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儿要气疯了, 他低着拾花瓶的时候手也不慎被瓷片划伤。
感情这个蒙先生根本就不是不好男风，他只是不好自己。
可他不过是个卖国贼而已，小雀儿想。可他又是如此地不满，像是硬生生从心口上剜了一块肉一般。
雕花铁窗外原本充斥着哭叫, 一炮震耳欲聋地炸完, 就只剩下坍塌的房梁, 连鸟叫声都没有了。
新帝捏紧了拳头, 碎片扎在他的手心里, 往下沥血。
这几日微服私访，他有意披露身份和几位官员接触, 却只得含糊不清的奉承。
“皇上三思。”
“此时当避其锋芒。”
他知金帝国的手枪、大炮、飞机如庞然怪物，可一昧退让又将退至何时？
若是明知不可为之而不为，岂不是只剩下被吞噬殆尽的结局。
再等等，再等等，他的目光落在了蒙山川身上，这个被他的新身份欺骗的蒙山川是这位新帝扳回一成的机会。
他可以利用他套取金帝国的信息，他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第二步也该这般坚定地走下去。
蒙山川以为自己见不到小雀儿了，没想到晚上又见到了他。
他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发现缺了浴巾，正打算开门去找, 门缝里却伸了只手。
手腕白皙, 透着蓝色的血管, 比毛巾更白。
蒙山川头上的水顺着发梢往下掉, 他怔了一下，没有拿枪，接过了那条毛巾。
他出浴室的时候这条毛巾就围在腰上。他的手臂受伤需要包扎，因此没穿浴袍, 只露着上半身。
小雀儿本坐在床上抱着抱枕，见他出来，脸埋在抱枕里往下滑，“你怎么不穿衣服。”
蒙山川有些无奈，“你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小雀儿的脸从枕头后冒了出来，他往后一倒躺在床上，长发在绣着海棠的红被上铺开，挑衅般地冲蒙山川挑了一下眉。
他一直抱着的抱枕也松开了，抱枕上留下了一条鲜艳的血痕。
“你受伤了？”蒙山川走过去，掰开他的手，血痕清晰，伤口间还夹着细碎的瓷片。蒙山川的眉头难得皱了起来，转身便去拿药。
小雀儿躺在床上，微侧着头，看蒙山川握着自己的手，用镊子把碎瓷片取出来。等到要消毒上药时，他把手指收拢了。
“你为什么不帮我舔.舔？”他睁着那双被水浸过一般的眼睛看他。“像我帮你那样。”
蒙山川一根一根捏开他的手指，把药涂在他的手心，“药有用。”
小雀儿的脸鼓起来，又瘪了下去，“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似乎是件很下人面子的事情，他说起来带着点故作坚强的委屈。
等蒙山川上完药，他才一骨碌爬起，笨手笨脚地扯过绷带就要给蒙山川包扎。蒙山川手臂上的伤口被水泡得有点发白，现在又开始往外渗血，倒是比小雀儿的伤要严重得多。
小雀儿上药的手法很是豪爽，酒精和药不要钱一般全倒了下去，绷带倒是绑得小心，却太过小心了，蒙山川伤的只是半只手臂，可整只手臂都扎扎实实地缠上了绷带。
“你不让人帮你包扎，却让我帮你包扎，是不是我在你心里不一样？”小雀儿满意地扎完最后一个蝴蝶结，人却没离开，紧紧地贴着蒙山川，言语间的热气扑在了刚扎好的手臂上。
“嗯。”蒙山川很低地嗯了一声，低得让小雀儿以为是他的错觉。“回来什么事？”
什么叫做回来。小雀儿还没来得及为了那一个嗯高兴，听到这个词才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对劲，他说得像是自己是只离家出走的小猫，而是不是谋划着逃走，却又不得不回来继续潜伏的妓.子。
回来一词在他们之间因为过分亲密，而过于逾矩，而蒙山川没有发现这一点。
小雀儿睁着眼睛看蒙山川，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像礁石一样坚硬。“我的家没了，我只能来投靠你了。”
蒙山川差一点就说了好。
他克制了半响，才为这只无家可归的小雀儿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我可以留下你。”
“但你知道我收留你是为了什么。”蒙山川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手指从这张精致的脸上抚过。
“你和他很像。”
一句话就把小雀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越感砸了个稀碎。
和他像？和谁像？当然是和那个漂亮的金帝国亚瑟像。亲眼见过蒙山川对他的“殷勤”，小雀儿隐隐的猜测给证实了。
“他不会像我一样躺.在你的床上。”小雀儿道。他还想说他也不差，但是和亚瑟比起来，这句话却也说不出口。
而这句话由不长眼的蒙山川说了出来，“他是帝国的将军，自然……”后面太伤人，他已看见小雀儿眼珠里汪着的泪，于是他把后半句又咽了下去。
“你再说我要哭了。”小雀儿道，他确实哭了，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了下来。
蒙山川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等他眼泪落完，呼吸变缓，“去睡吧。”
他起身，去浴室换了套睡袍，靠在沙发的靠枕上，闭上了眼睛。
晚上的时候蒙山川听见房里有窸窣的声响，有人把一床被子压在了他的身上，又在他身旁蹲下，小声地骂，“坏人！”
“卖国贼！”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他的存在感是这样的鲜明，像一团抽象的暖意，蒙山川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
蒙山川克制了又克制，以至于一夜无眠。
*
艾礼丝，在噩梦时空听完蒙山川和K的讨论后，他终于明白，原来他在天使幼儿园里祈祷的上帝，并不是无动于衷的神像，而是现实中的祂们。
“上帝”一定亲眼见到他的堕落，才会在上一个副本中给了他教堂的叛徒的身份。
“上帝”一定是亲眼见到他的不知悔改，才会在这个副本中给了他一个无法翻身的身份。
艾礼丝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滚，仍旧翻不了身，他的面前摆了一排零零碎碎的，吸引他注意力的小玩意。
他这次的身份是一个刚满一岁的婴儿，一个金帝国和大翼王朝的混血孩子。所幸噩梦时空终归没有做得太过分，艾礼丝除了行动不便和爱睡觉以外，智商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他名义上的母亲眼中含祈求的眼泪，“艾礼丝，你的父亲来看你了。今天是你的抓周礼，来，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印章、几本孔孟经书，钱币，还有吃食和一个金色的徽章。徽章放得最远，上面刻着一只鹰一条蛇，是金帝国的象征。
艾礼丝见母亲的目光避着那枚徽章，而只有今日才露面的父亲眼中不耐，显然对着抓周礼毫不在意，他穿着一身军装，身上徽章和流苏很多，看起来是个大官。
【金帝国想要扩张领地，大翼王朝想要保卫家园
请判断自己所处的阵营，正确的决策才能在乱世中活下来。叛徒不被姑息】
艾礼丝一直在想自己作为一个一岁的婴儿，又该如何站队。看来眼下这场抓周礼就是系统通知里所说的站队了。
他天天呆在摇篮床里，就算伸长了耳朵也只能听见些战争的只言片语，没听见蒙山川的名字。
但他得跟着蒙山川选，艾礼丝想，一面是金帝国一面是大翼王朝，他得选蒙山川会选的那个。
在女人紧张得忘记呼吸，男人不耐得要起身离开时，艾礼丝抓住了那枚金闪闪的金帝国徽章。
女人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
男人挑起眉，道，“按照我们说的，他跟我走，日后他便是金帝国的人。”
艾礼丝握着那枚徽章一点一点往床边挪，男人女人都望着他，就见他攥紧的小手张开，徽章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像是一巴掌扇在了男人的脸上。
女人慌了，连忙站起来，“不不不，他还小，他不是这个意思。大人。”
“他就是这个意思。”男人声音低沉，“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
两人拉扯间，没留意艾礼丝努力地把那些大翼王朝的书章笔砚往床边推，东西叮铃哐啷落了满地。
艾礼丝拍着手笑了起来。
他不选金帝国，也不选大翼王朝，他选蒙山川会选的路。
第三条路。
不受“上帝”控制的路——
作者有话说：
小雀儿：可恶，难道我比不过那个亚瑟吗，捏大腿哭(>﹏<)
小狗：我真该死啊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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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他是乱臣贼子an……
第一个晚上, 金帝国朝大翼王朝开火，沿海地区几乎摧毁一半，最先遭殃正正好是起义军。
大概是起义军的旗子扬得太过了，以至于帝国毫不介意先落几颗炮弹在起义军的聚集正中心。
“该死的。”K擦了才擦脸, 他刚刚才和那位起义的平民玩家龙中会晤。
这战争的损耗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玩家龙中, 正是那位面上刻囚, 和蒙山川联络的玩家。躲避之中, 他竟然停下奔跑的脚步, 无意识地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这不公平。”
他还记得自己前一天是怎么斗志高昂地告诉这些起义军，以后人人都能吃上桂花糕，他们又是怎样热切地回应他，那几个小的嘴里口水吧嗒吧嗒地往外掉。
他当时还笑他们，心里有点后悔，蒙山川给的那块桂花糕怎么自己就一口吞了，也没给他们留下一点。
他怎么就这么馋, 反正离开副本他总还能吃到，可这些小子这一辈子可能就再也吃不到了。
“龙中，他们只是npc。”K看出了龙中的动摇, 严厉道。
“我知道。”龙中有些失魂落魄。“对不起, 我有点代入了, 我以前的队友……他们也是这样。”
龙中也是一位有团队的高级玩家, 这次孤身进入副本，显然是他曾经的队友已遭遇意外。
K中二道，“我们不能让他们摆脱命运，但可以让他们这次经历的死亡少一些。”
“前提是, 我们得活下来。”
龙中点点头，恢复了他的镇定。他是少有的能够率领他人的玩家，在擅长单打独斗的玩家内独树一帜。
K怀疑他的身上装备领导力相关的道具，毕竟短短三日内，就能号召起近一万流民，这已不是简单的个人魅力能解释的。
只是，起义军就算有龙中这样的玩家，也不过是一盘稍有凝聚力的散沙。他们缺乏装备，缺乏粮草，缺乏方向。
K将起义军中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装入一个小小的铜管，绑在鸽子腿上。鸽子趁着夜色很快消失无踪。
第一晚1万起义军的死亡率在高频轰炸下达到了一半，其次则是一开始就叫嚣着家国不换的西北军阀，少了三千人，但这已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因为金帝国只派兵三千，伤亡3人。
当晚蒙山川又朝西北军阀递了一张拜帖，上面只有一句话，“英雄不问出路，胜者同理。”
这是蒙山川最后一次试探，若有玩家在西北军内，必然看得懂这一句话。
任务提示虽说叛徒不被姑息，但这所谓叛徒究竟是背叛初始阵营的叛徒，还是最终胜者的叛徒呢？
不论是哪种形式的叛徒——以大翼王朝的气数来看，这一方的玩家能否顺利存活七日都是未知数。
这一次不屑与蒙山川之流为伍的西北军阀回复了蒙山川的帖子，语气中多有软化，并诚邀其花楼一见。
蒙山川写帖子，看回帖的时候，小雀儿就在身边，百无聊赖地磨墨。
他看到花楼两字眼睛登时瞪大了。“你又要去花楼。”
“嗯。”蒙山川答道。
小雀儿不吱声，用力磨墨，擦擦擦几乎要把这墨汁磨出火来。
蒙山川一边回信一面暗地里注意着他的举动，没料到一个小的、软的身体却突然搂住了自己。
小雀儿将脸贴了上来，只是隔着面具，始终亲不到位——以至于蒙山川还能说话，“怎么了？”
“我要把你榨干，这样你去花楼我就放心了。”
嘶，小姐的骑士直播间前的观众猛地吸了一口气，好一番虎狼之词，他怎么能如此大胆——这换谁也拦不住呀！
他们还想截屏录屏，紧接着直播间就又又又又一次陷入了黑屏。
“……”
你小子凭什么次次吃独食啊？！
蒙山川任他动作，只在他想要摘下面具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不行。”
他似有无奈，道，“换一个。”
小雀儿盯他，“那你让我陪你去。”
*
上回那个戴面具的爷又来了，这花楼姑娘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盖因上一次这位爷和另位爷就光点了她弹曲，足足弹了三个钟头，指甲都崩了。
这回更是离谱，他旁边直接带了个精雕玉琢的男孩，那鼻子那眼比女子还要艳丽。
那些客人的眼睛都直愣愣地扒在这穿着西装小马甲的小金童上。
来约见蒙山川的是西北军阀的二把手，倒是一脉相承的直肠子性格，“大家都是大翼王朝的人，你也该有些骨气。”
“与我们合作，把金帝国的情况告诉我们，这样你的子孙后代也不至于背着叛国贼的骂名。”
愚蠢，太愚蠢了。小雀儿在一旁都听得皱起了眉，他本以为对方受挫后向金帝国投诚，没想却是要挟蒙山川投诚。
可以确认，没有玩家在西北军里，蒙山川心想。
这二把手眼见着这位蒙先生冲那小少爷招了招手，他被蒙先生拉着坐在了他的身上。
好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二把手正要发作。却听见蒙先生道，“不劳先生费心，我是注定断子绝孙的。”
你！二把手这才明白对方竟是个好男风的。
“先生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怕是要陪着蒙某断子绝孙。”蒙山川道，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在小雀儿的后脊背上摸着，像是在给某只小狗顺毛。
“先前无人看得起蒙某，可现在，就连条狗也要朝蒙某示好。于蒙某而言，先生所言无甚吸引力。”
“你们自诩爱国，可你们爱得究竟是这个气数将尽的王朝，还是自己在王朝中的地位。”
“无论如何，大翼王朝输得不是志气，而是百年基业。”
“这可是有违天道！”二把手怒道。
蒙山川总结道，“你以为大翼皇室便是顺应天道？怎不想是天道令其气数将尽？”
他起身，那小孩也被他单手抱了起来。“秦先生，如无外寇，你也无法拥军自重。怎不胆子更大些，自立为王。”
“金帝国只是需要一位代言人，谁又能比得上你，对自己的将士视如己出。大厦将倾，那便另起高楼就是。”
“蒙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说罢单手作揖，便大步离去。
纱帘后，几道披盔戴甲的身影沉声问道，“秦将军，是否要属下去拦他？”
秦将军靠在软椅上，这屋里点了熏香，却熏得他后背冷汗津津，像是有人生生将遮羞布给扯了下来，腐肉乍然面临空气，竟然也痛得发颤。
“不用。”他急忙阻拦道。
他又叹道，“先生一席话却叫秦某振聋发聩了，惭愧惭愧，秦某身为大将军，却不如“奸人”看得透彻。”
西南西北军阀之名本就是金帝国入侵后趁乱而起，皇室因为要依仗他们，因此默许了他们的盛名。
而现在，在这样金帝国摧枯拉朽之力面前，他这点自封遗老的心思显得不堪一击——若大翼王朝不复存在，他这一遗老又如何自处。
识时务者才为俊杰啊。
他又叹道，“惭愧惭愧。代我朝先生递拜帖，请先生去府里坐坐。”
“不，我亲自来写。”
上了马车后，小雀儿一直低着头，没了开始的兴奋。但许久过去，这马车也一点没动弹。
“先生不是有要事。”小雀儿声音闷闷的。
蒙山川捧着他的脸抬起来。果然又在流泪，把他的眼睛浸得像剔透的琉璃。
“嗯。”
小雀儿察觉对方正一遍一遍擦拭他的眼泪，可自己的眼泪止不住，而对方擦拭的动作却也不见不耐。
只知道擦，却一句好话也不会说。
他红红的眼睛瞪着他，“先生也觉得都是这皇帝的错吗？”所有人都说是皇帝的错，他昏庸，他不知进取，他不自量力，他狂妄自大，一步错步步错，把整个大翼王朝拖垮到了这般境地。
蒙山川轻声道，“这与皇帝无关，就像山林间的野兔第一次见猎人，却不知躲避，无妄之灾罢了。”
“先生也觉得，这大翼王朝要亡吗？”
“不会亡。”蒙山川坚定道。
“先生方才还说它气数将尽呢。”小雀儿哼哼道，他的眼泪已经止住了。
登基后，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般纵容的话，哪怕这话出自一个奸人之口。
蒙山川确认他没有再流泪了，马车终于开始前行。直到晚上躺在柔软的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之际，小雀儿才想起，蒙山川始终没有去办那一件要事。
他这才意识到，蒙山川所谓的要事，就是在那马车里，替他擦眼泪罢了——
作者有话说：自己弄哭的要自己哄好的小狗_(:3」∠)_
第103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他的人生不允许他……
第二日很快就来了, 态度最为强硬的起义军现在变成了帝国的靶子，被帝国压着打，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起义军的头领龙中迫于无奈，向蒙山川私下示好。
金帝国的亚瑟将军自然是第一时间得知了这好消息, “很不错, 你做得很不错。”
他如是赞许蒙山川, “短短数天竟然能让两个关键人物都朝我们投诚。”
他在进入美梦制造机这个游戏后, 是不能再接收外界消息的。
纵然如此他也觉得, 蒙山川这位ai用起来实在是得心应手，在他辅助下的胜利也将会远远地超越历史。
是的, 历史。
8号公馆这个副本取材于真实世界的一段历史，落后腐朽的大翼王朝最终被更先进的金帝国吞并。
亚瑟本就是象征胜利的一方，但证明胜利不是他的目的——超越胜利才是。
虽然金帝国有着强力的武器，但毕竟海途遥远，加上兵力较少，难以为继，需要当地势力的配合, 断断续续花费3年才彻底统治了大翼王朝。
可这位ai却能够凭一张嘴，让两个关键人物倒戈，生生缩短了6个月的历史进程, 可真是好用极了。
先震慑, 后拉拢。
先轰击起义军, 再敲打西北军阀。
起义军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金帝国绝不会启用起义军来作为自己在大翼王朝的代理人。
西北军阀骨头最硬，兵力最强，相比疲软的皇室本就是金帝国最看好的代理人，他们这样快地软下来, 倒真是意外之喜。
只是西北军阀的示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大翼王朝的皇宫内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皇宫里，宰相柳无正勃然大怒，将玉板往地下掷去。“现西北军阀的秦贼已然叛国，你竟还不肯告知皇帝行踪，让其回来主持大局。”
“真是宦官当道，国不将国！”
在场的大臣们都垂头回避，不敢正面他的怒气，待到上方半响没动静，一抬头，发现丞相正低头躬身要朝那立柱撞去。
“宰相，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众人便七手八脚要上来拉他，一旁史官嘴里念念有词，下笔如有神助，“大翼一年，丞相怒斥司礼监隐瞒圣上行踪，激愤下欲撞柱，众感其忠，劝之。”
在那空置的皇座旁，大太监何自季冷笑一声，“柳宰相好大的口气，是质疑皇上的判断吗？趁着皇上不在，就在这扰乱军心，祸乱朝纲，其心可诛！”
史官又狂写，“司礼监驳称，宰相乃是祸乱朝纲，其心可诛。”
宰相脱了一只鞋朝史官扔去，史官偏头躲过，又奋笔疾书，“宰相气急攻心，意图袭击史官，篡改史实。”
朝廷上要撞墙的，骂人的，追着史官打的，可谓是乱成一锅粥。
最终还是提督将军常在上前一步，“何公公，你总该告诉我们皇帝去哪了。说是去北行宫，可一路上并无人见着皇帝。”他和宰相柳无在朝中各为一文、一武的最高领袖，本就互不对付，难得在皇帝行踪这个问题上统一了战线。
何太监何自季冷笑道，“皇帝的行踪岂能是你等知晓的，常将军，你明知道皇帝旁边有暗卫守着，不去抵抗金国，却在这追问皇帝的下落，好一番狼子野心啊！”
史官又写，“常将军追问皇帝行踪，司礼监斥之狼子野心。”
提督将军常在冷声点破，“皇帝不在，金帝国又步步紧逼，这朝堂之上又有谁能做主！”
这才是文臣和武将逼问皇帝行踪的原因，先帝年前才驾崩，新任的小皇帝是从旁系挑出个年纪小又好拿捏的，这金国都已打到皇城下，皇帝却跑了。
那谁来下圣旨，与金国和谈，作妥协之策呢。
无人敢代皇帝背上这通敌卖国之罪。
何自季自侍卫处抽了把刀，在众人惊呼声中王座前一杵，“既然宰相敢撞柱立誓，何某岂又是贪生怕死之辈。何某既承皇帝之命暂执大印，期间所发生一切功过皆由何某担当。”
这具身体年少便入了宫，当了太监，因此没有胡须，总显得消瘦阴沉。而现在这素来被人看不起的何公公声音响彻朝野，“何某在此立誓，如国破家亡，何某将以此刀自刎谢罪。”
下面半响传来一声冷笑，“太监之身，何足偿罪！”
何自季眼神凌冽，他扶掌让人呈箱上来，“何某不才，为国捐献全部身家，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万两。”
金子白银哗啦一声倾泻一地，四处乱蹦，蹦到臣子的脚下，甚至有人下意识伸手去拾着金子。
“常将军，何某敢立誓，尔敢立誓否！”何自季朗声逼问。
“你，你！”常将军喉头一梗，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说你不过是一奸妄小人，这银两不都是你贪污搜刮出来的？现在又将其捐出，是想做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却听几名侍卫拦道，“贵妃，这是前殿！”可他们拦不住，只见几道着着裙裾的身影步步上前，“加上我这一贵妃之身如何。”这道大红的身影，将头上的珠翠摘下，往那金银中掷去，叮当作响。
“加我这美人之身如何。”又是一串叮当作响。
“加我这才人之身如何。”
金的银的珠光宝气，一辈子都没见的金银在大殿之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何自季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见那个拾了金子的悄悄地把金子放回原处，“何某自认愚笨，国家大事狗屁不通，但何某敢于此立誓，与大翼共存亡。”
“常将军，你敢立誓否！”
常将军嘴唇抖了半天，见所有同僚都望着自己，他知道这个阉人已把他架到了一个难以把控的高度，阉人女辈都敢将自己的身家全数捐出，他如不敢立誓，今后在道德上将永无翻身之地。
何况，他心中也鼓着一团热血，他十三上战场，凭着的就是这股热血。常将军手一挥，“拿我长枪来。”
侍卫匆匆退下，替他拿来。
高堂之上，鸦雀无声。
常将军把长枪投掷于地面，蹭地一声，深入数尺，这远比何公公那尽力一插要深得多，他抬眼看何自季，“常某有何不敢！”
“今诸位同僚见证，常某绝无用此枪之日，只待马革裹尸！”
这一幕最终以史官的记载落下帷幕，
“满朝文武、后宫佳丽皆争先输财捐物，提督将军、司马监立誓，与大翼王朝共存亡。”
这一消息飞速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可是真金白银地丢在地上，现在正在在车上拉呢。”
数百辆车披着厚实的帷布，趁着夜色南下，去采购粮米火药，街头巷尾无人不在看，满街流民无人去劫那些真金白银。
小雀儿收到消息时，正值蒙山川与亚瑟外出和西北军阀“商谈”。他心里郁结，站在门廊下，望着梁上落下的雨滴。
何自季这一出据称是一世外高人指点，是无奈之下的破釜沉舟之举。信里末尾似能看见他那哭天抢地的姿态，“皇上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再不回来我怕是我真要在这堂上自刎了。”
“臣斗胆问一句。”暗卫首领突然开口，“皇上打算何时回朝，朝野现在正是需要主持大局的时候。若常将军此次得胜，皇上想回去就……”
把控着皇城兵权的提督将军常在若是得胜，既有兵权，又有声望的他，怕是就不打算让这年轻的小皇帝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
暗卫首领很快又表忠心道，“请皇上恕罪，无论发生任何事，臣等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小雀儿摇了摇头，虽然他看起来稚气，眉眼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你和何总管一样，都有些不一般了。”
K暗暗心惊，这npc竟然看出来他和何自季作为玩家的不同。
K在本次副本中获得暗卫首领的身份，自然知道朝中这番变动算得上玩家的自救。
对玩家而言，副本中的财富本就是身外之物，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何自季这么一出，目的还是在于逼掌管兵权的提督将军常在立誓。若是整个朝廷连反抗的精气神都没有，那必败无疑。
而且这么几天下来，他越是了解这朝中的诸多辛秘，越是佩服眼前这位npc少年皇帝——若对方能觉醒进入噩梦时空，绝对能占玩家排行榜上前十之位。
他刚刚登基之时，先皇驾崩，宰相之女为当朝太后，宰相在朝中一手遮天，实属外戚把权。皇帝在朝中并无任何势力，表现得就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对那些“听话的”阉人极尽宠幸。他又这般年轻地热衷于对金帝国的虽远必诛，因此将本镇守在外的老将常在调入皇城，做提督将军。
至此宦官、文臣、武将在金帝国的威胁下，竟在朝中达成微妙平衡，也给了皇帝一定的话事权。
K甚至觉得大翼王朝的颓势不过是一时，等少年天子彻底掌权，再给他十年，定然重振大翼王朝的辉煌。
但金帝国来了。
无人再给得起这十年，纵然他再如何天资卓越，也无力阻拦这历史的前进。
就差了十年。
“也许金国的到来，却也不是坏事，它让朕看清了很多事情。”小雀儿道，“下去吧，朕会考虑的。”
他是真的觉得倦了，他如此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装作妓子混入帝国领事馆，就是想亲眼见见他治下的大翼王朝，而不是拘在一座宫殿里听那些阿谀奉承，阴谋诡计。
可在见识了那些飞机大炮、和被炮火轰过的流民百姓后，他只觉得心下茫然。
他们真的需要一个皇帝吗？
他不觉自己大翼王朝的子民相比于金国更为愚钝，可他不明白为何飞机大炮没有先在大翼王朝出现，而且他也预感也许在这样王朝的统治下，永不会出现。
他隐约感受到了某种不解的未来，可是他现在还看不透，他需要的是时间。
而时间正是最稀缺的东西，没有时间留给他这个皇帝去学习了。
K退下了，因为他听见有人在靠近。
蒙山川接近的时候悄无声息。小雀儿发现头顶上没雨了，原来是有一小片伞撑在了他的上方。这也是洋人的铁柄黑伞，而不是油纸伞。
他心里闷闷地发疼。朝后靠去。果不其然被接住了。他在向一个大翼王朝的叛徒寻求安慰，这一点让他觉得耻辱。
可明面上他只是小声道，“我想吃桂花糕。”
于是他就得到了桂花糕。他其实有许许多多东西想要，可他大多不诉之于口，他会迂回地绕一个圈子。他想要平衡朝野，于是他说他想要太监陪他玩。他想要潜伏大使馆，于是他说他想要去北行宫消暑。
他的人生不允许他直来直往，不允许他足够坦白。就像现在这样，明明他想说的是我想你陪陪我，他却说他想吃桂花糕——
作者有话说：小雀儿：我想吃桂花糕（我想你陪陪我）
小狗：火速买下城里所有款式的桂花糕_(:3」∠)_ 感谢在2024-07-04 21:22:43~2024-07-11 22:0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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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他运筹千里之外a……
第三晚, 在连续两晚金帝国大胜后，金帝国和大翼王朝竟然打了个平手。
一开始，这条捷报根本没人敢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金帝国上千兵力入城时突遭埋伏, 竟是皇城守军和起义军收到消息, 早就埋伏于此。
也算是巧妙, 两军埋伏的位置各占一边。
当起义军率先冲锋时, 皇城守军才发现对面竟然有两拨人, 可战机不容延误，带队的副将一举旗, “只有金国才是敌人！杀光侵略者！”
金帝国的军队本就被起义军的突然反水打了个措手不及，再面上十倍于己的皇城守军，惜命的他们很快就往后撤退了。
两军偶然合作下竟然大胜，都十分兴奋。守军里甚至有人把酒朝起义军抛了过去，得到了数个窝窝头作为回赠。
这一场战争在振奋了整个大翼王朝士气的同时，也同样点爆了金帝国的怒火。
最先直面怒火的是蒙山川。
不同于前一日被奉为上宾，这一次他几乎是被轰出了亚瑟的府邸。
亚瑟没有露面唱这个黑脸, 代为执行的是他的下属。来自金帝国的侮辱更为粗暴，他当场摔了一个杯子在蒙山川的脸上，纵然有面具遮挡, 蒙山川的前额还是破相了, 血顺着鼻梁流进面具。
“这起义军怎会当场反水？！他们又怎么得知了我们的行军路线？！”
这话其实不讲道理, 蒙山川不过是个牵线人, 又怎会料到对方是假意投诚？
他甚至被完全隔绝在金帝国的军事安排之外，又从何处泄漏这些机密？
“若下次还有这类事发生，你就以命谢罪吧！”
这副官摔出最后一句，便把蒙山川赶了出来。
这些遭遇小雀儿没有听见蒙山川亲口说出, 是暗卫告诉他的。
蒙山川本想简单擦拭一下，用手巾，衣袖，什么都可以，可他的狼狈还是被匆匆赶至的小雀儿看见了。
小雀儿不准他碰那伤口，一张脸比他还要惨白，因此蒙山川的狼狈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回到住房，小雀儿用沾着热水的手巾擦拭着蒙山川的前额，又挑出了其中的碎瓷片。
“要是破相了……”小雀儿碎碎念，下手却极轻，血往下流进了面具，他想要揭开那张面具，却被一只手握住了。
他抬头看见蒙山川的眼睛。“好吧，我不揭。”
蒙山川松开手。
小雀儿替他擦干净又上了药，即便上了药，那些伤痕还是深可见骨。“他们这样对你，为什么不走。”
离开不好吗？不当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叛国贼，而是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蒙山川垂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但他却从蒙山川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这比任何一次接触都来得叫他浑身发热。
等他擦完，蒙山川才低下头，靠在了小雀儿僵硬的肩膀上。
蒙山川什么也没有说，对于他自己所做的一切，保留着一种神秘的缄默。
像是某种大型的犬类合拢着獠牙，堪称温顺地靠在了他的肩上，一种全身心的信赖，而小雀儿在他这里只是一个渺小的，卑微的妓子，这样认知的错乱让小雀儿连指尖都在颤抖。
以至于小雀儿要用力握紧拳头，才能克制某种低头亲吻的冲动。
蒙先生只是个叛国贼而已，他不该，不该对他抱有什么超出情理外的想法。
他就这般克制着自己，压抑着自己了一路，等到抵达时，才发现蒙山川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突然开始后悔，在刚才自己怎么没能多做一些什么，情理之外的事情。
*
蒙山川马不停蹄地新递了一封信给西南军阀。西南军阀和蒙山川公然“闹掰走火”，但一直被各方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表面做戏。
但无论是哪一方探子，都表示西南军阀一收到这封信就在堂中怒骂，“竖子尔敢！”将信丢进了火堆中，竟是一个字也未看。
据闻那火当场就把信烧了个精光，只留下了7颗碎金子，被西南军阀打发给了路边的叫花子，甚至还多撒了一把，要去去晦气。
而就在街坊大肆嘲笑蒙贼时，藏着坊间的起义军却暗自记下碎金的数量，悄悄回去告诉了起义军的首领。
“蒙山川给了7颗碎金，西南军多撒了4颗碎金，明日金国将会派7千军队，西南军阀会派4万兵马。”
暗卫首领K也在此处。
之前那次朝军和起义军的“意外”合作就是在他们这几位玩家促使下完成的。K仔细计算了一番，“我们带上2万人出发，配合夹击。”
起义军首领，玩家龙中有些犹豫，“我们已经损失了五千士兵，要不，这次我们不打头阵。”
“我们又得了一万士兵。”K道，“龙中，现在就装备上来说，朝军和军阀兵更好，在战争初期，还是以我们的劣马对金帝国的好马才是。”
龙中咬牙，“五千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K一字一句道，“龙中，你现在状态危险了。”
“明天你别再上战场了，我挑选了几个心智坚定的人，他们都不错。”他把一张写着几个名字的纸放在了桌上。
龙中瞪着那几个npc的名字，似乎可以看见他们的音容相貌，和对自己的孺慕崇拜，脸上刺着的囚顺着他激烈的呼吸一张一弛，像是下一刻要冲破牢笼。
“我知道了，我去。”他把这张纸捏成团扔在了地上，深吸一口气，“我是玩家。”
但很可惜，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他们竟然在战场上遇见了亚瑟。
亚瑟是本次帝国出征的领头者，但相比于他的侵略者身份，更为出名的是他的外貌。
由于大翼王朝和金帝国有明显的外貌、肤色差异，大翼人很难对这些高鼻深目的陌生面孔产生美丑的认知。
可亚瑟不一样，他的眉目五官更加细腻俊朗，制服下的身躯强健有力。
在他初次进入大翼王朝的皇宫时，骑着来自异域的白马，看起来像是天神下凡。
甚至引人朝他投花示爱。
而现在亚瑟出现在了这里，他那出色的面貌背后，是他被人常常遗忘的军事天赋。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瞧这些狡猾的ai们，一开始的佯装退却，只是为了再更恰当的时候进行抄底。
他确实带了7千人，但这7千却只是被押解的俘虏，真正的进攻的金帝国军队直到此刻才从大翼王朝的两军背后出现！
当亚瑟用那副天人之姿朝他们挥手时，起义军和西南军阀兵还未来得及有反应，就见脚下这片空地被炸得地皮翻起，血肉横飞。
龙中冲得最前，此刻已经是避无可避，就听见一声大吼“龙首领！”，一道人影扑了上去，爆炸在这一刻席卷了他们。
起义军这次损失惨重，据闻起义军首领龙中是被自己的得力干将压在身下，硬生生抗下了炮火。
他在被救出后，悲恸不止，连吐三口血陷入了昏迷。
西南军阀也士气大伤，首领青芒不知为何这一次联手失利，可惜现在信息不畅，又不能直接和蒙山川联络，只能兀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也正是在此时，他忽然听见窗外有几声轻扣。他一转身，却见一黑衣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先生找青某何事？”青芒看着对方侧腰上的佩刀小心道。他终究不过是一个玩家，并不敢和这些低武世界的强力npc角色起冲突。
那黑衣人冲他亮牌子，“青将军，我奉天子之名，令你速派兵前往斧山以候时机。”
早在天子二字一出，青芒就啪地一下跪下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可是统治整个大翼王朝的皇帝，进入副本至今，他仍没有见过对方。
只是——
“为何是斧山。”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说斧山人烟稀少，此处离战场甚远，竟像是要把西南军调离战场，当一个缩头乌龟了。
那黑衣暗卫道，“圣意不可揣摩，你照办便是。”
玩家青芒百般困惑地接下了这一指令。按之前和蒙山川沟通的结果，青芒所做的选择将以大翼王朝为重，皇帝就是这大翼王朝的代表，自然是应该对其听之任之。
而小雀儿这么做却有自己的理由。
这一番调动乃是何公公所说的高人指点。
小雀儿也曾派暗卫去追查这所谓高人的来历，只可惜和对方交换信息的方式是依靠信鸽，即便暗卫跟着这信鸽回去，深山路远，跟了数百里后便跟丢了。
而仅仅是如此已足够令人胆寒，这高人远在千里之外，却对京城内的一切、乃至将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简直就是神乎其技了。
小雀儿听闻此消息后，让暗卫不要再找了，“他定然是在这城中，只是不想教我们察觉罢了。”他提笔书了一封回信，在信封恭敬称呼道，“先生亲启”。
这不愿暴露身份的先生所提供的信息教他心惊，他甚至精确地预言了亚瑟所为，若照这位先生所言行事，必能给予金帝国痛击。
眼见蒙山川将头抵在他的肩膀，半闭着眼，小雀儿又觉得心软，金帝国这般不讲道理，如他们再败一定会拿蒙山川出气。
人都说蒙山川本是街头混混出身，靠着攀附上金帝国才有这泼天富贵，可小雀儿却知道他不喜金也不喜银，他倒是比较喜欢那位亚瑟将军。
小雀儿突然觉得让亚瑟多发火几次也不是不好，蒙山川既然拿自己来做替身，他也敢拿亚瑟来做垫脚的石头——
作者有话说：叮咚，你的双面小狗已经上线_(:3」∠)_
第105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他突然觉得害羞了……
七日副本很快便到了第五日。
大翼王朝先败后胜, 而又大败，朝上朝下又变得惶惶一片，蒙山川挑在此时，递信给了大翼王朝。
信中只有一句话, “这是最后的机会。”
西北军阀早在第一日就意识到自己和金帝国的差距, 早已投奔金帝国, 自立为府。西南军阀刚在和金帝国交战中大败, 正“摇摆不定”。
朝廷不乏有人想要退缩, 可自何公公和常将军当所有人面立誓后，朝廷已是骑虎难下。
后宫嫔妃皆食素着布衣, 以肃朝中风气。而朝外起义军继被金国兵重创后，甚至摒弃前嫌，甘愿被收编入朝军。
只是骨气可不能当作饭吃，这一次回信者却是绕开了蒙山川，直接将信件交给了亚瑟。
信中坦言了朝中难处，又叹息新帝不理朝事，最后才隐晦地带出了真实的想法。
若是直接投诚, 怕是会难顺民意，倒不如——
倒不如缔结两国之姻亲，让一位混血儿登上大翼王朝王位才好。
眼下便已有一位合适的人选, 已满周岁, 聪慧异常, 小名艾礼丝。
这些示弱者倒也不是不想推举一位真龙血脉成为新帝, 只可惜能推举的都已轮着当上了皇帝，又轮着驾崩。
仅剩的这位不负责任的新帝，后宫里安置的可都是先帝的妃子，他府内却是空无一人, 更别提子嗣——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身怀隐疾。
这几日战事频繁，小雀儿终于病倒了，身体乏得提不上来力气。
他忧心蒙山川又与那亚瑟商量战事，亚瑟的府邸看守严密，暗卫不得进入，只能自己候在门外，听一些只言片语。
小雀儿只得勉强打着精神，维持着清醒。
所幸蒙山川今日也并未出门，他在屋里头写信，而信件是可以让暗卫截下来看的，总不会错过。这样想着小雀儿也就心里一松，不知何时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地他察觉有人在试他额头的温度，他下意识地蹭了一下，睁眼便见蒙山川收回手去。
这体温还未来得感受便散去了，小雀儿委屈道，“你为何不陪我睡？”
“若你陪我睡，我也不会着凉生病了。”他知道自己在耍无赖，自己的被子特意加了一床，比蒙山川盖着的还厚——可若不是如此无赖，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蒙山川留下来。
小雀儿只觉身上被子一轻，一具温热的身体躺了进来。他混混沉沉的脑子顿时清醒大半。
“你，你怎么真……”话在他口里打了个转，出来的却是，“你离我远点，要是被我传染了就不好了。”说着，他带着被子像蚕一样一点一点往床内拱。
只是这蚕宝宝拱着拱着就被人揽住了，那只手试探地在郁由的背后轻拍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亲近。
小雀儿心里像是被小猫踩过，束手无策。
他让自己结结实实地埋在蒙山川的怀里。这名奸贼不吸大烟，也不喝花酒，身上是很干净的皂角味。
“你怎么不去将军府。”
又是沉默，但这次对方好歹找了个借口，“没有要事。”
胡说，亚瑟将军的电话都打过来了，一上午连打了三个，都被蒙山川以有要事推了过去。
“那我是要事吗？”他从蒙山川的怀里抬起头，这个角度就像在隔着面具亲他。
蒙贼的耳朵登时红得像染上了病。
直到晚上，小雀儿的烧才终于退了，只是他醒来之时，却发现身边只有暗卫守着。
“蒙山川被亚瑟手下的兵带走了。”暗卫道。
小雀儿当即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却腿一软差点要跪在地上。
“该死。”他恨恨道。
K不由道，“皇上，身体为重。”他一出口才想起，对方不过是个npc，自己为何又要这样真心实意地替他担忧？
但是，但是他真的好认真啊。
K心里叹气，他知道这新帝是怎么生病的。晚上趁蒙山川睡下后，又披衣起身，去屋外接见暗卫，听他们汇报各地的消息。几个晚上都没怎么合眼，又受着冷风，怎么不会着凉发烧？
小雀儿明知蒙山川不会有事，可那张被碎瓷片划破的脸总在他的眼前晃。他摇摇晃晃地站起，“快，送我去蒙先生那里。”
K以为他一心为国，面上不忍，“好。”
*
亚瑟一见到蒙山川，些微的讶异便浮现在眉间。
“你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竟是全然不知这伤便是出自他下属之手。
蒙山川道，“无事，是我不甚磕破了头。”
亚瑟端详着他，他昨日人在前线指挥，倒真一时没想到自己府内有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破蒙山川的相。
因此蒙山川的解释似乎是最合理的。他便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坐下吧。”又对旁人道，“替蒙先生拿药。”
这旁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拿茶盏投蒙山川的下属。他的面色也是一阵古怪，亚瑟将军这是要惩罚自己，还是提点自己？
他依言去拿了药，又见亚瑟果真让他退下了，心里已经有了底，冲蒙山川露出了一个得意而挑衅的笑。
亚瑟对这期间的暗潮涌动毫不知情，挥退下属后，便畅快笑道，“蒙先生，多亏了你，大翼王朝已向我们示好。”
这一次大翼王朝的大败，正是蒙山川运作下的结果。
起义军和西南军阀先朝金帝国示好，却又反水，金帝国必然不能纵容这样的行径。蒙山川故意“泄露”金帝国的行军路线，将起义军和西南军阀的兵力引至指定位置，再由亚瑟出其不意地包围——这才获得了第四日的大胜。
若是那位下属还在此处，必然为自己先前代亚瑟惩罚蒙山川的行为而感到冷汗津津，更对蒙山川竟然这般蓄而不发而惊疑不定，一个不求名，不求利，甚至不求清.白和公正之人，为何叛国？
亚瑟走到刀剑架旁——他对这些沉重而锋利的武器充满喜爱，握着其中一柄剑往外拉，剑面上印出他的和郁由肖似的脸，和截然不同的野心。
“大翼王朝要推举一个新的皇帝，他们已有人选让我们过目。先生意下如何。”
“推举不如胜任。”蒙山川答，“亚瑟将军更胜任这一职。”
一句话竟是直白地将亚瑟所思所想全盘托出。
亚瑟把刀噌地一声收回，像是野心入鞘，他赞许了蒙山川的说法。“我想做两国的皇帝，而不是一国。”
两人后面又细聊了些什么，小雀儿已全听不见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地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个没落的皇帝，而亚瑟却有着他所不知的学识以及意气，他如何比得过他。
等蒙山川出来时，便看见他的小雀儿正靠着门槛上，一只脚踩着另一只脚，大概是有一只鞋跑丢了。听见身后的动静，才转头过来，手里提着一盏汤。
“我看午时了，给你送饭。”他勉力笑道。
却见蒙山川径直走来，把他抱在膝上，握着他的足弓，细细检查。
小雀儿羞得脸都红了。
小姐的骑士直播间一片啧啧声，“好心机呀，这换我我也顶不住啊。”
上帝模式视角里，他们可以看见这小雀儿明明来的时候是穿鞋的，结果却硬是扔了一只鞋。然后在这里“苦等”。
不过也确实是苦等，蒙山川在里面呆了多久，他就在外面站了多久，几个小时也是实打实地站了下来。这点小心机也显得格外可爱就是了。
蒙山川忽地欺身上来，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有一瞬间小雀儿甚至觉得他想要摘下面具，低低地亲吻他。不过他只是这般抵了一会，然后把他抱了起来。
“我们回家吧。”他这么说着，把小雀儿抱了起来。
他抱得这么自然，以至于小雀儿脸更红了。他知道暗卫一定在看。很奇怪，他可以去诱惑蒙山川，被所有人看到他也不觉得丢了自己皇帝的身份。
但当他被当作一个被珍视的人抱起来时，他却突然觉得害羞了——
作者有话说：叮咚！你的心机小姐已经上线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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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他定然要让他当一……
第一个晚上, 金帝国率先开火，他们踌躇满志，预计三日内拿下胜局，而遭殃的是起义军。
第二个晚上, 起义军仍被压着打。
第三个晚上, 朝军和起义军联手偷袭金帝国。
第四个晚上, 金帝国亚瑟领队发起反扑。
第五个晚上, 朝军收编起义军为悍虎军, 又靠着募捐的珍宝收购了大批火药，整个晚上炮火不断, 悍虎军首领龙中被炸去半个肩膀。
这个副本战况之激烈甚至吸引了不少玩家在噩梦时空内花费金币延长驻留时间，以便观战。
噩梦时空里的玩家可不知道真实世界里，那个人人皆知的历史——大翼王朝最终会被金帝国吞并。
他们仅仅把这个副本当作许许多多副本中的一个，是一个有难度的副本，但并非绝无获胜的可能。
毕竟在玩家的干涉下，大翼王朝已经不再是毫无胜算——哪个王朝的朝中重臣会毫无保留地捐出所有财富，各大文臣武将又毫无保留地彼此协作, 只为了抵御外敌？
代表太监和后宫的何自季，代表大翼王朝暗中势力的K，代表朝中文臣的柳无, 代表西南军阀的青芒, 代表起义军的龙中。
除了襁褓中的艾礼丝以外, 玩家们已经竭尽所能地在帮这个王朝起死回生。
而且, 大翼王朝不是铁板一块，那么金帝国就是了吗？
金帝国迟迟不敢彻底占领大翼王朝，不光是因为他们兵力匮乏，无法在没有王朝内势力的情况下接下这么大的王朝。
还因为金帝国外, 还有银帝国、铜帝国等数条同盟豺狼，在等着分食这饕餮美味。
金帝国的亚瑟将军攻打得越为激进，引起的大翼王朝民愤越盛，这同盟也就越发脆弱。
在同盟看来，这就是金帝国要吃独食的表现。哪怕金帝国一路高歌猛进拿下了大翼王朝，后续的统治只怕也不得安宁。
只有玩家才会不需要考虑这个副本的未来，也只有玩家才迫切地需要获得完美的胜利——向直播间的观众展示自己的“才华”，获取更多关注。
第8位玩家迟迟没有现身，难道亚瑟就是那最后一名玩家？
亚瑟并不知自己被ai当做了ai。
他的激进是有意为之，蒙山川为他绘制的前景，是他完全不能拒绝的——
所有ai玩家的倒戈。
他固然知道金、银、铜帝国的联盟有分崩离析的危险，但只要在这七日内表现的足够精彩，光荣落幕，这联盟的未来又与他何干？
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第五个晚上的两军战况清算时，伤亡率为1:10。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数字。往小了说，金帝国伤亡不过千，而大翼王朝伤亡上万。往大了说，金帝国兵力也不过6千而已，却已折损了六分之一。
在双方看来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对于大翼王朝而言，这是厚积薄发，孤注一掷的希望。
对于亚瑟而言，是将这些ai玩家对大翼王朝最后信心击垮的前奏——先给其曙光，再彻底让其绝望。
这场游戏只有七天，如今只剩下两天时间，等不及的不只是亚瑟，还有这些ai玩家。
就在亚瑟野心勃勃预备发动最后进攻之际，那位大翼王朝的新帝，却藏在他最大的盟友屋内试图诱惑他上.床.睡.觉。
无奈，小雀儿只恨自己这病好得过快，只一日的功夫，便好了大半。而蒙山川也偏偏如此的正人君子，见他好了，任他如何暗示明示，都坚持要回沙发上睡。
蒙山川听见床上小雀儿左右翻身。
他无奈问道，“怎么了？”
小雀儿哼哼，“我睡着了。”
他只是使了一个小小的伎俩，但对方却总是上钩。小雀儿感到身旁一重，有人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
他心中那份痒意更甚，以至于话从口出后，竟一时被自己吓道，“我想亲亲你。”
既然说都说出来了，他决心要乘胜追击。
他攀上了蒙山川的脖子，去吻他面上冰凉的面具。
灯光下小雀儿的眉眼青涩中透着艳丽。
蒙山川目光微动。
蒙山川不知道小姐在真实世界里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有多大——应当是很大的，不然这个世界为何千方百计地阻隔他们。
他只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劣，他像是趁小姐的失忆窃取偏爱的小偷，勉强挣扎着做一些最后的掩饰。
蒙山川起身关掉了床头的灯。
等他返回时，小雀儿如愿亲吻到了温热的肌肤，和比坚硬的面具柔软得多的嘴唇。
小雀儿第一次知道，原来脸上有这么多的细节，他像一只不得章法的小兽胡乱舔吻着，想在黑暗中找到他面具下的秘密。
可是没有伤痕，也没有胎记，只有一双他不明形状却知其柔软的嘴唇。他突然涌现出一股愈发强烈的欲望，想要一窥他在阳光下的脸。是不是也像这般的柔软。
而这些想法都悉数融进了这场漫长的，如逢甘霖的，深陷黑暗的亲吻中。
像一对见不得光的情人。
*
第六日早朝时，大太监何总管手执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文武百官全数跪地，大呼“吾皇万岁。”只是心下却不知这位落跑的新帝是作如何打算。
“孤执政一年，业荒而稀，承蒙众爱卿不离不弃，才得以继承高祖大业。”
“闻常将军之誓，孤愧疚难当”
“孤承天命，自当随国昌，随国亡。”
“孤此立誓，城破之日孤将与卿赴死。城在一日，孤将与卿共存。”
此言一出，朝上先沉默片刻，而后一片哗然。
历数那些前朝皇帝，虽然在朝代更迭时难逃一死，可立誓与王朝共存亡的含义却大不相同。
何自季命人呈上那柄剑。
此剑通体乌黑，虽然保管得极为妥当，但看起来最最普通不过，其上有诸多难以修补的割痕，似乎经历了上千场战役。而其上的刻字叫人心中一肃。郁。
这是开国皇帝的佩剑！
何自季没有拿那把剑，“咱家身份卑微，当不起这把剑的份量。”他冲常将军一鞠躬，“常将军随先皇南征北战，最当得起这把剑。”
“请常将军替皇上将剑立于此处。”
常将军眼中巨震，他大步向前，颤声道，“皇上真的……”那柄剑沉沉，确实是开国皇帝的剑，常将军一时旧事涌上心头，心绪百转，化作长叹。
“将军请。”何公公道。
这江山不过五十年载，祖帝早已仙去，常将军也年过花甲。此时江山飘摇，新帝将这剑交于他手中，何尝不是将这江山和性命托付给了他。
“将军请。”何公公又道。
常将军把长刀拔出鞘，这刀太亮，亮的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皱纹，亮得可以看见祖帝的英容。他曾抚掌大笑，“孤有常卿，足以。”
刀狠狠地拔出，又猛地朝台阶上插去。“噌——”这声音在朝廷荡开，却比任何时候都教人觉得背脊发麻。
“皇上此次南下乃为前往外邦求援。今日即可回朝。”何自季朗声道。
众人再无异议，诚心跪服，“吾皇万岁。”
*
“我找到我的亲人了。”小雀儿早起时语气闷闷的，明明是好事，他却说得像是受了委屈。
蒙山川替他打领带的手一顿，不着痕迹地替他将领结处的褶皱抹平。“那很好，什么时候回去？”
小雀儿盯着他，“你就只想说这些？”
蒙山川俯下身，这次的小姐比他还要低一个头，从这样的角度看，总有些新鲜又教人满足的味道。
他面具下的喉结轻轻滑动“你希望我说什么？”
小雀儿咬着牙，握着蒙山川的领带教他更靠近了一些。他的嘴唇贴在蒙山川的面具上，“西洋都有告别吻。”
“现在还是白天。”蒙山川被他牵着领带，垂眼看他道。
“我可以闭上眼。”小雀儿道，便真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落在脸上像蝴蝶一样轻盈。
他噘起唇，把剩下的选择权都交给了蒙山川。
小姐的骑士直播间又一次关掉了，观众麻利地切换了另一位玩家的视角，同时在心里暗暗给蒙山川又记上了一笔。
想亲就亲，还非要小美人求你亲，就冲你关直播这个动作，你敢说你不是蓄谋已久。
小雀儿感到那点柔软落在了自己的唇上，对方黑沉的目光如有实质，烧得他如桃花般娇艳。
他睫毛颤动，没有睁眼。
待一吻毕，小雀儿眼里也带上潋滟的水光，“我很快就回来，后天，不，明天。”
“嗯”，蒙山川轻轻地应着，把小雀儿送上了马车。
小雀儿透过车窗往外看，他本以为蒙山川会一直将他送至门口，还特地找了个宅子作掩饰。
只是这掩饰显然无甚必要。直到蒙山川变成一个看不见的小点，他才放下了帘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皇上所忧何事。”赶车的暗卫首领K问道。
“若一人替花魁赎身，却不接受她的献身，这是为何？”小雀儿按着微湿的唇角道。
K手一抖，差点把马赶到墙上。
他咳了一声，“臣斗胆一句，这人既前往花柳之地，那便不是良人。皇上乃九五之尊，断不可陷于情爱。”
他虽然嘴上仍在遵循身份规劝新帝，内心却也不得不佩服蒙山川的定力。
“我倒希望他是个小人。”
“他从不愿我看见面具下的脸。”小雀儿叹道，“甚至亲吻也要摸黑闭眼。”
是正人君子，还是因为那位亚瑟，小雀儿这一日离开得也并不安生。
在踏入森严如鸟笼般的宫殿前，小雀儿想，待此事了了，他身上重担已卸——
他定然要让蒙山川当一个小人。
*
第六日晚，新帝回朝，上下齐心，却因军机泄露，大败于江畔。
朝军以及新编入师的起义军伤亡惨重。西南西北军阀装着鹌鹑，倒是没伤到分毫。
民愤滔天，却是冲着蒙贼而去。这消息走漏绝不是偶然，只可能是这一直在这风口浪尖的蒙贼所为。
当晚百姓游街，砖头瓦片皆数砸向这小小的公馆，只可惜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K：靠，他可真能忍啊
K：靠，兄der你是不是不行 _(:3」∠)_
一直以为兄der已经上了高速，因此在最高的树杈上吹冷风的暗卫首领K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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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代我向小姐问好……
“此奸贼当斩。”宰相柳无在朝上把玉板往地上一叩, 力道之大，让这新换的玉板又一次一命呜呼。“此祸首再不除，难平民愤也！”
这蒙山川身份不可究，天天以面具示人, 却颇得金帝国的信赖, 将谈和之事全教他去做。任何向金帝国投诚者, 都必须经蒙山川和金帝国联络。
怕不是金帝国不屑于和大翼王朝的人打交道, 借此在侮辱人。
发落蒙山川, 就相当于彻底敲下大翼王朝血战到底的决心。不然，由着那些叛国贼抛头露面, 却不闻不问，岂不是又当又立。
刚刚归位的新帝透过玉制的旒帘看他，不闻喜怒，“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此事不可再拖。连日败仗士气大减，如今新帝回朝，需要借此重鼓士气才是。”常将军也上前一步。何公公、常将军、常将军代皇上立下的剑还立在朝堂的基石上, 肃杀之气一触即发。
所有大臣都期盼地望着这新帝，无论新帝“逃避”了多久，他终究是整个朝廷的代言人, 圣旨须他许可发出, 才算得上大翼王朝的声音。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走到何自季旁耳语两句, 何自季转向新帝, 低声道，“皇上，这蒙贼已逃至海上，如今就算差人去捉也捉不着了, 这讨伐也就是名声上讨伐——您就是点个头的事。”
新帝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他微一侧头，暗卫便如他心意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此事当真？”
K的目光从何自季身上滑落至地面，“此事当真，他已在海上。想必和您不过是前后脚离开的宅子。”
K也劝，“皇上，还请以大局为重。”
新帝这般聪明，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况且蒙山川并不知他是皇帝，也不知这指令由他所下。蒙山川是个罪人，罪行铁板钉钉毋庸置疑。蒙山川这般不做预告地离开，甚至此生都可能不再相见——
于是新帝道，“此事容后再议。”
又是容后再议。就连其他人，也迟钝得发现觉出不妥了。
宰相柳无逼问，“国难当头，如何容后再议？”
何自季和K似有所感，望向柳无。虽然这个环节一直在玩家们的计划当中，可这个一直和他们合作的玩家，此刻却异样地咄咄逼人。
下一刻，他们不详的预感应验，宰相柳无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巴掌大的照片来。
随着金帝国侵略而来的不止是军队，还有照相机这种新奇事物。那些扛着一米来高照相机的金帝国记者，也是一道少见的风景，他们偏好那些金帝国未曾见过的事物，像是宫殿，皇帝，还有花楼。
当看到拍摄地点是花楼时，大殿内不少官员表情都古怪起来，前几日花魁落跑也算得上富人圈子里一个新鲜事。
花楼内那名蒙贼抱着一名“花魁”从阁楼处跃出。
他穿着一身黑色便袍，面上带着面具，下落间广袖翻飞，露出怀里人跌丽的容颜。花楼里老鸨不识圣颜，而这满朝文武却是清楚得很。
不知是否刻意为之，宰相柳无手里的照片没有握紧，被殿外的风吹起，在朝堂之上旋转飞舞。
除却花楼的英雄救美，也有不少张是在金帝国大使馆外拍的。
有一张在马车上，车帘扬起间，圣上替这蒙贼一点一点地用湿巾擦拭着前额，动作之间疼惜清晰可见。
圣上穿着一身轻薄的青袍，提着木质的饭盒，被步出的蒙山川握住了赤裸的脚踝，细细揉按。
真是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如将圣上视为女子，也无半点违和。
如不是此刻气氛紧张，倒不得不夸奖一句拍摄者技艺高超，将那些收敛的，克制的，暗潮涌动的情绪拍得尽数跃然纸上。
只可惜，两者身份不对，此情时机不对。
朝廷里静得仿佛落针可闻。当朝皇帝去妓院扮作妓子，和奸贼公然在亡国时厮混。
拍得还不错。
那张花楼初见的照片正正巧落在新帝脚下，他把它拾了起来。
“皇上。”何公公在一旁提醒他。
新帝知道，这一回他再不能说“容后再议”了。
宰相柳无本可私下上谏，却偏挑在这个时候公之于众，还是以这样撕破脸皮的姿态。
他当然不敢对皇帝大不敬，但，若这只是一个旧帝呢？只怕这朝廷上下都已是宰相的爪牙，都迫不及待要推另一位新帝上位了。
新帝漫不经心地摩挲照片上蒙山川的侧脸。“拍这照片的是何人？”
“皇上，铁证如山，莫要再怪罪他人！”宰相柳无一字一句语重心长，和他当初要撞柱身亡的语气一般，都是一副为国为民的好模样。
“朕是说。”而这名皇帝似乎笑了一下，他殚精竭虑扶持起来的三方平衡的朝廷即将因这张照片而崩塌之际，他道，
“照片拍得不错，朕有赏。”
＊
亚瑟在军舰上远眺大翼王朝的宫殿在视野内淡去。他在最前线已经耽搁了许久，金帝国三番五次急电召他回去。
他本打算亲自观赏这大翼王朝在他的指挥下被摧毁的时刻，只可惜要错过了。
不过让他满意的是，至始至终蒙山川都选择他这一方，蒙山川选择效忠于他。是一场完美的锦上添花。
“这一切都多亏了蒙先生，等到金帝国，加官进爵必然不在话下。”身旁的下官不知道何时上了两杯红酒，亚瑟邀请蒙山川也共同品鉴。
蒙山川似有感激之色，“将军身份高贵，怎可与我平起平坐。”
亚瑟笑笑，“能者不拘与礼仪，若不是你，我拿下大翼王朝还需要些时日。”
蒙山川道，“将军对金帝国很有信心。”
亚瑟挑眉笑了，酒精让他的心情放松，也不介意朝这些npc吐露些什么，“金帝国必然会胜，我只是让这胜利来得更早一些。”
亚瑟这般年轻，之前也未有过战场经验，一身想要证明自己的的傲气，和不知由何而来的信心。就算被银帝国、铜帝国等联盟反对，也完全不动摇的信心。
他知道金帝国一定会胜利。
他不可能是npc。
蒙山川突然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一个人很像。”
亚瑟诧异地看着他，被醉意熏染得目光突然警惕了起来，“我像谁？”
蒙山川道，“银帝国的一位大人，我曾在街上见过他一面，你们眼睛和头发都是一样的颜色。”
亚瑟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那个人是郁由，“你只是对外国人不太熟悉，多见见便知道像不像了。”
蒙山川半响道，“他只是有些像，但还有一人却有七八分像。”
亚瑟还未晃过神来，就眼睁睁地见着蒙山川揭开了他那如恶鬼一般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ai，而是一个他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郁由？！你不是在皇宫你里吗？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都想起来了，不对你不该想起来——”
“为什么我不该想起来？”亚瑟面前这人道。
“你@#￥%……&*￥……”亚瑟说出了一长串让人听不懂的话，像是醉酒之人醉到极致，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看来是被屏蔽了。蒙山川有些遗憾不能问到更多。
亚瑟混乱中看见眼前的人换了一张脸，又变成那个ai。
他的酒被吓醒了。
【道具名称：易.容.面.具】
【道具介绍：一张可以伪装成任何人的易.容.面.具，但仅限伪装一人哦】
【道具等级：低级】
【装配场所：任何副本】
这一次蒙山川的道具栏里，终于不再是一些“无用”的道具。它极具针对性，一直留到了这个七日副本的最后一日。
蒙山川向来不会给自己对手任何反应的时间，亚瑟看见他的脸的下一刻，蒙山川就已经把刀送进了亚瑟的胸口。
他关注着亚瑟脸上的表情。
果然，亚瑟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仅仅是一种纯粹的震惊，一种属于玩家的震惊。
“代我向小姐问好。”蒙山川低声道。
这是亚瑟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眼睑剧烈地震动，质问几乎要脱口而出——
你知道了？
你怎么可能知道？
不可能，美梦制造机会对玩家的行为进行合理化，就算他言语中透露了一些游戏外的信息，都会以打码的形式传递给这些ai。
可对方却像是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察觉到了郁由的存在，察觉到了亚瑟的存在，察觉到了美梦制造机以外玩家的存在。
但亚瑟已经再无机会确认，他为他的不设防付出了代价，弹出了游戏——
作者有话说：面具小狗~摘面具~哎呀，是面具下还有一张易.容.面.具的心机小狗呢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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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此身当随国昌，随……
现实世界, 直播间前可谓是真安静。
“这皇帝真酷。”有人咋舌道。
他们是真.上帝视角，可以任意拖动进度条查看每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自然比噩梦时空内这些实时追更的玩家观察得更细更全。
“为什么不给他安排一个妃子？这皇帝当得倒像个清心寡欲的太监！”也有人在为这无法掌控的剧情发火。
只是答复却是火上浇油，“我们也尝试过加入后宫这个参数, 可是反弹很严重, 他抗拒进入梦中！”
“那就提前中止游戏！一个基于下城区模型制造出来的ai, 不光获得了他的垂怜, 还可以把上城区的亚瑟玩弄鼓掌, 置上城区的尊贵于何地！”
“可是美梦制造机内的游戏都是同时开展的，如果想要中止这个游戏, 整个美梦制造机都得关停。以现在的关注度，这会变成更大的事故。”
“反正也只有最后一天了，他们不可能再闹出更大的幺蛾子，还是赶紧引导舆论到亚瑟的鲁莽失误上吧。”
*
朝堂之上，连宰相柳无也被这新帝的大言不惭弄得一噎，瞪眼半天才将自己备好的词顺了下去，“真龙已经出现, 老夫今日必须顺承天命，请皇上让位。”
“哪来的真龙。”新帝似笑非笑。
“他是金帝国王子和我朝大公主雅安的血脉，只有此人才能带我们走出两国战火不断的困境。”丞相威严道。
难怪。
大公主雅安的母亲乃常将军府出身, 宰相为了将他拉下皇位, 竟然不惜助力自己政敌的后代上位。
文臣武将早暗中联合, 朝中文臣、武将、宦官三方平衡的局面已被打破。
“年岁几何？”新帝召宦官上前, 命他们去拾那些飘落一地的照片。
“足岁也。”宰相不愿多提此事，只着重强调，“金帝国王子是金帝国下一任皇帝，这是他第一个血脉, 必然多有照抚。”
新帝笑了，他把冕冠取下，“先祖本是白丁出身，因建朝而令其子孙后代为真龙血脉。”
“这幼儿刚足岁，只因其为混血后代，却成了真真龙血脉。”
“难不成这金帝国才是真龙之祖？”
“实在荒谬。”
新帝长立于祖帝剑前，“我之前的承诺仍旧，此身当随国昌，随国亡。”
“若城破，我便自刎于祖帝之剑。”
新帝被剥夺了天子的权力，仅给他留了一个顺手的大太监何自季，一并拘禁在偏殿中。
“未名先生来信了吗？”小雀儿问道。
“先生已来信相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望圣上静候。”何自季道。
事实上，蒙山川根本没有来信，何自季和他的信息联络也停留在昨天。眼下宰相玩家柳无挑选的反水时机，正巧是玩家联盟信息最不通畅的时刻。
因为信息传递的不便，可以自由活动的暗卫首领K成了玩家之间的传话筒，即便如此每日也只够传递一次信息。
大部分玩家在大翼王朝的阵营内，副本提示又限制他们不能当叛徒，以当前局面来看，胜利的希望渺茫。
蒙山川虽然在金帝国的阵营内，可他已然是一个叛徒，每天都在遭遇着暗杀，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早就被淘汰出副本。
金帝国的亚瑟为了追求七日胜利，作战激进，甚至不顾各帝国联盟因此猜疑崩溃。
大翼王朝的玩家也在追求七日胜利，所有在朝堂上的宣誓，捐款，对平民，军队的鼓动，也只是为了在第七日决战之时，蒙山川可以凭借身份优势，就近斩首金帝国的最高将领——
让大翼王朝据军队大胜群龙无首的金帝国军队。
至于大翼王朝后续要如何面对金帝国恼羞成怒反扑，那就是这些玩家也无力解决的了。
宰相柳无此时突然发难，是想借着结亲的路子，投靠更可能胜利的金帝国，又无需当这个叛徒。
该死！到底是哪来的混血小孩，把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何自季急呀，现在事情的走向已经远远偏离了他们的计划，而蒙山川已经登上远洋的船，若是他刺杀了亚瑟，却又得不到大翼王朝军队的回应，那必然九死一生。
朝军已然叛变，只希望逃出去的K可以尽快联系上城中的起义军，和西南军阀，这是他们手上最后的筹码。
*
K一路快马加鞭，心下不详的预感却愈发严重，他已经告诉龙中，这一场决战他不该再冲刺在战场的前方，他已经险些因此失去性命。
可龙中的语气却该死地果决，“他们已经为救我而死，我必然要为他们而活。”
“他们不过是npc——”k急劝。
“k，我已经错过我的队友一次了。”龙中的话里满是痛苦，k知道这队友是指他在噩梦时空内的挑战赛队友，“我不想再错过一次。”
k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来劝他，只是这一次——
k远远地看见缭缭升起的代表冲锋的狼烟，他的心中一沉，晚了。
“出发。”远处战场上，龙中没有多言，他单手把枪高高地举起，这一场战争，他冲得最前，也杀得最前。这一次他的正面朝向敌人，背面也再无队友可护。
起义军比计划时间更早发起了冲锋，也许他是感受到了敌人的动静，或是因为一腔热血，无论如何，k已经追不上他们了。
原计划里，起义军将和朝军在第一个伏击点相向冲锋，毫无防备的金帝国军将会被两军包围，冲垮。
而现在，原本该冲向金帝国军的朝军将和其一起冲起义军露出獠牙。
起义军无路可退，无力回天。
还没结束！
K勒马奔向了西面。
西南军阀的青芒也是玩家，西南军阀的实力不如倒戈向金帝国的西北军阀，一开始便是在蒙山川的授意下，故意摇摆不定，让西北军阀更早地投奔金帝国。
从而让大翼王朝“一心抗敌。”
这次决战，西南军阀被安置在了后方扎营，用以震慑西北军阀，避免其掺入决战战局。
可是西南军阀的军队却并不在指定的位置！
K四下奔走，地面却连驻扎的痕迹都无——该死他们去哪了。
今日晨，也是七日任务的最后一日。
夫人替青芒整理衣冠，举止温柔，“大人，此战我们必胜。”
青芒道，“为何这么说？”
夫人道，“之前虽安居一隅，却终日忧心，不得安宁，现在朝中上下一心，人人都说就算战死，也定要让金国吃些苦头。”
青芒瞳孔颤动，半响道，“夫人放心，此战必胜。”
夫人笑了，枕着他的肩，“郎君。”他这夫人总在亲呢的时候才唤他小名。“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见你了。”
青芒一直在寻找自己曾经生活，并觉醒的世界。为了将他的夫人从副本中带出，进入噩梦时空。
为什么要在一个苟延残喘的王朝生活，再一次忍受战火流离之苦。
可是，离开了这里又要前往何处？
假作真时真亦假，他的记忆是真的，他的夫人是真的，他此刻胸口激荡的感情也是真的。
这一次不一样。
这不再是那个没落的王朝，他和夫人也不再是街头流浪的流民，他看到了另一种未来，即便是飞蛾扑火。
对飞蛾而言，在如火一般炽热的情感和奋不顾身中死去，即便是短暂的轮回也弥足珍贵。
于是他说，“是很久了。”
“放心，这次我会一直陪着你。”
西南军阀没有如计划般驻扎原地，K一时之间失去了他踪迹，若是无法把朝军反水的信息传递给他，处于第二战场的西南军阀必然也会和起义军一样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按照计划来走？
K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力回天，每个玩家在自己的位置上都偏移了微小的一步，也正是这样的错位却让副本的剧情滑向深渊。
K的两次跑空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暮色已然降临，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将往何处去。
这个副本是这样的大，明明现在还没有结束，时间却像是跑在了自己的前面，无论做哪一种选择，都赶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小狗蓄力中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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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行刑如流水……
K咬牙, 这就是他讨厌和其他玩家合作，迟迟不愿进入高级副本的原因，玩家的不可控性实在是太大了。
他勒马回城，他还有最后一个从副本中活下来的办法, 那就是血洗朝廷。
*
“何公公说的未名先生不知是何许人是。”在“逃跑的”新帝返回宫殿之时, 他在轿子里道, “但他总有算无遗策的时候。”
他看着蒙山川远处的身影, “皇宫内有一条地道, 若是有变——”
K心领神会，“臣定及时救驾。”
小雀儿摇头, “不，你带着暗卫过来，只管毁了这朝堂。”
K瞳孔微缩。
小雀儿道，“世外之人，朕知道你可以做到。”
他们果然还是被这小皇帝发现了端倪。
想必这几日这小皇帝一直在观察他和何自季的言行举止，最后大胆用之。“这几日朝中动荡，想来都是世外之人从中协助, 想救大翼王朝一命。”
“只是大翼王朝根系腐朽，再如何强行装点，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不如一切推翻了, 重新来过。”他的长相总叫人觉得不符他皇帝的身份, 可此刻他吐出这话语中的果决, 却教人不敢轻看。
K结巴道, “那您呢——”
纵然K等人如何猜测这位小姐是否在现实世界有自己的身份，可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只是大翼王朝的皇帝, 一个殚精竭虑却又无力回天之人。
小雀儿却是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若明日我还不能回去，蒙先生怕是要着急了。”
*
K手下的暗卫接他指令，一众黑衣铁骑冲入暗道。暗道另一头，何自季会接应他。
艾礼丝不知身在何处，蒙山川也远在海上无法联系，他和何自季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没有明日了。
今日便是玩家在这个副本里的最后一日。
K和何自季不是来拯救大翼王朝的世外之人，他们只是想要活着离开副本的玩家。
他们会如这小皇帝所愿血洗朝廷，以作为他们变更玩家立场的投诚——他们将会投靠金帝国。
铁蹄一路入京。
于此同时，金帝国军队在朝军的协助下已攻破了起义军、西南军阀铸成的两道墙。
按计划金帝国军队会停在城门口，不再进城。
但紧接着 ，城破了。
宰相柳无是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他早早把赌注压在了金帝国和大翼王朝的混血上，可金帝国的不按常理出牌打破了他的计划。
“金帝国皇孙还在大翼王朝！他们这是要弃盟约而不顾了吗？！”柳无暴怒。
可急报战况的来使却道，“谁说盟约之子是那个一岁小儿，金帝国有更合适的扶持人选。”
“是谁？”柳无惊道。
“这，您就不需要知道了。”那人长叹一口气，他是常将军的属下，身为一名武将却身着白衣。
白衣清新出尘，甚好，只有一点不好，杀人的时候，容易被染成红色。
这样熟悉的装扮终于让宰相柳无产生了危机，“行，行流水！”
噩梦时空挑战赛个人选手榜上排行第7，挑战赛第二名玩家组织云中阁的玩家，行流水。
云中阁的的选手多是来自低武世界的精锐，擅长刀、箭、毒等低武道具，但行流水并不以此出名，而是以他特有的通关方式——
行刑如流水。
为了让宰相大人保持安静，行流水选刀选得很锋利，“因为您很快就要死了。”他摇头笑道。
“嗬嗬”宰相玩家柳无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血把他的胸腔灌满了。
“其实我不用亲自动手。”
“因为当不成摄政王的常将军会把你杀掉杀掉泄愤。”
“但我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行流水把刀抽出来，用柳无的脸，把刀的正反两面都轻快地擦拭干净，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一滴血沾在他的身上，和指尖。
“因为这样就太浪费了。”他说出了那句耳熟能详的台词。
“多么完美的坏人，我可以尽情地对你做任何血腥的事情，而不用遭受道德的谴责。”
“来，告诉观众们你有多坏吧。”
下一刀剖的是心脏，“背叛玩家只是你最基本的罪名……这七天你可没少寻、欢、作、乐。”
下一刀从眼睛处穿了进去，“有个npc下人多看了你的小妾一眼，你就挖了他的眼睛……”
“你明明是玩家呵……”
至此，登入副本的八名玩家终于全部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大太监何自季，暗卫首领K，宰相柳无，朝军下属将领行流水，起义军的龙中，西南军阀青芒，大奸贼蒙山川，以及混血的一岁“继承人”艾礼丝。
出乎观众们的意料，在这个副本中表现激进的金帝国亚瑟将军并不是玩家。
但仔细想想，玩家在这个副本内的身份本该多受限制，就像实力强劲的行流水轮到了低微的小将身份，艾礼丝身为“继承人”却在年岁上打折一样。
看来亚瑟也不过是一个急于取胜的愣头青npc，被蒙山川刺杀于大洋之上。
前往金帝国的船只行驶了半天就开始返航，去时船上充满着难以自抑的喜悦歌声，返航时却安静得不行。
船员亨利是一个红头发暴脾气的小伙子，此时却难得沉默，他对于船上那个大翼王朝的魔鬼充满了忌惮。
那个魔鬼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亚瑟将军干掉了，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因为这只接引船是奉爱罗公主的指令来接送亚瑟——
也是奉爱罗公主的指令，将亚瑟在大洋上除去。
亨利和另一名船员将亚瑟的尸体收敛入袋，装上沉重的铁块，扔入大海。
金色的头发从裹尸袋中露了出来，这位惊才艳艳的金帝国将领初露锋芒，就失去了他高贵的性命。
爱罗公主是金帝国的嫡长女，金帝国王子的姐姐。她在她混血侄子的抓周礼现场，被艾礼丝“淘气”扔出的帝国徽章砸了个正着。
随后爱罗把所有人都挥却，拎着艾礼丝的领子，饶有趣味地打量他。
这名爱罗公主本就暗中对皇位志在必得，也习得一口流利的大翼语。“谁教你的，一个一岁小孩可不会知道这些。”
艾礼丝“害怕地”供出了蒙山川的名字。
“我知道他，他在为我弟弟骄傲自满的属下亚瑟做事。”爱罗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让贵族们的子弟去送死，只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我还当蒙山川是个和他一样蠢人。”
“如果被亚瑟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鹰犬竟然投奔了我，那可真是有趣。”爱罗如是道。
又一地下联盟因此而立，这期间蒙山川甚至并没有和爱罗见过面，艾礼丝为此出力良多。
蒙山川在收到爱罗的信件后，只提笔回了一封信，这一封信并没有出现在直播间的镜头里。
只是爱罗显然接受了他的说辞，并和他联手制造了亚瑟“不慎坠海而亡”的假象。
直播间的观众对后续充满好奇。
蒙山川、艾礼丝、何自季、K分属两个全然相对的阵营，无论是哪一方胜利，另一方必然被淘汰。
难道这就是蒙山川选择的第三条路？扶持金帝国的爱罗公主上位，让金帝国放弃攻打大翼王朝？
可即便大翼王朝、金帝国的未来会有所改变，在副本第七日的当下，大翼王朝的战败已是无法叫停了——
作者有话说：你忠实的小狗正在蓄力中_(:3」∠)_
猜一猜小狗的计划，已知关键道具:易、容、面、具_(:3」∠)_感谢在2024-08-12 20:55:04~2024-08-19 18:4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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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B级副本：8号公馆 他是地狱里爬出的……
偌大的皇宫早早收到了城破的消息。何公公一整天都在翘首以盼, 一直等到天边的火光亮起，他才雀跃道，“方才未名先生给提示了！咱们现在就出城！”
只是一转身，他却看见了小雀儿黑沉的眼睛。
糟了, 何自季心下一慌。眼下时间紧张, 他无法向小姐解释为什么在没有书信的提示下, 他能得知未名先生的提示。以及, 未名先生为什么只给一个太监提示, 却不给皇帝提示。
何自季强装镇定，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上，咱家为您探路。”
小雀儿并无异议。
对大翼王朝的末代皇帝，真实世界存有大量和他有关的史料和著作。金帝国和大翼王朝的拉锯战长达3年之久。这位末代皇帝在位时间反倒长达十二年，成为了史上有名的暴君。
由于本是不受重视的皇室旁支，又在最年少轻狂的年纪登上皇位，这末代皇帝的一生先是壮志踌躇，而后是漫长的对金帝国的伏低做小, 和人后的扭曲残暴。
真实世界将基于下城区模型制造出来的ai一次又一次投入美梦制造机中末代皇帝的身份，看着这些ai要么在高压下早早自刎东宫，要么在举步维艰的朝廷中浑浑噩噩一败涂地, 要么, 就成了这窝囊的暴君。
以此论证一个他们津津乐道的课题——论下城区的人劣根性之绝对, 以及上城区的人高贵性之合理。
因为自那个历史奇点起, 真实世界有了上下城区之分的雏形。金帝国所代表的贵族领域成了上城区的前身，大翼王朝这类被侵略征服的领域成了下城区的前身。
这是上城区贵族们引以为傲的历史，他们认定于他们的历史将坚不可摧，他们的天赋和高贵与生俱来。
上城区和下城区的沟壑宛如天谴, 无法跨越。
上城区为了高贵的理想而追求星空时，下城区的人却永远无法接触课本和知识。就算最天才的心算大师出身于下城区，但他终日只能与算盘、销赃为生，在某日星际火拼中被子弹夺取这潦草的生命。
郁由是这个副本中，第一个以上城区身份登录暴君角色的人，由此可见这一安排的险恶之处。
如果他自刎，怯懦，暴怒，那便是上城区的堕落，为上城区贵族所不齿。
如果他有其他的可能，不，没有不可能。这副本看似活棋，却是死局。
就如宰相、将军注定谋反，金帝国注定踏破大翼王朝——和历史上的那天一样，这历史无法阻拦，无比正义。
*
何自季在小皇帝前带路，脖子上的冷汗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背对着小皇帝，就会被他杀掉。还好还好，这皇帝被关之前早被搜身一遍，身上没有任何利器。
更何况，这皇帝尚未长开，比自己足足小了一个头，就算何自季和他正面对上，也丝毫不惧。
正在此时，却见小雀儿朝地面倒下，他一惊，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接，而后后脑传来异样的针扎感，登时失去了意识。
小雀儿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他的后背几乎与地面平行，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惊惧，但他的手却从何自季的颈后绕过，手中有一根极细的银针。
银针！
这是噩梦时空出品的道具！
说是银针，不如说是针筒。数个同心圆筒层层嵌合，可以将针的大小缩到几乎一颗耳钉的大小。穿入耳中时，几乎像一颗小小的银痣。
他作为npc自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只可能是身为玩家的蒙山川送他的。
弹幕酸涩地飘来一句，“这副本开始的时候小皇帝还没有耳洞，我就想知道，是他亲手给这小皇帝穿的针吗？”
想象了一下这样柔软的少年，被蒙山川揽在怀里，用湿润的布巾擦拭他的耳垂，直到呈现出淡淡的粉色。随后蒙山川一手安抚着小雀儿的脊背教他不要害怕，一手则将这细针推入他的耳骨之间。
那小雀儿那么爱撒娇，说不定会借此哄骗蒙山川替他揉揉耳垂，亲一亲那颗诱人犯罪的，无比贴合的银痣。
小雀儿把针仔细地收回，这针又变成他耳垂上的一颗银痣了。他把何自季人给打包扔到墙角，朝火光方向折返。
一路上偌大的皇宫空荡荡的，死尸遍地，宫女太监也未能逃过一劫。若是暗卫首领折返，必然不至于将这些无辜的侍从一并处决。
只怕是有了新的变故。
小雀儿一路搜寻，许久才见一只剩一口气的老太监。
小雀儿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鬼……鬼从井里爬上来报仇了……”老太监只说了这一句就断气了。
井里的鬼？这皇宫里曾经投到井里的，倒是有不少因宫斗而死的皇子皇孙，只是眼下这个时刻，这些迷信说法不足为信。
世外之人对自己的来历，和目的讳莫如深，此时兵临城下，他身为皇帝断不可逃避。
就算这大翼王朝没落已是历史必然，就算蒙山川说这不是他的错，可是除了皇帝，无人再为这一悲剧负责，更别提寻找一个替代品。
除非——
等小雀儿登上城墙，他终于意识到，那老太监所说的井里爬出的鬼是什么。
＊
大军压进，朝军已避无可避。
常将军骑在马上，端详着对面的人，忽地大笑，“原来是你，善王。”
对面这人，揭下了面具。
他的马的鬓毛已经被血沾满了，此刻，说他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也不为过。若是再加上他的身份，那可真是再无恶鬼除其左右。
“难怪老夫没认出你。”他面带轻蔑，“毕竟谁能认出一贪生怕死之徒。”
蒙山川之前游说西南军阀的言论，早被自诩正义者外传。
“先生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怕是要陪着蒙某断子绝孙。”
“先前无人看得起蒙某，可现在，就连条狗也要朝蒙某示好。于蒙某而言，先生所言无甚吸引力。”
他们一直不知道蒙山川究竟是何许人是，对大翼王朝这般大的仇恨，以至于甘于成为金帝国的走狗。
而现下，蒙山川面具下的脸竟和先帝有七分相似，期间更带着明显的异族特征。
善王在七岁之时不慎落井夭折，而其母后一族不久后便触怒圣颜，落个满门抄斩的结局。宫人私下里怀疑善王的母后早在进宫前就和外人私通，善王的落井也不是意外，只是先皇不愿将这丑事公之于众。
现在看来，那外人怕不就是外族，随着善王长大，外貌也越发和先皇有异，因此才在七年后被揭破私通的事实。
果真是外族血统，难怪如此暴戾，难怪如此下.作！
难怪金帝国要放弃自己那一岁的混血外侄，偏要扶持此人上位！一个对大翼王朝充满仇恨之人，来担任大翼王朝的傀儡皇帝，怕不是整个大翼都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是——变色龙流！”小姐的骑士直播间有观众惊呼。
噩梦时空的玩家在副本中除了循规蹈矩按自己身份通关外，还有几种特殊的通关法，即金币流、自创身份流、和变色龙流。
金币流，是指用噩梦时空的金币在副本内购置权力、地位，改变自己副本身份，收买人心，这类流派唯一的缺点在于在副本内花掉的金币，花了就是花了，就算在副本内挣再多钱也无法带回噩梦时空。
自创身份流，通过占卜道具、特色武器、甚至是个人特色的杀人方式在副本内自创身份的流派，这类玩家无论拿到什么副本身份，都会套用自己常用的身份，如神棍，杀手，杀人魔来进行通关。自创身份流在直播间内很是吃香，缺点则是容易被对手看透，不利于挑战赛中晋级；
变色龙流，则是通过换装、化妆、易容道具等方式，直接在副本内顶替掉自己想要的副本身份。由于副本时长一般在七日以内，变色龙流的玩家一般会选择与其他npc打交道少，身份地位不太高的npc身份进行顶替，以避免露馅。
善王究竟是不是和异族私通的私生子已不得而知，蒙山川也并非真正的善王，他从进入副本后就未摘下的面具，此刻成了他“故意隐藏的身份”的最好佐证——
他就是那个深井里、地狱里爬出来的善王。
他就是这一切纷争、一切流离失所的源头。
他是比小姐这位皇帝更值得被讨伐的罪人——
作者有话说：叮咚，你的变色龙小狗已上线_(:3」∠)_
现在小姐还不知道善王是小狗哦_(:3」∠)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