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 沈兰清自然不知道刘氏心里想的这些, 只知道刘氏打算带她去找诩儿道歉, 她正愁没机会呢,这下机会就来了。
刘氏想到这里, 立刻带着沈兰清去找沈元山, 沈兰清自然非常乐意了, 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刘氏在沈府的小花园内找到了沈元山,让她没想到的是周澈与周诩竟然也在座, 正陪着沈元山和梅氏喝茶。
刘氏见到周澈,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 忙扯着沈兰清上前,走到近前, 沈兰清惊得睁大了眼睛,昨儿晚上,因着天黑, 她只模糊认得出那个用剑指着她的人是她的太子爷殿下,再加上没有时间细细打量,所以也没太看清她家太子爷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一看,眉头不觉紧紧锁了起来, 她家太子爷那头让她羡慕嫉妒的如云烟似得墨黑长发中竟然生了些碍眼的白发,如星辰一般耀眼的黑眸变得肃穆深邃,虽然那副面庞依旧轮廓分明,俊逸非凡, 可是却隐隐多了一份颓败之感, 周澈坐在沈元山身边, 虽说比沈元山年轻许多,俊美许多,但那周身的气质却比沈元山更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静若山岳,老成持重。
沈兰清欲哭无泪,她那鲜衣怒马,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呢?怎的就成了这样一个颓废老头子呢?
沈兰清发愣的空档,刘氏已经跪了下来,“民妇沈刘氏见过随王爷,见过小王爷。”
刘氏跪了下,却并不见沈兰清跪下,就见她正直愣愣的看着随王爷发呆,又是惊出一身冷汗,忙扯她,“兰清,跪下,快点儿跪下。”
周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沈兰清,黑眸微微一眯,眼中一抹诧异一闪而过。
沈兰清被刘氏晃的回神,她是万般不愿下跪的,她家太子爷何时舍得让她下过跪呢?可是想到先前太子爷打她那两巴掌,沈兰清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这笔账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待以后一定要跟他好好算一算。
“你们怎么来了?”沈元山微微皱眉,小心的看了一眼周澈,见他并没有表现出被打扰的不悦,松了一口气。
刘氏忙道,“回老爷的话,兰清刚刚不小心冲撞了小王爷殿下,妾身是带她过来给小王爷殿下赔礼道歉的。”
周诩正两手捧着茶杯喝茶,闻言一口茶喷了出去,捂着胸口狂咳不止。
沈兰清疑惑得看过去,就见周诩暗地里猛对她眨眼,沈兰清不明所以,但本着只要周诩不痛快,她就有了更多接触他的机会这种想法,沈兰清特别开心的对他道歉,“刚才是兰清说话不小心惹小王爷生气了,还望小王爷海涵。”
周澈眉头蹙起,声音低沉,“诩儿。”
周诩翻了个白眼,站起来,语气懒懒的躬身认错,“我错了,爹,刚才我没在书房里看书,而是带着兰裳小姨娘放风筝去了。”
周澈一个犀利的眼神看过去,周诩心里叹了口气,真是阴沟里翻船呀,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我错了,爹,我这就去蹲马步两个时辰。”
一听要惩罚周诩,梅氏心疼了,“王爷,应该不至于吧,小孩子家爱玩是天性,再说了,诩儿每次来,兰裳都缠着他,诩儿肯定是被裳儿闹着所以才不得不陪她出去玩的,依我看,王爷这次就饶了诩儿吧,诩儿,快跟你爹说下次不敢了。”
周诩挠挠头,对梅氏眨眨眼,“没事儿,外祖母,我都习惯了,就两个时辰的马步而已,小意思了,还有,不是兰裳小姨娘缠着我的,您回去千万别罚她。”
梅氏还想说什么,周诩已经对周澈行了个礼,“那爹我先回去罚站了。”
周澈对颜沣摆手,“去看着他,再让他溜了,你也别回来了。”
“是,王爷。”颜沣暗地里擦了把汗,为什么这种令人头疼的差事儿又落到他头上了呢?
周诩走下凉亭,路过沈兰清身边,微微弯腰,小声道,“兰清小姨娘,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沈兰清偷眼瞧着周诩远去的挺直背影,暗暗笑了笑,儿啊,她怕的是他不跟她结梁子,怎么会怕他跟她结梁子呢。
不过两个时辰的马步,这个惩罚未免也太重了吧,而且看情形,这种惩罚经常有,她家太子爷真的是太不爱惜她家诩儿了,这样想着,沈兰清不由哀怨的看了一眼周澈。
周澈并没有看沈兰清,身形笔挺的坐在那里,对着刘氏微微抬手,“起来吧,诩儿自幼顽劣,可是让三小姐受委屈了?”
刘氏忙道,“回王爷的话,没有,是小女冲撞了小王爷,不关小王爷的事儿。”
周澈点头,转而对沈元山拱了拱手,淡淡道,“岳父大人,我还有事儿,先回随心院了。”
“好,好,王爷慢走。”沈元山与梅氏起身相送。
周澈撩袍起身,出了凉亭,目不斜视的从沈兰清身边经过,沈兰清眼见周澈又要走远了,忍不住开口叫他,“太随王殿下请留步。”
沈兰清一开口,其余几人皆是提了一口气,但已是阻挡不及。
周澈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寡淡,“三小姐可有事?”
沈兰清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看他,只悄悄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昨儿晚上兰清神志不清,语出冒犯,有什么得罪随王殿下的地方,还望随王殿下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兰清。”
周澈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直接转身离去。
沈兰清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他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走了?
沈兰清下意识的走了两步想要追上前去,一个侍卫从一侧闪出来,伸手拦住她,“三小姐,请留步。”
沈兰清看着眼前她很面熟跟了周澈十几年的侍卫书榕,指着自己的嘴巴,“我,我”
书榕面无表情,“三小姐,昨儿晚上已经惩戒过您了,所以您不需要借机再次请罪,请回吧。”这样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为了接近他们家王爷,无所不用其极。
沈兰清,“”什么时候想要跟她家太子爷说句话都这么难了?
想那时,她整天逗着诩儿玩儿,太子爷回府后,想要跟她好好说会儿话,她都没工夫搭理他,而现在她想跟她家太子爷说句话了,竟然还被嫌弃了?她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哭一场呀?
沈兰舟懒懒靠在窗子那里,食指曲起敲打着手背,缓缓开口,“兰清啊,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有什么事情要跟二哥说,二哥会给你做主,不管什么王权富贵,只要是敢欺负咱沈家的人,二哥都不会轻饶了他。”沈兰舟说着还特地瞥了一眼已经走出门的周澈。
沈兰清,“”这么多年了,沈兰舟这护短的个性依旧没变。
周澈置若罔闻,走到窗前,将窗子细细关好,然后淡淡道,“谈谈吧。”
沈兰舟也正好想跟他好好谈谈,自然直起身子跟着他走,走之前还不忘吆喝一声,“兰清啊,门窗都要关好,以防宵小之徒夜里行凶,或者是采花贼”
周澈走在前面,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沈兰舟跟上去,两人去了沈兰舟的房间,沈兰舟倒了一杯冷茶给周澈,“来,王爷,请。”
52.第 52 章
哈喽 ——
侍卫下水将两人捞了出来,严齐吓得命都快没了, 命人烧了暖炕, 熬了姜汤,又派人去宫里请了太医, 虽已是春天,但是池子里的水还是凉的很,这要冻出个毛病来, 可就了不得了。
暖炕上,沈兰清与周诩裹着厚厚的棉被, 两人各据一头, 中间隔着一张小桌, 怒目相视。
几个丫鬟小厮围着两人又是擦头发,又是烧暖炉的,忙个不停。
沈兰清刚刚还冻得牙齿打颤,现在又是暖炉又是暖炕的, 又喝了一大碗姜汤,身上暖和了过来, 也就有了精气神,冲着周诩瞪眼,“都赖你。”
周诩不喜欢和姜汤, 正嫌弃的推拒,听沈兰清的话, 哼了一声, “要不是你先吓唬我, 我能拎你吗?”
“谁吓唬你了?我那是跟你打招呼呢。”
“打招呼需要藏在柱子后面?”周诩呲牙。
“我没藏,我那是长得娇小,你眼神不好,看不到罢了。”沈兰清哼哼。
玉彤惊出一身冷汗,还从来没人敢当着小王爷的面说他眼神不好使呢。
周诩对沈兰清的用词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的,“娇小?矮你就说矮,何苦绞尽脑汁找个旁的词来代替。”
沈兰清气的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严齐端了姜汤哄着他,“我的小公子,这春日里的池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毛病,来,把姜汤喝了,去去身上的凉气。”
“本小王爷不喝这玩意,太难喝了,我堂堂七尺男儿,不过是落了水,哪有这么娇气,我要吃糖葫芦。”
“吃什么糖葫芦?”沈兰清怒目瞪他,“不要命了是不是?把这碗姜汤给我喝了。”
周诩看着底气十足的沈兰清,摸着下巴,“小姨娘,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训起本小王爷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呢?”想那时,他一瞪眼,沈兰清便怂的跪在地上求饶,哪像现在,他瞪眼她都不怕。
沈兰清笑眯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那我现在不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嘛。”
周诩,“”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他真是第一次见。
严齐看了一眼沈兰清,心里感觉复杂,这要是王爷回来看到小王爷把这大小姐弄到水里去了,会不会迁怒于小王爷呢?
沈兰清催促他,“你倒是快点儿把姜汤给喝了呀?诩儿,不是娘说你”
周诩瞪眼,“小姨娘,是小姨娘,别省略那两个字。”
沈兰清无所谓的摆手,“这么认真干嘛,不就是省略了两个字嘛,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意思不就得了,你爹都是怎么教你的,教的一身迂腐的气味”
周诩忍无可忍,“你闭嘴,我喝。”
周诩端起严齐手中的碗将姜汤喝了个底朝天,脸上表情仿佛赴死一般悲壮,沈兰清忍不住笑出声。
严齐越发看不惯她,明明是姨娘,非得说是他们小王爷的娘,这不明摆着就是肖想随王府当家王妃的位子嘛,他真不明白这女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王爷对她言听计从的,想那两年,那个和王妃长得很是相像的女人进府时,王爷也不过十天半个月过去看她一次,隔着几丈远,看几眼就走,连话都不跟那女人说,可是现在这个三姑娘,脸长得还不好看,怎么就迷了王爷的心智了呢,昨晚上,他还看王爷在水榭里坐了一晚上,眼睛盯着那芳庭苑就没离开过。
说到这三姑娘的长相,严齐更是叹气,他虽然不会瞧不起长相不好的女子,可是毕竟是随王府的王妃,总也不能是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吧。
沈兰清与周诩自然不知严齐想了些什么,还在互相埋怨着吵得不可开交,他怨她不该吓他,她怨他不该拎她,两人唇枪舌战,吵得严齐头都大了。
正在此时,小厮进来通传说王爷带着太医从宫里赶回来了,周澈从宫里出来时,正好碰到去请太医的随王府的侍卫,听闻周诩和沈兰清两人双双掉到锦鲤池去了,忙带着太医回了府。
听到周澈回府了,沈兰清与周诩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闭了嘴,窝在被子里不敢说话了。
周澈大步进了暖阁,看到暖炕上惨兮兮却眼神清明的两人,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由松了口气,招手,“太医,帮他俩诊断一下。”
太医听命上前,周澈视线看向沈兰清,沈兰清干笑两声,躲开他的眼神不敢看他。
周澈有看向周诩,周诩尴尬的别开脑袋,心里有些发虚。
太医诊完后,回禀,“这位姑娘和小王爷并没有什么大碍,亏得没在水里多呆”
“我们又不是傻子,呆在水里干嘛。”周诩忍不住插嘴,当时他可是第一时间便把沈兰清捞出来了,他堂堂随王府小王爷,一世英名就毁在脚下这一绊上了,传出去怕是要丢死人了。
“就是。”沈兰清赞同。
那太医脸上浮起一抹尴尬,周澈冷眼看向两人,两人忙别开头不敢再说话。
“你接着说。”周澈回眸看向太医。
那太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继续道,“去去寒气,休息休息就没事儿了,我再开个方子,喝上一副药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听到喝药,沈兰清与周诩同时大骇,异口同声,“不用,不用喝药,我好的不得了。”
周澈被两人闹得头疼,挥手让太医下去写方子,然后撩袍坐在暖炕上,先伸手握了握沈兰清的手,感觉她的手时温热的,脸色也红润,看样子确实是没什么大碍,然后又回身伸手在周诩额头上探了探,周诩忙道,“爹,我俩真没大事儿,不用喝药的,是不是,小姨娘?”
“是,是,王爷,我觉得小王爷说的对极了。”沈兰清忙不迭的点头,表示她对周诩的赞同。
周澈冷哼一声,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两人,“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小孩子都不会从回廊上掉到池子里去,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从廊子上翻下去了。”那廊子上的栏杆那么高,跳起来都下不去,不是两人打闹,怎么会翻下去。
沈兰清摸着耳朵悄悄看了一眼周诩,周诩对她眨眨眼,沈兰清了然,语气夸张,“爷,有些话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是说咱们这王府建的不好,可是你看那廊子嘛,怎么走人,地都不平,栏杆还矮,我和诩儿并肩走着,不过绊了一下,竟然就跌倒池子里去了,多亏了诩儿,诩儿伸手去拉我,没成想,自己也被那凹凸不平的地面绊了一下”
周澈耐着性子听她胡说八道,竟然还怪地面不平,她怎么不说她整个人都爬到柱子上去了,以前时是爬树,现在是爬柱子,若是不治治她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日后还不定怎么就伤着自己了呢。
周诩忙点头,“是啊,是啊,爹,咱府里这地该重新整修一下了。”
沈兰清与周诩眼巴巴的瞅着周澈,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关他俩的事儿,都是那地面的问题。
周澈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垂眸不去看他们,淡淡道,“严总管,去拿纸笔,罚你们两人抄佛经,一人五十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果然,又是抄佛经,沈兰清秀气的眉头拧起来,拒绝,“我不抄。”她又不是没被罚过,那佛经五十遍抄下来,她这细嫩的小胳膊怕是就要变粗了。
周澈抬眼看她,“不抄?那要不要我把你抱到柱子上去看看风景?”
沈兰清,“”
周诩显然早已习惯了被惩罚,看沈兰清吃瘪的模样,哈哈大笑。
沈兰清幽怨的瞪着周澈,“抄就抄,可是王爷别忘了昨儿晚上小王爷彻夜不归,你答应了要处罚他的。”
周诩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什么彻夜不归,我那是去小五叔那里了”
“不管你去哪儿了,那就是彻夜不归呀。”沈兰清对他笑眯眯的晃脑袋。
周诩看向周澈,“爹,昨儿个你可是在宫里见过我的”
“诩儿再罚三十遍。”周澈摆摆手,“都给我闭嘴,再吵一人再多罚三十遍。”
沈兰清与周诩顿时闭上了嘴,暗地里互相瞪着。
书榕抱着剑,面无表情,“闲杂人等不得私自靠近王爷与小王爷。”
周澈端坐在书榕身后,借着火光翻阅着一本书,对书榕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道,“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吧。”
沈兰清咬唇,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我想去小解,麻烦王爷陪我一起去。”
书榕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这应该是第一个去小解让他们王爷陪着的女人吧,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一个因为小解问题被他家王爷砍死的女人。
周澈倒是不动如山,淡淡道,“书榕,陪她去。”
“我不”沈兰清惊叫出声。
书榕也是一脸一脸惊恐,“爷”
周澈抬头看向沈兰清,眼神冷冽,“不去,就憋着。”
沈兰清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这还是那个儒雅温和,细心周到的太子爷吗?
最终沈兰清在差点儿把自己吓个半死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到不远处的树后解决了一下。
沈兰清在马车上一晚上也没怎么敢睡,荒郊野外的,还不时传来几声狼叫,吓得她够呛,差点儿跳下马车跑到周澈怀里去了,当然她如果真去了,死的会比被狼吃掉来的快得多。
沈兰清骂了一晚上的周澈,早上起来时很是憔悴,一脸的倦容,再看其余几人,皆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沈兰清对周澈更加怨念了。
众人略略清洗了一番,吃了点儿干粮,便开始赶路,沈兰清这次没有昨天那么傻,她把周澈的被褥拿出来铺在了马车里,将车垫整理的舒舒服服的,然后躺在上面开始补眠。
虽然这马车比不上太子府里的马车舒服,但在沈兰清心神俱疲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好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倒让沈兰清有了一种自己坐在秋千上,太子爷在身后轻轻推着她的错觉,继而睡得天昏地暗。
沈兰清是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吵醒的。
揉着眼睛,沈兰清撩开马车的车帘望了出去。
周澈的马前跪着一个漂亮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水白纱裙显得腰身纤细仿若无骨,白皙的小脸上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澈,“王爷,如果您现在让我回去,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您就不怕无法跟我大哥交代?”
“你觉得本王会害怕这个?”周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冷淡,声音亦是。
莫挽云眼中噙泪,抽抽噎噎,“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王爷一起去,今儿个王爷若是就这么丢下我走了,我立刻自刎于此,让王爷内疚一辈子。”
周澈的耐心已经用光,“颜沣,你把她送回莫长言那里去。”
颜沣皱了皱眉,驱马上前,小声道,“王爷,咱们人本来就少,还有不会功夫的三小姐和祺方,我这一走,如果有什么事端”
颜沣顿了一下,“不如我们先带莫小姐一起走,等到了安县,我再着人把她送回莫总兵那里,王爷意下如何?”
周澈眉头紧锁,想了一下,“你安排吧。”然后便踢了踢马腹率先而行。
周诩咬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靠近马车,“小姨娘,看到那位小姐了吗?她是总兵莫长言的亲妹妹莫挽云,对我爹可上心了,至今未嫁呀”周诩拖长声音。
莫挽云,沈兰清是见过她的,她比诩儿大了四岁,今年应该是二十岁,莫长言的妹妹,长得又如此漂亮,自然是不愁嫁人的,可是她却至今还未嫁人,二十岁的女孩子不嫁人,要经受多少流言蜚语,可见她对周澈用情有多深。
沈兰清不由想到她死之前的前几个月,莫挽云跟着莫长言到王府做客,十岁的小姑娘问她,“太子妃娘娘,我有一天也嫁给太子爷好不好?”
那个时候的她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而十年过去了,她的心思竟然还未改变,那这十年间她与周澈之间发生了什么?难道十年也不能打动周澈的心吗?
“那王爷是打算娶了这莫家小姐了?”沈兰清状若无意道。
周诩倪她一眼,“小姨娘,别想套本小王爷的话,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爹是不会娶她的。”
“为什么?”沈兰清好奇,她是真的很好奇,沈随心已经死了十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应该被时间所磨灭,更何况他与莫长言乃是至交好友,这样的关系亲上加亲本就是一桩美谈。
周诩晃着脑袋,“因为我爹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沈兰清惊呼出声,这太让她震惊了,难不成那些年,她都跟一个断袖的太子爷在一起,不过这倒是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他堂堂一个王爷却十年不成亲的原因。
53.第 53 章
哈喽 周澈手一顿, 端着茶盏抬头往她, “谁?”
沈兰清看到他那双波澜不惊,毫无感情的冰冷双模,心里就难受, 就不痛快,没好气道, “沈随心。”
周澈手中的被子应声而碎,黑眸冷的仿佛让人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沈兰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澈, 此时的他就像是小时候娘亲给他讲的黑煞一样, 让人打心底里害怕,沈兰清不由后退一步, 后背靠在了栏杆之上, 脚下踉跄一下, 差点儿掉下去。
周澈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弯腰, 垂眸, 阴狠的盯着她, “刚才的话, 再说一遍?”
沈兰清咽了一口唾沫, 心仿佛要跳了出来, 她又一种强烈的直觉, 那就是她如果真的有胆子再说一次,下一刻,周澈会杀了她。
沈兰清双手环胸,呼吸急促,“大姐让我帮她问一句,不知她那碧玺石的佛珠手串王爷可还留着?”
周澈身形一抖,眼中闪过一丝裂缝,下一刻修长的大手已经捏在了她的脖颈处,“说,这是谁告诉你的?”
那串碧玺石的佛珠手串是周澈早年间在一个偏远山间的寺庙里得到的,后来与沈兰清成了亲,便将那手串赠予了沈兰清,那手串一直被沈兰清细细收着,不曾戴出去过,她是如何得知的?
周澈正处于震怒之中,掐在沈兰清脖颈间的手越来越用力,沈兰清面色发紫,呼吸不顺,用力拍打着他的胳膊,但周澈不为所动,手下越发用力。
沈兰清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脑子发沉,眼看着就要昏过去了,最后关头,沈兰清呢喃,“弦庭”
周澈的手倏地松了开,沈兰清滑落在地,靠在那里捂着胸口狂咳不止,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流。
周澈看着沈兰清的目光变得深邃,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弦庭是他的字,除了父皇以外鲜有人知,而弦庭是他与沈随心床笫之间,沈随心对他亲昵的称呼。
周澈蹲下身子,眼眸通红的看着她,“沈兰清,你刚刚说什么?”或许是他听错了。
沈兰清摸着脖子,惊恐的往角落里缩了缩,抿着嘴看着他不说话,刚才那一刻,如果她不及时唤他的名字,他真的有可能要了她的命的。
周澈甩袖起身,“你若还不说实话,休怪本王不客气。”
沈兰清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跪倒在地,面无表情,“王爷应知,民女一直痴痴傻傻,只是最近不知为何,梦中总梦到一女子,那女子面貌清秀,却富贵逼人,她跟我说她乃是我大姐沈随心,还说她心中挂念她的夫婿和幼子,希望我能帮她看望一下。”
“为了帮大姐完成心愿,所以才有了这几日民女私闯随心院之事,望王爷明察。”沈兰清将自己刚才编的瞎话说了出来,现在看来,除了沈随心以外,没有什么是能够引起周澈的注意了,如果她再不引起他的注意,等他真走了,她哭都没地儿哭了。
暗处的颜沣翻了个白眼,沈兰清所说之事,玄而又玄,让人一听便知是瞎话,莫不是这沈三小姐的脑袋还没好利索?
周澈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攥拳,“既然如此,本王问你,那女子面目有何特征?”
沈兰清暗里瘪瘪嘴,“鹅蛋脸,柳叶眉,眉眼间与小王爷有三分相似,但是小王爷还是像王爷多一些”说道这个,沈兰清便有些幽怨,明明小时候,诩儿是像她多一些的,可不是为何,越长大竟然愈加像他了,虽然像他确实漂亮许多,但是总归是有些失落的。
周澈冷冷哼了一声, “还有呢?”
沈兰清见他明显不信的模样,抬头与他对视,视线咄咄,“太子妃不,现在应该是王妃了,王妃就说了这些,别的没再说了。”
颜沣听不下去了,走到周澈身边,小声道,“王爷,这三小姐怕是病还没好,莫要听她胡言乱语了,不如我去叫沈老爷过来将她带回去吧?”
周澈摇头,挥手让他退下,又看向沈兰清,“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所说的这一切?”
沈兰清毫无畏惧的看着他,“王爷信与不信与我有何干系,民女本来就是受人所托,不,是受鬼所托,既然王爷不信,民女也没办法,王爷若以为民女是个骗子,定要要了民女的命,大可以拿去,但是往后半夜三更,王妃要是托梦给王爷,王爷可别后悔。”
周澈脸一黑,神情顿时又冷了三分,托梦,他倒是想要阿随进一次他的梦中,可自阿随死后这十年,他也不曾梦到过她一次。
“起来吧。”周澈撩袍坐在了石凳之上。
沈兰清别开眼睛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跪着一动不动。
周澈皱眉,“本王让你起来。”
“我-不。”沈兰清美目瞪着他,眼神中是嗔怒的不可妥协。
水榭中点了四盏灯笼,将这一方天地映得如梦似幻,她如水的眼眸看过来,让周澈有些失神,阿随性子烈,高兴便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每每与他生气了,便嘟着嘴瞪着眼睛看他,定要他随着她,不然,是要与他闹别扭的。
最长的一次别扭是为了诩儿习武之事,那时诩儿不过三四岁,他要他每日大清早便起床蹲马步,阿随心疼诩儿,不想让他这么小就受这么多的苦,因着这事儿,阿随三四天没与他说话,最终还是他妥协了,他一说好,阿随便眉开眼笑偎入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要他抱她,跟他撒娇说没有他在身边的那几日晚上根本无法入睡,要他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跟她赌气,被窝里凉的很,她都冻坏了。
那样倒打一耙的话语,只有他的太子妃敢跟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说,而他也乐意宠着她,想到那几日她独守空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模样,最心疼的还是他。
沈兰清偷眼看到周澈坐在那里失神,想了想,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想到有一日她要吃她自己的醋。
沈兰清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了周澈对面,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喝了,眼角间瞥到桌上被周澈捏碎的茶杯间带着丝丝血迹,不由看了一眼周澈的手,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手上斑斑红点刺疼了她的眼眸。
“王爷,把手包扎一下吧。”沈兰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疼惜。
周澈恍然回神,看她一眼,若有所思,沈兰清说的话他并不信,可是如若不信她的这番荒唐之说,那他与阿随之间私密的事情她又是如何得知?
她的背后是否还有人?若有人,那么这个人一定聪明至极,懂得利用他的弱点来下手。
沈兰清自然不知周澈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对周澈真是又恨又怕又爱,这样的周澈她从来没见过,她从来不知道她家太子爷在外面原来是这幅模样的,这样的周澈让她陌生。
54.第 54 章
哈喽
清晨, 万物还沉浸在睡梦当中, 沈兰清与花栴就已经起了床,将头一天莫亭书带回来的米放入锅里煮着,花栴背了篓子往外走,“兰清姐, 我去村外的山上采点儿药,一会儿就回来。”
沈兰清擦了手追出来, “亭书昨日不是带了药材回来了吗?”
“差了一味药, 这味药在药铺里没得卖, 我得自己去山上挖。”
“那我同你一起去吧。”沈兰清回到屋内给周诩留了封信,周诩与莫亭书一大早就去帮村民熬药去了。
两人出了村子, 到了村外的山上,花栴教沈兰清认识了要用的药草,两人便在山上埋头采药。
“花栴,你是哪里人?看你衣服并不像我们这里的人?”
“我是无羌族人, 自小随着师父学医。”
无羌族, 沈兰清以前听周澈说过,无羌族整个族人数并不多, 在大周边陲地带的深山中居住, 并不太与外界往来。
无羌族是一个被神话了的部落, 传说那里的人都能活几百岁,他们生活在深山中自由自在, 几乎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所居住的地方, 那里仿若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花栴, 你们那里的人真的都能活几百岁吗?”沈兰清真的很好奇,周澈曾经拿过无羌族的图谱给她看过,许多人都童颜鹤发,看起来真的像是活了几百年一样。
花栴笑了,“并没有,无羌族善医术,所以我们的身体比较好,只是比普通人活的长一些而已,但也不过百岁,并没有什么几百岁之说。”
“奥。”沈兰清点头,“难怪了,普通大夫闻之色变的瘟疫,对你而言像是小菜一碟的样子。”
“兰清姐,你太高估我了,其实瘟疫之症我只是在书上看过,疑难杂症对于医者而言,就像是武者遇到一把好剑,所以其实我是有私心的,这样的情况,这一辈子也许我也只能遇到这一次了。”
“那,这疫症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沈兰清突然忐忑起来,不知为何,对于花栴,从见她第一面起,她就有一种无来由的信任感,所以当她说能治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怀疑的便相信了她,但此时她自己亲口说‘只是在书上见过’,这不是打她脸吗?
花栴从沈兰清脸上看到了纠结,不由失笑,“瘟疫之症,其感之深者,中而即发,感之浅者,而不胜正,未能顿发;其年气来之厉,不论强弱,正气稍衰者,触之即病;本气充满,邪不易入,本气适逢亏欠,呼吸之间,外邪因而乘之瘟疫众一般病者是,又谓天行时疫。”
沈兰清,“听不懂。”
花栴今年十四岁,与沈兰清同等年岁,这些年,她随着师父避世而居,所以并没有什么朋友,再者,她生性冷淡,并不善与人交谈,所以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
但不知为何与,沈兰清倒是有一种奇怪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你不用懂,其实瘟疫的治法,我们无羌族的医书里也有记载,宜补,宜散,宜降。”
沈兰清轻咳一声,摸摸脑袋,“不明白。”
花栴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咱们还是快些采药吧。”
沈兰清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等回去以后,她要跟着花栴学医,她目标不大,只要能听懂大夫说话就好了。
“呦,这山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呀,莫非是仙女下凡?”一个轻佻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传来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
沈兰清抬眸看过去,只见山道上走来六七匹马,为首的人身着华服,年岁不大,但是眼角斜挑,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公子。
沈兰清走近花栴,本能的将花栴护在了身后,在她的想法里,花栴还只是一个孩子。
因着在山上采药不方便,沈兰清没带面纱,那公子看了她一眼,嫌弃的用马鞭指着她,“你,丑八怪,让开,让开,让我看看后面的美娇娘。”
“小仙女,你今年多少岁啊?”
沈兰清皱眉,扯着花栴回身就走。
那群人哈哈笑着骑马过来将两人围了起来,那公子从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花栴,“姑娘莫怕,本公子何轩皓,只是想请姑娘听个小曲儿,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何轩皓?名字这么熟悉,跟喜欢兰裳的那个公子哥何轩宇只差一字。
沈兰清挑眉,这俩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花栴冷冷瞥他一眼,“我不喜欢听小曲儿。”
“不喜欢听小曲儿,我们可以关起房门来谈谈心啊。”何轩皓猥琐的笑,周围人哈哈大笑。
沈兰清与花栴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跑,这个何轩皓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要是真的跟他纠缠下去,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何轩皓见两人跑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大笑出声,两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跑过马匹,而且他这里六七个大男人,还制服不了两个小姑娘了。
何轩皓悠闲的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跑,调笑,“小娘子,你要是跑累了,就跟哥哥说,哥哥带你骑马呀!”
“哈哈哈哈哈”
沈兰清见这么跑下去根本就不行,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条腿,而且还有那么多人,沈兰清扯着花栴的衣服,急急道,“等一会儿,跑到前面的小岔路处,你往那条小道跑,我拦住他们,你回去找诩儿过来救我。”
“不行。”花栴拒绝,“我不能扔下你一个人。”
沈兰清皱眉,“这个时候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我长得丑,即便他们抓了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同,他看上的是你,再者,灯桐村的人等不起,你要是被抓走了,村里的人怎么办?”
花栴还想说什么,沈兰清打断她,“你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真的,我有办法摆脱他。”
眼看着小岔路到了,沈兰清一把将花栴推了过去,采药的时候她路过这里,这条小路被荆棘挡住了,跨过荆棘,是一条很不起眼很窄小的小路,马匹无法通过,至于通到哪里她就不知道了自求多福吧!
花栴没有办法,只好顺着小路跑,想着快点儿找到周诩,让他来救沈兰清。
沈兰清将花栴推进去后,倏地停住步子,回身笑眯眯的看着何轩皓。
何轩皓见花栴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怒极反笑,摆摆手,示意几个属下下马去追。
“等一下,何大公子,相信我,若你让人去追了,你会后悔的。”
那要去的人听闻这句话,脚下一顿,看向何轩皓。
沈兰清心砰砰跳,面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大公子,我与令弟可是很好的朋友啊!”
55.第 55 章
哈喽
周澈在椅子上坐下, 抬眸淡淡扫她一眼, “你可知辱骂当朝王爷, 该当何罪?”
沈兰清哽了一下, 什么辱骂王爷?想到刚才她在他房门外嘀咕的那些话, 沈兰清心虚, 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承认了,于是装傻,“王爷说什么,民女不明白。”
周澈明知她是装傻充愣, 也不拆穿她, 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 沈兰清忙拦住他, “凉了,不要喝了。”
周澈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啜了一口凉茶,“本王的字你是如何得知的?”
“什么字?”沈兰清眨眨眼,“哦, 弦庭吗?”
周澈脸色一变,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上, 厉声喝道, “放肆,本王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吗?”
沈兰清瘪嘴, 小声嘀咕, “名字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嘛。”而且以前两人欢好之时, 都是他诱哄着她叫的,她还不稀罕叫呢,现在还对她甩脸,哼!
沈兰清‘扑通’一声跪下,不情不愿道,“民女失言,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唉,这人啊,虽然贵为太子妃,但是跪着跪着好像也就习惯了。
周澈见她明显不是真心认错的模样,眼睛眯了眯,“回答本王,你是如何得知的?”
沈兰清揉着腰姿势怪异的跪在那里,抬头看向他,一脸无辜,“我要说是王妃告诉我的,王爷可信?”
又是这一套,周澈自然早已猜到她的说辞了,不咸不淡,“那王妃还告诉过你些什么,不如都说来听听。”
“王妃告诉我的事情多了,即便坐着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若是跪着,不止说不完,民女怕是丁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沈兰清耍赖。
“你在跟我谈条件?”周澈口吻淡漠,听不出真实的情绪。
“自然不是了,民女怎么敢跟王爷谈条件。”沈兰清假笑,见周澈一点儿让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王爷想知道什么,问吧。”
周澈垂眸看她一眼,“不如先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本王吧。”
上来就是这么令人难以回答的问题,可是即便难答,却又怎么能难得住她沈兰清呢,沈兰清仰起小脸笑眯眯得看着他,“因为民女爱慕王爷,所以才会想要跟着王爷呀!”
如此直白不要脸的话,周澈竟然难得没有黑脸,反而有些恍惚,那一年,那个死命扒住他与他同睡一塌的女子也是这样仰着头看他,清亮的眸子里是灿若星辰的光芒,“阿澈,我喜欢你,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了,那么我以后是要跟着你到老的,你不许把我扔了。”
那样霸道的话,只有他的阿随会说,也只有他的阿随敢说。
“嗯。”周澈低低应了一声,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他的阿随在他身边的日子。
沈兰清本以为周澈会大发雷霆,甚至说不定又会掌她的嘴,但是周澈的这种反应是她没想到的。
沈兰清小小怔愣了一下,便迅速的反应过来,继而得寸进尺,改坐为跪往前爬了几步,然后小心翼翼的瞅了瞅周澈,见他垂眸似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悄悄的将自己的脸搁在了他的双膝上蹭了蹭,舒服的喟叹一声,她的太子爷啊!
双膝上熟悉的温暖触感,让周澈浑身一抖,本能的抚上她的头发,轻轻的抚摸着,微垂的眼眸慢慢阖上,有多少年了,他的阿随不曾在他膝头这般撒过娇了,周澈喉头微哽,他的阿随啊!
沈兰清见周澈默许了她的亲昵,心里一喜,慢慢放松了身体,靠在他腿边,小手指轻轻的勾住了他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此时此刻,周澈不知是身在幻境当中还是现实当中,只是不愿睁开眼睛,只愿这份感觉永远这么延续下去。
室内陷入沉静当中,两人都没有说话,沈兰清不知此时在周澈心里,她到底是沈兰清还是沈随心,但是能够再一次这样的亲近他,她已经跟感谢上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她匍匐在他的腿边,与那些年一般无二。
这是沈随心成了沈兰清之后的这些时日里最心安的时候,因着她的太子爷在这里。
对周澈,起先是年少时的惊艳,眉目舒朗的少年,鲜衣怒马,惊为天人,让她一颗芳心止不住的砰砰直跳,成亲以后,是十载的相濡以沫,是十载的朝夕相对,是十载的同床共枕,沈随心只知道她过得很开心,很快乐,以至于她从来没有探究过周澈于她而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所以她从来不知,她对周澈的感觉竟会强烈至此,强烈到如若可以回到从前,她愿意用所有来交换。
“爷”颜沣推开门,看到相拥而坐的两人愣了一下,慌忙背过身去,“属下逾矩了。”
周澈被颜沣的声音惊醒,倏地睁开了双眸,看到伏在自己腿上的人,猛地站了起来,沈兰清还沉浸在周澈的温柔里,被他猛地一推,一时不查跌坐在一旁,脑袋磕在了桌上,发出‘咚’的响声。
沈兰清双手捂着脑袋,泪眼模糊的讨伐他,“你干嘛呀?”
周澈呼吸急促,负在身后的双手握的生紧,看向沈兰清的双眸越发冰凉,周身冷冽的气息给人以强烈的距离感,她不是阿随,她不是阿随!
沈兰清后知后觉,完了,这是捅了马蜂窝了,怎么感觉她家太子爷的眼神里带着灭口的光芒呢?这个,应该不是错觉。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兰清慌忙在地上跪好,装模作样的低眉敛首,“民女错了,还请王爷责罚。”
周澈的心绪剧烈的起伏着,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女人迷了心智,竟然将她当做了阿随,三年前的那个女人,长得几乎与阿随一模一样,他尚且无动于衷,为什么对沈兰清却屡屡乱了方寸?
“本王失态了,还望三姑娘见谅。”周澈声音平板,然后转身就走。
沈兰清脑中灵光一闪,忙不迭的站起来,跑到他身前拦住他,大张着双手,眉头微蹙,“你要去哪儿?”
质问的语气让周澈有些不悦,口吻略有不善,“回去休息,三姑娘还有事情吗?”
沈兰清撅着嘴,“你的床莫挽云睡过了,王爷不许睡那张床。”
周澈的眼眸暗了下来。
沈兰清见他脸色不愉,咽了一口唾沫,但是这是原则问题,绝对不能妥协的,哪怕他真的赏她两巴掌,她也不能妥协,她的太子爷,就是不许睡别的女人睡过的床。
56.第 56 章
哈喽
梅氏的丫鬟巧凤点点头, “夫人也看出来了,奴婢觉得这三小姐好似对随王殿下有些想法。”
“是不是咱们看走眼了?这兰清这两天才清醒过来,什么都还不知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呢?”梅氏皱眉。
“夫人。”巧凤给梅氏斟了一杯茶, “这三小姐可能不清楚,可是保不齐三夫人有这个心思呢。”
“你说莲心想让兰清嫁给随王殿下?不可能, 莲心这人向来与世无争的。”梅氏笑。
“夫人莫笑, 这不是不可能的, 以前三夫人与世无争, 那是因着三小姐头脑不清楚,可是现在三小姐是明白人了,三夫人自然也有别的想法了,哪个当娘的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呢。”
梅氏闻言,沉思了一会儿, 还是摇了摇头,“莲心许是有些想法, 但是绝不可能是随王殿下, 你看兰清的脸, 莲心不可能有奢望的,况且了, 咱们只是平头百姓, 要跟一个王爷结亲家, 是多么困难的事儿, 这世上有几个人会有我的心儿那么幸运”说到沈随心, 梅氏红了眼眶,拿绢帕擦拭着眼泪,“就是因为福气太大了,所以才年纪轻轻就去了”
巧凤见梅氏又伤心了,忙安抚她,“夫人,您莫要再为了大小姐伤神了,大小姐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梅氏别开头去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估计莲心不过就是想给兰清找个好婆家,想要借一借王爷的东风而已。”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夫人,您还是长个心眼,还有就是之前我跟您提的事儿,这四小姐是大小姐的亲妹妹,这长相上也有那么三分相似,王爷这么些年,身边也没个女人,这小王爷毕竟是大小姐的亲子,还有谁能有四小姐对他好呢?所以,夫人您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些商贾之子,官宦之子,哪有一个比得上随王爷呢?您说是不是?”
“你说的这事儿我不是没跟老爷商量过,可是这兰裳太小了,随王殿下这已经三十三岁了,就连诩儿都比裳儿大了四岁,这”
“夫人,这不是很正常嘛,当年大小姐嫁给王爷时,也不过才十三岁而已,再者说了,您看看随王殿下,俊秀挺拔,人中之龙,不会亏了四小姐的。”
梅氏没说话,却是把巧凤的话听到心里去了,这周澈这些年的深情她看在眼里,若兰裳真能嫁给他,倒也是一桩美事儿。
*
晚上,沈兰清拖着腮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闷闷不乐,若放在半个多月以前,她还是太子府的太子妃,这个时辰她应该是带着诩儿坐在饭桌前等着太子爷回府,只要太子爷回了府,总会给他们带回些好玩的东西,诩儿喜欢的糖葫芦,她喜欢的蜜饯,然后一家人一起用饭,饭后,两人陪着诩儿玩一会儿,便让奶娘带诩儿下去休息。
再然后太子爷便会带她去花园里散步,她累了的时候,太子爷会背着她,有时也会抱着她,夜晚的微风,满园的花香,都比不上太子爷俊俏的侧脸来的更有吸引力,她的太子爷啊,沈兰清双目微湿,抱着双臂抽泣着,她的太子爷啊,如果她早知有今日,定会日日缠着他,绝不浪费任何可以与他相处的机会的。
翌日一早,沈兰清刚刚吃过早饭,沈兰裳就来了,找沈兰清一起出去玩,刘氏也想沈兰清多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事情,遂同意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于是让莺儿跟着去了。
沈兰裳说要带着沈兰清出去逛逛,她听人说西街那间最大的胭脂铺里来了好多样式新颖的脂粉,想要去看看。
车夫套了马车,沈兰裳与沈兰清两人带了两个丫鬟两个护卫出了沈府,一路上沈兰裳喋喋不休的给沈兰清介绍着街上的各种好玩的东西,毕竟作为沈兰清来说,长这么大她还没出过沈府呢。
可是对于沈随心来说就不同了,她小时候经常偷偷背着爹和娘溜出来玩,对郾城的大街小巷是很熟悉的,虽然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街巷还是一样的,只是比以前更加繁华了,店面也多了,处处可见繁盛之景。
马车在郾城最大最繁华的满香楼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沈兰裳兴奋的扯着沈兰清的衣袖,指着离满香楼不远的铺子道,“三姐,那里就是胭脂铺,咱们先去看胭脂,然后回来吃点心,满香楼的点心可好吃了。”
这个年龄正好是爱美的时候,沈兰裳自然也不例外,便拉着沈兰清往胭脂铺去,还未走到胭脂铺门口,沈兰裳便被人叫住了。
沈兰裳疑惑的回头看过去,立时皱起了眉,拉着沈兰清就要走,那人忙跑到两人跟前,“裳儿妹妹,跑这么快干嘛?”
沈兰清抬眼打量他,眼前的小公子约莫十五六岁,胖乎乎的脸上是一双小眼睛,穿着华丽,腰间挂着那块璞玉一看就非常值钱,这人非富即贵。
沈兰裳看起来很讨厌他,皱起了眉头,“何轩宇,你拦我做什么?”
“裳儿妹妹,我刚才去你家找你,但是你家仆人说你出来了,所以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何轩宇对沈兰裳陪着笑脸。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裳儿,我新得了一个会说话的鹦鹉,今天特地带过来给你瞧瞧的。”何轩宇招手让下人上前,献宝似的将那红嘴绿毛的鹦鹉递到沈兰裳眼前,“裳儿,我让它说话给你听好不好?”
这次轮到沈兰清不同意了,除了她娘和太子爷,她还没跟别人同床睡过觉呢。
颜沣被两个人吵的头都大了,最后冷了脸,“两位小姐如果不想住,没人求着你们住。”
“对了,莫小姐,明天我们就要到安县了,我会马上找人护送您回郾城,还请您准备一下。”
“至于三小姐,您要是再闹下去,您就自己走回郾城吧,连个护送的侍卫都不会有。”颜沣故意吓唬她,这三小姐平日里看起来虽然聪明伶俐的,但闹腾起来比谁都厉害。
莫挽云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她来的目的便是接近周澈,可这一路上她连周澈的身都没机会近过,她才不要就这么无功而返呢!
沈兰清耸耸肩挑挑眉,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吃罢晚饭,沈兰清趴在床上哎呦哎呦的,莫挽云坐在那里描眉画眼,梳妆打扮,一身千金丝线纱衣显得腰身款款,还细心的往发上插了一根银丝金凤步摇。
沈兰清皱了眉,大晚上的,打扮这么好看,她要干嘛?
沈兰清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眼见莫挽云出了房间,也顾不得自己腰酸背疼了,捂着腰悄悄跟了上去。
周澈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沈兰清眼瞅着莫挽云毫无阻拦的推开周澈的房门进了去,惊的张大了嘴巴,书榕呢?书榕呢?书榕那个门神呢?
难不成是周澈默许了?不然有谁能够如此畅通无阻的进入他的房间呢?难不成他真的看上莫挽云了?
沈兰清心里如猫抓一样,抓心挠肺的,脑子里还没想好怎么做,脚下已经很诚实的跟了上去。
57.第 57 章
哈喽 周诩一大早去给沈兰舟请过安后, 便晃到了花栴这里,花栴看到他,顺口问了一句,“周公子好些了吗?”
周诩脸一红, 没说话, 又晃走了。
沈兰清暗暗笑了笑,周诩脸皮那么厚,何从这般害羞过。
沈兰清凑到花栴身边,“花栴啊, 你可曾成亲了?”
花栴摇头, “没有。”
沈兰清心中一喜,“可曾有婚约在身?”
花栴用扇子扇着火,摇头, “也没有。”
沈兰清笑得开怀, “那你觉得”
沈兰清话未说完,花栴抬头对她轻轻一笑, “不过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不了主, 是由族长说了算的。”
“啊”沈兰清有些失望, 但是也知道每个部族有每个部族的规矩,就像是他们这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能反抗的。
沈兰清想了想, 还是忍不住, “你是只能嫁给你们自己族里的男人吗?”
花栴拿着扇子的手顿了顿, 似是有些难言之隐, 最后摇摇头,“也不是,但是我的婚事是由族长说了算了,由不得我的。”
花栴说完便端起药罐将药倒入了碗里,端着往大宅内走去了,沈兰清觉得有些失望,唉,多好的一姑娘,可惜诩儿没福气。
沈兰清一边帮花栴煎药,一边托着腮发呆,平临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当真不喜欢,每天除了争风吃醋,争宠献媚,什么都不会,她还是喜欢花栴这样的儿媳妇儿,又聪明,又漂亮,关键是会医术,以后诩儿生病也有人照顾了,若是早早有花栴在身边,她说不定就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风寒而一命呜呼了。
沈兰清越想越觉得花栴好,想到最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给诩儿找媳妇儿的,而是纵观全局,觉得花栴就应该做周家的人,若做了旁人家的媳妇儿,她会不高兴的。
眼前一个黑影挡在了身前,沈兰清迷糊的抬头,看到熟悉的面庞,露出一抹笑容,“爷”只一个字,沈兰清蓦然想起,她正在跟周澈赌气,忙别开头,“你来干嘛?”
周澈在她身边蹲下,把手伸到她面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两颗红红的果子,“要不要吃?”
沈兰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拿起一颗咬了一口,酸的鼻子眼睛都皱到一起去了,抬手就捶打他一下,“好酸啊”
周澈皱眉,“酸吗?我刚才尝了一个,是甜的呀?”
沈兰清顺手塞到他嘴里,“你尝尝”
周澈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确实挺酸的,他又拿起手中的另一个咬了一点儿,然后喂到沈兰清嘴边,“这个是甜的,我吃这个酸的。”
沈兰清点头,拿起那个甜的吃了起来,周澈顺手将她的面纱摘下,用拇指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浆汁。
沈兰清见周澈看着她吃果子,还对他咧嘴笑了笑,以往周澈也喜欢看着她吃东西,因为沈兰清喜欢吃那些小点心,所以周澈总是命人给她随时备着,沈兰清吃起东西来,总是很香甜,让人看着便觉得这个东西好吃,忍不住咬一口。
所以沈兰清已经习惯了周澈的目光,特别淡然的吃着,但是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忙抓起他手中的面纱往自己脸上遮挡着。
周澈眉头微蹙,“怎么了?”
沈兰清别开头,别扭的不去看他,小声嘀咕,“好丑的。”
周澈撩起她额前的头发,“若我在乎这个,今日你见到便是一个妻妾成群的我了。”
沈兰清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而且还是她那么那么爱着的男人,沈兰清撅了嘴,双手环过周澈的脖子,自己缩进他怀里,“阿澈”
周澈摸摸她的脑袋,呢喃,“我在。”
大树下,沈兰舟负手站在那里,眉头紧紧拧着,昨儿个他就觉得周澈与沈兰清之间的感觉不太对,这么多年,周澈身边何从有过女人,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身边带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他的妹妹沈兰清,今日又见两人如此亲昵,可见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
沈兰舟并不反对周澈娶妃纳妾,毕竟阿随死了这么多年,周澈一直情深意重,走不出阿随的阴影,就连诩儿都这么大了,若他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他是心存祝福的,可是兰清也是他的妹妹啊,虽然并非一母所生,但流淌的都是沈家的血,他怎能坐视不理,眼看着周澈老牛吃嫩草呢。
吃嫩草也就罢了,只是这颗嫩草不能是他沈家的女儿。
*
瘟疫的药方经过花栴几日不眠不休的试验,也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一些病人喝了花栴的药,已经慢慢好了起来,花栴说只要十多天,所有瘟疫病人便能全部好起来。
周澈私自斩首了谷万青,必须是要回平临与皇上亲自交代这件事情的,所以便把安县剩下的事情交给了沈兰舟,打算三日后启程回平临。
好不容易见沈兰舟一面,不过短短几日,就要分别,沈兰清心中充满了不舍,想着趁这几天好好给沈兰舟做几顿饭,再见面又不知是何时日了。
吃着沈兰清做的饭,沈兰舟有些恍惚,怔愣了半晌,沈兰清心里一紧,“怎么了,二哥,很难吃吗?”难不成是这么多年,沈兰舟的口味变了。
沈兰舟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做的菜很像阿随做的菜,都很难吃。”沈兰舟说着又夹起一筷子菜吃了满口,以往总是嫌弃沈随心的菜做的太难吃,后来想吃了,却再也没有人做给他吃了。
周澈感同身受,阖了阖眼眸,也夹了菜吃,周诩自知道要离开后便一直闷闷不乐,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默默地吃着饭,所以一桌饭,被三个男人很快吃了个底朝天。
饭后,周澈送沈兰清回了房,沈兰清心事重重的趴在桌上,一脸的哀怨,周澈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怎么了?”
沈兰清咬唇看着他,突然起身钻进他怀里,坐在了他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语气有些娇嗔,“爷”
周澈眼皮一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阿随只有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这般语气软糯的对他撒娇。
周澈揽住她纤细的腰身防止她摔下去,轻咳一声,“嗯?”
沈兰清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表情,“你觉不觉得咱们诩儿该成亲了?”
“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本应先立业再成家,不急。”
“什么呀,古语说的是先成家后立业。”沈兰清瞪他,“而且你当年娶我时也不过才十四岁,诩儿今年都十六了,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
周澈垂眸看他,黑眸中带着些幽光,“阿随,你不提当年还好,你若提起来,为夫就跟你掰扯掰扯,当年,为夫也想着先报效朝廷,可是是谁趁着本王受伤无法动弹之际,爬上本王的床,然后威胁本王要本王负责的?”
沈兰清眨了眨眼睛,恼羞成怒,“周澈,你是在跟我翻旧账吗?”
58.第 58 章
哈喽 梅氏的丫鬟巧凤点点头, “夫人也看出来了,奴婢觉得这三小姐好似对随王殿下有些想法。”
“是不是咱们看走眼了?这兰清这两天才清醒过来,什么都还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心思呢?”梅氏皱眉。
“夫人。”巧凤给梅氏斟了一杯茶, “这三小姐可能不清楚, 可是保不齐三夫人有这个心思呢。”
“你说莲心想让兰清嫁给随王殿下?不可能,莲心这人向来与世无争的。”梅氏笑。
“夫人莫笑,这不是不可能的,以前三夫人与世无争, 那是因着三小姐头脑不清楚, 可是现在三小姐是明白人了,三夫人自然也有别的想法了,哪个当娘的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呢。”
梅氏闻言, 沉思了一会儿, 还是摇了摇头,“莲心许是有些想法, 但是绝不可能是随王殿下, 你看兰清的脸, 莲心不可能有奢望的,况且了,咱们只是平头百姓, 要跟一个王爷结亲家, 是多么困难的事儿, 这世上有几个人会有我的心儿那么幸运”说到沈随心, 梅氏红了眼眶,拿绢帕擦拭着眼泪,“就是因为福气太大了,所以才年纪轻轻就去了”
巧凤见梅氏又伤心了,忙安抚她,“夫人,您莫要再为了大小姐伤神了,大小姐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梅氏别开头去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估计莲心不过就是想给兰清找个好婆家,想要借一借王爷的东风而已。”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夫人,您还是长个心眼,还有就是之前我跟您提的事儿,这四小姐是大小姐的亲妹妹,这长相上也有那么三分相似,王爷这么些年,身边也没个女人,这小王爷毕竟是大小姐的亲子,还有谁能有四小姐对他好呢?所以,夫人您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些商贾之子,官宦之子,哪有一个比得上随王爷呢?您说是不是?”
“你说的这事儿我不是没跟老爷商量过,可是这兰裳太小了,随王殿下这已经三十三岁了,就连诩儿都比裳儿大了四岁,这”
“夫人,这不是很正常嘛,当年大小姐嫁给王爷时,也不过才十三岁而已,再者说了,您看看随王殿下,俊秀挺拔,人中之龙,不会亏了四小姐的。”
梅氏没说话,却是把巧凤的话听到心里去了,这周澈这些年的深情她看在眼里,若兰裳真能嫁给他,倒也是一桩美事儿。
*
晚上,沈兰清拖着腮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闷闷不乐,若放在半个多月以前,她还是太子府的太子妃,这个时辰她应该是带着诩儿坐在饭桌前等着太子爷回府,只要太子爷回了府,总会给他们带回些好玩的东西,诩儿喜欢的糖葫芦,她喜欢的蜜饯,然后一家人一起用饭,饭后,两人陪着诩儿玩一会儿,便让奶娘带诩儿下去休息。
再然后太子爷便会带她去花园里散步,她累了的时候,太子爷会背着她,有时也会抱着她,夜晚的微风,满园的花香,都比不上太子爷俊俏的侧脸来的更有吸引力,她的太子爷啊,沈兰清双目微湿,抱着双臂抽泣着,她的太子爷啊,如果她早知有今日,定会日日缠着他,绝不浪费任何可以与他相处的机会的。
翌日一早,沈兰清刚刚吃过早饭,沈兰裳就来了,找沈兰清一起出去玩,刘氏也想沈兰清多多接触一下外面的事情,遂同意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于是让莺儿跟着去了。
沈兰裳说要带着沈兰清出去逛逛,她听人说西街那间最大的胭脂铺里来了好多样式新颖的脂粉,想要去看看。
车夫套了马车,沈兰裳与沈兰清两人带了两个丫鬟两个护卫出了沈府,一路上沈兰裳喋喋不休的给沈兰清介绍着街上的各种好玩的东西,毕竟作为沈兰清来说,长这么大她还没出过沈府呢。
可是对于沈随心来说就不同了,她小时候经常偷偷背着爹和娘溜出来玩,对郾城的大街小巷是很熟悉的,虽然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街巷还是一样的,只是比以前更加繁华了,店面也多了,处处可见繁盛之景。
马车在郾城最大最繁华的满香楼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沈兰裳兴奋的扯着沈兰清的衣袖,指着离满香楼不远的铺子道,“三姐,那里就是胭脂铺,咱们先去看胭脂,然后回来吃点心,满香楼的点心可好吃了。”
这个年龄正好是爱美的时候,沈兰裳自然也不例外,便拉着沈兰清往胭脂铺去,还未走到胭脂铺门口,沈兰裳便被人叫住了。
沈兰裳疑惑的回头看过去,立时皱起了眉,拉着沈兰清就要走,那人忙跑到两人跟前,“裳儿妹妹,跑这么快干嘛?”
沈兰清抬眼打量他,眼前的小公子约莫十五六岁,胖乎乎的脸上是一双小眼睛,穿着华丽,腰间挂着那块璞玉一看就非常值钱,这人非富即贵。
沈兰裳看起来很讨厌他,皱起了眉头,“何轩宇,你拦我做什么?”
“裳儿妹妹,我刚才去你家找你,但是你家仆人说你出来了,所以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何轩宇对沈兰裳陪着笑脸。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裳儿,我新得了一个会说话的鹦鹉,今天特地带过来给你瞧瞧的。”何轩宇招手让下人上前,献宝似的将那红嘴绿毛的鹦鹉递到沈兰裳眼前,“裳儿,我让它说话给你听好不好?”
沈兰清坐在马车里,掀着车帘盯着周诩的后脑勺,一脸的不情愿。
周诩回头看了她一眼,懒懒道,“小姨娘,你若是再盯着本小王爷看,本小王爷的后脑勺就要被你盯出窟窿来了。”
沈兰清懒得跟他辩解,恨恨的放下车帘,傻小子,一点儿都不随她这个娘亲,想当年她看上她家太子爷时,果断干脆的爬上了他的床,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个不长脑子的儿子呢?
车帘被掀开,周澈矮身进了来,沈兰清看到他,撅着嘴钻进他怀里,“爷”
周澈揽住她的腰靠坐在软垫上,然后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怎么了?”
沈兰清张了张嘴,最后烦躁的摆摆手,算了算了,说了也没什么用了,沈兰清在他胸口蹭了蹭,“爷,咱们这次是回王府吗?”
周澈点点头,“嗯,等到回平临见过父皇之后,我便去沈家提亲,娶你过门。”
“娶我?”沈兰清有些惊讶,从他怀里抬眸看他,周澈垂眸对上她的眼睛,“对,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沈兰清想了想,“不娶行不行?就这么苟且着也挺好的。”
周澈捏她的鼻尖,“胡说什么呢,你不要面子,你爹难不成也不要面子?让你无名无分跟着我算什么?”
沈兰清又想了想,突然又高兴了,“那我是不是又可以穿一次婚服了?”
周澈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蹭蹭她的额头,“是。”
“上一次咱们成亲时,那婚服我都不喜欢,这次一定要做的漂亮些。”
周澈失笑,“上一次的婚服可是你自己亲手绣的。”
沈兰清瘪了嘴,哼哼唧唧,“就因为是自己绣的,所以才难看嘛,这次才不要自己绣了,我要找最好的绣娘绣。”
“好,都依你。”周澈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什么都依你。”
沈兰清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觉得恍恍惚惚,想到当日前来安县时,一路上周澈对她的各种冷冰冰的态度,到现在把她抱在怀里,说着‘一切都依她’,真的是恍如隔日啊!
想到这些,沈兰清微微皱眉,有些疑惑,“阿澈,你当日怎么就突然知道我是谁了呢?”
周澈将她往怀里提了提,让她坐的更舒服一些,然后轻描淡写,“昔日,遇到过一个得道高僧,你去世那一年,我曾来寻过他,他说只要我诚心,你会回来的。”
“是吗?”沈兰清呢喃,突然眼前一亮,“你说的和尚是叫天恩吗?”
“你如何知道?”周澈惊了一下。
沈兰清拿出怀里的那颗佛珠,“前几日我见过他,这是他给的。”
周澈看着那颗佛珠,只觉一阵心慌,“他还说什么了?”
沈兰清想了想,摇摇头,“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说让我好好收着。”
周澈从马车内的找出一根线将佛珠穿了挂在沈兰清脖子上,“记住,这个佛珠不要离身了。”
59.第 59 章
哈喽 “小姨娘, 你怎么在树上?”周诩疑惑道。
沈兰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来了那么多黑衣人, 我又不会武功, 我不躲起来,难道呆在下面连累你们呀?”
说到这些,沈兰清对莫挽云就颇有微词,她自己不会武功就算了,情有可原, 可是能不能安静一点儿, 不要大喊大叫, 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就因为她, 诩儿和书榕都差一点儿受伤。
她儿子, 她相公,她都舍不得连累,这个莫挽云倒是一点儿也不放过。
“所以, 你就爬树上去了?”周诩啧啧称奇, 他不是没见过调皮的大家小姐, 只是,周诩看了看那颗两人粗的树,爬树爬得这么溜的大家小姐,他是第一次见, 真是开了眼见了。
沈兰清抬起他的胳膊, 一瘸一拐的绕着他转了一圈, “没受伤吧?”
周诩心里的感觉很奇怪,这个小姨娘好像真的很关心他。
沈兰清确定周诩没什么事儿后,捂着腰爬上了马车,心情很忧郁,刚才周澈说祺方和她都不见了的时候,诩儿第一反应是先找祺方,虽然知道,现在的她在他们爷俩心里自然是比不上祺方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落。
莫挽云哭哭啼啼的想要找周澈寻求安慰,被书榕冷眼瞪了回来。
大家稍微休息了一下,继续赶路,沈兰清一直蔫蔫的,没了往日笑模样,周诩觉得是不是刚才他嘲笑她嘲笑的太过火了?所以她伤心了?
周诩驱马靠近马车,撩开车帘,就见沈兰清恹恹的趴在被子上,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周诩笑呵呵的凑近窗口,找话题跟她聊天,“小姨娘,你们沈家的姑娘倒是都奇怪的很,我娘亲那时候也很喜欢爬树,我娘亲还带我去我三皇叔的别院里爬树摘过杏儿呢。”
周诩发现了,沈兰清对他娘亲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只要一提他娘亲,沈兰清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你那时候不是还小嘛?还记得你娘带你偷杏儿的事儿?”
周诩叼着树枝,“这人小时候的记忆吧,是挑选着记忆的,像是这种偷杏儿被罚抄大悲咒一百遍的记忆,本小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沈兰清来了兴趣,头搁在车沿上,幸灾乐祸的笑,“可是你娘亲最后不也帮你了嘛。”
“你怎么知道我娘亲帮我了?”周诩倪她。
沈兰清嘻嘻笑,“我想你娘亲那么疼你,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受罚,是不是?”
“呵呵”周诩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真的是我娘亲,我真的以为她是上天专门派来克我的呢。”
周诩回忆起那个时候,嘴角带着些微的笑容,眼睛里含着柔情,“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帮我,只是良心上过不去了而已,本来我爹是罚她和我一人抄五十遍的,可是她耍赖撒娇说从树上掉下来头晕,然后被我爹抱着去请大夫去了”
周诩愤愤,“明明我爹都抱住她了,怎么可能头晕嘛,所以就成了我自己被罚抄写一百遍了。”
沈兰清听得乐呵呵的,“那最后她帮你抄了几遍?”
周诩重重哼了一声,“三遍,不过抄了三遍,便吆喝着手疼,去找我爹主持公道去了,你想啊,当年的本小王爷不过才五岁,一百遍的大悲咒,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后娘了?”
沈兰清乐的大笑不止,“小王爷,既然你娘对你这么坏,不如我给你当娘吧?”
周诩偏头瞪她,“不管我怎么想,你也不会有机会的,我娘亲就是我娘亲,世上最好的娘亲。”
沈兰清眼角泛泪,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儿啊,真是娘的好儿子,不枉娘亲疼你一场”
周诩恶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躲开她的手,“别占我便宜,小姨娘,你若再这般不知尊卑,休怪本小王爷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沈兰清瘪着嘴抽噎一声,“小王爷听错了,我说的是姨娘”
周诩哼了一声,抖了抖缰绳奔向前去,不屑跟她口舌之争,他现在后悔了刚才一时心软过来安慰她了。
颜沣跟在周澈身边,“王爷,您觉不觉得这个三小姐很有问题?”
周澈骑在马上,背脊挺直,听到颜沣的话却并没有开口。
“今日之事,这些杀手从何而来?咱们之中定有人泄露了踪迹,可是这个人能是谁?王爷难道还不清楚吗?莫姑娘虽说缠人了些,可是那是莫大人的妹妹,断然是不会害王爷的”
周澈依旧没说话,面无表情。
颜沣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出这几日心中所思所想,“王爷,属下最近也发现了,这个三小姐除了面目……,但举手投足之间,与娘娘可以说是如出一撤,说话的语气,神情,看人的眼神,就是属下有时候也总觉得那就是娘娘。”
“可是,王爷,这人连面目都可以伪造,又何况这些言谈举止了。”
周澈依旧沉默着。
颜沣叹了一口气,决定今天不管怎样也要把话说清楚,“王爷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女人嘛?她长得跟娘娘有九分相似,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娘娘再生啊,王爷也被她迷了心智,养在府里,可是,就是这个女人,在王爷的粥里下了毒,被小王爷误食,差点儿救不回来,王爷心里难道真的除了娘娘,就没有别人了吗?王爷难道连小王爷也不要了吗?”
“颜沣。”周澈打断他,语气清冷,“三年前的那个女人,本王很清楚她不是阿随,把她放在府里,不过是因为本王太过思念阿随,想着能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也好,可是沈兰清不一样,颜沣,一个人可以伪装另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可是难道连昏迷之时睡觉的姿势习惯也能伪装吗?”
周澈转头看着颜沣,目光灼灼。
颜沣愣了一下,“王爷是何意思?”
周澈转回视线,阿随睡觉时颇为怪异,不喜将枕头枕在头下,而是要抱在怀中,趴卧在床上,只有这般才会睡得着,无数个夜晚,他回房晚了,都要把自己的枕头从她怀里抽出来才能睡觉。
“可是,王爷,无论三小姐与娘娘如何相似,那都不是娘娘啊,您忘了,娘娘是您亲手抱进棺材去,亲手盖棺,亲手下葬的呀,娘娘不会回来了,爷,这么多年了,您该往前看了。”颜沣泪眼模糊,这些年,王爷的苦他看的最清楚,日日夜夜的思念,不过才三十多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周澈看着前方的路,眼神清明,低喃,“不会的,阿随会回来的,不管多久,阿随一定会回来的。”
书榕抱着剑,面无表情,“闲杂人等不得私自靠近王爷与小王爷。”
周澈端坐在书榕身后,借着火光翻阅着一本书,对书榕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道,“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吧。”
沈兰清咬唇,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我想去小解,麻烦王爷陪我一起去。”
书榕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这应该是第一个去小解让他们王爷陪着的女人吧,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一个因为小解问题被他家王爷砍死的女人。
周澈倒是不动如山,淡淡道,“书榕,陪她去。”
“我不”沈兰清惊叫出声。
书榕也是一脸一脸惊恐,“爷”
周澈抬头看向沈兰清,眼神冷冽,“不去,就憋着。”
沈兰清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这还是那个儒雅温和,细心周到的太子爷吗?
最终沈兰清在差点儿把自己吓个半死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到不远处的树后解决了一下。
沈兰清在马车上一晚上也没怎么敢睡,荒郊野外的,还不时传来几声狼叫,吓得她够呛,差点儿跳下马车跑到周澈怀里去了,当然她如果真去了,死的会比被狼吃掉来的快得多。
沈兰清骂了一晚上的周澈,早上起来时很是憔悴,一脸的倦容,再看其余几人,皆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沈兰清对周澈更加怨念了。
众人略略清洗了一番,吃了点儿干粮,便开始赶路,沈兰清这次没有昨天那么傻,她把周澈的被褥拿出来铺在了马车里,将车垫整理的舒舒服服的,然后躺在上面开始补眠。
虽然这马车比不上太子府里的马车舒服,但在沈兰清心神俱疲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好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倒让沈兰清有了一种自己坐在秋千上,太子爷在身后轻轻推着她的错觉,继而睡得天昏地暗。
沈兰清是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吵醒的。
揉着眼睛,沈兰清撩开马车的车帘望了出去。
周澈的马前跪着一个漂亮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水白纱裙显得腰身纤细仿若无骨,白皙的小脸上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澈,“王爷,如果您现在让我回去,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您就不怕无法跟我大哥交代?”
“你觉得本王会害怕这个?”周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冷淡,声音亦是。
莫挽云眼中噙泪,抽抽噎噎,“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王爷一起去,今儿个王爷若是就这么丢下我走了,我立刻自刎于此,让王爷内疚一辈子。”
周澈的耐心已经用光,“颜沣,你把她送回莫长言那里去。”
颜沣皱了皱眉,驱马上前,小声道,“王爷,咱们人本来就少,还有不会功夫的三小姐和祺方,我这一走,如果有什么事端”
颜沣顿了一下,“不如我们先带莫小姐一起走,等到了安县,我再着人把她送回莫总兵那里,王爷意下如何?”
周澈眉头紧锁,想了一下,“你安排吧。”然后便踢了踢马腹率先而行。
周诩咬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靠近马车,“小姨娘,看到那位小姐了吗?她是总兵莫长言的亲妹妹莫挽云,对我爹可上心了,至今未嫁呀”周诩拖长声音。
莫挽云,沈兰清是见过她的,她比诩儿大了四岁,今年应该是二十岁,莫长言的妹妹,长得又如此漂亮,自然是不愁嫁人的,可是她却至今还未嫁人,二十岁的女孩子不嫁人,要经受多少流言蜚语,可见她对周澈用情有多深。
沈兰清不由想到她死之前的前几个月,莫挽云跟着莫长言到王府做客,十岁的小姑娘问她,“太子妃娘娘,我有一天也嫁给太子爷好不好?”
那个时候的她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而十年过去了,她的心思竟然还未改变,那这十年间她与周澈之间发生了什么?难道十年也不能打动周澈的心吗?
“那王爷是打算娶了这莫家小姐了?”沈兰清状若无意道。
周诩倪她一眼,“小姨娘,别想套本小王爷的话,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爹是不会娶她的。”
“为什么?”沈兰清好奇,她是真的很好奇,沈随心已经死了十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应该被时间所磨灭,更何况他与莫长言乃是至交好友,这样的关系亲上加亲本就是一桩美谈。
周诩晃着脑袋,“因为我爹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沈兰清惊呼出声,这太让她震惊了,难不成那些年,她都跟一个断袖的太子爷在一起,不过这倒是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他堂堂一个王爷却十年不成亲的原因。
周诩托着腮,看着远方叹了口气,“我爹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他只喜欢我娘。”
沈兰清被周诩的话说的一愣,双手蓦地一紧,心里陡然升起大片大片的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周诩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马车窗口处,那双与周澈相似的黑眸微微眯着,警告她,“所以,小姨娘,本小王爷劝告你一句,千万别打不该打的主意,容易引火**!”
“三小姐,我和书榕两人会轮流守夜的,所以三小姐不必担忧,只管放心睡觉就好。”颜沣安慰她。
沈兰清想了想,没办法只好同意了,她现在是沈兰清,不是沈随心,她没有撒娇的权利。
上马车睡觉之前,沈兰清扭扭捏捏走到周澈身边,想要跟他说话,还未等开口,书榕已经如鬼魅一样拦在周澈身前,“你做什么?”
沈兰清看着面前的这堵人墙,咬牙切齿,“我想跟王爷单独说点儿私密的事儿。”沈兰清加重了‘私密’二字。
书榕抱着剑,面无表情,“闲杂人等不得私自靠近王爷与小王爷。”
周澈端坐在书榕身后,借着火光翻阅着一本书,对书榕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道,“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吧。”
沈兰清咬唇,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我想去小解,麻烦王爷陪我一起去。”
书榕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这应该是第一个去小解让他们王爷陪着的女人吧,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一个因为小解问题被他家王爷砍死的女人。
周澈倒是不动如山,淡淡道,“书榕,陪她去。”
“我不”沈兰清惊叫出声。
书榕也是一脸一脸惊恐,“爷”
周澈抬头看向沈兰清,眼神冷冽,“不去,就憋着。”
沈兰清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这还是那个儒雅温和,细心周到的太子爷吗?
最终沈兰清在差点儿把自己吓个半死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到不远处的树后解决了一下。
沈兰清在马车上一晚上也没怎么敢睡,荒郊野外的,还不时传来几声狼叫,吓得她够呛,差点儿跳下马车跑到周澈怀里去了,当然她如果真去了,死的会比被狼吃掉来的快得多。
沈兰清骂了一晚上的周澈,早上起来时很是憔悴,一脸的倦容,再看其余几人,皆是神清气爽,精神奕奕,沈兰清对周澈更加怨念了。
众人略略清洗了一番,吃了点儿干粮,便开始赶路,沈兰清这次没有昨天那么傻,她把周澈的被褥拿出来铺在了马车里,将车垫整理的舒舒服服的,然后躺在上面开始补眠。
虽然这马车比不上太子府里的马车舒服,但在沈兰清心神俱疲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很好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倒让沈兰清有了一种自己坐在秋千上,太子爷在身后轻轻推着她的错觉,继而睡得天昏地暗。
沈兰清是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吵醒的。
揉着眼睛,沈兰清撩开马车的车帘望了出去。
周澈的马前跪着一个漂亮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一身水白纱裙显得腰身纤细仿若无骨,白皙的小脸上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可怜兮兮的看着周澈,“王爷,如果您现在让我回去,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您就不怕无法跟我大哥交代?”
“你觉得本王会害怕这个?”周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冷淡,声音亦是。
莫挽云眼中噙泪,抽抽噎噎,“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王爷一起去,今儿个王爷若是就这么丢下我走了,我立刻自刎于此,让王爷内疚一辈子。”
周澈的耐心已经用光,“颜沣,你把她送回莫长言那里去。”
颜沣皱了皱眉,驱马上前,小声道,“王爷,咱们人本来就少,还有不会功夫的三小姐和祺方,我这一走,如果有什么事端”
颜沣顿了一下,“不如我们先带莫小姐一起走,等到了安县,我再着人把她送回莫总兵那里,王爷意下如何?”
周澈眉头紧锁,想了一下,“你安排吧。”然后便踢了踢马腹率先而行。
周诩咬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靠近马车,“小姨娘,看到那位小姐了吗?她是总兵莫长言的亲妹妹莫挽云,对我爹可上心了,至今未嫁呀”周诩拖长声音。
莫挽云,沈兰清是见过她的,她比诩儿大了四岁,今年应该是二十岁,莫长言的妹妹,长得又如此漂亮,自然是不愁嫁人的,可是她却至今还未嫁人,二十岁的女孩子不嫁人,要经受多少流言蜚语,可见她对周澈用情有多深。
沈兰清不由想到她死之前的前几个月,莫挽云跟着莫长言到王府做客,十岁的小姑娘问她,“太子妃娘娘,我有一天也嫁给太子爷好不好?”
那个时候的她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而十年过去了,她的心思竟然还未改变,那这十年间她与周澈之间发生了什么?难道十年也不能打动周澈的心吗?
“那王爷是打算娶了这莫家小姐了?”沈兰清状若无意道。
周诩倪她一眼,“小姨娘,别想套本小王爷的话,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爹是不会娶她的。”
“为什么?”沈兰清好奇,她是真的很好奇,沈随心已经死了十年了,再深的感情也应该被时间所磨灭,更何况他与莫长言乃是至交好友,这样的关系亲上加亲本就是一桩美谈。
周诩晃着脑袋,“因为我爹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他喜欢男人?”沈兰清惊呼出声,这太让她震惊了,难不成那些年,她都跟一个断袖的太子爷在一起,不过这倒是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他堂堂一个王爷却十年不成亲的原因。
周诩托着腮,看着远方叹了口气,“我爹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他只喜欢我娘。”
沈兰清被周诩的话说的一愣,双手蓦地一紧,心里陡然升起大片大片的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周诩放大的脸突然出现在马车窗口处,那双与周澈相似的黑眸微微眯着,警告她,“所以,小姨娘,本小王爷劝告你一句,千万别打不该打的主意,容易引火**!”
沈兰清看着面前一摞厚厚的纸张,愁得头发都快白了,这要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60.第 60 章
哈喽 沈兰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来了那么多黑衣人,我又不会武功, 我不躲起来, 难道呆在下面连累你们呀?”
说到这些, 沈兰清对莫挽云就颇有微词,她自己不会武功就算了,情有可原,可是能不能安静一点儿, 不要大喊大叫, 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就因为她, 诩儿和书榕都差一点儿受伤。
她儿子,她相公,她都舍不得连累, 这个莫挽云倒是一点儿也不放过。
“所以,你就爬树上去了?”周诩啧啧称奇,他不是没见过调皮的大家小姐,只是,周诩看了看那颗两人粗的树,爬树爬得这么溜的大家小姐,他是第一次见, 真是开了眼见了。
沈兰清抬起他的胳膊, 一瘸一拐的绕着他转了一圈, “没受伤吧?”
周诩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这个小姨娘好像真的很关心他。
沈兰清确定周诩没什么事儿后,捂着腰爬上了马车,心情很忧郁,刚才周澈说祺方和她都不见了的时候,诩儿第一反应是先找祺方,虽然知道,现在的她在他们爷俩心里自然是比不上祺方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落。
莫挽云哭哭啼啼的想要找周澈寻求安慰,被书榕冷眼瞪了回来。
大家稍微休息了一下,继续赶路,沈兰清一直蔫蔫的,没了往日笑模样,周诩觉得是不是刚才他嘲笑她嘲笑的太过火了?所以她伤心了?
周诩驱马靠近马车,撩开车帘,就见沈兰清恹恹的趴在被子上,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周诩笑呵呵的凑近窗口,找话题跟她聊天,“小姨娘,你们沈家的姑娘倒是都奇怪的很,我娘亲那时候也很喜欢爬树,我娘亲还带我去我三皇叔的别院里爬树摘过杏儿呢。”
周诩发现了,沈兰清对他娘亲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只要一提他娘亲,沈兰清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你那时候不是还小嘛?还记得你娘带你偷杏儿的事儿?”
周诩叼着树枝,“这人小时候的记忆吧,是挑选着记忆的,像是这种偷杏儿被罚抄大悲咒一百遍的记忆,本小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沈兰清来了兴趣,头搁在车沿上,幸灾乐祸的笑,“可是你娘亲最后不也帮你了嘛。”
“你怎么知道我娘亲帮我了?”周诩倪她。
沈兰清嘻嘻笑,“我想你娘亲那么疼你,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受罚,是不是?”
“呵呵”周诩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真的是我娘亲,我真的以为她是上天专门派来克我的呢。”
周诩回忆起那个时候,嘴角带着些微的笑容,眼睛里含着柔情,“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帮我,只是良心上过不去了而已,本来我爹是罚她和我一人抄五十遍的,可是她耍赖撒娇说从树上掉下来头晕,然后被我爹抱着去请大夫去了”
周诩愤愤,“明明我爹都抱住她了,怎么可能头晕嘛,所以就成了我自己被罚抄写一百遍了。”
沈兰清听得乐呵呵的,“那最后她帮你抄了几遍?”
周诩重重哼了一声,“三遍,不过抄了三遍,便吆喝着手疼,去找我爹主持公道去了,你想啊,当年的本小王爷不过才五岁,一百遍的大悲咒,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后娘了?”
沈兰清乐的大笑不止,“小王爷,既然你娘对你这么坏,不如我给你当娘吧?”
周诩偏头瞪她,“不管我怎么想,你也不会有机会的,我娘亲就是我娘亲,世上最好的娘亲。”
沈兰清眼角泛泪,忍不住抬手去摸他的脸,“儿啊,真是娘的好儿子,不枉娘亲疼你一场”
周诩恶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躲开她的手,“别占我便宜,小姨娘,你若再这般不知尊卑,休怪本小王爷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沈兰清瘪着嘴抽噎一声,“小王爷听错了,我说的是姨娘”
周诩哼了一声,抖了抖缰绳奔向前去,不屑跟她口舌之争,他现在后悔了刚才一时心软过来安慰她了。
颜沣跟在周澈身边,“王爷,您觉不觉得这个三小姐很有问题?”
周澈骑在马上,背脊挺直,听到颜沣的话却并没有开口。
“今日之事,这些杀手从何而来?咱们之中定有人泄露了踪迹,可是这个人能是谁?王爷难道还不清楚吗?莫姑娘虽说缠人了些,可是那是莫大人的妹妹,断然是不会害王爷的”
周澈依旧没说话,面无表情。
颜沣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出这几日心中所思所想,“王爷,属下最近也发现了,这个三小姐除了面目……,但举手投足之间,与娘娘可以说是如出一撤,说话的语气,神情,看人的眼神,就是属下有时候也总觉得那就是娘娘。”
“可是,王爷,这人连面目都可以伪造,又何况这些言谈举止了。”
周澈依旧沉默着。
颜沣叹了一口气,决定今天不管怎样也要把话说清楚,“王爷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女人嘛?她长得跟娘娘有九分相似,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娘娘再生啊,王爷也被她迷了心智,养在府里,可是,就是这个女人,在王爷的粥里下了毒,被小王爷误食,差点儿救不回来,王爷心里难道真的除了娘娘,就没有别人了吗?王爷难道连小王爷也不要了吗?”
“颜沣。”周澈打断他,语气清冷,“三年前的那个女人,本王很清楚她不是阿随,把她放在府里,不过是因为本王太过思念阿随,想着能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也好,可是沈兰清不一样,颜沣,一个人可以伪装另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可是难道连昏迷之时睡觉的姿势习惯也能伪装吗?”
周澈转头看着颜沣,目光灼灼。
颜沣愣了一下,“王爷是何意思?”
周澈转回视线,阿随睡觉时颇为怪异,不喜将枕头枕在头下,而是要抱在怀中,趴卧在床上,只有这般才会睡得着,无数个夜晚,他回房晚了,都要把自己的枕头从她怀里抽出来才能睡觉。
“可是,王爷,无论三小姐与娘娘如何相似,那都不是娘娘啊,您忘了,娘娘是您亲手抱进棺材去,亲手盖棺,亲手下葬的呀,娘娘不会回来了,爷,这么多年了,您该往前看了。”颜沣泪眼模糊,这些年,王爷的苦他看的最清楚,日日夜夜的思念,不过才三十多岁,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周澈看着前方的路,眼神清明,低喃,“不会的,阿随会回来的,不管多久,阿随一定会回来的。”
“小屁孩?”周诩的脑袋在窗口处消失,接着一个人撩起车帘钻了进来,沈兰清吓了一跳,“你干嘛?”
周诩在离沈兰清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本小王爷这颗尊贵的脑袋到现在为止除了我爹,我娘,我皇爷爷,我小五叔,还有几个府里的奶娘,还真没人敢打过我。”
沈兰清觉得她儿子真可爱,堂堂一个尊贵的小王爷的脑袋,竟然被这么多人打过。
“但是本小王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些,咱们来掰扯掰扯,小姨娘,你说你今年多少岁?”
沈兰清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装傻的看了看马车顶,“这还真不好说。”
“你连自己的年龄都不好说?”周诩啧啧,“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兰清眼珠倪下来,似真非假道,“小王爷,说不定我是十四岁的皮囊,三十多岁的内心呢。”
周诩看沈兰清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三十多岁的内心?哈哈哈哈哈”周诩被她逗得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这小姑娘先前他还觉得挺讨厌,相处下来,傻乎乎的其实也挺好玩的。
若是旁的女人,他定不会如此亲近的,只是她面上带着面纱,他每每只能看得到她的双眼,她那双眼睛太像他娘亲了,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沈兰清翻白眼,这儿子太不可爱了。
“我这三十多岁的内心都能当你娘了呢。”沈兰清小声嘀咕。
周诩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说什么?”
沈兰清假笑,“没什么。”
两人正闹着,车帘被人掀开,莫挽云正要躬身进到马车里来,看到沈兰清着实惊了一下,“你是谁?”
沈兰清端坐在那里,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我叫沈兰清,敢问姑娘又是何人?”
莫挽云的脸色难看至极,她何从在周澈这里见过女人,而这个女人此时正堂而皇之的坐在周澈的马车里。
“本小姐乃郾城总兵莫长言的亲妹妹。”莫挽云扬起头,不屑的看了一眼沈兰清,“你跟随王殿下是何关系?”
“我和随王殿下”沈兰清眨着眼睛,拖长声音,“关系嘛,不好说,很复杂。”沈兰清点头,“对,复杂,很复杂。”因为莫长言的关系,她其实也见过许多次莫挽云,对她的印象还是挺好的,所以此时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
莫挽云闻言看向沈兰清的眼神更加犀利,甚至戴上了一股仇恨。
周诩打了个寒颤,女人啊,真的是太可怕了,他还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周诩直接从车辙上跳到了马背上,赶车的祺方撅着嘴,“少爷,要不您帮我赶会儿车,我骑会儿马,好不好?”
周诩马鞭往他脑袋上一戳,瞪眼,“我是少爷,你是少爷?”
祺方嘀咕,“当然您是少爷了,但是即便您是少爷,碍着您赶车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