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还好意思问你怎么来了, 霍清澜还纳闷了一路,以往大白天的,陈意安有空就回复消息, 今天这人从下午到晚上就消失了, 霍清澜本来给她留言说他下午的飞机,人家也没回复,问了问Henry, 说工作结束了, 多安排了三天自行活动。
Henry还发了酒店位置,发了几人的房号。
所以霍清澜来了一看,也就知道原因了。
“吃药了没?”霍清澜问她。
陈意安迷糊地又要挪回去睡觉,“没吃, 我喝点热水出出汗就好了……”
霍清澜不知道她烧到多少度了,但是看这个状态, 估计不吃药不行了。
他直接把行李箱放下, 拿了她桌上的房卡,“我去给你买点药。”
“哦哦……”陈意安又躺回床上去了,她身体上的不舒服已经超过了她的思考能力, 她只想睡觉。
霍清澜下楼去了最近的药店,买了一支电子温度计、退烧药和感冒药,再折返回去烧了点热水,陈意安在床上睡的毫无动静。
霍清澜把温度计往她额头上一贴,38.5。
得,得吃药。
“陈意安, 起来吃药。”霍清澜给她泡了感冒冲剂,剥了一粒退烧药递过去。
陈意安又迷迷糊糊坐起来,就着杯子吃了药, 喝光了又躺回去。
她呢喃地问他,“那你呢……”
“我看着你。”霍清澜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好,“睡吧。”
“嗯……”
陈意安含糊应了一声,又沉沉合上眼睛,她疲惫地脑子里后知后觉地想,是霍清澜来了……但是多的她也想不了了,她只想睡觉,被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有点不舒服,但她却觉得有点安心,好像有一种潜意识告诉她,醒来还能看到霍清澜。
陈意安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几点了,房间里拉着窗帘,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昏昏暗暗的光线,她看到霍清澜和衣靠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似乎睡着了,但陈意安也不确定,她撑起身子看他,他的外套随意搭在一旁,合着眼睛,陈意安这会已经舒服了很多,毕竟年轻,身体底子也不错,吃了药睡个够就好多了,她这会才真的意识到,霍清澜来了。
明明好像看到他的动态,人还在新加坡出差,到冰城没有直飞的飞机,估计还是转机的。
陈意安想起来那会儿告诉他要去冰城,他只回了一句知道了,那会虽然陈意安并没有追问什么,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直觉霍清澜会来。
他果然来了。
陈意安正看着他呢,霍清澜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睁开眼看过来,第一反应是摸旁边矮几上的体温计,然后贴过来试了试温度。
35.8.
退烧了。
“好点没?”霍清澜声音有点哑,“吃点饭?”
“好多啦,我还不饿,”陈意安看着霍清澜有点疲惫的样子,心里还挺心疼的,“你要不睡一会吧。”
“嗯,等会。”霍清澜问她,“真不饿?”
“不算很饿……”陈意安这是一张特大床,她掀开另一侧的被子,“你将就一下?”
霍清澜又是嗯了一声,似乎有点累了,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自己又开了一瓶。
陈意安刚想说点什么,霍清澜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她自觉安静,霍清澜也没怎么避讳她,接了电话,显然是工作上的,像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他态度不算太好,但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他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和她说话的时候不一样,“所以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所在的部门,这是凌晨两点,你越过了人事来私联我?所以你现在说清楚。嗯,刘文光,票务部门产品总监,嗯,你的诉求是什么,如果公司要你离职,请你去人事走正当赔偿流程,如果是你自己想要离职,我们都有竞业协议的,我建议你回头仔细看看,如果你的意向是发布以及操控舆论,那么公司的法务会直接联系你,我们正常报案流程可以吧?”
他态度算得上客气,但总给人一种冷硬的感觉。
霍清澜挂了电话,又给Anna打了电话,“Anna,票务产品那边,刘文光是什么情况?是在被Kenton收购前就在的对吧,业绩不达标无法晋升,他想主动辞职那就没有赔偿,旧合同?但是在被Kenton收购之后所有的员工都签署了新合同,刘文光也不例外,新合同里标明了竞业条款,五年之内不能从事任何跟Kenton.Trip有竞争关系的同类公司对吧?如果他想发布一些不利于Kenton.Trip的文章,那么公关部要做好准备,另外直接走法律起诉流程,这种情况,直接一次性解决好,不要有任何后续负面影响。”
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
陈意安靠坐在床上,霍清澜电话不停,他显然也是没怎么吃饭,酒店里有送一些欢迎的糕点,也就是绿豆糕凤梨酥之类的,他随便捏起了一块尝尝,一边吃一边打电话,陈意安悄悄看着他,房间的光线太暗,他的背影颀长,肩宽腰窄,一会他又打电话对接了几份工作,熟练地汇报了几项数据,陈意安都听到了,霍清澜挂了电话背对着她,像是情绪不太好,他自己静默地缓了缓,拿了一块绿豆糕递过来,“垫一口?这会酒店送餐时间结束了,等会我叫个早餐。”
“好。”陈意安接过霍清澜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甜甜的绿豆糕,传统的口味。
他站在前面喝水。
能感觉到,他有点烦躁,但并没有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你工作好辛苦。”陈意安说,“是哪儿不顺利吗,你可以跟我说,我或许可以在情绪上跟你分担一下。”
“生病好好休息,工作上的烦心事没有止境,我不会把工作的心情带到生活上来,”霍清澜说,“出了那么多汗多喝点水,嘴巴都干起皮了。”
“好。”陈意安抱着矿泉水想继续喝,霍清澜递过来一个玻璃杯,“喝温水。”
陈意安看着他,心里热热的。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呀?”
“不然呢?”
“没有直飞诶……”
“是,我从新加坡飞燕京,燕京过来的,”霍清澜说,“一看你下午没回消息就感觉不对劲,这几天玩太多了?”
一说这个陈意安就精神了点,“冰城太好了,我特别有信心把这个项目在能力范围内做好!不过这几天工作忙完啦,明天我们去转转吧?我想去看看冰雕,听说师傅们雕刻的特别快,说是几天就能雕好一些简单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呢……”
“好,下午再去,”霍清澜说,“跟你去。”
陈意安这才想起来是凌晨两点钟了,她居然没什么不太好意思,大概也是两人相处的氛围太轻松自然,陈意安在他面前,更多的还是舒适自如。
霍清澜吃完就去刷牙洗漱。
一会他出来,看陈意安已经好了很多,他拎着一条毛巾从浴室那边出来。
“干嘛?”陈意安看着他。
逆着光,轮廓深邃好看。
“我留下还是不留?”霍清澜问她,“你现在清醒着呢吧?”
“留啊,干嘛不留,不过我们今天又不发生什么……就,太晚了,对吧,”陈意安眼神儿飘飘,“咱俩不是确定关系了吗?”
“征求一下你清醒时的意见。”霍清澜转身去拿了一条睡袍,进了浴室。
陈意安钻进被子里,侧身悄悄往浴室那边看。
可恶,玻璃是模糊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他的脚踝。
她心里暖洋洋的,看到他,也能更仔细的感觉到他对她的照顾。
尽管他没说,但陈意安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药,感冒药、t退烧药、还有两盒止咳的糖浆,她睡的不算踏实,隐约感觉到睡梦中有人拿着湿毛巾给她擦汗,给她量了□□温。
她知道,这个人只能是霍清澜。
一会他从浴室出来,浴袍系的板正,他吹干了头发从另一侧上床,两人保持着一点距离,他说,“睡觉,早上起来吃早餐。”
“哦,好。”
陈意安低头看看自己——她自带了长袖长裤的睡衣,也挺安全。
相顾无言。
霍清澜一转头,陈意安盯着他看,赶紧闭上眼。
“你又不困了?”他低声问她。
“看到你就不困啦。”陈意安小心往他旁边挪了一点。
霍清澜伸手把她拉过来。
被子里很温热,霍清澜也没嫌弃她出了一身汗,潮潮的,他侧了下身,把她揽进了怀里,陈意安的脸埋在他胸口,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有他的心跳,他忽而说了一句,“想你了。”
陈意安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融化了。
她轻轻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脖颈,霍清澜稍稍松了松,低头看她。
陈意安有点儿口干舌燥,但大病初愈么,她的欲望还没苏醒,她伸手捂住他的嘴,“说好今天不能那个啊,我还没好呢。”
“谁想那么色-情了,”霍清澜拉下她的手,“我三十多了,这点儿我得睡觉。”
“那你不能睡,你等会睡,”陈意安笑了,“我要和你说这两天。”
“嗯,说。”
他想闭上眼睛,陈意安就凑过去亲了下他的下巴,他又眯起眼睛看她,陈意安笑了,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有点潮红,她和他说这几天在冰城的见闻,什么冻梨特别好吃,溏心的冻柿子像冰淇淋,冰糖葫芦居然那么多种类,什么锅包肉酸酸甜甜,什么酸菜炖粉条哪家最好吃,几个菜才花了不到二百块……
那会霍清澜想,他千里迢迢赶过来看她,就是因为她只是陈意安。
在她身旁,他可以不用伪装,放松的,随意的,她也是如此,不需要刻意什么,最自然的相处就很是舒服。
霍清澜伸手把她捞过来摁在怀里,陈意安深吸了口气,酒店的沐浴露是马鞭草的味道,清新,令人心旷心怡。
他身上也有些潮热,结实的线条和肌肉,她犹豫了一会,轻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手轻轻地摸了一下。
霍清澜低声提醒她,“睡觉。”
“摸一下又没事……”陈意安咽了下口水。
“你最好没想摸别的,”霍清澜抓住她的手拉上来牵住,“老实一点,睡觉。”
陈意安嗯嗯答应,心里却痒痒的。
坏了,好像现在她脑子里有点儿少儿不宜。
但是不行,她大病初愈,得养好身体。
阿弥陀佛,她年轻,荷尔蒙旺盛,有点儿少儿不宜的想法那不也正常吗。
第32章 第 32 章 雪夜
陈意安又是一觉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上午十二点多了,她是脑子先醒,然后悄咪咪地睁开眼睛, 结果发现霍清澜早就醒了, 他正靠在床头看手机,界面很熟悉,工作邮箱。
陈意安有点讶异这人竟然觉这么少, 她本来还想装睡一下呢, 陈意安骨碌爬起来飞奔去洗漱,然后又滚回床上,她攥着被子问他,“你醒很早吗?”
“三个小时了吧?”霍清澜在回邮件, “一会出去吃还是送餐?”
“在酒店吃一下吧,”陈意安说, “酒店中餐厅好像看起来还不错。”
“好, 一会你收拾一下,我回个邮件,你好点了么?”
“好多啦。”陈意安坐在他旁边, “特别精神。”
“那就好,”霍清澜一手拿着手机,腾出另一只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我要是昨天不来,你就打算继续病着?连个感冒药退烧药都不带。”
“对零下二十度没概念,我的我的, ”陈意安顺势往他身边一靠,闭着眼睛,“是商业机密吗?”
“是, ”霍清澜说,“看了就是死罪。”
陈意安翻了个白眼,睁开眼睛,看到霍清澜是在回一个城投的策划方案,右上角几十条未读消息,陈意安有时候也觉得,霍清澜的工作是真的忙。
所以他愿意抽出他仅剩的时间来找她,这有让陈意安觉得,自己确实有被他重视。
陈意安估摸着霍清澜快回完了,就要爬起来去换身衣服,大病初愈,她怕着凉,洗澡还是先忍一忍,霍清澜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脖颈,陈意安又翻身回来,“干嘛?”
“不干嘛。”霍清澜仍旧垂眸回着消息,陈意安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也捞过自己的手机看看,好嘛,如她所料,没几条消息。
但是微信转了个圈,弹出来几条延迟的未读。
是陈煜给她发的,说是他联系到了几个旅行向的独立博主,有考虑签约的意向,他今天晚点儿的飞机来冰城先调研一下。
后一条消息么,就是陈煜问她有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顿饭。
陈意安心想,本来是有的。
但是霍清澜来了。
不过陈意安并不是那种有了男朋友就要隔断社交圈的人,她主要是觉得霍清澜忙了这么长时间工作,她倒也想带他来走走逛逛,不知道霍清澜会不会介意多几个人。
她正思考着怎么开口,身旁的人突然放下了手机,他侧了下身,突然俯身靠近。
陈意安手里的手机啪嗒掉在被子上,突如其来的亲吻,他身上从来都没有烟酒味,是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潮热而温软的唇,一个充满成人化的吻,陈意安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
延迟了许多年而来的初恋,是另一种滋味。
二十三岁的初恋,早就不是学生时代的纯洁,连牵个手都要脸红犹豫,成人的感情么,总是直白的很多。
陈意安有点儿窒息,却又恋恋不舍。
窗帘仍旧关的紧密,陈意安的脑子都像融化的原野,温软浮动的海藻,在她的身体里飘忽不定的游移,让她的神经震颤。
“别……我容易把持不住,”陈意安及时打住,“我要起来换衣服。”
“等会。”霍清澜没松开她,他的呼吸更是有些发重,有些不稳,“五分钟。”
“啊?哦……”陈意安几秒之后才感觉到空气有点儿异样的暧昧,她脸颊发烫,后知后觉这是什么意思,她清清嗓子,胡乱转移话题,“要是晚上我朋友过来,能见一下吗。”
“见。”
“你去吗?”
“可以。”
“你不介意呀?”
“那是你的生活圈子,不要因为我而改变,”霍清澜说,“恋爱这种亲密关系,两个人都不需要伪装和改变,吸引是相互的,不要为对方做出割舍。”
陈意安觉得他说的很对,她点点头,“我要起来换衣服了。”
霍清澜终于压了压火,陈意安跳下床,这次长了个教训,她全副武装,里面穿了羊绒裤,外面套了一件加厚的运动裤,围巾帽子一个都不少。
然后她就忘了,午餐是在酒店的中餐厅吃的。
她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热的出了一层薄汗。
还好酒店的午餐也不错,每个酒店的中餐厅都是当地特色,陈意安吃的心满意足。
下午她其实计划也不多,主要的也就是想去看看冰雕,想去大教堂那边拍照打卡,顺路去小吃街转一圈,该玩的么这三天都看过了,她的手机里拍了足足两千多张照片,其他的都是她想跟霍清澜做的。
两个人去雪原看冰雕,还挺浪漫的。
霍清澜租了辆车,带她四处转悠,天气还不错,湛蓝的天,就是气温太冷,这种美丽别有一番滋味,是清透的冰冷,有一种极致的美丽。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冰雕的广场,这广场巨大,根据当地官方的意思,正好过年附近那会儿冰雕节,可以持续个把月呢,最近就加班加点。
白皑皑的一片厚厚的雪地,堆放着无数轻盈剔透的巨大的冰块,师傅们手里拿着刻刀,戴着厚厚的手套一点点地雕琢。
这是陈意安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震撼。
师傅说,冰雕节,一共会有几百个各式各样的冰雕,从传统的动物到神话的异兽,甚至冰雕的城堡和宫殿。
这个广场占地就足足几个足球场那么大,还设置了观光的索道,可以高空欣赏。
师傅正在雕刻一只老虎,这才只雕刻出一个脑袋,细节非常逼真,连胡须都肉眼可见,晶莹剔透的冰块,老虎的眼球栩栩如生,好像步入了一个冰雪的世界。
这种震撼不只是视觉上的震撼,更是精神上的震撼——
师傅也有点儿惋惜,说其实这是当地最精彩的一项了,冰城气温低,但是春天也会来的,春天来t了,冰块也就融化了。
陈意安问,“那这个广场……”
“就空啦。”师傅说,“这些雕刻的冰雕,都会融化的。”
陈意安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她觉得这样美丽的地方,一定要让更多人看到,这是一场会消失的艺术,气温绝对不能是限制。
霍清澜和陈意安围着这儿转了一圈儿。
师傅们不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都很投入这份工作。
说上面说,冰城今年要发展旅游了,得让更多人看到这些冰雕艺术。
他们从来都没有因为冰雕只会存活一个多月就融化而放弃。
他们仍旧全心全意的、充满热情地完成这份工作。
陈意安问以前有人来看吗。
师傅说有,人不多,但是冰雕节是冰城的老传统了,好多师傅还会借着这个节日互相比拼技术,虽然人少,但每年都有。
陈意安心想,这或许就是她喜欢这个职业的原因吧。
她喜欢这个世界,她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美好的世界。
两人在冰雕广场转悠了一下午,太阳逐渐日落,周围的灯光亮起,四处都是剔透的冰,折射着各式各样的光线,玲珑璀璨,美不胜收。
陈意安牵着霍清澜的手,“其实我还挺期待这里完工的,我觉得会特别美。”
“到时候来看看。”霍清澜和她并肩站在一起,他稍稍偏头,陈意安包裹的严实,她只露着一双眼睛,睫毛卷翘,眼睛清澈。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这些剔透的冰块一样清澈。
霍清澜觉得,这是一种原始的吸引。
顺从本能的——他喜欢和她在一起。
他喜欢她,也只是因为她就是她。
这是一种不需要理由和解释的喜欢,掺杂了那么一点儿,本能的欲/望。
晚上的时候,陈意安说她朋友要来,吃饭的地方是她挑的,前几天吃东北菜的小店,家常菜。
店面不大,但是人不少,都是当地人,玻璃上蒙了一层白雾的热气。
霍清澜一进来,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男生。
那个跟陈意安一起逛超市的男生。
陈意安小跑过去,陈煜介绍了一下,说来的都是他们项目组的人,算上陈煜,四男两女。
陈煜看向陈意安旁边的男人,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是个熟面孔,但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似乎关系有点儿微妙。
“你懂得。”陈意安挑眉,她不算很社恐,尤其是人家远道而来,说不定以后还有工作上的合作往来,她热情地招待,都是年轻人么,气氛很轻松。
尤其是他们本来下午四点多就到了,在市中心玩了一圈感觉非常好,年轻的脑子和思维都活络,他们支着iPad,给陈意安看挑选的几个准备签约的旅行账号。
“不过既然是营销合作么,内容的大方向肯定是你们提供过来,然后我们安排制作和投放,不过根据我们组里的意思,应该不会单纯的只拍摄短视频,我们应该还会植入一些户外的品牌广告,”陈煜说,“效果应该会不错。”
“那就最好了,”陈意安一聊工作就有点精神,“到时候报价单你们都可以发到我的邮箱,我们这边再审核一下,不过长期合作的话,希望还是尽可能有个成本价。”
“或者资源置换,”霍清澜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如果价格上不能达成一致,可以申请资源互换,都是同公司旗下的不同部门,资源置换也是不错的选择。”
陈意安还不懂什么叫资源置换呢,但她本能地觉得霍清澜说的都对。
几个人也觉得可行,粗粗地聊了几句工作,就转而都是冰城的玩乐了。
陈意安偶尔接话,但她心里还惦记着霍清澜,他吃饭吃得少,她就帮他添菜夹菜。
霍清澜一向胃口不大,这桌都是年轻人,都是二十来岁的面庞,充满着朝气,充满了年轻的热血和热情。
陈意安也是,她年轻,眼睛里有着一样的热爱。
他竟然在这一刻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他是平静的,是从容的,他忽然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是三十二岁,不像她一样的年轻了。
饭后,几人还要出去逛夜市,陈煜还想和陈意安单独说点儿什么,然而朋友在那边打车,他只能比划了一句:回头联系啊。
陈意安挥挥手,“回头聊——”
她目送着几人走远,小跑着回到霍清澜的身边。
小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
路灯下,他的身影颀长。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围巾,清冷的面庞,一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
“是不是太吵啦?”陈意安挽住他的手,“走走,吃的有点多。”
“嗯。”霍清澜心里还真是有点儿,淡淡的失落。
“你不开心啊?”
“突然意识到我的年龄。”
“三十二也不老呀,”陈意安偏头看着他,雪地踩着嘎吱嘎吱,她像圣诞老人的麋鹿精灵,眼睛里都是笑意,“年轻有为,特厉害。而且你知道吗,我最期待的年龄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
“是四十岁。”
“为什么?”
“因为那会我一定事业有成,然后攒够一大笔钱,我要去过我快乐的养老退休生活,”陈意安毫不掩饰的做着梦,“去很多地方,去看很多风景。”
“要带我么。”他淡淡地问她。
“要是咱俩还在一起,就带着呀,”陈意安说,“不过未来的事谁说的好呢,说不定以后你不喜欢我了,我们不能互相画大饼……”
“陈意安。”
霍清澜忽然停下了脚步。
陈意安也停住。
小雪好像下大了,纷纷扬扬,飘落在他的肩头,飘落在他的发丝上。
雪夜里,他的眉眼是寂静的冬天,泊着情人温柔的呢喃。
陈意安看着他,只觉得心口砰砰,
“我喜欢你。”
他其实有些语塞,张了张口,竟然不知道讲一句怎样的告白,话在喉间千转百回,变成了最直白的四个字。
风雪飘然,寂静的冰城。
泠泠落下的雪花,融化在她的鼻尖。
她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动,像是一尾灵活的鱼,摆着涟漪浮进他的心口,柔软的,痒的。
几千种情绪糅杂在心里,郁结又散开,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浅浅的失落,比她年长的近十年,他更像无趣寡淡的冰块,她闯进了他的生活,无形里的雕琢和绘色,她的年轻,她的活力,她的清澈,她直白又明媚的眼睛。
霍清澜只能重复一遍,“陈意安,我喜欢你。”
“我知道啦,”陈意安一步跨过来,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脖颈,“我也是。”
她当然不知道他的思绪。
她只知道他说喜欢她,而她也是如此。
第33章 第 33 章 更进一步
冰城的项目给了陈意安极大的灵感, 她几乎将自己全部的时间精力都投入进了这个项目,Hedy和Max将整理好的酒店数据票务数据发给她,她还人生地不熟, 还不太会和另外两个部门打交道——主要是人家两个部门忙得很, 陈意安根本催不动,还是得靠Hedy和Max去解决,三个人互相配合着, 况且也是为了让陈意安全心全意地做这个项目, Hedy和Max手里还有其他城市的D级项目。
陈意安几乎包揽着冰城项目的主要框架,陈煜将几个账号的数据和报价单打包发过来,陈意安不擅长砍价,Hedy不太擅长内容产出, 所以这工作还是交给了陈意安,砍价的事儿交给了Hedy, 果然是一个团队, 相辅相成。
当时陈意安想起了霍清澜提的资源置换,就跟Hedy提了一嘴,Hedy眼前一亮, “这完全没问题啊,动态上给咱节省了很大的开支呢,咱们banner位置可以给他们加入一个宣传,以此来置换掉价格,很棒啊Lilian!”
“咱们有权限控制Banner位置啊?”陈意安好奇地问。
“Henry嘛,好说。”Hedy给她解释, “一般Banner都是运营组那边排的,但是咱们有活动的时候可以提交申请过去,和这些达人签了合同就可以, 咱们官方号也可以带上博主名字,咱们省钱,他们有流量。反正都是同一家公司么,好说话。”
“那如果不是一家公司呢?”
“那就看利益咯。”
陈意安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她不擅长和甲方沟通,也不擅长处理这些需要社交沟通技巧的工作,所以她还稚嫩得很,需要时间打磨。
Hedy说这都得t慢慢来嘛,不着急。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也就顺畅了很多,她这次分了三个营销方向,一个是走陈煜签约的达人方向,这里需要精细化细节营销;一个是传统的媒体官方营销,这个投入会更大一些,需要广告部门介入,全面的整体营销;另一个方向就是接地气的下沉营销,需要简单直白,比如旅游Vlog模式,或者是第一视角的冰城旅行,可以放在方案的续航阶段。
陈意安拉了个工作群,里面有Hedy、Max,Henry还有陈煜,保险起见,陈意安让陈煜重新在群里发了报价表和账号的风格数据,后续的工作也方便在群里对接。
陈煜:这三个方向里,一和三我们的账号有操作的空间,方向一我们有五个账号可以做,方向三,我们有三个账号很适合,情侣旅游向、个人旅游向,还有一个账号是我自己的。
他没好意思介绍,但是陈意安有看过他的账号,内容方向肯定会更吸引年轻人的,陈煜本就一副好皮囊,年轻、阳光、开朗、幽默,他的账号上经常都是独自旅行的视频,幽默风趣,互动和粉丝粘性都很高。
有Hedy和Max跟票务和酒店部门砍价,陈意安根本不愁,所以才能安心地做内容产出。
她忘记了加班加了多少天,也不记得时间怎么流逝了,当初在冰城拍的照片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其实陈意安也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的不足,比如:她至今还没学会跟兄弟部门砍价,也没学会和销售部的同事打交道,她听不懂很多互联网黑话,不知道那些似是而非的答案究竟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难怪人家说,职场也需要圆滑。
可是陈意安就是学不会圆滑。
她觉得自己需要历练。
毕竟她也认为,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在这儿只写内容产出。
她还想升职呢,还想有光明伟大的未来呢。
陈意安就这么每天勤奋努力地过着,她积极地工作,提前一个小时就到公司,晚上十一点才走,大约也是年底将近,霍清澜也很忙,他有行业峰会,有各种商务会议,他也在东奔西跑。
而这种时候,陈意安忽然庆幸,幸好啊。
幸好这是成年人的恋爱,幸好霍清澜也是个情绪稳定的人。
不然要是在这种节骨眼上闹矛盾,那真是耽误工作了。
大概也是被工作的毒打,陈意安那些旺盛的欲-望陷入了一点儿低迷。
她好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阶段性的目标,完成了工作计划,就去休息放松一下。
这份项目远远比她预想里要更加庞大,她发现有很多的细节值得展现出来。这是一个热情地城市,陈意安觉得不该被人低估,冰城和冰城的热情,都值得被人看到。
霍清澜在一个深夜出差回来的时候。
他站在Kenton.Trip的楼下,看着楼上亮起的灯,直觉陈意安还在加班,他上去之后,果然如他的预料。
是十一点,大开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保洁还在走廊上打扫卫生,陈意安专心地对着电脑整理数据,丝毫没觉察到霍清澜的出现。
一看就知道,她连轴转了很多天。
好多天都是半夜一点多才给他回一句睡了睡了。
“工作是做不完的,好好休息,”霍清澜站在她身边,看着有点儿狼狈的陈意安,忍不住提醒她,“熬几天了?”
“诶——”陈意安吓了一跳,看见突然出现的霍清澜,她有些惊喜,“你回来啦!”
说完四下看了看,霍清澜没好气,“就剩你了,没人了,去吃饭。”
“好好好,我保存一下马上。”陈意安站起来,弯腰保存了自己打开的所有文档,然后去打卡下班,她跑到霍清澜身旁,想拉一下他的手,考虑到公司里有监控,还是及时忍住了。
霍清澜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这几天的疲惫让陈意安每天回家收拾一下倒头就睡,用瞿颖的话说,这就是“被工作毒打到间歇性精神阳/痿,症状为丧失食欲、丧失杏欲。”
陈意安“阳-痿”了好多天,看到霍清澜的这一瞬间,人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这儿没监控,”霍清澜在一个拐角停下,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监控死角。”
陈意安脸上扬起笑容,小跑着扑过去,霍清澜接住她,陈意安搂住他的脖颈,紧紧地抱住他,他身上还有微凉的气息,一月份的天气还是冷的,她凑过去,唇吻了下他的侧脸,“想你啦。”
霍清澜揽着她的腰,同样地紧密地拥抱着她,他深吸了一口气,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道,他察觉到,他紧绷的生活和神经,都同样的因为她的出现而开始松弛。
两人照旧去了那家茶楼吃夜宵,陈意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下意识地变化,她原本还疲惫困倦的生活一下子明亮起来,“间歇性精神阳-痿”也进入了休眠期,她感到开心和喜悦,她的某些欲-望如同雨后春笋一样苏醒过来,她喜欢看他,喜欢他的接触,喜欢他的靠近和亲吻,尤其是,这算得上一场小别。
几天了,她也记不得,大概有一周多。
陈意安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跟他讲自己的工作进展,讲自己的工作安排。
霍清澜照旧是听着。
因为陈意安话题转移的太生硬,霍清澜能听得出她为了说而说,他慢悠悠地问她,“没别的想说的了?”
“有啊。”
“还有什么?”
“……”有那么一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陈意安又不吭声了,她看到周围人来人往的,羞于启齿。
霍清澜倒也没说什么。
他开车送她回家。
于是,事情的发展好像又变成了某个熟悉的夜晚。
陈意安将车窗开了一点点缝隙,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她年轻而热烈的脸颊有些发烫,她的呼吸有些不太稳当。
陈意安心想,以前她也不这样啊。
但问题肯定不在她身上。
以前她可没有这么容易联想到“更进一步”。
可她在霍清澜身旁,总是忍不住地想,离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与他接吻的时候,她也会想,再靠近一点儿。
这是刻在生物本能上的吸引,他对她而言,是有吸引的,精神吸引,性-吸引。
陈意安有种上瘾的感觉。
“我确实有点儿想说的来着,”陈意安没着急下车,她仔细地斟酌了一下语言,觉得这番交谈是很有必要性的,至少这件事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次,那么这就不能被忽略了,她调整了下呼吸,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跳,“我们是男女朋友对吧。”
“对。”霍清澜还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年前忙了一点,年后项目没这么多了。”
“我想睡你来着,”陈意安一咬牙,说就说了,“但我也觉得这是一间比较正常的事情,这是人的欲-望,我还年轻,这确实很正常……我……”
“……”
她像是自我的鼓励。
鼓励着自己迈出一个茧房,畅快地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和灵魂。
她想,这没错,这也不需要感到羞耻。
“这是情侣之间很自然的发展,你不需要感到羞耻,”霍清澜说,“只要你觉得你足够喜欢我,并且也觉得我也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你对这段关系有安全感,它就是可以发生的事情。”
“是哦,”陈意安松了一口气,虽然在东亚的教育下,性这件事本身就挂着神秘的色彩,但陈意安好歹也是在国外呆过几年。
她并不是什么思想守旧的人。
但她只是觉得,这件事只能发生在可以掌控的关系之内,发生在她对这段关系和人有着足够的安全感的前提下。
安全感是一种很微妙地东西,好像确认他喜欢她,并不是贪图她的年轻、并不是贪图她的身体,而是喜欢那个全部的她,并且不会越过那道底线,去做出任何让她不安和觉得逾越的行为,更是一种自律的专一,不会三心二意,和其他的异性保持着合理范围内的社交距离。
是尊重,是理解,是一种包容和珍惜,更是最重要的——平等的关系。
陈意安心里有一个微妙的计算器,总是在每一个时刻掂量着。
她在霍清澜这儿,有着绝对的安全感。
而且她也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她知道,就算她说出这番话,霍清澜也不会看轻她,不会觉得她是一个随便的人。
“霍清澜,我对你不是那种,非常非常纯洁的喜欢,”陈意安看着他,t眼里有点儿笑意,像是藏着一种圣洁的邀约,“我有点儿,想和你的关系更进一步。”
第35章 第 35 章 美好
冰城项目的ddl是年前的二十一, 公司目前定了二十五放假,正好趁着年前投出去,卡上年后的一波高峰期。
陈意安接连加班几近两周, 内容产出又多, 睡眠时间已经严重压缩了,Hedy怕她累出什么问题,给了她三天假期让她回去歇歇,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陈意安也放心不下, 她是宁肯提前完成也不愿意往后延,Hedy劝不动她,只能提醒她,“那你早点弄完回去休息三天, 回来也就差不多要放假了。”
陈意安也是这么打算的。
因为她还有点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霍清澜最近又去了新加坡出差,是听说商旅部门那边有工作计划安排, 霍清澜身为管理层要去盯一下合作, 陈意安看了看时间表。
霍清澜就是年前十七回来,目前看起来后面没有工作计划安排。
陈意安悄悄将自己的ddl也改成了十七。
她加班加点的,晚上十二点了还在群里修改核对, 陈煜都讶异了,陈意安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闲聊,陈煜那边的账号都留好了档期,幸好是做了资源置换,成本上削减了不少,省出来的那部分预算, 她和Hedy和Max商量着投进流量池里,但这个效果未知,也只能放手一搏。
Hedy和Max就是陈意安的后盾。
广告创意部门那边就只有一个要求:只要陈意安提供的方案方向没错, 他们就也没有问题,之前配合过一次,二次合作也顺利许多,尤其是广告部门的同事很喜欢和陈意安沟通,他们觉得陈意安给出的方案简洁明了,一点都不抽象,所以制作起来很是顺畅。
于是陈意安连轴转了许多天,终于提前赶好了自己的那部分内容。
她也核查过了,广告部门的宣发、海报、视频,同时好提交给了合作方那边核对,都表示没有问题。
剩下的审批就等Henry出差回来了。
陈意安仔细地清点了一遍——因为自己最近的事情太多,她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所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直接贴了便利条,完成一项就划掉一项。
跟陈煜对接的内容产出,已完成。
跟广告部门对接的视频内容,已完成。
跟销售部门预定好递交日期,已完成。
合作方提出修改一张海报,已完成。
跟运营制定好投放日期,已完成。
密密麻麻的十几条,都完成了。
她的这一部分基本结束,营销这种东西,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有时候流量不争气老天不赏脸,这也没办法——这还是Hedy宽慰她的,要平常心地看待。
陈意安深吸了口气,然后申请了Hedy批给她的三天假期。
陈意安临走前还不忘了说,“这三天我会保持邮箱在线的,我留了一天的时间做最后的核查。”
“去吧去吧,休息一下,放假的时候也有你忙的呢,还得盯着回传数据哦,”Hedy说,“虽然是过年了,但是咱们互联网人哪能休息。”
话是这么说的,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霍清澜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说半小时后回来。
陈意安当时心砰砰的跳,好像是一种心照不宣地暗示。
她觉得霍清澜能懂。
也觉得霍清澜肯定知道她想做什么。
陈意安回了一趟家,她洗了个澡,本想化个淡妆,但是又实在没什么技术,温晨回来得早,看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比划了好半天,她抱着胳膊啧啧,“约会去啊?”
“嗯哪,”陈意安的心脏还是怦怦跳,“没有意外,我今天想做个大事儿。”
“我懂你,”温晨说,“遇见这么一个合适的,享受感情本身就够了。”
陈意安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小心地问她,“你有空不?”
“有啊,”温晨说,“你说。”
陈意安这会的情绪有点儿复杂。
她觉得这件事确实想要提上日程,但她有点儿不安,毕竟怎么说,霍清澜都是她的上司,她竟然开始思考以后的事情了,比如他们睡了,他们分手了……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在工作上吗,他先是你的boss才是你的男朋友,在感情上吗,他先是你的男朋友才是你的boss,而且感情这种事,不要预设未来,也不要纠结过去,过好现在就够了,幸福是个过程,不是一个答案,”温晨很懂她想说什么,“女人也可以仅仅只因为自己的欲-望活着嘛,正视一下它呀,这也是你的一部分。”
有时候陈意安觉得,“朋友”这个词还挺奇妙的,它并不是限定于一定是某个人,但一定限定于,观念都在同一个频道上。
“把关系都维持在自己的舒适区里,没有谁一定要是那个不可替代的唯一,它们就会始终保持着新鲜感,不能变成伤害你的东西。”
陈意安站在洗手间里。
温晨一会有彩排,她弯腰站在门口,换上了一双马丁靴,对她挥了挥手。
家里是寂静的。
一抹夕阳从百叶窗里映进来。
金色的,美丽壮观。
她往窗外看,依然有老太太在聊天,交谈,包子铺热气袅袅,人间烟火,令人动容。
那时陈意安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年轻的脸,还仍然充满了胶原蛋白,有一点稚气,也有一丝转瞬消失的疲倦。
她觉得生命就是一条有止境的公路,穿过原野,越过河流,时间永远都在流逝,她并不太纠结这条路究竟通往哪里,但她确信,她想抓住所有的美好,用最简单的方式,去享受自己的所有。
她享受自己的时间。
享受自己的感情。
享受最原始的自己。
陈意安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献祭”,她只觉得这是自己的感情中,最自然、最真诚、最直白的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手机震动,是霍清澜给她发的位置。
金玉轩中餐厅。
是燕京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内的中餐厅。
陈意安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最隆重、最特别的约会。
她打了个车过去,门童带着她去了六十八层。
电梯缓缓上行。
她的心跳卡在喉间,她脱了外套抱在怀里,透过电梯的金属墙壁,她看到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
电梯门打开。
中餐厅视野开阔,没有开主灯,只有灯笼模样的小灯亮着,光线有些昏暗,这儿空无一人。
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霍清澜。
他大概也是出差才回来,黑色的大衣搭在身侧的椅子上,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的毛衣,他没有看手机,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长腿随意地交叠,手指有意无意地扣着桌面,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手,白皙,瘦削,青色的血管没入经络。
他仿佛觉察到,稍稍地抬起头看向她。
大概也是因为这儿的光线昏暗,他的轮廓更加分明立体,好像一副油画,她看到他深邃的眼眸,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动的唇。
那也是一种矛盾的感觉,对她有着荷尔蒙的吸引,□□,也有着一种更加深远的吸引,那是他身上的气质,清冷,沉寂,是午夜轻喃的海浪,在她的胸口拂起阵阵涟漪。
那是他们吃过的最安静的一顿饭。
直至最后一道甜点的结束,霍清澜推过来一小叠文件。
陈意安眉眼微动,她接过来翻看,发现是几份体检报告,很是详细至极,从传染病筛查到HPV全项,甚至还有三年以来的体检单。
“我想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想把这份主动权和选择权交给你,我并不会对这件事着急,我只会希望这是你真正想要发生的,而不是出于任何紧迫性、不安感,或者如果你对这段关系有什么疑虑的地方,”霍清澜的声音缓和,情绪自始至终都是温和而内敛,“你都可以告知我,这是对你重要的事情,我不想它是发生在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
“我做好了,”陈意安心想,他比她年长的九年里,许多话她都未必要说出口,他一定能读得懂。
陈意安觉得,性是包括在了完整的爱里,她有时会不确定爱到底是什么,但她确信,爱一定有着吸引,有着生生不息的欲-望,有着对一个完整的他的迷恋。
吸引、迷恋、欲-望。
“真的想好了?”
空无一人的电梯里,霍清澜牵着她的手,他偏头低声问了一句。
“想好啦。”陈意安脸颊发热。
霍清澜嗯了一声,更紧地攥着她t的手,她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手心有些微微的潮湿。
“几楼呀?”
“总套,”霍清澜说,“留下点美好的回忆,你的体验为重。”
陈意安牵紧了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酒店的最顶层,总套是六百多平的复式。
这也正合陈意安的意思,她不是很想去他家,家这种地方太过于私.密了,好像将两人更紧密地贴合到一起,好像更加融入彼此的生活,她喜欢有一点儿距离感。
她喜欢把所有的关系都维持在自己的舒适区里。
霍清澜洗好澡出来,陈意安抓起浴巾溜进去,不忘了提醒他,“那个……一会我出来,你把灯关掉!”
第35章 第 35 章 满足
陈意安这时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这和以前偷偷看的电影不一样。
一点都不一样。
霍清澜不着急,他甚至将她抱在怀里,鹅绒的被子轻软, 房间里甚至有放松神经的马鞭草熏香, 陈意安有点怕痒,缩在他怀里,“别别别……”
“放松放松, ”霍清澜轻轻吻过她的脸颊, 她敏感的神经松弛下来,于是他的吻沿着她的唇角向下,轻柔地落在她的脖颈,她的肩胛。
陈意安盯着天花板, 脸颊发烫,她稍稍别开脸, 房间里很是安静, 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纵然陈意安做好准备,但霍清澜仍然准备充足,微凉的液体, 他说减轻点儿疼痛。
陈意安特别清醒,感觉每一秒钟都是行走在她的神经上。
霍清澜不希望她在这种时候太清醒,所以俯身重新吻住她的唇,他的肌肤温热细腻,陈意安心跳更乱,她努力地调节着, 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亲吻上。
她没有害怕。
纯属是以前看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形容,说什么这种时候会很痛,而陈意安是个怕痛的人。
但她遵从着自己最自然的反应, 所有的情绪都柔软地融化,她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反应还是外在的影响。
只有一点刺痛。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缓缓,”霍清澜以照顾她的情绪和感受为准,他说,“前几次你不痛适应为主。”
“好。”陈意安感觉自己的后背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潮潮的。
或许是紧张?或许是鼓励?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没关系,已经很勇敢了。
刺痛的感觉逐渐的缓和,她的神经有种酸酸涨涨的感觉,就像雪夜温柔的融化。
神经之上跃动的起伏好像夜幕里跳动的星星,他们遥远了,变的模糊,没入了银河之中,藏在深海中颤抖、灿烂。
在许多寂静的时刻相拥,在许多寂静的时刻中亲吻。
潮雾的眼眸,唇畔的言语,还有漂泊的思绪,霍清澜都一一珍视。
那时陈意安觉得自己很勇敢,像是勇敢的水手,在一场风浪中存活,步入一个明媚清澈的春天。
这一天,陈意安仔细地体会,他以她的感觉为重,所以更多的还是注重着她的体验。
她觉得很是美好。
虽然确实有一点点疼痛,她调整着呼吸,他也不着急,让她适应和接受,紧张与贪婪,融合成了这一夜。
霍清澜的呼吸不太稳当,陈意安比他放松的多,他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回忆,让她想起这夜只记得疼痛。
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刻应该说些什么,只好亲吻,只好柔软地触碰她,小心的,谨慎的,如同珍视着一份珍宝。
陈意安心想,她之所以那样喜欢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他永远都是让她去感受,她的所有感觉都很重要,而且,她有着绝对的选择权。
这样的感觉令她自由,令她喜欢,令她着迷。
那天结束之后,陈意安在床上缓了好一会,霍清澜没急着去洗澡,他伸手揽着她,将她抱在怀中。
被子柔软轻盈,像是她此刻完全放松的神经。
陈意安觉得虽然有些累,但头脑通畅。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霍清澜同她对视,她的心口软软的,她很喜欢他温柔的目光,好像没有形状温水,将她包裹着,爱护着。
两人有短暂的静默时光。
而后还是陈意安先开口,“好像……好像没那么疼。”
“你已经很厉害了,”霍清澜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甚至也不吝啬于在这种时候夸赞她,“很棒。”
陈意安就笑,却仍然放松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有点饿了。”
“嗯,一会你去泡个澡,我去点吃的,想吃什么?”
“粥。”陈意安眯着眼睛,“晚上还是不要吃太多了。”
说着,陈意安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模糊里记得,是七点多开始的。
“好。”霍清澜答应她。
两人似乎是默契,都默契地享受着这样的一刻,尽管无话,却仍旧为此感到平和与舒适。
陈意安没有不安。
她闭着眼睛想,关于这一个成长的命题,她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一点儿都没有事后的失落。
她那时就想,她是真切地喜欢在他的身边,不管发生什么,哪怕相顾无言她也喜欢。
这种感觉是永生难忘,也不可被替代的。
陈意安知道,自己以后会成长,或许也会有那么一天不在他的身边,可她会一直记得他,记得他柔软亲密的吻,记得他望向她的眼神,那样的柔情,那样的深邃,他总是话不多的,可他会用所有的行为让她感受到他的在意。
良久,霍清澜起身去洗澡。
陈意安趴在床上,枕头上还有他的味道。
他说去一趟酒店的餐厅,看看打包点儿什么回来。
陈意安说好,她光着脚去了浴室,简单地冲了一下,然后给浴缸放了水,等着霍清澜回来。
她闭着眼睛依靠在浴缸里,水波动漾,她有点儿不可控制地思考回味着。
每一个陌生却奇妙的细节都烙在了她的脑海中。
对她而言是愉快的。
对霍清澜可能不太算愉快。
——“真的能行吗?”
——“痛痛痛。”
——“StopStopStop!”
——“诶诶诶!!!我适应适应。”
——“不行不行不行!”
——“我好像又行了。”
霍清澜本意是让她不要有心理压力,本来也不想勉强她有任何的不适,但她执意。
所以他的感受么,都是次要的了。
陈意安在浴缸里低低地笑了,她都忘记了问问霍清澜是什么感受。
正在想着,她听到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陈意安扶着浴缸坐起来,看到霍清澜穿着深蓝色的睡袍进来,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浴室的门前。
白瓷砖干净锃亮,霍清澜的头发微潮,他皮肤白皙,唇角噙着一点笑意。
陈意安正想问呢。
霍清澜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来了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你值得纪念的人生大事,”霍清澜走过来,弯腰在她的浴缸前蹲下,他说,“再泡一会下楼吃饭。”
“知道啦。”陈意安的心情又扬起来,她指挥着霍清澜把花放在餐桌上,霍清澜应允,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陈意安坐在浴缸里,她的脸颊红红的,长发打湿了几缕,贴在脸颊的两侧,她坏笑着问他体验如何。
霍清澜气定神闲,“还行。”
“还行?!”
“老实说你叫停了几次,”霍清澜说,“我是三十二,不是二十二。”
“那你还行吗?”
“等会你试试?”
陈意安笑的更开心了,她摆摆手赶他出去,她在浴缸里心情雀跃,有点儿按捺不住了,她穿上浴袍和拖鞋下楼。
霍清澜正在餐桌旁拆餐具。
她站在扶梯上,往下看着他。
女孩子是敏感的,事后的拥抱和抚慰远远比性/爱本身更令人着迷。
陈意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小跑下楼,从身后抱住了霍清澜的腰,她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看着他打开餐盒,干贝粥,凉拌的小食开胃,还有一份红豆沙小圆子的甜品解腻。
陈意安胃口很好,心满意足地坐在霍清澜的对面。
两人晚饭吃的都不多,这会也饿了,她吃得快,吃完就托腮看着霍清澜。
他更斯文,喝粥的动作慢条斯理。
“看我的眼神儿别这么吓人,”霍清澜及时提醒她,“今天不行,你缓缓。”
“是不是你自己想缓缓,”陈意安说,“好像真的不痛了,我觉得还挺不一样的……小电影的教学都不科学,但是也有科学的地方……”
“陈意安,”霍清澜及时喊停,“吃完你的饭。”
陈意安问他,“t明天还可以吗?”
“明天也不可以。”
“为什么?”
“明天你也缓缓。”
“可是我真的不痛了。”
“你请三天假,”霍清澜抬眸看她了,“就是计划睡我三天三夜?”
“不行吗?”陈意安打直球了,“这不是挺美好的感受吗,我一点儿都没留下阴影。”
“……”霍清澜不知道人家恋爱是怎么谈的。
偏偏对陈意安,也说不出什么太过分的话,只能教导为主了。
他说,“你还年轻,头几次对这种事情食髓知味是正常的,但你应该节制一点,我是三十二,不是二十二了。”
“所以你是要对我进行精神禁-欲调-教吗?”
“……”怎么还软硬不吃了呢。
“那你还行吗?”
“我行。”霍清澜真是遭不住这种话题了,“做多了你别上班了。”
陈意安心想,能怎么多呀,哪儿有那么吓人。
她偏不。
所以这顿夜宵之后,霍清澜处理了几个电话之后,就有了睡觉的打算——他本来作息也稳定。
但旁边是个陈意安。
陈意安趴在他身旁盯着他看。
霍清澜闭着眼都能感觉到她在看她。
“陈意安,睡觉。”
“不睡。”陈意安哼哼唧唧,“我第一次体验欠佳……”
“欠什么佳,”霍清澜说,“不能让你留下心理阴影么。”
“是不是传说里男人过了三十就力不从心了?”
“……那也不能纵/欲吧?”
“我不信。”
空气寂静了。
霍清澜突然抓住她的手往下带。
陈意安一下子神经过电。
“你说行不行?”霍清澜睁开眼侧头看她。
陈意安睁大了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清澜以为她这下老实了。
结果陈意安来了一句,“我的天哪,我果然太厉害了,这居然能完成我的第一次,这好像比我看的小电影的男主都大诶……”
“……”
霍清澜被她逗笑,得亏刚才没让她看到实物,不然她吓到了只会更紧张。
霍清澜不想太折腾她,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睡觉,不许胡思乱想了。”
“知道啦。”
“陈意安。”
“嗯?”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吧?”
“知道啊,我也是啊。”
“嗯,知道就行,晚安。”
“ 晚安。”
陈意安心里喜滋滋的。
可她竟然有点儿失眠了。
她很开心,很幸福,很满足。
和一个同样喜欢她的人体验了这么一件人生大事。
她也真厉害,居然能容纳。
夸一夸。
第35章 第 35 章 醋
陈意安和霍清澜在酒店宅了三天, 好像两人心照不宣似的推了点工作,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陈意安纯属是体验不错,缠着霍清澜继续, 霍清澜纯属为了长远体验来看, 所以坚定地把她拒绝了,第一次虽然并不以多大的愉快为重,但那种奇妙的感觉还挺让她上瘾的,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色令智昏。
霍清澜哪儿也没去,这个总套很大,卧室和自带的书房成了他俩的办公活动区域,陈意安登陆了自己的工作账号, 发现Hedy什么都没发给她,她询问了一下工作进度, 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下陈意安手里是真没什么要做的了。
在没工作的时候,这么大一个房间里还有一个霍清澜的时候,陈意安难免色心大起, 总想搞点事情。
霍清澜开了电脑坐在沙发边,电脑放在圆桌上,他在看一组报表数据,陈意安端着一杯水晃来晃去,佯装不经意地晃到了霍清澜的身边,看到这组报表数据是关于城市投资的, 他半天也没动,似乎在思考核对数据。
陈意安穿着睡衣又晃着坐到了他的腿上,霍清澜早有预料, 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别闹,我看报表。”
“你就像唐僧看到白骨精了,”陈意安趴在他怀里,自顾自调整了个舒服的角度,打开了陈煜发来的视频素材,她还是不想太闲了,不然回头工作又需要调整适应,“你忙你的。”
霍清澜嗯了一声,他就这么由着她坐在怀里,一手滑动着鼠标对比数据。
陈意安把声音调的很小,因为陈煜那边还兼职着运营,团队就那么几个人,摄影也是他们组里的同事,先前陈意安大致地发给了他们创作的内容方向,陈煜几人稍微润色修改,比陈意安给出的思路更加圆润饱满,不得不说还得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陈意安只知道旅行的营销热点,在新媒体上捕捉能力没他们那么敏感,视频只有几分钟,却生动有趣地介绍了冰城的几个主要项目。
陈煜发的是语音,他说这个会先发,后面还会有几个账号去捕捉细节,什么小众的好去处、小众的拍照景点云云。
陈意安觉得他考虑的比自己周到的多,就打字回复他让他看着来就好,最终发布前一天把视频发到工作群里就行。
陈煜回了个ok,然而消息框还在提示正在输入中。
陈意安等了一会,他没发消息,她也就切到了工作邮箱里看看Hedy更新的工作进度,她刚打开文档看了看,微信就弹进来一条语音。
“意安姐,周末你有空吗?我看周末有央舞的舞蹈剧,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原本以为是工作,打开却是这么一条。
她还开了外放。
霍清澜微微动了一下,陈意安莫名感觉心上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回复,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霍清澜什么都没说,他依然沉静地看着面前的报表,陈意安有点儿小心谨慎,觉得这种事情好像就是微妙的界限之间。
“那个,你周末有空吗?”陈意安清清嗓子,“有一个舞蹈剧好像挺出名的。”
“我对这个没有太大的兴趣,你想去就和朋友去,”霍清澜自知自己应该大度,“你的社交圈么,没必要为我改动什么。距离都是自己掌握的。”
陈意安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她觉得霍清澜似乎为此有那么一点点不是很愉快,但她又觉得大概率是自己想多了,就让自己把这件事略过去,她回复了一句看情况再说,就转头继续研究文档去了。
酒店里的温度适宜正好,陈意安昨晚睡的有点迟,一早霍清澜起床她也醒了,她有些困倦,霍清澜正好要回公司一趟,陈意安让他忙去吧,自己要睡一会补觉。
霍清澜应允,说自己估计要晚点回来,陈意安当然知晓年底将近了,大家手里的项目都在赶ddl,她让霍清澜去忙就好,自己也要好好睡一觉。
他这才换了衣服,洗漱一下出来的时候,陈意安已经埋进了被子里,霍清澜心想,到底还是年轻着呢,说睡就睡了。
其实陈意安没睡着,她听着霍清澜出去的。
她一脚蹬了被子,心里有好几种奇妙的感觉。
按照道理来说,他听到陈煜的语音怎么就没有一点儿情绪变化呢,按照道理来说,他不是应该占有欲大爆发吗。
但是也不太对,陈意安不喜欢占有欲太强的人。
她一夜没太睡好,怕自己没个睡相,睡的很浅,女孩子嘛总是在这种时候介意的。这会订了四个小时的闹钟,三十六计先睡为妙。
霍清澜回公司开了个简短的会议,管理层的城投方案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涉及这种敏感数字,他更偏向于亲自开会。
惦记着还在酒店睡觉等着吃晚饭的陈意安,霍清澜把会议的时间压缩的很紧,结束之后给陈意安发了个消息,没回,肯定是还睡着呢。
霍清澜也不怎么着急了,酒店的中餐厅味道也就那样,他琢磨了下陈意安的口味,挑了一家酒楼订餐,但人家得等一个小时。
霍清澜就这么有了一个小时的空档,他刚准备在办公室休息一下,宋一航的电话就进来了,霍清澜看见他就头大,还是耐着性子接了电话。
“哥救急了!”宋一航还是喳喳歪歪,一听见他就头大。
“顾静年呀,他又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霍清澜觉得也没什么大事。
“他要花光自己全部的家产流落街头去了!这还不是大事吗?!”宋一航的声音悲愤交加,“你快来把他给我劝住了……”
霍清澜叹了口气,“又是哪儿啊?”
宋一航发过来一个地址。
一个废弃的话剧院旧址。
霍清澜开车过来的时候,出于自己的工作敏感,他觉得地段还行,就是这建筑太老旧了,不知道是八十年代还是九十年代的产物,周围倒是交通方便,他在手机上查了查,这地方还没完全的荒废,居然还能每个月接到一两场演出,但t是设备老旧,没有资金维护运营,估计早就入不敷出了,他滑动屏幕看了看,这地儿果然还挂牌出租出售了。
今天这儿格外荒凉,周围也没几辆车路过。
霍清澜开进去,看见外面两辆小跑,一看就是宋一航和顾静年的车。
前台连个接待的都没有,鸟不拉屎的地儿。
他推开大剧院的门进去,那俩人在舞台上呢,一人一个角,活像冷战。
“霍清澜!你可终于来了,你看看这人是不是有病呢,”宋一航看见他就是看见了救星,“一千二百万,买这么个破楼,这地方能回本吗?”
“要是周边配套设施到位的话……”
“你也闭嘴,”宋一航立即打断,“我不同意,你卖了手里的股票就为了买这个破楼我不同意,顾静年,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你手里哪儿还有那么多钱?”
“我有自己的打算。”顾静年淡淡的口吻,波澜不惊的模样看的宋一航恨不得急的上蹿下跳。
“霍清澜,你说句话啊……”
“他那不是说了么,他有自己的打算,”霍清澜随意地在一个折叠椅上坐下,“他一个成年人了。”
“……”
宋一航气的原地跺脚,他转了一圈,又折返回来,视线盯着霍清澜看,霍清澜一脸无辜,也理直气壮盯回去。
“霍清澜,你也是个见色忘义的老混蛋,你俩一丘之貉了,”宋一航盯着他,“霍清澜,你也不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了,”霍清澜长腿曲着,看着宋一航气冲冲地出去,“你干嘛去?”
“砍价,”宋一航刀子嘴豆腐心,“我怕顾静年饿死在马路上。”
得。
霍清澜环顾了一圈儿,“你这不容易,五年够呛回本。一直和家里那么不愉快,你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顾静年耸耸肩,“家里的钱我一分不要,我打算过完年看看,做个高管应该问题不大。”
“Kenton的娱乐市场一直缺人,就是压力有点大,对口市场营销,合适的话你可以去看看,那边归总部管理,就是现在高层离职,我还在那边挂个职,”霍清澜说,“反正你的能力有目共睹。”
“好,”顾静年依然是波澜不惊地,他的家庭塑造了他这么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他在这儿环顾了一圈,“这个话剧院挺破的,但位置好,翻翻新今年能投入营业了。”
霍清澜不用问,也知道他怎么在这个关头买下这个话剧院,有时候朋友之间,一个眼神儿也就懂了是为什么。
“挺好。”霍清澜说,“人生么,就是为了几个人,为了几个瞬间。”
顾静年坐在台上,话剧院老旧的白炽灯显得有些惨淡。
他看着面前的霍清澜,捕捉到一点罕见的松弛和自如。
“你也是,”顾静年说着,他低下头看着地板,“你说得对,人活着也就是为了几个瞬间。”
所以遇见对的人,连生活都会松弛许多。
顾静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冲动。
“有什么事打个招呼,”霍清澜看了看时间,“宋一航刀子嘴惯了,别太放心上。”
“嗯,不会的,”顾静年当然知道。
当初一起在国外上学,顾静年才是那个口袋紧张羞涩的,他和宋一航是两个极端,虽然都是家里不管不问,但宋一航家里直接在美国买了房,每个月给他花不完的生活费。
顾静年甚至还得去接点外快,高昂的房租,时常落魄窘迫。
宋一航不说话,收留他,说什么这么大的房子自己住着害怕,让他把家里卫生搞好就行了,正好顾静年学习好,不麻烦再帮他写写作业。
顾静年对宋一航自然是感激居多的。
霍清澜摆摆手,怕宋一航唠叨他,问顾静年后门在哪,他从后门溜了。
霍清澜在一家江浙口味的酒楼点了几样打包回去,陈意安迷迷糊糊听见动静,在被子里探头出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我闹钟还没响呢。”——
作者有话说:估计就明后天我看看开始一天两更啦。
第37章 第 37 章 只想她
“惦记着某人还没吃饭, ”霍清澜说,“起床吃饭了。”
陈意安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从被子里钻出来, 这套房太大, 陈意安反而有点不太适应,她昨晚逛了一圈儿,上下两层, 房间很多, 但她是个喜欢宅在小房间的人,还好卧室自带茶几和休闲桌,两人也懒得下楼,陈意安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 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两侧。
霍清澜点的清淡,腌笃鲜, 清炒冬笋, 龙井虾仁,标准的江浙沪的口味。
陈意安坐在他对面,一边吃一边思考着睡前出现在自己脑子里的问题。
“霍清澜, 你都不吃醋吗?”陈意安嚼着虾仁,霍清澜给她盛汤,放在她的面前。
“吃什么醋?”
“下午那条语音呀。”陈意安没谈过恋爱,但多少有点理论知识,那还是源自Judy,Judy谈过几次恋爱, 陈意安都是那个狗头军师,每次Judy说对方干涉她的生活,陈意安向来是劝分的。
这种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 陈意安还缺乏经验,毕竟一段关系里,对方的感受也是重要的。
“成年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社交分寸感,我觉得你可以处理好这种事,同样我也会,所以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社交,你也不需要担心我的,”霍清澜慢条斯理地模样,讲话的时候也斯斯文文,不急不恼,永远都平和理智,“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谈幼稚的恋爱了,有任何问题,我们双方都要理智一点的沟通解决,没必要甩脸色和让彼此去猜测。”
霍清澜说,“你的工作也很忙,我的也是,我们两个都不要在一些太细枝末节的地方浪费时间和情绪。”
陈意安那会儿就觉得,这是自己想要谈的恋爱。
第二天霍清澜仍然很是克制,陈意安哼哼唧唧,霍清澜凭自己的感觉——虽然第一次她并没有太多的痛楚,但毕竟那是第一次,并不算很顺畅,他觉得肯定多少有点撕裂。
陈意安不疼,不信。
霍清澜坚持要帮她检查一下,她忸忸怩怩不情不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今天不行,”霍清澜得到了答案,“歇两天。”
“可是你过阵子不是还要出差吗,然后过年放年假了呀……难道你舍得让我等一个半月呢!”
“又不是做完一次就分手了,你急什么,”霍清澜将她连同被子打包抱进怀里,“睡觉。”
陈意安在被子里乱扭一通,小声地抗-议,“我这么美好的年纪,居然被-迫过上了和尚一样的禁-欲生活,你三十多岁你的快乐已经超脱了,我二十三岁我的快乐还停留在肉/体享乐上,你小心我哪天憋不住了和你同归于尽算了……”
旁边的人有点儿安静。
陈意安闭上眼又睁开一只偷偷看,发现霍清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了。
他半眯着眼睛,房间里的的灯都关了,只有床尾的灯带昏暗。
他的轮廓硬挺,即将睡着时的慵懒,有一丝丝的危险气息。
“陈意安,第一次没给你做个痛快你嚣张了是不是?”霍清澜松开了搂着她被子的手,他慢悠悠地看着她。
寂静里,两人相视。
陈意安到底还是心虚的,毕竟这人气场还是压她一截的,她可只敢在他面前口嗨过过嘴瘾了。
“我哪儿敢……”陈意安谄媚地眨眨眼睛。
霍清澜腾出手来,沿途而上抚住了她的脖颈,而后翻身压上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一种全新的,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窒息感将她的感官放大,他并没有太用力,温热干燥的掌心抵着她的下颌,半用力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这是不同以往的亲吻,有点儿激烈,陌生却又足够让人上瘾,年轻的身体总是反应迅速,陈意安感觉脑海有些空茫,身体松弛柔软,陈意安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潮湿的汗水。
鹅绒的被子就像这个亲吻一样,密密实实的压着她。
沉重,却又如此的温暖。
陈意安下意识地扬了扬下巴,她伸手隔着睡衣环住了他的腰。
黑暗之中,两人的视线如同缠密的丝帛,黏腻而柔软。
陈意安呼吸有点儿不太稳当。
霍清澜没再继续,他的定力和克制力比她好的太多,他把陈意安搂进怀里,“不许胡闹了,等你休息好再说。”
“显得我像t色-女一样。”陈意安小声嘀咕一句,一口咬在他肩颈。
霍清澜不恼,伸手揉揉她的长发。
陈意安哼一声,终于闭上了眼睛,只可惜她真没什么睡意。
“霍清澜。”
“不做。”
“谁说这个了呀,”陈意安又咬他一口,“你过年什么安排呀?”
“没想好,”霍清澜说,“可能回家,也可能出差。”
“你没假期吗?”
“有啊,工作么,早点做完,国外的公司没有春节,我有几个项目的业务春节前收不了尾。”
“哦。”
陈意安想到了一点儿东西,但是她又觉得好像有点逾越。
因为归根结底,陈意安对这段关系并没有太多的规划,她只想享受现在,享受爱情原本的快乐,所以她想起上次出差,霍清澜也回了泉城,还以为两人能一起回去,可这好像有点儿太过于亲密了,好像介入了彼此的生活太多。
但她只是有点想见到他。
毕竟一个半月不见吗,对热恋的她来说确实有点煎熬。
陈意安胡乱地想,其实也还好,年假将近十天,她在泉城还有朋友呢,和朋友聚一聚时间也过得很快,回来之后公司肯定有别的项目,一忙起来时间也过得飞快。
“不会一个半月不见的,”霍清澜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说,“不过年假我不太确定,反正有时间我给你发消息,之后的出差也不会太忙。”
“好哦。”陈意安放心了一点儿,“反正你也跑不了。”
霍清澜偏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跟她说了一句晚安。
次日霍清澜照旧要去一趟公司,陈意安在酒店睡觉,享受着最后一天的快乐。
她觉得自己二十三岁的快乐很简单,工作顺利,爱情顺利,跟喜欢的人在不忙的时候度过一些平和的时间,这很快乐,很简单,很纯粹。
她问霍清澜的快乐是什么。
霍清澜还真的想了一会,事业上的成功,工作上的成果,收购了一个又一个的项目,一步步升职到了管理层。
可这些快乐一次次重复,已经变成了他生活里普通的一环又一环,让他感到疲乏和乏味,他在工作上已经找不太到原本的快乐了。
“很久没快乐了,上次么,”霍清澜闭着眼睛,两人相拥依靠在床头,“看到一个姑娘,看到我眼神儿就发飘,脸总是发红,后来有一天喝多了突然开始一本正经地给我告白,说的跟什么宣言誓词一样,比我开讲座还要隆重。”
霍清澜忽然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唇形漂亮,眼眸温柔,他的眼睛很好看,看她的时候很专心。
“那天我突然有点儿高兴。”霍清澜说,“可能是最近几年里,我头一次这么高兴。”
“你高兴什么啊,你这样的,给你告白的也不少诶……”
“但是我喜欢的人的告白,不就这么一个么,”霍清澜回的坦诚,“那时我也喜欢你,我听到你的告白,是真的挺开心的。”
陈意安心里也软软的,没什么太多的甜言蜜语,两个人只是依偎在一起随意的说着一些话题,可这些时间都在缓慢而柔和的流淌,令她从内而外的感到舒适和惬意。
陈意安也不太吝啬于用肌肤的相触去表达自己的喜欢,她很喜欢和喜欢的人拥抱,接吻,靠近,甚至只是简单的十指相扣。
她像是柔软而天真的小动物,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去同他亲昵。
霍清澜觉得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如同被她信任和依赖。
“那我以后多让你开心开心,”陈意安闭着眼睛,慢慢从他怀里溜下去躺在枕头上,“该睡觉咯,明天回去上班啦。”
霍清澜嗯了一声,抬手关了灯,灯光熄灭的一瞬间,陈意安翻身扑上来,他还没来得及提醒,人家说了不乱动。
于是陈意安趴在他身上,舒舒服服地抱着他睡了。
霍清澜没睡着,他感受到她的线条,她的骨骼,她好像有点儿瘦,但健康而漂亮。
她的呼吸均匀平和,好像睡着了。
霍清澜伸手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如同安抚和眷恋。
而后他才将她放下来,陈意安靠在他的身旁入睡。
霍清澜偏头看着她,总觉得这段日子过的有些奇妙,这是他人生中鲜少拥有的时光,静谧松弛,每一分秒像流淌的盛宴,好像那些令人感到愉快平和的画卷有了具象,他感到由衷的快乐。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原本有些一眼见底的生活,就这么出现了一点意外和变故,他从未预想过有这样一个生动而明媚的人闯入了他的生活,带给了他这样简单又极致的快乐。
在她身旁的日子,霍清澜什么都不想。
只想她——
作者有话说:我调整一下状态,就这两天马上开始一天两更!努力明天开始!
第38章 第 38 章 贪心
第二天一早, 陈意安和霍清澜一起出的酒店,陈意安特意让霍清澜提前一个路口把她放下她走路过去,霍清澜倒也没什么意见, 下车前, 陈意安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说是告别吻。
回了工位,陈意安还挺神清气爽, Hedy的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儿, 啧啧一声,说她指定是恋爱了,陈意安装傻充愣,毕竟这恋爱对象身份特别, 她还是要保密一下的。
Hedy八卦地跟她说,“不是过两天就放年假了吗, 放假前几个部门组织聚餐来着。”
“聚餐吗?”陈意安觉得能蹭一顿好吃的, “去哪儿呀?”
“还没说到重点呢,重点是,本来Henry想咱们部门简单聚聚就好了, 结果和旁边销售部和市场部日子地点凑一块了,然后她们那边儿几个女同事不是下班去跳舞吗,好家伙,人家还准备了节目,”Hedy感叹说,“咱们去看美女跳舞, 真是好家伙啊,都一样的995了,怎么人家活力四射还能下班去跳舞呢, 咱们下班回家就躺下了。”
陈意安听的直笑,毕竟人家销售部的女同事各个能言善辩的,她一辈子也没人家那个口才和出众的能力,销售部的女同事各个漂亮好看能力强,陈意安还挺羡慕的。
说到跳舞这个,陈意安心里有点儿动容,因为工作交接的原因,她加了销售部的几个女同事,看到人家的朋友圈,跳舞好像也是后天自学的,工作之余大家都在认真生活,陈意安从小到大都没学过什么特长什么乐器,小时候特别想学点儿钢琴之类的乐器,奈何她老妈说了:你先升学比什么都重要,况且咱们家都没出过一个学艺术的,你也没这艺术细胞,你就别瞎折腾了,爱好么,在升学面前不值一提。
这会参加了工作,收入也足够养活自己,陈意安就有点儿跃跃欲试了。
但是学个什么乐器的好呢。
陈意安说干就干,公司附近就是CBD,很多琴房和乐器商店,陈意安想的就是:要方便,不影响室友,不占地方。
销售一拍大腿,“美女,你气质这么好,小提琴吉他这都特别符合你的气质。方便咱练琴,不占地方,这俩区别啊,就是课时费价格的区别!吉他好上手,小提琴有难度……”
陈意安一问价格还能接受,于是买了一把吉他,订了十节课——琴房距离近,而且说是十节课就能入门上手,陈意安有点跃跃欲试,就这么扛着一把吉他回去了。
温晨看到了,随口说了一句,“陈煜不是会吉他吗,有空让他教你,他可热情了。”
“那多不好意思。”
陈意安小心翼翼地把吉他放到卧室,回想到陈煜,那时陈意安并不敢想太多,她向来不喜欢自作多情,更何况放在同龄人里,陈煜也是一个耀眼的存在,她当然不会自以为是的把别人对她的善良当成男女之间的好感。
“温晨,”陈意安想把这个话题聊得轻松一点儿,她对温晨有一种安全感,是朋友之间无所不谈的信任,对瞿颖也是如此,但瞿颖毕竟没多少感情经历,“你觉得这个年纪尴尬吗?”
“顺其自然呗,谈恋爱吗,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谈的是当下,”温晨永远都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谈婚论嫁啊,这些都是感情到位了水到渠成的,哪有人奔着结婚去谈恋爱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再说了,人与人的关系都是阶段性t的,爱人也是。只要这段关系你感到幸福就够了。”
三言两语,打开了陈意安的郁结。
她觉得也对——
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清楚地意识到了霍清澜的不同,他是那个,她不会再遇见第二个的霍清澜,是她平凡,她不敢奢望摘下月亮私藏。
她从没设想过跟他有什么永远和以后,却又在某些片刻发现自己的感情比预想中更多,贪心是人的本能,她也是。
她不应该这样贪心,她应该洒脱一点儿,这样分别的日子到来了,她才不会太难过。
陈意安捋清了自己的思绪,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出来了。
冰城的项目一切顺利,至少陈意安觉得,不管是数据还是完成度,甚至是创新度,都是极好的,但也有可能是她亲妈滤镜,毕竟Linda组做的是三亚方案,这可是个不会出错的万金油,年年都有很高的营收的保底项目。
但冰城,一切都是未知。
项目要发布的倒计时,她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翻来覆去地把这份文档看了一遍又一遍。
聚餐那天,定的还是酒店的宴厅,销售部门的部长人帅个儿高,听说还是天津人,讲话自带段子,远远地就听见他在那讲话,“害,天津没好玩的,天津人好玩……”
Hedy和陈意安一起来,听见这话就乐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销售部的Hugo这么帅呢,”Hedy咂咂嘴。
“可能因为这不是上班时间,”陈意安吐槽说,“下班时间我看每个领导都挺顺眼的。”
“你说的有理,”Hedy赞同,“上班的时候我怎么看Henry怎么不顺眼,下班一看,Henry也是个钻石王老五。”
陈意安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营销部坐一桌,Max和Hedy还有陈意安坐一块,Linda她们组里七八个人坐一块儿,陈意安心想他们仨人可真是可怜。
但好在有Henry和Max两个大老爷们,Hedy虽然不喜欢Linda,但毕竟东北人也自带搞笑天赋,桌上还算和谐热闹。
老板们简单的讲话,隔壁桌的同事过来走个过场。
陈意安手里的果汁喝了一杯又一杯。
音乐突然响起,宴厅的灯光全灭,一片漆黑之下,搭建起的舞台上亮起了粉色的灯光,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台上出现了十几个女人的身影,黑色的剪影,灯光没亮,她们穿着各式的裙子和短裤,线条柔美、却又充满力量,剪影之下她们各式pose——
不知道是谁想了个“土味标题”,芭比狂欢夜。
Hedy都看乐了。
韩团的BGM响起,台上的女同事们舞蹈热辣,每个动作都有着女性的柔美,光影之下,甚至清晰可见的薄肌线条,漂亮的令人惊叹。
销售部的女同事各个都自信活力,这一个燃爆全场的舞蹈直接让大家没了心思吃饭,桌上的女同事们都看的眼睛直了,Hedy狂拍陈意安的胳膊,“我靠太性感了,等过完年我也要去跳舞!”
陈意安也一脸羡慕,这种洒脱和自信,还真是学不来的。
舞蹈快收尾的时候,台上的领舞举着麦克风,“还有接下来的Surprise——”
还有Surprise?
舞蹈激烈的音乐结束,鼓点仍然在继续,灯光黯淡,舞台上只剩下了三个女同事,她们抬手撕开了身上的裙子,里面是吊带和短裤,音乐有了变化,烟雾缭绕,陈意安看到角落似乎有一支乐队。
一个男人坐在昏暗的角落中,他似乎也是被临时拉来的,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裤和衬衣,只是领口松开了许多,袖口也半挽着,露出了结实,线条性感的小臂,他坐在那,身体微曲,敲架子鼓的动作有力而利落,充斥着男性最吸引的荷尔蒙。
光线渐渐明亮了些许。
台上的乐队就五个人,四个都是其他部门的boss。
霍清澜的手臂性感,举手投足之间令人挪不开视线,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还会架子鼓,还能如此迷人。
隐约的鼓点激烈。
台下的惊呼此起彼伏。
“我靠,Henry什么时候上去的?他怎么还会贝斯?”Hedy卧槽了好几声,“这群人深藏不露啊,Hugo还会电钢琴?他们是临时组的吧,牛逼死了!”
几个平时严肃的老板仍旧一身正装,却在台上玩起了摇滚。
“我的天哪,我才看到架子鼓手是Eric!这真行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摇滚,就是男人最好的医美!”Hedy扯大了声音,在陈意安的耳边大声说。
陈意安坐在椅子上,她的视线只落在了霍清澜身上,烟雾弥漫,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轮廓深邃,尤其是他那线条漂亮的手臂,她的视线紧紧地落在他的身上。
衬衫没入腰间,领口微敞,他的脖颈,他隐约的锁骨。
好像昨天还依靠在他的怀里,跟他絮絮地说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小事。
——你是我的天堂。
——你是我的唯一。
——在这困苦的世界,
——你让我懂得了爱。
——只想拥有你,
——如此的感激你的陪伴。
陈意安静静地看着他,心里酸酸涨涨,有热烈的喜欢,有仰望的小心翼翼,也有一点骄傲,她喜欢了这样一个耀眼的人,而他也同样如此喜欢的她。
饭局结束的时候,陈意安本来想给Hedy打车,Max揽下了这活,说送Hedy回去,陈意安站在马路上送别了他们,她路过Henry的车,Henry喝了点酒,喊了代驾,他看到陈意安,叫住她问要不要顺路送她。
“不用啦,我去地铁站,就在我家门口。”陈意安笑笑婉拒了,“老板早点休息哦。”
Henry跟她说注意安全。
陈意安觉得这好像电子虚拟游戏世界,马路上的灯光流光四溢,各种颜色的Led灯牌闪烁,马路上的车子川流不息,喇叭声,交谈声,街边唱歌的歌手,她看到有人站在路边交谈,看到喝酒的醉汉在打电话,看到有老人牵着小狗慢悠悠的走,而她走在这条繁华的马路上,是最不具名的某某。
她小声地哼唱着刚才的曲调,怎么唱的来着,you are the only one……
她从包里翻到了耳机,她戴上耳机,翻到那首歌:Heaven。
她正在听着,抬眸看到了街边停着的熟悉的车子。
陈意安脚步犹豫,她小心地走过去,弯腰,车窗落下,她看到了霍清澜的侧脸,他好像等着他,将车门开了锁,“上车。”
“等我吗?”她弯着腰看他,没急着上车。
“不然?”霍清澜倾身帮她开了车门。
陈意安钻进去,车里很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以为你还在新加坡出差呢。”
“今天下午,回公司开线上会来着,被Hugo拉去了,”霍清澜说,“同事关系么,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还会架子鼓呢。”
“人么,慢慢了解,你不知道的还很多。”
“还有什么?”陈意安好奇起来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架子鼓是我自学的,”霍清澜想了想,“那年宋一航心血来潮,想去做什么练习生,要准备曲目,他非要拉我和顾静年一起去,我自学了架子鼓,顾静年自学了电吉他,宋一航主唱,结果我和顾静年过了,他没过。”
陈意安被逗笑了,她想,今天的霍清澜可真是耀眼。
尽管他只是在角落,可他依然拥有着她的全部视线。
“去酒店吗?”陈意安问他。
“你想去?”
“诚实的答案吗?”陈意安说,“那就是喽。”
那会两人好像都是心照不宣,又或者是霍清澜知道陈意安的想法,她总是想要保持着一丝底线,她说那是她的安全距离,霍清澜也尊重她,所以那时霍清澜在这家高奢的五星级酒店长包了这个总套,将房卡给了她一张。
陈意安小心地拿着那张房卡,好像多了一点放在心底的秘密。
她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太远。
可他也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霍清澜有意让她好好休息几天,陈意安搂着他的脖颈,小猫一样小声地提醒他:都快一周啦。
“根据科学研究,要是第一次和第二次相隔太久,我都长好了,肯定要继续疼了,你应该抓住机会,趁热打铁……”陈意安平复着呼吸,“对吧,让我适应适应。”
“前t三次不指望你能怎样,前三次你先适应吧,”霍清澜说,“哪儿有人前三次就要体验什么快乐了,你这没经验的,别留下阴影了。”
“说得好像你有经验一样。”陈意安盯他一眼,“霍清澜,你稍微狠狠心。”
霍清澜对她狠不下心。
他没想多用力。
但陈意安却更主动一点,她主动靠近。
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好像让她有点甘之如饴。
酸酸涨涨。
好像沿着神经一点点弥漫开。
她闭着眼睛,回想到敲架子鼓的他的身影,说不清是心动还是情动,她觉得自己好像天空中柔软的没有形状的云,喜欢一个人,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偶尔有些酸涩,却仍旧是幸福和快乐更多。
就好像此刻。
陈意安虽然没有经验,但她还尝试着主动一点,霍清澜比她克制地多,他微微蹙眉,生怕她有不舒服。
陈意安看着他的眼睛,主动凑上去吻他。
霍清澜本就在克制忍耐,他的神经有那么一刹的松懈,他低声问她,“真不疼?别骗我。”
“没骗你。”陈意安更贴近一点。
他的呼吸有点不太安稳。
陈意安闭上眼睛。
于是她感受到,那双性感的手游离在她的脖颈,脸颊,温热的相触,她的肌肤因此而更加的敏感。
她感受到他的掌纹,他的指腹,他屈起手指,骨节蹭过她的下颌。
他扣住了她的脖颈,她配合地扬起下巴。
亲吻如同疾风骤雨。
而结束的时候。
霍清澜吻了吻她的脸颊,她有点儿满足地翻身趴着。
霍清澜的眉心微蹙。
纸巾上分明有点红色。
他一声不吭去冲了个澡,陈意安说等会再去,他一言不发,陈意安靠在他身边,困倦地问他,“你怎么不理我了呀?”
“陈意安,这件事儿需要严肃地跟你说一下,”霍清澜开了口。
陈意安嗯嗯两声,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永远都不要为了迎合我而让自己有任何不舒服,我们是谈恋爱,你不需要对我有过度的服务人格,其次,这种事我有自己的节奏,怎么说都比你年长这么多年,理论知识也该比你丰富,前几次咱不以多大的感受为目的,至少要让你一点点适应,你不要心急,”霍清澜说,“喜欢你就是一直喜欢你的意思,我不太相信什么永远,也不太相信任何的誓言,但我说的喜欢,它的期限很长。如果你要担心,或许更应该担心的是我,你还尚未体验过更多的快乐,应该是我。”
“……”
“应该是我才会担心你会喜欢上别的,比我更有趣的人。”
这么一个难以启口的话题,他却能够说的这样平和而自然。
陈意安枕在他胸前,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
他的手可真漂亮。
白皙的,修长的,经络性感的。
他只是拥着她,掌心摩挲着她的肩膀。
陈意安安静了好一会,她慢慢说,“我对你的喜欢更多了一点。”
“……”
“比我预想里,要多了那么一点点。”
原本想,喜欢就是喜欢了,享受当下就好。
可是有那么突然的一个瞬间,她突然想要拥有他了。
她突然预想了那么一点儿以后,还有生活。
比如想在泉城见到他——明知他就算回去,也是陪伴家人的,她突然有了那么一点儿贪心,好像希望他能够在陪伴家人的时候,抽出那么一点儿时间来陪伴她。
她偶尔也有了那么一些失落,尽管并不多。
而这些失落的原因,却又都是以前她觉得微不足道的理由:他回来怎么没有告诉她呀,他会架子鼓怎么也没告诉她呀,他今天突然出现也没给她说一声呀。
看,都是一些好微不足道的理由,杂七杂八。
这种喜欢,终于有了一些贪心,比原先的喜欢多了一些。
霍清澜,怎样才能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呢?
陈意安闭上眼睛想:那我一定是不普通的。
要像你一样闪闪发光才好。
不然灰头土脸站在你的身边,别人的眼神儿也要让我自我怀疑了。
她总想站的再高一点,偶尔也会产生一种细微的自我满足:这样也很好了。但霍清澜,就像她人生里的加速器,让她不再甘于现状。
她要跑起来。
喜欢霍清澜这件事,就像给陈意安打了一点鸡血。
偶尔有些矛盾,纠结一些有的没的,可是整体上是积极作用更多。
她有时又会纠结——
“霍清澜,我好喜欢你呀。”
“哼,喜欢你我也不能忘了工作,不然以后分了手我还是籍籍无名的陈意安,我也要往上爬,赚钱,升职,赚很多钱!”——
作者有话说:——你是我的天堂。
——你是我的唯一。
——在这困苦的世界,
——你让我懂得了爱。
——只想拥有你,
——如此的感激你的陪伴。
——源自Ailee的《Heaven》的歌词。
第39章 第 39 章 思念
年假来临的前一天, 陈意安手里关于冰城的方案要提交投放了,她仍然有着初次的紧张,Hedy收拾着桌上的杂物, “这种时候, 咱就默念,尽人事听天命,放假了吗回家好好玩儿, 该吃吃该喝喝, 天大地大放假最大。”
“你今天就回去了呀?”陈意安还以为Hedy要明天走。
“对呀,候补的票出了,出的今儿晚上,本来不想回呢, 我妈非得让我回去吃啥酸菜炖粉条,馋死我了, ”Hedy说, “多亏我不是开车回去,开车回去太吓人了,我妈把我车塞满, 给我拉一年都吃不完的肉。”
陈意安听的直笑。
Max今年回安徽,说是他老婆的老家,两口子轮流来,明年回Max老家,说是江西,在燕京呆惯了, Max说回去都吃不惯那辣椒了,回去准被辣的胃疼。
老实说,这还是陈意安上学出门在外, 第一回回家过年。
二十五那天公司可以早下班,陈意安买的车票是下午五点多的,燕京回泉城也就两个多小时,她回家正好赶上吃晚饭。
陈意安走之前往霍清澜办公室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估计人还在出差没回来。
陈意安有点恋恋不舍,但毕竟假期也就这么十来天。
瞿颖早早就买了票回甘肃老家,她特开心,说回来给她们带特产。
温晨本就是燕京人,她无所谓回不回。
陈意安也没什么行李,她就挎了一个托特包装着充电器和身份证回家了。
泉城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城市,热情朴实,毕竟也算得上一个古城,道路上早早就挂了红灯笼,别有一番滋味。
而对比之下,燕京反而空了很多。
陈意安回家之后虹姐忙的脚不沾地,老陈也被指使的团团转,陈意安在沙发上坐着剥瓜子。
“哎哟这可真是大小姐回来了,”老陈指使她,“你去把那苹果洗洗啊。”
“她辛辛苦苦在燕京上班儿回来你指使她干什么呀,你等会把那肉给我压上你顺手就洗了去了,”虹姐忙着提前腌点儿黄瓜咸菜,她腌的好吃,脆嫩,过年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要。
陈意安笑呵呵地看着老爸忙的晕头转向,其实她也知道,她回来虹姐也就新鲜两天,过两天就远香近臭了。
过年前家里还挺忙的,虹姐开始忙活着买年货,酱牛肉,卤猪肉,做了红烧羊蹄——说是陈意安小时候特爱吃,还跑到回民街去买,三块钱一只小的五块钱一只大的,陈意安一个人能吃三个。
听见这些陈年往事,陈意安真是讶异于父母的记忆力,她小时候那些鸡零狗碎的芝麻事,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父母眼里,不管她多少岁,好像都是那个小女孩,永远都被父母关心照料着。
大约也是因为不用上班了,陈意安的空闲时间多了起来,她偶尔看看微信,霍清澜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虹姐看眼里了,摘着菜问她,“谈恋爱了?对方干嘛的?”
“没,”陈意安打哈哈,这种问题太敏感了,这种不知道发展的事,她也不想说多了,万一以后分开了,他们又得担心了,“工作的事。”
“你从小到大什么心思逃得过你妈,那会你和你小学同桌放学去美食街偷吃酸辣粉……”
“……妈!都几百年的往事了。”
“那我还记得清楚呢,”虹姐想起来了,说,“对了啊,明天或者后天,后天吧,你和我出去t一趟,之前不是和你说廖老师吗,当初帮了咱家大忙的,正好我年前给他们家做了一套新的窗帘啊床单啊什么的,你和我送去。”
“哦,好。”陈意安应下来,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廖老师人家条件可真好,她儿子也在燕京呢,听说美国读的学,在做什么高管之类的,你要是没谈啊,去见见,多接触点儿优质的男人,这步入社会之后啊,挑男人的眼光得高一点,咱条件也不差,要学历有学历,要样貌有样貌……”
陈意安快听出茧子了,借口说看看卤牛肉怎么样了,老陈赶眼色,麻溜给她切了一块让她去吃。
“吃吃吃,年还没过呢,东西都快给我吃完了。”虹姐嗔怪一句,不忘说,“尝尝那牛肚怎么样。”
放假的日子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陈意安空了就盯盯数据反馈,目前看一切良好,中规中矩,Henry在冰城项目的小群里说,目前还没到峰值日,要等等看。
二十八那天,虹姐一大早带着陈意安打车去廖老师家里。
那是市区的别墅区,周围倒也生活便利。
地上三层地下两层的独栋别墅,院子里摆着许多花花草草,还有一棵桂花树。
家里也温馨整洁,廖老师并不符合陈意安对于“富太太”的刻板印象,她个子不算太高,穿的舒适自然,头发特意烫过,但用鲨鱼夹挽了起来,她遵从着自然规律的衰老,但优雅是内在的气质,她亲热地挽着虹姐进去,也并没有做客套的推诿,反而显得特别真诚,让人感觉舒适。
廖老师招呼着陈意安,“孩子快进来呀。哎,你妈这手艺是真厉害,我就从来都看不懂什么钩花呀针织呀,你妈做的轻轻松松,我可真是太喜欢了。”
当天廖老师留着她们娘俩吃饭,霍院长也回来了,同样一个特别亲和的男人,他瘦而高,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
“你儿子没回来呀?”虹姐问。
“没呢,在国外出差,眼里光有工作了,咱这当家长的看着着急,都三十了,除了工作,也不谈对象。”
“现在年轻人嘛,工作压力都大,我们意安现在普通职员,我看她也天天光忙了。”
“小安谈男朋友没呀?”廖老师说,“不过人家小安才二十三,我儿子都三十多了,还不怎么爱说话,估计和小安有思想代沟了。”
“她也是,在家闹腾,在外面就腼腆,”虹姐说,“管不了,太有想法了。”
“有想法是好事,咱们也就别太掺和小孩的事儿,咱也掺和不明白。”
一顿饭并没有想象里的拘束,她光是专心吃饭了,桌上有一道熟悉的腌笃鲜,还是江浙的口味,她突然有点儿没来由地想起了霍清澜。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好歹要过年了,自己在外面出差也太不容易了。
但陈意安还是克制住了思念,她不想让自己太过于越界。
饭后,虹姐和廖老师叙旧聊天,两个中年女人好像相见恨晚,甚至相约了年后一起去跳舞。
送别她们母女,廖老师叹气,“多好一姑娘,要是霍清澜回来,我指定得介绍他们认识认识。我就特喜欢这种有想法还大胆的姑娘。”
“忘了你儿都三十多岁了,人家二十的小姑娘看得上啊?”霍院长帮忙收拾桌子,“你儿也就管理公司能管理明白了,谈对象,没辙。”
“他要是明年谈不上,我得人为干预一下了。”
“他够呛听你的。”
“好歹我是他亲妈,”廖老师嘿一声,“你也得动员动员呀。”
“好好好,动员动员,”霍院长说,“听不听咱可管不着喽。”-
傍晚,陈意安躺在床上,这会儿反而有些无聊了,毕竟放假吗,很多对接工作的同事都专心放假去了,名字甚至都改成了急事打电话。
但毕竟过年么,她也有点分寸感,不好催人家。
所以陈意安抱着手机打打联机游戏,她控制的角色死了很多次,手机振动一次,她就觉得可能是霍清澜的消息,但并不是。
陈意安知道,自己很想他。
她打开了微信的界面,却又无意识地滑动着键盘。
那一句我很想你,怎么在这个时刻有点儿难以打出来呢。
她不该这么瞻前顾后。
父母睡得早,家里安安静静,明天就是除夕,虹姐给她安排了好多活:都是什么贴对联啊,大扫除啊。
这会她很宁静。
她戴上耳机,一遍遍地循环那首《Heaven》,听的思念越发浓烈,她就顺手切换了一首。
却是一首有点儿悲伤的英文女声,她厚重的声线如同低低的啜泣,祈求着爱与希望。
我想要被抚摸,
被爱,
被拥抱,
一切都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或者只是我们两人的承诺,
如果我们要分开,
我恳求你告诉我,
我知道我们会在激情退却时分开
……
陈意安心里提着一口气,她将这口气吐出来,而后敲了简短地几个字。
——霍清澜,我很想你。
她从未在网络上对他诉说过什么情话,也从未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宁愿现实的相依与拥抱。
手机又震动一声。
她看到了一条消息,这回是霍清澜。
【知道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张照片,看起来是陌生的国度,绿色的热带植物。
【还在出差,我看看时间。】
陈意安心想,非得是我给你发消息你才回,你就不能主动一点!
陈意安有点郁结,纯属因为这人消失了大半天,结果晚上她一发消息,居然回的这么快!
她决定晾晾他。
——又好像跟自己置气。
她总觉得她并不能很好的、真正地拎的清楚,说好留一点空间,可想念不怎么听话,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可不分假期还是工作——
作者有话说:我想要被抚摸,
被爱,
被拥抱,
一切都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或者只是我们两人的承诺,
如果我们要分开,
我恳求你告诉我,
我知道我们会在激情退却时分开
——《Noting's New》歌词
第40章 第 40 章 重要
真到了除夕那天, 陈意安反而格外空闲,她帮家里贴好了对联,打扫好了卫生, 然后就开始静静地期待着晚饭, 一切都如同计划里一样,丰盛的年夜饭,而后就是春节联欢会。
父母在客厅看, 陈意安不怎么感兴趣, 回房间打开笔记本看了看工作的事情,发现数据组还在线,他们回传了第一次的反馈数据,数据平平, 比Linda那边的三亚方案差了一大截。
陈意安其实是有失落的,又或者是她失落的情绪被放大。
她这次没有逃避, 直面着方案投出去之后的反馈, 然而现实好像更加粗暴直白地让她接受另一面的残忍。
陈意安看着低落的数据有些难受,陈煜那边发来消息,说他们这边儿还不着急, 视频才刚刚开始陆续投放。
她已经开始心情低落了。
外面的小品的声音,让她格外酸楚。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酸楚什么。
但一定脱不开工作和霍清澜。
父母并没有熬夜太久,他们九点半就要去睡觉,因为明天一早还要吃水饺,而后就是为期大半天的拜年,这个走亲访友的环节陈意安也不是很感冒, 她可能宁愿在加班,尤其是这个尴尬的年龄。
九点半了,电视也关了, 外面还在稀稀疏疏的放烟花,估计要持续到十二点多。
陈意安仰躺在床上,第一次发现空闲下来的生活居然有些空虚——
学生时代的朋友基本没了联系,大家都在外地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夹杂着几个零星的结婚早的。
她尝试着给几个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女生发消息,得到的回复也是:我今年没回来过年、我明天要和男朋友看电影、我明天家里有事我们改天约……
陈意安长长地叹了口气,竟然第一次希望早点复工回去上班,对此,Judy点评:你这就是贱得慌。
陈意安莫名笑笑,心里那根叛逆的弦又开始跃跃欲试,她想出去玩两天,然而一打开app这心迅速就死了:买不到票。
天要亡我啊!
也就在这时,陈意安沉寂的手机终于震动,她闭着眼睛心想,是群发的祝福短信?还是又一条婉拒?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竟然是霍清澜的t微信。
【睡了?】
睡了?
他拜年么?
陈意安也不知道自己在较劲儿别扭什么,但她躺在床上别扭了五分钟,还是没忍住回了一条没睡。
【方便出来吗?】
嗯?
陈意安犹豫了好久,给他拨过去了一通电话,她压低了声音,幸好鞭炮的声音层出不穷,她偷偷摸摸好像学生时代怕被家人发现早恋,“怎么了?”
“我刚到泉城,明天下午回燕京,”霍清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熟悉,让她心里不受控的酥酥麻麻,他静默了那么几秒,这几秒有些漫长,陈意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她等到了,他问她,“你想见我吗?”
陈意安当时觉得很静谧。
她看着天花板,窗外的夜空被烟花点亮,明灭闪烁,她其实有点儿说不清的委屈,而这种失落和委屈,全然都是因为他们之间本就不太平等的身份和地位,她明知这都是莫须有的担心和情绪,然而人总是贪心的,她有在尝试努力地克制。
可她又还年轻,太长远的东西永远不能像他一样准确的估量,她只能对眼下的事情做出本能的判断——
她想见他。
陈意安从床上爬起来,她本来想要换一身好看的衣裳,但她也没带什么行李回来,只好拉开衣柜去找自己以前的衣服,好在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身材的变化,还能穿得下高中时的运动服,除夕夜很难打车,陈意安看到他发来的地址,三公里。
不远也不近。
她小心地下了楼,打开了储藏室的门,上学时的单车还停在这,虹姐有时骑它去买菜。
还能骑,还有气。
陈意安跨上单车,脚一蹬地,瞬间骑了出去。
冬天的泉城干冷干冷,满地红色的炮仗皮,灯笼被风吹的摇摆。
马路上没有几辆车,空空落落。
她单脚驻地等待着红灯。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有点儿低落的心情,因为要去见他竟然开始升温。
她并没有感觉到冷。
甚至是有些期待,是最本能的喜欢。
她身体里的叛逆挣脱了束缚,远处烟花明灭,她有点儿想要哼歌。
她记不太清曲调,断断续续地哼唱着西城男孩的My Love。
——我始终都坚持着,去得到那份遥不可及的爱,
——因此我低声祈祷,希望我的梦想能将我带到你的身边。
那时她到底年轻,即便难过,也能很快地让自己重燃希望。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勇士。
霍清澜没回家,他订了一个酒店。
在泉城的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
陈意安骑车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清澜。
他依然是黑色的大衣,颈间一条深色的羊绒围巾,他抬眸看到她,似乎被她逗笑了。
“怎么骑车过来的,”他朝她走过去,看到陈意安还带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一张脸显得更小了。
“就三公里,走着太慢了。”
陈意安把自己的单车往门口一停,她挽起了霍清澜的手,仰头问他,“你想没想我?”
“想了。”霍清澜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用大衣裹住了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陈意安才发现自己那点儿情绪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她压低声音说,“你一条消息都不发,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想我。”
“怎么不想,”霍清澜说,“这不是一忙完就回来了么。”
“那你怎么没回家。”
“我回家还出的来?”
“……”陈意安一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走了,外面好冷。”
“你能在外面过夜?”
“就说和朋友去看春节档电影去了,”陈意安说,“叛逆一次也没事。”
两人上了楼,陈意安攒了一肚子的话,进了房间才想跟他说,然而房门推开的那一刹那,霍清澜将她拉进怀中,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已经快要一周没见了。
这一周里,霍清澜觉得自己才是被动的那一个。
陈意安放假回家了,她好像话很少,他想,她性格很好,应该和很多朋友有约,他猜她应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会和同龄的朋友约饭,约着一起去玩,所以才来不及给他回几条信息。
他其实有一种矛盾的心理:她有自己的生活当然很好,可他又忍不住想,他排在哪一位?
他对她是特别的吗?
她有像他一样想她吗?
霍清澜觉得有些荒唐,这些明明都是没意义的问题,可他还是忍不住思考。
爱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明知这样不对,却仍旧不受控的这样想。
希望有那么一点儿距离,可又希望占据对方的生活,哪怕一点点,可有了一点点,就会想要更多。
人真是贪心的,对喜欢的人,会贪心更多一点。
他们两人在彼此不知道的情况下,共同地体验了这种贪心带来的酸涩,却又各自以为自己幼稚,对此闭口不谈。
他用亲吻表达着思念,她柔软融化的眼眸一如他的想念。
年轻的身体总是格外敏感。
有前两次的适应,她这次能很好地接受。
陈意安伸手搂着他的脖颈,她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让他关灯。
她以前都不喜欢在这种时候问一些俗气的问题,觉得没有意义,可是这会她突然特别想问他,“霍清澜,我对你特别吗?”
他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声音有些克制,呼吸融在她的呼吸之间。
“特别。”
“是不是想我想你一样想我?”
“想。”他吻她的脸颊,有些用力,“很想。”
那天结束之后,陈意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天花板,终于说出了那个有点扫兴的问题——
“霍清澜,我好像更喜欢你了,”她说,“比普通的喜欢要贪心很多很多。”
霍清澜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就知道了?”陈意安戳戳他胳膊,“就知道了?”
霍清澜笑她,“怎么个贪心法,我听听。”
“这不太好吧?”
“说都说了,多说点我听听。”
“就,”陈意安被他搂在怀里,她想了想,“我想离你的生活更近一点。”
“好。”
“好?”
“会让你离我的生活更近一点,”霍清澜突然问她,“这几天是在置气还是在忙?”
“置气。”陈意安说的是实话,“你这几天从没主动找过我,我想我好像离你的生活很远,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知道你除了工作之外还在做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不了解。”
霍清澜将她更近地揽在怀里,忽然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幼稚的较量。
“我还以为你在和朋友一起玩,”霍清澜是有这个能力的,平心静气地说出这些听起来不太‘体面’的话,“我以为我始终在你的生活里排到最后一位。”
“我的生活里没有最重要,只有同样重要,”陈意安伸手捂住他的嘴,“家人、工作、朋友、你。他们对我都一样的重要。”
“……”
“霍清澜,你对我也很重要。”陈意安重述了一遍。
霍清澜说听到了。
两人在床上相依,周围是静谧的,烟花窜起,房间里的光线错落。
烟花燃起的光芒映亮她的侧颜。
霍清澜突然想到看到她的模样,身上还穿着一身有点不合时宜的运动服,白色的毛线帽,却又不太违和,她风尘仆仆,却又自然而生动。
好像不经意掉在他心上的种子,又在某个不起眼的片刻生根发芽,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牵挂。
霍清澜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喜欢。
“陈意安,”霍清澜将她抱紧,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也是。”
“也是什么?”
“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我始终都坚持着,去得到那份遥不可及的爱,因此我低声祈祷,希望我的梦想能将我带到你的身边。
——西城男孩《my love》歌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