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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9

    第56章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对……


    云笙本该在萧绪离开后自己一个人静待着就很快睡着了, 可他折返回来一吻,又将她瞌睡都驱散了去。


    萧绪这次当真出发离开后,云笙独自在静谧的屋内睁着眼, 久久没能平息下来。


    浑身都热乎乎的, 嘴唇还在隐隐发麻, 连舌尖都似乎还残留着一些细密的感触。


    云笙平缓了片刻,又一次把被子蒙上头, 独自羞赧了好一会。


    待到终是平稳了呼吸和心跳,她闭上眼, 脑海中又思绪繁多。


    一会担心萧绪夜里在外要忙碌到几时,一会又想萧凌今晚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 她才迷迷糊糊睡了去。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感觉到萧绪回来了。


    她想睁开眼看看,但眼皮实在沉得厉害。


    她似乎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


    但没听见萧绪回答了她什么。


    身体被拥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她偏头蹭了蹭,寻到了舒服的位置,就这样又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


    再醒来时, 云笙仍然是一个人躺在床榻上。


    她心头一惊, 不由以为昨日迷蒙的感触是做梦的错觉。


    难道昨夜萧绪忙碌一整晚都未归吗。


    她赶紧动身, 刚把双腿放下床榻,要出声唤人进来, 就听见了房门方向传来了开门声。


    云笙呼吸微顿, 下意识歪着身子探着头往那处看去。


    萧绪绕过屏风就看见了她这一副眼巴巴的模样。


    “在找我?”


    云笙脸颊一热, 恢复了呼吸,开口道:“你昨晚何时回来的?”


    “不到丑时。”


    那也很晚了。


    云笙道:“事情解决了吗,昨夜发生什么事了?”


    萧绪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饶是昨晚忙碌至深夜才回来歇下, 他今晨依旧天不亮就起来练了一个时辰剑,方才刚结束,在偏房冲洗后才回到屋里来。


    云笙看着他喉结滚动胸膛起伏,忽而觉得今日晨光有些刺眼。


    她回过神来,踩着绣鞋就向他走去:“你告诉我呀。”


    萧绪放下茶盏:“说来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


    云笙顿时皱眉:“你昨日说了回来就告诉我的!”


    见她似要恼怒,萧绪不急不缓地轻笑一声。


    云笙很明显看出萧绪并未打算隐瞒她此事,藏着不说,说不定是为吊她胃口逗弄她,急得她恨不得咬他一口。


    萧绪在她当真要发怒前开了口:“说不清,所以待会让你直接看。”


    云笙懵然:“看什么?”


    萧绪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床榻边送:“我帮你穿还是要丫鬟来?”


    “唤翠竹进来,不要你。”云笙低低嘟囔。


    萧绪在她身前抬眸看她一眼,似乎是对那句不要你感到不满。


    云笙不理他,心里急切想知道萧绪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扬声便唤了翠竹进屋。


    她梳妆这段时间,萧绪又离开了屋里,不知去干什么了。


    云笙忍不住询问翠竹:“今日府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翠竹愣了愣,此时才刚过辰时不久,正是一日之始,何来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她回答:“回世子妃,今日府上还没发生什么。”


    云笙听完,全然不觉自己问了什么奇怪的话,反倒拧着眉头思索。


    片刻后,又问:“长钰呢?”


    “殿下方才离开东院了,只交代下人们伺候好世子妃,并未再交代别的。”


    “这样啊。”


    云笙实在想不出,便索性不想了。


    梳妆完毕之后,她走出屋中,正想另唤一人来询问萧绪的去向。


    还没出声,门前的小厮先行快步跑来禀报:“世子妃,三公子来找。”


    云笙怔了一下,一抬眼,就看见了萧凌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


    四目相对,萧凌眸光微动,神情有些复杂。


    云笙没有过多解读他眸底的神情,人都已经到了门前,自然也没有要避而不见的道理。


    “快请他进来。”


    云笙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传入萧凌耳中。


    他迈步入院,看着云笙向他走来。


    “你是来找长钰的吗,他现在不在……”


    “我是来找你的。”萧凌沉声打断了云笙的客套话。


    云笙一噎,心道他倒也不必这般直接。


    但她没多说什么,吩咐下人备茶,还是将萧凌请进了偏厅。


    这时云笙不由想,昨夜本就是萧凌不知因何缘由夜里出府萧绪才找了去,难道萧绪方才所说的待会看到就知道了,指的是看到萧凌吗。


    萧绪竟然会主动让萧凌到东院来找她,这让云笙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云笙的猜测就被萧凌直言打破。


    “我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你。”


    云笙抬眸看去:“何物?”


    只见萧凌从怀里缓慢地拿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白色手帕。


    云笙第一眼没看清,随后便看见些许熟悉的绣纹,直到萧凌完全拿出这张手帕递到她面前,她才认出这是她的手帕。


    “这张手帕,怎会在你这里……”云笙讶异喃喃。


    萧凌看着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那段短暂的记忆的迷茫模样,心底还是有些发酸。


    他开口道:“那时你落在山洞里了。”


    这话一出,云笙才逐渐想起,当时在山洞里,她用当日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了沾灰的石头。


    可那哪是落下了,她本意就是不再要那被尘灰沾污的手帕了。


    只是眼前的手帕已然被洗净了污渍,面上不见半点脏污,依旧白净如新。


    云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伸手接过手帕,最后只道了一声谢。


    萧凌静静地等了片刻,没等到云笙别的话语,有些落寞地垂下眼来。


    她应该没想到他会把一张她随手丢弃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甚至应该都不记得那时他在山洞门前突然折返回去那个举动。


    他这个举动在此时看来已是变得可笑。


    但那时他却是带着许多美好的念想拾起了那张脏污的手帕。


    他本以为那会是一场奇妙的相遇,他逃离在外,救下一名险些落入贼人之手的少女。


    可没想到,这却成了他最为可笑又遗憾的空缺。


    若她只是长兄心悦的女子,他也同样为她倾心,那他绝不会畏惧挡在身前巍峨的山岳,他会想尽办法与他抗衡,战胜他,翻越他。


    但他们已经成婚,而她亲口对他说。


    她喜欢萧绪。


    那段过往像说书先生正说起开头,却再也没有下文的故事,更不会再有被填补的结局。


    他少时没少来过东院,但今日是头一次,他进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却感到格外陌生。


    刚才在院门前,他目光只是不可避免地向正对的主屋房门内扫去了一眼,窥得屋内一隅,和以往不同的浅色桌布,随风轻晃的珠帘,还有门前最显眼的博古架上,不再只是整齐乏味的书册堆积。


    他没看清太多,但眸中已是恍过了云笙为长兄的宅院带来的靓丽的色彩。


    他心里羡慕,又嫉妒得发疯。


    甚至敛下眉目,不愿再多看一眼东院内任何一处有所变化的美好。


    “云笙。”萧凌抬了头。


    “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对吗。”


    云笙听见他的话语微微皱了下眉。


    他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询问,却又好像在寻求一个让他醒悟的答案。


    还不等她开口,萧凌忽的再次开口。


    “我喜欢你。”


    云笙神情微怔,但很快道:“我昨日已经和你说过了。”


    “我知道。”萧凌道,“但我仍想道出我心中所想。”


    “我喜欢你,与我们原本的身份无关,是在望州初见时对你动了心。”


    此时云笙已经完全确定萧凌绝不是萧绪让他找来的,萧绪怎可能把人唤来和她说这些话。


    她略显为难道:“可是我已经和长钰成婚,而且我喜欢的人是……”


    萧凌打断她,似是很不想听见她再说一次那些话。


    “如果没有之前那桩婚事,我们在外相遇,你会有可能喜欢我吗?”


    云笙有些意外,她以为萧凌所想的如果,会是如果他没有逃婚。


    但无论是什么,云笙摇了摇头:“没有如果,若要谈如果,只会有更多与想象不符的变数,如今的一切才是定数。”


    萧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云笙也坐在他对面,安静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


    良久后,萧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手帕也还给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萧凌刚迈出两步,云笙突然又想起什么,跟着起身急声去唤他:“三弟。”


    这称呼令萧凌唇角一僵,刚要亮起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眉心重跳了两下才回过头来。


    云笙问:“听说昨夜你出府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萧凌一听,顿时有些气恼:“他又没告诉你?”


    “什么?”


    云笙被他突然拔高的声音怔住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不是的,是我……”


    云笙正想说,是她自己等不及想快些知晓。


    话还没说出口,萧绪的身影走进东院远门,正好和在偏厅门前站立的二人打上照面。


    萧绪脸色当即一沉,阔步朝二人走来。


    “你来干什么。”这话是对萧凌说的。


    萧凌还在为刚才的气恼不满,皱着眉语气有些冲:“我不能来大哥的院落吗?”


    萧绪冷嗤一声:“不请自来是为失礼,还劳烦你长嫂清晨一早就需费心应对你叨扰,你的规矩是丢在外头乡野地里,忘了捡回来了吗?”


    萧凌咬牙,闷了一肚子气,隔了会才道:“我来自是有要事相告。”


    “倒是大哥,昨日如此重要的事,竟又打算瞒着吗?”


    萧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


    “管好你自己的事,身上带着伤还胡来,还嫌给我惹得麻烦不够多。”


    “怎是麻烦,我昨日不正是解决了一桩大事。”


    “那就算是劳你为你嫂嫂的事情费心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云笙在一旁微低着头,柔软的唇瓣抿紧又松开,反复几次,终是忍不住抬头在他们说话间隙开口:“所以,到底是何事啊?”


    萧绪目光早就从萧凌脸上移走了。


    他沉声道:“笙笙,过来。”


    云笙乖乖地哦了一声,从萧凌身侧迈步向萧绪走了去。


    才刚走近就被萧绪握住手,往身后拉去。


    萧绪随之也转了身,要带她离开偏厅门前。


    临走前,他淡淡地道:“若是你想看昨日的后续,可以现在往秋水厅去,他们应该快到了。”


    萧凌一愣:“他们?”


    萧绪没再理他,带着云笙阔步朝主屋走去。


    萧凌看着两人的背影,眸光暗了暗,最后还是紧绷着下颌,转身向他们的反方向迈步,离开了东院。


    云笙还没走进主屋,就已是急急地道:“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后续,哪个他们?”


    “用早膳了吗?”萧绪问。


    “没有。”云笙回答后,板着脸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萧长钰,你赶紧告诉我。”


    “那先用早膳,用过后我们去秋水厅。”


    “我现在吃不下,我们现在就去。”


    话语间,萧绪牵着她跨进门槛。


    他道:“没必要为那些人耽搁用膳。”


    不仅是那些人,还有一大早就趁他不在院里这一小会就找来的萧凌。


    他还真会挑时间。


    早该想到的,昨日那事之后,萧凌心里那些压抑的懊恼的情绪霎时全都涌了上来。


    他来找云笙又说了些什么?


    萧绪很想问,但显然云笙此时心思不在这里。


    进到屋里云笙看见桌上已经备好了早膳,方才她本是见萧绪不在,也不知何时回来,还在思索是否要自己一人先用膳。


    可现在她还哪有耐心用膳。


    “你到底还要卖关子到什么时候,怎就这么一直瞒着我。”


    萧绪失笑:“笙笙,从晨起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说得好像我隐瞒许久了一般。”


    云笙一时窘迫,想来萧绪也的确还没来得及有机会和她细说。


    是她太急于知晓了。


    萧绪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把筷子递到她手上,便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道:“昨夜松澜出府去找之前向他散播不实谣言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了。”


    云笙一听,暂且止了动身要走的动作,在萧绪身旁坐实了要听他继续说下去。


    萧绪对着她的碗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动筷。


    云笙小口吃着萧绪为她夹来的菜,才听他继续开口道:“松澜把人逮出来挨个揍了一顿,那几人不敌松澜的拳脚,承认了当初是有人要求他们故意在松澜面前说云家和你的不实消息,并怂恿他逃离这桩婚事。”


    云笙听得心口直跳。


    一面为萧凌竟然大半夜出去打人,若她没记错的话,那些子弟家中虽不及昭王府的权势,但也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另一面是为此事竟当真是有人背后操纵。


    云笙问:“他们是受何人指使,难道是与我家中过往结下过仇怨吗。”


    可是云家一向为官清正,父亲秉持中庸之道,极少与人结下仇怨,怎会引人处心积虑毁人姻缘。


    萧绪道:“并非云家,是昭王府。”


    “昭王府?”


    可昭王府地位尊崇,即使在朝有政见不合之人,但多是朝堂之争,何至于用这等阴私手段,祸及后辈婚事,这未免太过龌龊且迂回了。


    “昨日我说事情已有眉目,便是查到了些许线索,但松澜这一出手打乱了我的计划,好在从那几人的招供中,已经能够确定背后是谁做的了。”


    “……是何人?”


    萧绪垂眸看了眼云笙已经吃完饭菜的空碗,这才放下了筷子,转而去牵她的手。


    “杨钦淮。”


    “什么?!”


    云笙在满心疑惑和震惊中被萧绪带到了秋水厅。


    萧凌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今日要来的人在他到底秋水厅后没多久也恭恭敬敬地走进了昭王府。


    来的正是昨夜被他揍了一顿的那几位。


    一个是刘郎中家的三公子刘贤,一个是光禄寺少卿的侄子周文斌,还有一个是鸿胪寺卿的孙儿蔺允。


    三人年纪都与萧凌相仿,平日里在京中子弟圈里也算是能玩到一处的。


    这三人虽然个个鼻青脸肿,形容狼狈,但举止间仍带着世家子弟的规矩,甚至有些过分的拘谨和紧张。


    他们身后跟着各自的随从,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显然是来赔罪的。


    萧绪与云笙来到厅外时,暮山上前低声禀报:“殿下,三位公子一刻钟前便到了,三公子趁侍卫们分神安置礼品时,又上去一人补了两拳,属下等已及时拉开。”


    “……”


    云笙在一旁听见这话,不由有些汗颜。


    萧绪目光扫向厅内,见萧凌坐在一侧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嘴角紧抿,目光不善地瞪着厅中垂首站立的三人。


    想来,他出的可能不仅是被他们言语迷惑的气,恐怕还有今晨去了一趟东院后无处发泄的憋闷。


    “无妨。”萧绪淡淡道,牵着云笙的手从容步入厅内。


    厅中三人一见萧绪与云笙进来,如同见了救命稻草,连忙收敛心神,整理衣冠,齐齐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惶恐与恭敬:“见过世子殿下,世子妃。”


    萧绪未曾理会,略过他们和云笙向前落了座。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刘贤犹豫片刻,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再次深揖:“世子殿下,世子妃,三公子,今日我等冒昧登门,是为昔日糊涂,受人蒙蔽,在三公子面前妄言,特来赔罪认错,薄礼不成敬意,望殿下、世子妃、三公子海涵。”


    他话说得漂亮,额角却渗着冷汗。


    周文斌一向没什么胆识,早就慌了神,哆哆嗦嗦就道:“是一个叫杨钦淮的书生,起初我们也不认识他,更不知他一个瞧着穷酸借住在亲戚家备考的书生,哪里来的底气差遣我们做事,让我们在三公子面前诋毁云家小姐这等损阴德的事,我们是断然拒绝的。”


    “可谁知拒绝之后没几日,我父亲在衙门的差事就频频出纰漏,被上官寻了由头斥责,刘贤他叔父管着的库房也恰好失察短了数目,蔺允家里在城外的一处田庄更是莫名其妙惹上了地头蛇,闹得鸡犬不宁,我们这才明白,那杨钦淮背后定是有人,且是我们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萧凌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拳头捏得更紧。


    蔺允急急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那人捏着我们家里人的短处前程,我们若不听他的,家里就要遭殃,我们没办法只能照他吩咐的,在三公子面前说了那些混账话。”


    “起先我们只是随口提一两句,三公子也未必信,听着烦了还让我们闭嘴,我们以为这样就能交差了,可那杨钦淮不依不饶,他说一次两次没用,那就十次百次,还自己编造了许多更不堪的细节,让我们变着花样地说,后来见三公子心绪被搅乱,对婚事生出极大抵触,杨钦淮和他背后的人,便开始提供便利,最后助三公子逃离了京城。”


    这几人说完后,厅内静了下来。


    萧凌的脸色已由阴沉转为一种近乎暴风雨前的铁青,额角青筋跳动。


    云笙更是听得心头发冷。


    杨钦淮虽与她不甚熟悉,但怎也是自小就识得的人。


    他与兄长来往,与云家来往,她从未想过他会在背后做出这种事。


    可如今细想来,诸多细节也的确有所古怪。


    她在嫁入昭王府之前完全不知他与昭王府的关系,且他那样一个普通身份的书生,在昭王府存在感也不强,是如何攀上能将这几人威胁的强大势力的。


    云笙声色紧绷地问:“杨钦淮背后究竟是何人?”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刘贤战战兢兢地回道:“回世子妃,我等不知确切名姓,只知必然是朝中极有权势的大人物,想来杨钦淮也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蔺允还想说什么。


    萧凌正这时拍案而起:“够了,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滚,看见就烦。”


    这几人半点不敢多留,甚至今日原本都不太敢来。


    他们连连告辞,躬着身子迅速离开了厅堂,只有他们带来的大小礼盒留在了厅堂一角,堆起一座小山包。


    萧凌愤然道:“要查杨钦淮背后的人,那就先把那个杨钦淮抓到。”


    “已经抓到了。”


    萧绪道:“父亲遇刺一事经线索一路追查,不巧,抓到的刺客正是杨钦淮。”——


    作者有话说:明天就把这个事件了结,然后进行甜甜蜜蜜的收尾剧情[摊手]


    第57章 “只是亲一下。”


    杨钦淮行刺了萧擎川?


    真相来得太过突然, 这实在令人震惊,云笙和萧凌二人都怔在了原地。


    紧接着,萧绪竟道出更令人震惊之事:“岚哥儿被绑架一事, 也是他暗中策划。”


    随后他们从萧绪口中得知, 杨钦淮自行刺萧擎川失败后, 被抓住送到了京郊的别院里软禁了起来。


    萧凌怒极:“为何不送入牢狱?”


    “要抓住他背后攀附的势力,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审问, 并且,此事与父亲母亲有关, 我尚不知真相。”


    “这两日你也别闲着,四处打听一下消息,后日一早, 我们出发前去静园。”


    从秋水厅离开后,云笙还久久不能消化此事。


    细数来,从她的婚事被搅黄, 到对她和萧绪的关系挑拨离间,再到岚哥儿被绑架,萧擎川遭到行刺, 竟全都是杨钦淮做的。


    他像是要将昭王府每个人都加害一番。


    连萧绪都还未查明背后的动机, 云笙自然也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两日后。


    除柳娴怀有身孕, 和岚哥儿留在府内以外,昭王府其余几人动身前去静园。


    马车辘辘而行, 一路上气氛凝重。


    静园位于西郊山麓, 是昭王府早年置下的一处别业, 平日极少使用,只留几个老仆打理,如今却有不少侍卫看守其中。


    抵达后, 众人来到园中正厅澄心堂落座,仆从奉上清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


    “带人上来。”萧擎川位坐主座,沉色下令。


    不多时,两名侍卫押着杨钦淮步入堂中。


    他衣着依旧整齐,发髻也未散乱,但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眼下乌青,嘴唇干裂。


    他双手并未被缚,只是步履间略显滞涩,显然这几日虽未被苛待,却也身心俱疲。


    他被带到堂中站定,目光缓缓扫过座上众人,随即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厅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萧擎川缓声开口:“杨钦淮,你可知为何将你带来此处?”


    杨钦淮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讥诮的弧度,声音有些沙哑:“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成王败寇,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放肆!”萧凌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火气又蹿了上来,“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干的那些龌龊事,桩桩件件,够你死一百次!”


    杨钦淮瞥了萧凌一眼,眼神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轻蔑,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这眼神彻底激怒了萧凌,他猛地就要上前,却被萧绪一个眼神制止。


    萧绪道:“你通过刘贤等人,在松澜面前刻意散布关于云家的不实之言,极尽污蔑扭曲之能事,煽动他对婚事产生恐惧与厌恶,最终促成他逃婚离京,此事刘贤等人已供认不讳,并指认受你指使,你还有何话说?”


    杨钦淮沉默片刻,冷笑:“是又如何,萧凌自己听风就是雨,怪得了谁,我不过让人说了几句话,他便信了,逃了,这难道不是他自己心中本就有疑虑?”


    “你!”萧凌气得脸色发青。


    萧绪继续道:“你故意在云承面前,暗示我冷待其妹,别有用心,意图离间我们夫妻关系,又是为何?”


    杨钦淮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云承兄关心妹妹,我不过是闲聊时提及些许见闻,何谈离间,世子若待世子妃真心实意,又何惧人言?”


    “巧言令色。”萧绪语气转冷,“岚哥儿一事,你利用王府内应周瑞,策划绑架稚子,试图牵制王府注意力扰乱政事追查,王五已死,周瑞却还留着,他的供词,连同从你住处搜出的与张党中间人往来的密信残片,足以将你钉死。”


    杨钦淮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没想到萧绪动作如此之快,竟连这些边角证据都抓住了。


    萧绪不给他喘息之机,步步紧逼:“从最初撺掇三弟身边人,散布谣言,诱他逃婚离京开始,到后来利用周瑞绑架岚哥儿,搅乱临之心神,再到假借赔罪之名赠予云笙林泉先生折扇,刻意留下线索引我远赴江南追查,这一环扣一环,皆为调虎离山,意在逐步剪除父亲身边助力,待到我亦离京,你认为时机已至,趁夜蒙面持匕潜入王府,意图对父亲近身行刺不死不休。”


    厅内众人听得心惊,背脊发凉。


    杨钦淮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最初的平静开始瓦解,眼底泛起血丝。


    他猛地抬头,直视萧绪,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是,都是我做的,那又怎样?萧绪,你不必在这里摆出一副明察秋毫、高高在上的样子,这都是你们昭王府欠我的!欠我母亲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终于,他不再狡辩,压抑的仇恨如同找到出口的岩浆,喷涌而出。


    萧擎川眉头紧锁:“我昭王府何时亏欠于你?你母亲是王妃表妹,王府对她和你一直都多有照拂,何来亏欠之说?”


    “照拂?哈哈哈……”杨钦淮忽然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笑声嘶哑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嘲讽,“好一个照拂,萧擎川,事到如今,你还要装模作样吗?你敢当着沈越绾的面,说你与我母亲之间清清白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萧擎川勃然变色:“胡言乱语!本王与你母亲仅有亲戚之谊,何来不清白?”


    沈越绾的脸色瞬间苍白,手指紧紧攥住了座椅扶手。


    杨钦淮死死瞪着萧擎川,目眦欲裂:“那我是谁?我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你敢说吗?!”


    他猛地转向沈越绾,眼神疯狂:“还有你,我的好表姨,当年你假惺惺地给我母亲钱财,打发她跟一个低贱的下人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掩盖萧擎川做下的丑事,掩盖我这个孽种的存在吗,你们怕事情败露,坏了昭王的名声,坏了你王妃的地位!所以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们母子打发出京城,眼不见为净!”


    “你住口!”萧凌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


    “我偏要说!”杨钦淮已然陷入癫狂,积压了二十余年的愤恨和屈辱早已扭曲,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萧绪,你知不知道当年沈越绾为什么抛下你,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她厌恶萧擎川,当然也厌恶你这个被萧擎川强要来的孩子,你就是个被亲生母亲嫌弃,被父亲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


    “杨钦淮,你太过分了!”云笙失声怒斥,随即被萧绪握住了手,却只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僵硬与冰冷。


    萧绪的脸色骤然沉下,眸光冰寒刺骨,杨钦淮却压根不理。


    他又指向萧珉,眼中恶意几乎要溢出来:“萧珉,你儿子被绑,你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的模样真是可笑,你护不住妻儿,连身边的下人都能被收买,你这种庸碌无能之人,也配做昭王府的公子,你活该!你以为你真是昭王府的血脉吗,沈越绾当初和萧擎川吵架,一气之下跑回甘州,谁知道她在外头跟谁厮混怀上的你,不然为什么她怀着你的时候不回王府,非得等你生下来了才带着你回去,还有你那个儿子岚哥儿,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


    “混账!”萧珉素来温和敦厚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猛地冲上前,狠狠一拳砸在杨钦淮脸上。


    一声结实的闷响,杨钦淮被打得踉跄后退,嘴角立刻破裂渗血。


    他啐了一口血沫,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更加癫狂的笑容,继续嘶喊:“被我戳到痛处了?你们昭王府,从根子上就烂透了!全都是些来历不明的杂——”


    萧珉还想再打,被身旁冲上来的萧凌抢了先。


    萧凌下手比萧珉更重,但却令杨钦淮笑得更疯狂:“萧凌,是我让你看清了云家的真面目,是我帮你挣脱了这桩可笑的婚姻,你应该感谢我,不过可惜啊,你心心念念的人,如今成了你大哥的枕边人,这就是命,你们昭王府所有人的命运,都该被我搅得天翻地覆!”


    他的话语混乱而恶毒,将所有人的伤口都血淋淋地撕开,试图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宣泄他心中那扭曲到极致的恨意。


    他认定了自己是萧擎川的孩子,认定了昭王府所有人都在欺辱他们母子,他所有的报复行为,在他自己看来,都是正义的讨还。


    “够了!”


    沈越绾缓缓站起身,萧擎川想要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她一步步走到杨钦淮面前,眼中含着泪光:“钦淮,你错了……”


    杨钦淮红着眼瞪着她,喘着粗气,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沈越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当年的事,并非你母亲告诉你的那样。”


    “当年,我与王爷因故争执,负气离府,玉娘她确实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趁王爷酒醉,行那不轨之事,意图上位。”


    其余几人面露惊愕,这是他们从未听闻的隐秘。


    就连萧绪,也不知全貌,此时听到这番话,微微蹙起了眉。


    萧擎川沉着脸色,在沈越绾踌躇之际把话接了过来,语气严厉:“但本王即便是醉了,也不会连绾儿都认不出,自不可能让她得逞,我严词拒绝并斥责了她,她羞愤难当跑出府去在外买醉,结果回府后与府中一名路过的低等仆役发生了关系。”


    杨钦淮骤然瞪大眼,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你胡说,是你,才不是什么低等仆役!”


    “不是王爷,那名仆役名唤李顺,你知道的。”


    沈越绾道:“我回府后得知此事,玉娘已怀有身孕,我与王爷商议,由我出面给了李顺一大笔安家银钱,让他带着玉娘离开京城回他老家明江县,对外便说是远嫁,这些年府上每年都会给明江县寄去银两。”


    她看着杨钦淮逐渐失血的面容,语气愈发沉重:“可玉娘心有不愿,在路上设计骗走了钱财甩掉了李顺,独自躲了起来,后来她病故,我们四下打探,得知你不知如何辗转被送到了明江县李顺那里,这才没有再多过问,为了保全玉娘的名声,也不再提起这桩事。”


    “这些年,我偶尔听闻你的消息,得知你在明江县,还以为也算是有个归宿,可我万万没想到,李顺竟未曾将实情告知于你,也没想到玉娘的执念如此之深,走到今天这一步……钦淮,你不是王爷的儿子,你的生父是李顺啊。”


    “不……不!”杨钦淮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


    他抱住了头,疯狂地摇着:“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是昭王之子!我是!我娘不会骗我!是你们!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为了保住你们的荣华富贵,为了掩盖丑闻!我不信!我不信——!”


    他状若疯魔,涕泪横流,长久以来的认知在这一刻崩塌殆尽,只剩下一个被谎言养育信念彻底粉碎后濒临崩溃的灵魂。


    他拼命地嘶喊着不信,可嘶喊声里却充满了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绝望。


    真相往往比利刃更残酷。


    厅内一片死寂,只有杨钦淮崩溃的哭嚎和嘶喊在回荡。


    萧绪冷眼看着被侍卫制住仍在挣扎哭嚎的杨钦淮:“你所犯之罪,勾结朝臣、谋害宗亲、扰乱朝纲、祸乱家宅,证据确凿,待整理齐全后,我会亲自禀明圣上,依律处置。”


    “带下去,严加看管。”


    凄厉而不甘的嚎叫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静园深深的庭院之中。


    *


    接下来一个月时间,萧绪格外忙碌。


    经三司会审定谳,杨钦淮被判流放三千里,至苦寒边陲,永世不得归。


    然而,未及刑部差役押解其上路,杨钦淮便在诏狱深处因癫狂之症急剧恶化,日夜嘶嚎,拒食拒水,在极度的精神崩溃中无声无息地死了。


    萧绪在这期间掌握了杨钦淮攀附上张党势力的证据,张党将他当作手中一枚用来牵制昭王府的棋子,从而为他们在朝堂上的博弈创造机会。


    随后,萧绪以之手中所有已掌握的线索层层剥茧。


    工部员外郎赵文康及其家人被张府关照的真相被坐实,成为胁迫其顶罪的铁证。


    绑架案中内应周瑞与外部势力的勾连渠道被深挖,牵连出京城地面一些与张党关联密切的黑白势力。


    江南方面,通过杨钦淮生前某些未能彻底抹去的资金往来痕迹,以及萧绪此前亲赴明江县等地查证所得,逐步摸清了张党利用江南复杂商路为贪墨资金洗白转移的几条暗线。


    一月之间,萧绪凭借这些确凿证据,逐步在朝堂上对张党形成压力。


    皇帝虽未即刻降罪首辅,但已多次驳回张党对昭王府的反噬攻讦,并对萧绪所奏报的江南财务疑案工部工程贪墨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重视,接连下旨要求严查。


    月末,一份来自江南道监察御史的加密密奏被送入宫中,旋即由内侍悄然送至萧绪手中。


    密奏详陈了张党在江南等命脉关节中勾结地方的关键证据链已然完备,数名涉案官员在确凿证据面前初步松口。


    江南乃张党财源根基所在,势力盘根错节,恐在最后关头铤而走险,毁灭证据或掀起地方动荡。


    密奏结尾恳请朝廷速派一位足以震慑地方的钦差大臣亲临坐镇,以保案犯顺利押解证据万全,从而给予张党致命一击。


    夜色深重,烛火在萧绪沉静的眸中跳动。


    这时,房门轻响。


    萧绪合上密奏,刚抬眸,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低柔的声音。


    “夫君,我进来了?”


    “进来。”


    门扉被轻轻推开,夜风先于人影卷入室内,引得案头烛火不安地摇曳了一瞬。


    云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缎面斗篷,蓬松柔软的风毛将她小巧的下颌半掩其间,只露出半张被寒气浸润得愈发白皙清丽的脸。


    她反手关上房门,边往里走边解下斗篷,萧绪已经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待到她斗篷散下,萧绪一手去帮她接住,另一手却被她握住,转而塞给他一个一直藏在她斗篷里的紫铜手炉。


    云笙见萧绪愣住,弯着眉眼声音轻快道:“暖和吗?”


    萧绪目光不移,都不曾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手炉,只定定地看着云笙的笑靥:“嗯,很暖和。”


    云笙道:“你都不看一眼就回答。”


    萧绪轻笑:“暖和与否难道是用看的吗。”


    “唔,说得也是。”


    云笙喃喃低语,而后道:“公务还未忙完吗,我就是来给你送这个,那你接着忙,我先回去了。”


    萧绪手上还拿着她的斗篷,她刚要弯腰去取,就被他手臂伸向身后,往前揽了过来。


    “来了还想走?”


    云笙一愣,双手下意识护在身前,手臂便抵住了他的胸膛。


    熟悉的触感令她心悸一瞬,贴得近了,萧绪的气息和体温一下就将她包裹了起来。


    云笙从他胸前缓缓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很小声地道:“不行,我夫君还在屋里等我回去呢。”


    “……”


    萧绪沉默片刻,轻嗤了一声,而后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今日不玩这个。”


    “哦。”云笙乖顺地贴着他,但很认真地道,“那也不可以玩别的,你赶紧忙你的正事吧。”


    萧绪觉得好笑。


    到底是谁先说那种话的。


    不过他拥着她,自然而然地就往书案前去:“嗯,什么都不玩。”


    “你陪陪我。”


    云笙身姿微微后仰,好似抗拒,但实则没用什么力气,反倒把身体大半重量压在了萧绪手臂上,像是在被他托着走似的。


    “不是玩的那种也不行哦。”


    萧绪彻底被她逗笑,扬起唇角,在书案前收回手,单手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到他身侧的位置坐下。


    “是,什么都不玩,也不做。”


    “哦。”云笙又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起伏。


    她其实都不是很相信。


    萧绪的体力和精神好到令人费解,就算平日忙碌,竟也一点不耽误他夜里折腾她。


    有一次,她甚至在熟睡中被他弄醒。


    眼睛还未睁开,唇边就先溢出一声细碎的呜咽。


    小腹又满又胀,都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正想着,萧绪淡淡地道:“很失望?”


    “我说‘哦’,哪有失望。”


    萧绪看了她一眼,收回手,抱着她送来的手炉也坐回到了书案前。


    云笙没有多看他书案上的东西,朝政上的事她向来不感兴趣,也不愿了解。


    书上说,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萧绪不知她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只见她把目光落在一旁的墨条上,伸手去拿:“那我替你研墨。”


    “不必,我暂且不用墨。”


    “那,沏茶吗?”云笙手指碰到一旁的茶壶壁,发现壁上热烫,一下缩回手来,显然这是一壶刚沏好的茶。


    “那需要整理什么吗?”话才刚说,她又反应过来,萧绪桌面上整整齐齐的,没什么可整理的。


    萧绪道:“你就在我身边坐着,陪着我就行了。”


    云笙苦恼道:“可是夜已经深了,什么都不做只让我坐着,我会困得睡着的。”


    说完,半晌没听见萧绪回答。


    云笙抬眸去看,就对上他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的眼眸。


    她心尖一跳,脸颊跟着热了起来,不等他开口就已是猜到他要说什么。


    但下一瞬,萧绪没有开口,只侧着身子倾身向她靠近来,手也已经撑在了她座椅的把手上,在她面上压来一片阴影。


    云笙偏头:“你不是说不做什么吗。”


    “可你说不做什么不就要睡着了。”


    “……我说的不是做这个。”


    “只是亲一下。”


    下巴被捏住,萧绪把她的脸庞掰回来,就低头吻了上去。


    云笙微扬着头,任由烛火略过他头顶在自己眼睫洒来忽明忽暗的光亮。


    双唇相贴,在静谧的书房内散开暧昧羞赧的吮吻声,啧啧作响,好似果实在渗出泛滥的汁水。


    吻着吻着,云笙无意识垂眸扫过他书案上叠放整齐的文书,找回几分理智,这才推他:“一下已经亲完了,别亲了。”


    萧绪低下的目光看着她被染上水光的莹润嘴唇。


    他手掌从椅子把手去到她腰上,稍微用力,握着她的腰肢,似要让她起身。


    云笙腰上一紧,身姿不自觉跟着这股力道起了身:“干什么呀。”


    “刚才不算,你在那里我亲得不舒服。”


    萧绪把她带向自己,他向后靠上椅背,把双腿袒露给她,“坐我身上,再亲一下。”——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终于把我不擅长的剧情写完了,我要继续我擅长的了。


    发个红包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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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不玩了,你夫君只有我……


    什么舒服不舒服的。


    云笙只觉萧绪说起这些话来是越发大胆了。


    夜深人静, 烛火摇曳。


    静谧热稠的氛围引人心生贪恋。


    不知是贪恋他身上的体温,还是贪恋和他紧密的相贴。


    云笙微垂着眼睫,伸臂环住他的脖颈, 不由自主地往他腿上坐了去。


    身姿还没降下来, 萧绪就已先一步握住了她的膝盖, 强硬分开她的蹆,让她跨坐上了他身前。


    他手上用力, 压得她弯下腰来,他仰头便又吻上了她的唇。


    初冬的寒意消散在这个缠绵的亲吻中。


    云笙在亲密的交融中分心地想着, 不知要和萧绪熟悉到什么地步,她才能对和他的亲密保持沉着冷静,不会心跳加速到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般。


    随意搭在他肩头的手臂无意识地挪动, 而后手掌抚到他的脖颈旁,这个姿势很容易就能往下滑落去。


    指尖略过他的锁骨,触到他衣襟上的绣纹, 最后手掌摊开,隔着衣衫按在了他饱满的胸膛上。


    萧绪的心跳并不比她好多少,她掌心感觉到强有力的跳动时不禁微微有些讶异。


    她还以为萧绪强势的主动下, 早就对这些事习以为常了, 面上看上去总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撩拨到意乱情迷。


    但事实上,他和她一样, 只是亲吻在一起, 就心跳飞快, 体温攀升。


    强健的心跳声并不会干扰云笙手指的抚.弄,只是她才抓握没几下,就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逐渐紧绷起来。


    随即萧绪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云笙从他唇边退开些许, 睁开眼来,双唇嫣红,眸中湿润,略为不满的神情在这般模样下也显得娇媚。


    萧绪哑声提醒她:“别乱摸。”


    “你摸我就可以,我就不能摸你吗。”云笙小声嘟囔。


    萧绪没答话,松了她的手,转而把双手放在她腰侧,手掌揉捏似的抚.弄她。


    才只揉捏了一下,云笙感觉到又痒又酥,就下意识动手去挡:“你别乱摸。”


    话音刚落,萧绪就停了手,云笙也愣愣地反应了过来。


    他低低地笑,笑得云笙有些羞恼,按着他的胸膛主动吻住了他上扬的唇角。


    萧绪眸光微动,笑意渐止,身姿愈发向后仰,后背完全靠上了椅背,像是被云笙难得强硬地压在身下亲吻一般。


    亲吻这件事已是很熟悉,云笙甚至学会了如何找到能让萧绪反应很大的亲吻方式。


    她感觉他胸膛软了下来,是他刻意放松了肌肉,任由她抚摸上去。


    □*□


    云笙尾椎碰到的一瞬,手上不受控制地在他胸膛上捏紧了一下。


    耳边听到萧绪难耐地低喘。


    □*□


    “要不要在这里做?”他哑声问她。


    问完,还不等云笙回答,萧绪就已经难挨地咬了下她的唇,手上力道不松,只有腰身停了下来,但还和她触碰在一起。


    上次在书房的记忆还尤为清晰。


    许是久未亲密,也可能是那时的氛围所致,那次弄得很激烈,将原本沉肃的书房搅得一片狼藉。


    书案上弄湿了几本书册,好在都是萧绪自己的藏书而非公文奏报,笔架上的笔在途中被碰倒在地,有两支价值不菲的毛笔被摔断了笔杆。


    更别说那日碎成破布的亵裤,和沾了墨汁的衣袍。


    总之太过荒唐,事后云笙板着脸和萧绪说好,无论如何都不许再在书房那种地方胡来了。


    可在眼下这种时候,云笙一向面对萧绪都很薄弱的意志力更是找不回几分坚定。


    她很想拒绝他,并且在书房并不怎么方便,还会弄得她腰酸腿软,连站也站不稳。


    可就在她要摇头拒绝他的时候,手指却不受控制地从他不知何时又绷紧的胸膛上,撩拨到那两点。


    云笙指尖一颤。


    她不是故意的。


    但这对萧绪而言无疑是默许的暗示。


    他忽的抱起云笙把她往书案上放。


    一边站起身,一边骤然压下,抵着她的唇舌往里面深吻去。


    云笙原本穿得紧实的衣衫很快被褪下大半,露出的肌肤在温暖的室内也瞬间感觉到丝丝凉意,引她瑟缩轻颤。


    眼看小衣的系带也岌岌可危,云笙陡然找回几分理智,偏着头躲开他的吻:“你先等等,别脱——”


    话音未落,萧绪手指已经灵活地勾掉了系带,而她手还撑在桌面,若抬手去挡,只怕身姿都要软得直接躺下去。


    萧绪呼吸灼热,手臂来到她腰后帮她支撑,手掌捏着她的腰,动作缓了下来:“没关系,是我出尔反尔了,不是你,是我想要。”


    萧绪靠得太近,那炙热的一团已经紧逼而来,灼得云笙小腹一片酥麻。


    她慌乱开口:“等等,你的公文,你先把它们弄走。”


    哗啦一声响。


    萧绪挥袖便将周围扫开。


    杂乱的声音听得云笙心悸,低下头来,就看见了他在衣袍包裹下,也明显显露出的蓄势待发的状态。


    好吧。


    云笙自知自己不是什么意志力坚定的人,并且还是偷摸喜欢刺激的人。


    她装模做样地又推了萧绪两下,就被他握住脚踝抬高了腿。


    “别挣扎了,听话。”


    “我弄快点,不然你夫君就要回来了。”


    “……”


    云笙被这话激得本能地紧绷,又在这一瞬同时被他破开。


    她啜泣出声,分辨不出究竟是痛还是胀,紧接着就如毫无征兆的大雨般倾泻。


    萧绪被她的反应也弄得闷哼一声,手上掐紧了她的腰。


    “提到他你就这么兴奋?”


    “……才不是。”云笙踢他。


    又催他:“你快点,不然他回来看到,定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个不放过法?”


    云笙颠簸着,声音连不成线,只能断断续续说:“要了你的脑袋。”


    萧绪气笑:“这么残暴。”


    “他小心眼,一点小事便吃醋,更遑论你这样对我……啊!”


    萧绪重重地撞上去。


    “我小心眼?”


    “我说我夫君。”


    萧绪一口咬在她脖颈上,牙齿碾磨她脆弱的肌肤:“不玩了,你夫君只有我,没有别人。”


    小心眼的男人给云笙带来一阵狂风暴雨般的侵袭,彻底撞碎了她的话语声,让她想玩也再玩不了半点了。


    半炷香后,一波风浪平息。


    云笙鬓发凌乱,呼吸急促,红着眼眶就要从书案上滑落下来。


    萧绪接住她,把她放在书案边站定,将她一下转过了身去背对他。


    “笙笙,扶稳。”


    “……什么?”


    萧绪上前半步,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好似把她禁锢在了书案前一般。


    云笙回头看他,就被他低下头来吻住。


    萧绪在她唇舌间哑声道:“再做一次。”


    “……呜。”云笙都没说要不要,他就挤了进来。


    不过这次像绵绵细雨般,轻柔缓和,能够细密地感觉到每一分的触感,又温润柔软地包裹摩挲,并不让人感觉难受,但却又有了一些难耐。


    萧绪吻了一会放过了她已经红润挺翘的嘴唇,转而啄吻她的耳垂。


    他低声道:“我很快要再去一趟江南。”


    云笙晕乎乎地嗯了一声,又缓缓地反应过来,问:“我也要去吗?”


    萧绪声音里充满了遗憾:“这次不能带你一起。”


    云笙微微蹙眉。


    她倒没有想在短时间内又离京奔波一遭,可是萧绪这段时日本就忙碌不已,如今又要被派离京。


    “要去多久啊。”


    “一月左右。”


    云笙身子颤了颤,是被萧绪埋在里面摩挲出的战栗。


    她抿着唇没出声,只见她纤细的脖颈高扬着滚动喉头,看起来有些可怜。


    萧绪伸手覆上他的手掌,握着她的脖颈,摩挲她颈间脆弱的肌肤。


    “此次忙完,能够清闲很长一段时间的。”


    云笙嘟囔:“你每次都这样说。”


    可每次没过多久,就会有新的事情找上他,让他忙碌不停。


    萧绪闻言敛目,沉默了一阵,圈紧她的腰,俯身把头靠在她颈边:“抱歉,但这次……”


    他想说这次不会了,不过没有说出口。


    并非他不能做到,只是这个时候,他似乎没有可以为此作证的证明。


    萧绪还在思索如何说下去,云笙突然又回过头来。


    她仰起脸,主动吻上他微张的唇。


    刚才的激烈已经沾湿了她散落额角的发丝,呼吸间是带着馨香的热意。


    云笙呼吸微乱道:“那你又不能看到我在宫宴上抚琴了,明日你忙完回府,我单独弹给你听?”


    萧绪闻言怔了一下,身上动作也停住:“什么宫宴?”


    “是下月的腊日宴,帖子前两日刚送到我手上,贵妃娘娘旨意腊日宴上让我御前抚琴。”


    萧绪逐渐皱起眉来,像是不满无论如何紧赶慢赶,他应是都无法赶上这次宴席。


    不过很快他眉心又舒展开来。


    “所以这段时日你都要进宫练琴吗?”


    云笙点头:“嗯,要去的。”


    萧绪不知怎的,突然就恢复了兴致,微扬着唇角,扶着云笙的腰,重新动作起来。


    云笙还没能从这中途歇息的平缓中缓过神来。


    手指握着书案的边沿,指尖用力到泛白,好几次都险些滑落,又被萧绪从后捞起来,被迫贴上他的胸膛。


    又半炷香时间过去。


    萧绪餍足地退了出来,抱着云笙坐回座椅上。


    云笙几乎被他完全耗尽了力气,身上还粘腻着也半点不想动,就此歪倒着身姿,侧靠在了他身前。


    萧绪抬手理了理她脸颊边的发丝,这才重提起刚才未尽的话语。


    “何时开始进宫练琴,我派人安排人马,此次便不劳烦母亲了。”


    “明日便要进宫。”云笙低声说着。


    这事她今日本就打算待萧绪散班回来告诉他,不想他今日又是如此忙碌,回府后便在书房待到了夜里。


    不过好在她还是和他说起了这事。


    想到这,云笙忽而抬头,“你明日就离京吗?”


    “不,要再过两日。”


    “那我明日和你一起,你唤我好不好?”


    萧绪默了默:“不是嫌时辰太早了吗。”


    云笙敛目,柔嫩的手指轻抚过他凌乱的衣襟,小声道:“要分开那么久,想能多一些时间和你待在一起。”


    她声音越说越低,说到后面,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萧绪却是心口猛地一跳,云笙贴在他胸膛很明显感觉到了动静。


    下巴就此被抬起,萧绪深深地看着她。


    云笙下意识抬手挡住嘴唇,闷声道:“你别亲我了。”


    再在这里做一次,她明日只怕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萧绪轻笑,闭上眼,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明日我去向太子殿下请示,给你在宫里安排一间闲房,练琴间歇便可有个落脚休息的地方。”


    云笙闻言,从他怀里微微撑起身:“这样不好吧,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萧绪淡然道:“太子殿下仁厚,体恤臣下,这点小事自然会应允的。”


    云笙听得脸上一热,将发烫的脸颊埋进他颈窝。


    这听起来根本就像是萧绪理所当然地要太子殿下为他行这个方便。


    云笙还是觉得有些不好,可她还没扭捏着拒绝,又闻萧绪接着道:“之后我离京这段时日,你若想归宁,就住在云府也可以。”


    云笙被他带走了思绪,古怪地看他一眼:“我住在云府做什么?”


    “之前在外不是还想着要回来见岳父岳母,这一月被事情耽搁了,如今闲下来,又不想回去了吗?”


    “没有不想。”


    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萧绪竟然主动让她在娘家住下。


    要知道上一次,他翻墙到她闺房里那架势,恨不得趁夜就把她带回王府。


    萧绪面色如常,还带着几分事后满足的惬意。


    但这份惬意逐渐在云笙的目光下露出几分不自然。


    他清了清嗓:“没有不想就安心住下,住到我回京的时候,我来云府接你,也顺道拜访岳父岳母和兄嫂。”


    云笙听完半晌没说话,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萧绪伸手要来挡她的眼睛,被云笙抓着手腕拦下。


    “长钰,你是不是担心你不在京城,我和三弟在府上见面啊?”


    萧绪脸一沉。


    云笙戳了戳了他紧绷的下颌:“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他来东院没说什么,之后应该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了。”


    萧绪冷哼一声,心道萧凌想法可多了去了。


    别说是他不在京城,就是他忙碌的这段时日,就已是几次在回府时碰见萧凌在东院附近晃悠,也不知是在踌躇着要往东院去,还是意图在此偶遇云笙。


    被他看见了,萧凌才干巴巴地问候他一声,遂转身离去。


    若是他这一走,谁知萧凌会胆大包天地生出什么心思来。


    即便是只往东院来寻云笙说会话,他想着心里也不舒服。


    正好,云笙从明日起就要每日进宫练琴,他向李垣要来一间舒适的屋子,她白日就可以一直待在宫里了,待到入夜回府,自然最好是回云府,这样就完全不会碰见萧凌了。


    云笙观察了片刻,似乎从萧绪的神情中读懂了些许他的心思。


    她好笑道:“刚刚是谁说不是小心眼的。”


    萧绪否认:“并非小心眼。”


    “还很嘴硬呢。”


    萧绪低头吻她一下:“硬吗?”


    云笙唇上一热,碰到的是绵软湿润的触感。


    她回味一瞬后,抿着唇不说话了。


    偏偏萧绪又侧头吻她脸颊:“硬吗?”


    云笙捂住一边脸,他又亲另一边。


    再到云笙已经腾不出第三只手来遮挡额头了,她松开双手往他胸膛一巴掌。


    “你烦死了。”


    *


    翌日,云笙醒来时竟然已经巳时了。


    天光大亮,身旁早就没了人。


    她气呼呼地唤来翠竹进屋,还没开口询问呢,翠竹就低下头匆匆禀报:“世子妃,殿下今晨临走前吩咐,他卯时唤了您三次,被打了两巴掌,最后被踢到了小腹,不得已,只能先行离去,否则就要赶不上早朝了。”


    “…………”


    云笙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完全涨红。


    “他胡说八道!”


    “翠竹,我以往晨起是这副模样吗?”


    翠竹对此没有多少参照,因为云笙的确鲜少那般早的时辰起身,唯有一次便是成婚那日。


    不过她哪知世子殿下是以什么方式唤醒世子妃,才遭得那般对待。


    她只按自己所知回答:“没有的,世子妃从不会这样。”


    “就是嘛。”


    云笙恼萧绪没有唤她一同进宫,不过翠竹也接着禀报,萧绪让人买回了五味铺的糕点,早膳可用,也可带入宫中,再到下午回府时,他会去往她歇息的屋子接她。


    今日的天空像是洗过一般的淡青色,阳光明晃晃地洒下来,却没什么暖意。


    云笙乘着马车自侧门入宫,早有内侍在等候,恭敬地将她引至一处安静的院落。


    宫道两侧栽种的松柏依旧是苍翠的,只是那绿意也仿佛被寒意浸透,沉甸甸的。


    院落不大,但收拾得极为整洁,正房三楹,陈设清雅,暖炉里炭火正旺,驱散了屋外的寒气,桌上还摆着新沏的热茶和几样精巧点心,一看便是用心打点过的。


    这便是萧绪为她安排好的在宫中练琴间隙可以落脚休憩的屋子。


    皇宫的另一边,东宫崇文馆偏殿内。


    殿内炭盆烧得同样暖和,气氛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李垣端坐主位,下方除了萧绪,还有掌管户部钱粮调度的侍郎,兵部熟悉江南卫所布防的郎中两位大臣。


    案几上摊开着江南的舆图与几份密报,萧绪正沉声讲述着南下后的具体行动方略。


    他的话语条理清晰,太子听得专注不时颔首,户部与兵部两位官员则就钱粮保障与沿途安全提出补充,殿内只闻冷静的商议声。


    公务议毕,两名官员先行告退去准备具体文书。


    李垣看着正在整理袖口的萧绪,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长钰,可是此事还有什么未虑及的难题,或是出了什么变故?”


    萧绪动作微顿,抬眸:“殿下为何如此问?”


    “早朝时见你神采奕奕,眉目舒展,似是心情不错,到方才议事,你便看着神情沉郁,还略显急躁,可是这南下之事,还有什么棘手的关节?”


    萧绪闻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今晨醒来,他把云笙抱在怀里吻她。


    因为本就是为唤醒她,他吻得并无收敛,很是肆意。


    但云笙并未因此醒来,反倒被吻得抬着腿无意识地往他身上缠,虽然最后他没能唤醒她,还被她半梦半醒打了两巴掌,但自然是一早神清气爽,心情也不错。


    可谈及南下的事就意味着他要离京至少一月,任谁想到这长达一月的分别心情还能好得起来。


    萧绪收回目光,语气平稳道:“殿下看错了,臣情绪无异,此事也无异,一切照计划即可。”


    李垣仍是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萧绪已然起身:“若殿下无其他吩咐,臣就先行告退了。”


    离开崇文馆,萧绪径直往云笙所在院落的方向行去。


    冬日的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却步履急促,只想着早些见到她。


    刚走过一处转角,那位方才一同议事的兵部郎中从后面匆匆赶了上来,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手里还捏着刚才记录的纸片。


    他脸上堆着笑,就江南某处卫所的换防时间与南下队伍途经的衔接问题,向萧绪请教确认。


    大约是觉得能与世子殿下多说几句显得自己勤勉周到总是好的。


    萧绪脚下步子丝毫未缓,一边走,一边简洁冷淡地吐出几个字算是回答。


    郎中得了回应,更来了精神,又紧跟着提出另一处细节的顾虑。


    就这样,一个在前走得飞快,一个在后紧跟不舍,还喋喋不休。


    宫道漫长,眼看都要穿过内廷与外朝之间那道月洞门,进入更幽静的宫苑区域了。


    萧绪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住脚步。


    兵部郎中正低头琢磨措辞,准备提出第三个问题时,差点一头撞上萧绪的后背。


    他慌忙刹住,一脸愕然。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萧绪侧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


    兵部郎中一愣,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出宫的路。


    他刚才光顾着低头说话,生怕错过在世子面前表现的机会,竟没注意萧绪走的是何方向。


    难道世子殿下一路上如此急切地朝内苑这方向走来,是有什么更机密更重要的大事要处理。


    郎中因这一路的疾步微微喘息着,心下便肯定,是了,定是如此。


    自己这般锲而不舍,岂不是误打误撞得了表忠心的机会。


    他心头一阵激动,连忙整了整衣冠,压低声音道:“殿下,可还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下官定然……”


    萧绪神情冷淡地打断了他的遐想:“我去接我夫人。”


    “……”


    兵部郎中脸上机敏勤勉的表情凝固一瞬,然后碎成了尴尬与无措。


    他张了张嘴,一抬头,不知看见了什么,喉间的话又是一噎,半晌才挤出一句:“是、是,下官打搅了,下官这就告退。”


    说罢,他飞快地转身,沿着来路疾步离去,背影都透着浓浓的窘迫。


    萧绪不再理会,转身穿过月洞门。


    清越悠扬的琴声,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流淌而来,涤荡了方才那一丝无谓的嘈杂。


    萧绪循声走去,挥退了候在院里的宫人。


    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云笙正背对着门口,坐在琴案前。


    她背影纤瘦,肩颈线条优美,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抚弄勾挑,专注而沉静。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在她指尖缓缓收束,余韵袅袅。


    她指尖还停在弦上,却像是心有所感一般,没由来的突然回头。


    四目相对,心尖怦然一跳——


    作者有话说:正文大概还有三章左右[狗头]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吗


    今天也发红包。


    本章下留评随机掉落30个红包~


    第59章 “我与夫人恩爱,算什么……


    眼下时辰还早, 才刚过未时不久。


    云笙在这里用过午膳又歇息了一会,练习的曲子刚弹过两遍,萧绪就找了来。


    她赶忙起身朝萧绪走去:“你怎么过来了?”


    萧绪直直地看着她, 没有迈步, 就站在门前等她走过来。


    随后云笙见他未动, 自然而然地伸了手去牵他。


    萧绪唇角微扬,似乎对此很满意, 此前一两个时辰的沉郁就在指尖柔嫩的触感下消散了大半。


    他淡声道:“不是说好今日事毕接你一同回府。”


    说起这个,云笙便想起了晨间的气恼:“那我们说好早晨唤我一同进宫你怎不唤, 还和翠竹交代那样的……”


    云笙话音蓦地止住。


    她这才注意到萧绪脖颈下有一处明显的红痕,冬季自不会一下想到蚊虫叮咬,且昨日他们做了什么还记忆犹新, 这是情到浓时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吻痕。


    这地方在锁骨和脖颈之间,虽是略微靠上,但大多衣服的领子都能将其遮住。


    偏偏今日萧绪穿了一件领口较低的交领衫, 即使最外的大氅还未解下,也能从领口处看见些许,若是大敞解开, 那红痕岂不完全显露了出来。


    云笙慌声道:“你今日怎么穿了这件, 脖子上的都露出来了。”


    萧绪却是面色如常, 手指随意扫了一下,触碰位置精准, 显然是知晓吻痕的确切位置, 但不甚在意道:“今晨为了唤你耽搁了点时间, 所以随手拿了一件中衣就穿上了。”


    云笙瞪大眼。


    他还真能胡说八道,他的衣服样式大多古板严谨,尤为穿在内里贴身的中衣, 怎能随手就正好拿到一件为数不多的领口靠下的衣服。


    并且竟然还怪到她身上了。


    她以往从来不亲那处,都是因为昨晚那姿势……


    云笙抿了抿唇,微红着面颊道:“你早朝时遮挡了吗,没人看见吧。”


    萧绪垂眸看她,那眼神像是说,你都一眼看见了,别人能看不见吗。


    “……你也不嫌丢人。”


    萧绪好笑道:“我与夫人恩爱,算什么丢人的事。”


    “可是,别人会说你啊。”


    “谁说我?”


    “……”


    云笙哪知道谁说他,这叫人看了去,该不会觉得她红颜祸水,把曾经冷淡禁欲的世子殿下迷惑成沉迷女色轻浮重欲之人了吧。


    “不行,我替你遮一遮,被人看见了也太不像话了。”


    “已经看见了,你我名正言顺有什么不像话的。”


    萧绪说着,却被云笙拉着往屋内的梳妆台去。


    梳妆台上放置了一些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


    萧绪皱了下眉,拒绝道:“我不用别人的。”


    “这不是别人的,都是崭新的,没人用过。”


    “那也不要。”


    云笙以为萧绪男子尊严不愿把女儿家的妆粉用在自己身上。


    谁知他接着就道:“待会回去你用你的妆粉给我遮,我用你用过的。”


    “……”


    云笙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回去还遮什么遮,回去便直接换身衣服。”


    “没什么可换的。”


    萧绪抬手理了理衣襟,本就不高的领口无论怎么理也没法完全遮住那片红痕,如今半遮半掩,更令人遐想。


    他缓缓道:“下次你往下一点亲就好了。”


    *


    三日后,萧绪将要启程出发前往江南。


    这日清晨天不亮云笙就在身旁细微的动静下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地睁眼,看见萧绪已经衣衫整着地站在床榻边了,她霎时完全清醒。


    “长钰!”


    “怎么了,做梦了?”萧绪迈步走近。


    云笙急匆匆地坐起身:“没做梦,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晨一定要唤醒我,难道你又打算自己偷偷走掉。”


    这可不是他上早朝散班便回府了的时候,他这一走要走一个月时间,怎可叫她就这么睡过去了,连送别也赶不上。


    萧绪道:“没这么打算,正是要来唤你。”


    “骗人。”云笙才不信,她若没醒来,说不定待天光大亮再睁眼后,又听翠竹转达他留下的不正经的荒唐话。


    萧绪还想解释,他是真有打算唤她,若不这么打算,刚才她睁眼就不是看他在床边站着,而是看他在她身边躺着和她接吻了。


    今晨起来还没吻她。


    可云笙压根不理他,下了床榻就略过他身边往另一处去。


    她动作倒是快,萧绪伸手竟一下没能抓住她。


    他只能跟在她身后也走过去:“笙笙,你干什么?”


    云笙打开柜子,蹲身在最底层翻找,片刻后从柜子底层取出了一件叠得整齐的中衣。


    冬日清晨,屋内光线昏暗,云笙娇小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连轮廓都显得模糊。


    她还穿着夜里睡觉的轻薄寝衣,珠光白的丝绸成了暗色里唯一可见的亮眼颜色,定住身后男人的目光,移不开眼。


    云笙抱着怀里的中衣刚站起来转身。


    身前倏然一片暗影逼近,带着熟悉的气息和炙热的温度。


    萧绪一把将她抱住:“取什么东西这么着急,冷吗?”


    云笙刚才着急顾不上冷,此时被萧绪抱了个满怀就更不觉得冷了。


    但云笙还记得正事,萧绪今日要启程出发,眼下也不知是何时辰了,她不想耽搁他办正事的时间。


    她很快动手推开他:“我不冷,你先放开我。”


    萧绪微蹙着眉,略显不满地放开了云笙。


    云笙紧接着就吩咐他:“你去把烛灯点上。”


    “……”


    萧绪更加不满了,但仍是迈动了步子,转身去桌前点灯。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火光刚亮,萧绪就回过了头来。


    只见云笙展开了她手中的中衣,没想到竟然是他的衣服。


    “你若是偷偷走了,我就没法把衣服给你,这个就白绣了。”


    萧绪扔了火折子三两步就走回云笙面前。


    云笙拧着中衣的衣襟展示给他看。


    这件样式简洁的中衣领口处,左右各用彩线绣了一道缠枝纹,绿色的叶片交织暗红的红豆,和他当初送给云笙的白玉平安扣上雕纹一模一样。


    火光在萧绪漆黑的眼眸中跃动,他不知自己此时是何神情,只知心跳一下就乱了,快速跳动着,在胸腔蔓开一片酸胀。


    “何时绣的?”


    “就这两日,趁你不在时悄悄绣的,我对照着你之前送给我的玉环上雕纹,应是绣得相似。”


    云笙指尖指了指绣纹最下的一片叶片:“这里,也和玉环上的一样,叶片里面留着空。”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中衣重新叠起:“我想在你临走这日给你一个惊喜,还好我自己醒来了,你把这件衣服收起来装进行囊……”


    话未说完,萧绪突然一下解开腰间整着的镶玉腰带。


    带扣啪嗒一声响打断了云笙的话语。


    她怔然看着萧绪就此迅速宽衣解带。


    “等等,长钰你做什么?”


    “我今日穿这件。”


    云笙讶异:“可你都已经穿好衣服了,这件下次……”


    “就现在。”


    云笙说话的短短片刻间,萧绪竟然已经脱下外衣解开了中衣系带。


    衣襟向两侧敞开,随着他抬手褪下的动作,精壮结实的上半身便毫无遮掩地展露在了云笙的视线里。


    烛光勾勒出他身体每一处起伏的阴影,肩宽背阔,流畅的线条显露出蓄势待发的力量,胸膛肌理分明,腰身劲窄,块垒分明的腹肌延伸出明显的线条,一路向下收束进亵裤边缘里。


    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上还有一些别的痕迹,锁骨处一枚清晰的绯色吻痕,胸膛上几处牙印和腰侧一些略显暧昧的抓痕。


    云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过这些痕迹,脸上逐渐热了起来,昨夜某些模糊而炽热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萧绪将要远行,临走前免不了激烈了一番。


    只做了两次而已,云笙也没想到留下了这么多痕迹。


    萧绪脱衣时急切,此刻坦然展露身体后动作却慢了下来。


    她失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上前接道:“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要换就快些穿上啊。”


    萧绪被她嗔怪也没加快动作,手上的中衣就被云笙接了过了。


    她在他身后展开中衣,为他套上袖子,指尖不可避免拂过他坚硬的手臂线条和温热的肩胛。


    萧绪肌肉绷紧了一瞬,竟莫名令云笙感到烫手。


    云笙敛目,低低地道:“你在紧张吗。”


    萧绪垂眸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和羞涩的侧脸,微微扬唇:“嗯,有点。”


    如此说着,他却是很轻易又放松了身体,任由云笙摆布着,只有呼吸沉缓了几分。


    很快,中衣穿好,云笙为他一一系好侧边的细带,领口被她仔细地整理妥帖。


    她抬眸查看,领口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他锁骨上那枚最显眼的吻痕,无论他如何动作,都不会让外人窥见半分。


    云笙面露满意,果然她挑选的这件中衣很是合适。


    才刚要收回目光,恍眼便撞进了萧绪眼中。


    他神情有些古怪,眸光幽深,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云笙被他突然的深沉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移开视线:“你自己也穿啊,不然待会来不及了。”


    他脱得那样利索,一下子全脱光了,眼下只穿上中衣还不够。


    但萧绪并未动手去拿其余衣物,只是抬手用指背轻柔地蹭了蹭她滚烫的脸颊。


    “长钰?”


    云笙贴着他的手指抬起头来。


    萧绪的手掌随她的动作逐渐张开手指,最后捧住了她的脸。


    起初他当真是要准备来床榻边唤醒云笙的,虽然时辰尚早,她定是还没睡够,但他们将要分别一段时间,怎也是想在临行前再和她说说话,再多看她一会。


    可此时他又觉得,这样似乎反倒大大增添了心中的不舍,一步也不想挪动,一瞬也不想移开目光。


    “夫君……”云笙轻轻唤他,好似也在静谧的氛围中逐渐染上了不舍得情绪。


    萧绪深呼吸了一下,终是放开她开始穿衣。


    他同时开口道:“每日进宫的马车和随行的下人我都安排好了。”


    “你打算今日回云府还是明日?”


    不舍的氛围被萧绪突然正色的询问打破。


    云笙噗嗤一声笑出来,也动手帮着他穿衣,道:“昨日派人去过家里了,我爹娘这几日去了宁溪山上,要过几日才回府。”


    “兄嫂不是还在府上,你也可以回去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云笙嘴上敷衍地应着,三两下帮他穿好了外袍。


    萧绪却执拗得很:“所以你什么时候去?”


    云笙把玉带递给他:“你别问了,我得闲了就去。”


    饶是如此说来,但云笙心里压根没做打算,再怎么也得等爹娘回京了再说。


    萧绪紧皱着眉头,沉默片刻后,突然上前,捧着云笙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云笙一怔,被他缠住了舌头才反应过来:“别亲了,耽搁时间了。”


    “别动。”萧绪沉声道,一手按住她的后颈把她压制在原地。


    “今日还没吻你,再亲一会。”


    这个吻在萧绪强硬的禁锢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屋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他才沉着脸色放开了云笙。


    云笙被吻得面颊绯红,双眸水润。


    她主动在萧绪脸颊上又亲了一下,而后退开身:“快去吧。”


    萧绪深深地看了她片刻。


    “嗯,等我回来。”


    萧绪离开后,云笙本是想回到床榻上再睡会回笼觉,但睡意怎也找不回来了。


    她一个人静躺许久,最终还是坐起身来,不打算睡了。


    此时天已是蒙蒙亮起。


    云笙偏头看向窗外朦胧的晨光,想来萧绪此时,应该已经出了京城城门了吧。


    用早膳时,她想起自己竟忘记提醒萧绪记得换衣服。


    以他之前收到香囊后就日日佩戴的架势,他该不会出去这一整个月都不换中衣了吧。


    应该……不会吧。


    萧绪不是那么不爱干净的人。


    殊不知,出行的第二日夜里。


    暮山前来禀报公务,发现萧绪住的屋子里不见人影,后院却似有火光在闪烁。


    他疑惑向后院走去,竟看见萧绪拿着一件湿漉漉的衣服正在柴火堆前烘烤。


    萧绪闻声回过头来:“何事?”


    “殿下,是……前方驿站的要务。”


    萧绪动手把中衣翻了个面,手掌还很谨慎地护在衣襟领口处的绣纹上,就着这个姿势淡淡地道:“嗯,过来禀报。”


    “……就在这吗?”


    “不然呢。”


    严肃的事务和萧绪正在做的事显得格格不入。


    暮山禀报几句就要向萧绪手边看去一眼,看他将衣服翻面,又继续往下说。


    直到公务禀报完毕。


    萧绪抬了下眼皮:“还站着干什么?”


    暮山猛地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是,是属下愚钝,殿下让属下来做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就要去接萧绪手里的衣服。


    还没碰到,就被萧绪一记冷眼冻在原地。


    “走开,没让你碰,让你退下。”


    “……啊?哦,是,殿下。”


    *


    萧绪离开京城的第三日,云笙从宫里回到昭王府,在东院外不远处碰到了萧凌。


    她愣了愣,还没说话,萧凌就三两步走了过来。


    “好巧。”


    云笙狐疑地看他一眼,虽说在府上碰到萧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此时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巧”的样子,他很明显是专程来的。


    不过见到了便见到了,云笙也没拆穿他,微微颔首道:“嗯,好巧。”


    云笙的反应让萧凌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绷起来。


    他默了默,才试探着道:“你待会有事要忙吗?”


    “没有。”


    “那我,能否和你说会话。”


    萧凌眼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期待,好似若听得一句不能,那些所有压在眸底的情绪就会瞬间转为失落满溢流淌而出。


    云笙静静地看着萧凌水润的黑眸,想了想,道:“到院里来坐着说吧。”


    那双眼眸亮了起来,他很快应了一声好。


    云笙领着萧凌回到东院,才刚走进去,她视线无意间一扫,就注意到不远处两名丫鬟瞬间神情紧绷如临大敌般。


    她疑惑地歪了下头,那两人看见她,连忙低下头,匆匆转身就走了。


    正这时,翠竹在一旁上前附耳低语道:“世子妃,殿下临走前吩咐她们,若是瞧见三公子来院里,就立刻写信禀报给他,原是要吩咐奴婢的,但不知为何这事没交给奴婢去办,但奴婢在下人房里偷偷听到了。”


    云笙闻言微微讶异,萧绪竟然还做这么幼稚的吩咐。


    翠竹道:“世子妃,她们肯定报信去了,要拦下她们吗。”


    “不必了。”云笙扬着唇角抬手止住翠竹的动作。


    萧绪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若真要背地里交代这种事,怎可能让翠竹偷听了去。


    况且,就算报信了又如何,他收到信还能立刻飞回来不成。


    云笙抬头望向天,心想,若真是这样,倒也不错。


    萧凌这时开口:“云笙?”


    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愿唤她一声嫂子。


    不过云笙也不执着于这个,真听到了说不定还会不自在。


    云笙应声,请萧凌到院里的石桌前坐下。


    桌上备了热茶和五味铺的糕点。


    云笙道:“这是长钰今晨派人买回来的,这家铺子的糕点味道很好,你尝尝。”


    萧凌讶异:“大哥?他不是……离京了吗。”


    云笙已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咽下后才点点头:“嗯,他出行前吩咐好的,我也是他离京后才知道。”


    萧凌看见云笙说起这事时,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笑容不是对他绽放的,看在他眼里显得很陌生。


    他敛目片刻,也动手拿了一块。


    “味道如何?”


    萧凌品尝着嘴里的糕点,鼻息间能闻到香甜的气息,可他吃进嘴里,却好像尝到的是苦涩的味道。


    当然苦涩,长兄买给云笙的,无论他吃上多少次,大概也不会尝出半分甜。


    他默了默,才道:“甚好。”


    而后他抬眸望向云笙,缓声道:“其实我今日是来与你道别的。”


    云笙微怔:“你要去何处?”


    萧凌目光在云笙和萧绪生活的庭院中扫视了一周,最后落回云笙脸上:“朔风关,去参军。”


    “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去做什么?”


    “能做什么,当兵吃粮,巡边守土。”萧凌答得随意。


    云笙蹙眉:“是父亲母亲安排的吗,长钰可知晓此事?”


    “不是,大哥也还不知道,是我自己决定的,跟朔风军一支正在换防的巡防营走,我找了些旧日相识的门路入队,他们人马已经开拔几日了,所以我这几日便要动身了。”


    “这几日,不等过年之后吗。”


    “嗯,不等了。”


    云笙沉默了片刻,望着他看似轻松的神情,轻声问:“怎么突然想着要参军了?”


    萧凌踢了踢脚边一颗小石子,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也说不上突然,以前就有过这念头,觉得入军威武,但又舍不得京城的繁华热闹,也懒散惯了,如今想想,在京中这么碌碌无为地混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视线转回云笙脸上,语气变得认真了些:“我喜欢你,但直到现在我也依旧不喜欢那桩被强按在头上的婚事。”


    “或许,我总得做点自己的事,走点自己的路,才能掌控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吧。”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又半开玩笑地说:“等我混出点名堂,手底下有了兵有了权,若是大哥往后欺负你,我也能给你撑腰,保护你。”


    萧凌心底也在暗想,若是将来有一天,云笙和大哥分开了,他也是个顶天立地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儿了,应该也有能给她幸福的资格。


    但这念头太僭越,也太渺茫,他只让它无声地沉入心底,没有说出口。


    云笙静静地听着,眼底有复杂的光影流动,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和一句真诚的祝愿:“好,那祝你一路顺风,在边关一切小心,珍重自身。”


    萧凌看着她,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又似乎掺杂了些别的什么。


    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都印在心里,然后干脆利落地起身,摆了摆手,没再回头。


    “嗯,走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也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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