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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地下室最后一点烛火蜷成豆粒大的光,挣扎着燃尽最后一丝暖意时,千夏睁开了眼。

    萦绕耳侧的、带着委屈的呢喃褪得干干净净,凛冽风雪的呼啸也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一片沉甸甸的死寂,压得空气都发闷。

    千夏眼珠缓慢地从头顶挪移到了侧边,随后她抬起了手。

    近处的五指纤细,根根分明,连带着指甲缝隙里的黑色泥土都看得一清二楚。

    远处的桌椅花纹清晰,连带着上面深浅不一的坑洼,都看得清晰。

    浑身轻松,浓稠的黑暗无法阻隔视线。原来这就是鬼的感觉。

    “哇哦,”她在心里吹了个无声的口哨,“这就是鬼的视力吗?如果早一点成鬼,是不是读书就不用点那么多蜡烛了,多省钱啊。”

    下了床,站在栅栏前,千夏伸手。

    “嗤~”

    一股熟悉的、像是摸到了烧红烙铁的灼痛感顺着指尖窜上来,烫得她“嗖”地一下把手缩了回来。

    低头一看,掌心竟烫掉了一小块皮肉,黢黑的创面与日轮刀斩过恶鬼的痕迹如出一辙。

    “猩猩绯砂铁”

    她盯着掌心,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淡去,最终只剩一点浅红印子。

    “原来被日轮刀伤到,是这种疼。”

    栅栏是用猩猩绯砂铁混合普通铁打造的,边缘处绯砂铁含量高,才会有灼烧效果。

    随后她的视线移向了门锁,指尖轻触,冰冷的触感传来——

    是普通的铁。

    她握住铁锁,稍一用力。

    “咔”的一声脆响,铁锁竟直接被掰断。

    =—=

    所以,这是只防鬼,不防君子么。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地下室出口。

    门在头顶,稀薄的光线从门缝里漏下来,带着点诱人又危险的气息。

    她试探性地伸手碰了碰那道光线。

    毫不意外,指尖迅速被灼烧出一个小小的创面。

    想来若是此刻推门出去,怕不等站稳就会被晒得魂飞魄散。

    “唔——”

    千夏托着下巴,复原的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脸颊,正思索着对策。

    正巧这时,肚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咕噜”一声。

    饿意像潮水般涌上来,喉咙里还泛着淡淡的干渴。这是变成鬼后,身体第一次发出需要进食的信号。

    可她该去哪找吃的?

    又该吃点什么呢?

    千夏扫了一圈周围,视线落在了头顶一处通风管道上。

    她试着往地下室通风口探了探,通风口内,一缕淡淡的饭菜香飘了进来。

    鬼杀队藤袭山分部,建在藤袭山山脚一处隐蔽的山谷里。四周依山傍水,满是大片大片的紫藤花,淡紫色的花瓣落得满地都是。

    分部负责人阿水,从前总拍着胸口跟人保证,“除了总部,咱们这儿就是最安全的地儿,有紫藤花护着,恶鬼闻着味儿就得绕道走!”

    可就是这么个被她夸得天花乱坠的地方,最近却出了件天大的事——

    他们分部,“养”了一只鬼。

    “哎哎哎,据说我们的地下室关了一只被鬼咬了的队员,是真的么?”

    一侧的假山后,几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水用脚指头猜都知道是几个小姑娘在聊八卦。

    阿水下意识想去制止,可听到里面的内容时,她又不自觉停了下来,反而缩着脖子偷偷停了起来。

    “听说这个鬼是风柱大人的继子,这件事是真的么?”

    “好像是真的,听说还特别有本事呢,最终选拔的时候,她一箭就把所有恶鬼杀了呢。”

    “天呐,那也太吓人了!她这么厉害,怎么还变成鬼了啊?”

    “那还能为什么,人主动变成鬼无非就是追名逐利,追求永生呗。”

    “才不是,才不是,我听我叔叔的儿子的朋友的弟弟说,她是因为一箭射死了所有鬼,遭到了弦月鬼的报复,然后把她变成了恶鬼的。”

    “叔叔的儿子的朋友的弟弟”

    “嗯嗯嗯。当时他就在现场,亲眼所见!那个鬼啊,偷袭,一把抱住她,然后就咬了她一口。哎哟,你是不知道,当场小姑娘就红了眼睛,哭了。”

    “啧啧啧,可怜的孩子。”

    “得了得了,别可怜她了,还是可怜可怜咱们自己吧!今天柱们都去总部开会了,万一那姑娘冲出来把咱们吃了可咋办啊?”

    “应该没事吧?新晋队员不都在这儿休整呢吗?”

    “那些新晋队员都是些没经验的菜鸟,顶啥用啊!”

    耳边的叽叽喳喳像群麻雀,吵得阿水脑子嗡嗡响。她不是不知道有队员变成了鬼,可没想到事情会传得这么离谱。

    又是风柱继子,又是弦月鬼报复,听得她都心慌。

    可这些事说到底跟她没关系,她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把分部的杂事理顺就够了。

    这样想着,阿水清了清嗓子,快步走过去,“都在这儿聚着干啥?活儿都不用干了?”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阿水摇摇头,转身走进厨房,准备催午餐。

    可刚拉开厨房门,满屋子的喧闹声就劈头盖脸地涌了过来。

    厨房里的人正到处乱蹿,有的在翻米缸,有的在掀蒸笼,个个脸上都带着慌色,连锅铲掉在地上都没人捡。

    “干什么!造反啊!”阿水提高了嗓门。

    厨房负责人初纺哭丧着脸冲过来:“阿水大人!不见了!特供餐食,全都不见了!”

    “哈?”阿水愣住了,赶紧去看餐食。

    出餐台,原本应该摆得满满的味增汤、紫菜饭团、天妇罗,此刻空空如也。

    “嘶!”阿水只觉得眼前一黑。

    “阿水大人!!”初纺的哭声还黏在耳边,阿水迅速回神。

    “哭有什么用!”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却没带怒气,只剩急慌,“现在找不着,就赶紧重做!哭有什么做什么”

    厨房众人愣了愣,方才乱作一团的脚步竟渐渐停了。

    厨房瞬间重新动起来,煎虾的滋滋声、揉饭团的“啪嗒啪嗒”声混在一起,却比刚才的混乱多了几分章法。

    阿水搅着面糊,眼角余光瞥见初纺眼眶还红着。她心里软了软,“别慌,咱们快些做,总能赶上。”

    太元吸了吸鼻子,点头道:“阿水大人,我害怕”

    “别怕。”阿水打断他,声音却有些虚,“问起来,就说”

    “厨房进老鼠了”

    “呃~?”初纺愣了。

    “别呃呃呃啊啊啊了,快!”

    阿水推搡了她一把,开始加速。

    一时间,厨房里一片手忙脚乱。

    终于,在听到正厅里熙熙攘攘人群声音的一刻,饭食正常出餐。

    厨房众人劫后余生般跑去送餐,阿水独自靠在灶台边,长长舒了一口气。

    世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灶膛里火苗微弱的“噗噗”声,以及

    “嚼嚼嚼嚼嚼”

    阿水浑身一僵,耳朵竖了起来。

    “嚼嚼嚼吧唧吧唧”

    阿水攥着围裙的手猛地一紧,方才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的慌乱还没彻底褪去。她发现,满鼻尖的饭团香里,竟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油星子的肉香。

    不是从灶台飘来的,而是从堆放柴火的角落。

    那里堆着半人高的干柴,顶上盖着块旧布,布角耷拉下来,露出一道窄窄的缝隙。

    阿水放轻脚步走过去,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悄悄掀开布帘一角。

    一道蜷缩的背影正背对着她,咀嚼声阵阵,听得人顿时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声。

    鬼?是鬼?在吃人么?

    恐惧瞬间攫住了阿水的心脏,让她浑身发抖。

    似乎察觉到她,那背影一顿,慢慢地转了过来。

    一双猩红的眼眸亮晶晶,膝盖上放着个啃了大半的酱色肘子,油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滴,沾得指节亮晶晶的,嘴角还沾着一圈浅褐色的酱汁。

    她啃得很认真,连骨头上的筋膜都要细细抿掉,像是怕浪费一点。瞳孔里还带着点鬼特有的浅红,却没有攻击性。

    对上阿水的视线她也跟着愣了愣,下意识把手里的酱肘子往身后藏了藏,指尖的油蹭在深色的衣料上,留下一小块印子。

    “呃”她张了张嘴,“我会还的。真的,等我发了津贴就还。”

    阿水:“”

    是鬼,可眼里没有传闻里要吃人的凶狠,也没有追名逐利的算计,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的饥饿。

    这鬼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与此同时,餐厅里。

    炭治郎盯着餐盘里那个小得可怜的饭团,陷入了沉思,“初纺小姐,你确定厨房进的是老鼠?”

    炭治郎盯着手里小得可怜的饭团,沉默半晌,“这老鼠是不是还特别挑食?专挑天妇罗和酱肘子吃?”

    我妻善逸在一旁瑟瑟发抖,“什么样的老鼠会偷吃饭团和天妇罗啊?!这分明是鬼吧!是鬼啊!”

    初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重复着阿水大人交代的统一口径,“ 是老鼠。一只特别大、特别挑食的老鼠。但问题不大,阿水大人会处理的。”

    嚼嚼嚼的伊之助,“我其实可以帮忙抓”

    初纺,“吃你的,闭嘴!”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

    时光飞逝,距离最终选拔结束已有半月。

    通过试炼的队员们早已佩上日轮刀,奔赴斩鬼的战场。

    而在这场选拔中最耀眼的新星——千夏,却被独自留在藤袭山分部的地下室,度过了整整十五个日夜。

    鬼杀队的考量十分周全。

    分部终年环绕着紫藤花香,地下室建于后山空地,墙体更是采用与日轮刀相同的材质打造。

    他们确信,这样的环境足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半个月的观察期,既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摸清她的底细。

    而今天,正是验收成果的日子。

    连日来坐立难安的不死川实弥带着同样忧心忡忡的弟弟玄弥,天色蒙蒙亮之际就来到了藤袭山。

    在分部门前,他们恰好遇见了前来查看情况的蝴蝶忍。

    “千夏的血很特别呢。”

    蝴蝶忍一见到实弥,就笑眯眯地开口,语气却带着点惊讶。

    “她的血液里混杂着数不清的毒素,杂乱得像个毒药铺子就连无惨的鬼血与之相比,都显得不值一提。”

    这并非危言耸听。她抽取了多管千夏的血液进行研究,在显微镜下,无惨的血液几乎瞬间就被吞噬、中和,转化成了全新的物质。

    她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那千夏会怎么样?”玄弥急切地追问。

    “我不知道。”蝴蝶忍轻轻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血液。也许她会变回普通人,也许会成为比无惨更可怕的存在。”

    在场众人顿时神色凝重,玄弥更是脸色发白。

    实弥刚想再问点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个身影。

    分部执勤的女孩,看见他们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转身就想溜。

    “站住!跑什么?”实弥眉头一皱,伸手就把人拦住了。

    被拦下的是个年轻女孩,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尿急”

    这番作态让众人更加不悦。

    实弥语气严厉,“待会儿去,现在,带我们去地下室。”

    女孩“哎呀呀”地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后,悻悻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她露出副“该来的总会来”的表情,磨磨蹭蹭地领着众人往地下室走。

    很快,他们就明白这女孩,以及整个分部,在隐瞒什么了。

    沿着地下走廊一路向下,还没见到人影,就听见一道熟悉的欢快声音。

    “啊哈~王炸!没想到吧!我又赢啦!快给钱给钱!或者酱肘子也行。”

    众人脚步一顿,面面相觑。

    好像是千夏。

    然而让他们震惊的地方,才刚刚开始。

    昏暗的地下室此刻灯火通明。千夏盘腿坐在地上,翘着二郎腿,脸上贴满了白色纸条,都快看不清本来面目了。

    “想不到吧!我这可是千年鬼手的弟子!”

    一双猩红的眼睛光芒闪烁,哪有半点被囚禁半月的阴郁。

    倒是她对面的队员哭丧着脸,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你是不是用血鬼术出老千了?”

    千夏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尖牙,“才不会,我刚做鬼十五天,血鬼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这叫天赋异禀,天生的。不服,再来一局?”

    走下楼梯的几人,集体石化。

    玄弥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想象过千夏憔悴、崩溃、甚至凶性大发的样子,唯独没想过她居然在开赌场? !

    这合理吗?

    千夏一抬头,正好看见目瞪口呆的实弥等人,立刻开心地挥舞着手里的纸牌。

    “实弥、玄弥、蝴蝶酱!你们来啦!快来快来,刚好打完这一圈,我赢了好多肘子哦!”

    她指尖的纸牌轻轻晃动,脸上的纸条随着动作滑落几分,那顽皮的模样活像个贪玩的孩子,哪里还有半点食人恶鬼的影子。

    不死川实弥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额头爆出青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千夏,来自流星街,变化系,职业雇佣军兼职杀手。”

    千夏半倚在榻上,双手乖巧地叠在膝头,坐姿端正得像课堂上最听话的学生。她微微歪着头,长发从肩头滑落,眼底的绯红在昏暗光线下像极了两朵盛开的石榴花。

    此刻地下室跟千夏打牌的藤袭山队员早就离去,只剩下了蝴蝶忍和实弥几人。

    他们几个身为柱,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可他们可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流星街、变化系之类的。

    雇佣军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杀手

    玄弥压了压嗓子,率先提了一个问题,“流星街在哪里。”

    “优尔比安大陆偏南方的地方,跟友客鑫同处同一个大陆。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就是了。流星街大约有一千万人口哦。”千夏解释着。

    “ ”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说真的还是瞎掰。

    “雇佣军是什么?”玄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算是一种职业的称呼。”千夏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尖牙,“有人付钱给我,我就帮他们完成任务~就像接委托一样!有点类似于宇髄天元大人的忍者。”

    实弥抱着双臂,眉头紧锁。 “接委托?接什么委托?”

    千夏食指轻点下巴,微微仰头,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大多是当保镖,护送货物,或者保护重要的人~”

    随后她“啊”地轻呼一声,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偶尔也会接一些杀人的单子,或者帮忙抢点东西。”

    她晃了晃悬空的脚,语调依旧轻快,“总之啦,只要报酬合适,什么都可以做!”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众人注视着榻上这个看似纯良的少女,只觉得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他们不太理解,“杀人”这个词,怎么她就说得这么容易,跟个他们说“杀鬼”一样,脱口而出。

    在众人的注视中,此刻的千夏,像是终于不再隐藏,露出了她最真实的模样——

    那天真如稚子,周身却隐隐散发着历经杀伐的锐气的模样。

    天真与危险在她身上交织

    很是突兀。

    有一种,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样子。

    实弥双手抱胸,“你之前为什么要装作一副那种样子。”

    千夏歪头“唔~ ?”了一声,随后才道:“哪种样子?你是说,装小孩么?”

    众人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明晃晃写着:你说呢!

    千夏“咳咳”的轻咳嗽了两声,随后委屈巴巴地缩起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看起来柔弱又无助。

    “不能怪我嘛……”她小声抱怨着,“人家初到这个世界,被鬼追了一晚上,吓都吓死了。然后实弥一路歘欻欻的出现,伊黑小芭内脖子上还挂着蛇,人家当然会害怕呀。”

    她抬起水汪汪的红眸,小动物般怯生生地瞅着众人,“对不起嘛,我只是本能地伪装自己。到后来……我知道大家是好人,可已经开始欺骗了,大家都相信了,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了。”

    她低头玩着发梢,声音软糯,“大家知道的呀,一个谎言是需要一万个谎言来圆的……”

    “其实,”她小声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我之所以一直没说明白,也是因为害怕你们不要我了”

    “但是!”千夏突然抬起头,“我现在知道了,与其继续隐瞒,不如坦诚相待。我很强,我就该用这份力量,和你们一起战斗。”

    尾音未落,她又轻轻发出几声“嘤嘤”的呜咽,肩膀微微瑟缩,“求你们了,我最喜欢你们了。”

    千夏向来懂得如何利用自己外表的优势。虽然与鬼杀队众人相处不久,却早已摸清他们的脾性。

    这群人表面一个比一个冷硬,骨子里却都是心软的主。

    果不其然,方才还气势汹汹要来算账的几人,此刻眼神里已不自觉松懈了几分。

    千夏敏锐地捕捉到这份松动,立刻乘胜追击。

    “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杀鬼的!”她抬起头,眼神诚恳,“不信你们问玄弥。仔细想想,你们应该也有所察觉才对。”

    她稍稍停顿,指尖轻轻抵在胸前,“我的念能力,是这个哦——”

    话音落下,一股陌生的气压骤然从她周身迸发。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蓝白色的电弧毫无征兆地在她周身跃动起来。

    “嗤——”的一声轻响,千夏的头发在瞬间化作绚丽的蓝白色,发丝间电光流转,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电光之中。

    她歪着头看向众人,眼睛在电光的映照下更显猩红,却带着几分天真,“我其实,很厉害的哦。”

    实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上前一步,手已经按在了日轮刀的刀柄上。

    “哦,很厉害是有多厉害?”

    千夏眨了眨眼,周身的电弧随着她的情绪轻轻跃动,“非常非常厉害。”

    她伸出食指,一道细小的电光在指尖跳跃,“欢迎大家来试炼一下我哦。”

    不死川实弥哪里受得了这种话,他冷笑一声,日轮刀出鞘,“那就,来试试?”

    蝴蝶忍轻轻“啊啦”一声,拦在两人中间,手指了指头顶,“但现在不是很好比划的时间哦。”

    大家顺着蝴蝶忍手指的方向看去。头顶稀疏的阳光正顺着缝隙倾泻而入,也就在这时,众人这才想起,现在貌似还是大清早。

    不死川实弥冷冷哼了一声,重新收刀入鞘,“那晚上给我等着。”

    他放着冷话,千夏也跟着收敛了周身的气场,电光瞬间消失,发丝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她重新变回那个乖巧坐着的少女。

    “好啊好啊,今天晚上,就让我展示一下,我能够为鬼杀队做些什么?”

    “当然,如果表现好的话,能不能多给我一个酱肘子作为奖励呀?或者”

    她歪着头,露出那颗可爱的小尖牙。

    “给我一个封个柱行不行,名字我都想好了,鬼柱!咋样。”

    实弥沉默片刻,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她头上的啾啾上。

    “你在想屁吃。”

    千夏并没有躲,而是任由他打得自己的头发一晃一晃,随后她摸了摸头,笑眯了眼。

    她就知道,拿下他们,易如反掌。

    “对了,”蝴蝶忍撑着膝盖与她对视,“能再给我一点你的血么?”

    “可以啊!”千夏毫不犹豫地撸起袖子,“量大管饱。”

    这话实诚得蝴蝶忍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连带着胸口最后一点芥蒂,也消散了。

    她最讨厌鬼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屠尽天下恶鬼,尤其是那个伤了她姐姐,使得她姐姐一直昏迷不醒的凶手。

    可千夏,到底是自己看着从人变成鬼的孩子,况且她还这么特殊,一点鬼的样子都没有。

    要不是亲眼看见她怕光,她还真不一定能确定,她成了鬼呢。

    想到这儿,蝴蝶忍叹了口气,“那个,话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么?你体内的血。”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血液,滴滴致命,尝试着用药物消除某个毒,结果药物反被毒扼杀。”

    千夏点点头,“知道啊。我从九岁开始就进行耐毒训练,十几年未变,现在的我,一滴就能毒死一头鲸鱼的毒,差不多三十分钟就能消化代谢吧。”

    “不过我师父更厉害,十分钟就能代谢。不过不能跟他比,他是天才。”

    蝴蝶忍:“厉害了。”

    一旁的实弥愣了一下,“等等,九岁开始训练,十几年未变?你今年多大?”

    千夏眨了眨眼,随后……

    “咿呀~~”

    她羞涩地遮住了小脸,“不要问人家女孩子年龄嘛~这是,秘~密~喔~”

    实弥:“”

    想抽她。

    第33章

    夜色渐沉,烛火在微风中不安地跳动,将室内映得一片朦胧。

    童磨身着一袭暗红鎏金的长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穿这件好看吗?”他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还是该穿那件?”

    佑姬怀里抱着一大摞被他换下的黑衣,面无表情地瞥开眼。

    不想说话。

    不都是黑的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差别呀~”

    偷听到心声的童磨笑吟吟地凑近,手指轻轻扯起自己的衣领。

    “喏,你看这里。这是条纹暗纹。”

    他指尖点着自己衣襟边缘,接着又从她怀中拎起另一件黑衣,“而这件,是菱形格纹。”

    佑姬垂眼看了看他手中那件乌漆嘛黑的衣裳,又抬眼看了看他身上那件在烛光下黑得五彩斑斓的长袍。

    “就身上这件吧,大人。”她语气平静,“很适合您。”都黑得发亮。

    “还有大人,请不要偷听我的心声,我会忍不住骂你的。”

    “哈哈~好哦好哦,人家忍不住想跟佑姬亲近嘛。”童磨开心地抚掌,眼中流光溢彩,“我们眼光一样呢,真好,真好。”

    他转身再度望向镜中的自己,笑容愈发灿烂。

    佑姬站在他身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被童磨看上的人,真倒霉-

    夜色如墨,训练场四周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不死川实弥与千夏相对而立,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实弥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凛冽气势,“来吧,让我看看你所谓的厉害。”

    他缓缓抽出日轮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风之呼吸特有的青色流光开始在他周身隐隐流动。

    千夏脸上笑意依旧,猩红的眼瞳在夜色中亮得惊人,“那~来咯来咯,实弥老师~”

    她没有拔刀,只是随意地摆了个起手式,周身却隐隐有细小的蓝白色电弧开始跳跃、闪烁。

    “哼!”实弥冷冷哼了一声,音刚出口,抬眼就对上了一张放大的笑脸。

    “好快!”旁观的宇髄天元低呼出声,“歘”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没人看清她怎么动的,但她就这么瞬间到了实弥的面前。

    实弥瞳孔微缩,显然也没料到她的速度能快到这种地步。

    不过多年的战斗经验也不是吃素的。

    他迅速反应,手腕一翻,日轮刀带着千钧之力直斩千夏肩颈。

    千夏不退反进,手持普通刀刃,稳稳架住。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两刀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强大的力量通过刀身传来,千夏只觉得手臂一阵微微发麻。

    唔——看来力量上,她是拼不过的。

    千夏短暂的愣神实弥看在眼里,手腕翻转,风之呼吸全力运转,刀势瞬间变得狂猛无比。

    “风之呼吸·壹之型——尘旋风·削斩!”

    然而,这一击,空了。

    因为千夏早就已远离了攻击范围。

    就在实弥指尖动的瞬间,千夏便脚尖点地,迅速拉开了两人距离。

    这一套动作流畅而高效,没有一丝多余,仿佛早已看穿了实弥所有的攻击路线。

    “哇呜,”宇髄天元眯起了眼睛,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这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真是华丽极了。”

    “简直像能预知攻击一样!”玄弥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兄长如此猛烈的攻势下显得如此……

    游刃有余。

    “她不是预知,而是反应迅速。她的速度在实弥之上,唔,可能跟我差不多!”

    宇髄天元双手撑着下颚,视线死死追逐在千夏身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攻击落空的实弥自然也感受到了千夏的强势所在,一时间,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焦躁感开始滋生。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风压骤然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风之呼吸·柒之型——劲风·天狗风!”

    巨大的龙卷风刃以他为中心悍然爆发,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向四周无差别地席卷而去!

    这是范围极广的强大招式,意图逼迫千夏硬接!

    面对这狂暴的龙卷风刃,千夏却笑了,她眼中红芒大盛,周身跳跃的电弧瞬间变得狂暴起来。

    “啊哈,我的热身……也正好结束喔。”

    她轻声低语,随即双手握紧刀柄,将刀尖斜指地面。磅礴的雷电之力以她为中心疯狂汇聚,蓝白色的电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雷息!破!”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极致的、凝练到仿佛能切开空间的蓝白色雷光,如同瞬移般从她的刀锋上迸发而出。

    这道雷光细如发丝,却锐利无匹,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

    它无声无息地切入狂暴的龙卷风刃之中!

    “嗤啦——!”

    如同利刃切豆腐,那声势浩大的龙卷风刃竟被这道凝练的雷光从中一分为二,硬生生撕裂开来!

    狂暴的风元素瞬间失去了控制,化作紊乱的气流四散溢开,吹得场边观战几人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

    雷光去势不减,擦着实弥的身侧掠过,击中他身后远处的一块巨大岩石。

    岩石没有爆炸,只是在一声轻微的嗡鸣后,中央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深不见底的焦黑孔洞,边缘处还闪烁着细微的电弧,仿佛被极高温度瞬间气化了一般。

    实弥僵在原地,持刀的手臂微微颤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雷光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若非千夏刻意偏转了方向……

    结果不堪想像。

    实弥愣住了,而全场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实弥老师的风之呼吸太厉害了,我打不过打不过呢~”

    千夏自然懂得见好就收,她收刀扛在肩侧,笑容满面春风,仿佛刚才那个放大招的人不是她。

    “哎呀,果然这柱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我还得多练,多练啊!师父以后你还得多带带我才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实弥脸都黑了。

    他挽刀立在身侧,深吸一口气,沉声大喝:“千夏!!!你!!!死定了!”

    “唉?”千夏一脸懵,“不是,我不都认输了吗?你怎么还带急眼的呢?”

    实弥不想说话,实弥只想砍人。

    “风之呼吸·壹之型!”

    “风之呼吸·贰之型!”

    “风之呼吸·叁之型!”

    “风之呼吸·肆之型!”

    “嗷呜!”

    千夏尖叫一声,丢下刀捂着头满场地跑。

    “唉!!!不是!实弥!你讲点道理啊!我都认输了你还打我,过分了!过分了!救命你犯规!嗷——我的头发!嗷——我的屁股!”

    坐在屋顶上观战的众人,齐刷刷歪过了脑袋,脸上写满了同款懵逼。

    宇髄天元:“……刚才不还打得挺严肃的吗?”

    玄弥:“我哥他……怎么突然就……”

    蝴蝶忍:“哇啊啊实弥先生好像更生气了啊——!”

    在千夏捂着头满场乱窜、实弥提刀在后面紧追不舍,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之际。

    突然!

    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恶鬼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从天而降,轰然压在每个人的脊梁上!

    “哈哈哈哈!”

    清亮又黏腻的笑声,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毫无预兆地从众人头顶上方传来。

    “千夏真棒!千夏真棒!不愧是千夏~不过呢,你不应该跑的,他手上的刀不是日轮刀,伤不到你喔~就算被大卸八块,也可以复活的喔。”

    空气瞬间凝固。

    屋顶上的说笑声戛然而止,训练场中追逃的两人也骤然停步。

    蝴蝶忍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缓缓抬头。

    在看清那片悬于月色之下的、不祥而华美的身影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

    是!他!

    第34章

    千夏头都觉得大了。

    这什么情况?

    童磨好端端的来干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屋檐上那个身影已经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千夏酱!!”童磨高高坐在屋檐边缘,用力朝她挥手,“我来接你咯。”

    他一边喊着,一边“嘿咻嘿咻”地抻着膝盖站起来,自顾自地转了好几个圈。

    “快看快看,我特意换了新衣服哦。好看么?好看么?”

    “千~夏~最喜欢你了喔~”

    话音落,他自顾自地扭了起来,最后以一个双手举过头顶,十指内扣的,不知道什么动作的动作。

    “比心~~~”

    ==

    千夏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只觉得脸要被丢干净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动作,谁教他的?

    啊,不知为什么,她顿时有种,傻逼男友跑到公司领导面前闹事的错觉。

    更要命的是,这个男朋友还是敌对组织的核心成员。

    咋办! ?谁来救救她。

    千夏还在焦头烂额地思索对策的时候,童磨却已收起了那副人畜无害的耍宝姿态。

    他手腕翻转,一双铁扇出现在了他手中。 “歘”的一声锐响,铁扇应声展开,月光之下,繁复的花纹随光流动,闪着森然寒光。

    “啊,对了对了。”

    他一手持扇半遮面,一手随之扬起,衣袖翻飞间,甜腻的嗓音也随之沉了几分,“顺便提醒一下在场的各位柱,千万不要乱动哦。不然的话”

    他歪了歪头,露出半边猩红的眼睛和咧到耳根的嘴角。

    “会死的喔~”

    这话听得人莫名火大,同在屋檐上的宇髄天元猛地起身,双刀直指童磨,“你这家伙,胆子不小啊!竟敢这样大摇大摆地独闯鬼杀队大本营?!”

    他声如洪钟,双刀已赫然在手,刀尖直指童磨,“真是太嚣张了。”

    话虽充满挑衅,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既是战前叫阵,却也是对同伴最直接的警告:切勿轻敌。

    这里可是鬼杀队地盘,这恶鬼竟能无声无息地潜入,直到此刻才被发现。这份实力,细想之下令人脊背发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

    “歘——!”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蓝影如离弦之箭破空而起,直逼童磨而去!

    “恶鬼,纳命来!”

    这动作快的,连千夏都惊呆了。定睛一看,居然是蝴蝶忍?

    靠!更惊讶了。

    “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

    童磨手中的铁扇轻描淡写地一横,便精准地架住了蝴蝶忍的突刺。

    “哎呀呀,这位小姐真是性急呢~”

    七彩的眼眸愉悦地弯起,他手腕微动,轻而易举地便将蝴蝶忍逼退数步。

    “不过,这样充满活力的女孩子,我也很喜”

    “闭嘴!恶鬼!你伤了我姐姐,我要你死!”

    蝴蝶忍怒吼着打断了他轻浮的言语。也将底下本就不知所措的千夏搞得更头疼了。

    伤了她姐姐?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

    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这还是那个温柔的蝴蝶姐姐么?怎么突然这么暴躁了? ?

    听到蝴蝶忍的话,童磨先是愣了一下,“啊?我伤了你姐姐?啊?我怎么不记得。”

    他歪头上下打量着她,随后睁大了眼,“嘶~啊,你身上这件衣服,挺眼熟的,不过得等我想想喔~”

    就在他歪头思索间,宇髄天元的身影已如闪电般突进至童磨侧翼,双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华丽的死亡弧线,交错斩落!

    “啊啊啊,人家正好好找记忆呢,偷袭,好过分啊~~”

    话虽如此,他面上的笑容,却是一点都没变。

    “血鬼术·莲叶冰。”

    霎时间,无数冰晶凝聚的莲花花瓣凭空出现,带着足以冻结肺腑的寒气,四散蔓延。

    “宇髄天元!小心!别吸到这股寒气,里面有毒!”蝴蝶忍几步瞬退,同时不忘招呼。

    宇髄天元闻言后撤,童磨却笑得更加灿烂,“哎呀!哎呀!你居然知道耶,对我这么熟悉么?真是神奇!”

    “唔~这样子说我好像确实想起了一个人。啊~~~蝴蝶发饰,我想起来了。”

    童磨依然站在屋檐上,笑容灿烂,仿佛刚才那狠辣刁钻的一击与他毫无关系。

    “那个女人,似乎应该也是个柱吧,死了么?应该不会吧,我记得我手下留情了的。”

    “喔~~不过呢,我记得好像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冻坏了~怎么了怎么了~莫不是”

    “还是死了?”

    他那双含笑的眼眸,越过严阵以待的宇髄天元,再次精准地落在蝴蝶忍身上。

    千夏整个人都不好了。

    哎哟天呐!你可闭嘴吧。

    再说下去,真会要遭群殴的。

    “你——这——家——伙!!”

    蝴蝶忍终于再难压抑,刀光一闪,人已疾掠而出。

    日轮刀划出锐利的弧线,直刺童磨咽喉,那速度快得几乎在空中留下残影。

    “哇哦,好可怕的表情~”童磨故作惊讶地挥舞对扇躲避,“这么生气,看来那位女性对你真的很重要呢?”

    “忍!冷静!”宇髄天元大喝,深知童磨意在激怒,双刀已然出鞘,从侧翼悍然劈砍而至,“别中了他的计!”

    “二对一吗?真是热闹呢~啊~明明我只想带走我的千夏而已,干嘛呀~”

    童磨笑声轻佻,身形如鬼魅般飘忽,血鬼术再催,“血鬼术·散莲华!”

    更多冰晶莲花绽放,带着剧毒寒气,如同风暴般卷向两人,四周地面都蔓延开一片冰雪。

    “风之呼吸·壹之型尘旋风·削斩!”

    实弥出手了。狂暴无比的斩击如同龙卷风般骤然切入战场!青色的风刃瞬间撕裂了弥漫的冰晶莲花,将其绞成漫天齑粉。

    “今天!千夏你别想带走!你也别想走!”

    带着一身煞气,实弥轰然落地,眼神凶戾如恶鬼,死死锁定童磨。

    他那独特的、稀血中的稀血气息,让童磨的眼睛微微一亮,“啊!好香啊。稀血耶!”

    话音落。

    “砰!”

    一声枪响打破喧嚣,童磨微微偏头,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小片冰屑,瞬间擦伤面门。

    不远处,千夏的身边,不死川玄弥手中的枪口还在冒烟。

    “哦?哦!哦~~~”

    童磨回转过头,指尖轻触伤口,随后搁置鼻尖轻嗅,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般,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真有趣,还有带枪的小朋友~鬼杀队与时俱进了呢。”

    就在说话的间隙,他脸上的伤口早已瞬间愈合,仿佛从未受过伤害。

    “玄弥!?”实弥回头怒吼,言语里满满的都是焦灼,“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带着千夏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玄弥并没有听话,他倔强地重新装填子弹,眼神坚定。

    “我我也可以战斗的!我不会让他带走千夏姐的。”

    千夏眨了眨眼。

    喔哟,这小子,学了念能力后,胆子肥了不少。

    “实弥!别管玄弥了,我们上。”

    宇髄天元高声呼喊,挥舞着双刀,与实弥那撕裂一切的风刃一同迎上这致命的冰潮。

    因为实弥和玄弥的加入,战局在瞬间改变。

    从蝴蝶忍与宇髄天元的联手,骤然变为四对一的合围。

    但面对三柱,童磨依旧保持着笑嘻嘻的模样,面上毫无恐惧。

    “血鬼术·枯园垂雪!”

    对扇狂舞,刹那间混合了剧毒的寒冰风暴如同瀑布倒卷,向四周无差别地猛烈爆发。

    “虫之呼吸·蝶之舞·戏弄!”

    蝴蝶忍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在密集的冰晶与风刃的缝隙间灵巧穿梭,冷静地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玄弥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而壮烈的战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参与的战斗,可脚却就是这么不由自主地想前进一步。

    “别去送死了!”

    一只手掌有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耳边传来警告声,“这还不是你能介入的战斗,老实在我身边待着就行。”

    玄弥咽了咽口水,看向身侧的人,“千夏不阻止么?那个恶鬼好像是为你来的。”

    千夏摊手,“阻止?我怎么阻止,我拿什么阻止,手板么?”

    她歪着头,“或者我站在这里,疯狂哭着喊,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这样?”

    “拜托,很糗好不好。”

    玄弥被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咬紧牙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千夏你怎么这样!”

    “你知道的,恶鬼只要不砍下脑袋,无论收多少伤都会复原,但人类不会,他们受伤了,就真的受伤了。”

    “哥哥他们他们都是在为你战斗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置身事外!”

    千夏脸上的慵懒笑意微微收敛,她看着玄弥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玄弥,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冲进去,成为他们需要分心保护的累赘吗?”

    然而,就在他们对话的间隙,战场中心异变再起!

    “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童磨朗声一笑,周身寒气涌动,瞬间凝聚出数个与他容貌别无二致的冰晶人偶。

    这些人偶动作迅捷无比,手持冰晶折扇,分别缠上了宇髄天元和不死川实弥。

    “可恶!真是没完没了!”

    实弥怒吼着,风刃狂啸着将一具冰偶撕碎,但立刻有新的冰偶补上位置。

    而童磨的本体,则带着那抹令人脊背发寒的微笑,如同鬼魅般穿透了战团,目光直指千夏所在的方向。

    “千夏!!看我看我!!我很厉害的哦~~”他欢快地挥舞着双手,语气甜腻,“不过你放心,我没有用毒哦,他们都是你珍重的人,我不会杀他们的。”

    “狂妄!”蝴蝶忍怒骂一声,身影如电,日轮刀尖直刺童磨后心。

    然而童磨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一挥对扇、

    刹那间,数条由冰晶凝结而成的莲花藤蔓破土而出,直取蝴蝶忍的双足。

    尽管她及时挥刀斩断,攻势却被这阴险的一招生生阻断。

    一步两步,童磨离千夏越来越近。

    “不准过来!”

    唯一能动的玄弥举枪挡在她面前,手在颤抖,眼神却坚定。

    不死川实弥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悍不畏死的冰偶死死缠住。

    童磨饶有兴致地看着挡在面前的少年,如同看着一只试图阻挡车轮的螳螂。

    “真是令人感动的勇气呢,但是毫无意义呢。”

    他慢慢地抬起手,指尖凝聚起寒霜。

    “够了!”

    千夏动了,她抬手轻轻搭在了玄弥紧绷的肩膀上,随后将人带到了身后。

    她看着童磨,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弧度。

    “谁告诉你,我会跟你走。”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以千夏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那并非杀气,却带着一种凌冽的压迫感,甚至连周围弥漫的冰冷寒气都为之一滞。

    童磨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笑容,首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哎?可是你是我的啊。你不跟我走”

    “谁跟你说我是你的!”千夏厉声打断,“我是我自己的。就算变成鬼,我也是我。”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千夏仰头看着他,步步靠近,硬生生将之前能一敌三仍游刃有余的上弦之鬼,逼退了好几步。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所以!别惹我,惹我,我马上就去见凌晨的太阳!”

    童磨沉默了半晌。

    半晌,他用一种近乎撒娇的委屈语调开口了。

    “千夏好凶。”

    这故作可怜的话语,与他指尖悄然凝聚、愈发刺骨的寒霜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下一刻。

    “歘——!”

    他猛地挥手,一片蕴含着致命冻气的森然白雾如瀑布般向前方倾泻而出。

    “都怪你们!都是你们不让千夏跟我走!”

    童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孩子气般的迁怒,“好了,现在你们把千夏惹生气了!好过分,你们真的好过分啊!”

    这突如其来的范围攻击与颠倒黑白的指责,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

    不死川实弥、宇髄天元和蝴蝶忍几乎同时后撤,日轮刀横在身前,呼吸法已然提升至极致,严阵以待地面对着这片危险的冰雾。

    然而

    “啊嘞。千夏姐?”

    玄弥呆愣愣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其中也包括了童磨。

    他猛地回头。

    视线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明明上一秒就站在他面前的千夏。

    不见了。

    第35章

    何止是童磨一行人,就连千夏自己也愣住了。她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耳边“铮——!”的一声,周围已换了天地。

    训练场中弥漫的冰晶寒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朽木与浓重血腥混杂的刺鼻气味。

    头顶是不断翻飞的建筑飞檐,景象扭曲晃动,仿佛置身于失真的3D影像之中。

    刚刚还在眼前的玄弥与童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名陌生女子。

    一人跪坐于地,怀中抱着一把古琴。另一人,身形看似纤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威压。当那双猩红眼眸扫过来时,千夏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快要凝固。

    “跪下!”

    二字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压上她的肩头,膝盖控制不住地发软、颤抖。

    这个声音她大概猜到是谁了。

    鬼舞辻无惨。

    可是

    鬼王,怎么会是女的?

    女装大佬?

    就在千夏端详鬼舞辻无惨的同时,无惨亦冷冷审视着她。

    确实是鬼。

    他从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但——

    她竟完全不受他的掌控。

    不受控制的鬼

    “都得死。”

    千夏心头猛跳,几乎是凭借身体本能向后弹开。

    “轰——!”她原本站立之处被一团狂暴的血肉砸穿,木屑爆裂,地板崩出狰狞裂口。

    千夏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

    判断敌我战力是雇佣兵的基本素养,而此刻她再清楚不过——

    自己与无惨之间的差距,堪称天渊。

    逃!

    念头起,她拧身腾跃,不顾一切撞向一侧残破的建筑。

    “想走?”无惨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波澜,却透着刺骨的杀意。

    千夏甚至来不及回头,只觉背后一道凌厉的腥风追至。

    “嗤啦!”

    侧身间,肩胛处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利爪已撕开她的血肉。

    她不敢停顿,借势向前翻滚,

    刚一起身,眼前黑影一晃,无惨竟已如鬼魅般拦在前方,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唯有那双红瞳,冷得像淬了冰。

    “这里都是我的,你能逃到哪里去?”

    话落,数条带着粘稠液体的血肉触手从他袖中爆射而出。

    千夏瞳孔一缩,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电流裹身,直击脚下建筑,俯冲而下。

    陡然腾空,虽勉强避开被吞的危险,可左腿仍被触手边缘擦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涌出。

    而在这时,她恍然想起,她现在好像也是鬼了,为什么无惨对她造成的伤,无法复原?

    这不科学!

    “呃!”

    脑中思绪飞转,动作却毫不停滞。她单手撑地,忍痛翻身跃起,落在了一片废墟之上。

    “无谓的挣扎。”倒挂在建筑上的无惨满眼冷漠,“本以为能有什么特别的惊喜。原来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童磨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无用的东西。”

    千夏喘息着仰头看向他,脑子里却慢慢有了思量。

    这个无惨,似乎一直都在保持距离,莫不是,只擅长远程?

    她眼中厉色一闪。

    既然逃不掉,那就拼了!

    单手撑地跃起的刹那,她不退反进,压低身形如猎豹般直窜无惨下盘。

    “喜欢我,总比喜欢你这个只会剥削人的垃圾强!资.本.主.义都没你会剥削!”

    逼近瞬间,右手五指并拢,以掌为刀,凝聚全身力气,狠狠戳向他心脏!

    即便是鬼王,但总归也是人化的,砍不到他的头,挖他的心脏总有点用吧。还就不信了,这人难不成有多个心脏?

    无惨似乎没料到这濒死的猎物竟敢反击,动作微不可查地一滞。

    “噗”的一声闷响,千夏感觉自己的指骨仿佛撞上了铁板,剧痛钻心。

    “蝼蚁!”

    无惨的声音首次带上了明显的不悦。一条触手以更恐怖的速度抽来。

    千夏来不及闪避,只能双臂交叉硬抗。

    “砰!”她被巨大的力量抽得倒飞出去,双臂瞬间麻木,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

    重重摔落在地,她不顾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就势翻滚,躲开紧随其后的追击。

    视线扫过地面,她猛地抓起一把混合着碎木和尘土的粉末,在无惨再次逼近的瞬间,电流交缠,奋力扬向他的面部!

    这毫无杀伤力的举动纯粹是为了干扰视线。

    趁着无惨下意识偏头、攻击稍缓的间隙,千夏咬牙再次暴起,这一次目标是他的咽喉!

    她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这一击上。

    “吃我雷鸣一击!死吧!”

    电闪雷鸣间,电弧撕裂空气,发出短促的尖啸,狠狠穿透了对方脖颈。

    可以她并没有高兴多久,击中对方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而易举地攥住,随后一拧——

    “嗤——!”

    千夏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蝼蚁的垂死挣扎,倒是比摇尾乞怜有趣些。”

    无惨看着她,猩红的眼底是纯粹的蔑视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但蝼蚁再怎么强,还是蝼蚁。”

    他手腕一振,千夏顿时像是一只破布娃娃般被狠狠掼在地上。

    千夏蜷缩在地,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每一次抽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鲜血从嘴角不断淌下,在尘土中洇开暗色的斑痕。

    靠!这鬼跟鬼怎么也有能力差距!

    科学么?科学么?

    视线开始模糊,耳鸣阵阵。

    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鲜血快速流逝,寒冷与麻木感从四肢向心脏蔓延。

    要结束了吗?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不甘心她还没跟童磨kiss,啪啪呢

    她涣散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

    那个始终跪坐在地,抱着琴的女人。

    她依旧低眉顺目,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是了,刚才就是那声琴响后,她才来到这里的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无惨的攻击来了。

    躲不开了

    突然!一道灵光乍现!

    千夏几乎是凭借最后的本能,用尽残存的力气,朝着那抱琴女人的方向,嘶哑地喊出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字。

    “鸣女!”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住了。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无惨猩红的瞳孔微微收缩,第一次真正露出了类似意外的神情。

    一直如同雕塑般的鸣女,指节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铮——”

    千夏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仿佛空间本身正在融化。无惨的身影在视野中变得模糊,但那道锁定在她身上的、冰冷而探究的视线,却如同实质般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随手,她听到了无惨那带着绝对杀意的声音。

    “童磨!!你给我死过来!!”

    依旧是冰雪覆盖的山巅,千夏依旧在童磨的怀里。但这一次,空气里弥漫着某种不同以往的凝重。

    “哈哈哈,大人气疯了呢~~真有趣,真有趣~”

    童磨笑得依旧张扬,甚至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可那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千夏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千夏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童磨?”

    “嗯?”他应了一声,眨巴眨巴双眼看着她,“怎么了。”

    “你的眼睛”千夏伸手轻触摸着他的眼睑,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在流泪。”

    是的,那双承载着虹光的眼眸,此刻竟盈满了泪水,正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童磨先是一怔,随后仰头“哈哈哈”笑了起来。长睫一颤,泪珠便大颗大颗滚落。

    “大概是想到要去见教徒们,太高兴了吧。”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不过啊,那里没有千夏,我又有点失落千夏”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间,发出犹如叹息般的低语。

    “好想跟你在一起啊,想跟你聊天,想跟你逛街,想看你穿粉色的和服,想给你看我新买的衣服,啊啊啊,最想的就是这样永远抱着你我好不容易才学会怎么打蝴蝶结”

    话音未落,四周风雪骤然加剧,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狂乱地席卷天地。下一秒,无数血肉构成的触手如地狱荆棘破空而出,瞬间朝两人裹挟而来。

    “什么东西?”千夏心跳骤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力量从肩侧传来,她猝不及防地被推了出去。

    身躯之下是无尽的悬崖,她无力抵抗,风雪肆虐中,时间仿佛被拉长,万物迟滞。她看见消散在那边血色里的童磨在努力蠕动的唇形。

    那是他对她说过很多次的话。

    “爱你哟~千夏~”

    “下一次如果还能遇见,一定要直接选我哦~”

    “砰——!”

    童磨被无数血肉组成的触手彻底吞噬,唯有一只手臂固执地伸向她的方向。

    五指微微弯曲,仿佛要在虚空中抓住什么,又仿佛在作最后的告别。

    意识像是沉入冰冷的水底,又在某一刻被缓缓托起。

    模糊的感知先于视觉苏醒。

    鼻腔里萦绕着淡淡的、清苦的药草香气,混合着陈旧纸张与老木沉淀的味道,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陌生的天花板,低矮,木质,看起来是一处隐蔽的和室。

    “你醒了。”

    温柔的女声从侧旁响起。千夏眼睫微颤,有些迟缓地转动视线看了过去。

    床边站着一位穿着古典和服的女子,气质温婉,眼神却带着历经沧桑的沉静。

    她身后,一个面色不善、有着尖利指甲的少年正抱臂而立,警惕地盯着她。

    另一侧,有过一面之缘的炭治郎也坐在一侧,满脸担忧。

    她的视线主要落在眼前这对气息迥异的男女身上,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

    “你们是”千夏的声音干涩沙哑,“鬼!?”

    “我是珠世,这是愈史郎。”

    女子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我们在城外的一处废墟附近发现了你。你伤得很重,身上有无惨攻击留下的痕迹,是我跟愈史郎和炭治郎救下了你。”

    珠世愈史郎

    名字入耳的瞬间,千夏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信息碎片。

    脱离了无惨控制的鬼,医术高超,一直在地下活动,对抗无惨

    等下!她为什么会有这个信息。

    “我”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或询问,却发现思绪混乱,不知从何说起。

    她缓缓坐起,目光转向房中唯一算得上认识的炭治郎,“你”

    她下意识地朝他那边伸出手,想确认这不是幻觉。

    腕骨间一串滚烫的佛珠随着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突兀的“哗啦”声响。

    这声音让她猛然一僵。

    无惨冰冷的注视、扭曲的空间、冰天雪地的山巅、狂乱飞舞的风雪,还有

    那双七彩琉璃眼中不断滚落的泪珠。

    「爱你哟~千夏~」

    「下一次如果还能遇见,一定要直接选我哦~」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紧缩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眼前不受控制地模糊一片,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粗糙的布面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童磨”

    她无意识地喃喃低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与颤抖。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蓦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不同于她冰冷的手,少年的手掌带着如同炭火般令人安心的温热。

    “千夏小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请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他眉头紧蹙,脸上带着真诚的忧色,“鬼杀队的大家,都在担心你,都在找你。”

    千夏:“”

    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炭治郎,一时没能理解他话语中的含义。

    千夏回来了,这个消息在鬼杀队的柱间疯狂传递。

    实弥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看着自己老弟全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冷冽之气,然后一拳干碎一座小山。

    头顶鎹鸦爽籁“嘎嘎嘎”的叫,然后告诉他,背着鬼妹妹的炭治郎找到了千夏。

    可实弥正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爽籁又说,主公大人要召开这个周的第二次柱合会议。

    日期,今天晚上。

    第36章

    距离藤袭山事件已过去半年。千夏的消失,让不死川宅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笼罩在一片压抑与沉寂之中。

    庭院里的樱花谢了又开,实弥路过廊下时,总忍不住瞥向曾经千夏练剑的空地。

    而此刻那里只剩风卷落叶,再无那个蹦跳着喊师父的话懒洋洋身影了。

    因此,当千夏消息传来时,他甚至来不及为弟弟玄弥的成长感到欣慰,便已如疾风般冲出,朝着本部方向冲刺。

    刚到达目的地,他便从「隐」肩上一跃而下,一把扯下眼罩,身形矫健地翻过屋檐。

    几个起落间,远远地,他望见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就在他视线落下的瞬间,那身影仿佛有所感应,也缓缓转过身来。

    “啊!实弥!好久不见。”

    穿着淡蓝色和服的金发少女高高举起手,笑容明媚地向他打招呼,一如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望着她鲜活生动的脸,实弥喉头滚动,只觉得一阵干涩发紧。他倏然沉息,俯身压低重心,摆出了风之呼吸的起手式——

    “风之呼吸——”

    “欸?”千夏被他突如其来的架势惊得怔住,挥到一半的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不只是她,连端坐于廊下的产屋敷耀哉也微微倾身,温声阻止,“不死川,冷静一”

    话音未落,实弥的身影已如疾风般掠至。

    “歘——”

    风擦过千夏耳畔,扬起她齐腰的长发。下一秒,她的肩头被用力扣住,整个人撞进了一道炙热而坚实的怀抱。

    那怀抱中传来的,是如同家人般的温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欢迎回来,千夏。”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终于卸下千斤重担的松弛。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千夏完全愣住,双手抵在他胸前,推拒不是,放任也不是。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以及那几乎要将她揉碎的力度。

    半晌,她终于缓缓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了他。

    “我回来了,师父。”

    夜色渐沉,柱们如约陆续抵达,随行的还有一批面露迷茫的普通队员。

    灶门炭治郎跟在富冈义勇身后,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饭团,眼神里满是困惑。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林间训练,怎么眨眼就到了这里?

    我妻善逸抱着头蹲在角落,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声音带着哭腔,“肯定是被鬼绑架了!我还没跟暗恋的姑娘表白呢,不要啊!”

    旁边两个年轻队员也跟着慌了,一个攥紧日轮刀,指节泛白,“我还在站岗呢,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另一个老队员拍了拍他的肩,却也皱着眉,“别慌,主公和柱都在,先看看情况。”

    而在角落,一位系着双蝴蝶结、气质温婉的少女安静地坐着,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

    直到蝴蝶忍的身影出现,她眼中才倏然亮起光彩,如星子落入清潭,安心地微笑起来。

    “所以,你当时是被无惨带走了?”实弥终于松开千夏,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她的脸,生怕她再消失。

    “是的,”千夏仰头看着他,乖巧地点头,“我是被无惨的手下鸣女带走的,后来被童磨所救。但为什么过去了半个月,这个我也说不清。”

    “那个,你能描述一下无惨和那个手下的样子吗?”同样匆匆赶到的甘露寺蜜璃笑靥如花的凑上前。

    “她叫鸣女。”

    千夏答道,“血鬼术是操控空间,能自由移动无限城内的构造,也能刺探情报、监视队员。她大概长这样”

    话音一落,千夏的模样骤然变化。

    眨眼之间,蓝衣金发的少女已化作一位黑发垂泻、身裹墨色和服的女子。她怀中抱着一把三味线,整张脸掩在浓密黑发之后,看不清神情。

    仅仅一瞬,她又变回了千夏的模样。

    “哇!”甘露寺蜜璃忍不住惊呼出声,伸手揉了揉眼睛,“这、这是变身术吗?”

    我妻善逸更是直接跳起来躲到炭治郎身后,只露出半只眼睛,“好、好可怕的血鬼术!她会不会变成我爷爷的样子来敲打我。”

    “这这是你的血鬼术吗?”发尾染着蓝色的少年歪头问道,“能变成任何人?”

    “不是哦!”

    千夏干脆地否定,她眨了眨透亮的红瞳,“我的血鬼术是造梦哦~”

    她看向时透无一郎,笑意浅浅,“就比如现在,这位柱,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大家也可以好好回忆一下,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时透无一郎撑着下颌,蹙眉低语,“怎么来的我明明是吃完晚饭在树上小憩,然后遇到了银子,抱着日轮刀睡着了然后就在森林里赶路,到了这里。”

    银子是他鎹鸦的名字。中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啊!我也是!”

    一位普通队员突然惊呼,声音带着后怕,“最近鬼的踪迹很少,我夜里在树上跟鎹鸦梅梅聊了一会儿天,就睡着了。”

    “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往这边走,还以为是队长的指令,现在想想根本没人通知我!”

    打坐的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佛珠在指尖转动,沉声道,“贫僧在整理经文,绝佳就在我身边,随后便已在路上,当时只当是隐的通知,现在想来,未免太蹊跷。”

    伊黑小芭内从廊柱旁直起身,蛇的信子快速吞吐,语气里带着探究,“莫非你学会了上次那个下弦之鬼的能力,也能将人拉入梦境?”

    他记得之前在集会上遇到的下弦之鬼,就是用梦境困住队员,手段阴狠。

    千夏轻笑一声,红瞳中流转着异样的光彩,“我的造梦,可不仅仅是拉入梦境那么简单。”

    “我能编织、投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改写你的意志喔。”

    她顿了顿,欣赏着众人脸上逐渐浮现的惊愕,继续解释道:“你们所经历的,从入睡到抵达此地的过程,并非现实,而是我植入诸位潜意识中的一段引导之梦。”

    “通过一定的媒介,它足够合理,足以让你们的身体在梦的指引下自行行动,而意识却深信不疑。”

    “至于刚才的变身,那只是造梦能力最粗浅的运用。”

    “我将我是鸣女这个概念,短暂植入你们的视觉认知中,让你们看到了预期中的形象。本质上,是你们的大脑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短暂的幻梦。”

    众人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富冈义勇眉头紧锁,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凝重,他沉声开口:“也就是说,从我们接到集合指令开始,就可能已经在你的梦境影响之下?”

    他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时,总觉得脚步不受控制,原来是这个原因。

    “可以这么理解,但并非完全如此。”千夏继续解释道:“我的能力范围有限,无法长时间大范围影响所有人。还需要借助一点大家熟悉的事物,比如鎹鸦。”

    “入梦是在你们进入特定区域、精神稍有松懈的瞬间,悄然完成嫁接。而刚才的变身,则是一个小范围的、即时的认知干涉。”

    “这能力太危险了。”

    蝴蝶忍依旧保持着微笑,眼神却锐利了几分,“如果用于战斗,你几乎可以让我们自相残杀,或是在梦中悄无声息地夺走性命?”

    千夏迎上她的目光,笑容纯净如初:“理论上可以哦。让人在美梦中沉沦直至精神枯竭,或是编织最深的恐惧使其心脉断裂都是能做到的。”

    这句话让全场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有人的手悄悄按在日轮刀的刀柄上,指节泛白。

    端坐在屋檐下的产屋敷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缓缓开口,“千夏,你想说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那是肯定的,我都说出来了,肯定就是不会这么做啦~”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快而坚定:“因为我对我的血鬼术,有更好的用法。”

    “我的记忆与童磨,也就是我的男朋友,上弦之二,进行了链接。现在的我,知晓所有上弦二之下所有弦月的能力与战斗方式。如果可以,我想从今天起,对在座各位进行特训!”

    “针对所有弦月的特训!”

    此话一出,满堂皆寂。

    每个字他们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人难以理解。

    甘露寺蜜璃的眼睛瞪得溜圆,双手捂住嘴:“男、男朋友?上弦二?”

    伊黑小芭内的蛇直接从他手腕滑下来,落在地上扭了扭,显然也被惊到了。

    宇髄天元直接站起身,发饰稀里哗啦的晃动着,“喂喂!你没搞错吧?跟鬼谈恋爱,还想训练我们?”

    这简直荒谬得如同噩梦本身。

    甘露寺蜜璃越想越头晕,“上弦之二不是坏人吗?千夏小姐,一定是被他骗了?啊啊啊,我一定是在做梦。”

    炼狱杏寿郎猛地站起身,声音洪亮,“千夏小姐!你可知上弦二是杀害无数人的恶鬼?你怎能与他为伍!”

    悲鸣屿行冥也睁开眼,语气沉重,“贫僧明白你或许有苦衷,但与鬼为友,绝非正道。”

    我妻善逸已经瘫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肯定在梦里,千夏在说胡话了,快醒过来啊!”

    产屋敷耀哉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千夏,你愿意说出这些,想必有你的理由。但有些事事,还需从长计议”

    实弥额角青筋跳动,只觉得拳头痒得厉害,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满了水。

    就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千夏一脚踏上一级台阶,高挥拳头。

    “打起精神来啊!”

    她大声喊着,“杀死无惨!人人有责!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情报,是能打赢的实力!而我就是情报,就是实力。”

    实弥彻底忍不住了,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却又久违的声音,自角落响了起来。

    “啊~好有趣的梦~大家都有好好相处呢~”

    实弥举起的拳头顿住了,蝴蝶忍瞪大了眼睛,就连见过大场面的产屋敷耀哉都睁开了眼,下意识投向声源处。

    千夏挠了挠头,有点不明白大家是怎么了。她瞅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普通的队员表情都跟她差不多,皆是一脸茫然。但在场的柱和主公大人,却都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她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坐在围栏上的双蝴蝶发饰少女,随后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身侧的甘露寺蜜璃,“她谁啊?怎么大家见到她都这个表情。”

    后者捂住嘴,小声惊呼,“这、这是昏迷多年的花柱大人啊。你居然把昏迷不醒的花柱也拉进来了,你拉人入梦是随机的么?”

    “不然呢?”千夏一脸理所当然,“我又没想过拉鬼,人还不是随便拉,只要是有鬼杀队标志的,都要有鎹鸦的。”

    伊黑小芭内凑上前小声补充:“你拉了个大人物,这位是昏迷了很多年的花柱,蝴蝶香奈惠。”

    “喔,顺便说一声,她是蝴蝶忍的姐姐,不死川实弥暗恋的人。”

    “喔~~~”千夏眼睛都亮了,“原来是大嫂啊。”

    实弥的脸“唰”地红到耳根,猛地转头瞪千夏,“你胡说什么!”

    第37章

    蝴蝶香奈惠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总在一片朦胧的光影里漂浮。

    有时能听见忍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被风揉碎的丝线;有时能感受到阳光落在脸上的温度,却抓不住任何具体的东西。

    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周遭的一切:青石路上的裂痕、廊下悬挂的灯笼,还有穿着鬼杀队制服的人。

    此刻的庭院里,风渐渐柔和,带着樱花残留的淡香。按道理,梦里是不可能有气味的。可偏偏她现在就是嗅到了。

    “这梦做的真好。”

    她从围栏上轻轻跳下,浅色和服裙摆扫过青石地面,走到蝴蝶忍的身边,歪头仔细打量着她。

    近了,她也看清发梢比记忆里长许多的忍。

    此刻,她的头上别着一枚蝴蝶发夹,眼底虽还带着未褪的惊惶,却多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坚定。

    “这一次,我们家忍,似乎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柱了呢。”

    蝴蝶香奈惠莞尔一笑。

    而这一笑,让蝴蝶忍僵在原地,瞳孔骤缩。

    她看着眼前这张日思夜想的脸,看着姐姐眼底熟悉的温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香奈惠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而来,她才猛地回过神,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姐姐姐姐”

    指尖的触感很真实,她忍不住往前踉跄了两步,双手死死攥住香奈惠的衣袖。

    香奈惠也愣住了,随即她轻轻环住她的背,掌心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忍做噩梦时那样。

    “真好,又见到了忍呢。我好多天没见到你了,前几天见到你,我一伸手,你就不见了”

    忍猛地抬起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是我,是我,不是梦,不是梦!是真的我。”

    有多少个日夜,她渴望再听到这温柔的声音?

    有多少无法排解的痛苦与压力,她想要向姐姐倾诉?

    无人知晓她心底那份深切的思念,也无人明了她多么渴望能再次像这样,被姐姐拥入怀中。

    听着妹妹的痛哭,香奈惠感觉自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即便这仍是梦境,能感受到如此真实的忍,她也别无他求了。

    她轻轻拍抚着忍的背,像小时候安抚做噩梦的她一样,然后将脸颊缓缓靠上妹妹的肩头。

    随后,她的目光越过忍微微抽动的肩膀,望向庭院中的其他人。

    不远处,许多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在看着她。

    富冈义勇静静站在一旁,眼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动容;不死川实弥啧了一声别过头去,拳头却握得发白;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泪流不止地念着佛号。

    “这个梦,好像比以前的都要真实。”香奈惠轻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本来就是真的。”

    一个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扭头看向声源——

    千夏。

    “初次见面,花柱大人,我是千夏,是新晋的队员,目标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柱,杀死鬼舞辻无惨。”

    千夏眼睛亮晶晶的,明明能感觉到她是恶鬼,可莫名无法生出厌恶感。

    香奈惠歪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自己怀里的忍,“现在鬼都能加入鬼杀队了么?真不可思议。”

    “千夏是特殊的。”忍小声解释着,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千夏的身份。

    香奈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在变成鬼之前是实弥的继子啊,真是优秀的孩子呢。所以,我现在能和你们交流,是因为这位小姐的血鬼术??”

    “所以,像千夏小姐这样的人,我们有很多么?”

    她轻轻松开忍,目光扫过在场的柱们,最后落到千夏身上,语气里透出的几分通透让千夏愣了半晌。

    她没想过,蝴蝶忍的姐姐居然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

    “目前有三个!”

    千夏伸出了三根手指,“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暂时不能带大家见到她。”

    “那个,话说,花柱大人昏迷多年了么?”

    千夏凑上前仔细打量着香奈惠,手指轻抚下颚,若有所思地观察着。

    “嘶,能到这里,就意味着,你的身体虽然沉睡,但意识是清醒的,甚至能在某种层面自由活动哇,这倒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呢。话说,按这个样子,不应该的啊”

    大多数沉睡多年的人,多少都会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以至于意识最后会坠落无限的迷失域,最终丧失自我,成为医学上所说的「植物人」。

    “可能跟当年致使她昏迷的恶鬼有关?”实弥抱着双臂走上前,面上满是凶煞之气,“如果杀了他,是不是香奈惠就能醒过来了?”

    这话说的千夏浑身一个机灵,oioi~大事不妙~

    之前她就有注意到忍看童磨的表情不对,十有八九伤害这个花柱导致她昏迷的就是童磨。

    这样想着,千夏赶紧大步上前,打断他们的对话,“好了,大家,我血鬼术所维持的时间不长,大家先紧着重要的事情来讲。我们先说说怎么对付无惨和其他的弦月鬼。如何??”

    忍自然知道千夏为什么这么紧张,但香奈惠不知道啊,实弥话音落下,她已经皱起了眉,仔细回忆着当年的场景。

    “伤我的好像就是弦月鬼,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一名上弦贰,他有一头白色的头发,武器是一对金色的铁扇啊嘞,你们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是的,随着香奈惠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将视线都看向了千夏。

    忍的脸色沉了下来,实弥的拳头攥得更紧了,连甘露寺蜜璃都捂住了嘴,小声对伊黑小芭内说,“上弦贰不就是千夏小姐的男朋友吗?”

    千夏头皮一麻,赶紧低下头,双手合十,“对不起,伤你的人是我男朋友,我代他给你道歉,而且我保证,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醒过来,绝对不会让他再伤害任何人!”

    千夏这样说着,心里却直打鼓,毕竟是上弦鬼伤了柱。

    这话一出,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良久,香奈惠出声了,“所以,他现在跟你一样,是站在鬼杀队这边么?他很厉害的哦,如果是这样,想必会成为鬼杀队的一大助力吧。”

    千夏震惊地仰头看向香奈惠。

    不出意外,她对上了一双温柔到极致的眼睛。

    庭院里的风又柔和了些,樱花花瓣落在三人的肩头。

    端坐在台上的产屋敷耀哉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或许这场梦,会是改变一切的开始。

    鬼舞辻无惨很少做梦。

    自他抛弃脆弱的人类之身,成为完美的存在以来,睡眠于他不过是生理的必须,梦则是早已被摒弃的软弱。

    然而近来,他却频繁坠入梦境。

    不是身为鬼之始祖的现在,而是遥远的、作为人类活着的过去。

    他看见病榻上苍白瘦弱的自己,在死亡的阴影下瑟瑟发抖。听见母亲温柔的啜泣,和父亲失望的叹息。

    那个家里从未有过温暖,只有对早夭的恐惧和对继承人的失望。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昨日。

    最清晰的是那个医师。那个给了他希望,又被他亲手毁灭的男人。

    在梦里,医师端着药碗走近,眼神悲悯而坚定:“您会活下去的。”

    无惨在梦中冷笑。

    活下去?

    他当然会活下去,以超越人类的方式,以永恒完美的姿态。

    但当他伸出手,想要撕裂这个可笑的幻影时,看到的却是自己颤抖的、属于人类的手指。

    “!”

    无惨猛地从榻上坐起,猩红的眸子里翻涌着暴戾。

    梦?

    做梦了?

    他起身拉开门走到庭院的廊下,月光洒下将他苍白的皮肤映得愈发冰冷。

    成为鬼之始祖数百年,他早已摒弃所有人类的软弱。那些梦境不过是进化过程中无关紧要的杂音,那些情感只是低等生物可悲的枷锁。

    他这样告诉自己。

    然而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却还是会因这些梦境而微微刺痛。

    尤其是在梦中,那位医师临死前看他的眼神。

    没有怨恨,只有怜悯,还有一丝他至今无法理解的神情。

    “邪恶”医师的声音在梦中回荡,“恶鬼”

    无惨猛地攥紧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是最接近神明的人

    他是神!

    窗外是宁静的、开满紫藤花的庭院。月光如水,万籁俱寂。直到他的目光,凝固在了庭院中央的那棵古树下。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

    熟日轮花牌耳饰,赤红色的头发,如同深海般平静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眼眸,以及那柄即便隔着一个庭院也让他感受到其森然寒气的刀。

    继国缘一。

    无惨的思维在瞬间冻结。

    刻骨铭心的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他每一颗细胞。

    他下意识想动,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清晰地传递全身。

    他眼睁睁看着缘一抬起眼,那双通透的眼睛平静地望向他,仿佛在说——

    “找到你了。”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将他吞噬的刹那,一个带着轻蔑笑意的女声,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真是狼狈啊,鬼舞辻无惨。”

    无惨瞳孔蓦然扩大,眼前的景色突变。

    扭头看去,他的身后,千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正满脸讥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原来你也会害怕?躲在无数血肉傀儡之后,自称超越了一切、追寻完美永恒的生命,在看到数百年前的一个幻影时,竟然会恐惧到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看啊,你这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哪里像什么鬼之始祖?分明就是个被猎人的刀锋吓破了胆的可怜虫。你的强大,你的完美,原来如此不堪一击,仅仅是一个回忆,就暴露了你内核里的软弱。”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爹不疼,娘不爱,你好可怜啊~~~”

    “闭嘴!”

    无惨终于在惊怒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咆哮而出,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向四周炸开,整个梦境庭院都开始剧烈扭曲、崩坏。

    千夏的身影在震荡的梦境中变得模糊,唯有她那清晰而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却听得很清楚。

    “无惨。这,仅仅是个开始。有本事,你就永远醒着。”

    “毕竟,我会在每一个梦里等着你。”

    在跟鬼杀队众人聊完计划,窥完无惨的后,千夏回到了梦境最初的场景。

    风雪弥漫的山顶,一束光从不远处的山下缓缓升起,随后漫过白雪皑皑的山峦,将整个世界点亮。

    千夏静静地转过身,目光投向不远处。

    一张熟悉的脸庞,正嵌在一座由血肉构筑的、不祥的小山中,如象牙白一般的头发随风清扬。

    她凝望着那只向前伸展、似乎想抓住什么的手,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脚陷进厚厚的雪层中,她一步一走上前,屈膝蹲下,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随后,轻轻捧起,轻柔地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

    “等我,童磨。”

    低语声消散在风中,如同一声叹息,又似一个郑重的承诺。

    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脸颊,那是属于童磨指尖的温度。

    在漫天风雪与翻涌的血肉中,千夏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封的山巅,而是低矮的木制天花板。

    “你醒了。”

    温和的女声从旁传来。

    珠世正坐在她的身边,她的手上正捧着一个盒子,“千夏小姐!你感觉怎么样?药剂有用么?”

    她身旁,愈史郎依旧抱臂而立,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像一头守护领地的幼兽。

    一刻钟前,千夏被注入了一罐能让她彻底脱离无惨的药剂。而现在,她已经完全脱离了无惨的控制,不用担心无惨会找到她了。

    珠世告诉她,她之前之所以能脱离无惨控制,皆是因为她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这串佛珠很不寻常。”

    珠世的声音将千夏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轻轻打开木盒,里面盛放的正是那串佛珠。

    “它内部蕴藏着一股特殊的力量,正是它保护了你,使无惨无法完全掌控你的意识。”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千夏,温婉的眼眸中首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困惑与探究。

    “但更令人费解的是,我们深入探查后发现,这股力量的根源竟与你现在的力量同出一源。”

    千夏下意识地抚上佛珠,在珠世的诉说中,冰凉坚硬的触感下,她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微弱的、与她心跳隐隐共鸣的脉动。

    “然而”珠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是凝重,“矛盾的地方就在,根据能量衰变模型的推演,佛珠这股力量并非近期产物,而是来自于百年前。”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寂。愈史郎也屏住了呼吸,这个结论显然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千夏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珠子,脑海中一片混乱,“可我刚成鬼才一个月,我一刻钟前才被你注射药剂。”

    “所以,千夏小姐,”珠世缓缓凑近,“我怀疑,你的血鬼术,还有其他你不知道的作用”

    漆黑的深夜,灶门炭治郎、灶门祢豆子、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和不死川玄弥奔袭在丛林里。

    灶门炭治郎一马当先,灵敏的嗅觉如同最精准的罗盘,在混杂着泥土、腐叶和微弱鬼气的气息中指引方向。

    他的身后,灶门祢豆子娇健的身影在黑暗中无声穿梭,粉色的和服下摆如同一只暗夜中翻飞的蝴蝶。

    我妻善逸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抱怨着:“为什么大半夜还要在这种可怕的树林里战斗啊……”

    说是这样说,但他的脚步却丝毫不慢。

    嘴平伊之助则完全相反,双刀挥舞,将拦路的藤蔓枝条砍得七零八落,野性的咆哮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哈哈哈!战斗战斗!”

    然后——

    “砰——”

    一只大手从深邃的黑暗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探出,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伊之助的整个头脸!

    巨大的力量将他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扼止,双脚离地,徒劳地在空中踢蹬。

    “伊之助!!!”

    炭治郎的瞳孔骤然收缩,没有丝毫犹豫,日轮刀出鞘,水蓝色的光芒瞬间包裹刀身。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急速旋转的蓝色水轮,带着凌厉的斩击弧线,朝着那只巨臂悍然冲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妻善逸原本写满怯懦的脸上瞬间被极致的专注取代,眸色沉静如深潭。

    他腰身微沉,手已按在了刀柄之上。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一道金色的闪电撕裂夜幕,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刺黑暗的源头。

    不死川玄弥反应稍慢半拍,但动作同样迅猛。

    他深吸一口气,脚下地面微陷,独特的灵力疯狂地向手中的武器汇聚,那日轮刀刀身竟嗡鸣起来,散发出不祥而强大的波动。

    “念之呼吸——壹之型——拔刀斩!”

    暗沉的斩击带着撕裂感,紧随两人之后呼啸而出!

    “轰——!”

    三股力量同时轰击在巨臂与黑暗之中,气浪翻涌,落叶纷飞。

    然而预想中的战果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闪烁着粘稠光泽的纯白蛛丝,如同早有预谋的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向三人罩下!

    “什么?!”

    “糟了!”

    “呃啊——!”

    炭治郎的水车被粘稠丝线阻滞,善逸的极速在无处不在的罗网前受制,玄弥的斩击被层层蛛丝消弭。三人如落网飞虫,瞬间被缠得动弹不得。

    形势瞬间逆转。

    唯一自由的祢豆子猛地停步,护在哥哥身前。她澄澈的粉眸圆睁,其中满是惊怒,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嗨嗨~游戏结束!”

    戏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只见一个白发少年正用纤细的足肢倒吊在高枝上,身形柔软得不可思议,宛如一只悬挂在自己网中、悠闲打量着猎物的蜘蛛。

    他浅色的眸子扫过被缚的三人,又瞥向挣扎的伊之助和戒备的祢豆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祢豆子眼中红光乍现,娇小的身影猛地弹起,直扑少年。

    少年轻笑,手腕一抖,更密集的蛛丝激射而出。

    “血鬼术·爆血!”

    祢豆子凌空旋身,手捏住蛛丝爆喝一声,带起的烈焰瞬间燃断蛛丝。

    趁此间隙,被掐住的伊之助怒吼一声,肌肉暴涨,竟硬生生将巨手掰开一丝缝隙!

    “兽之呼吸·肆之牙!”

    双刀狂舞,他终于挣脱束缚落地。

    炭治郎看准时机,日轮刀划出圆环:“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动!”

    刀光闪过,缠绕三人的蛛丝应声而断。

    善逸与玄弥立刻脱身。

    “雷之呼吸——壹之型!”善逸化作数道电光,扰乱四周。

    “念能力——圆!拔刀斩!”玄弥则屈膝下蹲,瞬拔日轮刀,势如破竹,直冲而上。

    “啧,麻烦。”

    白发少年身形诡异地一荡,更多蛛丝从他手中喷射,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朝众人当头罩下。

    “小心!”

    炭治郎的警告声中,五人被逼得连连后退。

    “啊啊啊啊——”

    我妻善逸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手中的日轮刀胡乱挥舞着,然后——

    被捆了个结实。

    众人面色顿时惨白。

    完了!死定了!

    下一刻——

    “笨蛋!”

    白色的手札纸敲在几人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

    几人意识回笼,恍若初醒。

    第38章

    蛛丝将几人裹得严严实实,捆成一个个白茧,只留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喘气,场面颇有几分滑稽。

    白发少年拿一卷手札纸,挨个敲打着他们的脑袋。尽管外表是鬼的模样,那嗓音却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千夏的声音。

    “都给我醒醒神!”

    炭治郎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参加训练。

    而这种训练,他们早已进行了半个月。每一次训练他们都是在梦里,梦里的他们会忘记自己是在做梦,除非千夏提醒他们。

    而醒来之后,梦的内容也会被抹去。

    据说是为了不让他们混淆梦境与现实。

    就像现在,明明这场战斗他们经历了好多次,明明他们跟千夏变成的下弦伍战斗了很多次,可他们还是会出错。

    “你们是怎么打的?我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吧?注意力呢?攻击节奏呢?输出全靠吼?”

    千夏一边说,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用纸扇挨个敲头,“是不是觉得我打得不疼?还是觉得自己命很多?”

    记忆一恢复,炭治郎几人顿时缩起脖子,一脸委屈。我妻善逸则是直接哭出声,“千夏好凶啊!!明明是你每次训练都把我们的记忆删除了,我们根本不记得这”

    “还敢顶嘴!”

    千夏照着他的头又是“啪啪”几下,“最该说的就是你,打就打,非得喊什么什么呼吸,蓄力时间还那么久!这点时候都够你死N回了!打什么?你早点回家种田算了!”

    纸扎的扇子打在头顶并不疼,但让人觉得屈辱极了。除了带着猪猪头套的伊之助。

    他一反常态的乖乖坐在地上,任由千夏打头,听到叮嘱间,还跟着千夏的话认真的点头。

    这一幕莫名让炭治郎忍不住地想多看几眼。

    “失忆不是你们菜的借口!身体记忆、本能、潜意识,都是战斗的一部分!你们没调动起来,就说明你们练得还不够!”

    千夏叉腰站在几人面前,气势十足。

    “听好了,今天最后一次,这一次我会多带上一些同伴,你们要合理利用各自的能力,学会相信队友。”

    “下弦伍,名为累!就长我这样!别给我认错,”千夏指着自己的脸,从几人面前走过,“别遇到了把他当小BOSS对付,到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被蛛丝困住的几人老实点头,随后他们看见千夏身后走出几个形态各异的鬼。

    千夏指着它们一一解释:“其他类似这个模样的,都是他造出来的鬼,实力没有多强,但也不容小觑。”

    “「妈妈」具有用蜘蛛丝操纵他人自相残杀的能力,要特别注意。遇到对自己人挥刀的队友,要第一时间专注斩断他身上的蜘蛛丝。 ”

    “「哥哥」和「姐姐」能力一般,快刀斩乱麻,能一刀,就别拖。 「爸爸」力气很大,长得很丑,比较棘手,但也还好。 ”

    “最后!”

    千夏声音一沉,目光锐利,“不管这次还是以后,遇到弦月鬼都给我冷静点,别一看见鬼就热血上头拖刀就上!学会审时度势,学会保命!最好把战斗放到后半夜,打不过就拖,拖到天亮!”

    “好了,最后一次演习,准备开始。”

    她手一挥,困住几人的蛛丝和她身侧的鬼应声而散。

    “这次我会在适当时候恢复你们的记忆。谁失败、谁没按我说的做”

    “绕山罚跑一百圈!三天不准吃饭!听到没?”

    “听到了!千夏小姐!”

    几人齐刷刷挺直腰板,声音洪亮,仿佛要将梦境震醒。

    眼睛一闭一睁。

    “啊嘞,你们醒了?”

    同队友的村田弯腰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们睡了好久哦,也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梦,嗷嗷叫的,哈哈哈”

    此刻的天际圆月高高悬挂,他们正躺在山脚,身边是成群结队在做准备的队友。

    炭治郎挠了挠头,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但具体什么想不起来了”

    “纳尼纳尼,要出发了么?现在什么时候了?”我妻善逸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起来,随后他推了推一旁的伊之助,“嗷呜~伊之助~~醒了哟~~”

    依靠着树的猪猪头套抖成了筛子,凌乱的声音从头套里溢出,“啊啊啊啊一百圈一百圈失败一百圈没饭吃!”

    村田一个哆嗦,“他这是怎么了?”

    炭治郎摇了摇头,伊之助的思维他向来没办法猜测。

    他起身站起看向头顶的月亮,“现在什么时间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记忆回笼,炭治郎蓦然想起,今天要被通知要来那田蜘蛛山。据说这山里,疑似有恶鬼出没。

    村田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我们比较菜,最好是3点出发,这样打不过还能拖到天亮”

    我妻善逸哆哆嗦嗦上前,“我们比较菜?谁说的?”

    村田愣了一下,“啊嘞?我不记得,总之,应该是个很可怕的人”

    “为什么?”我妻善逸吸溜一口鼻涕。

    村田指了指自己的腿,“因为我脑子里一冒出提前出发的念头,它就开始抖了”

    炭治郎:“”

    我妻善逸:“”

    伊之助:“一百圈一百圈”

    在一种莫名而强大的心理阴影威慑下,众人再次坐下小憩。

    终于,就在昏昏沉沉即将睡着的过程中,时间到了。

    所有人整装起身,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被蛛网与黑暗笼罩的那田蜘蛛山深处,齐齐出发。

    此刻,浓雾如帷幕般笼罩着那田蜘蛛山,林间的光线被扭曲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

    “好可怕喔~~~能不能不去喔~~~”

    我妻善逸揪着灶门炭治郎的衣袖,颤颤巍巍。可嘴上这么说着,他跟随前进的脚步是一点也没停。

    嘴平伊之助一路蹦蹦跳跳的,一会儿跳到树上,向远处眺望,一会儿趴到地上疯狂嗅嗅嗅。

    玄弥始终保持将「气」缠在身上的状态,手落在刀鞘上,蓄势待发。

    几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这样做了。

    一路向上,行至半山腰之际,炭治郎敏锐的嗅觉已经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属于鬼的腥臭与蛛丝的特殊气味。

    他想也不想的朝众人提醒,“小心脚下,还有头顶!”

    但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又愣住了。

    啊嘞?

    为什么他要担心大家头顶和脚下?

    脚下和头顶有什么?

    然而,就在他喊完这声提醒的瞬间,前方几名队友颤颤巍巍地举了手中日轮刀,面向了他们。

    然后,他们挥刀冲了过来! !

    “哇啊啊——!”

    善逸尖叫着,身体却本能地翻滚躲开,原先站立的地方被割出深深的痕迹。

    这队友明显是来真的,真的要杀了他。

    “啊啊啊,纳尼纳尼,要打起来么?”

    伊之助满脸兴奋,叫嚣着就要拔刀对冲,却在指尖触到刀柄的瞬间小腿一颤,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直冲天灵盖。

    “不能伤队友!要跑一百圈!还没饭吃”

    他握着刀喃喃出声,立在了原地。

    炭治郎只觉得头都要大了,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正常。

    一群人里,最靠谱的居然是玄弥。

    「凝」——念能力的基本功,将「气」附着于眼睛上,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刹那间,他捕捉到了那几近透明、却暗藏猩红的纤细丝线。

    “他们被丝线操控了!我来处理,你们继续前进!”

    玄弥跳跃而起,一刀横扫。

    “歘欻欻——”几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丝线应声而断,被操控的队员们瞬间恢复。

    “哇!谢谢玄弥!你真太棒了!”

    重新获得自由的队员纷纷感谢出声,随后握刀两两背对,成队形散开。

    “是这些线操纵了他们,必须找到这个线后面的人!”

    玄弥大声朝着身后的几人喊道,“其他人注意,不要碰到地上哪些小蜘蛛,还有奇怪的线。”

    但话落下,他又一脸惊奇。

    不是,他怎么这么清楚,这么熟练?

    “哦哦哦哦哦!!原来是这样!本大爷就知道!”伊之助咆哮而出,嗷嗷的冲了出去,“看我的!”

    他一个转身,将刀插入了地面,“兽之呼吸,柒之型,空间感知。”

    而众人也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操作,对他能找到幕后之人,莫名有股信任感。

    下一秒,果然。

    “找到了!”

    紧接着,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三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只留下了一句。

    “玄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了!”

    玄弥举着刀应声,“好的,你们去吧,这里交给我!!!……啊嘞?”

    =-=嘶……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炭治郎、善逸循着伊之助感知的方向疾驰,一路深入,林间的蛛网越来越密集,雾气也愈发浓重。

    “前面有鬼的味道!”炭治郎低喝。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沉重的震动。

    一个体型异常庞大、面目狰狞的鬼,如同失控的战车般撞断树木,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发出低沉的咆哮,巨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砸下!

    “散开!”炭治郎大喊。

    三人迅速后撤,原先站立的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

    “力气好大……”炭治郎感受着那骇人的力量,脑中瞬间闪过一个信息。

    力气很大,是个棘手的敌人。

    “善逸,骚扰他!伊之助,我们主攻!”炭治郎迅速下令。

    “我知道!”善逸深吸一口气,雷光再次于周身闪现。他没有试图一击必杀,而是凭借极限速度在恶鬼周围穿梭,金色的轨迹干扰着对方的视线和攻击。

    “可恶的虫子!”恶鬼怒吼着,挥舞巨臂却打不中灵活的金发少年。

    “就是现在!”炭治郎与伊之助对视一眼,同时发力。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

    “兽之呼吸伍之牙狂乱撕咬!”

    一道自上而下的猛烈劈斩,配合着如同猛兽撕咬般的交叉斩击,同时命中鬼粗壮的脖颈!

    “吼——!!!”伴随着不甘的咆哮,巨大的头颅滚落在地,身躯也开始消散。

    三人喘息着汇合,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他们真的做到了!

    随后三人继续顺着伊之助感知的方向前进,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个身形纤瘦、穿着和服的女鬼。

    此刻,她的指尖牵引着无数几乎看不见的丝线,显然她就是操纵队友的罪魁祸首。

    “雷oi!!”

    这一次,善逸没有冗长的蓄力,几乎在看见目标的瞬间,他已化作一道金色电光,疾射而出!

    “什……?!”恶鬼甚至来不及反应,善逸的刀锋已至身前。她慌忙扯动丝线防御,却快不过真正的雷霆。

    刀光掠过,她的头颅已与身体分离。

    “干得漂亮,善逸!”炭治郎惊喜地喊道。

    “哦哦哦,善逸终于有点用了。”伊之助嘴上不饶人,动作却不停,“下一个在哪?本大爷已经等不及了!”

    仿佛是在响应他们,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冰冷、粘稠。

    一个穿着条纹和服、肤色苍白的少年,从天而降,静静立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央。

    他眼神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冷漠,周身散发着与前几个鬼截然不同的、令人战栗的压迫感。

    他抬起手,比发丝更细、却闪烁着不详血光的丝线在他指间缠绕,“你们……弄坏了我心爱的家人。”

    炭治郎握紧日轮刀,额角渗出冷汗,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生死一瞬,脑海中那层持续笼罩的薄雾骤然被撕裂,一度模糊的梦境变得无比清晰——

    那个用手指着自己脸颊,歪着头注视他们的身影,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下弦伍,名为累!就长我这样!别给我认错……别遇到了把他当小BOSS打了,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然后,他的能力,大概是这样”

    “炭治郎、善逸、伊之助,勇敢的去战斗,战斗的方法,就在”

    梦中,手札纸敲在脑袋上发出的“哗哗”声,很是清脆。

    思绪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几人眼眸微抬,满带杀意,他们几乎是同时俯身,利刃出鞘,刀尖齐刷刷指向蛛网中心的少年。

    这不是梦!

    这是——

    现实!

    半月前的梦中。

    千夏站在一副做了数个标记的地图前,看向众人。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尝试逼出无惨,无惨不来找我们,我们就去找他。”

    “所有人进入梦中训练,学会如何对付弦月鬼。削减他们战斗力,同时逼出无惨!”

    “下弦组:灶门炭治郎、灶门祢豆子、嘴平伊之助、我妻善逸、不死川玄弥,玄弥为组长,从今天晚上开始训练,半个月后开始逐一攻打击破下弦!”

    “上弦组:从今天开始所有的柱入梦熟悉上弦鬼的技能,半个月后开始逐一攻打击破上弦!”

    “无惨组:由蝴蝶香奈惠组织,珠世、愈史郎、以及所有无法直接参与战斗的队员们,你们要一起每天轮流骚扰无惨,势必让他,彻!夜!难!眠!”

    半月后的今天。

    夜色如墨般浓稠,唯有天心一轮明月,宛如精心打磨的银盘,清辉流转,静静地俯瞰人间。

    千夏独自端坐在高高的屋檐顶端,轻托下颚,仰首凝望着那头顶的圆月,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那片光中,可那偶尔轻颤的睫毛,将她心底的焦灼泄露。

    时间在寂静中一点一点流逝,远山边缘蔓出一抹鱼肚白,继而染上淡淡金黄,她才恍然回神,猛地站立起身。

    “天亮了。”

    晨风拂过,扬起她的长发。

    天边,依旧没有鎹鸦的身影,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千夏难以掩饰失落,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返回房中。

    屋内,愈史郎与珠世同样彻夜未眠。见她归来,两人眼底的光芒也黯了下去,空气仿佛凝滞。

    “天亮了,还没消息……恐怕……”珠世轻声低语,未尽之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来了!!”愈史郎猛地从原地弹起,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几乎同时,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倏然现身于庭院之中,背上稳稳系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裹。

    它灵巧地跃上台阶,轻巧地落在珠世脚边。

    珠世指尖微颤地解开包裹,一封书信随之滑落。

    千夏没有去看那封信,而是如释重负般,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身便要向里间走去。

    “喂!你不看信吗?”愈史郎忍不住冲她喊道,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急躁,“你这女人,真是够冷漠的!”

    千夏闻言转过身来,她的脸上那笑容如骤然绽放的春花,明亮而耀眼。

    “是好消息不是么,愈史郎君~”

    愈史郎脸几乎是“歘——”的一下就红了,“你你真是失礼,怎么可以这么轻轻浮的朝男人笑”

    两人的打闹珠世早已习以为常,她迅速展信阅罢,随后也抬起脸来,眼底漾开了欣慰的笑意,声音里满是喜悦。

    “她说得对,是好消息,是大获全胜的好消息!炭治郎对战下弦的战斗——”

    “无一人伤亡获得了胜利!”

    自那田蜘蛛山一战后,鬼杀队士气一路高涨,所有队员日夜苦修,胸腔里仿佛都燃着一团不熄的火。

    而更令人振奋的是,此后接连传来的捷报。

    残存的下弦之鬼被逐一诛灭,而完成这等功业的,竟非久负盛名的柱,而是一批崭露头角的新晋队员。

    这局面,有人喜则势必有人忧伤。

    无限城内,时间与空间都扭曲在无尽的寂静里。多日未曾阖眼的鬼舞辻无惨端坐于高台之上,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让周遭的空气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台下,上弦之鬼们静默地扶手蹲跪,如同凝固的雕像,等待着头顶的宣判。

    不知为何,今日的气氛格外凝滞。

    往日这时,总会有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同众人招呼,缓和着难耐的氛围。

    他总会用那把宛若吟诵的腔调,说着“诸位同僚,今日脸色为何如此沉重呀?”或是“无惨大人也在呢,真是让人欢喜~”之类不着边际的言语。

    那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眸总是含着笑,仿佛眼前的压抑从不存在。

    然而此刻,这里,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良久,冰冷的声音自高处落下。

    “这段时间,收到了很多坏消息。今天,一人一句话,我想听些好消息。”

    “铮——”

    一声三味线脆响,鸣女率先出声。

    “在下寻到了鬼杀队的大本营。”

    新上任的上弦贰佑姬亦跟随出声。

    “在下知道怎么对付那只,叛变的,名为千夏的,恶鬼。”

    两名上弦的话,无惨听在耳朵里,却也只听在耳朵里。

    因为这着实太过于巧合了,巧合得都几乎让他以为这是鬼杀队故意的行为。

    既然这样,那最好的做法便是——

    “那就动起来吧!”

    无惨掌心向上,伸向众人。

    “佑姬,把那个女人的头颅带来见我!剩下的都给我去覆灭鬼杀队!”

    “杀掉所有的柱,杀掉所有的鬼杀队,而我,便会给你们更多的血液!让你们,变得更强!”

    第39章

    会议完毕,无惨遣散所有的弦月,回到自己的住所。

    此刻,正值月圆之夜。

    头顶月色撩人,轻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

    无惨侧倚在窗前,手中摇晃着透明的高脚玻璃杯。

    里面盛放的,是他最喜欢的稀有血液。

    就在他眯着眼,准备享受这岁月静好的时刻时。

    “咯吱——咯吱——”

    突兀的锯齿割裂声蓦然响起,无惨一个机灵,抿在口齿间的液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卡在喉咙里十分尴尬。

    他扭头看向声源,结果这一看,只觉整个人不好了。

    不远处的树下,继国缘一正拿着一把日轮刀,在一个恶鬼的脖子上来回拉锯。

    刀刃深入脖根三寸,发出的声音令人不适极了。

    继国缘一一边锯,一边死死地盯着他,阴沉沉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却无端令人心悸。

    而那被锯的恶鬼跪在地上,头颅抵着一截枯树桩,黑发披散,看不清面容。

    可无惨却觉得无比熟悉,却又一时猜不出来是谁。

    对方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下一秒,那脖颈还剩下一点皮肉粘连的恶鬼,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缓缓抬起了头,然后——

    “呃——!!”

    无惨只觉浑身一个机灵,手中的玻璃杯也随之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哐嚓”一声响动。

    那恶鬼,竟然就是他自己。

    “无惨!你把人类当成什么?”

    继国缘一抬眼厉喝,手起刀落。无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颅滚落在地,逐渐湮灭成灰。

    “啊啊啊啊——”

    他失声惊叫,猛然从榻上惊醒,坐起的一瞬间,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

    温凉的皮肤贴着指尖,没有伤痕。

    还在还在,头也还在。

    他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身处无限城中,并无继国缘一的身影。

    他,又做噩梦了。

    无惨闭着眼深吸一口,随后——

    “千夏!!!!我要杀了你!”

    端坐在台上的鸣女手猛地一抖,琴弦拨动,瞬间远离无惨十万八千里。

    然而,没等她松一口气,脑子里就有了个声音。

    “鸣女,给我把佑姬叫过来!”

    佑姬曾是童磨的部下,无惨向来对她心存疑虑。但此刻,他已被逼至绝境。

    佑姬是被莫名传送到无惨身边的,此刻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根奇怪的树杈子在嘴里捣鼓着。

    见到无惨,她的反应很是镇定,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般。

    她将口中树杈子拿出来,又喝了一口左手杯子里的水,嘴“咕噜咕噜”两下,又吐回杯子里。

    做完这些动作,她将牙刷和杯子齐齐放下,默默双膝跪倒在地,“参见无惨大人!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惨有点拿不准她这是在干什么,于是眉头微蹙,问出了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佑姬抬头看向无惨,“刷牙牙缝卡肉丝了大人吃肉不卡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露出一排蹭亮,还沾染着一堆泡沫的牙齿。

    无惨:“”

    不知为何,从她的身上,无惨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但转念一想,也是,那个家伙带出来的人,脑子能正常到哪里去。

    这样一想着,无惨顿时觉得顺眼了几分,连带着正事也想了起来。

    “你说你有办法对付千夏,且说来听听。”他侧撑着头看下台下的女人,眸色低沉,“说点正经的。”

    佑姬俯身再拜:“无惨大人明鉴,属下原是叛徒童磨的部下,由他亲自转化而成。”

    “属下的血鬼术「往昔之镜」,能够借助童磨之血为引,让施术对象的意识暂时潜入童磨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

    “虽然无法直接改变过去,但若选择关键节点加以引导,或许能在童磨大人心中种下不同的种子……”

    无惨手撑着下颚,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改变童磨的记忆,让他两自相残杀?”

    佑姬默默点了点头。

    “哼!我以为是多厉害的计谋,这种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完成的事,被你说得天花乱坠。”无惨冷嗤出声,“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

    佑姬无语抿唇。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还要损她一下。

    就很讨厌,谢谢。

    “下去吧。”

    无惨一声令下,佑姬只觉得眼前一花,人瞬间到家。可看着熟悉的木质花纹地板,她突然想起——

    牙刷落无惨家了

    阳光明媚的午后,千夏在珠世宅中静静躺着,意识穿梭于鬼杀队队员们的梦境。她正帮助各位柱与炭治郎等人熟悉上弦之鬼的战斗方式。

    这一练便是大半日,直至夜幕降临。

    “今日就到此为止。”

    千夏坐在梦中的古树枝头,赤足轻晃,笑容明媚,“我所知的上弦招式大多已传授给大家,醒来后请务必反复回忆。”

    “另外我教诸位的「气」,也请多加感悟,对修行百利而无一害。 ”

    是的,千夏将念能力也传授给了鬼杀队的柱们。唯一的条件是:转授他人时,必须确保对方不会堕入恶鬼之道。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好了。”蝴蝶香奈惠第一个笑着回应,朝树上的千夏挥手道别。

    转瞬间,众人的身影从梦中消散。

    千夏轻舒一口气,抬眼望向远方的天际,正欲跃下树枝。

    这样突然失重的感觉,是最容易让人从梦中惊醒的了。

    “叮铃——”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蓦然响起。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耳畔树叶沙沙作响。

    千夏下意识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顿时愣住了。

    原本鬼杀队的训练场景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红瓦绿树的庭园景致。

    樱花盛放,随风洒落纷飞的花雨。

    “咦?你是谁?”

    树下的樱花雨中,一个白发孩童正仰着头看向她,一双七彩的眼眸澄澈如琉璃,满是好奇。

    千夏怔住了,而站在树下的童磨同样怔住了。

    盛开的樱树枝头,那人就坐在那里,霞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辉,飞扬的发丝在花瓣间轻舞。

    在他仰视的眼中,她宛如突然降临世间的天女,美得不染尘埃。

    第40章

    小小的人儿高高仰起头,琉璃般的眼瞳里盛着细碎的光,“您是来接我的吗?”

    “接你?”千夏偏过头,“你是……童磨?还是童磨的……”

    她顿了顿,轻轻吐出一个字:“崽?”

    不怪她会这么想,眼前的孩子,简直像是从时光另一头走来的、等比例缩小的童磨。

    一样的发色,一样的五官,连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我就是童磨哦,极乐神大人。”

    他弯起眼睛,嘴角高高扬起,声音软糯如蜜,“咿呀~没想到极乐神这么好看呢~真好看啊~喜欢你喔~”

    小小的人儿好像确定什么,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的形状,嘴角也高高挂起,几乎要裂开到耳根。

    只这一笑,千夏便认出了他。

    那笑意浮在表面,却不曾落入眼底。这般笑不入心的模样,分明就是童磨本人。

    所以她这是……跌进了童磨的梦里?

    =v=既然如此,不如好好玩一场。

    这样想着,千夏从树上一跃而下,立定在他面前。

    “是呀是呀,我就是极乐神哦~”

    她双手抱胸,带着几分倨傲,俯身望进他彩色的眼瞳。

    “来,叫一声神仙姐姐听听?说不定……姐姐能实现你的愿望呢。”

    难得有欺负他的时候,千夏一边说话一边直接上手捏了捏他圆嘟嘟的小脸,又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

    小小的人儿,脸圆嘟嘟的,都是肉肉,摸起来还有几分果冻般的弹性。头发跟大些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但摸起来就是要软和一点,像一匹细软的绸缎。

    “什么愿望都可以么?”

    孩子乖巧地任她揉捏,甚至主动仰起脸方便她的动作。那全然信赖的模样让千夏心头一软。

    “当然呀~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千夏笑吟吟地应着,想着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无非就是吃好喝好睡好,再要不就是变帅变有钱。

    童磨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愿望,他保持着扬起的嘴脸,轻牵起她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千夏感受到一丝异样。

    他的指腹正在她掌心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带着一种与他孩童外表不符的熟稔。

    千夏当这是梦,便并未放心上,只是好奇地歪头看着他,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你知道么?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来喔~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喔~”

    童磨眨了眨眼,小手始终轻柔地拉着她,说话时一直仰着头凝视她,那眼神像是在端详一个期盼已久、渴望多年的幻梦。

    “小时候是多小?”千夏比了一下两人身高,随后捂着嘴偷偷笑出声,“你现在也不大啊嘶好痛!”

    正当她比划着二人身高时,握住她手指的力道猛的一下大得骇人,几乎要碾碎骨骼。

    千夏抽了一口气,下意识抽手。

    抽了半天没抽动,低头一看。

    喔咦! !

    她的手居然整个被抱在另一个手掌里。

    震惊的当下,头顶被一道浓重的阴影罩下,将她整个人完全吞噬。

    “也不久,距离现在也就一百来年的样子。”

    熟悉的嗓音落下,听得千夏心头一跳。不知何时,方才还不及她腰际的孩子,此刻已变成需要她仰视的成年形态。

    “童磨?”千夏喃喃一声。

    “嗯?”

    下颚被强扭着抬起,近在咫尺的虹色流转的瞳孔里,依旧是那抹绚烂,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成年童磨的身形修长而充满压迫感,他微微俯身,银白长发如冰瀑垂落,几乎扫过她的脸颊。

    “等得我好辛苦呢,极乐神……姐姐?”

    他的唇角依旧扬着那抹熟悉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胸腔的共鸣,震得她耳膜发麻。

    “啪——!”

    千夏想也不想一巴掌呼了过去,“别这么跟我说话,气泡音很low ,谢谢。”

    巴掌的力道并不大,打过去时,童磨甚至连头都没偏。

    然而,始终盯着他的千夏却感受到了不对劲,她踮脚凑近,细细看着他七彩斑斓的眼睛。

    此刻那双眸孔,正随着她的凑近而缓缓放大,可那放大的,不过是生理性的肌肉扩张,并不是因为其他别的。

    “我是谁?”千夏一脸凝重的看着他,“我叫什么?”

    童磨很意外自己会挨打,可他也完全来不及接下千夏着突如其来的靠近。

    而他这幅沉默犹豫的模样,却恰好证实了千夏心中的猜测。

    他不认识她。

    千夏眉头微蹙,忽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将他拉近至呼吸可闻的距离。

    “我是你的女朋友,是你最喜欢的人。”

    应该是最喜欢吧。

    千夏说这话一点底气也没有。在她的记忆里,童磨说了无数句喜欢,可每一次,都像是在开玩笑。

    “女朋友?”

    「女」这个词,他知道,「朋友」这个词他也知道,可是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不懂什么意思了呢。

    童磨歪着头,认真思考着。他没有抗拒千夏的靠近,反而将另一只手也环了上来,形成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样的。如果可以,他还想更近一步。

    然而,下一秒,千夏伸手抵住了他,“嘘!别说话!让我看看什么情况!”

    言落,她便径直闭上了双眼,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对她做什么。

    童磨有点懵,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乖乖等她睁眼。

    意识放大的千夏感觉并不好,「造梦」是她成为恶鬼之后,领悟的一个血鬼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能力,但有就是有。

    可是就在当下,她竟然感受不到一点能力的所在,血鬼术仿佛从她血脉里消失了一般。

    “恐怕是无惨搞的鬼。”

    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他们做了什么,可是做了什么,千夏却怎么也猜不出来。血鬼术就跟念能力一样,多变得很,可它又没有念能力那么讲究平衡和制约。

    如果是平时,千夏便也就趁机跟童磨玩玩了。可现在是特殊时期,无惨随时会对鬼杀队发起进攻。这个时候出的任何事都会危机整个鬼杀队。

    事实上,一切也正如千夏所想。

    在她被童磨牵起手的那一瞬间,佑姬便睁开了眼。

    “大人,成功了!”她看无惨的眼里满是得意,语气充满自信:“我已利用童磨阁下成功困住了千夏。她将永陷于无尽的梦魇轮回,直至消亡。”

    无惨血红的眼瞳微眯,审视着佑姬,仍带着几分疑虑:“你确定万无一失?”

    “大人明鉴!”佑姬笃定地回应,“我跟随童磨阁下百年,对他的心性了如指掌。我在他幼年的记忆深处,埋下了关于等待某人的执念。”

    “一年两年,或许是期待;十年二十年,期待便会转为焦躁;而百年之后……”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份执念婊贝被漫长时光催化,发酵成最深刻的怨恨。”

    “而充满怨恨的童磨阁下会将这百年等待的空虚与愤怒,尽数倾泻在她身上。”

    “这场梦,便是她永恒的牢笼。”

    无惨沉默了良久。

    “谁教你这个方法。”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

    佑姬微微一笑,“彼岸的千年大国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她反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书名曰——

    《听闻教主很霸道》

    作者:狂舔酸奶盖

    无惨:“”

    头有点痛。

    但现在说不靠谱也已经来不及,不管怎么样,到底还是困住了千夏。

    而他,便是要趁机拿下鬼杀队。

    “是该去见见那个人了。”

    无惨站立起身,浓雾缠身,雾散时,他已换上了一席笔挺的黑色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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