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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009

    或许是因为和贺知洲闹别扭又和好,乐缇的心情一下子由阴转晴,就连步伐都轻快起来。


    只是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乐缇刚和贺知洲道别走进家门,就见外婆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看到她回来,蒋惠芳女士笑着望过来,“回来啦?”


    “外婆,你在跟谁打电话?”乐缇一边换鞋一边问。


    “是你妈妈。”


    乐缇动作一顿,眼帘轻轻垂落,只低低应了一声:“哦。”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蒋惠芳柔声问:“乐缇,你要不要过来和你妈妈说几句?”


    乐缇在原地静立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走过去接起电话。


    好心情只有一小时的保质期。


    在听到“妈妈”这个称呼的瞬间,乐缇的心情就沉了下去。


    她握着手机,静立不语。


    那头的邹岚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地唤道:“宝宝?”


    明明是这么亲昵的称呼,乐缇听着却浑身不自在。她抿了抿唇,语气还算平静:“嗯,有什么事吗?”


    “……”邹岚顿了顿,“宝宝,妈妈好久没见你了。这周末是妈妈生日,你要不要来曲水玩?妈妈给你买动车票好吗?”


    乐缇下意识想逃避:“我周末有事。”


    “是要补课吗?”


    “不是。”乐缇对上外婆的目光,又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住校服下摆,“我……马上高三了,周末要学习。”


    “哦对对,学习重要。”邹岚喃喃重复了两遍,仍带着笑意问,“没关系,如果没空的话,妈妈下次回去看你好吗?”


    乐缇听出妈妈语气里的恳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鼻尖毫无预兆地一酸。


    她张了张唇,刚想回答个“好”字,电话那头就遽然响起一个男孩的叫喊——


    “妈妈,你在跟谁打电话?”


    听筒像是被匆忙捂住。


    随即隐约传来邹岚柔声的安抚:“是姐姐呀……周末请姐姐来玩好不好?”


    男孩几乎立刻暴躁起来,尖锐的声音几乎响透话筒:“——我不要!不许让她来我家。”


    乐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她怔怔听着急促的忙音,又习以为常地按下挂断。


    “怎么了?妈妈说什么了?”蒋惠芳问。


    “没什么,问我要不要去曲水玩。”乐缇脸上看不出情绪,“我先回房写作业了。”


    “可晚饭还没吃呢?”


    “我今晚不吃了。”她轻声说,“和贺知洲在外面吃过了,不饿。”


    说完这句话,乐缇背着书包走进房间,轻轻合上门后,她靠着门板垂头站了许久。


    邹岚是个骨子里温柔的女人。


    在乐缇的记忆深处,妈妈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妈妈的怀抱永远温暖,牵着她的手也是那样细腻。


    可自从父母感情破裂,一切都变了样。


    邹岚再婚嫁到了隔壁曲水市,新丈夫家境优渥,前妻生下一个男孩后就离开了。


    临宜和曲水相距不远,动车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起初,邹岚每个周末都会回来看乐缇——像从前一样带她去游乐园,为她买漂亮裙子,在家给她做可口的饭菜。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妈妈回来的次数渐渐少了。


    乐缇的期冀就在一次次趴在窗户上等妈妈的身影中落空。


    长大一点之后,她更清晰地明白,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都没有选择带着她生活,而是把她像烂摊子一样丢给了外婆。


    乐缇也曾去过曲水几次。


    小时候每次踏进那位叔叔家的别墅,她总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什么,给妈妈添麻烦。


    妈妈似乎很开心她的到来。


    那个男孩依偎在妈妈怀里,享受着她妈妈的拥抱,睁着懵懂的眼睛打量她,一遍遍问:“她是谁呀?”


    后来在她初三的时候,适逢国庆假期,妈妈带着那个孩子回临宜,碰坏了架子上贺知洲送她的手办。


    她忍不住说了两句,男孩立刻号啕大哭起来。


    妈妈闻声赶来。


    她刚想诉说委屈,却看见妈妈径直走向那个男孩,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乐缇愣愣地看着,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以往积攒的委屈像是打翻的绿豆罐子,一颗颗,密密麻麻地,顷刻间翻滚出来。


    她想起妈妈屡次三番的偏袒,那些歉意的目光,那些小心翼翼的解释:“弟弟还小,不懂事。”


    诸如此类的话语。


    可明明她也只是个孩子。


    明明她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


    那天贺知洲恰好过来,不知他和哭闹不休的弟弟说了什么,弟弟竟真的安静下来,吃完饭就吵着要曲水。


    还说再也不来临宜了。


    贺知洲替她送妈妈下楼。


    半个小时后,乐缇收到了妈妈的道歉消息,她盯着对话框,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


    最终只等来简短的三个字:[对不起]


    乐缇满腹委屈,又不想给外婆带来不好的情绪,只好深夜躲在被窝里,偷偷摸摸在无人知晓的微博小号陆续发了好几条博文。


    上条博文还停留在几年前的那天。


    @我要快乐:【我的妈妈有新的小孩了[下雨]】


    …


    @我要快乐:【唉,我好想哭[泪]】


    @我要快乐:【我说过会祝福你的,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呢?[泪][泪][泪]难道看到你幸福,我不应该更幸福吗?我不懂,我不懂……】


    @我要快乐:【妈妈,我是个坏小孩,我不会再祝福你了。】


    一向乐观坚强的乐缇,第一次在床上辗转难眠,任由泪水浸湿枕畔。


    自那以后,母女俩很久没有再联系。乐缇学会了降低期待,渐渐地,似乎真的不再那么想念了。


    直到升上高中,在蒋惠芳的多次调和下,两人的关系才看似缓和了些许。


    纷乱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乐缇轻轻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地坐回书桌前开始写作业。


    也许是情绪需要出口,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效率出奇地高。不仅提早许多完成了作业,还额外多做了一套外省的数学模拟卷。


    写完作业洗漱完毕,乐缇躺倒在床上。


    她捧着手机,点开置顶的贺知洲的聊天框。


    先是发了两句寻常的开场白:


    -在干嘛?


    -你睡了吗?


    发出去后,她难得地斟酌起接下来的措辞,犹豫着该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向贺知洲倾诉心事。


    那句【我好烦啊】还没打完,贺知洲的消息已经跳了出来。


    -心情不好?


    乐缇盯着屏幕怔住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过分敏锐,又或许是他每次都能这样精准感知她的情绪。


    哪怕她什么都没说出口。


    紧绷的心弦倏然一松,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投递心事的专属信箱。


    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委屈涌上来,她瘪了瘪唇,打了一个“嗯”字发过去。


    贺知洲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乐缇立刻接起,将手机贴紧耳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如常:“喂?你睡了吗?”


    “你觉得呢?”贺知洲觉得她在说废话,直入主题,“想不想听歌?”


    乐缇愣了愣:“现在?什么歌?”


    “限时福利。”他语调慵懒,“随便点,现弹现唱。”


    “真的?”


    “当然。”贺知洲语气轻松,“给你一个提前听未来摇滚巨星的演唱会机会。”


    等了几秒,见她没回应,他又问,声音里没有丝毫催促的意味:“来吗?今晚你是唯一的听众。”


    “来!”乐缇几乎毫不犹豫地坐起身,抓起挂在椅背上的针织外套,“我现在就过去。”


    贺知洲“嗯”了声:“不急,我等你。”


    …


    乐缇披上外套轻轻推开房门。客厅一片漆黑,外婆早已入睡。她点亮手机电筒,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


    对门的门虚掩着。


    暖黄的光晕从门缝里流淌出来。


    乐缇推门从鞋柜里拿出她的专属拖鞋换上,一抬头就看见贺知洲懒洋洋地倚在homestudio门口等她。


    少年身形修长,一身黑色家居服,像是刚洗完澡,顺直的黑发垂落额前,柔和了原本锋利的眉眼。


    他的嗓音清冽悦耳:“来了?”


    “嗯。”乐缇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环视一圈周围,“在哪儿听歌?”


    贺知洲扬了扬下巴,“客厅吧,先去坐着。”


    乐缇到沙发上坐好,看着贺知洲转头进了音乐室。


    这间音乐室是贺知洲待得最久的地方,从昂贵的钢琴、键盘、电鼓,到各种音箱、soulbass,再到吸音板和装饰摆件,都是他亲手挑选布置的。这里甚至有专门的编曲区和配套的小录音棚。


    这间音乐室是贺知洲的圣地。


    除了乐缇,从没有第二个女生踏足过。


    贺知洲拎了把木吉他出来。


    乐缇翻了翻歌单,最终选了一首初中时候很爱听的五月天《拥抱》。


    贺知洲对这首歌似乎也很熟悉。


    他拉过黑色旋转椅坐下,一条长腿随意屈着。


    乐缇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


    客厅只亮着一盏复古钓鱼灯,光打在少年的侧颜上,勾勒出流畅的轮廓。


    贺知洲垂眸,指尖轻拨琴弦。


    十七岁的嗓音介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低沉的刚刚好不过分卖弄,很有辨识度的腔调和嗓音。


    乐缇听过他唱摇滚,却很少听他演绎这样温柔的歌曲,但这样的旋律在他口中唱出来,却有一种矛盾又令人不自觉沉沦其中的魔力。


    他甚至即兴改编了旋律,加入一连串华丽的加花,让这首歌变得更轻快愉悦。


    /脱下长日的假面


    /奔向梦幻的疆界


    /南瓜马车的午夜


    ……


    在他的歌声中,那些纷乱心绪渐渐平复,乐缇想,音乐确实拥有治愈的力量。


    像贺知洲这样的全能音乐天才,再加上这张脸,未来一定会大放异彩吧?


    她沉浸在他的歌声里。


    到了副歌部分——


    /月光晒干眼泪


    /那一个人爱我


    /将我的手紧握


    /抱紧我吻我爱别走


    听着歌词,乐缇忽然有些恍惚。


    她脑海中闪过很多记忆片段,想起父母,想起外婆,想起寥寥无几的知心朋友……


    生命中来来去去,始终陪伴的似乎总是那几个人。会有人像歌词一样,如论如何都会握紧她的手吗?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贺知洲把吉他放下,看向面前发呆的乐缇,少女长发柔顺发亮,白色睡裙衬得她比平日更显脆弱。


    贺知洲静静注视着她很久。


    半晌,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又似笑非笑地问:“发什么呆,好听到都入神了?”


    乐缇答得干脆:“是啊。”


    她回应得如此坦然,反倒让贺知洲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漾开浅浅笑意。


    乐缇又开口:“贺知洲。”


    “嗯?”


    “有件事。”


    “说。”他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实从看到她那两条欲盖弥彰的消息起,他就知道她心情不好。平日里她从来直来直往,哪会先试探地问在干嘛、睡了没。


    他愿意做她的倾听者,但如果她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


    那就听音乐吧。


    乐缇说:“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贺知洲沉默了好几秒。


    完全没料到是这句话,一时间有些莫名,眼眸一抬,“你说什么?”


    “签名啊。”乐缇双手托腮,“我刚想到,等你以后红了,签名肯定很值钱。我要提前收藏一份。”


    贺知洲却拒绝:“不行。”


    “为什么?”


    “才一份。”他注视着她,“为什么不再贪心一点,问我要一百份,一千份,一万份,让我签不完?”


    “我要那么多干嘛?”乐缇不解,“那得签到猴年马月?一万份,你不累吗?”


    “别管,”贺知洲挑眉,“我乐意就行。”


    乐缇表情古怪地打量他,忽然道:“果然,我同桌说的没错。”


    “她又说什么了?”


    “颜茹说,像你这种级别的大帅哥,都有大病。”


    贺知洲沉默片刻:“然后呢?你怎么回答。”


    “我当然说你的确有啊。”


    “?”


    “?”


    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


    贺知洲被气笑了,“你有没有良心?”


    “谁说没有?”乐缇若有所思,“我的心还是花岗岩做的呢。”


    “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就是很坚硬,没有人能轻易击垮,也没有人能轻易走进来。”


    听完她的话,贺知洲微微一怔。


    乐缇不经意瞥向窗外,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张望了一番,头也不回地说:“贺知洲,你快来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贺知洲走到了她身边。


    乐缇静静仰望着夜空。


    她想起曾在网络上看到过“月亮也许是假的”的说法。有时她会想,如果月亮真是假的该多好。那是否就能证明,自己不过是地球online里一个渺小的npc?


    一切都是虚拟的。


    人生是,生活也是。


    那么烦恼也是假的。


    同样的,伤心也是。


    少女的睫毛轻轻颤动,唇边的笑意像是被凝固,眼底盛满月光的清辉。


    贺知洲默然注视她许久。


    乐缇转过头,不经意撞进他专注的视线,愣了一下,略带困惑:“你不看月亮,看我做什么?”


    贺知洲仍凝视着她。片刻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不为什么。”


    “只是想借你的眼睛,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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