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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放学的铃声刚落,俞扬抱着厚厚一摞作文本往办公室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梁宴礼追上来,趁他不注意,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本子,指尖擦过俞扬的手背时,还带着点刻意的试探。

    俞扬向来迟钝,没察觉什么,只忙着拒绝:“梁老师,我没事的,我自己拿就行。”

    梁宴礼抱着本子不松手,他下午亲眼看见俞扬用右手帮一个学生挡住了飞来的足球。

    大家都知道俞扬手腕受过伤,所以事发当场,梁宴礼就跑到俞扬身边,想送他去医务室看看,却被俞扬婉拒。

    梁宴礼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如果真没事,刚刚上课你为什么要偷偷揉手腕?”

    “你看到了?”

    “很难看不到吧。”

    再迟钝也难以忽视梁宴礼眼中明晃晃的好感,俞扬心头猛的一跳,却立刻掐断这份悸动,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过度敏感。

    回到办公室,梁宴礼把本子放到俞扬办公桌上,指着他桌上的新电脑笑道:“新电脑帮你组装好了,旧的那台还总务处了。”

    “谢谢你,梁老师。”

    “说过很多次了,你不用和我客气。对了,你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学校附近有家私房菜味道很不错。”梁宴礼声音不高,带着特有的松弛感。

    俞扬抬头看他,梁宴礼的笑容温暖干净,目光温润专注,像是十分期待他的回复。

    想到入职这几个月,小到办公室的热水壶添水,大到公开课、主持词的一遍遍打磨,梁宴礼总会主动帮忙,不求回报。

    俞扬早就想过要道谢,此刻便借着话题应下:“好啊,但说好了,今晚我请客。”

    夜色渐浓,细密的雨丝给万家灯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餐厅的暖光柔化了俞扬的轮廓,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思绪有些飘远。

    “你有忌口吗?”

    俞扬回神:“点就行,我没什么忌口的。”

    梁宴礼点了几样菜,把菜单递过去:“我点的都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俞扬翻了翻,又添了两个菜,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梁宴礼伸手为他添茶,笑道:“从刚才开始你就看着窗外,是很喜欢下雨天吗?”

    “并不喜欢,”俞扬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我只是看着窗外狼狈躲雨的路人,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有带伞。”

    “就算没带伞也没关系,”梁宴礼端起茶杯,“学校门卫那里有备用伞可以借,更何况我可以送你回家。”

    “终归还是要麻烦别人,不如靠自己方便许多。”

    “说起来,平时你下班都直接回家吗?”梁宴礼状似无意的问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似乎很少见你和谁一起。”

    俞扬微微一怔,抬眼对上梁宴礼试探性的目光,他记得这不是对方第一次隐晦地打听他的私人生活,纵使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往其他方面怀疑。

    “嗯,我习惯一个人。”俞扬回答的很简单,也在暗示对方自己的态度。

    梁宴礼却不打算就此打住,他倾身向前,声音压低了些:“你是和你男朋友刚刚分手吗?”

    俞扬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红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在桌面上,他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别紧张,”梁宴礼忙温声安抚他,“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确认你是不是单身。”

    “那你……怎么知道的?”

    梁宴礼如实说:“你面试那天和你男朋友在蔷薇花下拥抱,我的车就停在路边。”

    不久前的回忆再度袭来,曾经美好像是偶像剧的情节,如今想来除了苦涩就只剩下了心酸。

    俞扬深吸口气,压下心口不适:“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因为你变了。”梁宴礼看着他,目光柔软温情,“假期结束后,你身上那股最吸引人的生命力消失了。”

    “只是这样?”

    “不止,你也不会对着手机傻笑了。”

    俞扬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让你见笑了。”

    梁宴礼却说:“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说句冒犯的话,你能恢复单身这件事,我其实很高兴。”

    俞扬捏着茶杯的指尖收紧,梁宴礼接着说:“俞扬,我挺喜欢你的。我家就在本市,父母也是老师,他们支持我的性向。我自己有车有房,除了教师这层身份,还入股了大学同学的软件公司,算是小半个股东,在你之前我谈过三次恋爱,每次都是好聚好散,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我知道我算不上多优秀,但我能保证会好好对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未备注的手机号,但俞扬知道这是秦陆打来的。

    看着那串跳动的号码,一个念头自心底疯狂地滋生出来。

    俞扬想起唐皓洋曾经说过:放不下不过是没找到更好的。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就能彻底斩断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是不是就能从名为秦陆的泥沼中彻底挣脱?

    几乎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俞扬按下了挂断键,抬眼目视着一脸期待的梁宴礼。

    “梁老师,我刚从一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让我马上开启下一段感情恐怕很难。”

    “但是……我愿意和你相处一段时间试试看。”

    手机再次固执地震动起来,一遍、两遍……仿佛电话那头永不疲惫且有着极强的控制欲。

    俞扬心烦意乱,索性直接关机,世界终于安静了,可正顿饭吃下来,他的心却愈发烦乱。

    一顿饭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俞扬结完账,和梁宴礼走出餐厅。

    雨还在下,梁宴礼体贴地提出要开车送他回家,俞扬没拒绝。

    车子停在巷子口,熄火后,俞扬撑伞下车,梁宴礼也下车,他撑开伞,想把俞扬送到楼下。

    俞扬刚想开口拒绝,一道刺目的强光骤然亮起,如同闪电劈开了昏暗的巷子口。

    俞扬和梁宴礼被晃得睁不开眼,都下意识抬手遮挡。紧接着,前方传来车门被用力关上的沉闷声响。

    俞扬眯着眼,从指缝中艰难地看过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撑着伞从光中走来。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他从细密的雨丝中分辨出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秦陆。

    强光的照射下,那张本就线条硬朗的脸,此刻显得十分阴沉。

    见来者面色不善,梁宴礼立即上前一步,把俞扬挡在身后,警惕的问:“你是谁?想做什么?”

    梁宴礼维护俞扬的动作落在秦陆眼里,使他周身的气压明显变得更低了。他目光如同冰锥,死死盯着梁宴礼,声音低沉,毫不客气:“让开!”

    命令不善的口吻明显也激怒了梁宴礼,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俞扬护得更紧:“我想该让开的人是你吧!”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两个身架差不多的男人面对面交锋,气氛明显剑拔弩张了起来。

    俞扬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梁宴礼的肩膀:“梁老师,我来处理吧。”

    梁宴礼关切道:“没事吗?”

    俞扬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你先回家吧,我们明天学校见。”

    梁宴礼看了看黑脸的秦陆,皱了皱眉,不放心道:“你一个人真的能行?”

    俞扬点点头:“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先前虽没仔细注意过俞扬前男友的长相,但梁宴礼还是在第一时间确信,眼前人就是俞扬的前男友。

    毕竟是人家两人的私事,他一个追求者也不好过度插手,再者俞扬也说了没事,梁宴礼不再坚持,临走前对俞扬嘱咐了声:“俞扬,回家后记得给我发信息报个平安。”

    未等俞扬回应,秦陆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怒声吼道:“你算老几,小鱼他凭什么给你报平安!”

    梁宴礼眼神轻蔑地打量了一眼秦陆,没再理他,而是和俞扬道了声“再见”,开车走了。

    秦陆像是还不解气,对着远去的汽车大喊:“滚你妈的!”

    俞扬冷着脸,声音也是冷的:“秦陆,麻烦你对我的朋友客气一点。”

    秦陆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他神情蔫了下来:“小鱼!我敢肯定他不是什么好人!”

    俞扬自嘲的一笑:“会有人比你还坏吗?”

    秦陆喉咙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

    俞扬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波澜:“找我有事吗?”

    “下雨了,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我怕你没带伞,就开车去学校接你,门卫说你早就下班了……”秦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我回来等你却一直都等不到你,打你电话也不接,我怕你出事,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只能在这里等。”

    秦陆没告诉俞扬,在巷子口等待的这两个多小时里,面对一整个失联的俞扬,他自己到底有多绝望。在这里,他和俞扬没有共同好友,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打给谁。到最后,极度忧心之下,他没办法打电话到交通局,询问这个雨夜发生的交通事故里有没有一名伤者,名字叫俞扬。

    万幸没有发生不幸。

    闻言,俞扬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他移开视线,看着脚边泥泞的路面,声音发涩:“我不会再忘记带伞了。”

    简单的一句话,告诉秦陆不必再执着过去,他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依赖他的俞扬了。

    极致的沉默过后,秦陆再次开口:“是因为……他吗?”

    谁?梁宴礼吗?

    俞扬无奈一笑:“不,不因为任何人。秦陆,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只为自己而活。”

    秦陆终是没忍住,问出了那句可能会令他痛苦不已的疑问句:“那个人,他是谁?”

    空气彻底凝固了。

    俞扬看着秦陆。

    秦陆看着俞扬。

    雨帘密得能挡住视线。

    噼啪作响的雨水声却遮不住俞扬低语后的一声惊雷。

    “一个我允许的追求者。”——

    作者有话说:萌果:恭喜!你老婆要有对象喽~

    秦陆:T﹏T

    好吧,为了赶在12点前发文,硬是复制粘贴少了内容都没发现,不过没关系,我就是12点前发文哒!!!小红花会为我发声[撒花][撒花][撒花]

    第72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追求者?”秦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重复这三个字,声音沙哑,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伞柄几乎要被他的指骨捏碎。

    “小鱼你是认真的吗?你打算……开始新的感情了?就在我们……我们刚分开不久之后?”

    俞扬移开视线,盯着远处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语气尽可能平静地纠正:“秦陆,不是我们,我们没在一起过。”

    “对我来说就是!”

    秦陆丢掉雨伞,猛地踏前一步,泥水被踩得纷飞,他伸手想拉住俞扬,却在触及对方袖口时收手,只能徒劳辩解:

    “我知道我错了……小鱼,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直在改,你看不见吗?我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我到底有多爱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再回头看一看我?!”

    俞扬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疲惫的清明:“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现在的纠缠。秦陆,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往前走,遇到新的可能,陷入新的感情,这很正常。就像你走的那六年,遇见了杨晓薇,和她谈恋爱,这很正常。”

    “这不正常!”

    秦陆几乎是低吼出声,他无法接受俞扬如此冷静地宣判他出局,并且已经准备好了要让另一个人登场。

    “刚刚那个人!他了解你吗?他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吗?他知道你喜欢玫瑰花吗?他知道你着凉容易发烧吗?他知道怎么照顾生病的你吗?他知道你睡觉时比起蜷在被子里更喜欢缩在我怀里吗?他知道你……”

    “够了!”俞扬颤抖着打断他。

    那些曾经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的细节,此刻都化成了刺向双方的利刃。

    “他是否知道都不重要!”俞扬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将那股窒息般的酸楚强行压制住,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

    “重要的是,我和他还有未来。而我和你之间,就只剩下过去了。”

    说完,俞扬不再看秦陆那双盛满痛苦和惊惧的眼睛,他侧身,从秦陆身边走过。

    “小鱼!”秦陆下意识转身,从俞扬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再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求你了……”

    俞扬手里的伞被撞掉,无声地跌落在了这个荒唐的雨夜里。

    “你瞧,即使我带了伞,可我还是淋了雨。就像你什么都知道,我却依旧受到了伤害。”

    俞扬的声音混着雨声,有些模糊的同时却异常清晰。

    “秦陆,我问你,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又怎么敢拿下一个十年来和你赌。”

    冰凉的雨滴持续不断地落在俞扬的后颈。

    忽然,有一滴截然不同的“雨”落了下来。

    不似雨水的冰冷,而是一抹突兀的、滚烫的沉重,砸在了他裸露的皮肤上。

    俞扬的身体瞬间僵住。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逐渐连绵成片,比雨水还要凶,顺着脖颈的曲线滑落,留下了一道道清晰而刺痛的轨迹。

    “对不起。”

    秦陆松开了禁锢他的怀抱,弯腰捡起那把掉落的伞,重新撑在了俞扬的头顶。

    俞扬接过伞,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巷子深处。

    秦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逐渐融入昏暗的环境和沉重的雨帘中,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座城市湮没。

    秦陆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回家的俞扬,背靠着关上的房门,缓缓滑坐在地上,黑仔和花妞围着他叫个不停。

    手机开机,屏幕上立刻弹出无数条来自秦陆的未读信息,几乎全是焦急的关心。

    最新一条是梁宴礼发来的:【回家了吗?一切还好吗?】

    俞扬盯着那行字,眼前却不断闪过秦陆最后那张绝望而苍白的脸,后脖颈也一直留有热泪滚过的触觉。

    他成功了,他用梁宴礼这把看似锋利的刀,将秦陆捅了个措手不及。

    可为什么,他心里没有丝毫解脱的轻松,反而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正往里呼呼地灌着冷风呢?

    俞扬洗了一个热水澡,可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却并未完全驱散。

    他裹着厚厚的睡衣,走进厨房,想给自己煮点姜水喝。

    打开冷藏室找姜块,俞扬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最里侧那个密封的玻璃罐上。

    罐子里装着小半罐红褐色的细腻粉末,混杂着许多深色的红枣碎屑。

    红糖姜枣粉,“谢咎”还在的时候,亲自给他做的。

    先前俞扬清理房间时,和对方有关的东西几乎都清走了,没想到还会有漏网之鱼。

    记忆重现。

    俞扬眼前出现了“谢咎”的身影,他正穿着奶奶留下来的红色围裙,在操作台前低着头认真地忙碌着。

    老姜洗净去皮,切成薄片,一枚枚放进烘干机耐心地烘去水分。然后,再用小型石磨把干透的姜片一点一点研磨成粉。

    红枣也是,要一颗颗精心去核,用小火慢慢焙干,再用同样的办法,研磨成粉。

    每次做这么一小罐,就要费大半天的时间,“谢咎”却耐心的很。

    俞扬还清晰的记得,“谢咎”献宝似的自夸:

    “宝宝,你记得啊,淋雨也好,着凉也好,只要觉得冷,就舀两勺老公牌爱心粉泡水喝,我保证你从头暖到脚。”

    “要是暖不了怎么办?”

    “要是暖不了,老公给你捂暖……”

    思绪回笼。

    俞扬沉默地拧开盖子,一股浓郁醇厚的甜枣香和辛辣气扑面而来。

    他舀了一大勺,直接吞入口中。

    瞬间,一股极其猛烈、尖锐的辛辣感在他的口腔和喉咙里轰然炸开!疯狂地掠夺着他的呼吸!

    “咳!咳咳咳……”

    俞扬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一部分粉末呛进了气管,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痛和窒息,逼得他泪眼大肆涌出,咳嗽地更加猛烈了起来。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狼狈地弯下腰,一手撑着操作台,一手捂着嘴,许多粉末从他指缝间喷出来,身前一片狼藉。

    直到咳嗽渐渐平息,只剩下喉咙深处持续不断的灼烧的痛感时,俞扬才缓缓直起身,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近乎惨淡的笑。

    “秦陆……你混蛋!”

    窗外雨声未停,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

    俞扬躺在床上,手腕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他辗转反侧。

    本来阴雨天旧伤就会复发,下午被足球撞那一下,患处早就肿了起来。

    家里的止疼外涂药也用完了,看来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好过。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俞扬疑惑地起身,透过猫眼看到一个身穿雨衣的外卖小哥。

    打开门,小哥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塑料袋。

    “俞先生吗?您的药。”

    “我没有买药。”

    “地址是这里没错,我还赶时间先走了。”

    “呃……谢谢。”

    俞扬道谢接过,关上门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款他用过的、效果很好的止疼外涂药膏。

    难道是……

    正愣神,手机响了,是梁宴礼。

    “俞扬,睡了吗?我给你发的信息没回,有些担心你,所以打来问问。”

    电话那头,梁宴礼的声音温和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我没事梁老师,我收拾到很晚,没来得及看手机。”

    “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俞扬看着手里的药膏,想着自己手腕被足球撞到这件事只有梁宴礼知道,况且这通电话来的未免太巧,便自然而然认为这是梁宴礼送来的药膏。

    “对了梁老师,还要谢谢你,”俞扬声音里满是感激,“药膏刚刚送到了,让你费心了。”

    话筒里,梁宴礼明显停顿了一下,但这停顿极其短暂,快到令人无法捕捉。

    “啊,送到了就好,我看你一直在揉手腕,想着你可能会需要。不客气,你早点涂药,好好休息,明天如果还疼就别勉强,请假就行,你的课我帮你代。”

    又简单嘱咐了两句,梁宴礼便体贴地挂了电话。

    俞扬拆开药膏,仔细地涂抹在酸痛的手腕上,清凉的药力缓缓渗透,缓解着不适。

    然而,仅与他家一墙之隔的隔壁房间里。

    秦陆正靠墙坐在地上,他浑身湿透,发梢还在滴水,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条送达确认通知:

    【您的XXXX大药房购买的XXX止疼膏订单已送达,请确认收货。】——

    作者有话说:秦陆(咬牙):姓梁的!你个心机绿茶婊!!!

    梁宴礼(抱拳):承让承让,全靠同行衬托……

    目测十章之内,完结吧~

    第73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画廊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脚步声,柔和的射灯在画作上晕开暖光。

    俞扬长久驻足在一幅名为《破茧》的巨型油画前,注意力完全沉浸。

    炭黑色的人体轮廓蜷缩成痛苦的姿态,那张模糊的脸上却带着近乎新生的舒展。

    最震撼的是,胸口一道巨大的裂口,边缘破碎翻卷,仿佛能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

    然而,裂口深处正迸发出绚烂到刺目的色彩洪流,几乎就要冲出画布。

    “很震撼,不是吗?”梁宴礼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特别是这道裂口,明明象征着痛苦,却释放出如此绚烂的色彩。”

    俞扬轻轻点头,目光却未从画作上移开:“创作者把矛盾处理的很精妙,痛苦与救赎,毁灭与新生,全部融于一体。”

    “就像感情,”梁宴礼转向他,一如既往温和的笑,“最深刻的感情往往也最矛盾。”

    俞扬扭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疑惑:“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道歉,”梁宴礼说,“昨晚的药不是我送的。”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那你为什么……”

    “我当时承认,一是怕你倔着不涂药会耽误治疗;二是我明明注意到你受伤了,却在关心你的这件事上不如那个人细心,你就当我是自尊心作祟吧。”

    俞扬下意识摸向手腕,涂了药后的确不疼了。

    可是为什么?

    痛疼转移到了胸口。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真相?”

    梁宴礼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爱情能争,却不能偷,公平竞争的胜利者总比窃取他人幸福的贼要光明磊落。”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真相。”

    梁宴礼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却被他下意识躲过。

    梁宴礼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

    “你知道吗?你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你的眼神才会变得鲜活。”梁宴礼目光重新回落到画上,“就像这幅画里的色彩,终于突破了黑白。”

    俞扬听着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声,想起昨晚秦陆抱着他哭时埋在他颈侧低声诉说着。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

    等你拥有爱人的那一天,如果那个人不是我,我就退出……

    只是我求你,别让那一天真的到来。

    “我明明放下了……”

    “可是感情里最骗不了人的就是这种本能反应。”梁宴礼说,“俞扬,如果你还有爱,哪怕有天大的误会,只要不是生离死别,也该给彼此一个机会,不是吗?”

    “可是我们错过太多……过错也太多……”俞扬的声音轻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完美的爱情只会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真实的情感难免有裂痕,可也正是因为这些裂痕,光才能照得进来。”

    梁宴礼继续说:“俞扬,我们相识不久,但我能看出来,困住你的不是某个人,真正困住你的是你内心深处的恐惧,但是爱情不该害怕流眼泪。”

    真正的破茧只有从内部撕裂旧我,灵魂才得以救赎飞向真正的光明。

    梁宴礼想,如果当初自己能早点参透这一点,或许那个人就不会抱憾而终。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爱的太晚,所以这一生只能活着遗憾。

    俞扬深吸一口气,无比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梁老师,我不知道现在说会不会晚,但我还是想说,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感情。昨晚我想了很久,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好人,我不该把你当成走出上一段感情的垫脚石,这对你不公平也不尊重。”

    梁宴礼安静地听着,目光沉溺于那幅画,唇角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弧度。

    “俞扬,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没你想的那么光明磊落,对你好想要得到你不过是因为你和一个人的感觉很像,不过走近了以后我才发现没有人能替代他。所以,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他们并肩站在画前,那道裂痕中的色彩仿佛正在缓缓流动。

    “我们还是朋友吧?”梁宴礼问道。

    “当然,”俞扬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永远都是。”

    俞扬继续往展厅里走。

    梁宴礼则缓缓走向《破茧》,抬起手隔着画框的玻璃摩挲画布右下角的那个名字。

    人会躲,画不会。

    它静静伫立在这里,任由对方表达思念。

    “小疯子。”

    梁宴礼低唤了一声,释然地笑了笑,然后说了声“再见”。

    画框旁,作者简介:

    苏哲(1995—2018)

    逛完画展,吃完饭,梁宴礼开车把俞扬送到昨天的巷子口。

    临别前,梁宴礼说:“俞扬,有些误会,别让它停留太久。”

    俞扬顿了顿,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推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书架上那座已经用了二十多年的摆钟被黑仔撞落在地面上,钟壳碎片、玻璃渣、精细零件散落一地。

    黑仔和花妞正猫在犯罪现场,猫爪子不停拨弄着那些圆形的配件。

    看见俞扬,黑仔“喵呜”两声,一点不带怕的。倒是花妞胆小,一溜烟躲到黑仔身后,只露出一对黑黄相间的小猫耳。

    俞扬叹了口气,拿过垃圾桶,认命地蹲下身,收拾地面上的各种碎片。

    花妞见他没生气,胆子逐渐大了起来,钻出来和黑仔抢起了东西。

    “黑仔花妞别闹了。”

    俞扬无奈地看过去,一个奇怪的黑色圆形机器,以及那上面正在不断闪烁的红点,猛地攫住了他的视线。

    第六感告诉他,那东西不属于钟表。

    俞扬心猛地一沉,几乎是用抢的,才从猫爪下拿到那个拇指大小的机器。

    翻转过来后,微型镜头像是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机械性地拿起手机,上网搜索,弹出的图片瞬间验证了他的猜想。

    微型无线监控器。

    被欺骗、被窥视、被玩弄的滔天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要将他原地焚化。

    理智荡然无存。

    俞扬死死攥着监控器,冰凉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白,他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冲出了家门!

    “砰砰砰!”

    他用力地捶着对面的房门,力道大的整栋楼似乎都在震荡,年久的门框上的白色墙灰扑簌簌掉落。

    “秦陆!开门!”

    过了好半晌,门才被从里面推开。

    一股浓重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俞扬侧了侧头才得以呼吸顺畅。

    秦陆站在门口,脸色很红,眼神满是迷茫和涣散,但似乎是本能地认出了门外人是谁。

    灰败的眸子焕发出了新生的光芒。

    俞扬没有任何废话,也没给秦陆任何反应的时间,拳头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了秦陆的脸上!

    秦陆闷哼一声,被直接掼倒在地,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闷响。

    俞扬眼眶泛红,胸膛剧烈起伏,他大跨一步进门,直接骑坐在秦陆的腰胯上,两手死死攥紧秦陆的衣领,猛地将他的上半身提离了地面,恶狠狠地逼视着他那双因疼痛和伤心而显得混乱的眼睛。

    “为什么?!秦陆!!!你他妈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秦陆被打懵了,脸颊迅速红肿,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茫然地看着身上暴怒的俞扬,声音沙哑:“小鱼?你……你怎么了?”

    “怎么了?”俞扬气的浑身发抖,他把微型监控器举到秦陆眼前,几乎要戳到他的眼睛,“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啊?!”

    秦陆的眼睛,先是迷茫,再是清醒,最后是巨大的恐慌。

    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秦陆慌乱的试图解释:“不,俞扬你听我说,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听!”俞扬厉声打断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我就问你,这是什么!”

    秦陆颓然:“……监控。”

    “谁装的?”

    “……我。”

    即使已经猜到,但听见他亲口承认,俞扬只觉得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看着眼前这张明明熟悉的脸,只觉得无比丑陋和陌生。

    “秦陆,你真令我恶心!”俞扬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

    说完,他把监控器狠狠摔在秦陆身上,不想再停留半分。俞扬站起身,决绝地朝门口走去。

    果然,秦陆不值得被原谅,他先前竟然还动了想再给他一次机会的念头。

    “俞扬!别走!你听我解释!”秦陆手脚并用地从地面爬起,在俞扬即将踏出房门之前,用尽全身力气,强行将他拦腰抱了回来!

    “放开我!秦陆你个混蛋!你放开!”

    俞扬拼命挣扎,脚胡乱地踢踹,手肘狠狠捣向秦陆的胸口,发出“咚咚”的闷响。

    混乱中,碰掉了一个玻璃罐,“啪”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连带罐中数不清的纸爱心五颜六色的散落满地。

    “你这是侵犯隐私!是犯法!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豢养的一只宠物吗?!”

    秦陆死死抱住他,任凭他击打,任由他出气,就是不肯松手。他知道,一旦松手,就真的完了。

    或许是情急,或许是酒壮人胆,秦陆突然用手紧紧捂住了俞扬不断斥责的嘴。

    “唔唔唔……”

    俞扬气红了眼,一口咬了上去,哪怕尝到了血腥味,对方也不肯松手。

    秦陆忍着疼,前胸紧紧贴着俞扬的后背,在俞扬耳边,用带着酒气和绝望的颤音,急促的低吼: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完!我装这个不是为了偷窥你的隐私,我的初心只是想要保护你,你脚崴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会出事,这样我就能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我们在一起后,监控就变成了摆设,只是偶尔我太想你的时候才会点开看看你。你根本就不知道,看不见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怕你会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直到……身份被你戳穿以后,你决绝地离开了我,我承认那一个多月我全靠它能看见你来续命,但我最怕的是你会想不开,我只能通过这种卑鄙的方式确认你安全无恙。”

    秦陆的声音渐渐哽咽……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这很恶心!可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俞扬……我们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过去你总会用认真的神情听我说过的每一句,可现在……似乎只要我开口就是错误。”

    挣扎的力度渐渐变小,咬合的力度也在松懈,俞扬身体僵硬地靠在秦陆怀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秦陆松开捂住他嘴的手,却没放松抱紧他的力度,额头无力地抵在俞扬的后脑,语气里有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我知道在对待感情的这件事上,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失败者,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发现我爱你,又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学会如何爱你。我知道,我的懦弱、迟钝、自以为是,给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和心理阴影,但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来抚平你心底的那道伤。”

    秦陆拿出手机,打开监控APP,点进浏览记录,然后拿给俞扬看。

    “从我再次回到这里开始,哪怕我想你想到快要发疯,我也忍住了没再点开它,我甚至一直都在想拆掉它的办法。俞扬,我已经明白爱是忠诚、是信任、是尊重、是毫无保留……只可惜我明白的太迟了,迟到你一心只想逃离。其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在不停地反问我自己,如果我带给你的真的只剩下痛苦和灾难,那我还在坚持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我明明是想要你平安快乐,想要你能真的幸福,所以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的生活是没有我的自由,我愿意尊重你,永远……退出你的人生……”

    俞扬的心跳漏了一拍,心底高筑的那道高高的城墙,仿佛被这段自白戳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秦陆终于明白,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密不透风的掌控,而是并肩同行的尊重和信任。

    他静静感受着身后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以及对方因恐慌和悔恨外现的身体上的颤抖。

    俞扬依旧没有原谅秦陆的行为,许多根刺还牢牢地扎在心里。

    但不可否认的是,秦陆这番掺杂醉意却无比真诚的忏悔,像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拨动了他的心弦。

    心动摇了。

    即使微弱,似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或许他们两个人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足以毁灭性的冲突后,终于打破了禁锢的茧壳,摸索出了一条真正相爱的通路。

    见他长久的沉默,秦陆像是后悔了,再次收紧了手臂,像一张大网将俞扬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后悔了……一想到今后的人生没有你我就好难受……”

    俞扬闭上眼睛,愤怒、委屈、失望,悲悯……无数情绪将他淹没,然而他还是能辨别出那一丝丝的,一丝丝对未来危险的期待。

    他垂眼看着秦陆由于过度用力抱他而青筋暴起的手背,决定不再沉默,重复了昨晚那句话,只是昨晚是陈述句,现在是疑问句。

    “秦陆,下一个十年我敢赌吗?”

    “你说什么?”秦陆还以为自己幻听,不敢置信地追问。

    俞扬的声音异常平静。

    “我不确定我还会有多少个十年,如果我运气差一点或许连一个十年都不会有,所以我很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受到伤害,而你是我的前车之鉴,踏出这一步注定会耗尽我所有心血,所以你觉得我敢赌吗?”

    秦陆终于听懂了。

    无边的暗黑终于撕开了一道缝隙允他一丝微光!

    足以活命的光明。

    狂乱的心跳几欲冲破胸膛,秦陆声音沙哑的几乎不成样子,近乎卑微的向他保证:

    “俞扬,你不是赌注,我才是。我向你保证,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你都不会输。”

    良久,就在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时,秦陆听见,俞扬用极轻又极重的声音说:

    “秦陆,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说:肥不肥肥不肥肥不肥?

    中不中中不中中不中?

    再就是,这一章是破冰,小鱼只是愿意给秦陆一个机会,接下来还要看小陆子的表现啦[撒花][撒花][撒花]

    第74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秦陆,最后一次。”

    如果有人问,一句话会令人重生吗?

    秦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的”。

    譬如此刻,巨大的狂喜和不可置信将他瞬间淹没,比新生先来的是强烈的窒息眩晕感。

    秦陆用力掐自己的手背,疼感越清晰,心就越安稳,但他深陷自我怀疑,极度渴望再次确认:“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俞扬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沉默不过几秒钟,秦陆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秦陆,我需要你明白,给你机会不是抹去过去,那些伤痕还在那里,我无法假装忘记。”

    俞扬的声音不高,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只是想试试,试试我们是否还有废墟重建的可能。所以,这不是原谅的终点,而是你我重塑的起点,这条路不会好走,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秦陆收紧手臂,脸深深埋进俞扬后颈的衣领里,鼻尖轻轻蹭着温软的皮肤,贪婪地吮吸着失而复得的气息。

    “谢谢……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一定能做好。我用我的余生起誓,再也不会让你失望。”

    “那就先从朋友做起吧。”俞扬被他抱得难受,无奈推了推他的胳膊,“朋友之间不该这么亲密。”

    “对不起。”秦陆收到信号,极克制地缓缓松开了力道,离开前还偷偷地深吸了一口俞扬身上温暖的味道。

    恢复自由,俞扬转身,看向秦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了。

    秦陆依旧英俊的具有攻击性,只是此时他的脸颊红肿、嘴角破裂、眼眶湿红,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可怜。

    “哭什么?难看死了。”

    “我太高兴了。”

    俞扬板着脸,冷言冷语:“别高兴的太早,你能不能通过考验期,谁也说不准。”

    秦陆忙握住他的手,神情无比深情认真:“我一定会通过的。如何爱你这件事我已经在心底默默演练了无数遍。”

    “我不喜欢邋遢的男人,”俞扬嫌弃地抽回手,指了指他身后满桌的空酒瓶,“也不喜欢酗酒的男人。还有,别动不动就拉拉扯扯。”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你不喜欢我也不会碰你!我保证!”秦陆慌了神,忙举手发誓,“我很听你话的,当初你不喜欢我抽烟我也戒了。”

    俞扬晃了晃神,歪着头问他:“我什么时候让你戒烟了?”

    过往回忆像幅旧画卷隔着时光缓缓展开,俞扬醉酒的那个晚上就像颗他精心珍藏多年的糖果,含在嘴里甜蜜的同时隐隐酸涩。

    秦陆决定隐瞒那个夜晚,他不想俞扬感觉难堪,于是抿唇一笑:“当初接星星的时候,你说过吸烟有害健康。”

    是有这么一回事。

    俞扬还记得那时对方脸色很臭、脾气很差,至今想来心中还有股郁气未消。

    “噢,你不是说我越界了吗?”

    多年的回旋镖还是扎在了自己身上。

    酒意作祟下,秦陆没忍住,上前抱住他,小幅度左右摇晃着哄:“没有、没有越界,当初是你不理我我才口不择言,我心里明明在意的要死,我只是嘴硬。”

    “没人愿意为你的嘴硬买单。”

    “不硬了,再也不硬了,以后都是软的。”

    “……”

    俞扬屏住呼吸,用力推他,“放开我,臭死了!说了不要拉拉扯扯,你怎么就是不听。”

    秦陆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怀里空虚的要命,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肌肤饥渴症、拥抱饥渴症,从刚才开始他恨不能和俞扬时时刻刻贴在一起,最好永远都不要分开。

    一切行为都是不由自主。

    浴室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趁秦陆洗澡的间隙,俞扬的心脏终于从喧嚣中沉静了下来。

    很奇怪,他明明是来讨伐的,最后却再一次软了心。

    然而,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准备离开时,俞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散落一地的纸爱心吸引。

    一枚枚颜色迥异的背后,是他一次次拒绝的证明,也是秦陆一遍遍固执收集的坚持。

    当中,一枚皱巴巴的白色纸巾爱心,突兀又莽撞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在几十枚规整漂亮的彩纸爱心中,它显得格外寒酸、笨拙,甚至有些可怜。

    心脏仿佛被羽毛轻轻刮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起来。

    俞扬还记得,它是秦陆初次尝试用这种幼稚的方式道歉,被心灰意冷的他毫不留情地揉皱丢弃。

    本该已经被销毁的东西,如今竟好端端地装在塑封袋里,同其他纸爱心混在了一起。

    俞扬长叹一口气,弯下腰,捡起这枚毫不起眼的白色。

    白色,代表最初。

    他和秦陆,需要归零。

    尽管它布满连岁月都无法抹去的皱痕,却是情感新生的最为原始和最为纯粹的起点。

    翌日清晨,俞扬推开门,眼底带着近乎一夜辗转留下的淡淡乌青。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那扇门也“咔哒”一声,秦陆从里面走出。

    他似乎也是一夜未睡,眼底的青黑比俞扬还要严重。

    对视的一瞬,秦陆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里掺杂着紧张、期待,还有一种隐约的惶恐。

    空气凝固了几秒。

    这几秒里,秦陆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呼吸紊乱,像得了心梗。

    俞扬关上门,门锁碰撞的声音像AED,秦陆喉结重重滚落,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

    “早、早上好。”嗓音沙哑且颤抖。

    “早。”

    简单的一个字,秦陆只觉全部身家性命有了实质的归处。

    不是梦,是真的。

    劫后余生般,秦陆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他默默跟在俞扬身后下楼。

    两人一前一后快要走出长巷,俞扬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送你上班。”

    “不用了。”

    秦陆央求着,声音多了几分活气:“让我去吧,我想陪你。”

    俞扬置疑:“你就没别的事做吗?”

    “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俞扬不再坚持,随秦陆跟着,却也不搭理他,倒不是刻意,主要是断得太久,很难马上接续。

    早高峰,公交很挤,除了上班的社畜,赶早市的大爷大妈更不少。

    这一次,俞扬上车后倒比以往轻松,秦陆像一座山,用身体和手臂将众人隔绝,给了俞扬舒适的方寸间。

    就是秦陆别动不动往他身上靠就好了,比起和陌生人的身体接触,秦陆的身体更热更磨人。

    过近的距离,俞扬甚至能感受到他从后方传来的沉稳的喘息、灼热的鼻息,和强劲的心跳。

    还有秦陆的眼睛。

    阳光、树影,车窗忽明忽暗,不变的是明亮的眼睛正灼灼地看着玻璃反射出的自己。

    车里暖气充足,暧昧逐渐升温,俞扬垂下头,小半张脸藏进围巾里,无声躲避燎人的视线。

    半小时后,抵达学校站台。

    俞扬随人流下车,冷空气瞬间驱赶燥热,深呼吸几口凉气,一扫失眠后的混沌感,滞重的大脑无比清爽。

    临近校门口,秦陆把拎了一路的保温盒递过去:“进办公室记得按时吃早饭。”

    熟悉的保温盒,熟悉的嘱咐,俞扬愣愣着没接,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谢咎”。

    很不合时宜,却在所难免。

    “不用了,食堂有早餐。”

    秦陆拦住转身欲走的俞扬:“食堂的饭哪有我做的好吃,听话,拿着。”

    俞扬皱了皱眉,推开他的手:“别让我想起,你曾经多么成功的骗了我。”

    秦陆脸上那抹闪亮的光彩瞬间黯淡,目光破碎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走了。”俞扬声音有一丝慌乱,想要尽快逃离这处低气压。

    “小鱼!”

    秦陆叫住他。

    “你以为这是专属你和‘他’的习惯吗?可送早餐的这件事从来就不是谁的专属。我想对你好,想你吃得饱穿的暖,这不是在复制谁,即使你再不愿承认,我才是爱你的原件,而‘他’才是复印件,是我爱得够深,你才不愿清醒。”

    俞扬:“别说了……”

    秦陆却不愿听话。

    既然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需要重塑,那就要把以往的一切都打碎。

    然后重组。

    秦陆的声音太过深沉,仿佛要将积压了太久的、属于自己本身的那些印记,强行刻回俞扬自我封锁的认知里。

    “俞扬,难道你忘了吗?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给你带过早餐。整整一个冬天,你爱吃的那家早餐,我每天都有早起排队买回来给你。”

    一些被尘封的、模糊的画面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俞扬。

    大一上学期的那个冬天,从南方来到北方上学的俞扬很怕户外的强冷空气,一次次感冒后他变得极度贪恋暖气和被窝。甚至一段时间里,他一向早起的习惯被打破,他变得赖床,早饭也变得能省则省。但他只饿了两天,第三天,秦陆就把早饭送到了他嘴边,说是自己买多了,让他帮着消灭。

    俞扬记得很清楚,蒸饺的味道很好,他吃完之后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不由得夸了几句。自那以后,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能吃到蒸饺,一个周七天,味道不会重样。

    后来,俞扬听说食堂二楼的这家蒸饺很受学生欢迎,每天六点开卖,几乎半小时内就会卖空,但他每天醒来,就能闻到蒸饺的香味。

    他问过秦陆,起这么早干嘛?秦陆只说他有早起跑步锻炼的习惯,可俞扬明明记得冬天来临前秦陆似乎没这个习惯。

    但他没有多想,每天沉浸在能吃到秦陆亲手带的早餐的小确幸里。哪怕两个周后,他明显吃腻了蒸饺,但他以为秦陆喜欢,所以再腻的口味也变得清爽可口。

    甚至中途秦陆有问过他,要不要换别的早餐吃,俞扬也只是摇摇头,告诉他蒸饺很好,他很喜欢。

    “你……特意为了我?”俞扬眼中闪过一丝怔忪和恍惚。

    “你以为呢?”秦陆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怀念,嘴角弯起一丝苦笑,“你不知道吧,我有偷偷给你起过一个外号。”

    “是什么?”

    “蒸饺狂魔。”

    “你才是。”

    “这都不重要了,求你给我个面子,尝尝我做的蒸饺,香菇猪肉馅的,你曾经最爱的味道。”

    秦陆把保温盒再度递过去,这一次俞扬没拒绝,迟疑了几秒,终是伸手接了下来。

    保温盒沉甸甸的,俞扬抿了抿唇,抬眼看着他:“谢谢。”

    秦陆深深地看着他,言辞无比诚恳:“比起感谢,我更想要你明白,我们之间,有比那更早的起点。”——

    作者有话说:今日更新,达成[撒花][撒花][撒花]

    第75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那天清晨以后,某种微妙的变化在两人之间悄然发生,仿佛一泓深潭偶尔泛起一丝涟漪。

    界限虽被划定为“朋友”的范畴,俞扬却渐渐默许了那些越界的试探,他默许了那个总是会准时出现的人,默许了每日被妥帖安排的一日三餐,默许了生活中无孔不入却又恰当好处的渗透。

    一切就像是融化了的巧克力,温软缠绵地裹住了他满身戒备的刺。

    经过太多事,秦陆变得聪明,他深知俞扬的敏感与胆怯,如同一只受过惊吓的幼兽,对爱的渴望既强烈又瑟缩;更深知问题的根源,不是做得不够,而是说的太少,他是,俞扬也是。

    于是,秦陆不再仅仅依赖行动,而是将满腔浓烈的爱意碾成细碎的语言,自然缀满彼此间的每个日常空隙。

    每一天,比下课铃声更准时的是秦陆的信息:

    【工作辛苦了,记得喝水】

    【餐包里有巧克力,饿了垫垫】

    【外面风大,别在户外待太久】

    【嗓子不舒服记得吃润喉糖,趁你不注意塞你口袋里了……】

    诸如此类,每天不断。

    这天,俞扬吃着早餐,微信收到秦陆发来的照片,蔚蓝的天空上飘着一朵胖胖云。

    【你看像不像黑仔?】

    本没什么感觉,经他一提醒,猫耳、猫头、猫身子瞬间具象化了。

    的确像黑仔后腿撑地举爪够逗猫棒的模样。

    俞扬咬了一口角瓜鸡蛋馅的包子,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拇指轻点手机屏幕。

    【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对话框上方的“正在输入……”几乎是秒显。

    俞扬盯着聊天界面,呼吸都悄悄放轻了。

    【会好好工作,但会更想你。】

    脸颊好热。

    俞扬喝了口凉水降温。

    “吃什么呢?这么香。”梁宴礼调侃道,“家里有个贴心的是好,一周早饭都不带重样的。”

    “要尝尝吗?”俞扬拿起一个包子,递了过去。

    梁宴礼没跟他客气,顺手接了过去,三两口吃完包子,笑道:“别说,手艺真不错,果然抓住男人就要抓住胃,你最近被他养的气色不错。”

    俞扬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就别打趣我了。”

    梁宴礼还想玩笑几句,办公室里陆陆续续进来同事,两人及时转换话题,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下班时分,俞扬批阅完最后一本作文本,揉了揉酸疼的脖颈,拎起电脑包向校外走去。

    秦陆早早等在校门口的大槐树下,身形挺拔,即使穿着最简单的便装,也难掩出众的气质,引得好几个女老师的注意。

    “小鱼。”秦陆迎上来,很自然接过他手里的电脑包。

    与此同时,在校门口值班的梁宴礼笑着招呼:“再见啊俞扬,今天的包子真不错,期待下次蹭饭啊。”他目光全程看着秦陆,笑得像只狐狸。

    空气瞬间凝固。

    秦陆提电脑包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默不作声走到俞扬右侧,用身体挡住俞扬,神情冷漠,淡淡点头:“梁老师喜欢就好。”

    一路上,秦陆异常沉默。

    沉默地上了公交车,沉默地拉俞扬坐下,沉默地像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俞扬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和玻璃上反射出的秦陆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只觉得莫名其妙。

    直到下了车,两人沉默着走进长巷,昏黄路灯亮起来的时候,秦陆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明天的早餐,可以吃面吗。”

    俞扬下意识说:“拿到学校吃,面不会坨吗?”

    “可能会,”秦陆顿了顿,补充道,“那你克服一下,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不会被分吃的东西。”

    “我只想做给你一个人吃。”

    俞扬:“……”

    “所以你一路上都在想这个?”

    秦陆“嗯”了一声。

    俞扬忍不住笑道:“小气,反正我也吃不下啊。”

    秦陆一本正经的强调:“你给谁都行,就他不行。”

    “为什么?”

    “谁会给情敌做饭吃?!”秦陆扶额。

    俞扬这才意识到,秦陆是在吃醋,他和梁宴礼是朋友,朋友间的赠予不算什么。

    但在秦陆眼里,梁宴礼是俞扬曾经的追求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的确是情敌的关系。

    这瓶醋喝的不无道理。

    俞扬愿意解释:“我和梁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确追过我,但现在我们只是朋友。”

    秦陆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嘴角紧抿,没有因为解释释然,反而周身的低气压更重。

    俞扬皱起眉头,声音不由拔高,语气带着一丝冒火的质问:“你是不相信我吗?”

    这一声像根针,终于刺破了沉默。

    秦陆转身看着俞扬,看着他因为生气泛红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没有不信你。”

    他停顿了片刻,垂眸思索,艰难地组织语言:“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语气里满是懊悔的颤音。

    出乎意料的回答,俞扬满脸不明所以的茫然。

    疑问没有持续很久,他听见秦陆继续说:

    “我一直在想,当初我把你特意煮给我的奶茶送给了晓薇,你当时……是不是也会像我现在这么难过?”

    “不,我想你肯定会比我更难过。”秦陆的声音更低了,仿佛在努力压抑痛楚,“我起码还能告诉你我的心情,可那个时候的你……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闻言,俞扬彻底愣住了。

    那段早已被时光尘封的委屈,没想到会在遥远的现在被对方察觉,并且得到了珍视和怜惜。

    俞扬心乱如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秦陆抬起眼,目光满是恳求,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俞扬还未曾复杂的情绪里抽身,依旧没有反应。

    秦陆迎着他的目光,试探性地上前一步,见他没有抗拒,便伸出手,轻轻地却坚定地将他拥入怀中。

    怀抱温暖熟悉,驱散了寒冬的冷。

    秦陆的下巴轻轻抵在俞扬肩头:“我知道现在道歉太晚,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宝贝。”

    “我以前真的很不好,想想就会替你觉得委屈,真的谢谢你愿意毫无保留地继续爱我。”

    “也请你继续爱下去吧,你的爱人已经足够清醒,我们一起走向更好的人生,好吗?”

    无声或许不等于默认,拥抱却是最好的回馈。

    俞扬终于抬起手,用力回抱住秦陆,温热的泪水无声泅入深沉的夜色。

    爱情,周而复始——

    作者有话说:短小精悍[撒花][撒花][撒花]

    请叫我甜文作者[撒花][撒花][撒花]

    第76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A市的江景大平层散发着清冷气息,一周后就是俞扬的生日,秦陆回来取些东西,他径直走进卧室,打开床边的保险柜。

    保险柜里空荡荡的,只放了四件东西,那枚被退回的手表,被退回的情侣对戒,被丢弃的皮质钱包,还有一条灰色的线织围巾。

    秦陆取出那条围巾,宝贝似的绕上脖颈,脸深深埋了进去,味道早已不复当年,但依旧温暖的不像话。

    围巾是俞扬送的,开始他以为是买的,直到暗恋被戳破的那天,他才从表白墙上窥知它是俞扬躲在暗处花了一个周的时间一针一线织好的。

    搬离宿舍的那天,许多和俞扬相关的物品他都没带,唯独没丢下这条围巾,或许是没发现,或许是珍视不自知,总之后来出国收拾行李时,他下意识带走了这条围巾。

    美国的冬天很冷,这条围巾陪了他度过了整整六个冬天,即使后来他收到了更昂贵更舒适的围巾,他也不曾换下来过,有人问过他原因,他总说习惯了。

    现在想来,或许冷的不是天气,而是身边没了那个人,他只能借助围巾汲取一丝温暖。

    秦陆将其余物品一一取出,每拿一样,心就愈痛一分,因为每一件的背后都暗示着分离。

    尤其是那个被他亲自逼迫俞扬丢弃的黑色钱包,指腹触及的瞬间,心脏像是被攥紧,骤然一痛。

    那个除夕夜,他失魂落魄地从俞扬家离开,却在走出单元门后疯了一样地在雪地里寻找并捡回了它。

    然而当时痛楚太深,他根本就没有勇气打开,于是这只黑色钱包就如同一个不敢触碰的禁忌,被他锁在保险柜里沉睡了多年。

    今日,它重见天日,时隔十年,依旧如新,仿佛时间从未流逝,还停留在最初的位置。

    秦陆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打开,钱包里空荡荡的,只有相片夹里正平整地叠放着一张百元纸币。

    多年商海沉浮,秦陆早已练就一身敏锐地观察力,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纸币下面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

    他没有犹豫,小心抽出纸币。

    下一秒,世界骤然黑白。

    一张略微褪色、像素不高的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陆自己,是他大一上学期篮球赛夺冠后,意气风发站在领奖台上的瞬间。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全队都在,他家里的相册里还有那张大合照,但此刻钱包里装着的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独照。

    记忆回溯,他想起了那时,俞扬就站在看台下,拿着手机对着他们,后来他也问过,是不是拍了照片,但被俞扬否认了。

    原来那个瞬间,俞扬捕捉了他的影像偷偷珍藏,或许这么多年,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俞扬就是靠着这张模糊的相片,来纾解那些说不出口的思念。

    尖锐的酸楚直刺心脏,秦陆颤抖着摩挲着照片,指腹能感受到塑料皮上明显的摩擦感。是了,他这才意识到钱包明明很新,唯独那层透明塑料封泛黄发旧,那一定是俞扬抚摸了无数遍的原因。

    俞扬的爱一直很安静,他情愿渊沉海底,独自迎接一场汹涌海啸,也不愿身处宁静海平面的秦陆听见那些沉闷回响。

    从开始到现在,俞扬的爱,一直都拿得出手。

    秦陆眼眶渐渐湿润,指腹突然触及到照片下有一个小小的、坚硬的凸起。他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控制着颤动的手指,将照片抽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透明防水袋,里面似乎装着一堆被撕得粉碎的泛黄纸屑。

    即使还不知道是什么,恐惧感却突然降临。

    秦陆席地而坐,打开防水袋,将那些碎片倒在地毯上,然后凭借着纸片的轮廓、字句的笔画,一片、一片,慢慢地拼凑。

    随着拼图初见雏形,呼吸声越来越快,手指越来越抖,秦陆像帕金森患者,身体不受控的震颤起来。

    当最后一片纸屑归位,那些破碎的文字终于再次聚合成一份完整的亲情。

    【宝贝崽,爸爸妈妈爱你呀,希望你平平安安出生,快快乐乐长大,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幸福。】

    他的俞扬,他的宝贝,不是个缺爱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初,也曾被那样热烈的幸福的期待着,只是命运的轨迹轮转,无情剥夺了一个本该幸福的人的幸福人生。

    秦陆耳边响起一声尖锐到极致的耳鸣,瞬间剥夺了他所有的听觉感知。

    世界在他眼前扭曲、旋转,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除夕夜他无情逼迫俞扬丢掉这一切的痛苦回忆。

    他一直以为,俞扬那次崩溃自杀,是因为承受不住爱情破灭的打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那个烟花绚烂万家团圆的夜晚,俞扬面对的,不仅仅是爱情世界的轰然倒塌,更是亲情世界的骤然决堤!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是他,亲手打碎了俞扬赖以生存的最后念想!

    也是他,亲手将俞扬推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刽子手依仗无知肆意行凶,无辜者吞咽泪水沉默自毁!!!

    “啊——!!!!!!!”

    一声懊悔的如同困兽般的嘶吼从胸腔爆裂出来,崩溃的呜咽声在房间里久久难停。

    窗外,雪花从数万米高空落下,终于能好好看一回人间——

    作者有话说:写哭了[爆哭][爆哭][爆哭]

    我的小鱼宝宝呜呜呜~

    76终于完完全全清醒[撒花][撒花][撒花]

    爱是常怀亏欠,我想至此,他对小鱼宝宝的爱已达顶峰,这一世,再也不会有人将他们分开[撒花][撒花][撒花]

    应该没几章就可以完结了,但我预估不出来,后面还会有两个感情转折点,有些内容还没交代,我会把坑全部填满~

    谢谢大家陪伴,别怪我今天更新少,这两天要整理的工作材料很多,今天原本可能木有更新,但怕你们失望,我充分利用了一切碎片化时间。

    所以[撒花][撒花][撒花]夸我好嘛[撒花][撒花][撒花]

    第77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分开不过四十八个小时,俞扬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秦陆。

    清晨的长巷还带着未散的冷雾,俞扬拎着布袋子准备前往早市买菜,巷子口却猛地刹停一辆风尘仆仆的迈巴赫。车门打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跨了出来,却令他几乎不敢相认。

    秦陆就像生了一场掏心蚀骨的大病,头发凌乱不堪,眼底乌青浓重,下颌胡茬青黑,衬衫皱皱巴巴,似乎生理和心理都处于一种严重透支的状态。

    对视的瞬间,俞扬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双他曾沉浸过无数次的眼睛,此刻正掀起一场名为爱的风暴潮,那爱意太满太灼热,几乎要将毫无预备的他淹没。

    只是那爱意背后似乎藏着俞扬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像是,很痛苦。

    秦陆冲了过来,近乎失态地将他紧紧抱住,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俞扬被他撞得退了半步,拎着的布袋掉在地上,手下意识想推开,却在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无法自抑的细微颤抖时,变成了轻轻地回拥。

    两人还是第一次在外面,无所顾忌的拥抱对方。

    “你开车回来的?”俞扬的声音困在围巾里有些发闷。

    “嗯。”秦陆把脸埋在他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令他安心的气息,一想到这具温热的身体差点因为他变得冰冷,声音就沙哑的厉害,“A市暴雨,航班全停了。”

    从A市到S市,一千八百多公里的路程,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一天的不眠不休。

    俞扬顿了顿,轻声说:“雨又不是不会停。”

    “雨会停,”秦陆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疲惫的胸腔里挤出来,却又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但想你不会。”

    “与其被困在机场,被动地等一场不知何时才会停的雨,我宁愿自己掌控方向回来见你。”声音愈发沉哑,却更加缱绻,“起码,车轮碾过的每一公里,流逝的每一秒钟,都是我在拼命地靠近你。”

    俞扬发现,秦陆从A市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

    这种变化很细微,并非明目张胆的越界,却像无处不在的空气,将他温柔的包裹起来。

    两人难得独处的时候,无论他在做什么,秦陆都会目光沉沉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神粘稠的几乎能拉出丝来,眼底却又暗藏着难言绵长的痛楚;一起出门在外时,秦陆会以挡开人群为名,无比自然地用手虚揽住他的后腰,或者干脆走在他身后一步之外……

    俞扬隐隐觉得,秦陆从A市回来后,心里似乎藏了一个无比沉重的秘密,如同沉船的锚,重重坠在心底。

    好几次想开口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天,俞扬前往市图书馆查资料,秦陆果然要陪他一起去。

    两人走在路上,俞扬无论快走慢走,秦陆始终比他慢一步,哪怕他故意停下,示意秦陆先走,秦陆也会停下,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推他的后腰,示意他先走。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多次一定是有意为之。

    俞扬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他,眉峰微蹙:“你是保镖吗?为什么总走在我身后?”

    秦陆也立刻停下来,隔着一步的距离,安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流动着足以令人溺毙的温柔。

    “因为我忽然想明白了,以前你一直都在默默看着我的背影。果然……很辛苦。”

    俞扬看着他,一时失了语。

    无数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瞬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安静的教室里、下课的人潮中、喧闹的球场边、空旷的长廊里、长长的校道尽头……还有对方拉着行李箱决绝消失前的影像……

    在那段又短又长苦苦暗恋的酸涩岁月里,他的目光永远只能贪婪又卑微地追随着前方那个挺拔耀眼的身影,哪怕在心里将他描摹了千千万万遍,却从不敢奢望能与对方并肩。

    秦陆继续说:“现在,换我站在你的身后。”他的手缓缓抬起,帮俞扬仔细整理微乱的围巾,仿佛在进行一场迟来的交接。

    “以后,由我来守望你。你勇敢地往前走,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悬空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自然而然地十指交扣。

    俞扬走向秦陆,与他并肩而立。

    “一起走吧。”

    秦陆握实俞扬的手,手掌猛地收紧,想将对方永远镌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好,一起走。”

    时隔十年之久的并肩而行,终于在这一刻……

    达成圆满——

    作者有话说:最近流行感冒又开始了,我似乎又中招了,从昨晚开始就头疼欲裂,今天依旧短小精悍,明天见宝贝们[撒花][撒花][撒花]

    第78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十二月二十八日,俞扬生日这天,恰逢周末,秦陆一早送他去中心医院体检,把人送到后,秦陆赶回俞扬家,如今他重获开门权限,像主人般登堂入室。

    两只猫看见他都不太客气。

    黑仔慢悠悠走过去呼了他一巴掌;花妞胆小脾气大,远远朝着他呲牙哈气。

    秦陆深吸一口气,低骂两只小混蛋没良心,有了爸忘了爹,上前一手一只,拎着猫脖子,走进卫生间。

    没多久,卫生间响起猫咪骂街,和淋浴头喷水的声音,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衣裤半湿的秦陆拎着两只“充气”的小毛球走出来,分别丢进两个猫笼。

    “今天爸爸生日,你们最好乖一点,我们得让他开心,对不对?”

    说完,像是收买猫心,他开了两个猫罐头,分别放进两只猫笼,趁黑仔花妞吃的高兴,他给黑仔戴了一只白色领结,给花妞脑袋上夹了只红色蝴蝶结。

    又在家里进进出出忙碌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回自己家换了一身还算正式的衣服,还特意围上了俞扬织给他的那条围巾。

    今日的阳光很好,但冬日的寒风依旧凛冽。

    俞扬刚走出中心医院的大门,就看见了站在车旁的秦陆,以及他颈间的那条熟悉的略显陈旧的灰色围巾。

    他脚步微顿,愣了一瞬才走上前。

    “围巾你还留着?”

    秦陆抬手抚摸围巾,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会一直留着。”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春日的风,瞬间驱走寒冷。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饭店。

    吃完饭,俞扬提出想去一趟花店,秦陆没吭声,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汽车后备箱。

    后备箱里,两束开得正艳的玫瑰花被精致的包装纸层层裹住。

    秦陆:“我亲手种的,阿姨会喜欢。”

    丝丝缕缕的感动自心脏外散,俞扬鼻尖泛起一阵微酸:“谢谢你,她一定会喜欢的。”

    俞扬特意挑下午来怀思园,是为了避开那个多年不见的父亲。

    记忆中,父亲总会很早,带着初绽的玫瑰前去祭奠爱人。

    幼时,俞扬还怀揣着对父爱的微弱渴望,曾一次次缠着奶奶早一点、再早一点去墓园,只为制造一场偶遇。

    然而每一次,那束属于父亲的玫瑰花,总是比他更早地静立在母亲碑前。

    年复一年,父子之间,竟从未碰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俞扬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甚至宁愿避开,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

    于他而言,父亲,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停车场里。俞扬抱着玫瑰花束,轻声问:“你要一起去吗?”

    秦陆抱着另一束玫瑰花:“别担心,阿姨已经认识我很久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沉重:“你生病的那几年,每一年今天的前一天,我都会亲自来向她道歉。”

    俞扬没再说什么,默认了他的同行。

    他边走边想,秦陆说错了,母亲认识他的时间,或许要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早在他情窦初开,初次为秦陆心动不已时,他就已经在心底将这份隐秘的喜悦,悄悄告诉了远在天国的母亲。

    墓园很宁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

    然而今年,母亲的墓碑前,竟意外的空荡。

    属于父亲的那束早到的玫瑰,竟没有出现。

    俞扬微微一愣,心绪有些乱,他开始担心,会不会撞见父亲。

    踌躇间,秦陆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俯身将玫瑰轻轻放在俞扬母亲的碑前。

    俞扬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后,他扬起嘴角微笑着将怀里的玫瑰花束同样放了下去。

    两人并肩而立,对着墓碑郑重的三鞠躬。

    随后,秦陆走向远处,独留俞扬一人,给他们母子独处的机会。

    俞扬坐在母亲碑前,用手帕轻轻擦拭碑上的尘土落叶。

    “妈妈,我来看您了。我现在一切都好,工作顺利,身体还算健康,最近好像也很快乐,所以您可以安心了。”

    “今天陪我来的这个人,您一定很熟悉了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介绍他,毕竟我还没有答应做他的男朋友,或许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那些过往,让我对恋人这层身份充满恐惧。可是妈妈,我骗不了自己,我知道我是爱他的。”

    “仔细想想,这辈子活到现在,我的心竟然只对他一个人真正地跳动过,即便他曾经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未来会怎样,我不清楚。但至少此刻,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欢喜,我想要抓住这一次。妈妈,您会祝福我的,对吗?”

    “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过去我总在想,生命消逝前的那一刻,您会不会后悔生下我。我想不出答案,但我想说,妈妈,我永远爱您。”

    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恰在此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胸口,俞扬抬手接住,指尖摩挲叶面,对着墓碑笑道:“谢谢妈妈,这份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道别后,秦陆陪着俞扬又探望了奶奶。

    俞扬将提前准备好的桃酥恭敬地摆放在墓碑前。

    由于胃癌,奶奶临终前最想吃一口老味道的桃酥,却苦于无法吞咽,只能掰些碎渣含在嘴里尝尝味道。

    俞扬鞠完躬,说:“奶奶,尝尝看,合不合口味。这是我……我朋友亲手做的。”

    秦陆站在他身后,声音沉稳而坚定:“奶奶,今后的桃酥,都由我来做。”

    祭拜完亲人,两人顺着石阶下山。

    没走几步,秦陆忽然停下,摸了摸口袋,眉峰微蹙:“车钥匙好像落在阿姨那儿了,我上去找找,你在这儿等我。”

    秦陆转身,跑上山,回到俞扬母亲墓前,他没有任何犹豫,对着那方墓碑,那个微笑的年轻母亲,郑重地双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阿姨,”他抬起头,目光恳切,如同立誓,“我向您保证,这辈子都会对小鱼好。他的平安喜乐,余生的幸福,都由我来负责到底。我和他,我们一定会成为这世间最亲密的爱人和最温暖的家人。所以,请您放心的把他交给我吧,我会用我的全部来爱他保护他。”

    凛冽的山风倏尔慢了下来,好似温柔的嘱托和祝福。

    秦陆最后又磕了一个头,无比诚恳地说了一句。

    “谢谢您,妈妈。”

    暮色降临,玻璃窗覆了一层水雾,屋内暖意融融。

    秦陆没想要大操大办的庆祝,如今他只想在这个属于他们的家里,安静地陪俞扬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

    黑仔和花妞很给面,不像往常那样折腾,黑仔乖顺地蜷在俞扬膝头;花妞则一直跟在秦陆脚边,等着猫爹偶尔善心大发丢一口吃的。

    俞扬看着秦陆端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餐,每道菜全是他爱吃的,长寿面里甚至还飘着几颗馄饨。

    “这个馄饨……”俞扬用筷子戳了戳。

    秦陆笑道:“尝尝看,是不是那个味道。”

    俞扬夹起一颗馄饨,一口咬下去,惊喜地抬起头:“鸡丝馄饨?你……你会做?”

    所以酒店那次,也是他做的吗?

    但味道还是有差异的,只是这次的味道竟和那家馆子一模一样。

    秦陆笑道:“以后你爱吃的,我都会亲手做给你,只是原味鸡丝馄饨还是要少吃,汤底鲜却不新鲜,也就是你生日,给你打打牙祭。”

    俞扬把整碗馄饨面吃完,笑得灿烂:“好吃。”

    秦陆看着俞扬,暖光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一分钟只有六十秒,秦陆心动了六十次。

    吹完蜡烛,切完蛋糕,秦陆举杯:“小鱼,生日快乐!”

    俞扬端起果汁杯,和他轻轻碰杯:“谢谢,我很快乐。”

    饭后,秦陆取出一个蓝丝绒盒子递过去:“生日礼物。”

    俞扬打开时微微一怔,盒子里装的正是那块曾经被他退还小王子主题腕表。

    “这太贵重了……”俞扬下意识想要推拒。

    秦陆轻轻握住他的手:“小鱼,不要把它当成一件商品,我附在上面的心意,比他本身的价值要贵重得多。”

    这一次,俞扬再没有拒绝,他任由秦陆为他佩戴,冰凉的金属表带贴上手腕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圆满。

    紧接着,秦陆又取出一个让俞扬彻底愣住的东西。

    那个他以为早已遗失的钱包,导致他世界彻底崩溃的精神寄托,竟在此时此刻,失而复得。

    “这个……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俞扬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尾音里夹杂着细微的哽咽。

    “我一直都有好好收着,”秦陆说,“现在我把它物归原主。”

    俞扬接过这个承载他太多感情地钱包,指尖微微发抖,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钱包确认。

    秦陆却轻轻按住他的手:“等我回家以后再打开,好吗?”

    这个请求有些奇怪,但俞扬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猫咪酣睡,俞扬独自坐在床边,终于打开了这个失而复得的钱包。

    相片夹里依旧放着那张折叠的百元纸币。

    俞扬将纸币缓缓抽出。

    秦陆的独照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张他枕在秦陆肩头安睡的照片,照片里的秦陆似乎也睡着了,侧脸贴在他的额头,唇角似乎碰到了他的皮肤。

    俞扬记得,这背景是在他们前往东亭山红叶谷秋游的大巴车上,他不知道照片是谁拍的,但秦陆竟一直偷偷保存着吗。

    那么,秦陆一定看到那个了吧?

    俞扬急切地抽出照片,下一秒,他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小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那些碎纸片被完美复原,每一片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它只保留了岁月的痕迹,却再也不见一丝裂痕。

    指腹不住摩挲着那些熟悉的字迹,俞扬能百分百的确认,这不是复制品,而是原品的复原。

    下面还有一封简短的手写信,是秦陆的笔迹:

    【小鱼:

    从今往后,你的相片夹里只会存放属于我们的共同记忆。而那些曾经破碎的被撕裂的爱,也都会一一复原。

    你不再是一个人。

    ——秦陆】

    俞扬冲出家门,用力敲响秦陆的家门。

    门开的瞬间,他扑了上去,一手按住对方的后脑,一手捧住对方的脸颊,对准那双薄唇,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饱含泪水咸涩的吻,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甜蜜。

    秦陆在片刻的惊讶后,深深回应了这个吻,在将踉跄的俞扬拥入怀中的那一刻,秦陆想:

    属于他的玫瑰,终于,开花了——

    作者有话说:救命,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哈哈哈,但写完我就枯竭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本来想放着明天发,但我忍不住了,发出来吧哈哈哈[撒花][撒花][撒花]

    但我想说,明天很可能就挤不出来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然后你们懂得,我周末陪小宝宝哒[撒花][撒花][撒花]

    所以再见很可能是下周啦[抱抱][抱抱][抱抱]

    从现在的进度来看,目测下周就能完结了,宝宝们,我们静待花开[撒花][撒花][撒花]

    第79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俞扬从没幻想过,会和秦陆上床,哪怕最迷恋的时刻,他也没敢做这种亵渎神明的梦。

    他就像个禁欲的修士,潜意识里将性和秦陆割裂,两者有一点融合就是一种背德罪过。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任性一回,而最大的任性就是肆意掠夺秦陆的呼吸。

    逼仄的玄关承受不住这份骤来的热情,秦陆适时反攻,伸手将俞扬竖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怦怦怦怦怦怦……”

    缠绵的呼吸下早已分不清是谁过速的心跳声,唯有通过难舍难分分外紧密的拥抱来互相传递渴望。

    俞扬快要喘不动气了,他找准时机张嘴喘息,却很快又被强势堵住呼吸的通道。

    在强烈的窒息感下,他竟诡异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欢愉。

    后背触及柔软床垫的瞬间,像某种开关开启,俞扬心猛地一跳,本能地攥紧了正在俯视着他的秦陆的衣服。

    “等、等一下……”俞扬眼尾浮红,目光湿润,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慌乱,“秦陆,我不需要怜悯,你能明白吗?”

    安全感依旧是俞扬的软肋,哪怕秦陆一遍遍说爱,他也会在某一个时刻陷入茫然的自我怀疑。

    秦陆压了压腰,贴近的那一刻,他哑声回答:“你感受到了吗?这不是怜悯,是欲望。”

    感官感受过于强烈,俞扬偏过头,半边脸埋进枕头里:“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秦陆吻了吻他嫩红色的耳垂:“小鱼,决定权从来就不在我这里。”

    俞扬转过脸,目光迷离地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秦陆,对方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体位,却莫名的卑微乞怜。

    就像是……神明,自愿堕落人间,匍匐修士脚边,伸长脆弱的脖颈祈求尘缘枷锁,甘愿自缚成为爱欲的奴隶。

    俞扬的手贴向对方的胸口,鲜活的体温,紧实的肌理,蓬勃的爆发力,力量感十足。当然,最难以忽视的,是心跳搏动的沉稳浑厚,在这一刻,与爱同频。

    或许,这是最好的时刻。

    鸵鸟再也不甘把头深埋沙漠,俞扬双手捧住秦陆的脸,与他深情对视,无比认真地问:“那么,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世界好像被突然按下了停止键。

    秦陆感到一瞬间失聪,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俞扬的那句话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响不止。

    “我是在做梦吗?”

    俞扬笑着摇了摇头:“需要我掐你一下吗?”

    见对方恍惚像是傻了一样,俞扬微微抬起上半身,嘴唇轻轻贴在了秦陆的眉心,一遍轻触,一遍呢喃:“是真的,不是梦。”

    确认不是梦的瞬间,那些被强行压抑多年的痛楚、酸涩、悔恨……无数情绪混合着巨大的幸福感,一起涌入心脏,瞬间填满裂隙。

    秦陆红着眼,笑容无比艰涩:“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他俯身抱紧俞扬,极轻极重地唤:“你好,我的男朋友。”

    月亮挂在夜空,室内不断升温。

    神明重新拿回了主导权,耐心引导着青涩的爱人,修士稚嫩地回应一切,敞开心扉任神明一遍遍索求,一次次共赴身心交融的极乐。

    夜还很长,有情人,不必匆忙。

    次日中午,卧室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俞扬在秦陆怀里醒来,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痛。他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深灰色的被子从肩膀滑落,露出胸前斑驳的红痕。

    在散落一地的衣物里摸索片刻,俞扬才从上衣口袋里找出正在震鸣的手机。

    “你好,请问是俞扬先生吗?”

    “我是。”俞扬的声音还带着使用过度的沙哑。

    秦陆听见声音醒来,结实的手臂环过俞扬的腰,顺手拉起被子将他裸露的上半身裹好,自己则懒懒地趴在他的脊背上,下巴抵着他瘦削的肩胛骨。

    电话那头不断说着什么,秦陆能清晰地感受到,俞扬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好的,我知道了。”俞扬顿了顿,“我会尽快赶到,谢谢。”

    电话挂断后,秦陆纳闷:“谁的电话?”

    俞扬沉默了半晌,喉结轻轻滚动:“中心医院……肿瘤科……”

    甜蜜的氛围瞬间消散,秦陆猛地坐直身子,想起俞扬昨天刚在中心医院接受了全面体检,心脏骤然收紧。

    “不可能!”秦陆声音不自觉拔高,“一定是误诊!你在英国最后一次的体检报告我看过,除了一些亚健康问题,其他的都很好……不可能啊……不可能几个月就……”

    瞬间的慌乱,秦陆突然镇静下来,他腰板挺得很直,像暴风雨中岿然不动的灯塔:“没关系的小鱼,就算真的生病也没关系,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先进的治疗手段,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不用害怕,我……”

    “不是我……”俞扬轻声打断。

    秦陆愣住:“那医院联系你做什么?”

    俞扬转过身,对上他焦虑的目光,声音轻的像一声叹息:

    “是我父亲。”——

    作者有话说:嘿嘿嘿嘿,想不到吧[撒花][撒花][撒花]我更新啦哈哈哈[撒花][撒花][撒花]我真是个勤快的咕咕(bushi……)

    那么这一次,就是真的周一见啦,周末愉快宝贝们[抱抱][抱抱][抱抱]

    第80章 暗恋,爱情的回归线

    俞扬一直觉得,他这辈子和医院似乎格外有缘,人生的几次重要转折点都在医院,几乎每一次都暗示着即将到来的下坡路。

    就像现在,他终于得知了父亲的下落,却被迫迎来了父亲早已身患重病的噩耗。

    “俞先生,您父亲是胰腺癌晚期,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基本没有了治疗的必要,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药尽量减少他的痛苦。根据他病情的发展状况,应该就这几天了,也可能更快,所以你们还是多陪陪病人吧。”

    俞扬脸色苍白着听完医生的话,眼神空洞地望着不远处ICU那扇沉重的紧闭的大门,心想人生真是讽刺,和父亲再见的代价竟是不久后的永别。

    其实这个结局他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的到来,毕竟父亲还不到六十岁,太年轻了,也太沉重了。

    秦陆站在俞扬身边,安抚地握着他冰凉的手:“要进去看看吗?”

    闻言,俞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沉默半晌后他缓慢地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必了……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看到我,他会生气的。”

    在父亲眼里,他是夺走母亲生命的凶手。冷漠、忽视、恶言,甚至偶尔不自控的暴力,构成了俞扬全部的童年和青春。

    见面,不过是折磨。对他是,对父亲更是。他又何必去给一个生命正在倒计时的人心口添堵。

    秦陆看着俞扬紧绷的神情,眼神里满是纠结痛苦,他心疼地捏了捏俞扬的手,低声说:“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替你进去看他。”

    俞扬没有回应,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下意识紧紧贴着墙壁,妄图秦陆不在时从那面冰冷的水泥墙上汲取一丝支撑的力度。

    秦陆穿上防护服,随护士走进ICU。

    病床上,被肿瘤折磨的俞志国身体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骨头上覆着一层干枯褶皱的皮肤,露在被子外的肩胛和手臂像是一碰就会断。与极度消瘦形成残酷对比的是他的腹部异常肿大,高高隆起像即将临盆的产妇。加上他浑身呈现出一种诡异地暗黄色,像极了最廉价的侏儒恐怖蜡像。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插满管子,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就是监护仪上不规则的微弱曲线。

    护士走到俞志国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俞志国,你家人来看你了。”

    听见动静,俞志国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秦陆看见,俞志国那双浑浊暗淡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一簇微火,那火光跳动着,似乎想从他脸上确认什么,但很快的,火光熄灭了,只剩下急切地探寻。

    俞志国的头已经不能动了,那双浑浊暗黄的眼睛封印在深陷的眼窝里,一次又一次地瞟向门口的方向,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谁。

    “不用看了,”各种仪器的滴滴声中,秦陆刻意提高了声音,显得无比冰冷,“他在门口。”

    俞志国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瞬,手指颤颤巍巍地努力指向门口,眼睛盯着秦陆,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进来”?

    “他不会进来。”秦陆的语气很平静,不是在指责,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曾经像你一样,隔着一扇门,静静等了你三十年。这三十年里,他等你回头看他一眼,等你能像其他父亲那样,拍拍他的头,给他一个拥抱。但他等到的,始终只有失望,你甚至连一句好话都吝啬给他。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你的那点渴望,早就被磨没了,磨干净了,连一点渣都不剩。他现在就在门外,却跨不进这一步。因为他怕你见到他会不高兴,怕再次看见你厌恶他的那种眼神,怕你这件事早就已经成为他骨子里的本能了。”

    俞志国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监护仪上的数字微微波动,发出间歇的警报声。

    秦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为俞扬的痛苦感到不值和心痛,于是他接着说:“况且,就算他现在想进来,我也不会同意。”

    “在爱他这件事上,你比我更混蛋!所以,你不配让他直面你死亡时的痛苦,更不配让他为你流一滴眼泪,你更不该让你现在的这副模样成为他余生记忆里关于你的最后画面,那太沉重了,他不该受这个罪。”

    老人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从他一遍遍重复的口型中,秦陆能分辨的出来。

    俞志国在说:“对不起……”

    秦陆没有因为他行将就木就放过他,如果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那始作俑者活该接受良心的制裁。

    “听着俞先生,你对不起俞扬,更对不起阿姨。”秦陆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却像是在念判决书,“你最爱的妻子用命换来的孩子,你这三十年来是怎么对待的?你最大的失败不是没能留住你的妻子,而是你亲手持续地伤害了她留在这个世上唯一挚爱的骨血!”

    “当然,我也伤害过他……”秦陆直起身,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可庆幸的是我还有时间,可以用余生去慢慢弥补他过去三十年所受的苦。而你,就只能躺在这里,在弥留之际无力地忏悔。但如果,你还留有一名父亲的善良,就再多坚持几天吧,我不想他刚过完生日,就要为你披麻戴孝。”

    说完,秦陆不再看俞志国的反应,决绝转身,走出ICU。

    门外,俞扬依旧维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石膏像,但他看得出来,俞扬的身体在颤抖。

    秦陆走过去,把俞扬轻轻抱住,用温暖的胸膛为他支起了一片足以栖身的空间。

    七天后,俞志国病逝。

    后事全程由秦陆操办,俞家亲戚不多,前后忙了三天,一切尘埃落定。

    俞扬尽到了为人子的情分,亲手捧着骨灰盒,将父亲和母亲合葬。

    时隔三十年,阴阳相隔的爱人,终于团聚。

    最讽刺的是,俞志国租住的小屋距离家不足五公里,仅仅相隔六个公交车站。

    推开门,一股清贫孤寂感扑面而来,小屋里家具寥寥无几,所以收拾起来并不费力。

    自俞志国死后,俞扬的表情就很平静,平静的令人担忧,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秦陆几乎是寸步不离,此刻正默默陪俞扬将一件件遗物归类放好。

    卧室里,唯一算得上装饰的物品,是床头柜上那张落了一层薄灰的彩色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温暖、眉眼温柔,正是俞扬的母亲。

    遗像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早已干枯多时的玫瑰花,以最为直观的方式分割了生与死的界限。

    床板下,一个老式的密码箱出现在两人面前,它锁着,八位数的密码锁亟待开启那些尘封的秘密。

    秦陆蹙了一下眉,他忽然想起,俞志国离世的前两天,每次他靠近照顾时,那双枯黄的手总会固执地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颤抖着划写出一些数字。

    一遍又一遍,笔画紊乱,顺序颠倒,但秦陆在第一时间就拼凑出了那串数字。

    19951228

    那是俞扬的生日,亦是他母亲的忌日,是一个新生与死亡并存,充满矛盾和痛苦的日子。

    “密码应该是我妈妈的生日,”俞扬看着密码箱,眼神复杂,声音沙哑地说,“我来试试看吧。”

    “不,我知道密码。”秦陆接过箱子,指尖沉重,按照顺序缓缓转动密码锁。

    最后一位数字输入,锁扣“咔哒”一声,箱子弹开了一条缝。

    在俞扬的注视下,秦陆打开了箱盖,箱子里的东西很少。

    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本工行的存折,一封未拆的信。

    俞扬最先拿起照片。

    照片明显是在产房里拍的,背景还能看见抢救仪器。

    照片里的女人,正是俞扬的妈妈,她脸色苍白如纸,汗水浸湿额发,脸上甚至还留有未擦干净的血迹。她虚弱地靠在满脸痛色的父亲怀里,而她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婴孩。她正温柔地低着头,无比眷恋地亲吻着婴儿的额头。尽管虚弱,尽管狼狈,尽管不舍……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妈妈的脸上竟无比清晰地噙着一抹浅笑。

    隔着遥远的时光,俞扬在这张鲜活的照片里,看见了妈妈迎接他来到这个世界时最初也是最后的模样。

    是爱,是祝福,是不后悔,是怕来不及……

    俞扬颤抖着打开那封沉甸甸的信,里面是几页信纸,字迹有些潦草,还有莫名的水渍。

    扬扬:

    请允许我这么喊你,我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应该已经不在了,所以就让我这一次吧。

    箱子里有张存折,里面有六十万。别惊讶,爸爸没什么本事,这是这些年我一点点攒下来的。你妈妈走后,我浑噩了大半生,但总想着要给你留下点什么,钱不多,但希望你能用得上。也请不要拒绝,就当做是爸爸对你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吧。

    再就是有件事,我瞒了你三十年,也愧对你妈妈三十年。你妈妈临走时曾紧紧抓着我的手,反复嘱咐我照顾好你,说她不后悔生下你,说你是她最大的骄傲。你知道吗?你的名字也是你妈妈起得,谐音欲扬先抑。她说你一出生就失去妈妈很可怜,但她相信你在经历坎坷之后一定会厚积薄发越来越好。扬扬,你妈妈把她所有的爱和期盼都寄希望在你的名字里,是我……是我辜负了她,更辜负了你……

    儿子,对不起。

    爸爸是个很懦弱的人,最后也只能用这种懦弱的方式来跟你道歉。我不该把失去你妈妈的痛苦全部扭曲成对你的怨恨和冷漠。即使我后来意识到了我的错误,整日在悔恨中煎熬,但我却失去了面对你道歉的勇气,我不配做你的父亲,也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是你妈妈留给我的、留给这个世界的最美好最珍贵的礼物。

    永别了,儿子。

    愿你余生,平安喜乐,如你妈妈所愿,破抑昂扬。

    俞志国绝笔

    信纸从颤抖的指尖飘落,俞扬扑进秦陆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积蓄三十年的委屈,压抑数日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也在这一刻,释然。

    秦陆默默发誓。

    余生,他的小鱼,只会幸福——

    作者有话说:好吧~这章木有完结,也就是说下一章必然是爱情的终点站[撒花][撒花][撒花]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下一章刚好是81章,九九八十一难度过,我的儿子们必然幸福99,快乐99,相伴99~[加一][加一][加一]

    期待,Happy Ending[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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