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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第二十一章——


    周澈知道她拿了他的缰绳,却并不知她打什么主意,所以也懒得开口揭穿她,不过与颜沣两句话的功夫,再一转头,便看到那个女人笑吟吟的拿着打结的缰绳看着他直乐。


    周澈脸色一变,尚未说话,疾风被周澈的马蹭了一下,顿觉不爽,撩开蹄子往前跑了几步,连在一起的缰绳瞬间被扯成一条直线。


    两匹马受了惊扰,争先恐后往前跑去,沈兰清吓得双手抱住马脖子,大叫一声,“啊”


    疾风的速度岂是寻常的马可以比拟的,周澈身下的马相当于被疾风拖着走,沈兰清被疾风甩的身体一晃一晃的,眼看着就要掉下马去,不由惊慌失措,“阿澈,呜呜,阿澈”


    “抓紧缰绳。”周澈大喝一声,掏出匕首迅速砍断了两匹马之间的缰绳,然后一个飞身到了疾风的背上。


    沈兰清被吓得够呛,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怀抱,心里一松,松开缰绳转身紧紧抱住了周澈的脖子,哭啼啼,“阿澈”


    周澈脸色难看至极,“放开本王。”


    沈兰清闻言更加抱紧了他的脖子,执拗,“我不,放开你我就掉下去了。”


    周澈脸色铁青,阴沉着声音,“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放开本王,不然后果自负。”


    沈兰清感受着疾风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埋在周澈怀里的眼珠转了转,脚下用力踹了一脚疾风,疾风吃疼,顿时飞驰起来。


    “啊,好可怕”沈兰清巴紧周澈的脖子,死命不撒手,“王爷,救命啊”


    周澈忍无可忍,一个用力将她从他怀里扯出来,然后迅速将缰绳放到她手里,冷冷道,“自作自受。”然后一个起落下了马落在了地上,将沈兰清自己留在了马背上,疾风载着她飞奔而去。


    沈兰清被吓得三魂去了两破,狂叫不止,“周弦庭,我恨你”


    *


    周澈既然敢留沈兰清自己一人在马背上,自然是算好了疾风是不会把沈兰清甩下去的,所以招招手让书榕跟了上去。


    周诩本来笑嘻嘻的看热闹,此时却突然皱起了眉,以他对他爹的了解,他爹绝不会这么好心去救一个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女人的,可是为什么唯独对沈兰清不同呢?


    周诩策马来到周澈身边,下马,“爹,您没事儿吧?”


    周澈摇摇头,没说话。


    周诩牵着马走在他身边,两人沿着小道走着,颜沣和莫亭书远远跟着身后。


    周澈侧眸看他一眼,淡淡道,“有什么事就问吧。”


    周诩沉默了一会儿,“爹,其实你是不是把小姨娘当成我娘亲了?”


    “谁告诉你的?”


    周诩摇头,不用谁告诉他,他有眼睛,他会看,周澈对沈兰清与对旁人不同。


    “爹,我娘已经死了十年了,孩儿不反对爹您娶妃纳妾,可是您不能把她们当成我娘的替代品,那对我娘是种亵渎,对她们也不公平。”他看沈兰清的眼神并不是看一个女人应有的眼神,而是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周澈并没有因为周诩的话而感到生气,视线落在远方,声音有些飘渺,“诩儿,如果爹告诉你,你娘也许会回来,你会相信吗?”


    “什么?”周诩愣了一下,继而有些悲怆,他爹还是走不出他娘的阴影,他没有遇到过心仪的女子,不知道情为何物,只是替他爹觉得悲哀。


    周澈没有回到他的话,话锋一转,“诩儿,你可有怪过爹?”


    “怪您?怪您什么?”周诩有些纳闷。


    “生在帝王家,有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你从生下来便被立为小太子,从小你便知道将来你是要君临天下的,可是因为爹的选择,不过一夕之间,你便做不成皇帝了,做皇帝由不得你选择,不做皇帝也由不得你选择,你可有怪过我?”


    周诩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此时倒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爹,其实如果可以选择,孩儿并不想做什么皇帝,反而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小时候并不懂做皇帝是怎么一回事儿,等我懂了,我已经做不成皇帝了,所以孩儿现在很知足,爹您无须自责。”


    周澈看着周诩,目光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呢喃,“希望有一天你不要怨恨爹。”他用他和诩儿两个人来赌,阿随,你莫要让我失望。


    *


    “周澈,你这个小人,你这个伪君子”


    “周弦庭,我恨你,我恨你”


    “太子爷,呜呜”


    “王爷”


    “阿澈,我错了”


    就在沈兰清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抱住马脖子而要被甩下去的时候,疾风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沈兰清惊魂未定的从马背上爬下来,瘫倒在一旁的大石上喘着粗气,以前她从未觉得周澈的性格阴晴不定,现在看来她真的是对他了解的太少了。


    远远看到书榕骑马跑了过来,沈兰清觉得心里堵得慌,明明觉得周澈对她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却又总是忽远忽近的,让她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明明沈随心就是她自己,可是此时却成了她与阿澈之间最大的障碍,十年了,阿澈为什么走不出来呢?


    记得刚刚怀上诩儿的那一年,皇上赐了几个宫女给周澈,沈随心对于这种侍寝的女子虽然心里吃醋,但是也知道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就连她爹都有三房妻妾,更何况堂堂一国太子,未来的皇上呢。


    所以沈随心即便心里难受却还是安排那些女子侍寝,因为这件事儿,周澈整整一个月未与她说话。


    她永远记得他说过的,“阿随,这一生,我只要你。”


    却也从来没有当过真。


    一朝天子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她沈随心并非傻子,岂会相信。


    可是此时此刻,看到这样的周澈,沈兰清有些迷茫了。


    “唔”一声呻-吟打断了沈兰清的思绪,沈兰清皱了眉四下看了一圈,最后站循着声音转到了半人高的大石后。


    一个身穿古怪服饰的十三四岁的少女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昏迷着,手上额头上是轻微的擦伤,看样子是从身后的山上滚下来的。


    沈兰清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姑娘,你没事儿吧?”


    书榕已经走到近前,下了马,“出什么事情了?”


    沈兰清指指躺在那里的人,“一个昏迷的小姑娘。”


    沈兰清上前扶起她,对书榕道,“拿个水囊过来,我给她喂点儿水,这嘴巴都干裂了。”


    书榕从马上解下水囊递给沈兰清,沈兰清蹲在那里,让那小姑娘半靠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往她嘴里喂着。


    周澈等人已经赶了上来,书榕将事情说了一遍,颜沣皱了眉,凑近周澈身边低声道,“爷,看这女子的服饰应该是无羌族的人。”


    周诩上前,脑袋凑过去,“小姨娘,这人怎么了?”


    周诩话音刚落,那姑娘咳了几声,一口水喷了周诩一头一脸。


    22.第二十二章——


    那姑娘被沈兰清喂了几口水,咳了几下然后悠悠转醒,看到沈兰清的脸,知道自己被人救了,在沈兰清的帮助下坐起身来,第一句话便是,“请问,有吃的吗?”


    颜沣拿了两个馒头过来,那姑娘狼吞虎咽的吃了,周诩被她的吃相吓了一跳,把水囊递上去,“你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那姑娘一下吃了两个馒头,这口气才算是真正的缓和了过来,站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花栴(zhan)谢过各位救命之恩。”


    沈兰清见她面容白皙,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大家之气,并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由纳闷,“你怎么会晕倒在这个地方?”还仿佛饿了很多天的样子。


    花栴又咳了两下,缓了一口气才道,“我是一名大夫,途径灯桐村,遇到那里的村民得了瘟疫,所以留下帮他们治病,今日是来这里采药的,但是一脚踩空,掉下山来,多亏各位相救,来日,各位若有用得着花栴的地方,花栴定然义不容辞。”


    “瘟疫?”周诩皱了眉,“灯桐村是哪里?安县的吗?”


    花栴点头,“对,灯桐村隶属安县。”


    “既是瘟疫,官府应该有大夫前来诊治,怎么会要你一个小姑娘独自上山采药?”周诩又道。


    “官府?”花栴冷笑,“官府若管,又何必我来多管闲事。”


    “你的意思是官府不管?”


    “官府恨不得一把火把灯桐村的村民都烧死算了,现在灯桐村已经圈隔了,村民不得出去,外人也不得进去,官府不管不问,连粮食都不给,不等瘟疫要了大家的命,大家先要被饿死了。”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颜沣开口。


    “村长买通了一个看守的官兵,将我放了出来给大家采药,若非如此,大家真的只能等死了。”花栴有些恨恨,“把人命视为草芥,这样的朝廷要来何用。”


    沈兰清闻言悄悄看了一眼周澈,心里涌起一股担忧。


    从诩儿刚刚出生起,太子爷便亲自教导,沈随心听得最多的便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周澈一直想要做一个好皇帝,而现在却被人当着面说朝廷无用,他的心里必定很难受。


    众人跟随花栴前往灯桐村,沈兰清坐在马车里替花栴上药。


    周澈拧眉思索了一会儿,问颜沣,“安县的县令可是知州何江的妻弟?”


    “对。”颜沣点头,“正是何知州夫人的亲弟弟谷万青,此人的官是买来的,当初何江是想要让他入户部任职的,但是当时爷您掌管户部,自然不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恰逢当时的安县县令调职,何江便让谷万青做了这个知县。”


    周澈点头,“你去一趟,探探他的底,我在灯桐村等你。”


    颜沣应着,又有些担心,“爷,灯桐村现在可是有瘟疫,要不然您和小少爷还是不要去冒险了,不如先派人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我心里有数,你先去办你的事情吧。”


    *


    一行人到了灯桐村外,远远便看到村外入口处站了三个衙役,面上遮着白布,身边还燃了许多艾草,看样子这些人是害怕传染瘟疫,但是碍于命令不得不驻守在此地。


    “官兵是不会允许你们进去的。”花栴下了马车,“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这里的瘟疫太严重,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沈兰清看向周澈,周澈挥挥手,书榕策马上前,不知说了什么,那几个衙役抽出刀开始赶人,被书榕用剑柄三两下敲晕了。


    花栴见他们执意要进入村子,无法阻止,便拿出几个自己做的药包分发给几人,“这些你们带在身上,可以防止被传染。”


    周澈接过药包放入怀中,然后转头看着周诩,“你留在外面,书榕跟我进去。”


    “嗯。”周诩特别乖的点头。


    周澈看了一眼同样安静沈兰清,然后别开眼睛带着书榕与花栴一起进了灯桐村。


    眼看着周澈与花栴消失在村口,周诩摸摸下巴,转身看着沈兰清,“你和祺方留在外面,本小少爷进去看看。”


    沈兰清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抬步就走,周诩忙跟上去,“我爹不让你进去。”


    “你爹是不让你进去,可没说不让我进去。”


    周诩语结。


    莫亭书摸摸鼻尖没说话,带着人跟了上去。


    沈兰清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周澈,也阻止不了诩儿,那就一家三口一起进去吧,有什么事情他们一同承担。


    刚刚跨进灯桐村便觉一阵死寂之气,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各家各户院落大开,却一个人都没有,处处都是燃烧艾草的呛鼻味道,沈兰清从衣服上撕了两块布下来,一块递给周诩,一块递给祺方,“把这个捂在鼻子上。”


    然后又对莫亭书等人道,“你们也把口鼻遮上。”


    走到村东头的一间大宅内,里面传来阵阵的痛苦呻-吟声,沈兰清三人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顿时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几十个村民,衣不蔽体,有躺在草堆上的,有躺在地上的,还有靠在墙上的,每一个人都脸色发黑,嘴唇发白,脸上身上还有些已经化开的脓疱。


    周澈本来站在里面,听到声响,回身看过来,看到三人,脸色一变,厉声呵斥,“谁让你们进来的?”


    周诩摸摸鼻头,抬手指向沈兰清。


    沈兰清悄悄瞪他一眼,没说话,低着头走进去走到花栴身边,小声问道,“花栴姑娘,这瘟疫可有得治?”


    花栴点点头,“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研制出解药的,可是当务之急是这里没有粮食,也没有药材,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而且”花栴一顿,“谷万青那个混蛋说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必要的时候要把这些人都烧死。”


    “烧死?”沈兰清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难道不怕朝廷怪罪下来砍了他的脑袋?”


    “砍脑袋?”花栴讽刺,“知州何江是他姐夫,谁都知道何江是二皇子的人,有谁会砍他的脑袋,又有谁能砍得了他的脑袋。”


    沈兰清腹诽,当然有人,站在她面前的这位随王爷便能。


    23.第二十三章——


    研制药方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所以急不来,现在粮食才是最大的问题,这些人已经断粮好几天了,这几天都是靠着野菜和喝水充饥,有些身体不好的老人已经饿死了,就在此时,村西头还有人在焚化尸体。


    周诩让沈兰清与祺方将马车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拿下来先解了燃眉之急,没多久颜沣回了来,向周澈禀报了安县的情况,“爷,安县内倒是一切正常,谷万青正在酒楼里设宴款待何江的大儿子何轩皓,我留了人在那里,一旦查到什么会立刻前来禀报的。”


    周澈点头,拿出一封书信给他,“你现在快马加鞭去蓉城找沈兰舟,把信交给他。”


    颜沣走后,周澈又让花栴将所需药材列了单子,让莫亭书带人去临县采买粮食和药材。


    吩咐完这些事情,花栴和灯桐村的村长将众人带到了村北的一间老宅内,远离那些患了瘟疫的病人。


    村长扑通一声给周澈跪了下,“我代表灯桐村众百姓感谢侠士出手相助之恩,若灯桐村过的了这一关,灯桐村百姓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各位救命之恩的。”


    “老人家快起来。”周澈将村长扶起来,“这本应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千万莫要言谢。”


    沈兰清站在那里,这是她活过来以后第一次见到周澈和颜悦色的模样。


    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花白的须发,这段时间又无食物果腹,看起来很孱弱,“灯桐村以前是个二三百户的大村子,前段时间,临县糟了水灾,受灾的灾民前来安县寻求庇护,但是县太爷将他们都赶了出来,那些灾民沿路乞讨到了我们这里,咱们百姓心软,便给了他们一口饭吃,有些人家还好心收留他们,但是没几天,大家便陆陆续续开始生病,没多久就死了几十个人。”


    村长抹了一把眼泪,“有老人,有孩子,就那么眼睁睁的没了,我去城里找了大夫过来,那些大夫诊完之后都惊慌失措的跑了,说是瘟疫,救不了。”


    “没多久,官府便来了人,我以为是县太爷派来帮我们的,谁料,那些官兵将我们圈了起来,任由我们自生自灭,村里的人不许出去,外面的人不得进来。”


    “没多久整个村里就剩下一百多户人了,到处都是死尸,每天都在送葬,没多久,送葬都不需要了,因为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长时间了。”


    沈兰清听得心里发紧,往周诩身边靠了靠,牵住了他的袖子。


    祺方递给村长一块方巾,村长擦了擦眼泪,平息了一下情绪,“后来,多亏花栴姑娘来了,给我们熬了药,虽然大家没好起来,但是病情被控制住了,大家又充满了希望,可是没多久,粮食便没有了,官兵不允许我们出去,也不往里送粮,说怕我们传染,若我们再闹事儿,便把我们活活烧死。”


    “这些话你确定是安县的官兵说的?”周澈问道。


    “是,我确定,那个狗县令谷万青还亲自来过,他亲口说的让我们自生自灭,这是老天要我们的命,谁也阻止不了。”


    周澈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冷硬,眼神犀利,沈兰清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花栴姑娘,你还需要多长时间?”


    花栴思索了一会儿,“等药材来了,最多三天。”


    周澈点头,“好,那这三天,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花栴本能的点头,这个人自身气势太过强大,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于他。


    “你们俩。”周澈看向周诩与沈兰清,“跟着花栴姑娘帮忙,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听明白了吗?”


    难得的她家太子爷竟然知道关心她,沈兰清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刚刚被他扔在马背上差点儿吓死的事情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笑眯眯,“是,爷。”


    “不好了,不好了”有村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不好了”


    “怎么了,你慢点儿说。”村长呵斥他。


    那人喘了一口气,“官兵来了,许多官兵,说要缉拿殴打官差的凶犯。”


    书榕皱眉,“爷,我去处理。”


    周澈抬手制止他,然后率先抬步出了去。


    果真如那人所说,村外来了二十多个官兵,为首的那人一脸络腮胡,一脚踹翻一个阻拦他的村民,“是谁打晕了官差,给我站出来。”


    “官爷,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呀。”村长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求求你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吧。”村长抬起头颤颤巍巍的对周澈道,“公子,你们快跑吧,不要被我们连累了。”


    沈兰清上前扶起他,“老人家,您莫要害怕,我们家爷有办法解决的。”


    那官兵扫了一圈,指向周澈,“是你打伤了我们的官差,是不是?”


    “是又如何?”书榕冷冷道。


    “跟我们走一趟,县太爷有请。”官兵上前来抓人。


    ‘噗嗤’一声,周诩笑了,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我们可是刚刚从灯桐村出来,你也不怕我们已经感染了瘟疫?”说着,周诩蹭的一下窜到了那官兵面前,亲切的把手往他衣服上蹭了蹭,“来来,别客气。”


    那官兵面色大变,倏地后退数步,“大胆刁民,来人啊,把他们都赶到灯桐村去,等县太爷的命令,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


    沈兰清皱眉,这个谷万青未免也太大胆了吧,手下的官差竟然如此不知忌讳,莫不是想着天高皇帝远,他要坐这安县的土皇帝?


    周澈对书榕使了个眼色,书榕上前,长剑出鞘,横在了那个领头的官兵脖子上,“既然各位要来抓我们,走吧,咱们去见见这位县太爷。”


    “大胆,你可知谋害朝廷官差,该当何罪?”他没料到这些人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与官府对着干。


    书榕的剑往下压了压,在他脖子上划出一丝血痕,“那得看你有没有命看到我们‘该当何罪’。”


    其余官兵见状,拿着剑不敢上前,那为首的官兵见书榕不为所动,知道是碰到硬茬了,被吓坏了,顿时矮了半截,“好好,各位大爷,有话好好说,咱们这就去见县太爷,您先把剑收回去”


    周澈与书榕跟着那些官兵走,沈兰清不放心,上前扯住他的衣角,悲戚,“爷”


    周澈回身,面无表情的看她,沈兰清瘪着一张嘴,眼含热泪,“爷,您一定要多保重,记住了,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周澈嘴角抽了抽,将自己的衣角扯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去。


    周诩走到沈兰清身边,学周澈的模样垂眸看她,“小姨娘,你到底看上我爹哪里了?他这么对你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竟然还如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这男女之间的感情啊,真的是毫无尊严可言。”


    被自己的儿子嘲讽,沈兰清瞪眼,“没毛的臭小子,你知道什么呀,我对你爹天地可鉴,至死不渝。”沈兰清说这话把自己都感动了。


    周诩跳脚,“大胆,本小王少爷岂是你随便可以称呼臭小子的?”


    沈兰清也撅嘴,“放肆,我还是你长辈呢,你岂能随意呼喝我‘大胆’。”沈兰清之所以这么大胆,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周诩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小王爷的身份压她的,所以才借机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


    果然,周诩不能亮出自己的身份,咬牙,沈兰清踮起脚摸摸他的头,“诩儿,乖。”


    周诩,“”


    “完了,完了”村长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哭诉着,“完了,这位周公子这次死定了,他回不来了,是我们连累了他,回不来了”


    沈兰清皱眉,竟然咒她家太子爷活不成了,还真是大胆,但看村长是真的难过伤心,沈兰清还是上前安抚他,“村长,您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儿的。”


    她家太子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岂是一个小小县太爷可以降服得了的。


    24.第二十四章——


    周澈与书榕跟着官差到了安县县衙,远远便看到县衙门前围了许多的百姓,正在指指点点。


    官差上前喝退,“都围在这里干嘛,不要命了,让开,让开。”


    百姓让开地方,有官兵进去通报,“大人,打晕官差的凶犯带来了。”


    “带上堂来,让本官瞧瞧是何人。”


    周澈分开众人走了进去,那官兵想要押解他,被书榕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愣是没敢上前。


    谷万青坐在县衙的大堂上,穿着官服,五十多岁的模样,很瘦小,看起来很精明的模样。


    堂下的长凳长趴着一个人,穿着鸦青色的长袍,一旁一个衙役举着长棍正要执行杖刑。


    谷万青略略抬眼睨了睨周澈,便撇开眼睛,“先在一旁候着,来人,先把这个和尚的五十大板给我打了,藐视公堂,罪该万死,不叛逆个斩立决,算是法外开恩了。”


    趴在长凳上的和尚闭着眼眸,双手合十,“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谷大人,灯桐村几百人的性命,日后是要回来向大人讨要的,贫僧希望谷大人晚上能睡个好觉,阿弥陀佛。”


    “你个臭和尚,信口雌黄,出家人不问俗事,你竟然敢诅咒本官,来人啊,给我打,狠狠的打,我看他还敢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凡胎,即便死去又如何,但是佛祖在天上看着你,谷大人,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今日谷大人种下的因,日后必会被恶果所连累,谷大人定要三思啊。”


    谷万青忍无可忍,“来人啊,给我把这和尚的嘴堵上,然后打,打到他说不出话来为止,什么有因必有果,你的因便是藐视公堂,你的果便是杖刑,打,给我打。”


    官差随便将一块布塞入那和尚的嘴中,然后举起了长棍往他的腰臀上打去,一只手适时的挡住了那即将落下去的棍棒上,然后一股力道将那官差震了出去。


    那和尚闭着眼睛许久,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不由睁开了眼睛。


    “大胆,堂下何人,竟然敢阻挡官差办事,来人啊,给本官拿下。”惊堂木一拍,众衙役挥剑上前。


    书榕利眸一闪,一个起身落在谷万青身边,剑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手中一块腰牌递到他眼前,“郾城总兵莫长言莫大人在此,谷大人还不跪下。”


    谷万青看着眼前象征着兵权的腰牌,身体一软,忙站起来跑到周澈身边跪下,“下官见过莫总兵,不知莫大人到此,下官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涵。”


    周任由他跪着,没搭理他,而是扶住了还趴在长凳上的人。


    那和尚听到声音抬眸往上看,周澈看着他,“天恩大师,多年不见,不曾想竟是在此相见。”


    天恩被周澈搀扶着站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与施主一别已是十载,施主一切可安好?”


    周澈阖了阖眼眸,“此次前来,就是要找大师解惑,只是还未抵达天恩寺,便在此遇到了大师。”


    天恩点头,“有因必有果,老衲已经恭候施主许多时日了,今晚,老衲在天恩寺恭候施主的到来。”


    周澈也双手合十,对他行了个礼,“大师先回去,灯桐村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目送天恩离去,周澈即便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周澈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谷万青,“谷大人起来吧。”


    谷万青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悄悄打量了一眼周澈,虽然他没见过莫长言,但是他姐夫何江与莫长言乃是死对头,从何江那里他也听说过莫长言,莫长言是个武将,高高壮壮,很英气的长相,眼前的男人虽说也是个练家子,年岁也相当,但是长相未免过于漂亮了,与武将的形象有些不符。


    但是这些话谷万青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人家连莫长言的腰牌都拿出来了,不至于敢冒充朝廷命官。


    周澈走上堂在椅子上坐下,把玩着惊堂木,看也不看谷万青一眼,语气轻描淡写,“谷大人要官差抓了本官前来,所谓何事。”


    谷万青虽然知道周澈肯定是为了灯桐村之事前来,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大人误会了,是官差弄错了,下官这就罚他们,来人啊,将这几人一人各打二十大板,以示警告。”


    谷万青本以为他会开口阻止,却不料周澈冷眼看着,并未说话,谷万青一头冷汗,没办法, “来人,给我打。”


    眼看着那几个衙役一人被打了二十大板拖了下去,公堂上的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官差都一头汗水,低着头不敢说话。


    周澈这才缓缓开口,“谷大人,不如来说说灯桐村的事情吧。”


    谷万青心里一惊,“大人可能是误会了,灯桐村出了瘟疫,大人也知道瘟疫这种病病没得治,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下官不得已将灯桐村圈隔,但是下官已经在想办法了,大人千万不要受那些刁民的蛊惑呀!”


    周澈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不动声色,“那本官就看谷大人表现了。”


    谷万青忙不迭的应着,“好好,下官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


    从县衙出来,周澈匆忙上马,对书榕道,“你留在这里监督这个谷万青。”


    书榕皱眉,“爷,我必须得跟着您保护您。”


    周澈已经没有心思跟他解释太多,“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话音刚落,疾风已经奔驰而去,书榕无奈只好留了下来。


    周澈策马往安县西二十里外天齐山上天恩寺奔去,天恩的话回响在他耳边,“老衲已经在此恭候施主许多时日了。”


    一口气跑了二十里地,到了天齐山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周澈下了马,让疾风自己去吃草,然后步行上山。


    天齐山上云雾缭绕,在万千星辰下更显飘渺,十年前,他也是这般一步一步的走上山,那个时候他心如死灰,而此时,他心怀希望。


    山顶的摘星楼上,天恩盘膝而坐,一颗颗佛珠从手中捻过,口中念念有词。


    三个时辰后,周澈站在了他身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半晌才晦涩开口,“天恩大师,那一年,我所求之事,是否已经成了?”


    “周施主请抬头看。”


    周澈抬眼看出去,漫天星辰,摘星楼,摘星楼,仿若一抬手便能摘得到星星一般。


    “周施主可看到那颗最大最亮的星。”


    “看到了。”那颗星既耀眼又光彩夺目,让别的星星顿时黯然失色。


    “那是帝星。”天恩站起来,指着星空,“王爷,帝星已偏,您当年所求之事已然成真。”


    周澈的心这一辈子第一次仿佛要跳了出来,当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都没有这般紧张过,“大师的意思是阿随她真的回来了?”


    “以帝王的命数来逆天改命,连老天都要给王爷一些面子。”天恩苦笑两声。


    周澈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周身有些站立不稳,扶着柱子滑落在地,颤抖着声音,“那阿随会如何回来?”阿随是死在他怀里的,是他亲手放入棺椁,亲手封棺,亲手下葬的,那么她要如何回来?


    “阿弥陀佛,王爷心中不是早有判断,又何苦多此一问。”


    周澈双手倏地握紧,清锐的黑眸紧紧盯着天恩,“大师的意思是”


    “王爷,天机不可泄露。”


    周澈想到沈兰清,想到那种种的巧合,心里越发的无法平静,她是阿随吗?他的阿随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天恩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王爷,老衲不得不提醒您一句,您与小王爷都是命定的帝王,用两代帝王的命数来逆天改命,这样的福分王妃怕是未必能承受的起,王爷,好自为之。”


    “大师此话是和意思?”周澈皱了眉,心里越发忐忑。


    天恩看了看已经被层层乌云遮盖,而渐渐隐没的星空,双手合十,“王爷,您该下山了,日后也莫要再上山了。”


    天恩转身离去,步子有些摇晃,声音飘渺,“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25.第二十五章——


    清晨,万物还沉浸在睡梦当中,沈兰清与花栴就已经起了床,将头一天莫亭书带回来的米放入锅里煮着,花栴背了篓子往外走,“兰清姐,我去村外的山上采点儿药,一会儿就回来。”


    沈兰清擦了手追出来,“亭书昨日不是带了药材回来了吗?”


    “差了一味药,这味药在药铺里没得卖,我得自己去山上挖。”


    “那我同你一起去吧。”沈兰清回到屋内给周诩留了封信,周诩与莫亭书一大早就去帮村民熬药去了。


    两人出了村子,到了村外的山上,花栴教沈兰清认识了要用的药草,两人便在山上埋头采药。


    “花栴,你是哪里人?看你衣服并不像我们这里的人?”


    “我是无羌族人,自小随着师父学医。”


    无羌族,沈兰清以前听周澈说过,无羌族整个族人数并不多,在大周边陲地带的深山中居住,并不太与外界往来。


    无羌族是一个被神话了的部落,传说那里的人都能活几百岁,他们生活在深山中自由自在,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所居住的地方,那里仿若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花栴,你们那里的人真的都能活几百岁吗?”沈兰清真的很好奇,周澈曾经拿过无羌族的图谱给她看过,许多人都童颜鹤发,看起来真的像是活了几百年一样。


    花栴笑了,“并没有,无羌族善医术,所以我们的身体比较好,只是比普通人活的长一些而已,但也不过百岁,并没有什么几百岁之说。”


    “奥。”沈兰清点头,“难怪了,普通大夫闻之色变的瘟疫,对你而言像是小菜一碟的样子。”


    “兰清姐,你太高估我了,其实瘟疫之症我只是在书上看过,疑难杂症对于医者而言,就像是武者遇到一把好剑,所以其实我是有私心的,这样的情况,这一辈子也许我也只能遇到这一次了。”


    “那,这疫症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沈兰清突然忐忑起来,不知为何,对于花栴,从见她第一面起,她就有一种无来由的信任感,所以当她说能治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怀疑的便相信了她,但此时她自己亲口说‘只是在书上见过’,这不是打她脸吗?


    花栴从沈兰清脸上看到了纠结,不由失笑,“瘟疫之症,其感之深者,中而即发,感之浅者,而不胜正,未能顿发;其年气来之厉,不论强弱,正气稍衰者,触之即病;本气充满,邪不易入,本气适逢亏欠,呼吸之间,外邪因而乘之瘟疫众一般病者是,又谓天行时疫。”


    沈兰清,“听不懂。”


    花栴今年十四岁,与沈兰清同等年岁,这些年,她随着师父避世而居,所以并没有什么朋友,再者,她生性冷淡,并不善与人交谈,所以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


    但不知为何与,沈兰清倒是有一种奇怪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你不用懂,其实瘟疫的治法,我们无羌族的医书里也有记载,宜补,宜散,宜降。”


    沈兰清轻咳一声,摸摸脑袋,“不明白。”


    花栴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咱们还是快些采药吧。”


    沈兰清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等回去以后,她要跟着花栴学医,她目标不大,只要能听懂大夫说话就好了。


    “呦,这山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呀,莫非是仙女下凡?”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传来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


    沈兰清抬眸看过去,只见山道上走来六七匹马,为首的人身着华服,年岁不大,但是眼角斜挑,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公子。


    沈兰清走近花栴,本能的将花栴护在了身后,在她的想法里,花栴还只是一个孩子。


    因着在山上采药不方便,沈兰清没带面纱,那公子看了她一眼,嫌弃的用马鞭指着她,“你,丑八怪,让开,让开,让我看看后面的美娇娘。”


    “小仙女,你今年多少岁啊?”


    沈兰清皱眉,扯着花栴回身就走。


    那群人哈哈笑着骑马过来将两人围了起来,那公子从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花栴,“姑娘莫怕,本公子何轩皓,只是想请姑娘听个小曲儿,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何轩皓?名字这么熟悉,跟喜欢兰裳的那个公子哥何轩宇只差一字。


    沈兰清挑眉,这俩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花栴冷冷瞥他一眼,“我不喜欢听小曲儿。”


    “不喜欢听小曲儿,我们可以关起房门来谈谈心啊。”何轩皓猥琐的笑,周围人哈哈大笑。


    沈兰清与花栴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跑,这个何轩皓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要是真的跟他纠缠下去,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何轩皓见两人跑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大笑出声,两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跑过马匹,而且他这里六七个大男人,还制服不了两个小姑娘了。


    何轩皓悠闲的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跑,调笑,“小娘子,你要是跑累了,就跟哥哥说,哥哥带你骑马呀!”


    “哈哈哈哈哈”


    沈兰清见这么跑下去根本就不行,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条腿,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沈兰清扯着花栴的衣服,急急道,“等一会儿,跑到前面的小岔路处,你往那条小道跑,我拦住他们,你回去找诩儿过来救我。”


    “不行。”花栴拒绝,“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沈兰清皱眉,“这个时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我长得丑,即便他们抓了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同,他看上的是你,再者,灯桐村的人等不起,你要是被抓走了,村里的人怎么办?”


    花栴还想说什么,沈兰清打断她,“你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真的,我有办法摆脱他。”


    眼看着小岔路到了,沈兰清一把将花栴推了过去,采药的时候她路过这里,这条小路被荆棘挡住了,跨过荆棘,是一条很不起眼很窄小的小路,马匹无法通过,至于通到哪里她就不知道了自求多福吧!


    花栴没有办法,只好顺着小路跑,想着快点儿找到周诩,让他来救沈兰清。


    沈兰清将花栴推进去后,倏地停住步子,回身笑眯眯的看着何轩皓。


    何轩皓见花栴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怒极反笑,摆摆手,示意几个属下下马去追。


    “等一下,何大公子,相信我,若你让人去追了,你会后悔的。”


    那要去的人听闻这句话,脚下一顿,看向何轩皓。


    沈兰清心砰砰跳,面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大公子,我与令弟可是很好的朋友啊!”


    “我弟弟?”何轩皓眯眼。


    “是啊,令弟何轩宇,那可是我未来的妹婿呀,这么说,咱们还是亲戚呢,大公子。”


    “妹婿?”何轩皓哈哈大笑,“丑八怪,你跟本公子攀亲戚?想拖延时间是不是?你以为那个漂亮小娘子能跑得了?去,你们几个去给我追回来,别听这个丑八怪胡说八道。”


    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沈兰清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错开一步,挡住那个小道,沈兰清偏头,“大公子难道不知令弟喜欢我妹妹?”沈兰清尽量拖延时间。


    “你妹妹?”何轩皓哼笑,“你妹妹是谁?”


    “沈家四小姐,沈兰裳。”


    “沈兰裳?”何轩皓止住那些人的步子,皱起了眉头,何轩宇喜欢沈兰裳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他是知道的,但是他爹并并不同意,沈家是随王的岳家,跟他们是对立的,岂能联姻。


    不对呀,何轩皓眼中精光一闪,沈家四个女儿,沈随心死了,沈兰思早早便嫁了人,三小姐是个傻子,沈兰裳他又见过,眼前这个丑八怪自称是沈兰裳的姐姐,不是懵他是什么?


    何轩皓大怒,“臭婊-子,想骗我”何轩皓的马鞭扬起,对着沈兰清身上就抽了过去。


    沈兰清早就找好了位置,见何轩皓的马鞭扬起,纵身一跳,往一旁的长坡上滚了下去,这也是她采药时看到的,至于这个坡有多长,有多凶险,她就不知道了,自求多福吧!


    那些侍卫就要追上去,何轩皓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追了,去追那个长的漂亮的,给我追回来,我何轩皓看上的女人,还没有能逃脱的呢!”


    26.第二十六章——


    沈兰清没想到这个坡这么长,不过多亏坡上多有杂草,沈兰清才不至于受重伤,但是手臂脸颊上尤其是膝盖上还是受了些擦伤。


    沈兰清一身狼狈的坐在那里,希望她拖延的那些时间能够给花栴争取一些时间找到诩儿,或者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也好,可千万不能被何轩皓给抓去了,那人一脸的色相,让人作呕。


    沈兰清想要站起来,但是腿上出来的疼痛让她再一次跌倒在地,沈兰清皱眉,挣扎着站起来,她得去找花栴。


    轻微的脚步声,沈兰清倏地回过头去,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


    路的尽头一个身着鸦青色僧服的和尚缓缓走了过来,沈兰清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何轩皓的人。


    沈兰清双手合十行了个礼,然后便打算离开,那和尚却向着沈兰清走了过来,沈兰清有些纳闷,翻找着身上的钱袋,找出几两银子,递给那和尚,“大师可是化缘,我身上银两也不多,大师莫要嫌弃。”刘氏的月例并不多,来时,刘氏都给了她,想到这些,沈兰清后悔走之前没有对刘氏好一些了,毕竟沈兰清是她唯一的女儿。


    “小施主不记得贫僧了?”天恩一脸慈祥的看着沈兰清。


    沈兰清回身,抬眸看过去,刚才她没细看,此时细细打量了一番,心里充满了诧异,这个大师她还真的见过,只不过见他的是沈随心,而非此时的沈兰清。


    在他澄澈的眼眸下,沈兰清总觉得他一眼就能看透她,心里莫名的升起一抹畏惧,再一次往后退了两步,垂眸躲闪着他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见过大师,大师是不是记错了?”


    天恩轻轻笑了笑,“二十年前,郾城郊外的沈家别院外,小姐可还记得,你跪在地上求老衲救一个人。”


    沈兰清大惊失色,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脸色都发白了,颤抖着声音,“你,你知道我是谁?”二十年前,那是还没有沈兰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沈兰清看到他手里的佛珠,脚下有些发软,顺势坐在了地上,那一年,她随祖父去别院避暑,外出放风筝时捡回了身受重伤的周澈,周澈昏迷不醒,所有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三天,就是那个时候,沈兰清遇到了天恩,也是病急乱投医,觉得天恩面容慈祥,颇有佛缘,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求他救救周澈。


    天恩抬眼看她,“小姐可还记得,那时老衲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记得。”沈兰清点头,“大师问我若是拿我的命去救他,我可否愿意。”


    天恩点头,“老衲问过小姐三次,小姐毫不犹豫的给了老衲三次一样的答案。”


    沈兰清摸摸脑袋,那时她还小,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那么漂亮的一个男人,死了着实可惜,那时的她,只是被她家太子爷的美色所蛊惑了。


    “那时的因造就了后来的果,阿弥陀佛!”


    “什么?”沈兰清迷茫。


    天恩深如海的眼睛看着她,不言语。


    沈兰清不傻,反而才思敏捷,只略一思索,便悟出了天恩话中的意思,惊出一身冷汗,不敢相信的呢喃“大师的意思,是我用我的命换了我家太”沈兰清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是沈兰清的,即便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由不得她不信了。


    天恩长长叹了一口气,“老衲与小姐今生有三面之缘,今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三次?”


    “二十六年前,郾城大雪,贫僧在雪地里躺了三天三夜,命不久矣,小姐与家人走散,因缘际会之下发现了贫僧,将身上仅有的三块糕点喂给了贫僧,因着小姐的三块糕点,贫僧才活了下来。”


    那么善良的女孩子,偎在他身边,一天一夜,两人差一点儿就冻死了。


    天恩阖上眼睛,心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那一年,那个穿着大红色斗篷的女孩出现在他身边时,便注定了这之后的牵绊。


    天恩说的事情,沈兰清没有一点儿的印象,二十六年前,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才六七岁而已。


    “小姐定要记得,你命里还有一劫,过得去,便一生平安喜乐,过不去,便生离死别了。”


    沈兰清只觉心里一慌,周身无力,瘫软的坐在那里,眼睛里带着惊慌,“还有一劫?”


    天恩走到她身边,从怀中掏出一颗佛珠递给她,“贫僧能帮施主的就只有这些了,施主,贫僧的恩已报,后会无期,贫僧愿小姐一生安康无忧!”


    看着天恩离去,沈兰清无力的坐在那里,脑子里乱哄哄的,找不到一点儿思绪,有些事情云里雾里,还有一劫,会是什么?


    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沈兰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没有察觉。


    一个黑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沈兰清吓了一跳,慌忙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沈兰清恍惚了一下,继而嘴角漾起一抹笑容,喃喃,“爷,你来了。”


    周澈看着她脸上的擦伤,眼眸暗了暗,他从天齐山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周诩和莫亭书正在与何轩皓对峙,在花栴的诉说之下,他才知道沈兰清走丢了。


    周澈的手蓦然收紧,当听到何轩皓说沈兰清滚下山坡时,那一刻,他心乱如麻。


    沈兰清想起花栴,忙抓住周澈的衣服,“爷,知州何江的儿子看上花栴了,非要把她抓回去,我和花栴跑散了,你快去救她。”


    想到花栴,沈兰清心急如焚,抓着周澈的衣袖就要站起来,周澈按住她的肩头,轻声道,“诩儿找到她了,你放心。”


    沈兰清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想着,沈兰清撅起嘴,“爷,诩儿有没有给那个何轩皓两个大嘴巴?臭流氓,色中饿鬼,应该给他点儿教训。”


    “他识得亭书,见到亭书后便被吓跑了。”


    “呦,亭书这么有本事呀,完了,爷,咱家诩儿被比下去了。”沈兰清扶着周澈站起来,“走吧,那咱回去吧。”


    沈兰清等了半天,不见周澈有反应,不由转身抬眸看过去,便见周澈正凝眸看着她,眼中带着她看不懂的幽深和灼热。


    周澈努力隐忍着自己内心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激动,他怕吓着她,又怕他认错了。


    沈兰清打了个冷颤,莫不是因为她和花栴跑出来采药没告诉诩儿,让花栴遭遇危险,他生气了?毕竟现在花栴是灯桐村的希望,她确实是有些思虑欠妥了。


    沈兰清正犹豫着要如何请罪而不受惩罚,远处奔过来几匹马,周诩坐在马上,松了一口气,“小姨娘,你吓死我们了。”


    沈兰清正想说什么,周澈突然一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沈兰清惊呼一声,抱紧了他的脖子,“爷”


    周澈双手用力一托将她放到了疾风的背上,沈兰清还死死抱着周澈的脖子,鬼哭狼嚎,“爷,我错了,我不该单独带花栴出来,不要让我骑马了,我错了,呜呜”


    周澈眉头微皱,翻身上马,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固定在身前,一手去扯她抱着他脖颈的手。


    沈兰清以为周澈要像上一次一样,要吓唬她,死活不撒手,哭的惊天动地,“我错了,我错了,周澈,这次你再把我一个人扔在马上,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可不是吓唬你”


    周澈抓着缰绳的手一紧,‘周澈,你干脆抱着你的奏折去书房睡去吧,你要是再让我独守空房,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可不是吓唬你’


    周澈揽着她腰身的手倏地一紧,沈兰清撞到他身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处,他的身上带着晨起清新的露水味道,让沈兰清忍不住深深嗅了一下,然后往他怀里钻了钻。


    钻了之后,沈兰清觉得有些不对劲,讪笑着从他怀里出来,整整他胸前衣襟的褶皱,“不小心,不小心,别生气,别生气”她真的是死不悔改呀,上一次就是因为她往他怀里钻,才被扔在马上的,沈兰清啊沈兰清,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沈兰清又想靠近他,又怕他厌恶她,一时之间进退两难,手滑下来悄悄抓住他的衣襟,防止他又出什么幺蛾子,虽然她很喜欢麒麟的儿子,但是她也并不想频繁的跟疾风培养什么感情。


    周澈手从她腰腹上往一侧滑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踢了踢马腹,“驾。”


    沈兰清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顿时呆若木鸡,本能的往周诩看去,清亮的眼眸里含着泪水,仿佛在无声的询问,“你爹是被妖邪附体了吗?”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一定不是平日里对她冷眼相待的周澈。


    周诩眼看着周澈将沈兰清抱上马奔驰而去,只觉天雷滚滚,对莫亭书不停的招手,“来,来,小梳子,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那不是我爹吧?”


    沈兰清也觉得那不是诩儿他爹,也不是她的太子爷,一路上他握她的手握的生紧,把她都捏疼了,难不成这次他改变策略了,不想用什么骑马吓唬她了,而是打算亲手掐死她?


    27.第二十七章——


    疾风跑的很快,没多久便回了灯桐村,花栴已经被莫亭书的人送了回来,见到沈兰清,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周澈下了马,然后伸手将沈兰清抱了下来,沈兰清整个人绷紧,眼泪汪汪的,感觉快要哭出来了。


    周澈皱眉,“疼?”


    沈兰清被周澈温柔的嗓音吓得闭上了眼睛,她不是疼,她是被他吓坏了。


    花栴看到她额头上与手上的擦伤,忙上前,“受伤了,我看看。”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周澈挡住她,淡淡道,“小伤而已,我来就好。”


    花栴点头,背着药篓去了村里。


    沈兰清慌忙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我去帮忙。”


    周澈双臂收紧,低声呵斥,“不要动。”


    沈兰清顿时不敢动了,周澈将她抱入屋内,放在床上,沈兰清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周澈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蹲下身,黑眸看着她,“哪里错了?”


    沈兰清看着周澈温和的眸子,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周澈的额头,“王爷,您没事儿吧?”周澈今天太奇怪了,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澈抓住她的手握住,轻轻摩挲了一下,沈兰清吓得差点儿哭出来,眼睛看向远处,可怜兮兮,“诩儿”


    周澈回眸,便见周诩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澈站起身,吩咐周诩,“把金疮药拿过来。”


    周诩平日里练功,经常受伤,所以身上都备着伤药,周诩将药递给周澈,垂眸看了一眼沈兰清,“小姨娘,你没事儿吧?”


    沈兰清对他狂眨眼睛,用嘴型道,“救我,救我”


    周诩看着他爹执起沈兰清的手细心的给她上药,神情动作都小心翼翼,不由想到自己受了伤时他爹粗鲁的上药方法,不由摸摸鼻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默默的出了门。


    沈兰清敏锐的察觉到了周诩的情绪变化,心里浮起一抹难言的感觉,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她一直对他心怀歉意,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尽到做娘的责任。


    他们爷俩儿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而现在她要跟他抢他爹,沈兰清觉得自己太对不起诩儿了。


    “他已经长大了。”周澈突然开口。


    沈兰清恍惚,“什么?”


    周澈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沈兰清的思绪渐渐回笼,对上他专注的视线,不由有些赧然的别开眼睛,动了动还被他握在大掌里的手,“疼”


    “阿随。”周澈突然开口唤她。


    沈兰清周身一震,视线倏地看向他,眼中带着激动的光芒,不过一刹那,沈兰清的眼眸又暗了下去,小声嘀咕,“我这两日没有梦到王妃,王爷失望了。”


    “阿随。”低低的呼唤,声音里是沈兰清无法忽视的沧桑与悲伤。


    沈兰清呼吸蓦然急促起来,有些怔愣,觉得不可思议,他叫她阿随,他是叫的她还是叫的她所谓的梦中的沈随心?


    “王,王爷”沈兰清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发丝,却又怕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他依旧拒她于千里之外。


    周澈跪在地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头搁在了她的双膝上,阖着眼眸,呢喃,“阿随,我是阿澈呀”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打在沈兰清的手上,滚烫而灼热。


    十年,十年啊,他等了她十年,他的阿随终于回来了。


    沈兰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吧嗒吧嗒的开始往下落,这些日子的彷徨和委屈在他这一声‘阿随’里再也无法隐藏,沈兰清伸手捶打着他的肩膀,哭喊着,“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


    沈兰清想到这些时日他对她的冷漠无情,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对着周澈又踢又打又咬的,眼眶红肿,撕心裂肺,“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周澈任由她打骂着,红着眼睛看着她,最后终于忍不住,抓住她胡乱挥舞着的双手,用力将挣扎的人禁锢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哽咽着声音,“阿随,阿随,别怪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只一句,沈兰清便卸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不住的呢喃着,“太子爷,太子爷”


    两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生离死别后的再一次相拥,仿佛隔了几百年一般。


    过了很久,两人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周澈抱着她起身坐在床上,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沈兰清自觉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头埋在他的胸口处,这个怀抱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钻进来了。


    “爷,你真的知道我是阿随吗?”沈兰清依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怎么会知道她是沈随心呢?


    周澈将她的双腿搭在床上,撩起她的裙摆,将她的里衣卷起来,查看她腿上的擦伤。


    之前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而且对于沈兰清而言,从死到生也不过才几十天而已,所以这种亲密的事情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任由他上着药,自己则卷起他的一缕长发把玩着。


    周澈看着她白皙的小腿,眼眸却是暗了许多,那一年,她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时,也喜欢蜷在他怀里,那时的他年轻张扬,而现在的她依旧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他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阿澈?”沈兰清见他沉默不厌,心里一紧,有些慌张的抓紧他的衣袖,“你”


    周澈回眸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阿随无可替代。


    沈兰清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困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接受,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周澈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想到天恩说过的话,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告诉沈兰清,只道,“阿随,我永远不会认不出你的。”


    沈兰清顿时撅嘴,开始算后账,“是吗?那那个时候是谁让人掌了我两耳光?是谁让我一次一次的下跪?又是谁把我一个人扔在马背上?”


    周澈轻咳一声,按了一下她腿上的伤口,“疼吗?”


    刚才沈兰清处在极度的震惊与激动当中,已经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适,此时他一提,顿觉脸上手上腿上处处都疼得不得了,不由泪眼汪汪,“疼”


    周澈暗暗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沈兰清却不依不饶,伸手到他唇边,“以前你都帮我吹吹的。”


    周澈有些不自在,那个时候,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别说吹吹了,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可是到了现在,她若要天上的星星,他尚可想想办法,可是这个吹吹,他到真的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沈兰清撅了嘴,垂下眼眸,声音里难掩失望,“那算了”


    从以前到现在,周澈最见不得的便是沈兰清失望的模样,他怎么可能舍得让那个总是眯着眼睛笑的小姑娘失望呢。


    周澈几乎是本能的抓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哄着她,“乖,不疼了。”


    沈兰清眉开眼笑的拱进他怀里,心里泛起大片大片的欢喜,这是她的太子爷,真的是她的太子爷。


    28.第二十八章——


    周诩出了院子,往村里病人住的那个院落走去,花栴正蹲在那里认真的煎药,周诩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能帮忙的就是离开这里,不然感染了,我又要多救一个人。”


    周诩摸摸鼻尖,浑不在意的撩袍坐在地上,“小花栴,我可是刚刚救了你,你这个态度未免太伤人心了吧?”


    花栴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会还的。”


    花栴冷淡的态度让周诩觉得受了挫折,以往在平临时,都是那些小姐千金围着他转,到了花栴这里,正眼都不待看他的。


    周诩不再说话,默默的帮花栴加柴,这几天总是帮忙煎药,也渐渐熟知了些药性,别的不行,煎个药加点儿柴还是可以的。


    花栴端起一个药罐将汤药倒进碗中,然后端起来吹了吹便往自己的嘴边放,周诩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干嘛?”


    花栴皱眉看他,“试药。”


    “试药?”周诩不可思议,“你脑子没进水吧?万一把你毒死了怎么办?这村里的这些人怎么办?”


    花栴觉得跟他解释有些多余,直接推开他的手,再一次打算喝,周诩脸色微黑,呵斥一声,“你敢。”然后不容置喙的抢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花栴阻挡不及,“你”


    周诩抹抹嘴,“然后如何,需要我告诉你喝完药之后的反应吗?几个时辰会有反应?应该有什么反应?”


    花栴无奈,“接下来,你应该马上会有的反应便是晕倒。”


    花栴话音未落,周诩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


    书榕冲进屋内时,正好看到沈兰清坐在周澈腿上抱着他的脖子,着实愣了一下,把自己急匆匆赶过来的原因都给忘了。


    周澈利眸看向他,书榕被他看得一哆嗦,忙道,“爷,公子昏倒了。”


    “什么?”沈兰清大惊失色,从周澈腿上跳下来,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去,“诩儿怎么了?他现在在哪儿?”


    周澈也跟了上去,一手揽住沈兰清的腰防止她摔倒,刚走到门口,莫亭书已经背着周诩跑了过来,周诩趴在他背上耷拉着双手,人事不省。


    沈兰清忙上前,焦急的唤他,“诩儿,诩儿”


    花栴跟过来,安抚她,“他没事儿,就是中了点儿毒,我给他煎碗药就好了。”


    “中毒?”周澈看向她。


    花栴无奈,“我本来想试一下药,被他抢着喝了。”


    莫亭书将周诩放在床上,周诩脸色苍白,嘴唇发黑,沈兰清心疼的眼眶都红了,“你脑子有毛病吧,抢什么不好,非要抢药喝。”


    花栴去煎药,沈兰清拧了湿抹布,给周诩擦脸,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忍不住直掉眼泪,自从她成了沈兰清后,还是第一次离周诩这么近,那个总是喜欢缠着她的男孩不过一眨眼都这么大了,而她错过了他成长的那么多年。


    周澈坐在她身边轻轻的给她擦拭眼泪,“花栴不是说了嘛,喝碗药就好了。”


    沈兰清握着周诩的手看着他不舍得眨眼,抽抽噎噎的抱怨,“你都不担心的吗?”


    周澈无奈,“他是个男人,一点儿小伤小痛算不了什么。”


    沈兰清倏地看向他,眼中带着幽怨的光芒,周澈忙摆手,“好好,算本王失言。”诩儿小时候,他逼迫他习武时,阿随就是这种反应,为此他哄了她好长时间。


    沈兰清又看向周诩,泪眼汪汪,“我可怜的诩儿”


    花栴很快便煎了药送过来,喂给周诩喝了,眼见着他唇上的黑色慢慢退去,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沈兰清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转而问花栴,“诩儿糟了这么多罪,对你可有用处?”


    花栴有些尴尬,“这要需要我亲自来试我才知道药性如何”


    沈兰清,“”


    谷万青派人送来了粮食和药材,周澈带人去了村外,沈兰清则守着周诩。


    周诩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坐在自己身边,哼唱着他娘亲才会唱的小曲儿,不由倍感安心,紧紧抓着她的手,呢喃着,“娘亲”然后渐渐进入梦乡。


    沈兰清见他睡踏实了,便起身到厨房去煮了些粥,炒了两个青菜,等着周诩起来便能吃了。


    正做着饭,沈兰清便听外面吵吵嚷嚷的,有些疑惑,出了院门,便看到那些没有得瘟疫的村民正拿着棍棒往村外跑,沈兰清忙拦住一个人问道,“大叔,发生什么事儿了?”


    “谷万青那个昏官带人烧村了。”


    “烧村?”沈兰清大惊,这个谷万青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擦了擦手,沈兰清让一个侍卫看着周诩,便也跟着村民去了村外,远远便看到无数举着火把的官兵已经将村子围了起来。


    沈兰清跑到周澈身边拽住他的衣角,“到底怎么了,爷?”


    周澈看到她,皱眉,还未说什么,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谷万青已经大喊,“你冒充朝廷命官,聚众造反,本官此次前来,就是要将你们一众叛党就地处罚。”


    “冒充朝廷命官?”莫亭书冷笑,“谷大人,我乃总兵莫千言的公子莫亭书,何轩皓识得我,让他出来见我。”


    谷万青嗤笑,“你说你是莫总兵的公子,你就是了,知州的公子已经确认了,昨日前来本县衙的这个男子并非什么总兵,而是偷取了总兵大人的令牌冒充总兵大人,这乃死罪,本官今日前来就是要将他就地-□□的。”


    谷万青指着周澈,“你可认罪?”


    “认如何?不认又如何?”周澈冷冷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杀气。


    “认了便留你全尸,不认便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是谁给你的权利,可以让你随意实施五马分尸之刑?”


    “在这里,本官说了就算,看样子,你是不想认罪,来人啊,把人给我绑起来。”谷万青招招手,十几名官兵一齐上前。


    沈兰清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就想要挡在周澈身前,他们这里都是老弱病残,颜沣不在,莫亭书带来的侍卫也不过五六人,诩儿还躺在床上,而面前的官兵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寡不敌众呀!


    周澈一把把她扯入怀中,小声呵斥,“老实点儿。”


    29.第二十九章——


    莫亭书走到周澈身边,小声道,“爷,怎么办?”


    书榕冷哼一声,抽出剑挡在周澈身前,“还能怎么办,这个谷万青明显是知道了咱们爷的身份,想要来个一箭双雕,以绝后患,到二皇子面前邀功去。”


    “二皇子?”沈兰清秀气的眉拧了起来,所以二皇子跟周澈反目了?


    二皇子与周澈并非一个母妃,所以他与二皇子也并不亲近,周澈的母妃逝世后,周澈便被养在了当时膝下无子的钰妃身边,钰妃待周澈极好,后来钰妃又生了一子,便是五皇子,五皇子比诩儿还小了一岁,很小的时候便同诩儿玩在一起,感情特别好。


    难不成是周澈不当太子了,所以二皇子有了旁的心思?这些事情沈兰清并未来得及问周澈,只能是这么猜测了。


    村长见谷万青这次是来真格的了,凑到周澈身边低声道,“周公子,您真的冒充朝廷命官了?”


    不待周澈回答,村长又道,“没关系,周公子也是为了我们灯桐村的村民,这次我们就与这个狗官同归于尽,也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儿了。”


    “村长无需担忧,待会儿若是真的起了冲突,村长一定要记住,带着村民躲得远远儿的,听到了吗?”周澈道。


    “周公子”


    村长还想说什么,被周澈摆摆手打断,然后对书榕道,“你好好保护三小姐,不许让她受伤。”


    “不用,不用。”沈兰清忙拒绝,“我待会儿就跑回村里躲起来,书榕保护你就好,我很会躲得,大不了爬树就好。”


    周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顶,眼中带着万般的柔情,沈兰清被他看得脸一红,忙避开了他的眼睛。


    周澈撩袍上前,身上浑然天成的冷冽气势让上前的官兵有些怔然,周澈上前两步,他们便后退一步,周澈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开口,“你们并非安县的衙役,应该是驻城的将士吧,你们是谁的手下?”安县地处边陲,这里有军队再正常不过,不过军队竟然能被一个小小的安县县令所驱使,倒是让他开了眼界。


    那些人对视了一眼,为首的那个坐在马上的将士有些疑惑,“你到底是谁?”看他的样子,充满了贵气,倒不像是谷万青口中的冒充朝廷命官的骗子。


    谷万青见那些将士起了疑心,忙道,“杨参将,莫被他所蛊惑,总兵大人岂会是他这副白面书生的模样?”


    周澈一身青色的长袍,身材颀长,面容白皙,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确实不像是在疆场上驰骋的领兵之人,杨武又动摇了,“冒充朝廷命官乃死罪,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周澈看了一眼谷万青,目光似电,谷万青打了一个哆嗦,周澈掏出一个令牌还未等举起来,谷万青已经眼疾手快的拿起一把弓箭射了过来,不能让他亮出身份,今日他就要把这个随王殿下困死在这座得了瘟疫的村子里,取悦了二皇子,他也就青云直上了。


    “小心,爷”书榕飞身上前,将箭握在了手中,然后眼中厉光一闪,直奔谷万青而去,谷万青大惊,忙道,“谋害朝廷命官,把他给本官杀了,杀了”


    官兵上前阻挠书榕,书榕一时之间接近不了谷万青,只能回身自保。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莫亭书护着沈兰清后退,有村民不断受伤,周澈眼眸微眯,将村长扯到身后,一掌将一个官兵敲晕,一个起身一脚将杨参将踢下马,明晃晃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我乃大周随王周澈,让你的人都住手。”


    杨武躺在地上,灰头土脸,他驰骋沙场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书生给踢下了马,可真是丢死人了。


    “先是说自己是郾城总兵,然后说自己是大周随王,你怎么不说你是皇上呀?”杨武没好气,这个谷万青整天不干正事,吃喝玩乐,若不是严将军让他来,他才不会来趟这摊浑水呢。


    周澈将令牌扔在他身上,“看看这可是假的?”


    杨武看着那雕刻精致的牌子,上书‘随’字,大吃一惊,虽然他并没有见过随王殿下的令牌长得是何种模样,但是大周皇室的令牌上都刻着一条龙,那龙刻得栩栩如生,除了皇上皇子,无人敢用。


    杨武抬头看着周澈,有些不可置信,周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手下的剑压了压,冷冷道,“让你的人住手。”谷万青带来的那些衙役都是些草包,没什么战斗力,真正有威胁的便是这些军营中出来的将士。


    即便杨武心里还有疑问,但是心思还是活络的,若他真是冒充的,朝廷怪罪下来,也是怪罪谷万青,与他毫无干系,可若是眼前这位真的是随王殿下,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一瞬间,杨武便做好了决定,抬手刚想要说话,周围却突然出现了大量穿着盔甲的士兵,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有人大喊,“全部住手,镇国将军在此,谁敢放肆。”


    打斗中的人闻言,动作慢了下来,最后都停了下来,看向来人处。


    镇国将军?谷万青白了脸,忙叫道,“假的,假的,他们都是叛军,快把他们都杀了,杨参将,杨参将,让你的人快点儿把他们都杀了”


    “杀了?谁敢杀本将?”一人一马分开众人走了出来,马上之人身穿银泡,威风凛凛,一剑甩过去,那剑穿过谷万青的衣服将他从马上带下钉在了地上,谷万青吓得脸色发白,眼前发黑。


    那人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走到周澈身边,单膝跪地,“末将沈兰舟见过随王殿下。”


    他身后的将士也齐齐下跪,“见过随王殿下。”


    谷万青带来的衙役和杨武等人俱是大惊失色,杨武本就躺在地上,此时翻身爬起,双膝跪地,不敢说话,他带来的将士见他跪了,自然不敢不跪,也都跪了下。


    同样震惊的还有灯桐村的百姓,这个周公子怎么就变成随王殿下了呢?震惊过后便是巨大的喜悦,他们有救了,灯桐村的百姓有救了,村长带着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草民见过随王殿下,随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地上顿时跪了黑压压的一片,只余书榕沈兰清等几人还站着。


    周澈双手扶起沈兰舟,“哥哥无须多礼。”


    沈兰舟站起来,扫了一眼谷万青,顺脚踢了踢他,“谷大人,好久不见。”


    谷万青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两魄,“沈,沈将军,下官不知他,他,他是随王,随王殿下,多,多有冒犯,还,还”


    “还还还,还什么?”沈兰舟哼了一声,“不知他是随王殿下?那么郾城总兵莫千言就可以随便杀了?”


    “他是冒充的莫总兵啊”


    沈兰舟狠狠踢了他一脚,“废话真多,王爷,这个狗官怎么处置?”颜沣带着周澈的信去军营里找他,他没敢耽误,带了人便与颜沣往这里赶,紧赶慢赶,还是差一点儿就让这个狗官得逞了。


    周澈冷冷看他一眼,淡淡道,“安县县令徇私枉法,置百姓安危于不顾,谋害当朝王爷,该当死罪,判就地正-法。”


    “不”谷万青倏地看向周澈,眼睛瞪得滚圆,“我是朝廷命官,你没有权利就地正-法,没有权利”


    周澈甩袖,冷冷睨着他,眼中带着狠厉,“那本王就让你看看本王有没有这个权利,颜沣,行刑。”


    “是,王爷。”颜沣得令,毫不拖泥带水,亮光一闪,手中的剑从他脖颈处滑过,谷万青最后一句话尚在喉头,已经见了阎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都没想到他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将谷万青给杀了,灯桐村的百姓震惊过后,便开始欢呼,直呼‘狗官杀得好,随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颜沣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沈兰清看着谷万青的尸体被拖走,才从莫亭书背后出来,朝着沈兰舟就奔了过去,“二哥”


    沈随心与沈兰舟自小便交好,沈兰舟待她极好,当年她要嫁给周澈时,沈兰舟不同意,他希望她嫁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而不是嫁给一个当朝太子,去过那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


    因着这件事儿,沈兰舟找到周澈打了一架,与当朝太子打架,沈兰舟差点儿被当时的总兵抓到大牢里去关起来。


    后来沈随心还是嫁给了周澈,周澈身为太子,必须要有嫡系,要想大权在握,必须要有兵权,而莫长言那时是郾城参将,脱不开身,能够被周澈完全信任的便只有沈随心的娘家了,所以沈兰舟背井离乡,到了边疆,为周澈巩固政权,一步一步成了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成了周澈身后最坚固的后盾。


    沈兰清兴高采烈的跑到沈兰舟面前,张大双臂想要抱他,自从沈随心成了太子妃,沈兰舟驻守边疆以后,兄妹二人几年见不着一次面,沈随心死之前,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沈兰舟了,此时见到他怎能不高兴。


    沈兰舟往后退了一步,剑柄抵在沈兰清肩膀处,眉头紧紧锁起,“哪里来的疯女人?”


    30.第三十章——


    沈兰舟往后退了一步,剑柄抵在沈兰清肩膀处,眉头紧紧锁起,“哪里来的疯女人?”


    周澈防止她被伤到,一把将她扯到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克制一点儿。”


    沈兰清的步子急急停住,张大的双臂不甘愿的放下福了福身,“二哥,我是兰清。”


    “兰清?”沈兰舟大吃一惊,“你是兰清?”上一次他见沈兰清还是两年前,他回平临述职,路过家里,回家看了看,那时候的沈兰清还痴痴傻傻,可现在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说话利索,眼神清明的正常人,可是看这模样,倒真的是沈兰清。


    沈兰清幽怨的看了一眼周澈,不情愿道,“是,二哥,我是兰清。”


    沈兰舟很惊讶眼前这个沈兰清,更让他惊讶的则是周澈对她的态度。


    沈兰舟狐疑的看了一眼周澈,又看向沈兰清,有些不可置信,“兰清,你清醒了?”


    沈兰清点点头,“嗯。”


    沈兰舟心中充满了疑问,此时却也不是问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周澈谈,两人进了屋关上门密谈去了。


    沈兰清撅了撅嘴,去屋内看周诩去了。


    周诩醒来时已是后半夜,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柔弱的身躯趴在他床边沉睡着,周诩恍惚了一下,仿佛还是在梦里,他娘亲给他唱小曲儿的时候。


    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周诩唤她,“小姨娘”


    沈兰清猛地清醒过来,睡眼惺忪的去抚摸周诩的额头,“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诩摇摇头,“我想喝水。”


    沈兰清忙倒了一杯水,感觉有些凉了,又道,“你等一会儿,我去烧点儿热水来。”


    “不用,喝凉的就好。”周诩坐起来,脸色还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祺方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壶,“三小姐,这是热水。”


    沈兰清接过水,给周诩兑了一下,然后喂到他嘴边,“小心点儿,别呛着。”


    周诩微微侧头,有些别扭,“我自己来就好。”


    沈兰清忍不住敲他头一下,“让你逞能,现在好了,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周诩被她说的有些脸红,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


    沈兰清拿起湿布给他擦拭着额头,苦口婆心,“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姨娘知道你看上花栴了”


    周诩一口水喷出来,沈兰清躲闪不及,被他喷了一身的水,周诩狂咳不止,“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看上她了?”


    多亏是自己的儿子吐了自己一身,换成别人,沈兰清说不定就要骂人了。


    “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替她试药呀?”


    周诩摇摇头,“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沈兰清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好好说话。”


    周诩揉着脑袋,瞪眼,“本小王爷是一个男人,总不能看着一个女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吧?况且她还关系着灯桐村的生死存亡,作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小王爷,我这么做是大义”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沈兰清耸耸肩,“花栴说了,除了她自己试,旁人都起不到作用。”沈兰清就是故意打击他,让他逞英雄,事情不问清楚就冲动行事,不止帮不上忙,还给大家造成了麻烦。


    周诩哼哼唧唧了两声,躺在床上不说话,沈兰清悄悄瞅了他一眼,有些不忍心,凑上前去,“诩儿,你饿不饿,我给你端点儿饭菜吧?”


    周诩翻身背对着她,哼了一声,“不要吃,饿死本小王爷算了。”


    沈兰清忍不住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啦,是我错了,我去给你端菜。”


    听到脚步声走远,周诩才起身,探头看了一眼门外,忍不住扬眉笑了笑。


    沈兰清端了饭菜,正好碰到与沈兰舟谈完事情出来的周澈,周澈见她手中端着饭菜,猜到周诩醒了,跟着沈兰清一起进了去,周诩看到周澈,有些尴尬,“爹”今天的事情确实有些丢人。


    周澈并没有多说什么,淡淡道,“吃点儿饭,好好休息一下,明儿早上早点儿起来,去给你舅舅请安。”


    “舅舅来了?”周诩就要往床下蹿,周澈摆摆手,“你舅舅赶了几天路,已经休息了,明个儿再去见他吧。”


    周诩想到什么,挠挠头,“爹,我舅舅不知道我生病了躺在床上吗?他为什么没来看我?”


    沈兰清也有些疑惑,按理说若沈兰舟知道周诩生病了,一定会过来瞧瞧他的呀。


    周澈双手负在身后,语气淡然,“你舅舅问是不是生死攸关,我说不是,所以他就回去睡觉了。”


    “哦。”周诩点头,躺回床上,有气无力,“你们出去时把门给我关上。”真是亲舅舅啊,枉他还那么想他。


    沈兰清忍不住低低笑,周澈揉揉她的头,轻声道,“好了,回去休息吧。”


    沈兰清将托盘放在桌上,嘱咐周诩,“诩儿,你等一会儿把饭吃了,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沈兰清与周澈一前一后出了周诩的房间,快要十五了,天上的月亮很圆,月光很足,照的整个天地都亮堂堂的。


    周澈牵起她的手,两人踏着月色往沈兰清的房间走去,到了房间门口,周澈松开她的手,低头看了她良久,才不舍道,“进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睡个好觉。”他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说,可是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并不是两人交谈的最好时机,而且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她应该好好休息了。


    沈兰清皱起了眉头,觉得他这话哪里不对,“你呢?”


    “我回我的房间。”


    沈兰清募得睁大眼睛,攀紧他的胳膊,“我不,我要睡你的房间。”她是他的王妃,为什么不能跟他睡一个房间?


    周澈面色微红,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压抑下了心中的渴望,“阿随,我”


    周澈‘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沈兰清撅了嘴,松开他的胳膊,赌气的对他重重哼了一声,回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了上来,他这幅模样明显就是不想同她一起睡嘛!


    周澈无奈的摇头轻笑,还是那副大小姐的脾气,只是,对她而言,他还是他,可是对他而言,虽然她的灵魂是他的阿随,可是那具身体并不是阿随的,让他突然面对这样一个她,他需要时间来适应,面对着这样的沈兰清,他总觉得那是对阿随的背叛。


    *


    翌日一大早,沈兰清早早起来就去找花栴,灯桐村患了瘟疫的人都被集中在一处大宅内,花栴在大宅外煎药,沈兰清上前帮忙,“花栴,药方找出来了吗?”


    花栴满头大汗,“差不多了,这副药应该就对了。”


    沈兰清松了一口气,由衷的佩服,“你太厉害了,花栴。”同为女人,相比而言,她就差劲多了。


    花栴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淡笑,“术业有专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你也有你自己所追求的事情啊。”


    沈兰清认真想了想,觉得花栴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更加打击了她,以前,她的追求就是日后要做一个好的皇后娘娘,让皇上的后宫能够和和乐乐,皇上才能一心一意的治理天下,让天下百姓富足安康,所以她一直在朝着一个好的太子妃和好的皇后努力,可是现在周澈不是太子了,当不成皇上了,她的追求是什么?


    沈兰清想了半上午,终于想通了,做不成皇后,她可以做一个好的王妃啊,还可以选择做一个好娘亲啊,她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那她下半生的追求岂不是就是给她的儿子娶一个好的小王妃,然后生一堆孩子吗?


    沈兰清的眼睛蓦然亮了起来,花栴这么聪明,这么厉害,不让她做周家人,岂不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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