简月回头来，沈潇潇突然不走了，他左手牵着她的两条狗，右手拿着她的行李箱，定定地瞧着她。
“简姐……我其实有些话，想跟你说。”
简月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抱着胳膊，对沈潇潇微微笑，像教导主任和跃跃欲试打破规则的坏学生。
“好，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听着。”
沈潇潇攥了攥狗绳，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刺激过，他咬了下唇鼓足了勇气，英俊年轻的面庞光彩照人。
“简姐，我们……恋爱吧！”
第98章 打架啊？？？
19°纯酒吧。
乐声嘈杂, 灯红酒绿的舞池里男女扭动着身躯, 眉飞色舞。
空气里, 香水混合着荷尔蒙，引诱着对情对欲蠢蠢欲动的寂寞心肝儿。
姚希海、阿峰、黄琛几个小伙子和漂亮女郎们玩儿了吻传纸牌和身体传气球游戏，玩了会儿有点儿累了，结伴回到沙发区, 又让服务员上了酒。
“潇哥是不是不来了啊，这天都快黑了。”一女孩儿说，有点儿失望。
阿峰：“潇哥不说了陪女朋友嘛, 这个点儿肯定不会来。”
姚希海乐呵了，一拍阿峰的肩膀，意味深长：“峰子，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地讲污段子！天黑好‘办事儿’啊，潇哥能舍得来了嘛, 哈哈……”
女孩儿不高兴。“瞎说什么呢！潇哥这两个月都跟咱们一起玩儿, 听你们嫂子东嫂子西的，也没见哪儿真有个嫂子。”
另一女孩儿：“对了, 就潇潇哥生日那晚吻的女人, 是不是潇哥女朋友啊？要说不是，潇哥干嘛吻她，可要说是吧……这又一次都没跟咱们出来过啊。”
“就是，唉黄琛姚希海！你们跟潇哥玩儿得最好，倒说句话啊！”
姚希海、阿峰和黄琛互看一眼，都没吭声——沈潇潇没让他们说, 他们不敢胡说。
“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潇哥，他有什么坏水儿都藏心里，我们哪儿知道啊”
“对啊铃兰，我们哪儿知道啊。”
女孩子们被敷衍得没好脸色，集体嘁了一声，又细声聊了几句。
“我看不太可能是那姐姐，是姐姐的可能性还没是陈星美的可能性大。”
“别提那丧气星，我都替潇哥恶心她……”
“就是，对比起来我更宁愿是那个姐姐……”
“……”
沈潇潇除了家室在这群人中最好，他性格也聪明早熟，从小是朋友发小圈子里的老大，所以小年轻们也不敢议论太多，各闷着心思喝自己的酒聊自己的事儿。
几个女孩子当然是失望的，不论是沈潇潇没来，还是他可能有了女朋友，都不是好消息。
不过主要还是集中在沈潇潇没来的失望比较大。谈个“女朋友”就跟和哪个女的去看场电影似的，他们圈子里分分合合的事儿太正常了。
就算结了婚的，跟别的女人有点儿什么肉体关系都太平常了。这圈有钱人里，尤其喝过洋墨水儿的，对性的认知都很开放。
黄琛闷着喝酒，却在想另一件事——
在帝都的羊肉馆儿，无意听见林小圆说的那番话。
这时，微信亮了一下，黄琛按开屏幕。沈潇潇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男人的手握着女人的手，男人的手大，女人的手小而纤柔，反差更显甜蜜撩人。
黄琛惊呆了，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简单粗暴地塞了一肚子狗粮！
“我去！”
黄小少义愤填膺，叮叮叮打字回——
“潇潇哥，你也太狠了吧！兄弟我才分手几天，你就给我恩爱现场暴击！”
叮咚，沈潇潇回了消息过来——
“你那叫恋爱吗？过个家家，谈得上‘分手’？”
“琛子，是兄弟我才提醒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内心，究竟喜欢谁。简姐说了，林姐正在幸福路等出租车，你过去也就十几分钟车程。”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追，那是孙子！”
黄琛嬉笑渐散，埋头抓抓短发，灯红酒绿、朋友们肆意玩乐中，他低声闷闷地叹了口气。
每次看见那个林姐，他就有种忌惮。
她和他身边的女孩子不一样，他不敢随意对待。
她跟她们，不一样。
林小圆刚下飞机和简月分别，就接到来自母上大人的电话狙击。
她一手行李箱，一手提俩行李袋，还得兼顾接电话、拦出租车，行走的独立单身女汉子不解释。
“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男朋友啥时候领回来啊？”
“哎~哟，word妈呀！能别一见面就这开场白吗？您女儿都有接到400电话的错觉了。”
“什么‘握得’‘捏得’，跟你说正经事儿呢！我跟你讲，翻年四月你就实打实28周岁，虚岁29，2字打头的生日可到头儿了！请问我女婿在哪儿呢，林女士？”
一听母亲唠叨婚姻，林小圆就头疼得跟鸡在头顶啄米一样，丢下手提行李袋，干脆站路边把电话接完再叫车。
她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搔搔头。
“妈~我保证，女婿会有的，外孙也会有的。咱们不急，啊？”
林妈：“你表妹大儿子上幼儿园，小儿子都三岁了，你这灶还没修好、米还没下锅，妈能不急吗？啊？”
林妈：“我说啊你就不该当什么网络作家，挣那点儿钱有什么用啊？天天对着台电脑，男人都看见不几个。我说你干脆别写了，去公司工作得了，女孩子挣的钱差不多就行，工作哪儿有家庭重要啊，始终这女人是要回归家庭的……”
天黑了，寒风呼啦啦的吹，人行道绿灯亮了，大批行人对穿而过，带着大都市的风尘和奔波。林小圆瞟了一眼人行道蚂蚁群似的行人。
“妈！您说女婿就说女婿，别往我工作上扯啊？女人没工作、挣不了钱几个有好下场的。”
“您这么着急干嘛呢，结婚生娃第一名国家有奖金还是怎么滴啊？”
“您没看我那俩表妹年纪轻轻跟个中年主妇一样，钱也挣不了多少整天还得托着两个小兔崽子，图个啥呢！我钱比她们挣得多，日子比她们过得自由潇洒，再说，我要去公司挣几千块一个月，妈您脖子上能挂那条七姑八姨羡慕的宝格丽项链吗？一万七呢！”
电话那边冷笑一声。
林妈：“行行行，林大作家你总有话搪塞你老娘。”
林妈：“好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8点半陆家湘菜馆，别迟到！我老领导的儿子，海归，银行系统，你要是我女儿就给我搞定了过年扛回家！给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电话挂断后，林小圆盯着母上大人微信里发过来的时间地点，以及一张男人照片，一屁股坐行李箱上，垮了肩膀。
——真越来越粗暴了，以前吧好歹还提前一个月半个月的做做思想工作、大打铺垫，这现在是连个前戏都没有，直接上啊！
她爹妈是饥不择食了。
“28单身女人没人权啊……”
林小圆儿敞开双臂大声吆喝了句，然后垂头丧脑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连行李都懒得放，直接给司机说了湘菜馆地址。
出租车走远，刚林小圆站的那处的旁边违停着辆法拉利。
交警从摩托车上下来，给警告了两句，法拉利才启动。
黄琛盯着前头的出租车，加快了速度。
刚才他没不是故意偷听，按着沈潇潇给的地址找过来刚好碰见。
以往他每次见林姐，她都精神百倍、强势得很，好像风吹雨打她都能笑颜如花，黄琛还从没见过林小圆这么沮丧过。
说不上为了什么原因，大概是因为被沈潇潇和简月在一起的事儿刺激了，黄琛尾随着出租车，在车流里蜿蜒前进……
“你是网络写手？”
湘菜馆，环境尚可。听了林小圆的话，对面的西装男诧异了一下。
林小圆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摇摇晃晃，瞟着对面的金融男。
“我认为我中文表达水平没问题，刚说的也是陈述句。”
西装男正了正领带，一脸严肃。“我身边也有同事看小说。玩物丧志，没什么前途。不过没关系，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帮你找份正经工作。”
林小圆心头“哎哟”，哭笑不得地甩了下脑袋，单手托腮：“喂，我说小哥哥，你怎么就肯定我愿意换工作，跟你在一起？”
“难道，你竟对我还不满意？”对方摸摸西装袖口，松了颗扣子，自信十分。
“我澳洲留学，年薪近百万，洁身自好不乱来，我以为，你应该相当满意。”
“……”正兴致缺缺地耍玩刘海的林小圆，目瞪口呆地盯着对面西装男。
她手机悄悄立起来拍了段小视频，给简月发了过去。并配上文字：“艺术源于生活，我TM今晚彻底被艺术临幸了！看见没，活生生的段子手！”
奇怪的是简月一直没回，林小圆有点儿失望，翻了手机，托腮听西装男一本正经叨叨。
西装男一抬手，“哦对了，有一点，我得提前跟你说。”
他顿了一下，眼睛往左右瞟了一下，身子往前稍微倾了一些，“你……是处女吗？我有洁癖，我希望我的妻子从身到心都干净。”
呛得林小圆刚送嘴里的汤都吐了出来。盯过去。
西装男一本严肃，不是开玩笑。
“……”这种男人活生生就是歧视女性的那类封建毒瘤！
于是林小圆伸手，抬起西装男下巴。“……那，你是处男吗？”
“我、我当然是。”
“那真不好意思，姐喜欢床技高的，你这种老菜鸟，姐瞧不上！”
林小圆儿一拍桌，抓起自己的包儿。
“还有，姐今年挣了五百万，是你五倍还多。姐看不上吃软饭的软蛋，拜拜！”
那男的觉得受辱，突然站起来：“其实你根本不是处女，是吧？”
餐厅里一下就安静了，许多眼睛朝林小圆看来。
就算平时脸皮再大大咧咧、神经大条，女孩子始终是女孩子。
社会的眼光对女人私生活就是有戏谑和偏见，所以对林小圆指指点点地笑。“现在的女孩子啊……”“哎哟……”
西装男抖抖衬衣，“正气盎然”状，看林小圆的眼神带了种轻佻、看不起，像看某种不知检点的女人。
林小圆炸了，又气又羞，撸了袖子。
“哎哟我这暴脾气！你脑子——”
“你TM找死呢！”
林小圆话音还没落就跟一男人怒骂声从背后来，林小圆就见个年轻小伙子的背影冲西装男闪过去了。
接下来店里发生了骚动，小伙子居然是个练家子，三两下就把西装男给摔在地上，脚踩着西装男胸口。
“给林姐道歉！麻利儿的！”
林小圆才看清楚凶残酷帅的小伙子。“黄琛？！”
瞠目结舌！
黄琛踹着气儿，回头叫了声“林姐”，唇红齿白，好学生似的，跟此刻手里干的事儿完全不搭调。
金融男挣扎，却硬是挣不脱：“你、你你谁啊你！店里有监控，我报案警察抓你一抓一个准！等着进拘留所吧你！”
“哎哟喂，大哥，你赶紧打！”
黄琛把桌上西装男的手机拿过来按了个110，丢给他，“不打你孙子！我要怕我孙子！嗯？”
“不过，反正你都要告我赔你医药费，要不我再给你加两拳，多挂几个科室？”
……
从湘菜馆儿出来，林小圆惊魂未定，心里七上八下的。
黄琛替她拿了行李，领着往自己车前走，等林小圆见他那辆骚气酷炫的跑车，就有点儿……别扭。
这种酷炫张扬的跑车，真有点幼稚肤浅，她觉得。
“行了，今晚谢谢你啦，我自己打车回去。”林小圆指指马路。
黄琛急忙抬头：“那怎么行林姐！万一那渣滓回来报复你，怎么办？”
这么说，仿佛有点儿道理，林小圆就乖乖住口，上了这辆骚气过头让她浑身都别扭的车。
“你打架挺厉害嘛……而且你刚才那样子。”林小圆笑笑，“真够仗势欺人的。”
黄琛笑了下，他长得唇红齿白的，有点儿娃娃脸。
“我柔道黑带五段，对付他轻轻松松。”
“林姐我上次不就跟你说过嘛，我跟潇潇哥以前都是混世魔王，谁敢搁咱们跟前耍混，都是找抽！”
“今儿算他运气好，潇哥要在，那他可完蛋了。”
“怎么，沈潇潇也打架？”
“潇哥一般不动手，出手就得出大事儿。所以通常是我跟阿峰动手。”
“……”
他一边温温和和地说，一边抹方向盘开车。
跑车轰隆声张扬得不得了，这种张扬让林小圆很不适应。代沟，对，这就是代沟。
黄琛才发现林小圆没吭声，警觉自己说那些话，什么打架不打架的，在姐姐们眼里一定幼稚透了，暗暗后悔。
“不过那都十几岁的事了，现在都长大了，谁还动粗啊。就真要收拾谁，动动嘴皮子让人去办就行了，用不着自己上阵。”
“……哦。”呵呵。
车里有点安静，林小圆只顾望着窗外发呆，想着爹妈的催婚和今晚和西装男的冲突，心里烦闷，又有些迷茫。
黄琛瞟了她一眼，蠕了几下嘴唇，都没说出话。
想起餐厅里西装男侮辱林小圆“不是处女”的话，他心里就难受得很。
总觉得，那样的境况，都是他的过错。因为，他是林姐的第一个男人……
“林姐。”
“嗯……”林小圆漫不经心答应了一声。
“我……”
话到嘴边，黄琛卡住了，看一眼林小圆，她却根本没注意听他的话。
直到把蔫儿当当的林小圆送到家楼下，说了谢谢、再见，看着女人转身的时候，黄琛上前抓住林小圆的手，
“林姐你等等。”
“嗯……怎么了？”
在林小圆奇怪的询问目光里，黄琛几次鼓起勇气，才说出口：
“林姐，我……我想说，我能对你负责吗？”
“……”
林小圆呆了一下，两下，三下，然后笑了。
“谁要你负责啊。”
林小圆转身走。
“小屁孩儿，都还没长醒呢。你就好好玩儿吧，不用把我放心上……”
林小圆儿开了门，回头给了个又甜美又坏的笑容。“晚安，小雏鸟！”
啪嗒，门锁上。
黄琛肩膀垮下去，竟有说不上来的失落，还有点儿挫败。
门内，林小圆大大松了口气，努力抚平心口乱蹦的心跳，来到窗前，看着那辆骚气张扬的跑车轰隆消失在夜色里。
她无奈地笑笑。“负什么责啊，小屁孩，知道什么是责任，怎么负吗？”“对姐负责，就是结婚给姐姐生个娃！”
然后微信响了，林小圆点开简月新发来的微信——
一张照片，男人的手，握着女人的手。
下面一条文字是：谈一场，不需结果的风花雪月。
林小圆：“……”
——猝不及防，被一吨狗粮活埋！！
**
简月刚给两只狗狗喂了牛肉蔬菜饭，蹲下给两只狗狗铺好狗窝，就收到了林小圆的抗议微信。
她忍俊不禁。
蹲狗碗跟前儿看萨摩耶吃饭的大男孩儿闻笑声摸了下狗头，站起来，从背后抱住简月。
“跟谁聊呢简姐，笑这么美，我要吃醋了。”
沈潇潇高大，得弯下腰才能把下巴放简月颈窝。
他喜欢抱着简月的感觉，女人纤细弱小的在他怀里窝着，特别有征服感。
“林小圆。我就问她到家没，大晚上她一个人回去不放心。”
简月一本正经地扯谎，按掉手机。
要在小弟弟跟前说给人发了秀恩爱信息，简小姐姐有点儿拉不下脸。
沈潇潇鼻尖在简月颈窝蹭，他鼻尖儿有点儿凉，挠得简月刺激得简月痒痒的。“放心，林姐那儿我已经安排了，有人送她回去。”
简月诧：“谁啊？”
沈潇潇笑而不语。
简月追问，他就是不说，说是他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简月作为一名合格的故事写手，就更好奇了，从客厅追问到阳台、到厨房。
“到底谁啊？你不说得憋死我啊。”
“话说一半儿不仗义，知道吗潇潇？”
“潇潇。”
“潇潇……”
她一遍遍喊他名字，结果沈潇潇突然转身一下子把简月拥抱住，埋在她耳朵边儿低低的笑，他的声音清朗又充满男性嗓音的磁性。
“简姐，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你以后要少在我面前板着脸一本正经，嗯？”
他不知何时拿了简月手机，给简月脸前晃了晃，“你刚才跟林姐的微信，我都看见了。”
简月窘。
稳重、成熟的姐姐人设有点儿崩啊！
想起刚才和林小圆发的那条“不需结果的风花雪月”，简月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总觉得自己在耍流氓。
毕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啊。
简月抱住大男孩子的腰背，感受着他结实强壮的身体，滚烫的体温，如此真实，但想想彼此的身份和年龄、生活环境，又觉得像是做梦。
“潇潇，我……我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你。我很自私，也不负责任。”
沈潇潇笑了一声。
“简姐，你说什么呢，咱们说好的谈一场不求结果的恋爱，你情我愿，谁也没胁迫谁，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简姐，我就希望一点，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我虽然比你小，但也是成年男人，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简月笑笑，没有说话。
能谈多长，简月不知道。或许，等沈潇潇玩儿够了，或者感情淡了，或者沈家的人催他结婚的时候？
总之，享受当下吧，为了个不确定的未来而断送今天的快乐，从某些方面来看，确实有点儿得不偿失。毕竟，像沈小少这样高颜值好身材的男人，并且身强力壮的，真不多啊。
而沈潇潇却在盘算着小九九：第一阶段晋级成功！第二阶段得加油啊。
把女神娶回家，那才是真本事！
客厅。
白姐叹了口气，爪子拍拍僵硬蹲坐、盯着厨房二人的哈士奇大毛狗。
“节哀。”
周宸撇开头，低着脑袋、垂着耳朵，什么也没说，夹着尾巴回到狗笼里蹲着。
白姐抖了抖浑身毛，瞟一眼厨房相拥的男女，瞟一眼狗窝里低沉的哈士奇。
虽然当狗也有好几年，看了不少还债狗受冷落、受苦的，但还没见过这么悲剧，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好的悲催货。
白姐都有点儿同情周宸了，跟上去。
“小兄弟，看开点儿，这男人跟女人抱抱亲亲睡睡再正常不过啦，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宸已经早过了在意简月和沈小黄鼠狼亲密的阶段，他现在最难受的，是简月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楼下，她答应了沈潇潇的请求，她已经是别的男人的女朋友，跟他周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喂，母狗。”
“……”白姐皱眉，“我叫白静，叫我白姐！”
周宸面目呆滞，他高冷自负，连做狗都比别的狗有气势，现在却像抽掉了灵气，眼神有点儿呆滞、迷茫。
“母狗，你为什么离开你前主人，你不还他债吗？”
“……”母狗就母狗吧，白静想。
妩媚的声音有点儿没好气，“不想还，反正那小子也不缺女人，天天看着他换这个女人，换那个，我却只能找点儿内裤磨磨牙，心里不平衡！”
尤其是，有时候领回来的还是小帅哥，她那个馋！
“我想，我也该走了。”
……
第二天一早，周宸趁着早晨遛弯逃走的计划，遇到了一点突发状况。
因为就发生了一件让他……emmmm的事。
第99章 奔跑的小哈
第二天, 简月起了个大早, 给周宸扫墓。
周宸也被迫起了个大早, 给自己扫墓……
在帝都时，郑言说过让简月闲下来，去周宸墓地看看，让他安息。
简月本想着祭日那天去扫, 但一想，那天去扫墓的人恐怕不少，隔着那么多风波, 与旧人相遇难免尴尬。
所以，简月想着干脆趁着年前，把周宸幕扫了，但她怕鬼，尤其前段时间还有疑似闹鬼的小风波, 所以想拎上条狗, 辟邪，壮胆儿。
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 周宸被前妻狗绳套着脖子, 牵着，等了她现任小情郎，一起去给他扫墓。
看着沈潇潇的车停在跟前儿，那张笑眯眯的英俊小脸儿，周宸蛋都在疼：行啊简小月，你这跟我扫墓, 还是让我死不瞑目？
S市冬天阴郁，阳光薄弱，总是雾蒙蒙的。
沈潇潇的保时捷停在了山下的停车场。
沈潇潇下车拿了纸钱香烛，简月忙说：“算了吧潇潇，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扫了就下来。上山爬坡挺麻烦的。”
简月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没事儿简姐，我一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劳累的，上上下下你一女孩子家又拿这么多东西，我不放心。”
“女孩子”三个字让简月愣了一下，这三个字太柔软。她已经许久没有觉得自己是“女孩子”，越是长大越发现，其实命运或者现实点儿说“社会”，并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女孩子而对你格外怜惜。
成长，得摆着自己心态。
可这个大男孩子说“女孩子”，简月听在耳里，心田丝丝的暖。她居然被个小弟弟宠爱了，真不可思议啊。
“没什么不放心，你车里等我吧，嗯？”
简月笑，摸摸小男朋友青春饱满的脸颊和整齐的眉毛，凑过去半开玩笑地说。“周宸脾气有点儿坏，我怕他不高兴，你车里等我。”
“乖？”
沈潇潇稍微愣了一下，看了眼纸钱，刹那明白了简月的意思。
他垂头笑了笑，忍着心里那点儿酸醋味，但转念一想，跟个死人吃醋未眠太小心眼儿。周宸再厉害、再有魅力，他也都死了。
“好，既然我不方便那我就不去了，那……简姐有事儿给我电话。”沈潇潇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简月连声点头，又摸着沈潇潇的脸蛋儿说“乖”——小俊脸儿啊小俊脸儿，真叫人爱不释手啊。
周宸蹲两人中间，全程目睹，全程冷笑：行啊简小月，算你狠！成功虐了你的狗！
简月收拾好东西，牵着大毛狗，回头，沈潇潇单手插在裤兜靠着车门，和她笑着挥挥手。
虽然沈潇潇笑呵呵的什么都没说，但简月和他相处也几个月了，感觉得出刚才那一瞬间其实沈潇潇不太高兴。
简月叹了口气，摸摸哈士奇的狗头，忐忑道：
“周宸那么有占有欲、那么高冷的人，肯定不喜欢看见我现在的男友，万一他真跟道士说的，在那边儿混得不好是只怨鬼，一受刺激回来找他们报复，就得不偿失了。”
“小哈，你说我的考虑对不对？”
周宸：“……”
咧开毛茸茸的大长嘴，露出阴嗖嗖的恐怖冷笑：当然对啊，只可惜啊，你留他在山下也是无用功。
——我都看见了！
——并且已经记仇了，呵呵。
半山陵园，墓碑一片一片，天气阴郁，有那么一点儿阴风阵阵的味道。
简月现在想起郑言的交代，让周宸“好好安息”之类的话，觉得有点儿意味深长，尤其几个月前，郑言还曾说接到过一条疑似闹鬼的短信！
简月越想越害怕，攥紧纸钱袋子，把哈士奇大毛狗紧紧牵在腿边儿寸步不离。“小哈啊小哈，麻麻今天就靠你了，嗯？”
周宸：“……”
傻女人，你怕的东西就在你旁边呢。
然后简月给郑言发了微信——
“简月：郑律师，我来给周宸扫墓了。”
“简月：您上次说让周宸‘好好安息’，有什么深层意思吗？”
“简月：难道，周宸他……”
郑言显示的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简月见状心里更发慌。
然而，这么久的“正在输入”，结果郑言却只发过来两个字——
“没有。”
字越短，越像经过万分斟酌，有什么隐情。
所以简月手发凉。
但以郑言的个性，他不说，就一定不会透露半点儿信息。
简月正要收好手机作罢，又接到郑言的微信——
“周宸父母今天扫墓，你们可能会遇上。”
简月怔了一下。
不想遇见，偏偏相逢。
郑言说的应验了，快到周宸墓前的时候，简月看见了墓前黯然抹泪的老两口。老两口半头华发，比去年初夏时憔悴苍老了许多。他们就周宸一个儿子，老来丧子，也是可怜。
简月迟疑了一下，牵着狗上前，叫了“叔叔”“阿姨”。
老两口看着她出神了几秒，几乎认不出来面前从容而笑的漂亮女人，就是昔日那个简月。
“简月啊，你……你变了好多。”
周母拉着简月的手，难过，又喜悦。
“变得越来越漂亮了，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宸宸要还在，看见你这么好，铁定不会……”
她声音有点儿哽咽，忙撇开头，“算了算了，咱们不说那些。”
前公公扶扶老花眼镜，盯着狗左看右看：“唉？这狗……好眼熟。”“老伴儿，你看看眼熟不眼熟？”
周宸淡蓝色的狗眼珠子随着他老爹老妈身子动啊动，狗眼睛里闪烁着隐约的兴奋和期待。
——认出来了吗？
——总算，这“爸”“妈”没白叫三十年……
周母：“嗨呀！这不是简月上回来家里带的那条小胖墩子吗？”
周父：“哦对对对，就是！我说怎么眼熟嗯……”
周宸：“………………”
ヽ(#`Д)┌┛〃
算了算了算了，三十年真白叫了！
简月摸摸哈士奇毛茸茸的脑袋，暖融融地让她忐忑的心稍微找到点儿安定。
三人开始点香、烧纸钱，周母和简月聊着。
“简月啊，妈……阿姨和你说句心里话，我们夫妻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大富大贵，贫穷困境，起起伏伏一辈子，看人这功夫啊，八九不离十。”
“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们把宸宸宠坏，让他觉得什么都唾手可得，不懂得珍惜你。你这些日子过得很难吧？”
“实在委屈你了……”
简月一张一张地往火里丢纸钱，笑了下：“阿姨，那些过去的就不提了吧，我现在……”“我现在挺好的。”
简月淡淡的豁然笑容，周母都看明白了，简月已经放下了过去，走上属于她的人生轨迹。
吃惊之余，周母也替儿子感到遗憾、惋惜，低低叹了一句“相爱容易，相守难啊……”
就不再说什么了。
周父周母对简月一直不错，尤其在亲生父母缺少温情的情况下，这份关切更显珍贵，简月望着纸钱熔化的火光，心中有感恩激荡。
虽然周宸抛弃了他们的承诺和感情、伤害了她，但嫁给周宸，除了感情的其他方面，她都还算过得不错。
回想当时离婚，她觉得天都塌了，悲痛、愤恨蒙住双眼和心灵，仿佛看什么都是灰色的、不幸的，看谁都带着冷漠、距离，拒绝去接受新的东西、感受人情。
可现在，简月细细感受着内心，她开始慢慢重新体会到世界的美好，人情的温柔。
而带给她这份心情变化的，是山下那个阳光真挚的大男孩儿，他生机勃勃的生活状态、热情乐观的性格，点点滴滴，让她阴霾的天空逐渐亮起来。让她发现，活着，是一件还不错的事。
——当然，也跟这个毛茸茸的大东西整天蹦来蹦去，分不开。
简月想揉揉一直陪伴自己的大毛狗小哈，却发现刚蹲旁边儿的小哈，正鬼鬼祟祟地朝着摆在周宸墓前的祭品挪动。
它夹着尾巴、贼眉鼠眼，趁周父周母不注意，大长嘴就对准了那块肥腻腻的大肉块。
哪知周母及时看见，一巴掌拍它狗脑袋上，赶：“去去去！”
哈士奇：“嗷~~”
简月：“……”
三分钟后。
肉碗边儿又缓缓伸来一只大狗爪，颤颤巍巍摸到大肥肉。
“啪！”周母拿香打走狗爪。“别动！”
哈士奇吃痛：“嗷呜……”
简月警告瞪：“小哈！再乱动打屁股了啊？……”
某被前爹妈坑得一脸血的大毛狗周总，红着双爪，蹲在外围恶狠狠地盯着那碗肉，束“脚”无策。凸(艹皿艹 )
——‘不是给我吃的吗？’
——‘我吃两口咋了我！’
肉没吃着，还白挨顿打！周宸心情一团糟，昨晚心情不好，他就没吃。
今儿爬了半山，早饿了！
周宸想着吧，一会儿离家出走，不一定每天能找着饭吃，打算备点儿存粮，没想到爹妈和前妻翻脸无情。
三人烧着纸钱，一狗蹲旁边儿冷着脸。
他们都没注意，有个鱼尾裙女人站在树下，她戴着黑框眼镜，遮了小半张脸。她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刚才几人的谈话话，她也都听了见。
楚晴摘下墨镜，笑了一声，嘀咕：“好啊你两个老东西，约我来扫墓，结果又跟姓简的约，存心给我不痛快是吧？”
想起老两口跟简月亲亲蜜蜜说的话，楚晴就一肚子火气，抱了胳膊。
“看你们老来丧子我才大发善心来看一眼！不知好歹！”
楚晴戴上墨镜，正打算走，就听见周父周母提起她。
周母：“其实今儿我们约了楚晴，但她敷衍说看情况，多半是不来了。”“也好，省得你们见面尴尬。”
简月笑笑。
《紫禁1》陷入抄袭门，《紫禁2》口碑急速下降，负-面信息随便一搜索就能红几页，楚晴900万购入《紫禁2》IP版权，估计这会儿正头痛得很呢。
给死去的旧情人扫墓？
呵。
楚晴怕是没那个心情。
简月只想着，什么都没说。
“一提她我就来气！”周母甩甩头，“从前的朋友告诉我，她看上我们周家旧交沈家的大儿子了。变着法儿倒贴人家，毫不在乎周宸的颜面……”
简月：“……？”
楚晴是跟沈潇潇的大哥有点儿勾扯不清，但……沈周两家居然是旧交，简月着实吃了一惊。
摸摸脸，简月有点儿尴尬：真不好意思啊，她也看上沈家的儿子了。
某蹲在一旁，舔着红肿爪子，并且洞悉“一切”的大毛狗冷眼阴嗖嗖地笑：好样儿的，你们哪儿是来给我扫墓啊，分明是来把我气诈尸的好吧？
“呵——周夫人，你这说什么呢，我和丰总只是朋友。”
楚晴抱着胳膊边走边取下墨镜，红唇弯了一点儿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出现。简月三人都吓了一跳。
“倒是这个女人，她和沈家的小儿子才是真有一腿呢。”
“你们猜，我在山下停车场看见了谁？”
楚晴扫一眼周父周母，状似惊讶道：“是沈潇潇！”
周父周母眼睛瞪得更鸽子蛋似的，盯着简月吃了一二三四五七八惊。
——对沈潇潇这孩子他们不熟，但绝对是知道的！
——沈家的金宝贝，小儿子！
简月眼睛冷一下：“楚晴？”
“是我。”楚晴，“怎么，你这眼神是不认账？”“简月，你敢发誓，你跟沈潇潇没一腿？”
简月别了别耳发，笑了笑：“别管这么宽，擦好自己的屁股，比什么都强。沈丰玩世不恭，你这次可别再把自己玩儿进去了，捞不回本儿。”
楚晴觉得羞辱，完美微笑的脸有了裂痕。
周父周母：“简月你……你真……”
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简月”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简月和还在吃座头鲸的周父周母道了别，和楚晴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说：“世易时移，找正自己的位置。彼此相安无事最好，如果你真想跟我撕，我随时奉陪。”“郑律师说，你那25%的股份，现在升值了啊……”
简月末尾那声戏谑的笑，让楚晴暗暗咬牙，又有点儿担心周宸留下的股份……
周父周母才发觉，简月的变化原来并不止于外表，她的个性也变了，居然这么有胆子。
简月牵着狗离开，听见后面周父周母与楚晴的谈话——
周母：“简月现在做什么工作？性子变了这么多。”
楚晴瞟着简月背影，戏谑地评价。“她能有什么正经工作，就一整天瞎写故事的网络写手。”“那一身名牌？呵，还不是全靠傍上沈家小少爷包养……”
哈士奇四脚弹跳着，紧跟着简月消失在周父周母与楚晴视野里。
其实三人都对简月充满好奇，哪怕是说起简月来仿佛“洞悉一切”的楚晴，她跟周父周母一样有点儿迷糊了：简月生活状态仿佛越来越好了，人也越来越漂亮有气质，好像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着……
楚晴想起了现在正红火的作家“素月流天”的背影照，但想想落微尘发给她的素月流天的正面照，那叫一个丑，又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怎么可能是她！
——那可是打败落微尘的大作家。
周宸跟随简月下山，心情不太好，耷拉着脑袋、夹着尾巴。
看着自己那座坟墓，他深刻地意识到：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他死了。
什么念想，都不可能再有……
周宸瞅一眼简月，又瞅一眼前头停车场沈潇潇的保时捷。
心头黯然，无奈。
本来推迟到晚上遛弯儿再施行的出走计划，周宸想提前。
……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哈士奇突然狂奔起来。
“小哈，小哈你奔什么呢！”
“喂！”
大毛狗力气大，猝不及防，绳子都奔断了！
“小哈你站住！跑什么呢？站住！”
简月一慌，赶紧追。
可大毛狗撒开四脚跑得贼快，简月气踹嘘嘘也追不上，眼看着养了快一年的大毛狗，头也不回地扎进树林，任她怎么喊也不回头。
简月找了一圈，空荡荡的山林，哪还有狗影。
——“小哈！！！”
第100章 会躲监控的狗！
小哈跑了！
找了大半天, 简月才真切地意识到是事实, 自己一手带大的大毛狗, 真把她抛弃了！当时她怎么呼唤它名字狗都没回头，像是完全不认她这个主人了。
陵园的监控办公室外，沈潇潇和工作人员交涉，调视频监控。
简月在走廊等着, 沮丧地搓着脑袋。
沈潇潇走过来，当着混世魔王长大的，心理素质和行动能力是不一般。简月丢狗发懵的时候, 沈潇潇沟通好了和陵园方的配合。
“简姐你别担心，工作人员在查视频录像，很快就能找到小哈的踪迹。”
“真能找到？陵园那么大，又在山上……”简月扬起的那一点儿希望，又随着她自己的话破灭下去。
“别担心那么多, 嗯？或许小哈就是一时兴起想去山里玩玩儿, 别担心太多。”
两人一站一坐。
沈潇潇看不见简月表情，就蹲下身和她视线相平, 握住简月的手。“没事的。”
简月摇摇头, 叹气，心里难受得很，连串自责懊悔。
“是我不好，昨晚小哈就没吃饭，我早该想到它不对劲的，却没好好安抚关心它……”
“甚至刚扫墓, 它想偷祭品，明显是饿了，我也没想点儿办法给它弄吃的。”
“我当时想着，狗随时随地都馋，就没上心。我真太粗心了…”
“都怪我，对它照顾得太粗心，它一定是对我失望透顶才毫不犹豫地离开……”
听着简月诉说，沈潇潇心里却在奇怪。
如果按照简姐说的，一条狗真有这么丰富的思想和感情？
这几个月和小哈相处下来，他总觉小哈时而有点儿怪怪的，可每次怀疑的时候，他仔细一瞧哈士奇满身狗毛、一张狗脸，货真价实！
又觉得是自己没事儿瞎想多了——
分明就是一条狗而已啊！
陵园工作人员从办公室门口探出头来，打断了简月和沈潇潇各自的思绪，工作人员说找到几段儿疑似小哈的监控视频。
半面墙都是监控摄像头，实时记录着陵园大部分重要区域正在发生的事，工作人员把相关片段调到电脑上，给简月指认。
“对对对！就是这条哈士奇，它脖子上套着军绿色麻花儿辫脖绳，骨头金属牌刻着他名字。”
“这是山腰西边的一条小路。嘶……看时间，嗯，这不是最近一条，它最后消失在山南边儿的小路……”工作人员说着就不说话了，看着最近一条视频有点儿惊讶。
不仅他，连沈潇潇、简月都吃了一惊。
视频里，蔓草夹道，蹿出一条威风凛凛地哈士奇，它左右环顾之后，突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蓦地回头，犀利的狗眼睛微微泛幽光，不偏不倚正盯着监控摄像头。
—那目光有洞悉一切的锐利，冷飕飕的，仿佛隔着屏幕与人对视！
工作人员鼠标点点，回放了一遍。
“你、你们家狗狗可真聪明啊，居然会看监控头！”
“你们瞧，它回头盯了眼监控器，应该是发现了自己被监控了，转头就扎进旁边的草丛！”
工作人员退出播放页面，把铺捉到监控画面的视频都看了遍摄制信息。
“错不了了，你们家狗狗确实会认监控器，这一条是最新一条，后来就没捕捉到它踪影。也太神了！”
“你们是咋教的？”
简月惊讶得张口 。
“……没有教，我连‘恭喜发财’都没教过它。”
这下换工作人员吃惊了。
从办公室出来，沈潇潇和简月都有点儿沉默，和两个热心的陵园工作人员一起去找狗。
沈潇潇忍不住开口：“简姐，我一直以为小哈的‘恭喜发财’是你教的。”
简月咬咬唇，摇了摇头。
“那……爬下、装死、打滚这些也没教过？”
简月再摇摇头。“我其实对宠物一直不算有爱心，从没教过它什么，那些……”简月顿了一下，忽略心里的那份隐隐约约的怀疑。
“那些大概是小白教它的吧。”
就算简月再对动物不上心，小哈现在的迹象，也让她隐约感觉到反常，但节骨眼上她不愿多想，只想赶紧找到小哈。
——眼看天就要下雨，大冬天，这么冷啊。
*
雨水淅淅沥沥，水珠从山林最顶层的树叶一层层往下滴落，最后滴在一只哈士奇狗的背毛上，狗觉得有点儿痒，局部皮毛动了动。周宸回头撒开嘴，咬了咬被水珠滴得痒痒的背皮。
“嚏！”
“嚏！”
他连打了两个喷嚏，一抬头——密林蓊郁，天光暗淡，雨滴密密绵绵。
变成狗后所有物体变得巨大，愈显得自己的渺小，周宸心头有点儿阴霾，也有点儿迷茫。
——不知何去何从。
他现在的身份不再是天之骄子周宸了，他仅仅是一条狗，唯一和他有纽带关系的，就是主人简月。他现在的所有生活，衣食住行、娱乐玩耍都建立在简月的基础上，离开她，等于失去一切！
周宸想起和简月离婚的时候，简月的心情，一定和他此时一样吧。
——说真的，这滋味，很不好受！
雨小些的时候，周宸小心翼翼躲过监控器，往山下走。
期间远处传来简月的呼喊声，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小哈！”
“小哈你在哪儿？快回答麻麻！”
“小哈！！！”
简月的声音很难过，周宸听出来了。
四只狗脚在泥水里裹得脏兮兮，浑身毛也濡湿沾成一撮一撮的，周宸顿了顿，看向隔着疏林那边有个两个人影晃动，其中一个纤细柔美，很熟悉。
——“嗷呜。”
周宸朝女人熟悉的身影哼唧了一声，‘再见了，我曾经的爱人，我的简小月。’
然后他头也不回往地，钻进下山方向的密林。
简月魔怔了似的，使劲往林里跑，伞碍事儿干脆就丢开，也没路，她还给跌了一跤，幸好沈潇潇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滚泥坑里。
“怎么了简姐？小哈回应了吗？”
简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仿佛听见声音的地方，空空如也，饱含希望的心跟泄了气的皮球。
她忽然很想流眼泪，反正眼睛热热的。
这条随意捡来的狗狗，又“随意”地就不见了，可是这两场“随意”间，她都不知道自己付出了这么感情。
沈潇潇心疼坏了，因为腾着一手来扶简月，他一咬领口，单手拉开外套拉链，脱下来披简月身上裹了裹。他姿势帅得撩人，随行来找狗的工作人员妹子都看傻了眼——真没见哪个男人脱个外套都能这么潇洒撩人的。
“简姐你别这么哭，我心疼。”
“潇潇，我……我刚好想听见小哈和我说了‘再见’。”简月抬脸，眼睛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它嗷呜的叫了一声，我听懂了，就是跟我诀别的意思，真的……我也知道很荒唐，但我就是……”
简月低低重复着，伤心得不得了。
只有养过宠物的人才懂得，宠物丢失的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家人的悲痛。
简月一直在陵园找到傍晚，才有陵园大门口的保安说，换班的时候见马路牙子边儿闪过去一条哈士奇，军绿色脖绳。
以此确定，小哈真是躲过了陵园各种的电子眼，下山了。
下了山，城里范围更大，要找更难！
简月处于暴走状态，一听说消息就要下山找。
夜黑风高，淫雨绵绵，沈潇潇好不容易在劝住她。
“我联系了姚希海和黄琛，他去交通系统查这片区的监控了。”
“阿峰也带了一帮人在附近地毯搜索。”
“别担心！很快会有消息，嗯？”
寻找的人建了微信群，方便联系最新的动态。
简月紧张地握着手机，可微信群里却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
简月又去陵园附近沿途找了半夜，最后被沈潇潇强行拉着，回家里休息。
简月一夜无眠，就盯着手机屏幕。
可屏幕一直黑着，没任何信息。
找人还好找，要在偌大的城市找一条哈士奇狗，而且是一条存心躲监控器的狗，堪比大海捞针。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晚上，姚希海打来了电话，沈潇潇和他说了几句，然后脸色青了一下。
简月扬起希望，经过这几天的煎熬寻找，她都有了黑眼圈，稍显憔悴。
“怎么了潇潇，小哈有消息了？”
“……”
“你快说啊，小哈它……它出事儿了？”简月心抖了一下。城市里人来车往，狗不是人，不懂得人社会的规则。
“它、它出车祸了？还是……被人欺负？”
沈潇潇垂了下眼睛，把姚希海最新发过来的监控视频给她看——
视频拍的是夜晚僻静的巷子，只有路灯照明。
小哈走路十分警惕，它似乎饿了，翻了路旁的垃圾桶，但没找到吃的，这时，监控画面以外的地方忽然抛过来一只鸡腿。
小哈回头闻了闻，吃了两口就吐了出来，它发现了什么恐怖东西，赶紧奔跑，然后不然被两双手一麻袋套住，扛走！
冲突发生在监控画面的边角，并看不见是谁干的。
简月倒抽一口凉气，跌坐在凳子上。一条狗，怎么能跟人的智商和能力反抗？一旦遇上危险那就是等于……等于死。
“潇潇监控地点在哪儿？！我们马上过去！”
“黄琛几个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简姐你……别太担心。”
简月的憔悴让沈潇潇心疼，从没这么心疼过一个女人。
现在的情况，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以他的能力和关系网，找到小哈是迟早的，但是一只狗在这个繁杂的社会太多危险，他保证能找到小哈，但不能保证找到的时候它是否活着，是否健康、安全。
前往的路上，沈潇潇开着车，简月坐在副驾驶。
简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让沈潇潇太担心，所以一字不吭，浑身处于高压状态。
可事发地点早已人去楼空，除了半只鸡腿，什么也不剩。
黄琛虽然是个二世祖，但是办沈三少吩咐的事儿还是挺靠谱，还带了随行的宠物医生和器具，宠物医生查看了剩下的鸡腿，脸色有点儿变。
“是专门迷狗的坏药，很可能是偷狗贼！”
脑袋轰然，简月腿软了一下，差点儿晕过去，沈潇潇忙搂住她。“简姐，你别太悲观，小哈那么聪明……”
“它再聪明，也只是一条狗而已。”简月几近绝望了。
偷狗贼，那就是冲着狗肉去的吧？
简月浑身发凉，心疼、懊悔，从没想到不经意的一次丢失，可能会成为永别。
猝不及防。
沈潇潇看不下去心爱的女人这么难过，一咬牙，握住简月的肩膀：“简姐，小哈是品种狗，被偷不一定就有生命危险，也可能被转卖。我们还有时间！”
平时遇到工作困难也好，网络攻击也好，简月都能从容处理、应付，可是小哈失踪、生命的脆弱，她再次感到无可奈何，久违地伤心、无措、迷茫过，齐齐围上她心头。
但凡丢狗的，能找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简月几乎预见了结果。一想到小哈可能被人扒皮抽筋、剁成狗肉，被人吃掉，她就快崩溃了！
简月精神状态不对，沈潇潇的眼色下，黄琛几个让一圈人走开了些。
人群不在，简月硬撑着的冷静都崩裂了。
“小哈陪着我从最低谷的日子走到现在，它就像我的亲人……可它现在……现在……”简月的从容都破碎，红着眼睛慌张地絮叨。
“潇潇，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去哪里找它……”
“失去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可怕。”
“这是梦吗，我醒了小哈还在窝里睡着的，对不对潇潇？”
简月胡言乱语，沈潇潇沉默了，那次在帝都简月醉酒，沈潇潇感悟到的那种责任感，再次清晰地烙印在沈潇潇心头。
他一字一句说：
“简姐，你记着。”
“你如果失去信仰，就相信我。”
“如果感到害怕，就喊我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简月才望着沈潇潇，低低呢喃，都是沈潇潇的名字。这个还不十分成熟的大男孩子，用一腔真挚呵护着她、喜欢着她。或许他关切的方式还有些张扬浮躁，但简月飘萍一样飘忽忐忑的心，终于寻到一份短暂的依靠和温暖。
……
大哥安抚好状态失衡的小姐姐，黄琛几个才敢过来，静等吩咐。
夜晚风大，沈潇潇把外套往简月身上一披。
他年轻力壮身体好，里头就穿着一件薄毛衣，露着锁骨，然后冷静快速地吩咐一圈年轻人。
这圈子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事业也做得不多，但手里的资源、人脉一大把，从商到政，各个企业、部门，几乎囊括了S市大部分领域的关系网。
“大哥”一声令下，一群富二代不敢怠慢，该打电话打电话、该找人的找人，各自发动圈子里的富二代、富一代，在S市里迅速铺开渠道，都在找一条叫“小哈”的哈士奇狗。
接到电话的人一边寻找，一边寻思：这狗面儿真够大的！
听说是沈三少女友的爱犬，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
阴暗杂乱的某处，空气弥漫着陈腐。
叮。
叮。
叮。
滴水入池的声音，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在耳膜。
哈士奇耳朵抖了抖，却还没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