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我听说之前芷卉……”慕容辛急匆匆跑到平王的书房前,推门而入。
书房门打开, 慕容辛却愣在原地。
“滚出去!”平王把怀里的人搂紧, 狠狠瞪着慕容辛。
“父王!”慕容辛紧紧抓着门框。
“滚出去!”平王再次怒吼, “不经传报, 私闯书房,你这么多年学的教养都喂了狗吗?!”
“喂了狗”三个字直直地闯入慕容辛的心底, 仿佛被狠狠戳了一剑,以至于他脚步踉跄, 差点没能站稳。
“对不起,父王,是我莽撞了。”慕容辛低声说着, 低头转身出门。
之前来不及拦住慕容启的侍卫急忙冲过来, 把书房门关上。
慕容辛背对着书房,脑海中想起不久之前见到的画面。
平王并无庶子, 一生也唯有平王妃这一任妻子, 五年前,平王妃逝世, 许多人劝平王纳妾续弦,可不管旁人如何劝说, 平王都没有再娶,甚至平王府后院之后,除丫鬟外便再无其他女人。
世人都说平王与平王妃鹣鲽情深,平王妃死后, 平王便心如死灰,这才没有再娶。
慕容辛同世人一样这般认为。
可他看到了什么?
书房里两人那般亲昵,却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接触。
他闭上眼睛,脑中思绪翻飞。
许久,慕容辛睁开眼睛,眼底深处多了几分释然。
也罢,索性他母妃已经去世五年,恐怕尸体也早已成枯骨,他父王不管是纳妾也好、续弦也罢,他母妃地下有灵,应当不会怨憎。
想到这,他转身面向书房,躬身致歉:“父王,世间女子最注重名声,您若是当真喜欢,不妨纳进府里,续弦或者纳妾,儿子都绝无二话,您是平王,续弦纳妾都无需经得他人同意,自不必瞻前顾后。”
慕容辛想通了,他只管自己便是,不用要求他父王一定要为他母妃守身。
寻常守孝之期不过三年,他母妃已经走了五年,于情于理,即便平王再娶,世人也会对他母妃道一声好。
死后还能得贤良淑德之名,也算是为平王妃添一层好名声。
屋内有低语声传出。
慕容辛只静静等着,目光落在书房门上,等着平王给他开门。
过了一会儿,书房内传出声音。
“你先回吧。”
慕容辛有些震惊,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但即便只是短短一步,还是有侍卫上前拦住了他。
之前是因为一时不察,才会被慕容辛冲进去,如今有所准备,若还让慕容辛冲进去,便是他们办事不利,回头必定会被平王以失职罪惩罚。
慕容辛皱眉:“你们拦我做什么?我又没打算进去。”
“世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们。”侍卫低声说道。
“我没有为难你们,你们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慕容辛不满道,冲着书房喊话,“父王,母妃已经走了五年,不管您是纳妾还是续弦,我都不会多说,只是想跟您聊聊芷卉的事,先前芷卉被皇上召进宫内,可有发生什么事?”
慕容辛被要求禁止离开平王府,连带着对外界的消息都不甚知晓,比如这次章芷卉入宫的消息,他知晓这件事的时候,章芷卉竟然已经出了宫,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要挽救都做不到。
屋内,平王揽住身前的女子,低声安抚:“不怕,他夺走的东西,我会想办法一一帮你夺回来。”
“都是慕容启搞的鬼,”被平王护着的女子终于出身,只是声音却意外低哑,像是被什么东西磨过一样,粗粝得令人背后生凉,“他是故意的,他要报复,当初行刺一事,也是他搞的鬼,他就是故意的,他要让我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女子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抓着平王的手臂,手指嵌入,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若是其他的事,平王或许还能相信,可关于这个问题,平王却有些迟疑。
“本王知道你心情激动,只是当年出事的时候,他才八岁,能闹出什么?当初的事或许真的是意外,即便不是意外,也应当与他无关。”平王虽然忌惮慕容启,却不觉得慕容启从小就能有那般狠毒的心机。
“不——!!!”女子的声音突然凄厉尖锐起来,“就是他,一定是他,是他搞的鬼,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那个贱种,我就应该把他跟他那个下贱的娘一样在荷塘里溺……唔……”
平王连忙捂住女子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女子迅速挣扎起来。
平王额前冒了汗,冲着门口喊话:“请世子离开。”
“是。”左右两个侍卫迅速上前。
“不用你们,我自己走。”慕容辛皱了眉,脑中却意外出现了刚才书房内的声音。
书房内一开始的对话确实可以压低了声音,因为对方也压低了声音,他只能听到略微沉闷的声响。
要不是因为之前亲眼所见,他都无法确认里面跟他父王在一起的人是个女人,他也没办法听清,直到女子的声音突然尖锐。
哪怕是已经走了好一段路,他还惦记着刚才的声音。
“在荷塘里……什么?”
“世子,王爷有令,没有王爷允许,请您不要来到书房附近。”侍卫转达之后平王特意叮嘱的话。
“为什么?”慕容辛蓦地转身,“父王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连书房都不能靠近?”
“请世子恕罪,这是王爷的命令,属下不敢置喙。”侍卫低声说着,侍立在一旁,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一直盯着慕容辛的双腿,以防一时不察,又没有拦住慕容辛。
慕容辛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之前确实以为平王紧张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女人,以为他父王不愿毁了在外的爱妻名声。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事实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去了,以后有时间再跟父王闲谈。”慕容辛识趣退让一步,说完话后转身离去。
此时的平王书房内。
“那个位子,本来应该是我儿子的。”女人说着,缓缓抬起头。
平王看着女人的容颜,眼中带着几分痴迷。
与女人粗粝的嗓音相比,这张脸的容颜即便过了许多年,也依然绝色。
曾经宠冠后宫的丽妃娘娘,如今的丽太妃,在消失十年之后,重新回到了京城。
“你帮我,夺回那个位子。”她紧紧抓着平王的手,眼中唯有坚定和狠绝。
平王长长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丽蓉,这事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冯氏丽蓉。
曾经为妃之后,已经无人敢喊她的名字。
之后意外被掳,流落在外,外人所喊,唯有贱名而已。
直到如今重回京城,她在平王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久远的,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为什么不?等你夺得皇位,你为皇,我为后,岂不美哉?”冯丽蓉撰住平王的手,“我知道你想的,那个位子多好,人人都想要那个位子,你也想要的,对不对?”
平王的喉结动了动,没有否认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丽蓉,眼下他已经即位为皇,登上大统,从他手中抢过皇位,恐怕落得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名声,且名不正言不顺,无人会应。”
“我有办法,眼下他并无生子,他的那些兄弟残的残,废的废,也无人能堪大任,若是此时爆出他并未先皇所出,你觉得朝中大臣会有何反应?”冯丽蓉低笑着,压低声音的她,声音中的粗粝感更重,外人听着,更加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平王先前只顾着看冯丽蓉的相貌,完全忽视了她的声音,沉浸其中。
此刻仔细听着,又被冯丽蓉话语中的深意所吸引。
“此话当真?”平王眼中泛着亮光。
“孰真孰假?真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冯丽蓉畅快笑着,“当日他没能杀了我,就该想到我会有回来的一天,他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那一日到来,我一定要报毁子夺位之仇!”
“若是当初他当真……”平王说着,只说了一般便不再多言。
他想说若是十年前的事便是慕容启策划,如今想要搬到他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可仔细一想,十年前慕容启不过才八岁,在所有皇子之中不显山不露水,若不是之后其余皇子纷纷在互相争位时出事,也轮不到六皇子慕容启登基。
与其说六皇子城府深,自小便设了一盘大局,不如说是侥幸所得,虽有小聪明,却不至于达到逆天之境。
毕竟若是六皇子从八岁起便开始谋划,这城府未免太深,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那样的计谋,莫说是八岁小孩,即便是他,也没办法做到□□无缝。
如此一想,反而用小聪明侥幸登基更说得通。
至于冯丽蓉对慕容启的斥责,恐怕也只是她的愤怒之想,真如冯丽蓉所说,她与慕容启有杀母之仇,慕容启又岂会放过她,让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好,便如你所说,我们想办法‘揭穿’慕容启,若是我能登上大位,必定封你为后,到那时,这天下都由你说了算。”平王低声给出允诺。
冯丽蓉抓着平王的衣服,靠在他胸前,低声笑着:“他一定不会想到,我还会回来。”
一次忌辰,京城之中逐渐风起云涌。
不久之后,仁王信王回到京城。
“皇上,是否要召见仁王信王?”
“懒得见!”慕容启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人多了才热闹,其余几位王爷回京了没?”
“回禀皇上,都在回京的路上了。”
“那就等人都到齐了,再一起见,回来一个见一个,朕哪来那么多时间?”慕容启皱眉。
“是,皇上。”
慕容启点点头,垂着头静想片刻,一会儿之后突然起身。
“皇上?”
“摆驾,去栖梧宫。”
“是,皇上。”回话的人连忙答应,转头冲着一旁的小太监摆手。
小太监忙冲到门外,放声大喊:“摆驾,栖梧宫——”
慕容启快步往栖梧宫走去,还未走到栖梧宫外,便闻到了隐隐传来的一股香味。
小太监就要上前禀报,慕容启反而拦下他,自己快步进了殿内。
“爱妃这是又背着朕在做什么?”
司瑾轻笑着抬眸:“陛下这几日每日都要来几次,若是真要背着陛下做些什么,还能不被陛下发现?”
慕容启冷哼一声:“朕不过是每日闲着无事,随便过来走走罢了,再说了,这偌大的皇宫,都是朕的,朕想去哪里,还需要爱妃同意?”
“不敢不敢,”司瑾笑着,意外从眼前的慕容启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影子,与他对视时也多了几分放松,“陛下可吃过了?”
“你说呢?”慕容启斜眼看他。
“反正臣妾没有吃过,不如陛下坐下来跟臣妾一起吃一些?”司瑾也不起身恭迎,直接招呼慕容启坐下。
栖梧宫内的小太监一早就搬来了椅子,就摆在司瑾的位子对面。
慕容启瞧他一眼,直接坐下:“爱妃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连行礼都免了。”
“不是陛下说的吗?没什么外人的时候,无需多礼,”司瑾说着话,拿起一个肉串递给慕容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肉串刚刚烤熟,味道正好。”
说着话,司瑾也给自己拿了一串,满意地咬了一大口。
慕容启看他一眼,低头看着手里串着木签子的肉串,尝试着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吧?”司瑾微笑着看他,“这后宫哪里都好,就是没什么乐趣可言,有美食相伴,好歹能减些无聊。”
慕容启咬下了一大块肉,细细咀嚼,直到咽下之后,他才开口:“爱妃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闲暇爱好颇多,又岂会无聊?”
“那不一样,”司瑾缓缓摇头,“爱好是死的,人是活的,琴棋书画再好,也是死物,更何况,我这人其实是俗人一个,风雅爱好或许能添一些乐趣,却无法缓解心中的无聊,倒是陛下时常过来走走,反倒能快活一些。”
慕容启冷笑:“朕倒是成了你的乐趣?”
司瑾冲着他眨了眨眼:“反过来也成,臣妾愿意成为陛下的乐趣。”
慕容启放下手里的签子,直直看他:“未央宫的许多砚台也是你备的?”
司瑾干笑两声,眼神漂移:“臣妾不是觉得反正陛下都要砸东西,砸别的,还不如砸砚台来的爽快,陛下您觉得呢?”
慕容启挑眉:“来人!”
“奴才在。”
“红妃特意给未央宫置备的砚台砸坏了未央宫的地面,罚红妃俸禄三月!”
司瑾连手里刚刚烤好的肉串都来不及吃,只来得及震惊地看着慕容启:“罚俸禄三月?”
慕容启:“呵——”
小太监跪在地上:“皇上,那未央宫的砚台?”
慕容启冷声:“继续备着,以后若是再砸坏,便直接罚红妃的俸禄!”
司瑾把手里的肉串砸在架子上:“我——!!!”
慕容启目光在烤肉架上扫了一眼,便直接看着司瑾:“爱妃是想让朕派人收了这个架子?”
司瑾撇嘴,悻悻然把之前砸在烤架上的肉串又捡了起来,凑到嘴边咬了一大口,一边吃着一边低声嘟囔:“反正我也没见过什么俸禄,爱罚不罚,谁管你!”
慕容启扬声:“来人!”
司瑾迅速回头,死死攥着手里的木签。
慕容启嘴角露出一丝笑:“叫御膳房再备些肉串。”
“是,皇上。”
司瑾听到慕容启吩咐的是这件事,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笑嘻嘻地捡了一根新烤好的肉串递给慕容启。
慕容启白了他一眼:“出息!”
司瑾迅速点头:“对对对,陛下说的都对!”
慕容启无奈,脸色却逐渐缓和。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启:朕哪有时间见那些王爷?!
慕容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去栖梧宫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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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醉酒之三人
“四弟, 自父皇驾崩,你我竟是许久未见。”慕容麟单手敲击着桌面。
狩猎大会之前,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站在一边, 二皇子五皇子关系甚好, 狩猎大会后五皇子毁容, 四皇子不知为何,逐渐靠拢二皇子关系依然不错, 意外成为二皇子身边值得信赖之人,也与五皇子交好。
直到狩猎大会又两年后, 二皇子意外断臂,彻底失去登上皇位的机会,四皇子也逐渐消失在他视线中。
“二哥, 你与五弟近来可安好?”慕容霖不卑不亢问道。
“好, 怎么不好,即便是在外, 我们也对义王的名声有所听闻, 都说义王仁义,急他人不能急, 忙他人不能忙,在我们兄弟之间, 你大抵是唯一一个得到小皇帝信赖的吧?”慕容麟嘲讽道。
“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罢了。”慕容霖低头,声音并无太大波动。
慕容麟起身,走到慕容霖面前, 手落在他肩上:“当初确实是我们小看你了,也是,四弟一贯能屈能伸,说起忍辱负重,有谁比得上四弟?”
慕容麟断了右臂,日常生活只能用左臂,久而久之,也将左臂练了出来。
此时他的左手落在慕容霖肩上,指节微微用力,一点点扣紧。
慕容霖却依然淡定坐在那里:“二哥,如今你我的境遇并无差别。”
“是吗?曾经可不是,”慕容麟嗤笑,“没想到我们三人中,最有出息的竟然是四弟你,怎么样?腆着脸在六弟面前讨要职位,是高兴还是难受?你说,如果我在他面前说一声曾经你跟我们一起做的事……”
“二哥,”慕容霖突然起身,甩开慕容麟的手,冷冷看他:“二哥慎言。”
“慎言?你以为慎言就能好?你以为他这次唤我们回来是为了什么?”慕容麟沉着脸,脸色异为难看。
“不过是让我们回来参加父皇的忌辰而已,既是忌辰,我们回来祭拜也是理所应当,二哥不要太过杞人忧天。”慕容霖也沉着脸,明摆着不愿再跟慕容麟继续聊下去。
两人对视着,心里都清楚他们绝不可能回到当初的同盟。
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同盟本就不牢固。
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两人必定对立。
慕容麟、慕容霖,同音不同名,前者乃麒麟之麟,后者却是甘霖之霖,对两人的期待可谓是迥然不同,任何时候两人站在一起,后者永远都超不过前者,且必定会被忽视。
然而世事无常,人生不走到终点,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际遇究竟如何。
慕容霖的话让慕容麟后退两步,单手背在身后:“你回来,皇上可有召见?”
“不曾,”慕容霖摇头,又提了一句,“先前我递了帖子入宫,皇上的意思是,要等我们兄弟都回来了,再一起召见。”
慕容麟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他倒是省事,自从当上皇帝之后,他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慕容霖抬头看他:“二哥……”
“看我做什么?你以为我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慕容麟苦笑一声,侧过身将自己断了臂的一端暴露给慕容霖,“就凭我这条断臂,你以为我能做什么?”
慕容霖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许久才挪开视线。
“若是二哥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慕容霖弯腰低头。
“跟你也聊不出什么来,走便走吧。”慕容麟没好气道。
慕容霖不跟他客气,又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离开。
慕容霖离开之后,慕容曦从后面走了出来。
“二哥。”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慕容麟摇头,“五弟,那个位子,倘若母妃还在……”
慕容曦苦笑:“便是如此,与我又有何干呢?即便是科举考试,也要看品貌端正,那个位子无论如何都与我没有关系,倒是二哥,二哥还想着坐上那个位子?”
慕容麟低头,目光在自己的断臂上停驻,久久没有移开。
“倘若我这条手臂完好……可惜……”慕容麟感慨一声,转头看着慕容曦,“假如当初那些事都是那人主使,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慕容曦皱眉:“他的城府之深,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不止如此,”慕容麟摇头,“若是当初的事都与他有关,恐怕不仅仅只是遇刺之事,再早,或许在狩猎大会?”
“狩猎大会?”慕容曦身形微微颤抖。
他颤着手抚摸自己的脸庞,这样一道疤痕,是他这一生永远的阴影,甚至他这一辈子,都无法逃离这个阴影。
只是稍微失神之后,他突然想起什么:“可那时他才只有六岁!”
“这才是我说的可怕之处,”慕容麟垂眸,“这个世上,总会有少数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天资聪颖,聪明早慧,常人无论如何都无法企及,即便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可谁能说这个人不能是我们那个好六弟呢?”
“真……真是那样……我……”慕容曦颤声道,落在脸颊上的手愈发颤抖。
“真是那样,我们更加无能为力。”慕容麟叹声,知道慕容曦在纠结什么,他按着自己的断臂,“当初他还年幼的时候,我们便斗不过他,如今他已成人,又是一国之君,以你我二人之力,又如何能斗过?”
断臂不仅断了慕容麟的骄傲,也断了他对未来的念想,但与此同时,反而让他的脑袋变得异常清醒。
“二哥,我不想死。”慕容曦低声呢喃。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慕容麟也低着头。
无论慕容麟在慕容霖面前表现得如何镇定自若,他也已经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二皇子,那个二皇子早在他右臂被斩断时,便已经消失。
兄弟俩在交谈的同时,另一边也有人聊到了两人。
“王爷,仁王和信王都已经回京,是否需要见上一面?”
“仁王信王……”平王皱眉,“小皇帝可曾见他们?”
“还不曾。”侍卫摇头。
“他们俩离开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皇帝竟然不见他们?”平王惊讶问道。
“是,据说义王也已经回京,且义王往宫里递了帖子,想要见皇上,却被皇上否了,说是要等所有兄弟都到齐了才见。”
不算重要的消息,没人隐瞒,只要特意去查,便能查到。
“等人齐了才见?”平王嗤笑,“这倒是小皇帝会做的事。”
“那仁王信王……?”侍卫低声询问。
丽太妃一事,瞒着绝大多数人,但是平王身边亲近的人却都是知晓的。
仁王信王是丽太妃的亲子,此次回京,或许会成为平王的一大助力。
“暂且不要,”平王伸手制止,“自从两年前皇兄去世,他二人很快便离开了京城,一个毁容,一个断臂,竟是丝毫没有出头之意,此次他们回京,不过是小皇帝召唤,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
“王爷的意思是?”侍卫低声询问。
“本王的意思是暂且晾着他们,先看看他们的情况,以他们之前的行径,不说胆小如鼠,也应该是吓破了胆,就这样把事情告知他们,恐怕于我们不利,你且派人盯着,看他们有何行动,静候时机。”平王严肃道。
丽太妃是他特意找来的,是为了年轻时的在意,如今也是他手中一颗重要的棋子。
在这枚棋子发挥作用之前,绝不能泄露出去。
平王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突然握紧。
那个位子,他要定了!
“王爷?”
“去,派人好好盯着仁王信王义王,务必把握他们的动作,万不可让他们出什么乱子!”平王猛地拍了下桌子。
“是,王爷!”
如寻常人所见,京城风平浪静,即便是慕容启特意请了不少人回来的先皇忌辰将至,因着忌辰之日不宜铺张,也显得京城中与平时并无不同。
至于这皇宫内院,似乎也与平时并无不同。
只是这栖梧宫中,总是时不时传出扑鼻的香气,馋的来往的宫女太监总忍不住咽口水,主子们的餐食肯定吃不到,他们只能悄悄打听这栖梧宫内做的到底是什么,竟然如此之香。
例外的唯有一人。
“今日又是什么?”慕容启踏入栖梧宫。
“陛下如今来的可真是准时,总是凑巧在用餐的时间到?”司瑾抬眸。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客气话?”慕容启笑道,完全不用人打招呼,径直在司瑾对面坐下,“爱妃还没说今日做的是什么呢?”
“火锅。”司瑾说道,挡开慕容启的手。
“又是火锅?”慕容启说道,虽是反问,却没有几分厌烦。
“冬日里,吃火锅才暖和,”司瑾说道,言下之意,他并不想管慕容启到底吃不吃得惯,只管自己是不是能吃好,说着话,他又看着慕容启,“陛下今日心情不错?”
“能瞧出来?”慕容启轻笑。
“会有一些区别,陛下高兴的时候,与不高兴的时候,行事风格可是极为迥异,”司瑾掀开盖子,拿着一双长筷在锅内轻轻搅拌着,“特别是陛下不高兴的时候,总喜欢牵扯他人。”
“爱妃是在嘲讽朕?”慕容启笑着看他。
“比如现在,若是陛下不高兴的时候听到臣妾的话,眼下怕是已经生气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随口一说便揭了过去。”司瑾又把盖子盖上,将筷子放在一旁,看着慕容启的眼眸中带着笑意。
“此话倒是有理,”慕容启伸手去掀了下盖子,感受到锅内的暖意后才放下,“不久之后,朕的几个兄弟就都要回来了,朕与他们已是许久未见,此次见面,定是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
司瑾看他,脑海中想起关于原著的介绍。
别人不说,就说慕容启的几个兄弟,包括比慕容启年幼,排行七八的那两位在内,可是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由此可见慕容启所说的感人画面,必定不是什么兄弟情深的画面。
怕是打从一开始,慕容启就在谋划些什么。
“爱妃在想什么?”
“臣妾只是在想,一个觉得世事无聊之人,到底能闹出多大的事。”司瑾转头看着慕容启,脸上满是笑容。
慕容启也看着他,目光深邃:“爱妃若是觉得无聊,朕派人去外面请人进宫给爱妃助兴,可好?”
司瑾眨了眨眼,缓缓点头:“也好,若真能来点乐趣助助兴,总是一直闲在后宫之中无所事事要好。”
“既如此,朕便派人去请,爱妃以后有旁的需求,只管来找朕,即是爱妃的要求,朕必定会满足。”慕容启眼中满是对司瑾的纵容。
“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了,”司瑾端起手旁的杯子,“敬陛下一杯。”
“水有什么好喝的,来人,拿酒来。”慕容启高喊一声。
不久之后,便有太监拿了酒过来。
“爱妃也喝。”
“臣妾不胜酒力。”司瑾略有些为难。
“不胜又如何,这里是栖梧宫,爱妃当这是哪里?即便是喝醉了,还有朕在,爱妃又何须担心?”慕容启说着,直接给司瑾面前空了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司瑾微微皱眉:“稍稍喝一些吧,臣妾怕喝多了醉酒,惊扰陛下。”
“该喝多少喝多少,说这么多做什么?”慕容启略有些不满。
司瑾无奈,只能低头喝酒。
宫里的酒确实不浓,里面的酒精味并不高,只是这个身体确实不怎么会喝酒,只喝了几杯,就觉得脑子开始犯晕,看东西也有了重影。
“爱妃可是喝醉了?”
“不曾,”司瑾摇头,主动把杯子递过去,“陛下,再来一杯。”
慕容启看他的脸,即便他说没醉,可他的脸上已经通红一片,竟是给原本就出众的容颜又添了几分艳丽。
他没有说什么,司瑾的杯子递过来,便直接倒了酒。
一杯又一杯。
“陛下,这酒的味道真不错,堪称是玉露琼浆,绝世美味。”司瑾憨笑着,又一次把杯子递过去。
慕容启又给他倒了一杯,同时抬手挥退站在一旁服侍的宫女太监们。
待到旁人全部离开,围坐在暖炉旁的便只剩下司瑾和慕容启两人。
“爱妃可是醉了?”
司瑾皱眉,眯着眼看他:“这个问题不是答过了么,不曾不曾不曾,不过是区区几杯酒而已,哪有这么容易喝醉,我看是陛下你喝醉了,啰嗦!”
慕容启神色一怔,随即笑着摇头:“真是傻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些什么?”
“你才是醉鬼,你全家都是醉鬼!”司瑾冷哼道,狠狠打了一个酒嗝。
慕容启捂着鼻子,眼底的无奈更甚。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贯保持警惕的他,在这会儿突然放松了心情。
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了时刻保持警惕。
人与人之间,又何须亲近?
慕容启转头,抬头看着已入黄昏的橙红色天空。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不如自挂东南枝!”司瑾突然出声,举起手里的杯子,“干杯!”
慕容启回头,脸上带着笑问道:“爱妃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怎么这诗,背的如此之差?”
司瑾托腮看他,认真道:“两只黄鹂鸣翠柳,不如自挂东南枝!”
“两岸猿声啼不住,不如自挂东南枝!”
“两袖清风拂袖飞,不如自挂东南枝!”
……
慕容启嗖一下起身:“来人!”
司瑾也嗖的一下起身,只是起的太猛,整个人晃晃悠悠,踉踉跄跄,眼看着就要跌倒。
慕容启甚至来不及思考,便直接上前,将人扶住。
宫女太监们已经疾步走了过来,如意更是上前一步:“皇上,奴婢扶娘娘去休息。”
慕容启垂眸看她,心情有些不悦,又感受着肩上的力量,眉头皱起:“不必,你去把屋里的床褥铺好。”
转头:“去把暖水烧起来,暖床。”
“是,皇上。”
司瑾搂着慕容启的腰,低声呢喃:“陛下太高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高?”
“是你太矮了。”慕容启皱眉。
“明明小小的一个,很可爱,我还画了的,很可爱。”司瑾反复低声说着。
慕容启呼出一口气:“看来以后不能再让你喝酒了,醉酒了怎么这么啰嗦,一点趣味都没有,还得朕给你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
“我真的画了,”司瑾转头,眯着眼看他,“画了好多呢,不能让你看见,小团子,包子脸。”
说着话,司瑾伸手捧住慕容启的脸,突然皱起眉头,摇头:“现在不行,大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慕容启皱眉,“你还不如背诗呢!”
“背诗?”司瑾迷蒙的眼神突然一亮,举起手高喊,“两情若是久长时,一枝红杏出墙来!”
慕容启:……!!!
“闭嘴!”
司瑾低声委屈答应:“哦……”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启(前):无聊,给爱妃灌酒玩玩!
慕容启(后):喝什么酒,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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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十王四章 智王不智
“如意。”司瑾迷糊着醒过来, 眯着眼睛喊人。
“娘娘,您可醒了, ”如意应着, 端了一碗汤进去, “娘娘, 醒酒汤,早给您备着, 一直温着呢。”
“嗯。”司瑾应了一声,又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
“娘娘?”如意端着醒酒汤站在床边。
一旁的小太监小心凑过来, 低声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困吧……”如意低头看着手里的醒酒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这醒酒汤?”小太监疑惑询问。
“再去温着,等娘娘醒来, 再拿过来, ”如意说着,端着汤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 就碰上了凑巧进屋的人,忙低头行礼, “皇上。”
慕容启皱眉:“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还没醒?”
如意小心回头望了一眼, 低声跟慕容启说话:“皇上,娘娘刚才醒来一次,这会儿像是又睡着了。”
慕容启垂眸,目光在如意手里的东西上停顿片刻:“这是什么?”
“醒酒汤。”如意捧着双手, 递到慕容启面前。
慕容启从她手里把碗接过去:“我来吧,你去忙。”
“是,皇上。”如意低头,小心招呼屋里的小太监跟她一起离开。
慕容启缓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又把自己裹紧的身影,无声叹气。
“怎么这么会睡?起来喝醒酒汤。”慕容启扯着被子,试图把被子拉走。
结果显而易见。
即便是司瑾清醒的时候,想要从他身上把被子拉走都很难,更何况司瑾现在因为刚醒,正昏沉着。
慕容启的动作不仅没能把被子拉走,反而眼见着那床被子裹得更紧。
“起不起来?”慕容启皱眉,语气严厉了一些。
“困。”司瑾呢喃着说话,费力把自己埋进去。
慕容启呼出一口气,不再跟司瑾废话,上前两步,连人带被一起扯了起来。
司瑾眯着眼睛:“嗯……?”
慕容启坐在床沿,左手拿着汤碗,另一只手连着人和被一起抱住,下意识整了整被子,确认没有透气之后,抬起左手,把汤碗抵到司瑾嘴边。
感受到眼前汤碗的温度,司瑾低头,就着慕容启的手把醒酒汤全喝下了肚。
“你是小孩子吗?还要我喂你喝?”
司瑾抓着慕容启的手,冲着他微微一笑:“那也得陛下纵着才行。”
慕容启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真以为朕不会把你怎么样吗?”
“知道陛下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臣妾又怎么敢放肆,”司瑾抬眸看他,眼神逐渐清醒,有些为难,“臣妾昨天喝醉了,没有说什么吧?”
“怎么没有,爱妃不擅酒,又何必死撑?还得朕帮你处理你醉酒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慕容启没好气说道。
司瑾低声嘟囔:“不是陛下你灌的吗?”
“嗯?”慕容启低声反问。
“不是不是,”司瑾连忙摆手,“臣妾的意思是……是臣妾的错,明知道自己不胜酒力,还喝那么多酒,给陛下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知错了。”
慕容启起身,把手里的空碗放在一旁,冷声道:“别的不行,耍赖功夫倒是一流。”
“这怎么能叫耍赖呢?”司瑾低头,蠕动着身体,一直到背脊靠在床头才停下,然后气喘吁吁对慕容启说话,“陛下,臣妾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慕容启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一直到他停下为止,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了些许变化。
“朕可没瞧见你有什么识时务的地方,换成是别人……”慕容启突然停顿。
司瑾仰头看他,眼底的笑意加深:“臣妾又不是别人,想必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倒是懂得顺杆子往上爬!”慕容启板着脸。
司瑾一直注视着慕容启的表情,哪怕他总是口口声声威胁着,却无法改变他在态度上的变化。
“其实陛下偶尔也要实话实说才好,比如说陛下喜欢什么,直接说出来便是,全藏在心底,反而会使得心情不畅快。”司瑾认真说道。
慕容启冷冷看他:“朕喜欢的东西,你以为朕得不到?”
司瑾想了想,点头同意:“说的也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启禀皇上,王爷们求见。”
慕容启转身:“来了多少?”
“都来了,说是碰巧遇见,便结伴同行。”门外的小太监低声回话。
“倒是巧了,真会挑时候,”说着话,慕容启快步出门,“回去。”
司瑾靠在床头,就这样看着慕容启离开。
“是,起驾,摆驾未央宫!”
慕容启来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回去的时候倒是大摇大摆。
外头喧闹了一阵,随着中心人物的离开,渐渐没有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如意进了屋:“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
“嗯。”司瑾点头答应。
跟慕容启聊了一会儿,再不清醒的人也清醒了。
司瑾掀开被子下床:“眼下天气似乎暖和了不少。”
“是的,娘娘,马上就要到暖春了,这天气也会越来越暖和,到时候娘娘就不必总是穿许多衣服,也能轻快不少。”如意说道,是真心为司瑾感到高兴。
“这身体还真是畏寒,要是能早早脱了累赘一般厚重的衣物,也算是一桩趣事,等到了夏天,以我的身体,一定不会怕热。”司瑾笑着,已经开始畅想起了凉爽的夏天。
“娘娘您可真会开玩笑。”如意说着话,招呼人把洗漱用到的东西送进来。
司瑾扣紧衣服最上头的一个扣子,突然想起什么:“昨天我喝醉酒有没有说什么话?”
看慕容启的反应,他应当是没有说什么惹怒慕容启的话,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说别的话。
“娘娘您昨天喝醉酒一直在作诗……不对,背诗。”
“背诗?”司瑾脸色有了一些变化。
“是啊,不过前头的诗奴婢没听到,只听到一句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一枝红杏出墙来’,皇上似乎很是气恼。”如意叙述着前一天发生的事。
司瑾捂脸:“我就是随口瞎背,除此之外呢,我还说了什么?”
如意摇头:“奴婢不知,先头您跟皇上喝酒的时候,皇上摒弃了左右,奴婢也不知道您跟皇上说了什么,不过之后皇上一直在照顾娘娘,应当是没有生气的。”
司瑾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照顾我?”
“是啊,”如意说着,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奴婢不是说了么,娘娘在皇上心里是特别的,若不然,这后宫佳丽许多,为何皇上偏偏只宠娘娘一人?”
司瑾笑了笑,转移话题:“如意,外头阳光可好?”
“很好呢,今日天气十分晴朗。”如意开心道。
“那你帮我把桌子,还有笔墨纸砚搬出去。”司瑾吩咐道。
“好的,娘娘。”
未央宫。
“臣等参见皇上。”
“起来吧,我们兄弟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慕容启笑着走到上位,“朕与你们,似乎已有不少日子没见了。”
“皇上国务繁忙,我们与皇上比,自然是闲的不得了。”曾经的大皇子,如今的智王脸上扬起一个笑容,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嘲讽。
这次来的王爷们,曾经都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可如今,他们却只是王爷。
与寻常人比,王爷这个身份已经算是位高权重,可是与万万人之上的皇位相比,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曾经的大皇子三皇子,如今的智王和礼王,曾经一度是登上皇位的最佳人选,可偏偏两人互相竞争,导致两败俱伤,被先皇厌弃,以至于失去了当上皇帝的机会。
要说这些兄弟当中最不服慕容启的,莫过于这两位。
慕容麟与慕容曦对视一眼,都已经有了决定。
“国事繁重,自然应当以国家大事为重,我们兄弟的事,不过是小事。”慕容麟沉声说道。
智王撇过头看他一眼:“二弟如今胆子是越发小了,本王记得二弟年轻的时候,可是一派风度翩翩的模样,说是年少有为完全不为过,甚至当时父皇最喜欢的便是二弟你了。”
说着话,智王突然看向另一边的慕容曦。
慕容曦的脸毁了容,一直不敢见人,先皇还在的时候,便允许他佩戴帷帽入宫,甚至即便是面见皇上,也不必摘下帷帽。
这个习惯延续到慕容启登基。
智王嘴边的嘲讽之笑一直不曾落下,特别是目光落到慕容曦身上时:“也不对,当初父皇最喜欢的应该是五弟你吧,毕竟你那张脸长得与你母妃几乎一模一样。”
慕容曦双手紧握成拳。
慕容麟挡在他面前:“大哥慎言,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不就是……”智王话说到一半,蓦地转头看向上方。
慕容启正淡定喝茶,见到智王的目光看过来,只笑着回应:“没事,兄弟间许久未见,乍一见到打打闹闹也是寻常,朕没有意见。”
义王慕容霖走到智王身旁,低声说话:“大哥,这里是未央宫,在这里吵闹,确实不像话。”
智王瞥了他一眼,掀起衣袍下跪:“皇上恕罪,臣鲁莽了。”
“不鲁莽不鲁莽,智王起来吧,”慕容启眯着眼,笑呵呵摇头,“朕也确实许久未见到如此热闹的情况了,兄弟之间,若只剩下客气,这兄弟当的也没什么意思。”
智王躬身道谢:“多谢皇上。”
说着话,他瞪了眼慕容霖,似乎是在嫌他多管闲事。
慕容霖苦笑着走到另一边,低着头继续一言不发。
“皇上,两日后便是父皇忌辰,敢问皇上有何安排?”礼王抬头询问。
“便去父皇陵墓吧,忌辰一日,不可大办,只我们兄弟,再叫上叔伯们聚一聚便是,相信父皇也会愿意看到我们其乐融融的场面。”慕容启说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皇上所言甚是。”慕容麟连忙说道,像是在赶什么场似的。
其余兄弟都用鄙夷的目光看他。
他这么一说,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贪生怕死,希望能留下一条生路吗?
“那就请几位代朕去请一请几位叔伯吧,仁王。”慕容启喊道。
“臣在。”慕容麟连忙答应。
“你去一趟平王府,先皇在的时候,与平王关系最好,此次先皇忌辰,平王与平王世子理应过去拜见,不过之前朕一时气恼,禁了平王世子的足,派别人去怕是不合适,你去一趟吧,或许平王看在你……的份上,不会与你计较。”慕容启故意说道。
他未尽之言指的自然是眼下正在平王府的丽太妃。
至于慕容麟。
他看着自己断了的左臂,只想着是因为他身有残疾,不管平王心情如何,也不至于跟一个残疾人计较。
想到这里,慕容麟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只是转念一想,或许他的手臂也能让慕容启不再忌惮他,心底的紧张稍逝。
“是,皇上,臣一定不负重托。”
慕容启笑了笑,摆了摆手:“行了,你们走吧,朕不在,或许你们能好好叙叙旧,留在这未央宫,反而说不出话来。”
“臣等告退。”
王爷们齐齐道别,转身一同离开未央宫。
只是刚刚走出未央宫,众人便分道扬镳,完全没有要叙旧的意思。
慕容启把玩着手头的毛笔。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原先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一点变化都没有,真无趣。”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听到“无趣”两个字,想到之前每次出现这两个字之后的情况,激动地低声询问:“陛下,可是要摆驾栖梧宫?”
“去那里做什么?”慕容启转头,眼中带着几分厉色。
小太监立即跪下:“奴才逾矩,请皇上恕罪!”
慕容启拍案而起,径直往外走去。
“皇上——”小太监迅速跟上。
“御花园的花开了没?”慕容启皱眉询问。
“回皇上,眼下天气逐渐变暖,御花园的花正在开放,不过此时开的不多,大多都是些花苞。”小太监低声回答着,正要高喊“摆驾御花园”,慕容启的话让他的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去栖梧宫!”
小太监低着头,心念一句果然“君王之心不可测”,这么想着,连忙高喊:“摆驾栖梧宫!”
栖梧宫。
“娘娘,外头的笔墨纸砚都摆好了,暖炉也摆好了。”
司瑾半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又有些不想出去了,也不知道这天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暖和起来。”
“快了。”
“什么快了?”慕容启踏入门槛。
司瑾抱着被子,侧了侧身:“不是说王爷们来了吗?这么快聊完了?”
“跟他们有什么好聊的,”慕容启说着,扯过司瑾的一半被子,也跟着半躺着,刚刚躺下,便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怪不得爱妃都不愿从被窝里出来,冬日进了这被窝,确实暖和。”
司瑾瞪他一眼,扯了两下,见扯不动,索性让出一半,随他去了。
“陛下不需要批阅奏折吗?”
“奏折有什么好看,无趣的很,”慕容启靠在床榻上,抬眸看着不远处伺候的人,“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朕的命令,都不准进来。”
“是。”
如意的脸红了些:“是,皇上。”
司瑾正巧瞥到她这个样子,无奈撇嘴,心想:“只看慕容启的状态,也不可能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有什么好脸红的?”
他自顾自护住自己这一边的被子,拿了个软绵的枕头,又有些昏昏欲睡。
“朕都来了,你怎么还睡得着?”慕容启不满道,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了司瑾的脸颊。
司瑾蓦地睁开眼,待见到慕容启的脸后,挥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低声抱怨:“陛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些繁文缛节,就不需要在意了吧?”
慕容启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朕要说些什么?”
“说呗,想说什么说什么。”司瑾眯着眼,努力撑起眼皮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朕的这些兄弟,到了如今,依然别有用心,只是过于笨拙,仁义礼智信,这便是朕送给他们的称号,只可惜……”慕容启随口感慨,也是确信司瑾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去,才会忍不住说出口。
“唔……”司瑾闭着眼,努力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些皇子们与如今那些王爷们的称号一一对应。
“睡了?”慕容启皱眉。
“啊——!”完全对应成功的一瞬,司瑾恍然,“智王不智,仁王不仁,信王不信,礼王不礼,义王不义……陛下,你还真是恶趣味呢!”
慕容启微愣,随即哈哈大笑。
“爱妃不觉得有趣吗?”
司瑾无奈点头:“陛下说有趣便是有趣吧,只是那几位不知情的王爷们,似乎有些可怜。”
慕容启扬声:“可怜?”
司瑾再次点头:“嗯,不过臣妾最多只能同情一炷香时间!”
慕容启摸着下巴,语气略有些嫌弃:“朕就在爱妃面前,爱妃还当着朕的面同情别的男人?”
司瑾竖起一根手指:“一盏茶?”
慕容启摇头。
“一息?”
慕容启继续摇头。
司瑾仔细看着慕容启的表情,突然自暴自弃:“算了算了,有什么好同情的,还不如同情同情自己!”
“言之有理!”
“谁跟你言之有理?”司瑾白了他一眼,裹着被子转了一圈,“不聊了,无趣!”
慕容启本来想抬手把人抓回来,听到最后两个字,抬起的手轻轻落下。
“别在塌上睡,容易着凉。”
“我不!”
作者有话要说: 司瑾:脖子以下?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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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口是心非
“王爷, 仁王求见。”
平王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颤,眉头紧皱:“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事相商, 想与王爷见一面。”
平王心思微动, 将笔放下:“知道了, 你去说一声, 本王稍后就来。”
“是,王爷。”
交代完该说的话, 平王起身,打开书房内的小门。
小门通往暗室, 整个平王府中,知晓这件事的不过寥寥数人,甚至连平王世子慕容辛都不知道这书房之中竟然还有暗室。
“王爷。”
“今日可好?”平王询问道。
“回王爷, 冯姑娘早上醒来后, 只吃了一点白粥,之后便一直在作画。”伺候冯丽蓉的人低声回应。
从丽妃失踪, 再到丽太妃回京, 在平王府住下,人还是原来那个人, 只是不管丽妃也好,还是丽太妃也罢, 都不适合冯丽蓉,纠结之后,平王府的下人只能唤冯丽蓉“冯姑娘”。
“她如今清瘦,怎么不多吃点?”平王责怪道, 心里升起一丝心疼。
“王爷恕罪,奴婢也劝过冯姑娘,只是冯姑娘谁的话也不听,只说除了白粥之外,其余的都咽不下去,奴婢不敢为难。”丫鬟轻声说着。
“本王亲自看看。”平王说着,快步进入暗室,果然瞧见冯丽蓉伏在案桌上作画。
暗室之所以是暗室,自然是不能为人所知的地方,平王虽悄悄把冯丽蓉找了回来,却不敢光明正大做些什么,只能将人藏在暗室内,以免被人发现惹出祸端。
暗室寂静,对于喜欢清静的人确实是一个好去处,但也有缺陷,比如说无法见到阳光,比如阴冷。
“丽蓉,为难你了。”平王看到冯丽蓉的模样,心中的疼惜更盛。
冯丽蓉小心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他:“王爷已经仁至义尽,若不是王爷解救,或许我还在外奔波受苦,若不是王爷……”
说到最后,冯丽蓉的声音愈发娇软,只可惜她的嗓子已经坏了,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凭声音就能勾得慕容绝丢盔弃甲的丽妃。
她很清楚自己的劣势,话说到一半,便用眼泪汪汪的眸子看着平王。
她是曾经的后宫之中最为受宠的妃嫔,在先皇心中的地位独一无二,后宫佳丽无人能及。
为了能够维持住那个位置,她费劲心思,结果显而易见。
只如今,她把自己之前学的那些用到了平王身上。
冯丽蓉的嗓子虽然坏了,可她的容颜却没有改变,哪怕在外十年,她的脸依然要比许多人出色,更何况她曾经为了吸引慕容绝,学了许多勾人之法。
如今年岁虽大,用起勾人之法,反而平添几分成熟的妩媚。
平王意动,紧紧抓着冯丽蓉的手。
“等我登上帝位,必定封你为后,到时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谁都不能动摇你的地位。”
“到时,我要亲自惩处慕容启。”冯丽蓉低低说着,掩盖住声音中的粗粝感。
“好,一切都随你。”平王动情道。
便是一室春光……
前厅。
“敢问,平王是否有要事缠身,无法到来?”慕容麟皱眉询问。
之前刚到之时,平王便说会尽快过来,慕容麟想着一会儿就会过来,只是没想到如今等了一炷香时间,竟还没等到平王出现,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王爷的事,我们当下人的又如何得知?”说话的人一边回话,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桌面的灰尘。
慕容麟收回视线之后,他的目光便悄悄到了慕容麟身上,主要在他那条断臂上,久久没有转移视线。
前厅本就不大,人也不多,专注的目光很容易被发现。
即便慕容麟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断臂侧目,也依然有些气恼。
别人也就罢了,这里是平王府,平王府下人都如此怠慢,可想而知平王是什么态度。
若是在以前,慕容麟一定即刻拂袖而去。
可如今偏偏身不由己……
慕容麟无声轻叹,目不斜视,当作从来没有注意到下人的目光。
这次任务是他们兄弟俩回京之后,慕容启派发的第一个任务,只是要求他请平王参加两日后的忌辰而已,并无其它要求,他若是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恐怕会彻底失去慕容启的信任。
慕容麟若无其事地蹭了蹭自己的右臂,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茶倒是好茶,只是时间久了,茶水渐凉,除了他这个喝茶人之外,已无人再注意。
“二哥?!”
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慕容麟蓦地抬起头。
“世子?”
慕容辛快步进屋,激动道:“二哥这次回京,怎么也不说一声?”
慕容麟摇头失笑:“父皇忌辰,皇上的旨意,让我们兄弟回京祭拜。”
“先皇的忌辰吗?”慕容辛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原来如此,我被关在平王府好一段时间,也无人与我交流,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为何把你禁在平王府了?”慕容麟好奇问道。
慕容辛被关了许多日,憋了一肚子话,如今慕容麟问起,他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苦的人,连忙把之前说的那些事和盘托出。
末了,也没忘记加一句自己的抱怨:“芷卉不喜欢皇上,可皇上偏要让芷卉入宫,我只是想不明白,世上女子千千万,皇上怎么偏偏就看中了芷卉?”
慕容麟屈指敲击着桌面:“听闻皇上对红妃宠爱有加?”
慕容辛撇嘴:“再怎么宠爱,也不过是一个男人,又不能生下皇子皇女,这份宠爱,也不知能维持多久,保不准要不了多久那位红妃便会失宠,只怕那时候芷卉已经及笄,不得不入宫,倘若真是那样,芷卉的一辈子便毁了。”
慕容麟笑了笑:“本王听闻章丞相唯有一个嫡女,章丞相之女,若能入宫为妃,也算合理。”
“二哥?!”慕容辛有些不高兴。
“他是皇上,他看中的东西,什么得不到?你喜欢章丞相之女有什么用?他还能把人让给你不成?”慕容麟说着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慕容辛便是从小到大人生太过顺遂,做人做事总随着自己的心思,也不想想站在他对面的到底是什么人。
“二哥,你变了,以前你不是那样的。”慕容辛有些不高兴。
“以前我的双手都是完好的。”慕容麟冷冷看他,眼中闪过几分阴郁。
慕容辛低头:“是我错了吗?我只是想要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慕容麟不想再跟他说话,又见平王一直未到,便想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从后面过来一人。
“仁王,我家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见。”
“去书房见面?”慕容麟疑惑皱眉。
“是的,仁王请。”
慕容麟起身,随便跟慕容辛打了招呼,便往书房走去。
慕容辛眼中的疑惑不退。
书房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如今连他都不能去书房,怎么慕容麟会被带过去?
慕容辛并不是不够聪明,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脑子办事,从小到大,无论他遇到什么事,都不需要用脑子,只需搬出平王府名头,便是皇子们,也不会与他计较。
久而久之,慕容辛便也没有了动脑子的意思。
只是这次,他总觉得其中迷雾重重,甚至那个奇怪的书房,连他这个平王府世子都要拦着,也不知道书房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如此重要。
慕容麟一路跟着平王府的下人到了书房不远处,还未走到近处,下人便停了下来:“仁王请吧,前面奴才便去不得了,王爷就在书房里等着。”
慕容麟带着疑惑上前,一直走到书房门口,等在门口的侍卫才将房门打开。
“皇叔?”慕容麟抬脚进屋,却发现里面竟然不仅仅只有平王一人。
他刚进屋,身后的门便被关上。
慕容麟警惕地站在门边,神色凝重:“皇叔这是何意?”
他的目光在平王和另一个陌生的背影上来回扫视,唯一能看出的,是那个陌生的背影是个女人。
平王抬眸:“你且走近。”
慕容麟犹豫片刻,踌躇着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与平王之间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平王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另一人:“他来了。”
慕容麟顺着平王的视线望去,亲眼瞧着那人缓缓转过头。
只是一个侧脸,慕容麟便浑身一颤。
直到那人完全转过身来,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慕容麟整个人瘫软在地,眼中只剩震惊和惊喜:“母妃!”
“麟儿……”冯丽蓉上前一步,跪坐在慕容麟面前,抬手抚着慕容麟的脸,眼眶中满是激动的泪水,“麟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母妃,儿子不孝!”慕容麟被冯丽蓉的情绪感染,顿时嚎啕大哭。
母子情深,感人至深,亲情总是很容易令人潸然泪下。
直到离开平王府,慕容麟整个人都是呆呆的。
本以为早已去世的母妃,突然出现在面前,说的那些话似乎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竟然真的还在?
他甚至嗅到了书房内淡淡的味道……
那股味道,只要是男人,都万分熟悉。
慕容辛没能追上慕容麟,只是远远看到了慕容麟的失魂落魄,心中的疑虑更深。
宫中。
“便这套吧。”慕容启从一堆衣服里扯出一件红色的,递到司瑾手里。
司瑾恨不得把衣服砸到慕容启身上,好在理智战胜了感性,他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陛下,您可想清楚了,若这次出去,穿上这套衣服,保管下一刻臣妾这个妃位便会不保。”
“爱妃的妃位,除了朕之外,还有谁能说了算?”慕容启好奇。
司瑾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衣服扔到了慕容启怀里,没好气道:“去参加先皇忌辰!”
慕容启恍然大悟,颠了颠手里的衣服,笑道:“红色多喜庆,忌辰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司瑾看着他故作姿态的模样,一把扯过他手里的衣服,扔到衣服堆里:“陛下拉得下脸,臣妾可拉不下脸。”
“爱妃可是在嘲讽朕?”慕容启俯身,捏了捏司瑾的脸。
“臣妾可什么都没说,”司瑾微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即便陛下是一国之君,也不能随口瞎说,您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若是在平时,慕容启一定会嘲讽两句。
只这会儿,他却只顾着捏司瑾的脸,一只手不够,还伸出了两只手,笑着捧住了司瑾的脸颊。
司瑾一时没注意,被慕容启捧了个正着,脸上的肉更是被挤成一团。
“说来也奇怪,爱妃这些日子吃了睡,睡了吃,怎么这脸上一点儿都不长肉?”慕容启玩笑着说话,心里确有些疑虑,只是没有将心底的疑虑说出口。
“我是猪吗?吃了睡睡了吃?”司瑾瞪圆了眼睛,很想从慕容启手里挣脱,只可惜慕容启的手劲太大,他费了很大的力,都没办法挣脱出来,只能继续瞪着他。
慕容启看着司瑾的模样,不禁失笑:“爱妃一定要这么认为,朕也无话可说。”
“你明明是故意的,什么无话可说?!”司瑾捏住慕容启的手,使劲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掰下来。
只是他好不容易成功把慕容启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手却被紧紧握住。
“你……”司瑾想抽出手。
“上次诊治之后,御医之后过来,有没有说什么?”感受到从司瑾手心里传来的冰冷,慕容启皱紧眉头。
自上次慕容启因红妃的病症大发雷霆,御医每次来为司瑾诊断之后,都会特意去慕容启那里告知一声。
红妃的医案,在未央宫也有一份。
“什么也没说,只说是体质原因,先调理着,御医们正在查阅古籍,看是否有对症之法。”司瑾无所谓道,他只是觉得这身体畏寒有些麻烦,至于疾病是否会影响到他的寿命,他却从未想过。
是不是都无所谓,反正他的命不止这么一次。
“看在你如此可怜的份上,朕的手借你一用。”慕容启板着脸说道。
司瑾转头,好奇慕容启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单从慕容启的脸色看,似乎很难看出什么。
司瑾低头。
“陛下可曾想过,未来?”
“朕的未来,何须思索?自然是这万万人之上之位,除了朕自己,谁都无法改变朕的命运。”
“陛下可有挂念之人?”司瑾再次询问。
慕容启皱眉,斩钉截铁道:“没有!朕便是天下,天下皆是朕的,朕要的人,朕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能得到,将他牢牢圈在朕的身边,人就在身边,朕又何须挂念?”
司瑾侧过头看他:“陛下是天下之主,天下都是陛下所有,因此陛下便能拥有所有,臣妾理解的,可否有错?”
“无错!”慕容启毫不犹豫。
“若是未来有一天,出现连陛下都得不到的东西……”司瑾试探着询问,只是话到一半,便被打断。
“绝不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朕得不到的?”慕容启说着,突然转头看着司瑾,俯身看他,“爱妃莫不是喜欢上朕了,想要试探朕对爱妃的心意?”
司瑾张了张嘴,想说他只是想知道慕容启到底有什么重视的东西,却没想到话题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慕容启突然嗤笑一声:“若爱妃真这么想,朕怕是要让爱妃失望了,世间美人不计其数,爱妃可不要过于自以为是。”
司瑾:……
他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想要提醒慕容启注意言行一致。
然而这一动作,不仅没有让慕容启松开手,反而更加紧握住。
“来人!”
“皇上?”
“红妃出言不逊,再罚三月俸禄!”
“是,皇上。”
司瑾:……什么仇什么怨???
作者有话要说: 红妃凉凉:我俸禄呢?那么大一堆( ),谁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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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抉择一事
“二哥, 你到底怎么了?”慕容曦拉住慕容麟的胳膊, “昨日你从平王府回来便是这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麟的手紧握成拳。
有些话不是他不想说, 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母妃回来了?还是说母妃竟与他们的皇叔勾搭成奸?
“二哥!你我如今都变成这般模样了,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二哥总是隐忍不提, 我怎么知道二哥心里在想些什么?”慕容曦皱眉道,他能敏锐察觉到慕容麟的状态很不对劲。
慕容麟依然犹豫不决。
慕容曦紧紧抓住他的手,愤然道:“二哥,你难道要等我们俩都死了, 才把事情告诉我吗?”
慕容麟浑身一震。
“不得胡说!”
“那二哥你告诉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曦步步紧迫。
慕容麟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慕容曦,眼中满是复杂:“我在平王府见到了母妃。”
慕容曦后退两步, 震撼异常:“母妃当真还活着?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平王府中?”
丽太妃的踪迹, 早在回京之前, 他们便有所耳闻,如今听到丽太妃果真还活着,慕容曦心里除了震惊和欣喜, 更多的是警惕。
警惕丽太妃突然出现,警惕丽太妃竟然出现在平王府。
十年前出事之际,丽太妃还是丽妃,先皇还活着的时候,便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丽妃的踪迹。
但不管是慕容麟还是慕容曦, 亦或是文武百官、王公贵族,都很清楚那时的丽妃即便被找回来,也会受到先皇猜忌,恐无法在后宫立足。
女子在外,涉名声之事,性命攸关,更何况失踪的还是当时极为受宠的丽妃。
如今先皇已去,新皇登基,丽妃变为丽太妃,若是能被接入宫中,必定能衣食无忧,安然度日。
丽太妃的身份远比劳什子不明不白的身份好多了,可偏偏丽太妃竟然直接在平王府落脚,全然没有要请入宫之意。
慕容麟知晓慕容曦问的是什么,沉着脸:“母妃与皇叔确实在一起了。”
慕容曦跌坐在椅子上:“若是让皇上知晓此事,母妃性命危矣。”
即便先皇已逝,新皇也不会允许太妃与他人有染,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平王。
“即便母妃没有与皇叔在一起,母妃的性命未必能留下。”慕容麟确认道。
“二哥,我们现在应当如何?”慕容曦问道。
“明日一早,我们便会一同前往皇陵祭拜父皇,皇叔有意在那时动手……”
“二哥!”慕容曦嗖一下站起来。
“静心,”慕容麟的手落在慕容曦肩上,又把人按下,“到时你我权当一无所知,只当我今日不曾见到母妃,也不曾见到母妃与皇叔有染,此事与你我二人无关。”
“可是二哥,若是事发?”慕容曦紧张道。
“即便事发,此事也与你我无关。”慕容麟咬牙道。
慕容曦眼里更加担心:“二哥,无论此事与你我是否有关,若是不慎被皇上知晓,等着我们的恐怕是万劫不复,二哥当真要下此赌注?”
慕容麟转过头,心中犹豫不决。
平王之事确实与他们无关,只是终究丽太妃就在平王府内。
“王爷,陆公子求见。”
“不见!”慕容麟正觉得心烦气躁,语气更加不耐。
“是,王爷。”
“等一下,”慕容曦起身,看着禀报的下人,“来的是哪位陆公子?”
“回信王,那人自称陆修然,说是曾经与两位王爷在杭州有一面之缘。”下人认真回道。
“竟然是他?”慕容曦想起什么,“对了,之前在杭州的时候,他便说要进京赶考,如今这时间,确实应该在京城中,你请他进来吧,我们也有许久未曾见面了。”
慕容麟眉间露出一丝不满:“不过是一个赶考的书生,见他做什么?”
“书生也有不同,先前我们在杭州的时候,他还只是秀才,如今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想必已是举人,年纪轻轻便有此般出众能力,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慕容曦夸赞道。
说是这么说,他最看重陆修然的原因却不是这个,而是当初在杭州见面时,陆修然对他脸上的疤痕只当未见,与他相处时更是全无半分局促。
慕容曦自从毁容之后,便一直自卑,很少敢以真面目示人,甚至于很少与外人见面。
唯独这陆修然,在他心里的地位与常人有许多不同。
慕容曦有一次意外在陆修然面前露脸,正慌张之际,却没有得到来自陆修然的特殊相待,自那以后,他便一直用真面貌与他相见。
好在陆修然之后的所作所为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两人说话间,陆修然已被下人带着走到了前厅。
“草民拜见两位王爷。”
“快起来吧,之前杭州一别,没想到竟然能在京城遇到。”故人重逢,慕容曦心里有几分高兴。
“草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两位王爷。”陆修然笑道。
“你这话可不对,”慕容曦笑道,“你既是要入朝为官,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的是,怎会见不到?”
陆修然苦笑一声:“说出来不怕王爷笑话,草民之前在杭州时,还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只到了京城,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你在杭州可是有名的才子,怎如此妄自菲薄?”慕容曦好奇询问。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陆修然摇头,他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能说。
差点入宫为妃这种事,对别人都不好说,更何况是对着慕容曦。
慕容曦看出他的勉强,不再强求,又突然想起什么:“有一件事,或者你可以帮忙参谋参谋。”
慕容麟的目光看过来,眼中满是警告。
慕容曦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知道分寸,不会胡说。
陆修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直接拱手:“王爷请讲。”
慕容曦斟酌片刻:“你进京也有一些时日了,可否听说过皇上的事?”
陆修然微怔,随即叹息道:“便是这皇上……皇上乃九五之尊,岂是草民能打探的?”
慕容曦回神,知道自己的问题必定白问,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竟想起问陆修然。
这种事问别人就算了,问陆修然自然得不到答案。
他摇了摇头,索性只当是劝告:“皇上的性子一向睚眦必报,你以后若是高中,入朝为官,可千万不要得罪皇上,一旦你得罪皇上,怕是谁都无法救你。”
陆修然心思一动,抬眸看他,轻声道:“若是得罪皇上,或许可以试着寻红妃娘娘求情。”
“红妃娘娘?”慕容曦皱眉。
“是,红妃娘娘,”陆修然听出了慕容曦的画外音,意外被劝告了一番,心思一软,下意识透露了些许,“草民之前有幸曾见过皇上和红妃娘娘,旁人如何草民不知,只是皇上待红妃娘娘确实有特别之处……”
说到这,陆修然顿了下,连忙加了一句。
“不过这只是草民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草民也无从得知,朝堂之事,草民更是一无所知。”
慕容曦仔细看他。
他本以为陆修然是当真不知,如今看来似乎知晓什么内情。
“本王之前也曾听闻红妃的名声,只是那位红妃似乎是一个男人?”
“是,只是这位红妃娘娘如今搬到了栖梧宫。”陆修然低声说道。
慕容曦震惊反问:“栖梧宫?!”
“确是。”
慕容曦与慕容麟目光对视,世间的人怕是没有比他们俩更清楚栖梧宫究竟是什么情况。
“王爷,恕草民逾矩,这些日子草民一直在京中,也曾听闻皇上的名声,旁的不说,只这脾性,怕是不喜忍耐的,且皇上心中沟壑颇深,便是这朝廷百官都猜不透皇上在想什么,草民以为皇上的心思恐怕比众人想的还要深邃,就如下棋一般,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而皇上,恐怕是走一步看十步。”
陆修然之前确实以为皇上喜欢章芷卉,所以才会想办法将他带入后宫,便是为了断开他与章芷卉之间的联系。
可后来偶然与章芷卉碰上,他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位的心思……常人根本无法猜透。
朝廷也好,世家也罢,那人都从未放在眼中。
章芷卉说,在那人眼里,唯有那位红妃娘娘是特别的。
或许只有那位红妃娘娘才能猜透那位的心思。
“草民言尽于此,二位王爷似乎有要事相商,草民不便打扰,这便告辞。”
说完该说的话,陆修然直接躬身告辞。
慕容曦与慕容麟互相看着。
许久,慕容曦讶然出声:“他竟然让一个男人住进了栖梧宫?”
“宠幸一个男人,亏得他想的出来,只是不知母妃知道这件事会作何感想?”慕容麟不期然想起就在平王府中的那个人。
“二哥,快些决定吧,过了今日,便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了。”
……
栖梧宫。
“娘娘,皇上说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来用膳了。”
司瑾握着笔抬头:“有何要事?”
小太监低着头:“明日便是先皇忌辰,皇上有许多事要做决定,不便前来。”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司瑾点头。
“娘娘,这是皇上让奴才特意给您送来的糕点,里面还有一道牛乳茶,是皇上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眼下还热乎着,这道茶点一做好,奴才便匆匆给您送过来了。”小太监把提来的篮子放在一起,一道道往外端菜。
如意上前想要帮忙,反被小太监阻止。
“不劳烦如意姐姐,奴才来便是。”
如意点头,转头看着司瑾:“娘娘,奴婢去让人备菜。”
司瑾点头:“去吧。”
如意离开之后,屋里便只剩下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是从未央宫过来的,如意对小太监很是信任,也没想着要留人。
“娘娘,糕点都摆好了,您趁热吃。”
小太监说着,侧过身对着司瑾。
司瑾抬眸看去,眼睁睁看着小太监故意当着他的面将一张纸塞到了其中一碟糕点下方,然后低着头转身离开。
司瑾皱眉。
如意正带着人备菜,屋里没有多余的人。
恐怕小太监也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把东西放下。
司瑾把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起身走到放置糕点的小桌旁,伸手将放在碟子下方的纸条抽出来。
低头一看。
“明日申时,沧澜亭,屏退左右。”
“娘娘,可要现在用膳?”如意缓步进屋,低声询问。
“用吧。”
司瑾转身,悄悄把手里的纸藏到了袖子深处。
【你疯了?你知道被慕容启警惕意味着什么吗?!】
【死。】
【你……!】
司瑾背着手,眼神坚定。
【我自有分寸。】
【下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
司瑾垂眸轻笑。
【怎会?这次还未结束,不是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怒言相向
“娘娘, 仁王和信王求见。”
“求见?找我?”司瑾皱眉, “怎么不去未央宫?”
“奴婢不知。”如意摇头, 心里也有些疑惑。
“你去跟他们说……”司瑾下意识想要把人推到慕容启那里去, 刚说完这句,又变了语气,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顺便派人去未央宫说一声。”
“是,娘娘。”如意低头答应, 转身吩咐。
仁王和信王两人, 是如意亲自去接的,至于慕容启那里,则是不久之前被派来栖梧宫的金公公前去。
司瑾就坐在前厅之中, 等着两人到来。
距离上一次见面, 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年前, 丽妃还是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妃嫔,连带着当时还是皇子的慕容麟和慕容曦两人水涨船高,在众皇子中地位可见一斑。
如今再见……
物是人非。
“红妃娘娘。”
“两位王爷不必客气, 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事,让二位竟不去未央宫,反而来了这栖梧宫?”司瑾轻声询问。
慕容麟与慕容曦对视一眼。
率先开口的是慕容曦。
“听闻红妃娘娘在皇上心底地位颇高,特此前来。”
“听闻?”司瑾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听谁闻谁?”
“陆修然。”慕容曦直接说出名字,同时注意观察眼前人的神态变化。
司瑾没想到竟然会从慕容曦口中听到陆修然这三个字。
惊讶之语脱口而出:“信王与陆公子竟相识?”
只这一句, 慕容曦就确认之前陆修然说的都是真话。
倘若眼前这人当真在慕容启心里有那般地位,他们特意来这趟栖梧宫,许是来对了。
“红妃娘娘,此次我们入宫,是有要事向皇上禀明,此事与我们兄弟而言,事关重大,我们也是斟酌许久,才有此决定,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只希望红妃娘娘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慕容曦说完,没等司瑾开口,门外就已经传来了恼怒的声音。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朕说,偏要来找朕的爱妃?!”
说话间,慕容启已经进屋,径直走到司瑾面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将他拥在怀里。
此番动作,无论是谁看来,都是一副暧昧。
慕容曦与慕容麟心里更是肯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测,还未开口,心里已经舒了口气。
反倒是作为当事者之一的司瑾,虽然人在慕容启怀里,心却不在,甚至试图挣脱慕容启的怀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多。
他一开始刚穿到红妃身上时,红妃便已经是宠妃,可说是宠妃,两人之间无半点过界。
如今似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逐渐变得不同。
“爱妃可是乏了?”慕容启低头。
这一句说出,司瑾还未动作,对面的慕容麟慕容曦倒是有了反应。
他们特意来栖梧宫等慕容启,便是为了借这位红妃的力,希望慕容启能网开一面,无论如何都不能弄巧成拙。
司瑾无声叹息,索性坐在慕容启身旁不再动作。
“现在皇上也来了,两位王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司瑾直接帮着慕容启下了决定。
慕容启眼底带笑,紧紧握住司瑾的手,旁若无人道:“爱妃的手还是如此冰冷,御医们为爱妃诊治了许久,竟是毫无起色,如此不尽心,回头朕便重重惩罚。”
司瑾看他一眼,无奈道:“其实也没什么,只除了体寒之外,并无其它不适,御医们为了臣妾的病已经费劲心思,若还是惩罚他们,怕是会寒了御医们的心。”
“爱妃还是如此善解人意。”慕容启扣住司瑾的手,眼底满是欣慰。
司瑾也不知他到底在欣慰什么,心里更加捉摸不透慕容启的真实想法。
“皇上。”慕容曦按耐不住,实在忍不住出了声。
慕容启瞥了他一眼。
“来人,”慕容启喊了一声,将司瑾拉起来,“红妃倦了,送红妃回去歇着,注意好生照顾,再请御医给红妃诊脉。”
“是,皇上。”
或许是慕容启的脸色意外严肃,太监宫女们不敢迟疑,很快便进了屋内,手忙脚乱搀扶着司瑾离开。
如意更是小心扶着司瑾,低声喊了一声:“娘娘?”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如意一直跟在司瑾身旁,很容易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表面看着慕容启对司瑾依然宠爱有加,实则不然,此时让人将司瑾带走,显然是慕容启并不愿司瑾听到一些事。
如意低着头,突然有些心疼。
先前并未真正宠过便算了,但这些日子,两人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要说皇上对娘娘没有半点情,她必然是不信的。
只可惜那点情,并不能让皇上对娘娘敞开心怀。
司瑾心里的想法没有如意那么复杂,他甚至没有察觉到慕容启的态度,只是在思考那两人进宫的目的。
慕容麟慕容曦这次突然进宫,还特意到了栖梧宫,说明他们要说的事十分重要。
而那件事,慕容启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不知他们要说的究竟是什么,竟然让仁王信王如此小心谨慎,似乎生怕一着走错,便步入万丈深渊。
脑子里想着问题,司瑾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失神,由着如意搀扶离开。
前厅与寝屋有一些距离,路面倒是极为平坦,司瑾放心由如意扶着,一路都在晃神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娘娘?”如意轻轻喊了一声,却并未得到回应。
如意低着头,心中闪过许多情绪。
思绪饶了许多圈,最终进入她脑海的,却只有一个想法。
若是娘娘从不曾入宫,或许会有与如今截然不同的人生。
以娘娘的才气,若不是被囚于后宫之中,他在外面的生活必定会更加肆意,辉煌。
“娘娘,其实您不必……”
“原来如此!”司瑾突然想通了为什么慕容麟和慕容曦会一起入宫。
“娘娘,您这是?”如意惊讶询问。
“没什么,”司瑾摇头,抿唇微笑,“不回寝宫,去御花园走走吧。”
“是,娘娘。”
前厅。
“皇上。”
“有事直说,朕还有事要忙。”
几乎是司瑾离开的瞬间,慕容启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看着两人的眼神满是不悦。
慕容曦心里猜疑不定,原先便不确定慕容启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如今来了一趟宫中,对慕容启的警惕不增反减。
他看了眼慕容麟。
意外发现两人的反应竟一般无二。
“皇上恕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等不敢妄自决定,这才入宫。”慕容曦说着,小心打了慕容启的表情变化。
对比之下才发现,之前那位红妃在的时候,慕容启的表情是多么柔和。
或许这次先来栖梧宫是正确的。
“继续。”慕容启冷声道。
慕容曦低着头,突然咬牙下定决心:“皇上,臣的母妃如今正在平王府内。”
只这一句,该表达的意思已经尽数表达清楚。
“然后呢?”慕容启神情冷淡,仿佛并未听到慕容曦的话一般。
“这……”慕容曦想过很多种慕容启可能有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不在意……
亦或是,早就知晓?
慕容麟站在一旁,反倒比慕容曦先反应过来,把慕容曦拉到一旁,低头将自己之前在平王府听到的话尽数告知。
慕容启的脸色完全没有发生变化,甚至途中连看都没有看慕容麟一眼,直到慕容麟说完话,他才吝啬地给了一个眼神,却不是回应,而是赶客:“还有别的事?”
慕容曦张嘴便想说些什么,手腕却被慕容麟抓紧。
“回禀皇上,无事了。”
“下去吧。”
“是。”
两人离开之后,慕容启脸色阴沉。
“是谁透露的?”
“回皇上,似乎信王与陆修然交好,仁王信王入宫之前,陆修然刚从信王府离开。”
“啧,真无趣,”慕容启起身挥袖,“朕那位皇叔怎么就那么点本事,连这两个蠢货都劝不住?”
跟在慕容启身旁的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心里却觉得仁王信王的运气当真不错,这么巧竟然与陆修然交好,此次若不是陆修然劝告,恐怕两人并不会入宫,若两人当真选择了无事发生,以后如何还未可知。
如今倒好,只凭此次他们入了宫,不是特殊情况,皇上也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终于离开栖梧宫的两人也松了口气。
“二哥?”慕容曦喊了一声。
“五弟,这条路我们走对了。”慕容麟长出一口气。
“他……”
“恐怕所有事都在他把握之中。”
慕容曦倒吸一口气:“他的城府竟如此之深?”
慕容麟抬手,落在自己的右肩上,低声叹息:“五弟,此次事了,我们便离开京城吧,在外随便找个地方,以你我的王爷身份,总能过上好日子。”
慕容曦摸上自己的脸,如果说之前还不确定,如今他已经确认当初狩猎大会上发生的事与那位有关。
“或许,我应该恨的。”
“即便是恨,也要有命恨,除非五弟愿意豁出命去,或许能报仇雪恨。”
“再看吧。”慕容曦低声说话。
与其说想要报复,不如说是惧怕,从心底涌出的,深深颤栗和惧意。
他们所有人,都是那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栖梧宫。
“红妃人呢?”慕容启从前厅出来,下意识往寝宫走去,却没有看的人,眉头直接皱出褶子来。
“回皇上,娘娘说在屋里闷得慌,去御花园了。”
“他可真有闲心!”慕容启冷哼一声。
之前一直候着的小太监终于有事可做,连忙上前:“皇上,接下来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慕容启瞪他一眼,“御花园!”
“皇上恕罪,奴才多嘴,摆驾御花园!”
小太监喊着话,心里却满是无奈,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说来好听,只是每每做事都得小心谨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突然就怒了。
只说这红妃娘娘,皇上的心情便总是反复,凑过去也不是,不凑过去也不是。
每次碰上红妃娘娘的事,都得仔细问过,稍不留神,皇上便会大发雷霆。
小太监低着头,心里说不出多少无奈。
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对话声。
“红妃娘娘如今在宫中可是大出风头,若是真为皇上好,怎么不为皇室好好考虑?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没有子嗣,怕是会被天下人笑话。”
小太监心里一紧,正要呵斥,却被身旁的另一个小太监拉了一下,转头一看,直接与慕容启的冷眸对上,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再不敢出声。
另一边,司瑾也没想到只是随便逛逛,就能碰上其他妃嫔。
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女人,司瑾仔细打量了许久,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
女人正等着司瑾的回话,等了许久,却没想到竟然等到了这样一句话,心里怒意更甚:“不愧是红妃娘娘,仗着受宠,竟然目中无人到如此地步,我倒要看看,红妃娘娘到底能受宠多久!”
司瑾无奈,他真的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脑中思绪转了两圈,突然灵光一闪:“不然你去勾引试试?”
“勾引?说的倒是简单,你以为这后宫中的男人女人谁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红妃娘娘自己一个人霸着皇上,不让别人染指,也不知这份宠爱究竟能维持多久?只现在仗着年轻,才能用这张脸引得皇上对你神魂颠倒,然而人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我倒要看看,等你老了,皇上是不是还会喜欢你!”女人以为司瑾是在嘲讽,更加口不择言,怒气冲冲道。
几乎是女人的话语刚落,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便跪了一地。
感觉到不对劲的女人猛地回头,整个人突然软下,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继续,怎么不说了?”慕容启饶有兴味说道。
“皇上饶命!”
“呵,来人……”慕容启缓缓抬手,慵懒出声。
司瑾蓦地看他。
慕容启皱眉,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把她扔出宫去,永远不得入宫。”
“是,皇上。”
“皇上,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不要赶走臣妾!”女人凄厉的声音在御花园中响起,这一喊,便是不在场的人,要不了多久也会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女人被带走之后,慕容启的目光便直直地落到了司瑾身上。
“我……”
司瑾只说了一个字,手腕就被握住。
“闭嘴!”
“陛下……”
司瑾试图跟慕容启交谈,突然整个人失去重心,撞在慕容启身上。
慕容启将他拽到身前,垂眸看他,眼中满是愤怒之色,甚至怒言相向。
“叫你好好呆在栖梧宫等御医过来,你倒好,还有心思跑到御花园来?让人来勾引朕?这样的主意亏爱妃想的出来,这是迫不及待要把朕让出去?是不是朕这些日子太纵容你了?”
司瑾第一次见到这么具有冲击性的慕容启,下意识想要后退。
只是手腕被紧紧抓住,他的退缩反而使得他的手腕被慕容启用更大的力气扣住。
司瑾抿着唇,轻喊:“陛……”
慕容启打断他的话:“如意!”
“奴婢在。”
“送红妃回栖梧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来!”
“是,皇上。”如意答应着,连忙招呼小太监上前扶着司瑾。
司瑾忍不住看向慕容启,却发现之前那一瞬间出现的慕容启已经消失,转而代之的又是淡定的模样,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娘娘,回吧。”如意轻声说道。
司瑾张了张嘴,想问什么,话到嘴边,还是一个字没说,只无声叹息。
“去请御医吧。”
“是,娘娘。”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几分相似
“红妃娘娘, 近日可有不畅快之处?”御医仔细诊断, 许久才问道。
司瑾下意识捂着胸口处:“只是觉得有些胸闷, 其余的, 倒是没什么不适。”
如意候在一旁,下意识询问:“可有什么不妥?”
御医摇头, 将司瑾的手放下:“只是有一些猜测,具体如何还无法确定。”
“这都多少日子了,怎么还查不出娘娘到底患了什么病?”如意焦急地跺了跺脚。
司瑾偏过头看她,轻声安抚:“这有什么, 即便是诊病, 也需要时间,既是已经有了猜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
“娘娘, 奴婢只是……”如意皱眉, “御医一直都未能查出您的身体问题, 若是……”
“放心吧,不过是小问题而已,你看我身上除了畏寒之外还有别的问题吗?”司瑾微笑着问道。
如意脸上依然满是担心, 却不好跟司瑾说什么,只好转头叮嘱御医:“快些吧,快些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是是,自然,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说完,御医直接背着药箱离开。
司瑾垂眸。
如意小心看着司瑾:“娘娘……?”
“无事,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困了,明日就要去皇陵,你带着人先整理一番,我去歇会儿。”
“是,娘娘。”
未央宫的氛围比以往更加严肃。
“都出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只是一句,宫殿内正在动作的宫女太监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是。”
跟在慕容启身边的小太监最后一个走到门口。
正打算出去,却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一贯的冷漠无情。
“关门。”
即便是已经走出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也都齐齐颤了下。
殿门缓缓合上,关门时响起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宫殿内更加刺耳。
直到殿门被完全合上,慕容启才轻声开口:“朕有多少年没有发怒了?”
“属下不敢妄自揣度。”从殿内隐蔽处传来回话。
慕容启扯起唇角:“这许多年,看来不止是腿脚功夫见长,说话的功夫也越来越好了。”
“多谢皇上。”
听着暗卫全无波澜的声音,慕容启只觉无趣,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那件事之后,过了多少年了?”
“十二年。”躲在暗处的人似乎知道慕容启说的是什么,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十二年?都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吗?”慕容启轻声问着,也不知道问的人究竟是谁。
暗卫没有出声。
“其实朕并不是真的在意十二年前那件事,”慕容启依然闭着眼睛,“不过是一个小太监罢了。”
这么说着,慕容启的脑海中还是想起了十二年前的画面,似乎每一幕都能清晰出现在他眼前。
他从来不觉得记忆出众是什么坏事,甚至很多次他都感谢自己的记忆出众。
只唯有一人。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可那个人确确实实出现在他生命中。
那个人比他身边来来往往的许多人都要鲜活。
那份鲜活,独一无二。
甚至慕容启很多次闭上眼睛,都能想起那人死前的画面,比火焰还要绚烂的画面。
“朕是不是做错了?”慕容启睁开眼,举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
当初弯弓射箭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以为那是给对方的一次解脱。
反正无论如何都救不到,不如用更痛快的方式死去。
还有什么比一箭穿胸更快的死法?
可现在十二年都过去了,他却依然记得当时的情况,记得当时那人的笑容,以及那人无声的“谢谢”。
“属下不敢妄言。”暗卫低声回答,无法给予慕容启一个正确的答案。
十二年。
当初迫不得己跟在弱小六皇子身边的两个暗卫,如今已经变成了皇上身边的两大得力助手,其他人都可以换,唯有他们两人,总是轮着出现在慕容启身旁。
也只有他们知道,在外人眼里残暴无情的慕容启,心里还剩下一丝柔软。
或许是因为那人是被慕容启亲手所杀,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唯一能肯定的,便是那人确实在慕容启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深刻到也许再过许多年都不会忘记。
十二年前,六皇子宫中突发火灾,扑救不及,烧死了六皇子最喜欢的一个小太监。
六皇子悲痛欲绝,当场晕厥,被送完太医院全力救治。
慕容绝大怒,命人彻查此案。
然而不过寥寥几日,慕容绝就宣布火灾原因已查清,让人处理了几个太监宫女,与此同时,立即派人另辟宫殿,让六皇子入住。
而发生火灾的那个偏僻宫殿便一直留着,无人打理。
发生火灾的那个宫殿本就偏僻,即便显露出荒废痕迹,也不会有人在意。
不过正常来说,大概再过几年,等宫里的人逐渐忘记那次火灾,重新将那个宫殿修葺一下,很快便会有人入住。
只可惜两年后慕容绝发生意外,时常缠绵病榻,更是无人想不起去管那个荒废的宫殿。
因此直至今日,当初发生火灾的那个宫殿依然保持着当时火灾之后的状态。
当初的事究竟如何,暗卫也不敢多嘴,他只知道那位“红公公”,在皇上心里的地位确实与众不同,只是这不同究竟有几分,他无法判断,也不敢判断。
“早该知道从你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慕容启摇了摇头,像是自嘲一般微微一笑。
暗卫将一叠资料放在慕容启桌上。
“皇上,明日之事,不仅仅只是平王在后面闹事。”
慕容启皱眉看了眼桌面上厚厚的资料,完全不想再多看一眼,径直起身,转身往身后走去。
未央宫后殿有几个大书架,上面放着许多书籍,基本上市面上能找到的书籍类型,在这里都能找到一些。
慕容启记忆惊人,基本将这里的书倒背如流,闲暇时也不愿在这呆着。
朝堂之事也好,后宫之事也罢,与他而言只需“无趣”二字便可形容。
只今日,他却无故在御花园发了火。
为何生气,为何愤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看着那张脸,便忍不住心生怒意。
他随手抽了一本出来,打算看书打发时间。
只是刚将书抽出来,书籍中竟然掉出一张纸。
纸张轻便,缓缓坠落。
慕容启低头,只是一眼,便瞧见了纸上的字。
“慕容启。”
他弯腰将纸捡起,看着纸上的名字,几乎不需要思索,便从脑海中抽出了许多年前的一段记忆。
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为什么会写下这三个字,他记得自己当时还罚了。
不过只是罚他多写几遍而已。
现在想来,当时果真还是小孩心性,便是罚,也都是罚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期然想起小时候的记忆,慕容启也没有心情看书,又将纸夹回书籍之后,合书一看,又因为书籍的名字莞尔。
《弟子规》。
为什么当时的他会将这张纸夹在这本书里?
慕容启仔细思索,却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他虽然记忆出众,却不是什么事都记,特别是这种无关的小事,本来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是费心将它记住。
若不是这次偶然间翻了出来,他还真不知道当初的这张纸到底藏去了哪里。
这么想着,他直接把书放了回去。
实在无所事事,他又打算出门逛逛。
“皇上,可要摆驾栖梧宫?”小太监悄声询问。
“自作主张!”慕容启皱眉。
“奴……”小太监下意识就要认错,只是还未开口,就被打断。
“难道要朕催着你走?”慕容启脸色更加不愉。
小太监连忙点头,尖声喊话:“摆驾栖梧宫!”
喊完话,小太监连忙低头,心里满满都是叹息声。
得,问不问都是骂,反倒是自作主张摆驾栖梧宫,得来的骂还少一些。
皇上想见红妃娘娘才是真的。
栖梧宫。
“娘娘,您好歹吃点,哪怕是白粥也行。”
“吃不下。”司瑾皱着眉,突然对食物没有了胃口。
“娘娘,再怎么样,您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御医说您的身体本就弱,不多吃点东西,对身体不好。”如意努力劝道。
“真吃不下,你端下去吧。”司瑾眉头皱的更紧了。
如意无奈,不好再劝,刚刚端着粥转身,就见到慕容启正站在门外。
“皇上?!”
“朕来吧。”慕容启上前,从如意手里把碗接过去,坐到床沿边。
司瑾靠在床边,闭着眼睛轻声说话:“陛下,臣妾真的吃不下。”
“朕亲自喂你。”慕容启说着,小心从碗里舀了一勺白粥,递到司瑾唇边。
司瑾睁眼,刚刚转过头,勺子就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
看着慕容启执着的模样,司瑾实在没办法,只能张嘴。
就这样一勺又一勺,眼看着喝了半碗粥,司瑾直接摇了头:“真的吃不下了。”
慕容启看着他为难的模样,点点头,把手里的碗递给如意。
然后又转头看着司瑾:“身体不适?”
“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昨夜没有睡好,晚上早些睡,明日一早醒来就没事了。”司瑾摇头,冲着慕容启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容启总觉得这一刻眼前之人的笑容格外虚弱。
他转过身,看着如意:“御医可来过了?”
“回皇上,御医说太医院对娘娘的病已经有些眉目,相信很快便会有诊治之法。”
慕容启点头:“明日便要去皇陵,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不要遗漏了什么。”
“是,皇上。”
“你下去吧。”
慕容启挥退屋内的旁人,一边说话一边回头:“朕先前的语气……”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已经熟睡,安稳的面庞。
“真的累了?”慕容启低声说着,起身小心扶着,将人放在床上。
然后又下意识掖了掖被子,确认没有漏风。
流畅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慕容启却反而愣在原地。
怔怔地看着眼前熟睡的面庞。
“倒是……有几分相似。”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被迫背锅
“父王, 您到底要做什么?”
启程去皇陵的当天一大早, 慕容辛便找上了平王, 试图从平王口中知晓这些日子他这些日子遮遮掩掩的真实原因。
然而平王却只是瞪了他一眼:“不该知道的事, 不要多问。”
“父王!”慕容辛心情有些激动。
就在这时,府里的丫鬟扶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慕容辛转头看去, 只是一眼,心里就充满了怒火。
不为别的,只因为女人身上那套衣服是他母妃生前最喜欢。
这套衣服的制衣料子用的是邻国进贡紫金纱,紫金纱极为珍贵, 即便是邻国, 也须得一年才能产出几匹,在邻国的地位犹如珍宝,寻常人连见都见不着。
邻国附属之后, 献上的一堆珍品之中, 仅只有几匹紫金纱。
他母妃有幸拿到一匹, 便视若珍宝,当即命人做了这套衣服,并将之郑重地藏在私库当中。
即便是他母妃, 生前的时候也很少穿这套衣服,而他虽只见过几次,便对这套衣服记忆深刻。
本想着或许这辈子再不会见别人穿。
可如今,他却在一个连面目都没有看见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他母妃珍之重之的衣服。
慕容辛的眼眶泛红。
他一度想劝父王收下这个女人,左右就是一个女人,没必要总是遮掩。
如今看来, 他确实有些天真的犯傻。
“父王,那是母妃最喜爱的衣服,您怎么可以?”慕容辛直直地瞧着平王,眼中一片湿润。
平王也没想到慕容辛竟然还记得区区一件衣服的事,居然当众提起了逝去多年的平王妃,脸色有些难看。
“吵什么?还不快去前头,本王自有分寸。”平王沉着声呵斥。
“父王,”慕容辛依然抑制不住心底的不满和愤怒,“从您把这件衣服拿出来的时候,您就已经失去了分寸,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您又何必……”
话只说了一半,随侍在旁的众人就听到了“啪”的一声。
声音太过明显,几乎能听到的人都猜得到究竟是什么声音,不敢抬头多看,纷纷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慕容辛捂着脸,看着平王的目光中已经不仅仅只有震惊。
“父王……为什么?”慕容辛眼底的痛苦远比震惊要来得多,他万万没想到平王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打他巴掌。
平王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板着脸怒斥:“还不快滚?”
慕容辛单手握拳,费劲心力才将心底的愤怒压下。
“儿子告退。”
慕容辛离开之后,平王转头看着冯丽蓉:“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冯丽蓉捏着自己稍稍有些保养回来的手,哑声道:“长大了,脾气倒是见长,小时候的他似乎没有这么无理取闹。”
平王笑了笑,丝毫不给自己儿子面子,直接道:“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以为自己长大了,就可以脱离咱们的掌控,其实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成。”
这话戳中的冯丽蓉的心思。
“就跟那个小杂种一样,摆出一脸纯良的模样,每说一句话,不知道在心里转了几道弯,坐上那个位子之后便暴露了本性,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冯丽蓉所说的人是谁,平王一清二楚。
说到底,平王并不觉得冯丽蓉说的便是事实,也不觉得慕容启的城府当真有那么深。
只是这个时候,他完全没必要揭穿冯丽蓉。
至少这时候两人的目标是一样的。
那个位子……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将坐上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子,平王便觉得心潮澎湃,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坐在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位子,号令四方。
与那个位子相比,王爷这个身份已经不足为提。
王爷又如何?见到那人还不是要跪拜行礼?
更何况他登上皇位,也并非并不正言不顺,当初若不是他退让,慕容绝那几十年颐指气使的好日子也该是他的。
是他失去太多,现在不过是将他失去的东西一一找回来。
想到这里,平王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小心扶着冯丽蓉上马车,低声说话:“该是我们的终究属于我们,那个位子,迟早会落在我们手上,皇后之位,静候已久。”
冯丽蓉笑着将手放在平王的手上,认真应声:“自然。”
她最擅长的便是把握男人的心思,现在平王对她,失而复得的心思占据上风,一旦登上皇位,她的皇后之位必定落在她头上。
只是到时候后宫之中又有新人,以她如今的嗓音和身形,无法完全把控平王,到那时,她一定要广寻天下能人异士,想办法让她的嗓音恢复正常,再将身躯恢复柔软滑嫩,想把平王绑在她身上并不难。
若是可以,两人再生一个孩子。
下一任皇帝,一定会是她的孩子。
即便她生不了,也要培养一个属于她的儿子。
想着未来的美好,冯丽蓉踏上马车的步伐变得十分轻快。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唯一的相同点,便是早早就做好了平王登上皇位后的美梦,只凭这一点,就能将两人牢牢绑在一根绳子上。
另一边,皇宫的仪仗队也开始动作了起来。
“说是不大办,如今这浩浩荡荡的形势,也算是闹了一场。”如意捧着糕点走上马车,随口跟司瑾说着。
“宫里的事,哪有小事?”司瑾笑道,从来都不觉得宫里办事会真的小打小闹。
“说来也是,即便是皇上想低调,百官也不会让皇上冒险,还是现在这样好,至少不会闹出事来。”如意笑道,显然她刚才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别无它想。
司瑾笑笑,想到上马车之前看到的画面,下意识问道:“你可知道后头那辆包裹严实的马车内是什么?”
如意愣了一下,摇头:“不知,据说是皇上吩咐的,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能知道那么大的事?”
“只是瞧着后头那辆马车内的东西似乎很宝贵,派了不少侍卫守着?”司瑾随口说道。
“许是这次要去皇陵,特意带的吧,左右只是宫中的东西,于娘娘无碍。”如意认真道,打开一盘已经剥好的坚果仁,递到司瑾面前。
司瑾接过盘子,不再多问。
不久之后,马车开始缓缓动作。
司瑾吃了几粒坚果,把盘子还给如意,直接闭上眼睛。
容国的皇陵距离皇城不远。
因容国算上开国皇帝,算上如今在位的慕容启,拢共也只有三任皇帝,所谓的皇陵,不过是前面两任皇帝的墓地罢了,只是葬在里面的人是皇帝,才被称之为皇陵。
这次忌辰,慕容启并不打算大办,因此此次一起去皇陵的不过是慕容启的兄弟们,以及慕容绝的兄弟子小。
严格算起来,其实便只是开国皇帝底下的单独一脉。
司瑾睡了一会儿,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迷瞪着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声音更多夹杂着争吵。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娘娘,不久之前宫中的仪仗队与几位王爷的队伍相遇,前头还好好的,刚刚闹了一些事,智王和义王吵了起来。”
“智王和义王?”司瑾用刚睡醒迷糊的脑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两人便是曾经的大皇子和四皇子,结果反而更加疑惑,“义王不是一直以温和著称,名声极好?怎会与智王吵起来?”
朝中无小事,特别是涉及到几位王爷的事,更容易在短时间内传开。
慕容启的几位兄弟当中,唯独这位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的义王在慕容启登基之后混的好一些,多少赚了点实职。
他之所以混的好,便是因为“识时务”,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容启的名声就算再不好,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一个想尽办法讨好他的兄弟。
外人不清楚慕容启给这几位王爷封称号的目的,并不知晓“义”字本意为反讽,是慕容启故意嘲讽这位曾经的四皇子“不义”的行为给出的称号,只以为义王的“义”字与表意相同。
皇上金口,众望所归,只看表面,义王这些年来所做的事,确实令许多人刮目相看。
也因此,这位义王被封为“义”字之后,意外得到了大家的齐口称赞。
可见这位义王的表面工作做的究竟有多好。
可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公开与智王争吵?
“这事可真怪不得义王,若不是智王先嘲讽义王母妃,两人也不会吵起来。”如意解释道,只是一句,就将缘由说清楚了。
司瑾恍然大悟,怪不得义王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智王争吵,若是因生母的事争吵,便是吵的再凶,外人也不会说义王的不是。
说起来义王生母的死跟慕容启生母的死倒是有相似之处,特别是丽太妃失踪之后,宫里便已经传开,说义王和皇上两人生母的死都是被丽太妃所害,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偏偏对义王网开一面的原因。
了解前因后果,司瑾也不觉得两人的争吵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醒来的时候,两人的争吵已经到了尾声,等他掀开帘子,义王正在前头与慕容启告辞,说是打算尽快去皇陵等候,也好早些祭拜先皇。
司瑾掀帘子之前,外面还十分喧闹,等他掀开帘子,外面突然变得寂静。
“想必这位便是皇上宠爱非常的红妃娘娘了吧,果真是天下少见的美人,怪不得能以男儿身在后宫之中独占鳌头。”智王骑着马,径直到了司瑾的马车旁,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红妃娘娘再美貌,也是皇上的妃嫔,大哥用如此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视,可是对皇上的不敬。”礼王说着话,也骑着马到了一旁,嘴上说着智王的不是,打量司瑾的目光却比智王还要直接。
司瑾挑眉。
智王不智是明摆着的,如今他又明白了什么叫做礼王不礼。
“男妃嘛……”智王的话语中有些意味深长。
司瑾也大概能猜到这两位王爷的想法。
如果他是女人,这两人恐怕不会这么直接怼上来,可偏偏他是男人,后宫妃嫔,却是一个男人,这个性别,不管是在后宫之中,还是在后院之中,都不会被重视。
在那些左拥右抱的王公显贵眼中,后宫和后院中的男人没什么不同,都只是一件玩物。
司瑾着重了解过这时候的时代风俗,知道两人对他的打量是什么原因。
他觉得哭笑不得,主要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性别男受到歧视。
不过司瑾还未说话,慕容启就已经踱步走了过来。
慕容启走在下面走着,智王和礼王自然不敢继续坐在马上,连忙下马跪拜迎候。
“参加皇上。”
“智王礼王竟然还记得朕是皇上?”慕容启语气不悦。
跪在地上的两人,时隔多年久违地对视了一下,都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启突然发怒。
司瑾靠在马车旁微笑:“皇上,臣妾难道不是皇上心里最爱的人吗?两位王爷如此侮辱臣妾,臣妾是万万不能放过的,只是不知皇上愿不愿意一直宠着臣妾?”
说话的时候,司瑾与慕容启对视一眼。
恃宠而骄也好,故意为之也罢,既然慕容启本就对这两个傻逼不满,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朕自然听爱妃的。”慕容启说着,走到司瑾的马车旁,主动伸出手。
司瑾低头,只一眼就猜出了他的意思,知道他大概是又有了什么恶趣味,无奈任由他将自己抱下去。
好不容易脚落地,司瑾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果然,受宠的妃嫔也不好当。
特别是碰上戏精皇帝,他这个妃嫔更不好当。
“两位王爷刚刚都用眼睛瞧了臣妾许久,不如……”
“不行,爱妃,智王礼王毕竟是王爷,怎么能随便剜了他们的眼睛?爱妃,朕知道你心有不悦,只是他二人身份地位在,剜眼睛未免过头了些。”慕容启沉声道。
司瑾看着他,眼里满是震惊。
想要剜人眼睛明明是你吧?这锅也得我背?
慕容启拍拍他的背,似是安抚,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话:“爱妃,朕知道你不高兴,只是这一次念在两人都是初犯,这便算了吧,更何况今日咱们要去祭拜先皇,带两个瞎了眼的王爷去,父皇看了怕是九泉之下也难安,不如只断一条腿,先让他们完好无损去见了先皇才是正事。”
断了腿还叫完好无损?
司瑾张嘴就要说话,却被慕容启伸手捂住了嘴。
“爱妃莫恼,只这一次,下次若还有类似的事发生,朕必不会轻饶,”慕容启柔声对司瑾说着话,突然抬眸看向一侧,冷声道,“还在等什么?这点小事,还要朕催着做?惹气了朕的爱妃,你们谁能担待?”
几乎是慕容启的呵斥声刚一落下,一直跪在地上失神的两位王爷才震惊抬头,他们以为慕容启的威胁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动手。
只是一个男妃,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
带着满心的惊和惧,两人同时出声,然而他们都只喊了一个字,慕容启的又一次呵斥声便到来了。
“堵上他们的嘴,免得惊扰爱妃。”
司瑾转头看着慕容启,眼中的情绪复杂。
“爱妃别怕,”慕容启的声音突然轻柔,眼底都含了笑,“有朕在,爱妃只管放心行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除了朕,爱妃便是这天底下地位至高之人,可知晓了?”
司瑾抿着唇,缓缓点头:“好。”
慕容启眼中的笑容扩大,拉着司瑾的手:“爱妃真是时刻都离不了人,朕只是一时不陪着,便受了委屈,这倒是朕的不是,还是随朕去主撵吧,由朕亲自护着,才能更放心些。”
司瑾没有说话,任由慕容启拉着他往前面走去。
只是经过了之前那一遭,周围的人更加无声,甚至其余几位王爷也都没有了声音,只静静看着慕容启拉着司瑾一路走到最前面。
眼睁睁看着慕容启小心护着司瑾上车撵。
众人心里明了,这一日之后,红妃娘娘受宠一事便会迅速传开,恐怕会迅速压过那位被大众认为,一旦及笄,便会登上后位的章丞相之女。
为了后妃惩治两位王爷,这样的事别说是当朝,便是旧朝,也闻所未闻。
没有人怀疑慕容启是否会让人剜了两位王爷的眼睛。
如果不是他们正要去祭拜先皇,或许两位王爷如今已经变成了瞎子。
车撵上,慕容启握着司瑾的手。
“害怕?”
“或许。”
慕容启大笑:“不愧是爱妃,当真有趣。”
司瑾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算是知道红妃的恶名是哪里来的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把控全局
慕容启扶着司瑾上了车撵之后, 众人继续往皇陵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一次的氛围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好。
至少对于那些王爷们而言, 这次祭拜途中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谁能想到, 慕容启竟然真的会因为两位王爷一时口癖, 真的命人打断他们的腿。
“那位红妃,似乎真的受宠。”
“即便受宠, 只是嘴上说了两句,何必真的动手?若是有御医及时医治也就罢了,如今的情况,他们的腿算是废了。”
“说起此事, 你们有没有觉得似乎有那么一处不对劲?”
“何处?”
故意放慢脚步, 远离皇宫仪仗的,都是惜命之人。
提出不对劲之人眯起眼睛:“仁王断臂、信王毁容,如今智王礼王又折了腿, 你们不觉得其中过于巧合吗?”
“这未免有些牵强, ”另一人嗤笑道, “今日智王礼王折了腿,我们都看在眼里,说这是皇上的报复也就罢了, 可是仁王断臂、信王毁容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们出事的时候先皇可还在呢,若真有猫腻,当时先皇在的时候就能查出来。”
“确实如此,且不说当时先皇是否查出,便说如今的皇上,即便是现在, 也不过十八岁,仁王信王出事可都是十年前及十二年前的事,当时皇上不过在六岁八岁,怎么可能参与此事?”
“若皇上真与当年之事有关,先皇也不会把皇位传给他。”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先前刚刚确认的结论已经被全盘推翻。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惊讶出声。
“咦,这辆马车里是什么东西?好像在晃动?”
其余人纷纷抬眸望去,果真都见到了马车的动静。
马车刚刚从几人身边走去,不知是什么原因,动作极慢,恰巧这几人为了避开前面的慕容启,故意放慢了骑马的速度,只是慢悠悠走着,就这么巧与这辆奇怪的马车速度差不多。
“这里头,莫不是有人?”
一行人中,有人对马车内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但同样的,也有人不想多管闲事。
就在有人提出疑惑的同时,有几人快速驱马离开。
有随口找借口的。
“前面不远就是皇陵,本王先行一步。”
也有好心劝阻的。
“这辆马车从皇宫里出来,又包裹如此严实,想必也是那位特意叮嘱,诸位要管闲事之前,不妨想想智王礼王如今的情况,本王也先走了。”
走了几人之后,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马车还在继续晃动,似乎里面的人刻意要引人注意,等着他们去掀开,一探究竟。
然而智王和礼王的教训就在之前,若是这马车内的东西不重要就算了,也没什么大碍,可若是这马车内的东西十分重要,他们捧了马车,等着他们的可能是比智王礼王更惨烈的后果。
“闲事莫管。”
“也是。”
“这是皇上的事,即便你我好奇想管,恐怕也管不了。”
“此言甚是。”
几人说着,又互相看着,都明了了对方眼神的意思,只摇头笑了一声,便骑马离开。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便是如此。
几人离开之后,马车内的动静从强到弱,再到完全寂静,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情变化。
护在马车旁的侍卫们依然一言不发,之前马车内的人动的时候他们没有说话,如今马车内不再有动作,他们依然没有说话,似乎马车内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任何事。
皇陵。
义王慕容霖在与智王发生争吵之后,便率先到达,先行做了一些准备。
义王之后到达皇陵的是平王。
同样是王爷,这义王和平王之间却差着辈分。
“皇叔。”
“你这么早便过来了?”平王随口询问。
义王只笑了笑:“先过来做些准备。”
两人对话间,慕容辛从马车上跳下,走到平王面前,随便一拱手:“父王,儿子先去里面了。”
“你……!”平王只来得及说一个字,慕容辛给他留下的便只剩一个背影。
义王转身看了眼,轻声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就仗着自己已经是世子,才敢如此胆大肆意,你与辛儿岁数相似,他与你已经不能比了。”平王由衷夸赞道。
“哪里,世子年少,轻狂些也无可厚非,再说,平王府有皇叔在,也没什么事需要世子操心。”义王笑道。
正说着,他眼角余光瞥到了自己的亲信正在一旁跟自己招手。
慕容霖眉头皱起,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事如此着急,竟当着平王的面如此动作。
“你忙去吧,本王也还有些事,待会儿皇上过来还有的忙。”平王笑道,主动解了慕容霖的为难。
“皇叔也辛苦,此次父皇忌辰,还需皇叔多加操劳。”
“客气。”对于慕容霖的客套,平王接纳得很是愉悦。
之后慕容霖又跟平王说了两句,这才转身朝着一直在挥手的亲信那边走去。
那边的人见慕容霖有了动作,连忙急匆匆跑过来,低声把之前路上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慕容霖一开始还有些无所谓,听到后面,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当真?”
“千真万确,两位王爷出了事之后,便被人安排在马车上,他们身边的人倒是想请御医,可皇上说了,不准御医给两位王爷诊治,这……就求到王爷您头上了。”
慕容霖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们自己犯蠢,去惹红妃,出了事倒想起本王了,之前怎么不收敛着?”
“王爷,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皇上如今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说动手就动手,说打断腿便打断腿,本王能怎么办?陪他们一起折了腿吗?”慕容霖气恼道。
“这次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火?那位红妃当真如此受宠?”亲信低声问道,想要从慕容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回答他的是慕容霖的冷笑声:“受不受宠有什么关系?那人想要动手,还愁找不到理由?”
“皇上是故意的?故意对两位王爷下手,可要是两位王爷没有闹事……?”亲信实在忍不住,这一日发生了许多事,他的脑子甚至都反应不过来。
慕容霖沉着脸:“这不是他们自己送上的把柄么?闹谁不好,偏要闹红妃?”
“那咱们……?”
慕容霖深吸一口气:“皇上故意要惩治他们,肯定不会让御医出手,你去附近,哪里都行,把附近的大夫都找过来,然后想办法……把智王带出来,让大夫给他悄悄,具体以后如何,看他的造化。”
“那礼王那边?”
“他们俩倒是好兄弟,”慕容霖撇嘴,“都分道扬镳多少年了,平时也不见交流,闹事的时候倒是又凑到了一起。”
“王爷,恕属下直言,智王那边,其实我们不必……”亲信对智王并不喜欢,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王爷会跟信王结盟。
“慎言!”慕容霖瞥了他一眼。
亲信连忙低头。
“去请大夫,让大哥的人自己去接,绝不能让皇上知道本王跟大哥之间的关系。”慕容霖板着脸说道。
“是,王爷。”
皇陵本就偏僻,要在皇陵附近找到医术高超的大夫几乎不可能。
只是如今的情况,智王礼王肯定回不了京,皇上带的御医又不可能给他们医治,找个医术不高明的大夫看看,总比任由伤势加重要好些。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平王也得知了智王礼王的事。
他带着冯丽蓉来皇陵,本就带着趁机行动的打算,因此冯丽蓉的存在绝对不能被发现,特别是不能被慕容启发现。
因此一到皇陵,平王就亲自带着冯丽蓉到了皇陵内的住处,将她好好安置。
智王礼王的事也是在这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怎会在今日大动干戈?”平王皱眉。
“那个红妃是怎么回事?”冯丽蓉在一旁问道。
“不过是一个男人,”平王随口说道,并不把那个所谓的罪魁祸首看在眼里,“恐怕是皇上借着给红妃出头的机会,故意给智王礼王难堪,打断腿……这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冯丽蓉被平王的不屑转移视线:“他如今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当真以为无人治得了他?”
“可惜智王礼王都出了事,若不然,这两人或许还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平王感慨道。
“无论如何,重要的是皇位。”冯丽蓉眯着眼,对那个位子势在必得。
此时皇陵门口,皇宫仪仗终于缓缓到来。
“爱妃千万小心,还是朕抱着爱妃下来吧。”
慕容启先走下车撵,回头拉着司瑾的手,就要将他抱下去。
司瑾按住他的手:“陛下又在搞什么鬼?”
“朕就不能单纯为爱妃着想吗?”慕容启笑着说道,“爱妃如此质疑,可真是伤了朕的心。”
司瑾无声叹气,抓着慕容启的手,默认了他的动作。
等到站在地上,他认真看着慕容启:“陛下已经习惯了将所有事牢牢掌握在手中,若是有一天,陛下无法掌控全局,该当如何?”
慕容启低头,眼底带着笑:“爱妃以为该当如何?”
司瑾也笑,似乎只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臣妾只是好奇而已,臣妾也想知道,若是有一天,某些事脱离了陛下的掌控,陛下会有何反应。”
两人相视一笑,一边是极度自信,一边是淡然一笑。
至少在眼下看来,谁都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