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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气了


    方姝早就知道他画画厉害,因为书房里有他画的画,卷起来,插在画筒里,时不时多一副,半年的时间险些将偌大的画筒装满。


    每一幅她都看过,挺喜欢这种古风味十足的画,他很擅长画水墨画,尤其是虾啊,鱼啊,梅花,竹子,他的每一幅画都大气磅礴,和他的人似的,含着淡淡的霸气。


    他不是好说话的人,方姝晓得,不过为了辣椒,只好求到他了。


    ‘什么东西?’


    他的话和他的人一样,每次都很短,高冷的厉害。


    每天穿成他,用他的身体做这做那,还感觉不到,但是一旦跟他见面,尤其是前几天在湖中心的时候,那一声‘滚’,含着十成十的冷意,要不然方姝也不会气成那样。


    如果不是他不认识她,她一定会生气到底,看在这是他的正常反应上才原谅他的。


    方姝坐在龙床上,撑着下巴想,他说‘什么东西?’虽然有些冰冷冷的,不过这是愿意的意思吧?


    如果不愿意的话,应该直接说‘不行’了。


    既然愿意,方姝开始给他描绘辣椒的形状。


    ‘一头半圆,一头尖尖的,半圆的顶上被绿色叶子一样的东西包起来,叶子也是尖尖的,小灌木状,丛生的。’


    殷绯拿着纸条,眉头蹙的很紧。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差,而且有太多不懂的,用了其它字代替,叫他没法子认。


    一什么半圓?一什么尖尖的?半圓的頂上被綠色的叶子一樣的東西包起來,叶子也是尖尖的,小灌木狀,什么生的?


    是一个吗?


    一个半圆,一个尖尖的?


    殷绯望着纸条,沉思半天也没想到它应该是什么字代替的。


    因为她的字太丑,且没什么学问,俩人平时交流已经够困难了,还给他出难题。


    是不是该认真读读书了?


    *


    中午方姝刚起床,便听到外头嘈杂的声音,她好奇走出去瞧了瞧,发现是大家在围追黑白。


    黑白恰好朝她的方向跑来,方姝本能出手,眼疾手快将猫逮住,抱在怀里。


    黑白挣扎的厉害,方姝用衣裳包住才没被它抓到。


    她抱着猫,一脸迷茫,“怎么了?”


    锦绣上前一步,夸赞道,“还是你厉害,我们这么多人都没逮住。”


    不是她厉害,是她这个方向顺手,而且前世经常会去做义工,照顾流浪猫狗,给剪指甲,或是洗澡之类的,所以有经验罢了。


    娘娘的猫因为尊贵,且这个世界养猫的人很少,卖猫的还没有形成产业链,只偶尔会有家养的猫,好看拿出去卖卖,不好看砸在手里。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吃喝都成问题,哪有功夫养宠物,除非家里有耗子,养来抓耗子的,只有富商或是权贵才会养来当宠物,因为少,从来没有系统的教它上厕所,由着它乱拉,然后宫女铲屎。


    也没给它剪过指甲,它的指甲很长,抓人特别疼,而且一条长横,也没有疫苗,如果被抓的人得狂犬病,直接就埋了,以前不是没有过例子,所以怕死的权贵不敢养。


    就连娘娘养,也只是趁它乖的时候抱抱,摸摸,平时陪它玩啊什么的,都是交给二品宫女。


    所以其实娘娘不是个合格的铲屎官,养黑白只是因为无聊,一时兴起,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在养。


    当然啦,方姝这样的三品宫女想养都没机会,因为黑白养在屋子里,是三个二品掌侍伺候,平时不放在院子里,因为院里有花草,它不小心吃下去会中毒。


    猫的肠胃出了名的脆弱,稍稍一些刺激的东西都有可能要它的命。


    “你们逮它干嘛?”方姝边说边揉了揉黑白,安抚它紧张的情绪。


    “它该洗澡了,身上都臭了。”黑白怕水,本来想着中午太阳大,给它洗完澡搁在外面稍稍晒晒毛就干了,也省的冻出毛病。


    哪想到这边刚把水盆端过来,那边黑白一溜烟跑了出去,逮了半天也没逮住,方姝一出手,直接提着后颈毛抓在怀里,委实厉害。


    越是跟她熟,越发现她深不可测,总觉得她什么都会。


    那些个茶艺,花艺,都没见她怎么听讲,某日一考,竟然全会,而且也只有她能哄好皇后娘娘。


    说来奇怪,明明是后来的,为什么那么了解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对她格外信任。


    “今儿轮到我洗了。”锦绣苦着脸,“上回被抓的还没好呢,你看看。”


    她撸起袖子给方姝看伤疤。


    方姝瞧见了,又低头看了看黑白,“我洗吧,我以前家里养了只土猫,都是我洗的。”


    锦绣惊喜的看着她,“方姝,你真够意思。”


    方姝笑笑没说话,其实她是怕锦绣烦,然后私底下欺负黑白,黑白毕竟是只猫,把人抓狠了,人当然生气了,偷偷的拧它一把,它又不会说话,也没办法告状。


    关键她感觉锦绣根本不会给黑白洗澡,就是硬摁,她偶然间瞥见过,也听到过黑白的惨叫。


    猫本来就怕水,又那么粗鲁的对它,它只会更怕。


    方姝让人散了,自个儿抱着猫坐在一边的阳光下晒太阳,先安抚黑白的情绪,等它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心里窃喜的时候给它抱过去,搁在温水里。


    才四个爪子落水,它已经叫的凄惨,挣扎着想出来,方姝揪住它的后颈脖子,猫稍稍老实了一点。


    这个位置是它小时候猫妈妈叼的地方,它以为是猫麻麻在给它洗澡,所以整只猫乖乖不动了。


    方姝先给它身子打湿,脸上尽量不碰,最后才洗脸,黑白已经适应了温度和她轻柔的手法,挣扎的没那么厉害,只偶尔会动两下,其它时间都很配合。


    用澡豆洗的,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专门给宠物用的沐浴露,不要说沐浴露,就连澡豆都是贵族才能用的起的东西。


    方姝自个儿还在用皂角,黑白的待遇比她还好。


    澡豆的泡沫少,用的都是全天然的材料,没有添加剂,应该没关系。


    只洗了两三遍把它抱出来,用大块的澡巾包住,边擦边搁在太阳底下晒。


    洗完澡的猫很脆弱,头埋在她怀里不动。


    方姝惦记着花花草草,想把黑白交给锦绣,锦绣让她先抱着,她找人帮她干活。


    她其实怕被抓,别看这时候的黑白老实,实际上发起威来还是很厉害的。


    方姝自个儿反正都被抓了,被抓一下是抓,被抓两下也是抓,干脆好人做到底,继续抱着,抱到黑白的毛干了才还给锦绣。


    锦绣用浴巾包着抱进屋。


    她也够意思,已经找人把她的活干完,所以方姝到点了直接回去便是。


    木槿比她晚一点,她又要去听二等掌侍讲课,方姝在房间里给被黑白抓伤的地方抹药,抹完睡去,一觉醒来是在皇上体内,俩眼一睁,连忙朝床头柜看去,因为每次的纸条都搁在床头柜上。


    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下次要跟他讲好,把纸条压在枕头下,不易被人发现。


    方姝拿来纸条瞧了瞧,说是纸条,其实应该说是纸张,因为她让皇上作画,纸条可不够。


    方姝瞧了半天,忍不住叹气。


    皇上这理解能力也是绝了,居然画了一个圆的,一个尖的,谁家辣椒长这样?


    ‘不是这样的,是一头尖,一头圆。’


    忍不住给他画自己很挫的画,她没学过画,不过平时看店会趁没人的时候自己跟着漫画描一描,描着描着勉强也能画一些漫画里的人物。


    需要不断练习,而且那时候用的是圆珠笔,现在是毛笔,差距有点大,方姝把握不太好,画了好几次。


    浪费了一张又一张的纸之后,终于完成了一副还算满意的,她在旁边写字。


    ‘这个尖尖的是辣椒,涂上红色,有层次的那种,这个是叶子,叶子也是尖尖的,杆子是嫩绿色的,麻烦你啦。’


    让他帮忙挺不好意思的,方姝帮他多做了一会儿眼保健操,药也乖乖替他喝掉,还给他腿上的伤口洗了洗。


    *


    殷绯拿着纸条,眉头蹙的更紧,他今儿有事做,没多少闲工夫画画,只匆匆按照她的要求画下来,很快罢手离开。


    *


    中午方姝刚午睡便穿到了他身上,捏着画愁眉苦脸。


    这次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终于没把辣椒画成一圆一尖了,但是辣椒是丛生的,一根杆上长很多,他只画了一根。


    ‘是很多个长在一起,很密的。’


    *


    殷绯边忙,边给她画了很多个红色的不明尖尖的物体,一串一串扎在一起。


    *


    晚上方姝收到画摁了摁太阳穴很是头疼。


    ‘太密了,叶子中间画三五个就好,唉,笨死了。’


    *


    清晨天还没亮,殷绯半靠在床上,手里拿着纸张,周身气压冷的能结冰,一双好看的眼睛眯了眯。


    “长庆!”


    长庆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心道谁惹着皇上了,这一大早声音听着都不对,本来就冷,比平时还冷上三分。


    “从今天起,晚上养心殿不准传膳,就是朕想吃也不行。还有,”


    他瞧了瞧屋里桌上十二个时辰摆着的点心和水果,“每天我睡前都要收起来,一个都不剩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繁体字和简体字对比,皇上能认出这么多已经很为难了,哈哈哈哈哈


    一头半圆,一头尖尖的,半圆的顶上被绿色叶子一样的东西包起来,叶子也是尖尖的,小灌木状,丛生的。


    一頭半圓,一頭尖尖的,半圓的頂上被綠色的叶子一樣的東西包起來,叶子也是尖尖的,小灌木狀,叢生的。


    然后5月18号半夜00:00准时入v,入v三更,希望能支持正版,首定对作者来说很重要的,影响了这篇文的走向,是龙是蛇,全看前几天的订阅,所以拜托大家了,鞠躬( ˙ˇ˙ )


    ☆、入v三章


    长庆有些犹豫, “皇上要是饿了怎么办?”


    “饿了正好。”殷绯冷笑, “就是要饿。”


    不饿不长记性,饿两顿才能反思自己错在哪里。


    长庆一脸蒙圈, 皇上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饿着自己?


    饶是跟随皇上多年, 至今也没参透皇上性子的长庆有些发愁。


    万一皇上半夜十分想吃,不给吃治他的罪可怎么办呀?


    都说伴君如伴虎, 果然如此。


    他一张脸宛如吃了苦瓜, 皱在一起,望向皇上的眼神充满怨念,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提前吩咐下去, 免得他忘了。


    这事只是清晨的一个小插曲, 殷绯很快正了正脸色去批阅奏折, 长庆在一边伺候, 一边磨墨,一边看皇上的脸色。


    皇上今儿很忙,批完奏折要上朝, 上完朝要出宫去三顾茅庐, 请早已金盆洗手的人出山。


    这个人架子很大, 刚开始太傅去请, 把人赶了出来,将军去请,又被赶了出来,朝廷一品大官请了个遍, 连个门都进不去。


    还说主子没有诚意,请人居然让下属请。


    这话很明显,想让皇上亲自去请,也不知哪来的底气,最奇怪的是皇上居然也没生气,还说什么求人就是如此,姿态要放低。


    他这么一说,长庆当即高看了老先生几眼,皇上说的是求,不是请,求和请相差大了去了,请是双方同样地位,互相尊重的那种,求是一方姿态低,很显然,姿态低的那个是皇上。


    这个老先生当真如此厉害?需要皇上去求?


    这事他没有参与,所以知道的不多,只晓得这位老先生曾经不废一兵一卒攻陷过小西川,据说只身前往小西川,靠攻心计将整个小西川弄的四分五裂,几乎被人传成了神话。


    后来他声称厌烦了朝廷中的尔虞我诈,退隐山林,只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偶尔下山布施一番,平时都在山上不问世事。


    因为他走了之后没多久小西川挣脱了大顺的控制,又回到老地方,继续在三国之间的夹缝里蹦跶。


    今儿挑衅这个,明挑衅那个,使得三国形成鼎立之势,轻易破坏不了,它也在这种形式下存活多年,再也无人能攻陷。


    可以说大顺只控制了它半年不到,半年的时间消息还没散播出去,小西川已经没了,所以大家都说这是一个传说,根本没有这个人,甚至还有说,大顺从来没有攻陷过小西川。


    皇上拿小西川没有办法,便想着查查史记,看看祖宗们是怎么对付小西川的,不小心查到这个人,是上三代的事,也就是他爷爷那辈。


    他爷爷那辈出了个得了鬼疰之症的暴君,这也是老先生不愿意继续效力的原因,不想继续助纣为虐,所以归隐山林,据说走的时候暴君找了人来杀他。


    怕他的才华被别人所用,老先生早就料到,躲过了那一劫,从此再也没人见到过他。


    也就皇上不死心,坚持四处打听,终于在南山发现踪影。


    附近村民说,南山有个道观,道观里有个一百高寿的道士,人还精神着,每天上山下山没有问题。


    算算时间,皇上爷爷那一辈,可不正好百来岁,那位老先生如果还活着,恰好与道馆的道士一年生。


    尽管大臣们一个劲劝皇上,说没有这个人,皇上不信,坚持找来那一代幸存的老人问话。


    果然,那不是他的癔想,真的有那个人,小西川也真的曾经被他攻陷过,他也是唯一一个不费吹灰之力让整个小西川内讧的人。


    说是传奇一点也不为过,隐姓埋名后现在道号一真。


    一真大师脾气古怪,朝廷一品大官的面子都不给,说赶出去就赶出去,他一把年龄,也不怕被杀被关被威胁。


    唯一的关门弟子跟他一条心,所以没人能拿下他,最终还是要靠皇上出手。


    皇上似乎并不急,下了朝后先将堆积的奏折批完,中午难得没有午睡,用了膳后才让他去准备马车。


    此行低调为主,皇上换了身普通便装,淡青色的衣裳衬得他宛如一介书生。


    皇上说跟什么人在一起,你就要是个什么人。


    很显然,一真大师是靠脑子吃饭的,妥妥的读书人,读书人自然更喜欢读书人,所以皇上现在就是个读书人。


    而他伪装成书童,一身粗衣跟随在皇上身后。


    一真大师住在山上,马车只到了山脚便行不上去,只能靠一双腿走,殷绯下了马,和众人一样,步行上山。


    山不小,又陡又峭,路还不好走,需要村民在前面领路,说是来找一真大师的,给些银子村民也不含糊,当即将人带去山上,带着带着突然一溜烟钻进桃花林里消失不见。


    长庆想去追,被殷绯拉住,“别乱动,这是桃花阵。”


    长庆吓了一跳,心道难怪来来回回去了那么多大臣都无功而返,原来被困在桃花阵里,连门都摸不着。


    当然顾着面子,都说是老先生不给开门,也有可能他们没走这条路,如果不是那个村民乱带的话,搞不好他们也不用走这条。


    “皇上,现在怎么办?”长庆狗腿的跑到他身后站着。


    殷绯瞥了他一眼,“破阵。”


    有阵法是好事,说明老先生想考考他,如果他跟其他人似的,连个门都摸不着,又有什么资格请老先生出山?


    这种阵法不是死阵,只是困阵,困阵无非几种,一种八卦大阵,用来拖延时间,其实走个几个时辰,还是能走的出来,或是精通八卦阵法,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破开。


    还有一种是障眼法,利用瘴气裹住桃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很难走出去,这也是为什么天黑容易迷路的原因,如果吸入瘴气过多,还会产生幻觉,困个三五天没有吃喝人就死了。


    很显然,老先生用的是前者和后者结合。


    既有八卦阵的排序,又有障眼法,如此精通八卦阵的会被障眼法迷惑,闭眼瞎摸,又探不出八卦阵。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一把火将整个桃花林烧毁,如此再强的阵法也是个鸡肋。


    当然他是来破阵的,不是来破坏的。


    殷绯站在桃树林前,来回走了走,来时没有准备,什么都没带,对他们破阵不利,想了想,从桃树上折了一根枝条下来,将枝条交给长庆,“你把眼睛蒙上,找准一个方向,一直走不要停,也不要拐弯。”


    让长庆闭眼摸路,就不会被障眼法和幻觉迷惑,他跟着长庆,探出八卦阵的排序,只要摸出来,破阵轻而易举。


    长庆‘啊’了一声,语气带着委屈,“皇上……”


    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他去?他啥也不懂啊。


    “你不愿意?”殷绯眯了眯眼。


    知道他眯眼就是生气的长庆还是乖乖的去了,先是撕掉衣裳的一角,蒙住眼睛,然后拿着皇上亲自给他折的桃花枝探路,皇上和其他人跟在他身后,看不见,听得到脚步声,安心许多。


    因为瞧不见,完全就是瞎摸,怕摔倒,走的不快,每探出一步都小心翼翼,冷不防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


    殷绯冷笑,“你是老婆婆吗?”


    长庆连忙爬起来,顾不上疼,委屈巴拉的加快了步伐,桃花林里许多树枝,他有时候探不出来,不小心就会被刮到,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已经被刮了好几道口子。


    也不敢抱怨,只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然后继续赶路,也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突然叫住他。


    长庆以为是可以了,连忙摘下布瞧了瞧,皇上盯着一颗树枝上挂的布条沉思。


    长庆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他衣裳上的布条,在赶路的时候被树刮破的。


    这布条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绕了一圈之后又绕了回来?


    “皇上,这是什么原因啊?”难道闭着眼睛也不行?依旧会被障眼法迷惑?


    长期跟着皇上,他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懂了一些,当年皇上打仗的时候都是他贴身伺候的。


    别看他胖,其实他也会功夫,从小跟着皇上一起习武,皇上爬高,他要在底下垫着,要不然就会被皇上甩掉。


    小时候皇上经常和伴读世远将军一起偷溜出宫,他跟不上只能留在皇宫,一个人留在皇宫的后果很危险,太后会宰了他。


    所以为了跟随皇上的脚步,他着实学了不少东西,也是个上过战场,见过世面的太监,懂得这是一个加了障眼法的困阵。


    “这要问你了。”殷绯冷着脸,“你的方向感怎么样?”


    长庆眨眨眼,“还行啊。”


    “哪里是东?”殷绯又问。


    长庆瞧了瞧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有认出来,半响心虚一样指了指一个方向。


    殷绯周身气压低的宛如能结冰,“谁的方向感不错?”


    他这句话是问其他人的,这次来的除了他和长庆,还带了几个侍卫。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半响有个人站出来,单膝跪地,“公子,小人的方向感不错。”


    方才他一直看着,晓得大总管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方向感不好,走的是歪的路线,一直歪很容易原地转圈圈,这也是始终走不出去的原因。


    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确实很难走出直线,不过他可以。


    身为一个侍卫,他要训练的东西很多,在黑暗里带着主子走出去也是其中之一。


    “公子,小人的鼻子很灵,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又一个侍卫站了出来。


    殷绯瞧了瞧天色,笑了,“那就加快脚步,说不定还能赶上饭点。”


    他们出发的时间很晚,中午他处理完奏折用完膳之后,中间再加上爬山等等,颇废了些时间,现在是傍晚,恰好是饭点。


    *


    桃花林后,是一个稍显寒酸的道观,道观的旁边种了些菜,璞玉从菜园子里摘了些青菜,又翻过刻意放在菜园子里的大块腐木,从上面揪了些蘑菇和木耳。


    木耳要晒干后才能吃,蘑菇倒是无所顾忌,多摘了点,方才有个村民通风报信,说是山下来了些带着刀剑的人,怕是来者不善,所以把他们困在了桃花林里。


    师傅却说来者是客,怕是困不了多久,让他准备些好酒好菜,方便招待客人。


    师傅有时候特别神,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所以他把青菜和木耳还有蘑菇搁在灶台上之后,又去了菜园子里,摘了些桑葚,这个季节很不巧,熟的果子只有桑葚和草莓,又顺便摘了些樱桃。


    樱桃还有些生,只有尖头的位置熟了,一口咬下去半生半熟,味道说不上好,胜在品相不错,平时都用这个招待客人。


    想了想,又去桃花树下挖出一壶封泥的桃花酒来,酿了有几十年了,是师傅刚来这里的时候酿的。


    这么多年过去,越喝越少,如今就剩下两三壶,师傅自个儿都不舍得喝,竟然叫他拿出来招待贵客,看来那人身份很特殊啊。


    他收了轻视的想法,去了稍远的地方挖了竹笋,又抓了条鱼,逮了只野鸡回来。


    做菜很繁琐,师傅年纪又大了,不可能让他烧,只好自己动手,先杀了鸡,宰了鱼,清理干净后放在最下面一层锅笼里,青菜和蘑菇放在第二层,馒头包子放在最上面那层,底下熬稀饭,他自个儿烧锅。


    也就刚烧好,还没来得及摆盘的功夫,门外有人走进来,“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赶上了饭点。


    璞玉歪头去看,傍晚的天有些暗,那人矮下身子进了灶房,刚做好饭的灶房里尽是烟雾,那人俊美的脸半隐在白雾中,谪仙一般。


    宽袖撸了撸,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那人道:“我来帮忙吧。”


    他似乎从来没有干过活,站在大锅前束手无策,璞玉看他笑话似的,故意把一个很烫的盘子给他,那人只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端着走了。


    璞玉蹙眉,自己摸了摸其它一样刚出锅的盘子,把自己烫的指尖发红。???


    他瞧了瞧盘子,又瞧了瞧那人的背影,有些发呆。


    师傅走过来,拍了他一下,“愣什么?还不快上菜。”


    璞玉这才回神,先是用凉水洗了洗手,才从锅里端出其它蒸菜来,然后一行人坐在一个桌子上,边吃边聊,他倒酒,倒到那位公子时,忍不住好奇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那个桃花林开始师傅把他丢进去的时候,他如何也走不出去,后来经过一个月的摸索,才终于能探出位置,两三个月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出来。


    他们第一次来,居然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就破了阵,他实在好奇。


    殷绯瞧了瞧一桌子菜,嘴角微微勾起,“大概是饭菜太香了吧。”


    困阵最重要的就是迷惑,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但是如果有人知道方位,并且一直朝那个方向去,很容易便能探出来,之所以拖这么久,是因为一开始的长庆耽误事。


    最后还是靠那两个侍卫配合,一个方向感很强,告诉他往哪走,他便一直往那个方向,一个鼻子很灵,两者互相配合,没废多大功夫找到地方。


    璞玉眉头蹙的更紧,“饭菜?”


    任他如何想,也想不到这上面去,只蹙着眉,陷入沉思。


    “璞玉,不得无礼!”老先生呵斥了一声。


    璞玉这才注意手里的酒倒到了桌子上,实在是想心事想的太入神,不小心出丑了。


    “劣徒让诸位见笑了。”老先生撸了撸胡子赔笑。


    殷绯没说什么,晃了晃酒杯跟他碰了碰。


    他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老先生的徒弟犯冲,即便被盯着瞧了很久,心里有些不爽,不过也不会表现出来,倒是借着机会跟老先生多喝了几杯。


    有些事情喝醉了更好谈。


    老先生看出了他的意图,不过他酒量好,假装不知道,陪着殷绯喝,就这样喝了一轮又一轮,暗中较量似的,看谁更能沉得住气,始终不谈正事,倒是旁的,诗歌,阵法兵法谈了不少。


    老先生一生都在研究这个,殷绯跟他交谈之后受益匪浅,倒是舍不得结束,这一场酒宴直到亥时还在继续。


    老先生似乎也好久没遇到合眼缘的人,瞧着他的目光都带着笑意,更像前辈教导后辈一样,一口气跟他说了很多,酒也没少喝。


    璞玉一直在一边看着,师傅说话,他看师傅,殷绯说话,他看殷绯,来来回回互换着,直到他看出师傅快不行了,还在逞强,非要跟人家比谁的酒量大。


    人家面色依旧,色都没变一下,他已经从额头红到脖颈,连眼睛都是红的,担心师傅出现问题,忙把他拉了起来,要带他去休息。


    殷绯没有阻拦,只道跟老先生相谈甚欢,不舍得走,加上天色晚了,不方便下山,便问老先生,可否留宿一晚?


    老先生一点不含糊,让璞玉带他去歇息,道观虽然小,但是因为经常有人上山祭拜,亦或是看病之类的,多建了两个房间,挤一挤,多住几个人不是问题。


    璞玉先将师傅送上床,看着他躺下才过来安排房间,总共只有两个空房,他建议道,“你们五个人睡一间,两个人睡床,三个人睡地铺,要是不够睡,可以睡我那里。”


    他加了一句,“我那里床大,可以再塞一个人。”


    只能塞一个人,塞谁就成了问题,自然不可能是他们这些太监和侍卫,那只有皇上了。


    话里话外似乎想暗示皇上去他那里睡?


    殷绯摇头,“多谢公子好意,我们挤挤便是,睡得下。”


    璞玉愣愣‘哦’了一声,眼神中似乎有些失望,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那你们睡吧,我也要睡了。”


    他说完打开门离开,等他走远,长庆才望着他的背影问,“公子,为什么不跟他一起住,说不定还能打听些什么。”


    殷绯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桌子前,面色阴沉,“他有古怪。”


    长庆想了想点头,“确实,一直盯着公子看,如果不是男人,我都要怀疑是不是看中了公子?”


    殷绯蹙眉,沉吟片刻后道,“找人盯着他,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少年坐在不起眼的地方,一直暗中观察他,明显到长庆都看了出来,八成有情况。


    “皇……公子是怀疑……她女扮男装?”怕隔墙有耳,一直喊的公子,方才吃惊之下险些露馅。


    殷绯瞥了他一眼,“多嘴。”


    他脑海里回忆起那个叫璞玉的人,确实长得不错,一头长发随意找了根发带系着,衣裳虽然破烂,还缝了不少补丁,但是干净,身上一股子薄荷的味。


    五官偏向中性,既有男人的俊,又有女人的秀,身材修长高挑,露出的手臂结实紧绷,手心里有茧,两边都有,说明是个使双剑的。


    他的反应速度很快,方才在酒桌上,他突然将酒壶扔给他,璞玉当时正在听老先生说话,头都没回,手已经本能接住,然后回头,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傻傻呆呆一样,他倒不觉得是真傻,或许是大智若愚吧。


    这样的人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小,他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


    要么是女人,要么抱着别的目的。


    长庆连忙闭上嘴,喊来人,贴着耳朵吩咐了几句,想了想不太放心,加上有些好奇,自个儿去盯着,在璞玉的房前偷偷的看。


    璞玉并没有在房里,倒是隔壁老先生的房里传来说话声。


    长庆改道去老先生的窗前偷听,他没少干这事,熟门熟路找了个阴影的地方,不易被人发觉才捅破了纸窗户,偷偷朝里看。


    璞玉在给老先生擦脸,还敷了凉方巾在老先生额头上。


    老先生闭着眼,半梦半醒一样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这不像他,平时他都一副无喜无悲的模样,今天目的明显到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璞玉想了想道,“他很强,而且和我一样使双剑。”


    老先生睁开眼,目光之中藏了一丝吃惊,“使双剑?”


    “嗯。”


    璞玉继续道,“他拿筷子的手势,和我一样。”


    使双剑的人习惯了双手拿剑,两只手都没有空,所以也习惯了一只手换方向。


    他递给他筷子的时候,是圆头朝上,一般人会用另一只手接一下,再换过来,使双剑的人习惯挽个剑花,单手将筷子正回来。


    就因为这个细节,他起了怀疑,所以一直在观察他。


    其实还有个原因,他的外貌过于出彩,出彩的他有些羡慕,是他想长成的模样。


    “我想做他的对手。”璞玉摸了摸剑道。


    老先生翻个白眼,“你斗不过他的,唉,伴君如伴虎啊。”


    他最后那句感叹不知道是在跟璞玉说,还是在说自己。


    长庆觉得更像说他自己,曾经他也是朝廷命官,为皇上办事。


    璞玉反应过来,“原来他是九五至尊啊。”


    皇上的身份这么容易就被猜到了?


    不过想也是,老先生不是一般人,皇上自小养尊处优,身上一股子贵气,傻子才认不出来。


    “呆子,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放软了语气,“就这样还想跟人家斗,人家一句话,你小命就没了。”


    璞玉斗志丝毫没有被消灭,“对手越强,才更有意思。”


    老先生扶额,“没救了。”


    长庆从窗前退了回来,已经没必要再听,他已经可以确定,璞玉不是女子。


    哪有女子把皇上当对手的,应该当相公才是。


    他倒是听说过一些天才,遇到另一个天才的时候,恨不得打一架,好好较量较量看看谁更厉害。


    很显然,璞玉是把皇上当成了对手,所以才格外注意皇上。


    他回来后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皇上坐在桌前,闭着眼,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似乎很累一样,挥挥手让他出去。


    他知道,皇上酒意上头了,现在肯定很难受。


    想了想,没走,反而张口道,“皇上,您醉了,奴才给你煮杯醒酒茶吧?”


    皇上没反应,撑着脑袋,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山里湿气重,皇上的风寒发热刚好没多久,不好再冻着,犹豫片刻,冒着被治罪的风险,将皇上架到床上,他在一旁守着。


    知道醉酒的人搞不好半夜会吐,他在外头找了个小木盆预备着,才刚放下没多久,床上的人突然坐起来,急急找东西。


    他看出不对劲,连忙将桶捧上来,果然,皇上扒着盆将今天吃的喝的尽数吐了出来,吐的整个人都无力了。


    长庆去拿水,给皇上漱口,方姝接过漱完口,擦了擦嘴,艰难的躺回床上。


    头好疼啊,像有人拿着锤子敲一样,身体好虚,一点力气也没有,就好像饿了三天三夜似的,她不喝酒,所以第一次晓得,原来喝醉后这么难受。


    方姝整个人瘫在床上,一点不想动,又不得不动,因为她看出来了,这里不对劲,不是皇上的养心殿,变成了一个比她的寝屋还小还破的小木屋。


    方姝好奇的四处打量,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皇上似乎出宫了?


    还是有些不敢置信,想下来瞧瞧,刚下地,脚下一个发软,险些跪下,长庆扶着她才站起来。


    “皇上,您想做什么,您告诉奴才,奴才去做。”既然都知道皇上是皇上了,私底下没必要再喊公子,长庆叫回皇上。


    方姝没说话,坚持朝外走,长庆没有法子,只好撑起他的身子,推开门迈进院子里,入目是黑漆漆一片的大山,偶尔会有萤火虫飘在森林里,远处时不时有一声动物的吼叫声。


    方姝现在十分确定,他就是出宫了。


    说实话,穿来这里半年,还从来没出去过,一直在皇宫里,吃的是差不多的饭菜,喝的只有白开水,每天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风景,早就待腻了。


    主要还是吃吃喝喝不方便,饮食跟现代相差太大,在现代她如果不想做饭,直接叫外卖便是,偶尔去大酒店吃一次,穿到这里之后只有大锅饭,和御膳房的食膳,开始还觉得挺好,越吃越觉得腻歪。


    老是待在一个地方,踩一片土地,看一片天空,也容易腻烦,所以这次出宫对方姝来说很新鲜。


    她忍着头疼欲裂的感觉,跨步踩在小院子里,一眼瞧见满地的小青菜,葱花,蒜苗,黄瓜,还有西瓜,番茄也有,哇,还有草莓。


    方姝挨下身子摘了一颗草莓,长庆做贼似的,小心翼翼探头四处看看,半响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话,“皇上,这不是咱们的,咱们是客人。”


    他以为皇上已经醉了,耐心的哄着。


    方姝刚把草莓塞进嘴里,又连忙吐了出来,“不是我们的呀?”


    也不知是身体的原因,还是她太兴奋,今儿行为确实有些反常,方姝自己感觉到了。


    想把草莓按回去,自然不太可能,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越来越反常。


    可能是因为皇上喝醉了,她占了皇上的身体,酒精麻痹了她的意识。


    方姝眨眨眼,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望了望草莓,又看了看大总管,有些手足无措。


    长庆都不忍心看,哎呀,皇上喝醉酒后竟然还有可爱的一面,和平时相差甚远。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吃就吃吧,大不了赔他几十几百个大草莓。”


    方姝点点头,将草莓重新塞进嘴角,她有点意识,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还想再摘,长庆阻止她,“皇上,这还没洗过呢,万一浇了金汁水,哎,您等等,奴才拿去洗洗。”


    方姝点头,“好,你去吧,我等你。”


    她于是坐在原地,守着草莓等长庆,长庆没等来,冷不防身后突然响起别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璞玉回来睡觉的时候,余光瞥见菜地里有奇怪的影子,走过去一看乐了,居然就是白天那位公子。


    虽然师傅极力告诉他,他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不死心,在没有试过的情况下,怎么能放弃呢?


    放弃等于对不起自己日日夜夜练剑练的那么辛苦。


    方姝被他吓了一跳,半响比了个虚的手势,做贼似的小声告诉他,“我在偷草莓,你不要告诉别人。”


    璞玉走过来,蹲在她对面,问,“你喝醉了?”


    方姝摇摇头,“没有。”


    不是她喝的,这事她还记得。


    “不过你有醒酒汤吗?我好难受啊。”方姝说着说着不顾形象躺了下来。


    平时她很在乎皇上的颜面,尽量不做出跟皇上不一样的举动,但是今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动作和行为跟不上脑子。


    方姝有些发愁。


    “有,你等会儿。”他师傅也喝醉了,所以他熬了一些,还剩下不少,本来准备待会送去,瞧那边没点蜡烛,还以为人睡了,原来在这里发酒疯呢。


    璞玉站起来,去灶房盛醒酒汤,前脚刚走,后脚长庆回来,“皇上,咱们被发现了。”


    方姝愣了愣,“我藏的很好的,为什么被发现了?”


    长庆哭笑不得,“院子就这么大,皇上这么高,一下子就看到了,咱们回去吧。”


    院里种的都是矮菜和水果,所以即便皇上坐着,也依旧很显高。


    方姝‘哦’了一声被他带回房间,长庆去脱她的衣物,伺候她去睡。


    方姝方才坐在地上,又躺了下来,还是菜地里,她穿过的衣裳屁股上,背上,连头发上都是土渣。


    长庆边给她打理,边用草莓诱惑她,让她乖一些,脱了外衣和中衣,只留了一身亵衣,然后扶上床,脱了鞋袜,盖上被子松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擦擦汗,门外突然有人说话,是那个璞玉,拿来了醒酒汤。


    长庆想了想,打开门,璞玉刚想进来,被他拦住,“汤给我就好,我们家公子歇息了。”


    话里话外透漏出现在不方便,虽然已经确定他是个男的,但是他把陛下当对手,谁知道会不会使些手段对付皇上,这醒酒汤都不一定能不能喝。


    璞玉眼神中露出遗憾,“那我明天再来吧,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你们隔壁屋。”


    长庆敷衍的‘嗯嗯’了两声,把他打发走,赶紧过来看陛下。


    刚刚他俩说话,方姝听到了动静,从被子里探出头问,“谁啊?”


    “是那个璞玉。”长庆边说边抱怨,“可把这小子牛坏了,想做陛下的对手。”


    方姝蹙眉,第一反应是,“他要打我吗?”


    ‘对手’在她眼里就是打架的意思。


    长庆撇嘴,“给他十个担子他也不敢。”


    “哦。”方姝放心了,“那就好。”


    她抱着被子,终于可以放心睡了,刚要睡,长庆又把她拉了起来,“陛下,喝了醒酒汤再睡。”


    这醒酒汤他用银针试了试,没问题才给陛下喝。


    方姝迷迷糊糊坐起来,半梦半醒之间被长庆灌了汤睡去。


    *


    第二天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想起昨天的所作所为,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皇上如果知道她昨天用他的身体耍酒疯,还跑去菜园子里偷人家的草莓,怕是会杀了她吧?


    方姝躺在床上,脸上一片臊红,并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会发酒疯这件事上。


    其实她头脑还是挺清楚的,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就好像身体自己会动,嘴巴自己会说一样。


    感觉自己也不是完全清醒,如果完全清醒,她的逻辑应该还是在的,但是昨天那种情况下,显然并不在。


    说话做事都比平时幼稚了不止一个程度,该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发愁。


    *


    殷绯是被疼醒的,头疼欲裂,难受的紧。


    他坐起身,用手挡住从窗户细缝里照进来的阳光,扶着床,艰难站起来,又跌了回去,醉酒的后遗症发作,身上酸软无力,“长庆!”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长庆端着木盆进来,肩上还搭了方巾,“皇上,您醒了?”


    “几时了?”殷绯揉了揉太阳穴问。


    长庆刚从外面进来,知道皇上会问,特意留意了一下,“辰时三刻了。”


    殷绯蹙眉,这个点平时早朝都过去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缺过早朝,也没有睡过懒觉,更没有喝的这么烂醉过,今儿一口气三项都占了。


    “皇上。”长庆边看他的脸色,边问,“今天要回去吗?”


    这山上什么都没有,蚊虫倒是不少,还要和四五个侍卫挤在一起,他已经受不了了,只想尽快回去。


    殷绯摇头,“来都来了,没把老先生请下山,怎么能回去呢?”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身上恢复了些力气,站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道:“让人把今天的奏折搬上山,不达目的,朕是不会下山的。”


    长庆明白,纵然心里再不情不愿,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悄悄叹息一声,伺候完皇上,连忙找人吩咐,带的人够,分两个人下山,剩下的人只要不出意外,保护皇上绰绰有余。


    殷绯简单洗漱后换了身衣裳出来,来时没考虑留下,带的东西不多,只一套换洗的衣裳,还是长庆准备的,着人下山也是顺便拿些衣物。


    山上很多东西都可以自给自足,吃喝方面无需操心,只需带些衣物和一些好酒好菜便是。


    昨儿老先生做东,今儿该他还礼了。


    刚来的时候不巧,正好是傍晚,一片昏黄,什么都瞧不清,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片土地,今儿才发现视野开阔,远处有青山,近处有绿水,道观的院里种了一片菜地,朝下望,一片桃花林美的宛如仙境。


    这地方还真是洞天福地。


    他走出院里,一眼瞧见在空地上练剑的璞玉,璞玉使得是双剑,左手和右手配合默契,一攻一防,剑法出神入化。


    他在边上看的入神,冷不防一把剑突然朝他射来,殷绯侧头避开,那剑笔直插入他后方的树上,殷绯回头瞧了瞧,又看了看璞玉。


    璞玉冲他勾勾手。


    殷绯摇头,他不是小孩子,已经过了被挑衅就跟人比武的年纪。


    璞玉不由分说,突然提了剑过来,殷绯只避不战,躲了几下,被璞玉逼到那颗树下,璞玉挑起长剑,甩向他这边的方向。


    剑在空中划了几圈,直直朝他射来。


    想了想,殷绯伸手接住,刚挽了个剑花,便与璞玉碰撞在一起。


    璞玉使的是双剑,单手拿剑对他来说很吃亏,不过殷绯刻意收敛了剑招,相当于让着璞玉,对他来说也很吃力,两个人都吃亏,就是公平较量。


    老先生刚从房里出来,恰好瞧见了俩人,撸着胡子笑眯眯看着。


    璞玉自小习武,又处在山上,不问世事,所以他的剑更注重输赢,殷绯的剑是杀人的剑,招招要命,每一剑都是冲着要害去的。


    两个一对比,瞬间显得璞玉落入下风。


    老先生摇头,璞玉要吃亏了。


    虽然是他徒弟,不过他乐的见璞玉吃亏,不吃亏这小子不晓得天高地厚。


    但就某方面来说,璞玉死性子,喜欢的招式无论再难,再不好练,也一定要练会,而且是心无旁贷的那种,称得上一声天才,可惜他的对手是另一个天才。


    能成为皇上,本身就是经过淘汰,从那么多同样出色的皇子中脱颖而出,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且这位年轻的帝王还上过战场,在一场场厮杀中活下来,委实不易。


    璞玉想跟他斗,再修炼个十年八年还差不多,当然他现在还小,来日方长,现在吃亏是福。


    心里已经知道结果,他也不着急,扛着锄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果然没多久殷绯朝这边瞧了一眼,璞玉还当有什么事,跟着瞧了瞧,上当被殷绯挑飞长剑,没有武器,更不是对手,几招被击倒在地。


    他凝眉有些不满,“你耍赖!”


    殷绯长剑背在背后,空出一只手拉他,“兵不厌诈。”


    璞玉愣了愣,半响道,“受教了。”


    嗯?


    他老实认栽,殷绯倒是有些意外,手上也不含糊,一使劲,将他整个拉了起来。


    老先生走过来,“胜负乃兵家常事,都别放在心上,走,跟我下地干活。”


    璞玉‘嗯’了一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乖巧的跟在老先生身后。


    老先生那句‘下地干活’似乎是对所有人说的,殷绯想了想,也跟在后面,好奇看他们怎么种菜,也顺便帮个忙。


    他没做过这活,大忙帮不上,最多跟着插个秧之类的,别说,插秧看着简单,做起来难,想把它一下插的又直又挺更难。


    殷绯试着插了一两个,刚下去时是直的,没多久变弯。


    老先生走过来,耐心指导,“插的太浅了,再稍微深一些,两根手指头跟着苗根插入泥水里,我给你示范一次。”


    他说着矮下身子教殷绯插秧,殷绯抬起双手,让长庆给他绑上襻膊儿,又脱了鞋袜,这回不是闹着玩的,动真格的下了田,脚踩进泥里,白皙修长的指头夹了秧苗,跟着老先生插秧。


    初始不觉得累,越到后来,腰疼的几乎直不起来,太阳也越来越大,殷绯额间不断有汗冒出来,只能靠多喝水抵抗炎热。


    越是喝水,出汗越厉害,体力消耗也越快,殷绯只干了两个多时辰从田地上退下来,到一边的河边洗手和脚。


    这事终究不是他擅长的,他也不逞强,洗完手脚在岸边晒了晒,干了才穿回鞋袜。


    璞玉跟他一起,到中午了,他要回去做饭,殷绯没走,留下来跟老先生说话,有些话需得避着人讲。


    老先生知道他要说什么,还没等他开口,突然扔给他一个油纸包,殷绯拿着油纸包挑眉,“这是?”


    “你拆开看看。”老先生也累了,从田里走出来,坐在一边歇息。


    殷绯拆开瞧了瞧,是一包种子。


    “既然你是带着诚意来的,那我也带着诚意回你,这是一包水稻种子,你必须亲自种,等你什么时候种出米来,就什么时候上山找我。”


    他擦了擦汗,“我老了,不会跟你走,不过我会在这段时间内好好教导那小子,到时候你将那小子带走。”


    殷绯瞧了瞧远处慢悠悠走在幽静小道上的背影,晓得这是老先生托孤,倒也没拒绝,不过……


    他摸了摸油纸包里凹凸不平的颗粒,陷入沉思。


    自己种,似乎有点难度。


    ☆、快救命啊


    没吃过猪肉, 见过猪跑, 殷绯记忆力好,现在还记得曾经在打仗时后头种的一片水稻, 从种下到成熟, 差不多五个月左右。


    老先生让他亲自种,是考验他, 也是为了给璞玉的成长留些时间, 顺便给自己一个道别的时间。


    五个月,似乎可以等。


    殷绯低垂下眼,狭长的睫毛在眼下倒映出一片阴影,“好。”


    他几乎没有多少犹豫点头同意。


    老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对于如何安置璞玉, 很是头疼。


    少年年纪不大, 心不小, 给他安排的位置低了,他不愿意,安排的高了, 又驾驭不住, 委实为难, 不如交给皇上。


    虽然与殷绯没认识几天, 不过从他的谈吐和作为来看,他是个好皇帝,心胸开阔,气度恢宏, 为了收服人才,不会与璞玉一般见识,璞玉在他手底下,也许能更好的施展手脚吧?


    身为师傅,他希望璞玉能将一身所学用对地方,身为亲人,其实他更希望璞玉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


    但是这样违背璞玉的意愿,他自小就是听着各路英雄的故事长大,很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他应该成全他。


    “老夫这辈子没求过人。”他语气微酸,“拜托皇上了。”


    身份一早暴露,在他的意料之中,殷绯没有吃惊,“老先生是送一个人才到我手里,无需如此,朕会好好照顾他的。”


    早上那场比剑,让他看到了璞玉的潜力,璞玉是个人才,才十几岁剑术已然这般高超,再给他些时间成长,将来必成大器。


    老先生很是感激,又有些不舍,毕竟他是看着璞玉长大的。


    璞玉是他在大山里捡到的,当时还是个婴儿,他一把屎,一把尿养这么大,当成了亲生的。


    儿子长大了,自然应该让他飞翔,去属于他的那片天空遨游。


    他身为家人,只能支持,断没有阻扰的可能。


    他叹息一声,为璞玉的将来发愁,怕他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不懂规矩,给皇上闯祸。


    只愿皇上手段高超,能将他收服才是。


    *


    方姝今天一天都在修剪花枝,把花儿根部的小嫩芽全部修掉,这些小嫩芽不仅阻挡花根晒太阳,还不通风,花根容易生病,而且还会装树。


    它底下的嫩芽太多,全部把养分吸收了去,上面吸不到,花儿开不了花,就成了树了。


    平时大家不敢剪,因为这是皇后娘娘的花,皇后娘娘瞧见剪秃了一片,还不生气?


    也就方姝心狠手辣,每次剪都剪秃大片,只剩下几根主枝。


    主枝不易变形,直立性好,尤其是灌木类的花儿,直立性非常关键,要不然软趴趴没有精神,还撑不住花头,耷拉着不好看。


    有几根刚插的牙签苗,结了花苞,也被方姝剪掉了。


    木槿在一旁瞧得心惊肉跳,不忍心。


    那么好看的花苞,她说剪就剪了,昨儿娘娘还瞧着花苞开心道,“又有花苞了。”


    这还没开心两天呢,让方姝一口气剪完了,只留了两个,还剪了些分枝,本来茂盛的小苗登时弱了不是一星半点。


    方姝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再名贵的花儿,到她手里她也敢剪,剪完整个小花园稀了不少。


    皇后娘娘从窗户口瞧见,捂着心口疼的厉害。


    但是方姝在这方面有经验,她说这样剪下半年长得更好,她也信,毕竟自从方姝接手了院里的花草之后,确实院里的比楼顶长得还茂盛,今年春天整个爆了,花开了一片。


    好多来请安的妃子瞧见,羡慕的不行,还打算安插人过来跟方姝学艺,不过方姝那是艺高胆大,敢做的她们不敢的,所以花儿依旧没方姝养的好。


    就冲她养的好,剪就剪吧,下半年可以看到更多更好看的花儿。


    方姝喜欢养月季,时不时用修剪下来的枝头插进废弃的花盆里养着,养着养着就被她养活了。


    月季的花期长,除了冬季休眠,几乎长年都能看到花开,满屋子都是香气,她也顺便沾了个光,每天都有修剪下来的花儿插到窗前,闻一闻,香气扑鼻。


    自从太后不找她麻烦之后,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花园里,数一数又结了几个花苞?


    每多结一个,心里便觉得开心,方姝还告诉她,那些新长出来的芽,基本上都会结花苞,于是她现在数花苞数的更勤,因为花苞结的很快,搞不好几天就成了,不留神又多了几个。


    *


    方姝把整个院子里的花修剪完,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中午刚吃完饭,正在犹豫要不要午睡。


    午睡吧,会穿到皇上身上,她昨晚刚用他的身体发了酒疯,虽然他不一定知道,但是她晓得,心虚,不敢面对他。


    不去吧,会错过一次出宫的机会,这种机会少见,搞不好就没有下次了,或者干脆等很久,因为皇上很宅,穿成他半年,也没见他出宫过几次。


    只记得有一次深夜,到一个大臣的家里,那个大臣好像是他的太师。


    皇上有三个师傅,太傅教文,太保教武,太师既教文,又教武。


    因为这个太师是世远将军,也就是皇上伴读的父亲,他临死前皇上答应过,会把他的父亲当成自己的父亲对待,所以太师生病窝床,他在床边守了三天。


    这自然不合规矩,但是皇上坚持,他现在翅膀硬了,谁都管不住他,太后也不行,他一定要来守夜,没人敢拦,也拦不住。


    当然因为太师昏迷不醒,病入膏肓,方姝受他的情绪影响,也没怎么吃得下饭,逛也是没心情的,最多在院里走走,欣赏欣赏别人的后花园罢了,街上没去,怕给皇上添麻烦。


    知道有很多人想暗杀皇上,她如果一个安排不妥当,皇上被人刺杀了去怎么办?


    这个时代皇上就是天,就是地,皇上突然驾崩,还没有立遗嘱,大家也没有准备,不亚于天塌下来,很多亲王和外面的藩王都会回来争夺皇位,到时候又是一片血风腥雨,天下大乱。


    总之这副身子很重要,她只能护着,不能做任何有损他的事。


    也因此,方姝明白,这次机会对她来说格外难得。


    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撑着下巴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睡。


    到底还是能出宫去别的地方对她吸引力大,大到可以忽略良心上的那么一点点不安。


    方姝躺在床上,带着喜悦,很快睡了过去,许是因为四周安静,也或许是别的,她这一觉睡得很深,深到穿到皇上身上很久才醒。


    她每次在皇上身体里醒来是有条件的,比如外面把她吵醒,或者她自己惦记着醒来。


    今天大概是心里有抵触,怕又出现醉酒的情况,所以有些犹豫,多睡了一会儿才醒。


    方姝没放在心上,想爬起来,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怎么回事?


    就好像突然联系不上皇上的身体一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这样?


    方姝有一刹那的心慌,直到她感觉身上发出不妙的信号,想上茅房,然后就能动了。


    说实话,方姝松了一口气,同时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皇上不知道干了什么,整个腰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酸疼酸疼,方姝心道难怪联系不上身体了,是因为皇上太累。


    曾经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皇上半年前病倒的时候,嘴里会咳血,他如果太虚弱,或是太累,累到手指头都动不了的情况下,方姝没办法操控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不听她使唤,除非有人突然拧一把皇上,刺激他的身体,她才能动。


    这次是因为出了意外,皇上突然想如厕!


    方姝捂着脸,心里大喊救命,这种情况叫她怎么办?


    穿成他半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方姝整只懵了。


    其实也不是没遇到过,不过每次都被她避开,故意睡过去,让他接替身体,当然那是在她吃完喝完的情况下,今儿还什么都没玩到,也没吃到,她不舍得走。


    方姝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想能解决的办法。


    叫她现在去睡是不可能的,第一,这么大的不妙感,怎么可能睡得着。


    第二,她只有中午这点时间午睡,耗不起,也不舍得睡。


    谁知道睡过去之后皇上会不会回宫,他一回宫,方姝再想出来就难了。


    只能趁着他有事的时候出来瞧瞧,还因为种种限制,没办法放心玩,这次晓得是在山上,被刺杀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她可以四处溜达溜达。


    既睡不着,又不想睡,那只有一个办法了,硬上!


    方姝心里抱怨,这是喝了多少水,才能把自己憋成这样?


    她忍着浑身酸疼,从怀里掏出帕子,叠好拿在手里备用,然后推开门出去。


    昨天只是怀疑在山上,因为听到了野兽的吼叫声,但是她那时候意识有点模糊,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今天第一时间看向窗外,发现了青山绿水,还觉得有点梦幻,不真实,现在一出来,登时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与绿意。


    近看有菜园,远看有花园,周围被桃花林围住,细听能听到流水声,大山森林仿佛近在眼前一般,方姝深吸一口气,果然,这地方连空气都比别处新鲜。


    她尿急,没来得及过多欣赏和探索,急忙奔向茅房。


    茅房一般建在屋后,所以很容易找,方姝进去之后还有些犹豫,晓得不可避免,一咬牙,终究还是玷污了陛下。


    不过她可以保证,没看也没碰,用手帕包着,勉强给陛下留了个清白。


    那手帕用完就被她丢去了一边,匆匆穿上衣物出来,洗了手,摸了摸脸,发现有些烫。


    帮皇上上茅房什么的,委实有些尴尬,加上不好意思,臊成这样的。


    方姝用凉水拍了拍脸,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繁琐心思,开始认真打量起菜园。


    昨天她就是在这个菜园子里偷的草莓,种了长长两排,还盘了黄瓜,这个季节黄瓜还很嫩,口感脆脆的,最是好吃不过。


    方姝想着想着,口水险些流出来。


    说实话,她最羡慕家里有菜园子的人家了,上辈子她没有农村户口,分不着宅基地,也没有关系买,只能把房子买在县里。


    当初买的时候就想着有个菜园和花园,所以要了顶楼送平台的房子,在平台上种花种菜。


    平台不小,是从她家里上去的,别人没办法上去,所以是她自己的私人土地。


    家里另外有套房,这是她自己在大城市里奋斗,当了几年白领攒下来的钱买的房子,只付了首付,每月还贷压力挺大,平时上平台看看,心情会好许多。


    因为营养土太贵的原因,买不了太多,方姝平台上的土都是在农村偷挖的,然后几十斤几十斤搬上去。


    改造之前做过攻略,防水和承压都算在内,只在承重墙附近垒了花池,菜用的土不多,薄薄一层就好,勉强能种个黄瓜和青瓜。


    自己种出来的蔬菜吃起来很有成就感,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小了,所以她很羡慕农村有宅基地的人,如果她也有,肯定能把房子建的漂漂亮亮的。


    留个大大的院子,专门用来种菜,还要在阁楼弄个玻璃花房,然而想象就是想象,直到她死,这愿望也没实现,方姝只觉得遗憾。


    这辈子怕是会更遗憾,只能给别人种,长春宫没有一朵花是她的,她也不能随意种菜,皇后娘娘不一定愿意,倒是可以怂恿她种果树,如此自己在家就能吃到果子,皇后娘娘肯定没意见。


    还有皇上那里可以用些功,因为皇上的养心殿空荡荡的,除了他的书和武器,瞧着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种几盆花给他,也当给养心殿平添一份绿意。


    方姝打定主意,决定明天就跟皇后娘娘说一声,皇上等他回宫了再说,他来这里肯定是来办正事的,不好在这个时候麻烦他。


    方姝出了门,去外头逛了逛,外头也种了不少东西,附近一圈都有果树,瞧着有些年头,枝叶茂盛,结的果多,有些她叫不出名,也许是后世绝种的果树。


    皇上身份尊贵,许多人巴结还来不及,吃一颗果子,应该没人说什么吧?


    方姝试着摘了一颗下来,用袖子擦了擦,直接上嘴咬,然后把自己酸的整个五官皱在一起。


    “还没熟呢。”树上突然有人说话。


    方姝抬头看去,是昨天问她是不是喝醉的那个少年,看着年岁很小,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脸很白,五官精致,偏向中性,个子不矮,声音也磁性,没可能是女扮男装,最多算后世的小白脸罢了。


    “你好像变了?”他歪头瞧着她,似乎想不通一样。


    方姝浑身一僵,有点担心他看出什么。


    “哪里变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一问好,确定他有没有看出端详。


    “变笨了。”居然吃青的果子。


    方姝:“……”


    松了一口气,笨了总比露馅好。


    “你的眼神也变了。”他试着解释,“原来很凶,现在不凶了。”


    很凶?


    难道皇上凶他了?


    不太可能啊,皇上不像是跟少年一般见识的人。


    “原来心情不好,现在心情好了。”方姝觉得他有些敏感,居然注意到了她与皇上的眼神差别,长庆都没瞧出来过。


    说起长庆,方姝这才想起没带长庆。


    她是故意的,因为白天看人很清楚,很容易注意到她与皇上之间的变化,长庆一直没发现是因为他低着头,从来不敢抬眼瞧她。


    这个少年敢,所以她必须避开他,尽量不跟他接触。


    “来了山里也有一天了,还没好好瞧过青山绿水,你忙着,我到处转转。”方姝边说边狼狈出逃,珍爱生命,远离少年。


    树上枝头颤了颤,少年跳下来,背上背着剑,认真道,“山上毒物多,你的侍卫不顶用,我陪你吧。”


    方姝张嘴想说不用,想想山里确实毒物多,如果因为她的任性,让皇上嗝屁,那她就是千古罪人了。


    璞玉也不是个会让她拒绝的人,已经走在前面领路。


    方姝跟在后面,只能瞧见他的后脑勺,心道小伙子长得不错,后脑勺都瞧着讨喜。


    可惜生错了年代,如果在现代,这种雌雄莫辨的颜值很受人欢迎,生在这个时代会被人鄙夷,男不男,女不女的。


    可以俊美,不能美。


    虽然长得不错,不过方姝是老阿姨,心态稳的一批,对他没有多余的想法,纯粹是欣赏。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大概只有提醒他倒春寒天气还有些冷,不要忘了穿秋裤,要不然以后老了会得风湿病的!


    璞玉对山上熟,只带他去安全的地方,也就是附近走走,他不知道他想干嘛,最远领着他去家门口不远处的小溪边。


    小溪边有很多大石头,他靠在其中一个,回头瞧向方姝,似乎在问她,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方姝想去的地方多了去了,但是因为他在,所以哪也去不了,也干不了,毕竟这附近都是他家的,果树还是花树也全是他家种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好伸手摘果子,干什么都有限制,逛了一圈吃没吃着,喝也没喝着,比平时还憋屈。


    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方姝午睡的时间有规定,最多一个时辰,还要留一柱香酝酿入睡,根本没功夫浪费,也浪费不起,因为身上很疼很疼。


    皇上不知道去做了什么,整个身子骨腰酸背痛腿抽筋,脚底板仿佛走了几小时似的,疼的厉害。


    身上也宛如背了块石头一样,沉重的直不起腰,方姝每迈出一步都带着强大的意念力,想吃想喝想玩,可惜身体实在不给力,她很快蹦哒不动。


    叹息一声,坐在一块石头上给自己揉腿,从大腿到小腿都酸麻酸麻,完全动不了的地步。


    方姝边揉边想,皇上这是跟自己多大的仇啊,把自己累成这样?


    她也是倒霉催的,非要这个时候穿成他,什么也没看着,还要给他揉胳膊揉腿。


    方姝想知道是不是磕出来的伤痕,随便找了个稍微隐秘的大石头后,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毫无形象的脱了鞋袜,拉了拉裤子看有没有腿上的情况,还好,没有伤痕也没有肿,只是酸疼到无法忍受罢了。


    她也没有学过按摩,只胡乱拍打了几下。


    心里还是疑惑,皇上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自从来了这里之后,第一天喝醉,第二天不知道干了什么,把自己累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得劲,连续两天都在瞎折腾。


    他原来不这样的,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抱怨了一声,“腿好疼。”


    璞玉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瞧了瞧,“没大碍,大概是上午插秧的时候累着了。”


    方姝眨眨眼,总算明白过来,原来真的下地干活了。


    难怪呢,方姝小时候跟着奶奶一起下过地,我滴妈啊,才一两个小时整个人都废了,不知道皇上坚持了多久?


    他虽然习武,但是下地跟别的活不一样,练剑好歹是站着练的,下地干活无论是插苗,还是浇水,亦或是除草,都要蹲着或者干脆弯着腰。


    对于一个从来不弯腰的人来说,一口气弯很长时间,不仅脊椎骨会疼,大腿小腿的筋被拉动,更疼,还有脚底板,一蹲一站几个时辰,还能站起来并且坚持走到这里,全凭方姝一颗吃货的心支撑着。


    她想着山里野味多,随便摘点什么也够吃了,所以撑着身体也要出来,结果累的一点想吃的心思也没有了。


    太累了,身体无力,只能坐着歇息。


    “回去吧,你这时候不适合到处走动。”璞玉实话实说。


    正合了方姝的意,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大山流水,不过她的时间快到了,再不睡就来不及了。


    方姝几乎是擦着点回去睡的,只要睡着身体就会被皇上接替,皇上这个状态她也做不了想做的事,不如把身体还给他,让他自个儿受罪,


    她想的好,但是身上委实太疼,比预想的晚了半柱香时间才睡着。


    这也预示着她迟到了,方姝刚从自己的身体上醒来,连忙爬下去,匆匆穿了鞋袜出门,边理衣裳边赶去前院,还好还好,娘娘不在,前院只有木槿一个人在花丛里走来走去,表情着急。


    方姝过去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她以为出了事。


    木槿瞧见她一喜,又忍不住质问,“还能什么事,还不是你,刚刚我喊了你好几次你都不醒?还以为你晕倒了呢,正想找借口让娘娘请御医过来瞧瞧,你居然自己醒了,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方姝蹙眉,她以前从来没迟到过,所以不知道自己在穿到皇上体内的时候本体居然叫不醒,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假如有人给她一剑,她也没有反应?


    又或者娘娘突然有事叫她怎么办?


    方姝瞬间意识到问题,其实以前也考虑过,她在皇上的体内时,自己的本体会怎样?


    但是因为在皇上的身体内,不好自己去看,让别人帮忙,又怕别人看出什么破绽,加上一直没出过事,所以觉得无所谓,没追究过,如果不是这次出了意外,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会发生什么。


    这是个隐患,必须想办法解决。


    “你有没有晃过我呀?”方姝说了慌,“我睡觉很死的,要大力摇我才能醒。”


    木槿眨眨眼,“真的?”


    她不放心,又问,“这样没关系吗?睡这么深?”


    方姝摇摇头,有些心虚,“暂时还没问题,以后有事记得大力一点摇我。”


    她记得今天联系不上皇上的身体时,是身上自己起了生理反应,把自己憋醒的,也就是说如果她的身体也起了反应,比如疼,是不是也能联系上?


    不管行不行,方姝想试试。


    *


    殷绯一觉睡醒,只觉得浑身酸疼,下地干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没有经验,伤到了身子,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稍稍有力气走动。


    这样的状态是没法子走了,只能再留一晚,正好下午送酒菜和衣物的人会回来,晚上他回礼,明天就走。


    本以为会耗很长时间,没想到老先生通情达理,没怎么为难他,或许是各取所需吧。


    他需要老先生帮他,老先生需要他照顾璞玉,如果老先生现在为难他,那他以后很有可能为难璞玉,完全没必要,所以俩人都选择了快速快决,将该敲定的敲定下来,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酒桌上增些感情。


    老先生很能喝,跟他增进感情的唯一办法就是陪着他喝,所以今晚也不出意料,喝的有点多。


    *


    晚上方姝躺下去还在犹豫,他身子那个样子,还不要穿成他?


    穿成他要替他受罪,吃也吃不上,那种体力和酸疼,她最多走到屋后,关键天黑她有点怕,远地方是不敢去的,也就在院里蹦哒,在院里能干什么?摘草莓?掰黄瓜?吃夏瓜?


    明明在宫里就能吃,为什么要受罪跑去山上?白天一趟游,已经把她的新鲜感耗尽,现在没那心思了。


    不过晚上穿成他,似乎不受她控制,只要她和皇上同时睡觉就会自己穿进去,除非她和皇上其中一个人熬夜。


    她明天白班,一大早要起来给花儿们铺上一层草木灰。


    草木灰可是宝贝,在这个没有杀虫药和化肥的时代,草木灰又是化肥,又是杀虫药,撒一层在盆里,可以防止害虫叮咬花儿,还能成为化肥,给花儿施肥,总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活不好干,她要一大早起来,所以让她熬夜是不可能的,只能希望皇上熬夜了。


    方姝早早睡去,半梦半醒间似乎闻到了酒味,她那个地方都是女孩子,也没资格接触酒,所以很有可能穿到了皇上体内。


    看来皇上没熬夜。


    方姝想睁眼,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晚上也很累吗?


    又试着动了动,还是动不了。


    她睡之前是戌时,从躺下到睡熟,怎么也用了一两刻吧,因为她睡的早,没有睡意。


    保守估计现在是亥时左右,这个点皇上躺下了,长庆一般不会过来打扰他,因为他知道皇上睡眠浅,吵醒了很难睡下去。


    也就是说今天如果皇上不自己有事,或是被人弄醒,她很有可能就这么躺一夜?


    不,快来个人救救可怜无助又弱小的老阿姨!


    ☆、知道错了


    显然并没有人注意到皇上体内老阿姨的呐喊, 方姝依旧躺着, 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就像一个机器出现了故障似的, 让人担心它会不会漏油爆炸等等问题。


    方姝开始操心起皇上的身体, 真的只是累成这样的吗?


    会不会是他晕倒了?


    记得半年前时他的身体虚弱到站不起来的地步才会这样。


    总觉得他这两天有些反常,一次可以说是巧合, 两次三次就不巧了, 受了什么打击?


    事情没办成?


    白天忘了打听他出现在山上的目的,所以方姝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努力去操控皇上的身体,奈何就像对讲机信号没拧到一个频道似的, 始终联系不上。


    但是她闻到了酒香, 那能不能从这个细节放大呢?


    记得中午时就是先从一个细节, 慢慢蔓延到全身, 也许这是个突破口。


    方姝又尝试了几次,可惜依旧不行,闻到酒香, 和上茅房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问题, 上茅房已经困扰到身体, 闻到酒味对他没有影响, 所以他的身体打不起精神跟她联系。


    方姝感觉自己和身体的关联就像站在河两边的人一样,河很深,跨不过去,但是两个人同时伸出手, 可以碰到对方,现在的问题是方姝自己一个人伸出手。


    皇上的身体懒的搭理她,她自个儿唱独角戏。


    也许是真的很累吧,加上喝了酒,酒精麻痹了身子。


    记得昨天她明明意识清醒着,但是因为身体喝多了,所以无法做出她脑子里想的事。


    比如说她是一个意识体,她给大脑发消息,说,我想吃草莓。


    大脑:哦,手你去偷草莓,想吃草莓。


    手:你吃狗屁草莓,又不是你的。


    在这种连锁的反应下,导致方姝脑子里想的,和身体做出来的完全是两种概念。


    现在的情况类似吧。


    她想醒,告诉大脑说,我想起来走走。


    大脑:我累死了你还想走走,门都没有。


    于是就只能这么躺着。


    不知道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没有人,没有说话声,周围安静的连虫鸣声都小的听不见。


    突然有些想念长庆,虽然他肥胖的身子总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是个忠心耿耿的太监,如果他在,发现她只能躺着,一动不动死了一样,肯定会把她摇醒吧?


    毕竟皇上睡眠浅,半夜过来查房,皇上没有醒,肯定就是有古怪。


    说来她原来每天都吃夜宵,正好是这个点,长庆不进来看看像话吗?


    不觉得有问题吗?


    突然又觉得他有些不负责任,大概也是怕吵醒了皇上吧?


    也或者是跟着皇上一起下地干活,现在也很累,跟皇上似的,躺下就不可能醒来的状态。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方姝只好继续躺。


    想睡过去,也睡不着,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其实联系不上身体也有好处,比如感觉不到太大的酸疼,一点点还是有的,说明身体并没有完全放弃她,勉强给她开了一些权限,让她共同承受一下痛苦。


    方姝在心里叹息,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始终睡不着,只好熬啊熬,外加天南地北的搜罗吃食,想自己未来的计划,就这样拖时间一样,一直拖到公鸡打鸣,门外有人走来走去。


    想来应该是第二天了,她居然念念碎了一夜,生生从戌时熬到第二天清晨。


    不容易啊。


    想给皇上留字条,告诉他珍爱生命,远离烟酒也没机会,因为她感觉到一阵困意。


    很早之前方姝就晓得,如果她像现在这样,用皇上的身体熬夜,无论当天晚上多兴奋,在他要醒来的时候她都会犯困,而且是突然而然的犯困,一下子就撑不住的那种,宛如晕倒了一样。


    刚穿成他那会儿会觉得不尽兴,还有点害怕回自己的身体上,担心自己本体出问题,嗝屁之类的。


    在皇上身上完全没有这个担忧,没人敢碰皇上,她自己的身体就没这么幸运了,娘娘随便一句话她就会死,所以很怕,逃避事实不敢面对,直到这半年来都没出过事才放心下来。


    现在穿成他就是压力,方姝乐的身体被他接替,十分配合的停下一切念头,安安静静睡去,很快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摸到床上自己的枕头时简直感动到哭,终于活过来了!


    不知道是昨晚熬了一夜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她感觉今天的自己有点累,才刚起床就有犯困的想法。


    不晓得什么原因,也许是精神消耗太大?就好像从自己家到别人家玩一样,玩累了回来人还是累的,希望休息了一天的身体能给她补补吧。


    方姝打着哈欠洗漱,吃饭,吃完饭和木槿一起去小厨房搬草木灰,这事提前跟厨娘说过,每个月一次,厨娘也不为难,将积攒好的草木灰给她们。


    方姝装在篮子里,和木槿一人一个抬进前院,挨个给花盆里的花上草木灰,铺上薄薄一层便好,很管用。


    方姝边撒,边考虑果树的事,她瞧着院里,想着哪里可以种果树,以及娘娘喜欢吃什么水果?


    她好像喜欢吃夏瓜,也就是哈密瓜,哈密瓜是瓜果类,苗子长相不太拿得出手,娘娘不一定肯,而且一年就报废了,不值得种,要种就种那种年年结果的果树。


    方姝想到了爬藤的葡萄,可以在院子里搭个凉亭架子,专门让葡萄藤爬。


    到了季节果子结满整个凉亭,随手就能摘到,不仅娘娘方便吃,她们平时也能沾沾光,偶尔偷偷藏两颗,在数量很多的情况下,一两颗不会被发现。


    如果爬藤的葡萄不能满足娘娘,还可以种爬藤的香瓜和黄瓜,想一想也能猜到娘娘不会种黄瓜的,因为模样有点丑,其它的方姝真的想不到,也许可以种些草莓。


    实在不行还能种爬藤的花儿,只要架子搭起来,以后种什么都方便。


    说到藤本,方姝突然想到娘娘的院里居然没有藤本,这哪像话啊,有灌木有藤本,乔木也有才是一个合格的花儿收藏家。


    娘娘差了乔木和藤本,乔木太大,移植过来不方便,毕竟这个年代没有吊顶机,全靠人拉不现实,怕是连门都进不去,除非修成棒棒糖。


    也不行,这么多从别处移植过来肯定会伤根严重,搞不好白干,根本养不活,况且娘娘的院子放不下乔木,勉强能挤个小乔。


    乔木分为四个等级,伟乔是高大形的,最低三十米往上,大乔三十米以下二十米往上,中乔二十米往下,十米往上,小乔十米到六米之间都算。


    放个小乔在院子里也是美哉美哉,可惜娘娘来的晚,这长春宫原来不是她的,人家没搞,她一来就对上太后,太后整天说什么皇上在边疆打仗,她们在后院奢侈像什么话?


    于是让皇后带头节衣缩食,省吃俭用,弄得皇后住进来,屋子都没翻修,养点花用的还是娘家的钱。


    其实这整个皇宫最奢侈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小厨房最多只有两个帮手,她自己在慈宁宫搞的小厨房险些比得上皇上的御膳房。


    每顿吃的比皇上还奢侈,其实皇上吃的不怎么奢侈,他喜欢吃素,青菜啊,鸡蛋啊那些,能浪费几个钱?最奢侈的就是太后,顿顿有肉有菜还有点心。


    她是个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皇后在她手底下没少吃她脸色。


    也不知道天天哪来那么多毛病,今儿挑剔这么,明天挑剔那个,皇后养只猫也要管,皇上没被她养歪实属难得。


    不过说实话,皇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没有太后压着,这会儿怕是早就放飞自我了。


    方姝是最近才打听到的,娘娘的爹以前是从一品的内大臣,专门管皇上安全的,手底下有些人,后来被皇上以怕老丈人累着的理由升成了正一品的太傅,实际上是明升暗降。


    太傅是个文官,还是个闲职,手上没有一点权利,皇上给个任务,添上钦差大臣的名号,任务完成,什么都没有。


    内大臣不一样,管着皇宫的安全,可以说两个一个是临时工,一个是铁饭碗。


    内大臣的位置一空出来,皇上立马安插了自己人上去。


    他上任以来,几乎把身边的人换了个遍,尤其是重要的位置,比如管钱的户部尚书,再比如管人的吏部。


    守卫自身安全那么重要的位置,自然不可能留给外人,他信不过皇后娘家的人。


    娘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收敛的,她爹没有降之前,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睚眦必报难缠的主,后来被太后压住,渐渐磨平了脾气罢了。


    她再年轻五六岁,她爹没有降的时候,谁也弄不住她。


    有些东西有因就有果,方姝晓得的时候心思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是很同情娘娘的,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心思了。


    方姝撒完了草木灰,余光瞥见皇后娘娘站在阁楼上的影子,嘴角微微勾起。


    她想让皇后娘娘种藤本,当然不能主动说,主动说皇后娘娘会怀疑她的目的,而且觉得不舒服。


    我的花园还是你的?你比我积极?


    方姝又用了上次的办法,捅了捅木槿的胳膊问她,“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娘娘的花园里少了些什么?”???


    木槿一脸迷茫,“少了什么?”


    方姝做戏做全套,撑着下巴‘想了很久’,“比如说果树啊,记得我小时候村里有个财主,院子可大了,种了好些花,直接爬在墙上,一大片,整个房子上都是花。他家院里还搭了架子,专门用来养葡萄,葡萄藤爬的到处都是,挂在架子上,想吃伸手就能摘到,还养了很多草莓和桂圆,哦,樱桃也有,还有梨和柰树。”


    柰就是苹果树,古代叫柰,称呼不同罢了。


    这是她能想到现在有的并且能叫出名的所有水果,因为时代不同,导致她吃过的水果很少,也不敢轻易问,怕露馅,暂时就晓得这几种。


    “如果皇后娘娘也种就好了。”方姝语气带着期待。


    木槿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记得桂圆和樱桃还有梨,柰都是大树,你怎么弄进来?就算弄进来,你看看哪里可以养?”


    方姝双手背在背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一种连理枝的法子,可以缩短十年八年的成长期,而且让大树变成小树,照样可以结果。”


    她比划了一下,“用海棠砧木就能嫁接柰树。”


    因为两种都是蔷薇科,梨树也是,所以海棠砧木不仅可以嫁接苹果树,梨树也可以。


    嫁接有很多好处,既能让它缩成海棠花那么大的高度和体积,还能让它当年结果,只要娘娘给她弄来果树枝干,芽点也行。


    芽点就是叶子位置,拉开叶子会发现里面有一个小芽,一片叶子下是一个芽点。


    如果是早期刚发芽的时候,芽点会变异,很多相似的梨,比如皇冠梨,酥梨,搞不好就是因为天气和地质原因变异出来的。


    同样的苗子,你北方种出来是这样的,我南方种出来是那样的,这就是变异。


    所以想让它长得再快点,避免变异太厉害,最好选枝结。


    只要娘娘能弄来,她种出来不是问题。


    “这么神奇?”木槿涨了见识。


    方姝耸耸肩,“可不是吗?”


    其实就像整容似的,同源的拆掉耳朵后面的脆骨,塞进鼻子里,让它自个儿长好。


    植物的自愈能力更强,相当于用换掉胳膊腿。


    木槿来了兴趣,“你以后有空也教教我呗,我也想学。”


    “行啊。”方姝很大方,其实关键不是学不学,是有没有耐心做下去,天天给一个光杆司令浇水,除草,每天搬来搬去的折腾,木槿根本坚持不住,“你别半路跑了就好。”


    到了中午饭点,俩人边走边聊边打闹一样,从院里绕到廊下,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在阁楼上全程听了对话的皇后娘娘嘴角勾起,“金玉。”


    “嗯?”金玉慢半拍回应。


    “你是不是也觉得院里少了些什么?”


    *


    正午时分,殷绯别了老先生和璞玉,抬脚朝山下走,怀里还揣了一包种子。


    山路复杂,坐不得马车,马儿也进不来,徒步下山后才有马车接应,殷绯坐在马车里,拆开油纸包,瞧着里头的种子蹙眉。


    能种的出来吗?


    他没有瞧见老先生的苗是从哪里来的,也没问,那天插秧的时候直接就是小苗,小苗和种子区别还是很大的。


    他捏了捏其中一颗,十分怀疑这么小的种子怎么种出大米来?


    “长庆。”


    长庆连忙骑了马奔来,“皇上。”


    “去找几个种稻厉害的师傅来。”既然答应了,他身为帝王,一言九鼎,说到自然要做到。


    长庆愣了一下,“皇上,您真要自己种啊?”


    要说这事开始他不知道,后来也从侍卫的口中得知。


    老先生故意为难陛下,非要他种水稻。


    九五至尊下地,说不过去,太后也不会允的,他刚想劝,皇上睨了他一眼。


    好吧好吧,种就种吧,大不了再被太后骂几句罢了。


    他是皇上的人,太后也不敢太过分,否则皇上只会更讨厌她。


    太后已经几次违背皇上的意思做事,皇上对她很有意见。


    长庆收敛了心思,招招手,喊来人去做。


    他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大总管,自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否则皇上身边没人伺候,其实也不缺人伺候,缺的是贴心的人。


    他已经跟随了皇上十几年,与皇上十分默契,比如皇上一个眼神,他就知道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睫毛下垂,那是想事情,皇上眯眼,那是生气了,皇上板下脸,那是心情不好的意思,皇上扯起嘴角,皇上几乎不扯嘴角,只有在打了胜仗之后脸上才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皇上方才睨他,是嫌他事多,警告他的意思,长庆可没胆忤逆他,总之皇上上马他塞板凳,皇上翻墙他递梯子,做好皇上忠诚的小跟班便是。


    小跟班中午没吃饭,有点饿,不过皇上也没吃,他没有发话,也不做停留,长庆自然不敢擅作主张问他用膳的事。


    就这样一路紧赶慢赶,黄昏才到皇宫门口,找来的师傅骑马,来的比他们还快,早就在门口等着,跟着马车一起进了皇宫。


    皇上似乎十分重视种水稻的事,晚饭也没吃,直接让人在养心殿的院里动工。


    种水稻跟其它的菜啊花啊不一样,不仅需要土,还需要水,几个老师傅建议垒一个菜池子,从这头角落到那头,种完一包水稻不成问题。


    皇上听取了意见,一边让人垒池子,一边开始种种子,先让它发芽。


    种子师傅们看过,说是已经处理过,直接放在湿方巾里等着它发芽便是。


    皇上重视承诺,一直亲力亲为,连铺方巾都是自己动手。


    他真是神,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吃过东西,居然也不饿,可把长庆饿坏了,偷偷吃了些点心。


    当然没忘陛下,让人盛了碗粥过来,皇上没拒绝,喝完坐在窗前处理奏折,一直到亥时才睡。


    *


    方姝很早就睡了,所以他刚睡着,她已经穿到他身上,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方姝揉了揉眼,惊喜的发现自己可以联系上皇上的身体了,今天皇上没喝酒,也没干农活,身上还是有些酸疼,脚走的路太多,有点难受,其它没毛病。


    看来就是单纯累的,没事就好,方姝临睡前又担心了许久,还以为他旧病复发,亦或是昏迷中毒了呢。


    毕竟是在外面,谁知道山上有没有人对他不利。


    方姝瞧了瞧周围,这回是熟悉的景物,他已经回了宫。


    在宫里待久了只想出去,一旦出去发现还是宫里好,在这里干什么都自由,也方便,还安全,周围都是守卫,瞧着都安心许多。


    方姝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肚子,不瘪不饱,让她有些疑惑,这是吃了没?


    似乎不饿,但是肚皮稍软,应该是没吃吧?


    方姝犹豫着,还是喊长庆过来传膳。


    长庆转身就要安排,突然想到皇上曾经吩咐的话,于是又扭了回来,面上为难。


    方姝蹙眉,“怎么了?”


    “皇上,您忘了,前两天您还叮嘱奴才,晚上绝对不给传膳,点心和果子也不能有。”???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方姝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是她吩咐的,肯定就是皇上吩咐的。


    皇上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给她传膳了?


    不知道她吃了就是他吃吗?她不吃他就要饿着,左右俩人一个身体。


    难道出了什么事?必须饿着?


    什么事必须饿着?


    有人下毒?这么多试菜的还防不住吗?


    慢性的毒有时间救治,急性的毒一下毒发就被试出来了,所以不可能是下毒的原因。


    难道他老毛病发作,又得了心病?


    心病其实就是抑郁症,看他的状态不像,而且抑郁症是心理和**上的,他得的话,方姝也会得。


    很多人以为抑郁症是精神上的,其实它也是**上的,有些人明明很大一部分都保持了乐观,自己也很开心,只偶尔会稍稍难过,莫名其妙就得了抑郁症,慢慢变得不开心,甚至会想不开。


    所以也不是心病的原因。


    方姝突然想到她自己生气的时候表现,就是用他的身体大吃大喝,他难道是反其道而行之?


    可是最近没有惹他啊?


    不,其实有,比如用他的身体发酒疯,帮他上茅房等等。


    方姝不确定是哪一件,但是她认错态度很好。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收到这样的纸条,郁结了几天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错哪了?’


    *


    “……”


    果然是在生她的气。


    方姝认真想了想,挑了一个轻的说。


    *


    ‘我不该用你的身体发酒疯的,是你喝的太多,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咱俩都有错,不能光算我一个人身上。’


    *


    殷绯眯了眯眼。


    居然还用他的身体发过酒疯?


    “长庆!”


    长庆连忙奔进来,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心道这又是谁惹着皇上了?皇上瞧着处于生气的阶段。


    “皇上。”他低下头,老实应着,丝毫不敢怠慢。


    “告诉所有人,从今往后晚上谁敢送一块吃食到养心殿来,朕要他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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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甜品发家致富》


    又名《凭空伸来一条大粗腿》by 欢仔


    她一个一心只知道努力点亮各种赚钱技能,争取早日实现独立自主的小孤女,却因一场车祸穿来了大烨国。


    本想安安分分凭借前世在烘焙方面的天赋,当个可以自食其力的小米虫,开个新颖的蛋糕店改善一下生活,却不小心成就了一股新的饮食潮流。


    小剧场:


    某:听说你在找靠山?


    夏:是的。


    某:那你说我这个将军之子的身份咋样?


    夏:可以……的吧……


    某:那我做你的靠山,你许我什么好处?


    夏:以……以……以身相许?


    直达地址:et/onebook.php?novelid=4151603


    ☆、是这样吗


    长庆一脸懵逼, “皇上……”


    您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一块吃食都不准送,饿着了怎么办?


    尤其是在经常忘记吃晚饭的情况下, 这不是虐待自己吗?


    所以说皇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虐待自己?


    昨晚上还跟他说软话, 说饿死了,让他偷偷送点吃的过来, 谁都不告诉, 就当这事不存在,怎么才一个晚上过去,皇上又变卦了?


    说来也奇怪,皇上晚上比白天好说话, 眼神也柔和许多。


    如果是白天, 他做错了什么, 说了什么错话, 皇上会让他往墙根站着,面壁思过,严重了怕是要挨板子。


    但是晚上的皇上格外大度和宽容, 从来不与他计较, 说话也比平时的皇上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其实他一早感觉到, 但是不敢多想,毕竟那是九五至尊,容不得他有多余的念头,每天伺候好皇上便是。


    长庆抬头, 小心翼翼瞧了皇上一眼,正好对上皇上的视线,里头藏着冷意,吓的连忙低回去,乖乖办事去了。


    皇上太可怕了,老是用那种‘你再多说一句小心项上人头’的眼神看他。


    唉,长庆叹息一声,越发觉得有句话说的很对,伴君如伴虎啊,别看他是大总管,除了皇上,连娘娘都不敢得罪他。


    毕竟他可以吹皇上的耳边风,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只能拉拢,得罪不起,也就太后稍稍强硬了一些,总之在皇宫内他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那不过是表面的风光罢了。


    皇上能给他,也能随时收回来,还要随时掂量着小命,如果不是养老钱还没赚够,早就不干了!


    回家娶几个媳妇,平时种种花,养养鱼也是好的。


    长庆走在院子里,余光不小心瞥见皇上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吓的连忙加紧脚步离开,步子迈的太急,还险些被搁在地上的石头绊倒过去。


    殷绯瞧见了,不过懒的多给他一个眼神,目光停留在角落里的池子上。


    前两天修的,已经从东头修到了南头,再收个尾,晾几天就能用了。


    他的院子空荡荡的,大片空地留着给自己练武,添上一个长长的水稻池,竟也不觉得拥挤,反而依旧很空,因为院子很大。


    除了一个父皇养的鱼池,其它都被他撤掉,原来屋檐下有几只鸟,父皇很喜欢养鸟,他不喜欢,每天叽叽喳喳吵的他睡不着,后来干脆赏给后宫的嫔妃了。


    父皇的东西挪走,院子空了大半,他也没什么要添的,索性就这么空着,从他十六岁登基开始,一直空到现在。


    养心殿就像办公的地方一样,没有丝毫人气,他能感觉的到。


    “桂圆。”桂圆是他身边另一个贴身伺候的太监,长庆不在的时候,他可以暂时顶替长庆。


    桂圆连忙走了过来,“皇上。”


    “去把御花园湖中心的猫接过来。”


    也许有那只猫在,会多些人气?


    *


    方姝今天一整天都在嫁接果树,她的计划得逞,娘娘真的弄来许多果树,多到超过她的工作能力范围,现在每天都要加班。


    木槿抱怨她,“让你多嘴,现在好了吧?”


    嫁接这东西只有方姝会,所以她嫁接,木槿给花儿添土,浇水,一会儿好种。


    方姝有些尴尬,总觉得皇后在报复她。


    她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她的计谋,毕竟不是第一次出现。


    第一次用这个法子给木槿求药,第二次假公进私想种果树,明着说是给娘娘,实际上还不是想自己吃。


    这么多果树摘一个两个别人也看不出来。


    果树有多少,结了多少果子确实没人看得出来,不过她的小心思嘛,娘娘心里明镜似的。


    大概是不想让她太得意,所以一股脑弄来一二十种果树,有些她都喊不出名字,只从枝条看应该是蔷薇科的,只要是蔷薇科的,一般都可以用蔷薇杆,茶树杆和杜鹃杆嫁接。


    方姝看情况定,如果是枝条特别粗的,她用茶树杆,茶树干粗一点,如果是果子特别小的,比如桂圆,可以用蔷薇杆,苹果和梨用杜鹃杆。


    娘娘动作很快,方姝前脚刚说完,后脚她就喊来宫外的娘家,搜罗来许多东西。


    果树不是那么好种的,也意味着要用的花盆很大,最少七加仑。


    加仑盆分为七个等级,七加仑是最大的,尺寸在横竖四十厘米左右,古代没有这种硬性规定,要多大号的,直接跟卖家说便是,卖家给你订做。


    烧一个花盆很快,况且这个时代没有嫁接技术,养花树就是整一大颗,花盆要多大号的都有,娘娘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挑的都是最大号的。


    七加仑都少算了,这一个花盆不加土来来回回搬来搬去,能把她累死,何况加过土的,娘娘分明是在教训她啊。


    方姝叹息,下回不敢了,晓得后果了。


    不过她也没有傻到真的每天挪动这么大的花盆,那是在为难自己,耍了个小聪明,把大花盆放在比较巧的位置,比如说屋檐边。


    娘娘的院子是个四合院,有一边靠墙的话,就只能晒半天太阳,四个角可以控制晒上午的太阳还是下午或是中午的。


    对于这种果树来说,自然要晒中午的,暴晒没关系,不过刚种下去不能见太猛的阳光,前几天要阴养,等它的根扎下来就可以随便折腾了。


    偶尔几天不浇水也没关系,因为这种大花瓶土多,没那么容易干透,有时候表面看着很干,其实它里头是湿的,只要每次浇水的时候浇透就好。


    最好不要对着根浇,长期对着根浇,它的根会被冲出来,每次浇水的时候浇在边缘的土上,只要浇透,它底下就是湿的。


    对于花啊树啊之类的,最重要的是它的根,只有底下浇透了,它的根才能吸收到水分。


    根越多,也越容易种活。


    来的时候弄了好些个砧木,砧木就是要嫁接的主杆,接穗是要结过去的枝条和芽点。


    两个结合,砧木吸收的水分和营养输送给接穗,接穗又把同化后的物质还给砧木,两者形成共生的关系,慢慢长成一体,很是神奇。


    说实话,方姝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直到旁边月季基地的老板亲自做给她看,怎样嫁接,怎么繁衍苗子,她才慢慢接受现实,哦,就是这么神奇啊。


    方姝很感谢她花店旁边的老板,因为他不做零售,谁来都不卖,所以她的生意才能做起来。


    当然她也没有白白接受好处,也帮老板开网店,给他做阿里巴巴来着。


    有单子都是两个人一起打包,带动他的生意,他也让她顺便赚点钱,是双赢。


    方姝弄好把几个大花盆都搬到东边和南边的交接处,如此只有早上的晨光能照到。


    她选的都是根系发达砧木,也没有急着嫁接,先养了几天,不出意外的话,能养活的几率很大。


    十几个花盆一溜排开,还是挺壮观的,如果有手机的话,这副画面一定要拍下来。


    刚嫁接的时候很丑,还要用湿毛巾包着,一来固定,二来让它有足够的水分吸收,干掉的话,枝条很快就死了,注意点别发霉就好。


    方姝一天只能嫁接两三根,干活慢,加上还要照顾其它花草,中午也要午睡,不然下午没精神。


    而且中午太阳太大,晒的难受,不方便干活,方姝找了个借口,说太阳大的时候空气干燥,对嫁接不利,然后跑去睡觉了。


    嫁接技术只有她懂,怎么说还不是她说的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做人不能太死板。


    木槿也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虽然是倒春寒,但是天气多变的厉害,早上也许刚下过雨,中午就开始出大太阳了。


    有时候起床穿袄,中午就要脱掉,太阳来的邪乎,而且特别大,根本经不住,方姝能随机应变很好,她也跟着沾了个光,可以一起午睡。


    搞花草的手上基本没几个干净的,每次弄完都要洗手,方姝顺便修剪了一下指甲,要不然泥巴钻进指甲里,很难受。


    一只手不好剪另一只,木槿帮她剪的,她也顺便帮木槿剪了,俩人洗洗弄弄上床睡觉。


    再也没有比睡觉更舒服的事了,哦,除了睡觉还有吃。


    昨天已经道过谦了,皇上应该不会介意了,方姝今天很期待能穿到皇上身上。


    说来他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在院子里垒了个很长的水池,重东头到了南头。


    想问吧,又怕露馅,只好不动声色看着。


    那池子开始还只是个模型,后来越垒越好,瞧着也不深,没什么装饰品,说是养鱼的不太像啊。


    不是用来养鱼的,难道是用来养花的不成?


    方姝脑海里想起皇上那张冷淡的脸,虽然没有正面见过他,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有功夫种花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池子是干嘛的?还一垒垒了那么长,最少一二十米。


    因为皇上的养心殿很大,那面墙附近又没什么阻碍,直接可以从这边垒到那边。


    话说回来,这样的池子种爬藤的花儿真的很方便哎,不需要太多,十颗左右,来年就是一面花墙。


    方姝有点期待,特别想知道皇上用来干嘛,如果不小心荒废了,她会立马捡起来用来种花墙。


    到时候跟皇上商量一下,问问他用来干嘛,不用她再用。


    方姝睡了好一会儿,醒来吃惊的发现自己今天居然没穿。???


    怎么回事?


    皇上有事?还是这事严重了,一个道歉不管用,皇上还在生气?


    因为他没睡午觉的原因,方姝一整个下午都在思考,虽然心里觉得自己想多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这么小气,但是想想他是怎么对太后的?


    生了太后十年的气,看来一个道歉没用,晚上还要再来一个。


    中午他可以不午睡避开她,晚上可不行,方姝决定晚上给他留个纸条,再道歉一次,态度诚恳一点。


    *


    正午时分,殷绯坐在书房,眼睛看着奏折,耳朵却听着四周传来的细微动静。


    他今天没午睡,是因为他让桂圆把那只猫接了回来。


    初来乍到,猫有点害怕,刚开始躲在角落不出来,后来发现没有危险,才慢悠悠的四处走,四处看。


    像个帝王一样,巡视自己的领土,怕它跑,窗户和门都关着,它只能在房间里走动。


    殷绯也不管它,任它来来回回跑来跑去,对周围很是好奇,偶尔会伸出爪子,去玩书房和外界相隔的门帘。


    那门帘的下方挂着珠子,对它吸引力很大,还想顺着珠子爬上去。


    殷绯注意力搁在奏折上,一会儿没瞧见影子,它已经嗖嗖顺着帘子爬去了梁顶上,然后找个角落趴起来,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感觉到强烈的视线,殷绯抬头看,才瞧见猫虎视眈眈的眼神。


    那上面许久没人打扫,脏是一回事,危险也是一回事,想了想,让长庆拿来吃食,哄着它下来。


    猫自从被接回来开始,一直没吃过东西,早就饿了,而且生牛肉对它吸引力很大,不用人唤,自个儿小心翼翼顺着帘子爬下来。


    开始还保持警惕,后来才慢慢走向他,吃他用夹子夹起来的牛肉条。


    猫回来了,那个饲养猫的太监自然也回来了,告诉他如何喂养,它喜欢吃什么,殷绯心里有底后才把他打发走。


    偶尔奏折批累了,亲自喂喂它,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趣事。


    猫吃的不多,吃完似乎和他亲近了些,趁他不注意跳在他腿上,先是观察了他一阵子,确定他没有意见之后盘着身子躺下来。


    殷绯的奏折一直批阅到下午,那只猫醒来他才起身活动,去看看老先生托付给他的水稻种子发芽了没?


    昨天发芽了一部分,种水稻的师傅让他捡出来,先养在花盆里,等待它长成小苗。


    还有许多种子因为反应慢,或是受湿不均匀,还没来得及发芽。


    他掀开搁在窗台前盖住木盆的方巾,露出里面的种子来,人凑过去瞧了瞧,看今天份发芽的情况。


    泡在湿方巾的日子越久,发芽的越多,今天粗略一数,发芽了一二十个。


    他一个一个捡出来,按照昨天的步骤种在花盆里。


    第二次做这事,还不熟练,弄断了几棵小芽,还好剩下的争气,被他完好无损的种进了盆里。


    给盆浇点水,又顺便回到窗台前,撒了些水在方巾上。


    方巾很容易干,一天要浇三五次,他开始不知道,一掀开方巾,不仅一点水没有,种子还粘在了方巾上,师傅告诉他第一天怎么也能发个几颗,他一颗都没有,种子都快干了。


    后来浇水勤快种子才慢慢开始发芽。


    殷绯放下花浇,喊来长庆传膳,他今天突然来了食欲,想吃点东西。


    习惯了午睡,突然没睡,身体有些吃不消,用了膳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今天方姝睡的也很早,又找借口偷懒,想尽快知道皇上到底消气了没?


    他没有消气,代表着她吃不上东西,这厮还老是忘记吃晚饭,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忘记了。


    方姝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为了报复她,为什么不想想万一把自己饿出毛病了怎么办?毕竟身体是他的。


    这种自损一千,杀敌八百的法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过好像不这样不行,毕竟身体是他的,方姝只有一个意识,想逮住她都逮不着,只能靠饿着她报复。


    方姝这几天被饿的一点没脾气,刚开始饿的时候真的很难受,手抖心虚,走都走不动,到后半夜会好许多,关键长庆还很死板,让他偷偷拿些吃食过来,每次都一脸为难,仿佛割他肉一样。


    毕竟是皇上下的令,方姝不好更改是一回事,第二也是不想为难大总管,最重要的是,反正身体是他的,饿吧饿吧,饿死你拉倒。


    抱着互相伤害的心思,连续饿了自己几天,方姝也是受够了,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解决。


    当然她还抱有希望,希望中午皇上只是有事没来得及午睡,没继续生她的气,所以她刚穿到皇上身上,第一时间去看房间的桌上。


    如果收回成命,桌上肯定摆了水果和点心。


    很遗憾,上面什么都没有。


    方姝倒回床上,有些不能理解。


    ‘你还在生气?’


    小声逼逼,‘也太小气了吧?’


    这事明明也不全是她的错啊,皇上也有错,谁让他喝那么多的?


    *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起床时瞧见了纸条,拆开瞧了瞧,脸上莫名冷下来。


    *


    中午正好逮着他午睡,穿过来的方姝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今天不午睡,俩人最少还要再多花一半的时间进行交流,现实中不认识真的很麻烦,说话都费劲。


    和昨天不一样,这回皇上给她留了纸条,方姝赶紧拿起来看。


    ‘自己反省一下还做了什么?’???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用他的身子上茅房的事也被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萌梗,你们要不要收藏一下作者呀,下次开新文系统会通知哦,也省的你们哪天突然想看我的文,然后找不到我,收藏了下次在作者收藏夹里面就可以翻到我啦。


    顺便再推荐一下下篇接力文,喜欢不要忘了收藏哦


    《我把暴君养大》by 花心者


    花惜看了一本书,书里的暴君很坏,杀母弑父、屠兄虐妹、凶残的一逼。


    现在她穿进文里,是伺候暴君的丫鬟,随时都有机会捏死暴君,让他再也不能坏。


    彼时暴君才六岁,刚被打入冷宫,受人冷待和欺凌,天使一般的脸上时常青一块紫一块,却还天真的问她:“姐姐,他们为什么打我?是我哪里不好吗?”


    不,不是你不好,是他们太坏。


    男主最后还是当了暴君,但是是个你对付我,我才会还手的暴君。


    ②又当妈又当爸的硬核女主十一岁,有空间有灵泉,用空间养活男主。


    ③男孩子不能娇养,所以从小培养暴君做饭扫地洗衣服内裤袜子。


    ④长大后的暴君:“花惜,你是不是又偷懒了?今天的袜子和衣裳还没洗呢。”


    ☆、都很可爱


    不可能啊, 那天上茅房的时候,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特意瞧过, 因为有点心虚, 还避开了长庆。


    长庆那天肯定跟他一起干了农活,累的完全爬不起来, 就算她刻意去喊, 他都不一定会醒,更何况没喊过。


    他不知道,难道是那个少年告诉他的?


    那个少年恰好在院外的树上,那地方高, 能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方姝想上茅房也要经过树下, 然后绕道去后面, 可以说只有他瞧见了。


    会是他说的吗?


    有必要吗?特意告诉皇上, 嗯,你今天中午是不是上茅房了?


    上茅房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而且有些不雅, 平时大家都是能少提尽量不提, 没必要特意说一声。


    那个少年看着也不像八卦的人, 皇上身边的侍卫又全是木头, 没一个多嘴的,所以他应该不知道才对。


    可是不知道的话,这张纸条什么意思?


    很明显是她还做了其它事,而且是错事, 所以他才会生气。


    什么事呢?


    方姝躺在床上,左想不通,右也想不通。


    她最近好像没做过别的,就这两件。


    发酒疯的事已经告诉他了,那就只有上茅房的事了。


    难道真的是上茅房的事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


    方姝目光落在腰上,原来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个腰带做的很精致,捆法也有讲究,她那天上完茅房怎么系的来着?


    只记得心里慌张,加上不好意思,匆匆系上就出来了,没有按照原来的系法,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被发现的?


    皇上瞧见腰带的系法变了,所以怀疑她动了他的身体,然后生气?


    很有可能。


    不过这事有误会,她不是故意要动的,实在是迫不得已。


    方姝坐起身,从床上下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怎么解释。


    还没想好,冷不防屋内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猫叫,吓了她一跳。


    空荡荡的养心殿突然有猫叫,还怪吓人的,因为猫一直跟邪祟关联在一起,比如说猫可以见到不干净的东西。


    方姝在原地愣了许久,确定屋里没东西才敢动,胆子小,立马跑回去钻进被窝里。


    床可以说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了,每次害怕的时候,总觉得床以外的地方都不安全,一旦把手和脚伸出去,搞不好会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怪物一口吞掉。


    方姝躺在床上,耳朵里又听到了动静,窸窸窣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屋里走动。


    “喵~”


    又一声喵叫,这回很清晰,方姝觉得不是错觉,探出头才发现书房门口站了一只白猫,鸳鸯眼,长毛,正歪着脑袋看她。


    “小仙女?”???


    小仙女怎么会在房间里?它特意跟来的?


    小仙女听到熟悉的声音,‘喵’的一声奔来,两腿一跃,跳到了床上。


    方姝摸到实质的触觉,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小仙女,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房间的门窗都是关着的,它是怎么进来的?


    小仙女似乎只是过来溜达溜达的,很快又跳了下去,然后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在毛毡上,一步一回头看她,发现她没有动静,还停下来等了等她。


    方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小仙女是想让她跟着。


    小仙女真的太有灵性了,方姝下床,跟着小仙女一起去了书房,小仙女走到角落里的碗前,看看碗,又看看方姝。


    是饿了吗?


    这个碗瞧着不像巧合,总共两个,一个里头还有半碗水,另一个空的,方姝拿起来闻了闻,有一股肉腥味,说明皇上曾经喂过它。


    难道是他把它养在书房里的?


    瞧这个样子刚养没多久,因为猫很依人,而且爱干净,喜欢睡主人的床,不,应该说它觉得床是它的,你就是奴隶,所以最舒服的地方要让它睡。


    总之十只猫,九只上床,还有一只像小仙女似的,刚来不久,不熟悉,会找别的地方睡,等它熟悉了之后肯定睡床。


    方姝这几天比较苦逼,饭没得吃,点心和水果也没有,已经懒得动了,整天缩在床上,尽量减少活动,免得饿着自己,也因此,她居然没发现小仙女住进来,真是罪过。


    方姝正打算喊人过来送点东西给猫吃,突然瞥见皇上抽屉里用碗装着的生牛肉。


    抽屉打开了一半,上面还有抓痕,很显然,是小仙女抓的,它饿了,想吃生牛肉。


    生牛肉可不能喂太多,毕竟是生的,方姝打开抽屉,发现抽屉卡了一下,难怪小仙女吃不着呢,它要是能完全打开早就动手了。


    方姝只喂了一点,给它解馋就不管它了。


    小仙女还缠着她,也或许是她喊它的名字,它觉得亲切,于是从书房跟到了屋内,一直到床上。


    用自己的身子蹭她的手和胸膛,严格来说是皇上的手和胸膛,还蹲在她胸膛上,准备睡觉。


    又似乎睡不着,有些焦虑的抛下她,在床上走来走去,嘴里发出叫声。


    方姝安抚了好一阵子它才冷静下来,继续趴在她胸口睡,这感觉不亚于压一座大山,况且小仙女都一岁多了,又吃百家饭长大,你喂一下,我喂一下,把它喂的圆鼓鼓的,体重不轻。


    想想这是建立宠物和人信任的时候,忍住没把它赶走,只固定住它的身体,起身拿了毛笔和纸条来,写完纸条安心睡去。


    临睡前还在想,难怪最近的窗户和门都关着,开始以为是防止院里的气味和灰尘,毕竟院里在垒东西,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养小仙女。


    *


    殷绯做了个噩梦,梦见他还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敌人,也有自己人,世远就在他身边,开始还笑着与他说话,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跟他抱怨一个人很寂寞,特别想他,问他能不能陪他。


    他面无表情拒绝,并且拆穿他已经死了的事。


    世远恼羞成怒,突然变成鬼怪,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来。


    他被这一下惊醒,坐起来胸口还在起伏,视线本能在明亮的地方扫过,寻求安全感,不小心瞥见了一只从他胸口滑落的猫。


    那只猫还想趴过来,被殷绯挡住,一蓝一黄的鸳鸯眼无辜的眨了眨,仿佛在问,‘为什么不让我睡了?’


    “因为你压的我做噩梦了。”


    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本能‘喵’了一声,不知道在解释,还是回应。


    殷绯瞧了瞧它,命令道,“下去。”


    猫‘喵’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


    “朕的床只能朕自己睡。”


    喵抬头瞧了他一眼,又低下脑袋,朝他靠近了些。


    “你太不听话了,没人会疼你的。”


    猫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像是回应他一样,一直没有中断过。


    殷绯扶着额,感觉自己今天有点失常,居然会认真的跟一只猫说话。


    他应该直接把猫抱下去,弯腰正要抱,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放弃。


    这个点他要处理奏折了,床就让给它吧。


    殷绯揉了揉太阳穴,余光瞥见床头柜的纸条,拿来瞧了瞧,上面留了字。


    ‘是因为我帮你上茅房生气吗?可是那不是我的原因啊,是你喝的水太多了,我忍不住嘛。’


    这回语气软了许多,因为发现硬气并不管用,只会让他更生气?


    殷绯眯了眯眼,她居然还用他的身体上过茅房!


    莫名的,他想起还在山上时,因为跟着老先生下地插秧,太阳太大,多喝了些水,他醒着的时候没去过茅房,于是在他睡着的时候……


    ‘你还干了什么?’


    *


    刚忙了一天,被折腾到心累的方姝叹息一声。


    ‘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两件事,虽然发了酒疯,但是我保证什么都没做,就偷了个草莓,上茅房的时候我用手帕包着,没碰也没看,真的,相信我。’


    上茅房的时候我用手帕包着,没碰也没看……


    这句话就像提醒他,她用他的身体上了茅房一样。


    殷绯目光越发阴冷,还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


    到了第二天中午,方姝发现皇上没给她留字条,但是放了张曾经写过的纸条在桌子上,是那天让他帮忙画辣椒的纸条。???


    这是要帮她继续画的意思吗?


    不对啊,如果是继续画的意思,应该拿那张半成品的画才是,为什么是写的纸条?


    难道有什么寓意?


    方姝拿过来仔细读了读,没毛病啊,不对,她读到末尾的时候发现问题。


    皇上没给她留字条,并且跑去山里,就是从这开始的。


    因为她一句抱怨。


    ‘太密了,叶子中间画三五个就好,哎,笨死了。’


    就是这句话!


    他后来跑去了山上,又接连发生了发酒疯和上茅房的事,让方姝没来得及吃晚饭,导致她没发现问题,如果那时候叫餐,肯定就晓得了,皇上从那时候开始已经在生她的气了。


    方姝:“……”


    心情有些复杂,早知道是因为这个,她就不告诉皇上发酒疯和上茅房的事了,毕竟这两件事主因不在她,他占了八成的原因,她只占了两成。


    好吧,如果他实在生气,那就当她占一半几率吧,方姝虽然怂,但是该承担的责任还是会承担的。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的,你那么好,帮我画画我还说你,嘤嘤嘤,我太不是人了,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下次不会了。’


    *


    殷绯拿到纸条的时候,郁结多日的心情总算像天空的阴云似的,散了个干净,并且发现,嗯,今天发芽的水稻种子都是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基友的古言《成了新帝的外室》作者:多多亦杉


    人人都说苏南柔这个有着克夫名声的貌美小寡妇只能沦为权贵的玩物。


    重生后的苏南柔不愿重蹈覆辙,于是决定自己选个男人嫁了。


    没想到胡乱找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传闻中暴戾的新帝。


    苏南柔:……告辞


    新帝笑的特别温柔:你想带着朕的种跑?


    苏南柔吓的一抖:不……不……敢


    甜宠文,放心大胆的跳坑吧!


    APP的小天使可以直接搜索文名《成了新帝的外室》or笔名:多多亦杉


    ☆、装出来的


    把今天份的水稻种子种下去, 殷绯洗洗手, 去批阅奏折。


    最近倒春寒,天气忽冷忽热, 庄家收成不好,很多地方闹了饥荒,他已经派人去探情况, 到底是真的闹饥荒,还是地方官员作祟?


    想了想招来长庆,把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叫进宫来, 商议赈灾的策略, 做好双手准备。


    不可能地方官员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如果是真的,会耽误赈灾,饿死百姓。


    方姝一觉醒来, 已经回到了自己身上, 伸个懒腰爬起来。


    今天就她一个, 木槿去伺候二等掌侍还没回来,方姝自个儿洗洗脸,精神后去前院继续伺弄她的花草。


    已经嫁接了梨树,苹果树,桂圆和樱桃等等,还差小几种方姝叫不上名字的果子。


    历史经过几千年,或许地质变化, 也或许是太娇嫩,后世绝种了。


    原来看山海经的时候不太理解,史上怎么会有怪物,瞎扯的吧。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几种稀奇古怪,现代没有的东西之后才敢相信。


    嗯,不是因为没有,是因为后世绝种了。


    想一想如果后世鹦鹉绝种了,未来的人肯定也无法理解怎么可能还有会说话的鸟?骗人的吧。


    不得不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因为是后世没有的,方姝不晓得品种,勉强从枝条的硬度看出是灌木类的,所以她选择用茶树砧木嫁接。


    弄完放在角落,跟其它的嫁接花盆摆在一起。


    因为是前几天弄来的砧木和接穗,怕干,今天一个人心无旁贷,一口气嫁接完了,别看活不累,连续一直不停的干到黄昏,方姝整个人头都是晕的。


    她浇完水,抬头瞧了一眼发黄的天色,心里有些担心。


    担心那位小气的皇帝陛下还没原谅她。


    话说回来,他也太记仇了,只是抱怨似的说了一声他笨,居然接连折腾了那么多天。


    开始想不明白,后来琢磨着他跑去山上,第一天喝醉酒,叫她难受了一晚上,第二天干农活,把她累的好半天没缓过来,都是故意的吧?


    为了报复她?


    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这些招数全都是为难自己,跟他自己过不去。


    想一想她一天才穿成他几个时辰?加上中午最多两个时辰罢了,有时候只有一个多时辰,剩下的时间都是他在承受痛苦,何必呢?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何乐而不为?他居然生生跟自己呕了三五天的气,险些没把自己饿晕。


    方姝昨晚上饿的,都想吃小仙女的生牛肉了,还好她有自制力,生生忍住了。


    毕竟是生的,委实难以下口,如果是熟的,还有小仙女的份?


    她昨晚上为什么睡那么早,还不是饿的,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饿晕过去的。


    饿着她就是饿着他,难怪他贫血,对自己太狠了,是个狼人。


    只希望他今天气能消下去,已经好几天没吃到好吃的了,难受。


    辣椒的事也没有着落,头疼,她对辣椒执念很深,早知道就不吐槽他了,搞不好现在已经弄到了辣椒。


    好想念辣味,真不知道这里的人都是怎么活的,居然没有辣椒,酸甜苦辣少了一味,人生是不完美的。


    方姝把浇水的捅搁在一边,洗了洗指甲缝隙里的泥,擦干刚打算回去,冷不防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陪我走走吧。”


    方姝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是娘娘。


    娘娘穿了一身淡白色的衣裳,绣花大袖衫格外的仙,齐腰襦裙勒出纤细的腰形,身姿婀娜,面容娇嫩,细细一算,娘娘似乎并没有多大。


    十二岁时进宫,十年过去,她也不过才二十二岁罢了。


    “见过娘娘。”方姝矮下身子行礼。


    皇后瞥了她一眼,“起来吧。”


    方姝站起来,稍稍抬头瞧了瞧皇后,发现她也正在看她,连忙又低回去。


    宫女太监没资格看皇上的脸,似乎也没资格看皇后的。


    虽然平时皇后对她多有纵容,但都是些小事,很少面对面交流,方姝一天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话那是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说得上的。


    娘娘抬起手。


    方姝连忙接住,娘娘的手很凉,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端是好看。


    可能稍稍比陛下的小了一点,因为他比陛下矮,陛下一米八往上,她最多一米七五往上,在女人中算很高了,至少方姝需要抬头才能看她。


    她这副身子差不多一米六五左右,比娘娘矮了十多公分,又瘦,看着就像大人身边带着小孩。


    还好一张脸清秀,勉强做做皇后身边的绿叶,衬托出皇后娘娘的高贵和优雅。


    “刚刚在想什么?”皇后声音清凉,边走在去御花园的路上,边问。


    “在想皇后娘娘是不是心情又不好了?我该怎么哄皇后娘娘开心呢?”当然是假话了,在想皇上现在在干嘛,有没有早早睡去,如果他睡了,那她及时睡下,很快就会穿成他,正好看看他还有没有生气。


    都那么有诚意的道歉了,他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如果还有气,真的没办法了,只好拍马屁,尽量弥补他了。


    方姝突然想到长春宫的宫女们老是说她狗腿,会哄人,她自己一想可不是吗?


    皇后被她哄好了,太后也被她哄好了,就连皇上那个小气鬼也被她哄好了,她可真厉害。


    “本宫今天心情很好。”皇后的小拇指突然在她手心刮了一下。


    方姝吃了一惊,所以您心情好的表现是用小拇指刮人手心?


    这毛病哪来的?


    如果她不是女孩子的话,会以为这是勾引的手段。


    皇后瞧了瞧隐隐约约露头的月亮,弯了嘴角,“皇上在御花园。”


    方姝眨眨眼。


    所以皇后娘娘是特意去御花园找皇上的?


    不知道她从哪得到的消息,方姝有些想不通,那个老古董会去御花园?


    他似乎除了在凉亭内歇息之外,从来没去过其它地方,御花园多少嫔妃想偶遇都偶遇不到。


    他平时处理完奏折,闲着没事干,只会去练武场,很不巧,养心殿有个小型的练武场,所以皇上不会去公共场所的练武场,他很宅的,只在养心殿附近走动,慈宁宫都没去过。


    也真是心狠了。


    皇后娘娘走到一处荒凉的宫殿前,突然停了停,目光落在破旧的门上。


    “怎么了娘娘?”方姝好奇问。


    皇后娘娘指了指宫殿道,“你知道这是哪吗?”


    方姝一脸懵逼,“不知道哎。”


    “这是玉莲宫,莲妃的居所。”???


    “莲妃?”方姝很是好奇,娘娘既然提起,肯定是因为它有让人影响深刻的地方。


    “莲妃很惨的。”许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带了她一个,所以娘娘很是大胆的说开,难得给她解释了一番,“莲妃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侍女。”


    侍女的身份方姝懂,就是自己不方便的时候,找人替她被皇上宠幸,运气好被皇上相中,再生个娃,就翻身了,运气不好可能会被主子妒忌,然后弄死。


    “传说她怀孕了,后来生了一个孩子,还是男孩,可惜因为身份低下,被太后控制,将孩子掠去,当成自己的养。”


    方姝倒抽一口凉气,“那个孩子……是陛下?”


    “只是传说,是真是假无人得知,总之莲妃死了,太后成了皇上唯一的嫡母。”


    皇后说的随意,话里话外都透漏出怀疑这件事是真的一样,方姝也有点怀疑,难怪皇上对自己的生母态度那么差。


    如何也不肯去见她,这里头肯定有古怪,八成跟这个传说有关,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还是真有其事。


    如果是真的,太后就是他的仇人,为了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把他抢过去养,而他自己的生母遭罪,是谁谁心里不隔应?


    “没有做过滴血认亲吗?”虽然科技不发达,但是滴血认亲还是可以的。


    “太后那位侍女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俩人血缘一样,如何滴血认亲?况且你以为滴血认亲没有破绽?”


    方姝点头。


    滴血认亲其实就是同血缘融在一起,比如说a血型和a血型,b血型和b血型,如果爸是b,妈是a,生出的孩子会出现a或者b,ab的情况,ab的血缘两个都融合不了就不是亲生的吗?


    当然不是了,所以这个根本不准,因为陌生人也有可能是a血型,然后融在一起,尤其是在太后跟侍女有亲情关系的情况下。


    如果运气好,俩人都遗传了爹的b血型,那滴出来的血,肯定会融合,根本没办法判断。


    皇上肯定也只是怀疑,没找到证据,也或许找到了,但是念在太后把他养大的份上,准备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


    方姝本来还有想劝他们和解的意思,因为觉得亲人之间没有隔夜仇,现在已经打消了念头,这事比较复杂,不要参与的好。


    娘娘似乎只是无聊,顺嘴说一说罢了,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很快离开宫殿,继续赶往御花园。


    她不仅知道皇上在御花园,还知道皇上在御花园哪里,直奔皇上平时去的凉亭。


    果然,那边的桥上守了人,一黄一红的身影十分明显。


    黄的肯定是皇上,红的应该是某位大臣,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俩人边说边走,皇上的身影踉跄,受了伤似的,一瘸一拐。


    其实他的伤早就好了,不想去请安,装没好,这一装装了小半个月。


    谁家磕着腿,伤了几块皮,小半个月没好?


    ☆、会不会呢


    殷绯来御花园, 完全是意外, 他召集来大臣们之后, 在养心殿商议了两个时辰的赈灾计划, 黄昏才散。


    本打算继续处理奏折, 探子突然来报, 说是小西川趁着大顺各地出现庄家收成不好的情况,一边煽动民众造反,一边攻打大顺。


    抢钱抢粮抢女人, 连长得好看的少年和男人都不放过,宛如一群畜牲。


    如果按照原本的计划,本打算给他们一些喘息的机会,等半年后再收拾,他们反倒等不及了。


    殷绯顾不得是不是傍晚, 立马喊来长庆, 去请将军过来,想了想又作罢,让长庆改道去请将军的儿子,李斋。


    记得原来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和众多大臣的儿子一起在皇宫的书苑里读书,玩的最好的就是世远, 李斋和上官云。


    他刚登基那会儿,正是用人之时,世远跟他一起打仗,李斋这个狗头军师出谋献策, 许上官云丞相之位,让他监国。


    四个野心勃勃的少年立志要做一番事业,一统天下。


    倒也出了些成绩,他们三个在边疆攻打土地,上官云使了雷霆手段把后方处理妥当,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就这样虽然不在一个地方,心在一起,朝一个方向努力,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配合也十分默契,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可惜后来世远死了,李斋辞官,说要到处走走,换换心情,他得了心病,只剩下上官云一个人坚持,似乎也力不从心似的,只守不攻。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或许是时候该把人喊回来,李斋似乎也在等着他,只去了附近求学,他随时可以找到人。


    前两年还有些犹豫,已经死了一个世远,不想再有更多人牺牲,可有时候一些东西已经刻入了骨子里,改变不了。


    李斋天生就不是安分的主,平平静静的日子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很奇怪,明明很多年没见,一见面,竟也不觉得陌生,开口便开始互相讽刺。


    李斋一身红衣,认真道,“皇上越发有王霸(八)之气了。”


    他回道,“你这个闲人也越发显得穷酸了。”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他问。


    “身在曹营心在汉。”


    殷绯瞧了他一眼,“看来不用问了,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斋点头,“前两天还在琢磨,你再不找我,我要偷偷进宫找你了。”


    ‘偷偷’这两个字,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在皇宫读书的时候,几个人时常假扮太监,偷溜出去,做一些类似于历练的事。


    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晓得危险,也算他们幸运,几个人合作,查案子,抓贼,竟也没出过差错,只偶尔会有人受伤,然后互相打掩盖,伤一养好,立马又像放出去的小狼崽似的,根本待不住。


    起初他是拒绝的,后来……


    “皇上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李斋好奇问。


    “想起了我们小时候。”殷绯没有隐瞒。


    李斋也笑了,“还说呢,我们那时候就你最幸运,被逮着了只有我们受罚,你完好无损。”


    他是太子,身份尊贵,不可能罚他,最多让他抄个兵书之类的。


    殷绯瞥他,“你的兵书不是我抄的?”


    只有他能模仿所有人的字迹。


    “你也就那点用处了。”


    殷绯双手插进袖子里,没有否认。


    他是个死板的人,十岁之前一直都很刻苦的读死书,认死理,练死剑,虽然文武双全,每次都拿第一,但是是个没有半点生活常识的人,随便耍个小手段都能骗过他。


    告诉他今天是他打扫讲堂,他便老老实实打扫,约好一起射箭,下雨了,大家都没来,就他一个人傻傻等到天亮。


    可以说他开窍的比别人晚,而且晚了很多年。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真的成了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


    虽然无论是母后还是父皇,都与他说过不少次,子嗣单薄,江山重担肯定会落在他身上,所以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帝王略。


    太子太保教了他武,太子太傅教了他文,太子太师教他兵法策略,所有东西都教了,唯独没教他怎么交朋友?怎么系腰带?头绳掉下来怎么办?


    十岁之前他都以为吃饭需要人喂,不能自己动手,鞋子不小心跑掉,等了半天没人给他穿,才晓得自己把脚套进去。


    跟别人同住,吃惊的发现大家都是自己洗脸,自己穿衣裳,自己洗澡,只有他事事都靠别人。


    他现学现卖,跟着大家有模有样一点一滴慢慢学起来的。


    那时候学苑里的人都嫌他笨,怕得罪他,不敢明着说,背地里喊他呆子。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笨,比如谁喊他,他记下来,比武的时候下手狠一点,反正整个书苑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也只有他一学就会,看一遍就懂。


    前面之所以一窍不通,是因为从小都是别人伺候到大,很难改变,但是教过他之后,他学的最快,也只有他能模仿所有人的笔记,包括夫子的。


    夫子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他写张信就能让大家沐休。


    夫子记性也不好,时常忘记是不是自己写的?自己有没有写过?看字迹一样就以为真的是他让沐休的。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做到了‘说话算话’,真的放他们沐休,出宫历练等等。


    开始以他的正直,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直到后来他被世远,李斋和上官云教坏。


    起初是正义的,拉着他们不让他们翻墙,不让他们偷院里的大鲤鱼红烧,也不让他们爬树看隔壁女院的姑娘们,后来……


    总之原来单纯的他变得不单纯了,开始想着翻墙,红烧大鲤鱼,和躺在树上看书。


    对女子还是不感兴趣,与其看人,不如看兵法和书。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殷绯感叹。


    李斋附和,“可不是吗?好怀念小时候。”


    小时候的友谊是最干净无邪的,长大后会掺杂一些利用和猜忌。


    “你还是原来那个殷绯吗?”他喊的是名字,不是皇上,喊皇上,他们是君臣关系,喊名字,他们是好友关系。


    还能跟以前一样,不在乎什么皇上之子,亦或是将军之子,尚书之子,只是好友哥们吗?


    殷绯目光望向远处,“从头到尾一直都是。”


    他知道李斋担心的是什么,历来皇帝都只能同甘苦,不能共享福,一旦功高盖主,就是离死不远了。


    信任也是个问题,小时候他们无条件相信对方,互相扶持着长大,少年时期几个人一起艰难的将大权拢在手里,朝廷刚稳,立马去了边疆打仗,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梦想。


    可一旦真的一统天下,或是停下征途开始享受福乐,问题很快就会出现,谁都不是完美的人,都有缺点,比如李斋就曾经仗着是哥们,让他为难。


    虽然事后解决了,可到底是个疙瘩,只要这种事越积越多,信任和友谊要不了多久便会崩塌。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但绝对不会当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曾经的友谊依旧在,以后也是,会一直记得心里。


    “那就好。”李斋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了。”


    殷绯蹙眉,‘死’这个字眼无论什么时候出现,都显得那么不吉利。


    “过几天是世远的忌日,我们去看看他吧。”李斋建议道,“带上酒和菜。”


    “嗯。”


    *


    方姝已经陪娘娘等了许久,皇上那边始终不见动静,皇后娘娘说,可能在处理公务,也有可能是私事。


    天色暗了,皇上要是稍微眼神不好一点,可能都注意不到她们。


    方姝心道忘记打灯笼了,如果打了灯笼,会明显一点。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来御花园见皇上,还不是想跟皇上说几句话,得宠什么的。


    她要帮她。


    方姝瞧了瞧四周,娘娘选了个很保守的地方,两边还有柳树挡住,有一面正好对着皇上,皇上不一定瞧得见她们。


    必须搞些动静来。


    “娘娘,你说我现在掉进水里喊救命,能把皇上吸引过来吗?”方姝认真道。


    娘娘坐在石凳上,手撑着下巴看她,“皇上可能会径直走过,本宫不会泳游,四周又没人,你就死那了。”


    方姝:“……”


    没想到娘娘也可以这么幽默。


    其实方姝自己会泳游,还是在原主跳进井里时学的,不知道算不算,总之她靠自己的力量浮起来了。


    那时候手边正好有打水的桶和绳,她拉着绳上来,这回连工具都没有,搞不好真的会交代在这。


    “要不娘娘装脚崴,我去请皇上过来帮忙?”方姝建议。


    这个法子好,不会有损伤。


    娘娘奇怪的看她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本宫来这里是为了勾引皇上?”???


    不是勾引皇上还能有什么?


    “本宫只是听说了一些好玩的事,想验证一下。”


    方姝眨眨眼,好奇了,“什么好玩的事?”


    难得娘娘和颜悦色,没有生气的样子,所以她胆子也大了,这种事都敢问。


    “听说皇上避后宫女子如蛇蝎,见着便绕道走,平时从来不去御花园,就怕跟各宫嫔妃撞见,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把玩着一缕秀发,笑道,“你说皇上要是见着了本宫,会不会也绕道走?”


    ☆、好好躺着


    方姝疑惑的瞧着她, “娘娘不喜欢皇上?”


    “喜欢啊。”娘娘几乎没有思考, 直接回答。


    喜欢为什么不主动勾搭皇上,皇上就在那么近的地方, 只要她喊一声, 或是做出什么动静来, 皇上立马就会注意到这边。


    她不解的神色太明显,皇后叹口气, “本宫喜欢他有什么用,要他喜欢本宫才行。”


    方姝点点头,有些明白了。


    爱情确实是两个人的事, 一个人再努力也没用,因为皇上不喜欢她,所以她没有贸然出现在皇上面前打扰他,是一种默默的爱?


    方姝蹙着眉瞧向不远处的桥上,皇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湖对面有人暗中盯着他看, 与旁边那位红衣男子聊的尽兴,有说有笑, 边聊边朝这边走来。


    方姝这才发现皇后娘娘选的位置很巧,正好在回养心殿的必经之路上, 皇上要是绕道的话,最少要再花一倍的时间才能回寝宫。


    突然跟着好奇起来,皇上会怎么选?


    湖边种满了树,她俩藏在拐角处的小凉亭里,皇上下桥的时候看不见她们, 直到走上拐角小路才能瞧见,等他瞧见已经晚了,肯定会跟娘娘撞上。


    方姝莫名期待起来,上次在湖中心见面,皇上浑身裹在屏风后,什么都没瞧见,还被训斥了一顿,这回有娘娘在,他怎么也会给娘娘一个面子,偷偷打量他一眼,他还能发火不成?


    依着她对他的了解,最多无视吧,他不是个有闲工夫生气的人。


    或许也会直接无视她们,毕竟他认不认得出娘娘还是个问题。


    刚成亲就跑去打仗,回来后一心都在一统天下上,除非出现大事,否则俩人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皇上也始终没有踏足过后宫,连御花园都少去,这样的情况下能认出皇后娘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方姝听到了脚步声,和两个相谈甚欢的声音,离的还是有些远,说的什么听不清楚,直到那谈话声戛然而止。


    方姝抬头看去,才发现人已经到了,而且看到了她们,停顿也是因为她们。


    当然只一瞬间而已,皇上带着锋芒和冷然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挪开,没等方姝与娘娘过去行礼,已经带着红衣男子离开。


    依稀还能听到那红衣男子问,“哎,这是谁啊?怎么没过来行礼?”


    “许是哪个大胆无礼的嫔妃吧?”不确定的语气。


    方姝:“……”


    关键你也没给时间和机会让她们行礼啊,皇后娘娘身子还没站起来,他已经走远了。


    皇后娘娘坐在石凳上,突然笑了,“皇上还是这般可爱呢。”???


    可爱?


    看来皇后娘娘瞎了。


    “娘娘以前认识皇上?”方姝敏感的捕捉到‘还是’两个字。


    ‘还是’说明这事不止出现过一次,但是看皇上的反应,似乎根本没有以前。


    “嗯。”皇后没有瞒她,“很早的时候,大概在我十岁左右。”


    她解释,“所有三品以上的大官儿女到了适定年龄,都会被送进宫里,和皇亲国戚一起读书,当他们的玩伴,我也是其中之一。”


    “平时是没有机会见面的,但是在进学这一天,所有人都要在五更时间赶去书苑。”


    “五更的天还没亮,宫里又不许燃灯,我们只能跟着掌灯太监走,我因为慢了一步掉队,正害怕呢,他出现了。”


    “同行的还有掌灯太监,和一应伺候的宫女,长长的队伍很有安全感,我瞧着方向一样,就跟着他们了。”


    “走着走着,皇上突然停下,如何都不肯走,我心急进学的事,便过去问他,‘你为什么不走了?’”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说,‘护腕松了,等着人系。’”


    皇后娘娘嘴角勾起,“现在想想我如果不问的话,他就一直这么傻傻的站着,等着谁反应过来给他系,谁那么机灵呀,连他护腕松了都晓得?后来还是我系的。”


    再后来也见过小几次,比如谁谁谁组织的马球赛,再比如一些祭祀,中元节等等宴会,每次一瞧见他呆愣在原地,她便过去问,‘是不是又哪里松了?’


    她对他印象深刻,可惜,他似乎并不记得她。


    “唉,你说权力有什么好的,把一个小可爱变成了这副模样?”


    小时候粉琢玉雕,面如冠玉,叫她都忍不住起了几分羡慕的心思,长大后虽然依旧俊美,但是少了那种味道。


    方姝想象不到,皇上以前居然是那样的,那他是怎么长歪成这样的?


    因为权力吗?


    变化太大了,以至于有一种娘娘说谎的感觉,但是娘娘没必要骗她,那这事肯定是真的,皇上小时候真的那么蠢萌?


    皇上的八卦不好聊,毕竟是九五至尊,方姝现在更好奇娘娘。


    “皇后娘娘今天真不一样。”方姝由衷道。


    “怎么说?”皇后好奇问。


    “跟我说了很多。”


    平时似乎除了娘娘不开心的时候锦绣会让她伺候着,开心的时候方姝还真没见过,说实话,她对娘娘还是了解太少了,比如娘娘用小拇指勾她的手心,她至今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逗她呢?还是无意间刮了一下,是她想多了?


    方姝还没搞明白,皇后失笑,“你以为这是好事?”


    她挑眉,“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方姝心中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娘娘在吓唬她。


    她是不会杀她的。


    “我死了以后就没人听娘娘叙话了。”娘娘应该很孤单,要不然不会拉她一个三品宫女说这么长时间。


    在她面前表现的也很轻松,说明对她放心,没有陌生感,如果是陌生人,肯定没这么多话,比如木槿就说娘娘很冷血。


    锦绣也一个劲的提醒她,娘娘不好惹,她之所以在对上太后时吃亏,主要还是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地位尊贵,远非一般人,纵然她有聪明才智,也不可能每天面对太后完全属于无理取闹的责骂。


    太后对她是迁怒,讲理是没用的,反而越演越烈,不如退一步,听她骂完自己消停?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娘娘的伤心估摸着不是真的,真的难过伤心的话根本考虑不到这时候要不要避其锋芒,只会硬杠上去。


    娘娘还能思考,说明她的伤心带有目的性,没那么真,可能确实有点郁闷,憋不住上房喝个酒,在阁楼的摇篮里独自生气?


    唉,说实话,方姝不懂娘娘。


    说她喜欢皇上吧,也没见她真用心去追皇上,比如方才那么好的机会被她错过。


    说她不喜欢皇上吧,她又每天送吃的喝的去养心殿,风雨无阻好些年,做的是滴水穿石的慢功夫。


    所以她到底喜不喜欢皇上?


    如果喜欢,她可以出把力,如果不喜欢,她也好早一点打消这个念头,不瞎操心。


    “肯听本宫叙话的人多了去了。”娘娘漫不经心道。


    “但是方姝只有一个呀。”方姝回答完才发现这句话的问题,她现在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种话怎么能说?


    但是娘娘今天太好说话了,忍不住就得寸进尺了。


    娘娘似乎愣了一下,半响点头,“确实,方姝只有一个,在没有把方姝的利用价值榨干之前,本宫是不会动方姝的。”


    方姝:“……”


    娘娘又在调戏她了?


    她身上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会种花种草?嗯,还要加上养猫,最近给黑白洗澡的都是她。


    说来奇怪,娘娘是不是忘了黑白发情的事?为什么不去给黑白找对象?


    她正要问,娘娘突然站起来,“回去吧。”


    边说边把手抬起来。


    方姝眨眨眼,连忙接住娘娘的手,扶着娘娘往回走。


    到了长春宫的院子里,因为娘娘没喊她离开,她倒不好走了,一直跟到屋内。


    这里已经超过了她伺候的范围,她逾越去服侍娘娘,会被其它二品一品宫女妒忌,方姝感觉到好几双炙热的眼神盯着她看。


    但是没办法啊,我也不想留下的,娘娘没喊我走啊!


    关键她在屋里还帮不上忙,在一边碍手碍脚,被几个二品掌侍挤的没地方站,方姝目光怨念的瞧着娘娘,希望她大开尊口,赶紧放她离开,再待下去蛮尴尬的。


    娘娘似乎没瞧见她似的,始终不说话,金玉想说,被她瞧了一眼,又连忙压下了憋在嘴里的话,于是方姝只好继续留下。


    一直到娘娘面上红妆退去,发间金钗拿掉,脱了一身外衣,只留下白色亵衣,躺在床上之后才让她走。


    方姝松了一口气,心道皇后娘娘似乎很喜欢为难她,看她手足无措貌似很开心,嘴角一直勾着。


    当然方姝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人,等走远了,回头竖起中指,并且在心里诅咒。


    希望娘娘的胸一直这么小,最好再也不长!


    这一定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


    方姝心里好了许多,回了寝屋与木槿闲聊几句,简单洗漱后上床睡觉。


    临睡前在心里祈祷,希望皇上已经不生气了,她想吃火锅,还有辣椒。


    再睁开眼,不出意料出现在皇上身上,不过她睡下的时候是戌时,醒来是亥时,说明皇上还是一如既往亥时才睡。


    或许更早一些,亥时才睡深。


    皇上的作息真规律,难怪他没有半点皮肤问题,脸嫩的堪比小姑娘。


    方姝爬起来,第一时间去看桌子,发现上面摆了水果和点心,心里一喜,皇上终于不生气了,她可以吃火锅了!


    方姝激动的险些忘了看皇上留下的纸条,传完膳才回头去看床头柜,果然,今天皇上有话要说。


    方姝拿起来瞧了瞧。


    ‘明天晚上我会出宫见两个朋友,可能会喝酒,如果喝多了,你好好躺着不要乱来。’


    方姝:“……”


    这是有多担心她再发酒疯,还特意叮嘱一下。


    ☆、没睡过了


    方姝仰面倒在床上, 拿着纸条有些好奇。


    皇上那样的性子居然还有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他特意叮嘱一声,说明那两个朋友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不是只有世远将军一个朋友吗?


    一直以来都只听说过世远将军, 没听说过其他人啊?


    是大家对他有误解?还是这两个朋友是后交的?


    根据她这半年来的观察, 皇上如今这个性子是不可能交到朋友的,身为帝王,他对所有人都带有防备心。


    而且朋友嘛, 一旦有了,肯定时不时聚一下, 偶尔吃吃喝喝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皇上这半年来几乎没出现过跟人跑出去喝酒,参加什么宴会之类的状况, 看来是以前的朋友。


    以前的事现在的宫女太监不一定了解,不晓得也是正常,下次打探消息要找皇后,皇后是跟皇上一起长大的, 知道的更多,而且更准确。


    方姝胡思乱想的时候, 长庆已经把火锅需要的材料一应准备好,屏风外头时不时有人走来走去,火锅底料用的是骨汤, 刚放在碳上,还没来得及烧,方姝便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到底是火锅的诱惑力更大,什么皇上, 什么朋友都是狗屁,天大地大没有吃大,方姝很快压下所有的念头,欢欢乐乐吃起了火锅。


    太久没尝过,刚咬了一口,感动的险些落泪。


    说实话,方姝后悔了,早知道会几天吃不上东西,当初打死她,也不会多嘴说他笨死了。


    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居然真的说了出来,现在想想可真是大胆啊。


    还好马甲没掉,要是掉了早就嗝屁了。


    方姝边吃边下,今天尝试了一下这个时代有的蔬菜,后世的蔬菜很多都是从别处引进过来的。


    比如说辣椒,黄瓜,茄子,土豆等等,有些引进的早,有些引进的晚。


    现在有的其实就那么几样,大多是野菜,比如说荠菜,莼菜,莱菜,白蒿,蕨菜,后世几乎吃不着这种菜。


    有些绝种了,有些只能在农村和大山里出现,城市里的娃,比如方姝见都没见过。


    她今天是来做个实验的,哪种好吃,哪种不好吃,记下来,方便下回食用。


    肉还是那么几种,吃不着的时候万分想念,一旦吃着了会觉得十天半月不想见它。


    火锅也还是那个缺点,没有辣椒,方姝越发觉得弄来辣椒迫在眉睫。


    原来挺不好意思,毕竟她刚把皇上惹生气,一生气还生了那么久,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皇上有事让她帮忙。


    既往不咎并且主动撤销命令,还让人拿来点心和水果都是因为那件事吧?


    *


    ‘我保证不会乱来,你也保证帮我画好画好吗?’


    其实方姝会画一点点,但是她不会上色,所以这事还是要靠他,早知道那么麻烦的话,她一开始应该动笔把简单的线条画给他。


    当时没想到,遇到问题才发现,而且她画东西很慢,如果画个一两个小时,感觉太打扰他,第二天他肯定精神不好,所以只能继续让他画,没想到会因此闹上几天别扭。


    殷绯拿到纸条的时候眉头蹙紧,她为什么对画那么执着?


    手挪到纸条的下方,那里是上次他画的半成品。


    这又是什么东西?


    果树?还是什么?


    “长庆。”


    长庆‘哎’的一声远远跑来,老实站在一边听候差遣,“皇上。”


    “这是什么?”他把半成品的画给长庆看,虽然没画成功,但是听她的意思也差不多,只稍稍有些差别,长庆如果知道,应该能认得出来。


    长庆摇头,“这东西太奇怪了,奴才从未见过,兴许其他人见过,皇上,要派人去查吗?”


    殷绯摆摆手,“不用。”


    她画这副画有什么用,到时候就会晓得,没必要特意去查。


    长庆点点头开始招呼人进来,伺候皇上更衣和洗漱,边给皇上系腰带,边道,“丞相大人一早等在门外,好像是地方官上报缺粮少赋的事有眉目了,皇上,要现在传他进来吗?”


    “让他在院里等朕,朕马上就好。”


    长庆了然,晓得皇上和丞相关系很好,丞相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一般人不够份量,他只好亲自去传话。


    从寝宫里出来,一眼瞧见等在门口,穿着仙鹤官服的丞相。


    丞相和皇上同岁,都是一般的年轻清俊,稳中又带了丝文雅,好样貌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儿家的心,连他这等男子瞧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上官大人,皇上才刚起床,让您在院里等等,他马上就来。”


    上官云颌首,“是我来的太早,辛苦公公了。”


    长庆连忙摇头,“不辛苦,倒是大人车马劳累了一路,也没顾上歇息,不如去那边的凉亭下坐坐?咱家给大人倒杯热茶。”


    上官云一路紧赶慢赶,从城外进来,确实累的不轻,口也渴,没有拒绝,顺势被请去凉亭下歇息,长庆给他泡茶。


    那凉亭是皇上经常来往的地方,备了茶叶和壶,只需让人端来热水便是。


    他把茶叶夹进壶里,接过旁人递来的热水过一遍,茶叶与热水一碰撞,登时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


    上官云闭眼轻嗅,“是上好的龙井,有口福了。”


    身后传来调侃声,“上官兄的鼻子还是这么灵。”


    上官云回头看去,皇上一身黑白相间的绸缎衣袍,边缘用银线勾勒出镂空镶边,两肩与胸前绣了盘龙,张牙舞爪,更显气势。


    “微臣参见皇上。”他单膝跪地,向昔日的好友行礼。


    早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这结果就在他的预料之中,皇室子嗣单薄,成气候的没几个,避着当年贵妃的锋芒,不是选择明哲保身,便是干脆送去城外‘养伤’,都不想与贵妃斗。


    贵妃便是他的母亲,自从有了他之后,干脆升成了皇后,他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既是长,又是嫡,皇位非他莫属,也倍受皇后宠爱,十多岁还不会自己洗澡。


    第一次跟众人一起下澡堂子的时候,从头裹到脚,女孩子似的,颇是被大家调戏了一番,直到后来晓得他的身份……


    嗯,从此没少被夫子教训。


    殷绯走过来扶他,“又没有外人,无须多礼。”


    上官云边站起来边道,“公是公,私是私,微臣今天是来谈公事的。”


    殷绯知道,也不急,只绕过他,坐在凉亭下,给自己也倒杯茶,“有结果了?”


    “嗯。”上官云压低了声音,“微臣亲自派人去查,又自个儿去临城取证,发现个别地方确实出现了庄家收成不好的情况,不过没那么严重,地方官联合起来说谎。”


    殷绯喝茶的动作一顿,“他们胆子这么大?”


    “这正是可疑之处,各地的地方官并不认识,也没有交情,怎么敢放心联手做这种事?”


    “除非有人搭线。”殷绯接话。


    “而且这个人身份不低,足以做到护住他们的地步。”


    两个人同时抬头,似乎都想到了那个人。


    “胆子真肥。”殷绯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可不是吗?”上官云好奇问,“皇上打算怎么做?”


    殷绯沉吟片刻后,道:“降赋,给钱,钓大鱼。”


    他冷笑,“我帮你拖着时间,一个月内,一定要查到证据。”


    上官云站起来,退后一步作揖,“微臣定不辱使命。”


    殷绯面上缓和了一些,“谈完了正事,该谈私事了。”


    上官云坐回去,疑惑的瞧着他。


    “李兄回来了,晚上抽个时间聚一聚吧。”


    *


    方姝今天一天都在呵护她刚嫁接的苗子,刚嫁接和刚种下的花草,隔一天要再浇一次水,这次必须要把土浇透,很透的那种。


    方姝浇完整个人都累虚了,中午躺下去睡,意外没有穿到皇上身上,倒是叫她难得睡了个好觉。


    下午抓住黑白,借着梳理毛发的功夫险些将它撸秃,手上的毛能结成一个疙瘩才放过它。


    黑白是彻底对她有阴影了,好几次栽在她手里。


    以后还会有更多次,因为这个季节正好是掉毛季,它的毛落的到处都是,衣服上,床上,娘娘都看不下去,特意问过她,怎样防掉毛?


    防掉毛是不可能的,防掉的不那么严重还是可以的,比如多补充营养,和梳理毛发,以后每天都要花点时间给它梳理。


    整个长春宫就那么大,跑不掉的。


    方姝梳完猫,抬头瞧了瞧阁楼上的娘娘,没什么事才和木槿一起回寝屋睡觉。


    木槿睡不着,点着蜡烛看书,方姝今天累了一天,洗完手脸,倒头就睡。


    再醒来不出意料是在皇上身上,皇上似乎在外面,这是一间客栈,楼下听到了喊小二的声音。


    闻了闻身上,一股子酒气,很明显喝酒了,喝过酒之后人昏昏沉沉,不易醒来。


    上次是因为皇上喝的太多,她难受想吐,这次皇上收敛了些,所以她没那么难受,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方姝艰难的爬起来,身体无力让她心情有些不美丽。


    “谁啊?”谁这么没趣,这时候打扰她?


    “我,”门外一个稍显磁性的声音响起,“上官。”


    上官?


    不认识,要开门吗?


    不开自然万事大吉,也省的皇上担心她发酒疯。


    但是万一是皇上的朋友呢?皇上临走前可是给她写了信的,说要陪朋友喝酒。


    长庆没有拦着他,看来他八成就是皇上的朋友。


    犹豫片刻,方姝还是随便裹了件衣裳,噔噔几步跑到门口,打开门缝问道,“干什么?我要睡了。”


    “李兄。”上官云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他身边的红衣男子回道,“干嘛?”


    方姝这才想起来,皇上说的是见两个朋友,人数是对的,只是方才藏在暗处,险些没瞧见。


    上官云俊脸上扬起人畜无害的无辜笑容,“咱们是不是很久没陪皇上睡过了?”???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皇眷正浓》by陆菱


    文案:一入宫门深似海,宫斗失败幸运重生的沈熙容决定跳出苦海。


    此时她尚是豆蔻年华,美貌动京城,提亲的人踏破门槛。


    这家公子温柔痴情,那家侯爷英俊挺拔……


    选什么秀!她要嫁人!


    万万没想到,宫中选秀之日,前世的狗皇帝夫君守在猎场等她。


    狗皇帝:“为何不来选秀?”


    沈熙容:“……”


    我前世一定欠了这个狗皇帝很多银子。


    ☆、泡温泉吧


    皇上有断袖之癖?还是动了畜牲心思, 想对他的两个朋友下手?又或者说他的两个朋友联合起来要强了皇上?


    方姝脑海里莫名想起一句话,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


    她该不会十分不幸的遇到这种事了吧?


    方姝额间瞬间冒出冷汗,本能要去关门, 那门被那个叫上官的用脚抵住, 关不上了!


    方姝脑子里‘哇’的一声,有不好的预感,也许……


    也许……


    她今天要**!不,不是她**,是皇上**。


    哎, 这么好看的皇上居然便宜了男人!


    “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睡一张床, 长大后反而少了。”李斋感叹。


    小时候?


    方姝放心了一点, 看来就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是她自己不纯洁, 想歪了而已。


    主要还是女孩子比较担心这事,即便穿到了皇上体内,也没有安全感。


    还是她的心态问题,没有自信, 如果是皇上, 肯定不会为这事烦恼,毕竟他有能力制服想对他不利的人。


    自小习武,又是人中龙凤,一般人打得过打不过他还是个问题。


    说起武功,方姝突然想起来, 她为了减肥,什么累做什么,打拳和跆拳道都没少练,虽然只是为了消耗热量,练的没那么标准,好歹懂得一些防身之术,为什么还这么怂?


    好像就是从穿到这个时代开始的,上辈子她还是很自信的,自从来了这里之后每天都要提心吊胆,担心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贵妃娘娘,或是嫔妃太后之类的,一言不合赐她一丈红。


    在宫里也没有闲工夫捡起她的防身术,每天忙的要死,好不容易得了休息,自然要好好睡一觉,而且她这副身子胖不了,还偏瘦,想肥都肥不起来,所以忍不住就想偷懒。


    方姝深深觉得不对,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捡起来,这个时代没有这样的功夫,即便是花拳绣腿,搞不好以后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大作用。


    “以后有机会再睡吧,我今天头疼。”方姝一边推辞着,一边抵住门。


    虽然已经确定了是纯洁的友谊,但是谁知道他俩会不会当着她的面脱衣裳,或者干脆比比谁的大之类的。


    男孩子跟男孩子在一起很容易变成沙雕,万一她一个冲动跟着沙雕怎么办?


    皇上可是特意叮嘱过她,不能发酒疯的,虽然感觉皇上没喝多少,但是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不让他俩进来的好。


    “把脚收收。”方姝用脚踢他的脚。


    上官云一边蹙眉,一边艰难的缩回脚,也就刚抽出来的功夫,门啪的一声关上,随后响起杠门的声音。


    上官云眉头蹙的更紧,半响才道,“既然皇上不方便,那我们走了。”


    他与李斋站在门口,齐齐作了一揖后才朝回走,走廊不长,隔音又差,俩人到拐角处才开始交谈,“皇上为什么不给我们开门?”


    “虽然没瞧见人,但是语气似乎……有些慌乱?”上官云挑眉。


    “请我们来,又让我们败兴而归,不像他的作风。”李斋加了一句。


    “躲着不肯见人本身就有古怪。”上官云附和。


    “方才我说有七八年没在一起睡过,他居然没有反应。”


    其实不过两三年罢了。


    他们关系很好,也极力维持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越长大越发现这种单纯的友谊难能可贵,所以大家隔一段时间便会出来聚聚。


    尤其是世远死后,对几个人打击很大,大家坐在一起喝酒,祭拜好友,心情沉重时互相安慰对方,和衣而眠聊到天亮。


    就像养成了习惯一样,往后每年的这几天都会如此,直到李斋远去求学,现在他回来了,躺在房里睡不着,出来走动,正好碰上上官云。


    上官云似乎也睡不着,于是俩人一商量,决定去找皇上,没想到会被拒之门外。


    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不解,还有——怀疑?


    *


    方姝靠着门,耳朵贴在窗上,确定听不到说话声才松一口气。


    没想到皇上的朋友这么难缠,大半夜还想一起睡,皇上也是的,没考虑周全,吓死她了。


    方姝腿还有些软,勉强走到不远处的桌前坐下,拎起壶掂了掂,里面有水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嘀咕。


    “应该是过关了。”


    “什么过关了?”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方姝回头才发现是刚刚那个叫上官的人,从外头的窗户口跳了进来,刚落地,又一个人进来。


    是昨天在御花园见到的红衣男子,他今天也穿了一身红,样式一模一样,连腰间挂的白玉都没换,所以她一眼认了出来。


    这种情况怎么办?


    她好像被抓包了?


    方姝握紧了茶杯,尽量让自己不要慌,‘淡定’的半遮住脸,‘悠哉’喝了一口,学着皇上的模样,叹息道,“想好好睡一觉可真难啊。”


    努力把自己的异样表现推到想睡觉上面,并且极力劝自己冷静,不要怕。


    仔细一想,她现在占用的是皇上的身体,声音也是皇上的,门外肯定有暗卫,只要一发现不对,大喊一声便是。


    这俩人又是皇上的朋友,就算知道她不是本人,应该也不会冲动到立马杀了她,最多严刑拷打一番,问出‘真正的皇上’下落。


    她瞒不住就将实话抖出来,就算这事比较玄乎,但是事关皇上,哪怕只是万一,他们信也要信,不信也要信,死不了,怕什么?


    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方姝现在要做的就是理智,表现的越轻松,越像皇上,也越容易蒙混过关。


    “皇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上官云眯眼,“什么过关了?”


    就知道骗不过去,方姝再接再厉,“灌了我那么多酒,你说呢?”


    皇上是个十分稳重的人,平时能不喝酒绝对不喝酒,他给她留的纸条也是不确定的语气,说明他自己不想喝,但是形式所逼会喝。


    什么情况下需要他喝酒,朋友劝酒啊,所以他喝酒肯定和他俩朋友有关。


    方姝特意提起这事,第一,推到想睡觉上面没成功,她便想着推到喝多了酒上面。


    第二,她在责怪他,问他的罪,如此一来他反而要忙着应付她。


    上官云哈哈一笑,“难得聚一聚,不喝酒怎么行,毕竟咱们一年也见不上几次。”


    开始试探她了,如果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贸然回答,或是假装没听见不回答,都会引起他的怀疑,然后把她制服。


    必须谨慎回答。


    “嗯嗯,你说的都对。”方姝敷衍道。


    如此一来就有对方无理取闹,她哄着对方一样,是真话还是假话,反倒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她都依着他。


    就像耍小性子的女朋友问,‘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你敷衍的说,‘你漂亮。’


    其实她更漂亮,但是你敢这么说吗?


    “哈哈哈哈,这么多年过去,皇上还是这么小气呀,这么点事就记仇了?”上官云走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


    方姝努力回想这时候的皇上会做出什么反应?


    记得锦绣姐姐说过,曾经有个宫女因为多瞧了他几眼被他处罚,那宫女最后还抱了他,被他打发去辛者库,说明他不喜欢女人接触。


    一般不喜欢女人接触的人,自然也不会喜欢男人接触,所以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他。


    方姝目光落在他手上,又移到他脸上。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绝对不是个多话的人,是那种能不说话,就绝对不说话的类型,所以只需眼神到位就好。


    她的眼神自然比不上皇上,所以只瞧了一眼,这位叫上官的把手松开,立马移了回来,‘漫不经心’坐在床上。


    屁股刚挨上床,反应过来不对,这俩人来干嘛的?不就是为了跟‘他’一起睡吗?


    她坐在床上无异于提醒他们,嗯,可以睡了。


    不,方姝连忙站回去,但是已经晚了,那个红衣男子鞋子一踢,人已经跟着坐了上去,往里头爬了爬,半躺在床上,手枕在枕头上,撑着脑袋朝她招手,“过来一起睡啊。”


    这不是你的床,不要这么自来熟!


    方姝心里呐喊,表面只僵了僵,没阻止。


    关键是不好阻止,看他这模样没少爬床,熟门熟路,真下了狠心让他走,会伤他跟皇上的感情,只好听之任之。


    “以前又不是没睡过,皇上怎么还这么死板?”上官云拉她,“私底下咱们就是哥们,是皇上自个儿说的,难道只是敷衍我们?”


    方姝莫名觉得头疼,皇上这是挖坑让她跳啊!早知道今天熬夜也不穿来了。


    这种情况叫她怎么回答?


    一旦拒绝就是不把他们当哥们,多大的帽子扣下来,还会被他们怀疑。


    方姝仔细想了想,她之所以露馅,他俩去而复返,是因为刚见面时表现出来的反常,如果当时让他俩进来,什么事都没有,也许只是聊两句就走,也不至于到现在他们还在试探她。


    如果她又表现的反常,不符合皇上的行为,只怕会更怀疑她。


    可是这事是底线,她绝对不会跟男人一起睡,“别闹了,我真头疼。”


    想靠装头疼糊弄过去,“你们睡吧,我去隔壁睡。”


    “皇上。”上官云认真看‘他’,“今天是世远的忌日,平日里大家公务也繁忙,难得聚一回,真的不行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再拒绝,似乎有些不顾情面,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真的睡了,几个大男人,一时冲动出事了怎么办?


    方姝在心里叹息,真叫人为难啊。


    这是皇上的身体,要在她手里出事,皇上还不弄死她?


    即便不弄死她,也会饿她几年不给饭吃的。


    难道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皇上不会怪她吗?当然也是怪的,所以犹豫来犹豫去,方姝还是留了下来,被叫上官的推到床上。


    他自己也睡了上来,本来就挤的床塞了三个大男人,登时显得更加拥挤,方姝就算努力不碰他们,还是会不小心撞到手臂和腿。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只占了很小的位置才好许多。


    “这个天就这么躺着可真舒服啊。”李斋由衷道。


    “不会享受。”上官云手垫在脑袋下,悠哉道:“这个天喝了酒,再泡个温泉才得劲。”


    方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斋被他勾起兴趣,坐起来兴冲冲道,“咱们去泡温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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