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 夜空里繁星缀满墨色天幕，一颗挨着一颗夜空繁星点点，带来一股暑热。
焦青钰关上窗户, 打开了卧室的空调。他伸手轻触空调出风口的扇叶, 凉意顺着指缝钻进衣袖。
他就这么站着, 眼神放空,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下午徐巧说过的话。
“你想用我和我男朋友的经历, 比对你的感觉吗？”
焦青钰是一个聪明人，习惯在遇到不会解答的问题时, 优先回忆有没有同类型的题目。
但有关爱情这个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一时无解，于是只能求得其他人帮助。
事实证明, 感情一向稳定的徐巧，是一位好的老师。
她认真地说：“虽然人与人的感情没法完全一致，但我想，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自然又放松, 觉得那个人哪哪都好, 不自觉地想要接近那个人。”
“如果再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那你就闭上眼睛，想象你坐在花园里等待那个人赴约……”
焦青钰闭上眼睛，凉爽的风似乎将他带到那个花园里。
粉红的月季攀着雕花铁架开得热烈，茉莉藏在绿叶间, 几株向日葵朝着晨光的方向生长。玫瑰在其中毫不逊色，为花园增加一抹朱红。
而他坐在花园中央的藤编长椅上，手里捧着两杯奶茶，杯壁凝着的水珠渐渐沾湿了指尖。
他没有焦急, 也没有莫名的不安，只有一种平和的笃定，仿佛这样的场景早已上演过无数次。
随后，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花/径那头走来，稳稳停在他面前。
“你们一起沿着花丛慢慢散步，聊天上的云、远处的山，说些没营养的日常小事，或是交换对未来的想法。到了夜晚，你们看着繁星，肩膀不自觉地靠在了一起，离得越来越近……”
焦青钰的喉结悄悄上下滚动，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任由想象里的画面继续延伸。
“眼见你们就要碰到一起，这时，你会做出什么反应呢，是欣然接受，还是觉得略有恶心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你好奇的答案了。”
画面里，他们牵起了手，坐在草坪上看流星划过夜空。
他能看清对方被月光照亮一半的脸。
微微卷曲的发丝被风吹动，露出缺了一点的眉毛；那双杏眼里盛着星光宜人，嘴角带着他熟悉的浅笑。
流星再一次划过，在夜空中留下浅薄的痕迹。
紧接着，他们的身子慢慢倾斜，逐渐靠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当唇珠即将碰到一起时，令他沉醉的声音带着轻笑，在耳边响起：“焦青钰，你喜欢我吗？”
焦青钰猛地睁开眼睛。
没有流星，没有人脸。
只有一直在运作的空调在吹徐徐冷风，像是想吹熄他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火。
可这把火早已烧遍了他的全身，连耳廓都被烧得滚烫。
他震惊地往后退了半步，身体不稳地“扑通”一声坐到床上。
“怎么会……”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手指慢慢摩挲床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焦青钰的记忆很好，同时也能极快地应对突发情况。
他尝试冷静下来，在过去的回忆里辗转，试图寻找这段感情的蛛丝马迹。
是从下意识的关注开始吗？还是萤火虫开始？还是从台球的疑惑坦诚开始？还是他们在晚霞下散步开始？还是他们第一次掏心窝子地畅谈开始？
还是那次夜晚？
是的。
他刚刚想要亲上去的人，正是历霜。
“不对。”焦青钰摇了摇头，放弃了这种追溯。
因为他发现，这样的寻找不过是徒劳。
如徐巧所说，这段感情已经来得毫无征兆，等他回头时，早已渗入了他的生活里。
难怪这些天，他总是下意识探寻历霜的方向，专注历霜的举动，想要更加了解历霜。
难怪在李丰月说他们在谈恋爱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句话天真童趣，而不是觉得他们两个男的在一起有什么奇怪。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历霜早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原来那时候不是空调病。
那时候只不过是他对历霜的喜欢呼之欲出，以至于他岿然不动的天平开始倾斜，下意识想对历霜好。
现在的焦青钰，就像在做一道难以攻克的数学题，呕心沥血写了无数公式，终于拨云见雾，一切都有了进展。
此刻的他心里没有慌乱，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舒心，开始面对下一个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的父母不在，哥哥也不在，没有人教他如何对待这段突如其来的初恋，他只能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去面对。
“好，明天去找他。”焦青钰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坚定，“全都说清楚。”
于是第二天，焦青钰把该处理的事做完，就去洗了个澡，翻箱倒柜找出了那件压在最底层的衣服。
一件淡蓝色衬衫，衣摆处绣着细碎的小花枝。
毕竟他爸曾郑重跟他说过：“给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哪怕知道对方可能会拒绝，也要拿出足够的尊重。”
他爸就是在相亲时穿得得体，才入了他妈的眼，所以每次这两口子单独相处时，两人总是穿得特别正式，像是随时再去拍一张结婚照。
焦青钰自然继承了这个优良传统。
虽然今天不是正式告白，只是想和历霜聊聊，探探态度，但他还是想认真对待，不想敷衍。
毕竟他是真的很喜欢历霜，既然喜欢，那就得好好喜欢。
他接着搭配了一条偏米白色的长裤，又在鞋柜里选了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确认得体，这才满意地走出房门。
他走到对门历霜家的门口，手指刚要碰到门铃，身后传来芳沁的声音：“小钰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扭头看去，芳沁从外头走过来，旁边跟着一位男人。
那男人和芳沁一样，有着深邃的轮廓，看起来很有异域风情，穿了件年级主任会穿的深色条纹的polo衫。
鼻骨很挺，眼角有点鱼尾纹，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俊朗的帅哥。
焦青钰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绝对不是这里的人。
芳沁看出他的疑惑，先介绍道：“他就是我上次说的，我老弟，狸狸他爸，你叫他陆英叔叔就好。”
焦青钰立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位芳沁的弟弟，历霜的继父，那位被历霜充当警长的骨科大夫。
他低下头说：“陆英叔叔好。”
“你就是小钰啊？这孩子真有礼貌，”芳陆英丝毫没有长辈的拘谨，直接走到焦青钰面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笑着点头，“我看看，嗯，很精神啊，比照片里帅多了，你是不是不上镜啊？”
焦青钰：“……”
确实是继父。
父子俩一模一样，都特别自来熟。
芳沁笑着说：“他昨天还想来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上门了。”
焦青钰疑惑地问：“为什么找我？”
“还不是因为这两人一直念叨你的好，我就想见见你了。”芳陆英点了下芳沁的胳膊，“特别是你啊。”
芳沁撅了一下嘴，反驳道：“我这次夸的可比狸狸少啊，他不是跟你讲了好几句吗？我的话全被他说了。”
焦青钰现在对历霜有关的事特别敏感，特别是关联到自己，更加敏锐了。
听见他们说历霜夸过自己，他的心情瞬间舒畅又高兴。
历霜夸他了？夸他了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但历霜那么会说话，应该都是些好词。
他压下心底的雀跃，表面依旧保持着平静，语气淡淡地问：“我刚好来找历霜，他在吗？”
“他出去了，说是去找一位姓杜的奶奶聊天。”芳沁朝巷子口望了望，声音里带着点感慨，“也是，毕竟就要走了，能聊几个人聊几个，下次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要走了？
焦青钰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攥紧。
也是，历霜的爸爸都来了，自然是来接他回上海的。
刚才还因为见到历霜家长而高兴的心情，瞬间被一盆冷水浇透。
他才刚了解自己的内心，就要让他把心挖去。
焦青钰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压抑不安，努力平静地问：“什么时候走？”
“二十号。”芳沁说。
“那很快了，”焦青钰想到还剩下四天，心思就有点不定了。
下一秒，他听见芳陆英问：“狸狸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他几乎想也没想地就摇头了：“完全没有，他反而帮了我们很多事，我那些朋友也都挺喜欢他的，他说的陆奶奶，就是我朋友的奶奶，他是个……很好的人。”
焦青钰越说，越觉得自己喜欢上历霜是情理之中。
他从未见过身居高位却依旧这样豁达大方，心思机敏却处处留心他人，历霜从不嘲笑他的原地踏步，而是给予了他向上的思路。
这样的人，他怎么不会喜欢。
“看来你们俩关系真的挺好的，有机会来上海玩啊，换我们招待你们。”芳陆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谢谢。”焦青钰的心思始终在历霜身上，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关切地问道，“他走的时候有带伞吗？”
芳沁和芳陆英同时抬头，看着头顶飘着的层层白云。
阳光还隐约能透过云层洒下来，全然没有下雨的征兆。
“没有啊，待会会下雨吗？”芳沁问。
“雷阵雨，”焦青钰说完，朝两人微微点头示意，“我去找他吧。”
他转身跑回自己家，从玄关柜里拿了两把雨伞，脚步匆匆地朝山鸡家的方向跑去。
不过几分钟，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云层层层叠叠地压在头顶，紧接着一声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瞬间倾泻而下，重重砸在树叶上，打得路上的行人措手不及，纷纷往最近的遮阳棚或屋檐下躲避。
历霜比较幸运。
他从山鸡家出来时，天还没完全变阴，快走到公交车站台时才开始下雨，于是他顺势跑进来躲雨，和一只趴在椅子上睡觉的猫坐在一起。
这场雨下得又急又大，很快就在地面上积起了浅浅的水潭。
和山鸡、杜奶奶聊完天后，历霜的心情很好，再加上他的洁癖好了一些，他现在哪怕被雨淋湿了一点头发，他也不再急躁了。
他看着雨帘像珠帘般从棚顶垂落，饶有兴致地跟奶牛猫聊天：“你是不是知道这里要下雨，所以来这里躲雨啊？”
奶牛猫当然不理他，揣着自己的白手套，尾巴左摇右晃，心里大概在想，又来个人类跟他说鸟语。
历霜一点也不介意，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今天听了好多故事，没想到奶奶生活这么精彩呢？”
他坐在那里，听偶尔清醒的杜奶奶讲述那些过往，什么爱呀唉呀的感情。
当她说起那个偶然的深冬，眼神光亮无比。
说着潋滟阳光下，飞机纵横整片蓝天，几片轻轻白雪落在窗棂，融化的雪水缩成一颗一颗的水珠。
历霜在那一刻，好像看见了当年的她。
最后杜奶奶握着他的手，亲切地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当然没有，因为他不曾懂什么是爱情。
他只在电视和其他媒介、或者看他爸妈相处，才懵懵懂懂地知道什么是爱情。
但他知道，他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
“我会爱那样一种人，他因灵魂充盈而忘乎自己，万物皆备于其身：因此万物皆为他的没落。”历霜轻轻地说。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恰好雨珠从棚顶滴落，砸在地面的水潭里，漾开一圈涟漪。
而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某个人的脸。
“这段当然不是我写的，这是尼采写的。”历霜看向奶牛猫，笑着说：“你知道尼采是谁吗？”
奶牛猫终于有了反应。
它慢悠悠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历霜继续睡。
历霜忍不住笑了，又抬头看向雨帘：“我很喜欢这段话，因为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好玩吧，我在听别人讲故事的时候，在想那个人。”
“我还剩下没几天就要走这件事，我跟那些人都能轻快地说出来，对他反而有点说不出口了，所以我今天早早出来了，没有见他。”
他今天路过那扇铁门时，虽然猜到焦青钰这个点肯定醒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敲门的冲动，毅然决然地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上次开玩笑的说自己要走时，焦青钰的反应已经告诉他了，这个人会舍不得他。
“可我现在想见他了。”历霜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但我又不想有这么悲伤的离别，应该开开心心一点，又不是不会再见了，你说对不对？”
奶牛猫直接下椅子，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
历霜也站了起来，视线跟着它走：“怎么？你要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奶牛猫绕着椅子走向后面，历霜也跟着它转身：“你再陪我一会儿呗，等雷阵雨停了再走，不然没人陪我了。”
或许是被他的语气打动，奶牛猫真的停在原地，趴在地上不动了。
“你真乐意陪我啊？你可真好。”历霜蹲下，和奶牛猫平齐，“要是他在，肯定又得叫你咪咪了，但我还是想叫你小黑。”
奶牛猫没回应他，倒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混着雨声从身后轻轻传来。
“历霜。”
历霜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
一个人撑着一把蓝白色的伞，静静站在雨幕里。
历霜的目光从下往上慢慢移动，先是那双沾了点水的运动鞋，再是米白色的长裤，最后落在那件淡蓝色的衬衫上
当他再次抬头时，那边雨伞往一处倾斜。
露出焦青钰的脸。
雨珠顺着伞沿滑落，恍惚间，历霜仿佛回到了第一天来小镇的夜晚。
只不过那时叫名字的人是他，转身的是焦青钰。
“啪嗒。”
一滴雨，落在深潭里——
作者有话说：多年后：
狸狸：钰钰，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小钰：从某一天。
——
最后一段callback了谁懂？
我特别特别喜欢写心动，喜欢这段心动的扣1!！！！希望大家多夸夸我！[爆哭]
——
出处是尼采。
我还特别喜欢张爱玲《童言无忌》的一段话。
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后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我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借助于人为的戏剧，因此在生活与生活的戏剧化之间很难划界。
*
所以我一直想写什么是心动，什么是喜欢，让一切都有理有据，不是像电视剧和一些内容一样，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我想要更加有理有据一点，回忆蛛丝马迹后发现，真的喜欢上了其充盈的人格。
我也很讨厌那种“对别人都很不爽、装模作样的人，只对你特别好”的人设，这样的人，迟早也会对你不好。[星星眼][鼓掌]所以一定要喜欢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啊！宝贝们！
谢谢大家的喜欢这段蒙太奇！！！！！！！！！！！！！
第52章 风月常新
历霜缓缓站起来, 笑着说：“这不是我们钰哥吗？怎么来了？”
“来接你。”焦青钰坦然地走进雨棚，收起手里的伞，轻轻甩了甩伞面上的水珠。
历霜这才注意到, 焦青钰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他的视线又落回焦青钰脸上, 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焦青钰将伞捆住, 语气十分平静：“芳姑说你找杜奶奶, 去山鸡家最近的就这条路。”
历霜：“要是没碰到我呢？”
焦青钰：“打电话。”
历霜被自己的问题给逗乐了, 轻笑一声：“也对。”
也是，以焦青钰心直口快的性格, 找不到他绝对会立马打电话, 他们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双双错过的。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焦青钰的肩膀。
靠近了才发现，焦青钰的胸口和袖子都沾了水，淡蓝色的衬衫晕出一片片浅浅的深蓝, 像衣服上花枝自带的露水。
焦青钰的肩线很好看，穿衬衫格外显利落，衬得整个人都比平时更挺拔。
历霜起手，轻轻捏了捏焦青钰衣领, 指尖瞬间变得湿漉漉。
“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他的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 “因为担心我淋到雨？”
对方低下头, “嗯”了一声。
历霜再一次扫视焦青钰的脸。
短发沾了点水汽，碎碎地贴在额前，正屏息垂眸看着他的手指，深浅不一的褶子浅浅地落在眼皮上。
也许是因为刚才想起的人, 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这份欣喜让他觉得焦青钰比往日要更俊朗。
更好看。
历霜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语气带着调侃：“结果你个撑伞的，比我个没戴伞的淋的还多。”
“你没有淋到吧？”焦青钰打量历霜全身上下, 后来直接上手，让历霜转了一圈。
历霜像八音盒里跳舞的人一样，转回来后笑道：“我运气好，跑进来才下雨，你倒是看看自己啊，淋成这样不管了？”
“我不要紧，”焦青钰抬眼看他，“重要的是你，你会难受。”
为什么把我看的那么重要呢？
他很想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怕自己多想了。
毕竟焦青钰从来都是这样，真挚又热忱。就像上次山鸡家的水管坏了，他也是二话不说就帮忙修；芳沁要是拎不动菜，他也会顺手拎回家。
或许对自己，也只是“朋友间的帮忙”而已，没有私心。
可对他，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
他不相信，焦青钰对别人也是随意地拉手，随意地躺在一起，为一场没带伞的大雨而奔波。
历霜动了动喉结，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指了指旁边的长椅：“坐着说吧，你再不坐，小黑又要来占位置了。”
“哦。”焦青钰坐在刚刚奶牛猫的位置上。
两人面对绵绵的大雨，就这样静静地并肩坐着。
小镇的雨天总是这样，马路上没什么车辆，安静得只能听见雨声，空气里飘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也不知道回上海后，还能不能闻到这样清新的空气了。
历霜看着远处浸在雾里的山林，沉默片刻后，还是先开了口：“既然你跟姑妈聊过，那你应该知道我二十号就要走了。”
“嗯，我还见到了叔叔。”焦青钰回答。
历霜偏头看他，半开玩笑地问：“怎么样？他有没有说一直想见你？”
“有。”焦青钰点了点头，“你跟他真像父子。”
历霜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他和芳陆英像，可从焦青钰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莫名觉得开心。
他故意逗他，轻咳一声，笑着看向焦青钰的侧脸：“我们的钰哥啊，你这算夸我还是在夸我呢？”
焦青钰没看他，但回得毫不犹豫：“夸你。”
历霜忍不住用胳膊轻轻怼了他一下：“今天怎么那么坦诚？像你不舍得我走一样，所以对我这么好。”
上次，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焦青钰用沉默回应他。
他以为这次也是如此，结果焦青钰却扭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确实不舍得。”
历霜愣住了。
怎么今天不一样了？
不对，今天的焦青钰本身就有点不一样。
他缓了缓神，声音比刚才轻了些：“为什么？”
焦青钰的视线重新落回棚外的雨帘，雨滴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的语气很淡，却字字清晰：“因为你走了以后，我再也遇不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焦青钰说这句话时，眼神像一潭平静的深水。
静得让历霜的心多了蠢动，像受潮的火柴，明明划不着，此刻却隐隐开始发烫。
雨声聒噪得要命，而他的心也乱得要命。
“你……”历霜刚想再说点什么，脚边的奶牛猫突然站起身，绕着椅子走到焦青钰腿边，仰着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
两人齐齐愣住，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焦青钰的笑和历霜那种爽朗的笑不一样，只是嘴角轻轻上扬，眼底却盛着浅浅的笑意。
他弯下腰，指尖轻轻摸了摸奶牛猫的脑袋。
历霜看着刚才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奶牛猫，此刻正眯着眼睛享受焦青钰的抚摸，语气不免带了点酸：“你真受小动物喜欢啊？它刚刚都不理我。”
焦青钰转头看他，反问道：“它就算理你，你不是也碰不了它吗？”
“确实，但我可以碰你啊。”历霜下意识又去调侃焦青钰，“你摸了它，我再摸你不就行了？就是不知道我们钰哥让不让我摸呢。”
谁料，焦青钰竟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掌心朝上，看着他说：“你摸吧。”
有点不对劲。
今天的焦青钰很不对劲。
虽然焦青钰答应让他摸这件事还挺好的，但他总觉得奇怪。
于是没有上手，而是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焦青钰：“什么事？”
历霜：“……我要是知道还问你？”
焦青钰这才反应过来，稍微点了点头：“哦。算是有吧，但我到时候会说的，所以你还要摸吗？”
历霜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伸手抓住了焦青钰的手，像天桥下看手相的道士那样，把他的手掌摊开，指尖顺着他的指节一节一节慢慢摸过去。
焦青钰的手其实很好看，骨节分明，掌心处有几处淡淡的老茧。
这些都是他帮别人家干活的证明。
指尖触到老茧时，历霜忽然想起上次看萤火虫的夜晚。
焦青钰就是用这只手牵着他，带他往山林深处走去，也是这只手，让他归于平静。
“看出什么了？”焦青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历霜这才回过神，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笑着说：“我看出你的未来，一定顺风顺水，事事如意。”
“……”焦青钰默默收回手，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地说，“谢谢你。”
历霜笑了笑：“这算什么，你要听祝福，我这里还有很多呢。”
“还有什么？”
“比如……”
……
两人渐渐聊起了天。
什么都聊，什么都想聊。
从各自小时候遇到过的趣事，到昨天在电玩城玩了什么游戏；从学校的学业，到家里的琐事。
都是些琐碎的日常，可他们却聊得不亦乐乎。
不过焦青钰说的很少，基本都是历霜在说，焦青钰负责附和，俗称捧哏。
期间有一辆公交车按时到站，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车门。
两人对着司机摇了摇头，看着公交车慢慢开走。
这又成了他们能聊的话题。
聊司机看到他们俩拿着雨伞，结果不回家，也不上车，就坐在这里聊天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聊着聊着。
雨势渐渐收了力道，先是从倾盆而下的瓢泼，弱成丝线般的淅淅沥沥。
云层像是被风吹散的棉絮，慢慢向两边退开。
“结果他们投篮都投不过赵棠，赵棠嘲讽开大，直接贴脸，那几个人各个都破防了，你是没看那个表情，真的笑死我了。”
历霜笑呵呵地说完，转头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只剩下一道金光从云层中破出，落在远处的山林间，把翠绿的树叶照得发亮。
他站了起来，有些惊喜地说：“雨停了。”
焦青钰拿出手机想看时间，历霜凑过去一起盯着屏幕。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待了快四十分钟。
历霜忍不住乐了：“没想到能直接把雨给聊没了，我们俩也真够可以的。”
焦青钰点了点头，也跟着站起身，把黑色折叠伞给了历霜。
至于那只奶牛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大概又去哪里抓老鼠了。
他们一人拎着一把雨伞，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的树枝还挂着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两双运动鞋跨过地面上树木的倒影，在渐渐放晴的蓝天下，肩并着肩慢慢往前走。
焦青钰的心情，也像这场雨一样云开雾散。
他很清楚自己喜欢历霜，喜欢到聊天时会不自觉地盯着历霜的嘴唇看。
看着看着，就想直接表白了。
还好他意志力坚定，忍了大概十几次吧，最后好好地结束了话题。
今天其实有点出师不利。
他因为担心历霜被雨淋湿，来的路上基本上告别了雨伞的帮助，几步走几步跑地过来。
当他看到历霜安然无恙地坐在雨棚里和猫聊天时，心里那股紧绷的弦又陡然放松，连自己湿了大半的衣服都没在意，结果最后被历霜指出来了。
在历霜碰到他衣领的时候，那层失败的萎靡瞬间没有了，心里更是别样的开心。
他看见历霜担心的表情时，脑子里想的都是：看吧，这就是他喜欢的人，是他的初恋，真的是一位顶顶好的人。
他的爱意呼之欲出，每一次的对视，他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过于明显，总想办法隐藏起来。
以至于当历霜摸他的手时，他都忘记了雨声，忘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现在复盘的时候，一时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哪点做的不够好。
焦青钰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下次可不能这样。
“你怎么了？不开心？因为我讲的太多了？”
历霜的声音突然响起，焦青钰猛地转过头。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踏上了沥青路，走在广阔的天宇下。
雨后的天空没有浓烈的色彩，只有纯粹得像被洗过的湛蓝。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的肩膀、发梢落下细碎的光斑。
而此刻，历霜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历霜穿了件印着白色花纹的短袖，很衬他的肤色，气色看起来格外好。
阳光落在他的杏眼里，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真好看。
焦青钰在心里想，嘴上却平静地回答：“我在想别的事。”
历霜故意装出不开心的样子，撇了撇嘴：“哦，跟我在一起，就会想别的事咯？”
焦青钰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就是在想你的事。”
历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问：“我？什么事？”
焦青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历霜脸上，认真地问：“你觉得我今天这一身，怎么样？”
“对了，我都没问你呢，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好看？”历霜微微弯起笑眼，“要不是知道你没对象，我都以为你要去约会了。”
这是真的。
在阳光下，焦青钰的这套衣服更显姿色，历霜都没想过有人能那么适合蓝色。
焦青钰垂了垂眼，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直地锁住历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为了见你。”
历霜愣住了，但同时，他的心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起来。
“见我？为什么？”
当他问出口的那刻，眼睛倏地瞪大。
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今天焦青钰的种种反应，包括现在的动作，还有之前发生的一切，无疑都在告诉他。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下一秒，对面的焦青钰张开嘴，用最认真的语气，给出了那个答案。
“我喜欢你，历霜。”——
作者有话说：换做别的文别的人可能会再拖个两天告白，结果我发现小钰的性格根本拖不了！！爱意呼之欲出！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他就是一直向上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章没有小剧场，只希望大家都能刷几句章评：鲤鱼99！！！！
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多多章评，我会很开心的！
第53章 风月常新
那一刻, 历霜什么也听不见了。
世界的杂音被悄悄抽离，一切变得虚幻，只有那个人的轮廓在视野里自动对焦。
从模糊到清晰, 最后完完全全占据他的双眼。
他迈开步子, 一步一步向往前走, 直至他抬手就能碰到对方的手指, 才停下脚步。
听见焦青钰的表白, 他反感吗？
不，一点都不。
反而有股愉悦的冲动在心底翻涌, 像冬日里融化的泉水, 带着暖意将他轻轻托起，飘向远处的青山
而焦青钰，就是那汪泉水。
历霜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发出轰鸣, 开口时，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你再说一次。”
焦青钰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直直地与他对视：“我喜欢你。”
历霜喉结动了动，又说：“……再来一次。”
“我喜欢你。”
“再来。”
“我喜欢你。”
焦青钰的眼神和语气始终带着不卑不亢的坚定, 仿佛这四个字早已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
是了, 这就是焦青钰会做的事, 坦坦荡荡地诉说真心。
历霜望着那双乌木色的双眸，平静得看不见波澜，他不由地想——
焦青钰怎么那么淡定，难道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跳像刚做了有氧运动那样快吗？
然而下一秒, 他的视线稍微偏了一些，看见了焦青钰红到不自然的耳廓。
他哑然一笑，答案已经了然。
他们是一样的。他在心动的同时，焦青钰也在动心。
此刻的红色, 不再是因为暑热，而是因为他。
因为他，因为他。
历霜抑制住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低头轻轻拉起焦青钰的指尖，指腹蹭过他指节上的薄茧，声音柔和地问：“你就那么喜欢我吗？喜欢到我一次次问，你一次次说。”
“嗯。”焦青钰点头，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喜欢你。”
哪怕是十次，一百次，一千次，他都会说的。
这是他坚定不移的心意，他很乐意一遍遍地告诉历霜。
突然，他感觉指尖有温热的触感，低头一看，历霜正拨弄他的手指。
先是食指，再是中指，最后用捧着花束时珍重的姿势，握住他的手，缓缓抬到两人之间。
焦青钰心动不假，同样也在想：
好吧，哪怕是被拒绝了，能有这样的互动也挺好的。
他正出神，就听见历霜问：“那你呢，你为什么不问我喜欢不喜欢你？”
焦青钰抬眼看向历霜，发自内心地说：“因为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奢望你也喜欢我，你哪怕拒绝也没有关系。”
而下一秒，这个他以为会拒绝的历霜，却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柔软的皮肤贴着指尖，感触到温热的瞬间，焦青钰的手指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此刻，他只要微微一动，就能碰到历霜的眼尾。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问题，”历霜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细碎的笑意，脸故意蹭了蹭贴着的手掌心，“问我们，怎么确定此刻的心动是喜欢，而不是一念之间呢，有个网友回答他，看次数。第一次，可能是见色起意，两次，是转角缘分，至少要三次，才是命运使然。”
历霜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是天然的狡黠，嘴角扬起一点淡淡的弧度，看着他说：“那你猜猜看，光是你刚才的表白，我就心动了几次？”
焦青钰没有回答。
他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历霜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接着，又将他的手背凑到嘴边，垂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最后历霜掀起起眼皮，用那双波光粼粼的杏眼望着他，清晰地开口道：
“焦青钰，我们谈恋爱吧。”
话音落下时，一阵风恰好经过，余温拂过两人发梢。
其实，历霜没有说完。
那个问题后面，还跟着一个问题，问的是：少年时期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当时的历霜没有经历过，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只能看着网友们回忆初恋的美好，青涩又纯爱的过往。
而他现在，应该可以回答了——
少年时期的喜欢，应该像这场忽然漫来的风，携着夏天的碎光掠过耳畔，炽烈却温柔。
枝头低哑的蝉鸣，每一声都是他们落下的告白。
“我上台都有没那么紧张过，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历霜把焦青钰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想让他听听自己快得发慌的心跳。
结果焦青钰跟宕机了一样，压根没反应。
得，真变人机了。
“唉——”历霜又起了逗他的心思，先故意长叹一口气，接着模仿李丰月的语调，装模作样地叹道，“小钰哥哥怎么不说话？不会是撩完我就后悔了吧？”
焦青钰哪是后悔啊，分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砸懵了。
他表白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历霜会答应，此刻大脑还在飞速消化“答应了”的事实。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结果听到“撩完就跑”这几个字，焦青钰赶紧抱住历霜的手，郑重地回答：“当然不是，我会对你好的。”
这句像乡村爱情剧大结局的台词，倒是朴素又直白。
很有焦青钰的风格。
不过历霜很喜欢这句话，因为他知道焦青钰会说到做到。
对他好，那就真的会对他很好。
一切尘埃落定，二人的关系至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没有一人再惊叹，两人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不过这次，他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哪怕有路人经过，他们也没有放开的打算。
开玩笑，又不是小学生，表白了下一秒反悔了，或者又开始害怕别人怎么想了。
他们既然敢答应，就不怕旁人的目光；只有足够坦荡热烈，才对得起对方的心意。
两人走到红灯前停下，再过条三岔路口就到他们社区的巷口了。
历霜左手指着远方，问焦青钰：“先回你家，还是我家？还是直接去约会？”
焦青钰看了眼自己还有点湿的裤子说：“你先等我换一件衣服。”
焦青钰的意思是先回各自家里等，结果历霜直接无视了言外之意，说：“那就去你家吧。都谈恋爱了，去男朋友家很正常。”
焦青钰抿了抿嘴，视线飘忽地看向一边，立马被历霜抓了个正着。
历霜笑道：“你喜欢我这么叫你？”
焦青钰重重点头，声音都亮了点：“嗯。”
历霜得寸进尺，手指不安分地捏着焦青钰的指腹，又问：“那我叫你小钰呢，喜欢吗？”
焦青钰：“喜欢。”
历霜接着报“菜”名：“钰哥？小钰哥哥？钰钰？”
“都喜欢。”焦青钰望着他，眼神认真，“但现在最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
焦青钰的坦然，让历霜心中难持。
真是越看越喜欢。
“这个就当备注吧，”历霜搓了搓他的手，笑着解释，“要是我们俩那天走开了，我总不可能大街上喊你男朋友吧？”
焦青钰觉得有理，点头说：“行，那我也给你改成这样。”
“不行，”历霜一本正经地摇摇手指，“你得写的有创意点，我晚上来检查。”
焦青钰不嘻嘻了：“……哦。”
历霜又逗他，故意问：“你不会生气了吧？”
焦青钰摇头，声音小了点：“没有，我在想怎么写，你会比较喜欢。”
历霜给这个语言困难户找点思路：“只要你发自内心地夸我，我都喜欢。”
“真的？”焦青钰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沉下去，“我应该知道怎么写了。”
聊到备注，历霜又想起好友圈。
刚好绿灯亮了，他边过马路边问：“我们要发好友圈公开吗？”
“等你走了以后再公开。”焦青钰顿了顿，解释道，“现在要是公开，二牛他一定会天天过来插科打诨，他是我们班班主任的卧底。”
焦青钰开始讲述他们班上那对小情侣的事，历霜听了差点没乐死。
焦青钰班里那对小情侣自从被二牛发现谈恋爱后，二牛天天掺和其中。
两人聊天，他插进来聊别的；两人走路，他插进来走路；俩人坐一起，他直接坐中间了。
后来小情侣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去找班主任坦白了，要杀要剐随班主任的意。
结果班主任压根没想罚他们，他叫二牛从中作梗，也只是看二牛实在太闲了，一天到晚上蹿下跳使不完的牛劲，于是让他抓谈恋爱的。
要是骚扰到两人分手最好，不分手也能让二牛安静点。
历霜听完差点笑背过去：“你们班主任也太逗了，但是你谈的话，他也会来找你吗？”
焦青：“我之前没谈，他不是也会来找我吗？”
历霜：“确实。”
“那好吧，先地下恋一段时间，”历霜冲焦青钰眨了下眼睛，“今天就去你家约会。”
“嗯。”焦青钰轻轻应着。
毕竟是“地下恋情”，两人快到巷子口时，松开了手，改成肩并肩走。
果然，刚进巷就碰到认识的阿姨，大家只当他们俩关系好，谁也没多想。
街坊们早就从芳沁那知道历霜马上要走了，对历霜多有不舍，好几个婶婶邀请历霜晚上去他们家吃饭的。
历霜一一婉拒，又安慰说以后会常回来看看。
跟街坊们聊完，两人才回到焦青钰家。
他们刚进门，外头就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过路人都懒得打伞，行走在烟雨朦胧中。
焦青钰去洗澡换衣服，历霜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焦青钰的床沿上玩消消乐。
玩完一关后，他给芳沁发消息，让她不必准备中饭了，他今天和焦青钰一起出去吃。
【姑妈】：诶唷，那得你请客啊，人家多好啊，跑过去给你送雨伞
【雪球】：肯定的
【姑妈】：钱够不够？我给你转点？
【雪球】：够了，昨天晚上我爸莫名其妙给我转了五百
【姑妈】：你甭理他。你昨天不是去打电动了吗？你一走，你爸又搁那哭哭啼啼地说你过去又碰不了东西，只能看他们玩，觉得你可怜，就给你打钱了
【雪球】：哈哈哈哈，那他想多了，我带了洗手消毒液过去的，玩的可起劲了
【姑妈】：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委屈
【姑妈】：那你和小钰好好玩，晚上早点回来
【雪球】：好~
历霜退出聊天框，顺手把焦青钰的备注改成了【男朋友】，后面跟着一个“小刺猬”的表情。
他这才把手机放在一边，环顾焦青钰的房间。
一切都跟他刚来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改过。
奖杯还稳稳立在柜子里，书桌上的书摆得整整齐齐，房间充斥着属于焦青钰的气味。
“可惜过几天就得跟你们的主人异地恋了。”
他轻声呢喃，手指轻轻拂过柔软的床单。
摸着摸着，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要是他跟焦青钰睡一张床会怎么样？
哪怕单纯的睡觉，他们肯定也会有接触，他能接受这种触碰吗？
焦青钰洗完澡出来时，就看见历霜盯着床单发呆。
他走过去，站在历霜的拖鞋前，伸手轻轻捧住对方的脸，仔细打量：“你困了？”
历霜视线被牵引着转向焦青钰。
焦青钰的额角挂着几颗水珠，睫毛上也有一点氤氲，身上的衬衫变成了一件黑色短袖。
虽然不如刚才的衬衫显气质，却多了份休闲的随意。
焦青钰也挺适合黑色的。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恋人穿什么都觉得顺眼。
他笑了笑，如实回答：“我在想，要是我在你这里留宿，你没必要睡沙发了，我们可以一起睡。”
焦青钰愣了一下，能得到历霜的这个请求，他自然开心。
但比起自己的心意，他更在意历霜的感受。
他松开手，在历霜身边坐下，认真问：“你能接受跟别人睡一起？”
“没尝试过，”历霜眼睛一亮，突然拉起焦青钰的手，带着他往后倒，“我们现在试试？”
焦青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躺倒在床上。
两人直直地并排躺着，一起盯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吊灯。
直到眼睛被晃得发疼了，焦青钰起身去关灯，再回来重新躺着。
窗外还下着小雨，昏蒙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房间里一半亮一半暗。
历霜的呼吸很平稳，感觉浑身放松。
他悄悄扭头看向旁边的焦青钰。
对方原本盯着天花板，听见细微的动静后，慢慢转过头，于是他们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的眼睛在昏暗中，都淌进了细碎的光，胸腔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焦青钰慢慢侧过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历霜的脸颊：“怎么样？难受吗？”
“不难受，”历霜自然而然地抬起牵着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感觉很心安。”
暧昧的泡泡眼见就要到达顶峰，只需要焦青钰一句话，他们俩就差不多能进行下一步：抱着假睡环节了。
结果历霜忘了自己男友是个感情人机。
只见焦青钰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沐浴露二十块钱一瓶，现在买还能是满二减一。”
历霜：“……”
历霜嘴角抽抽，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焦青钰：“你觉得我的重点是沐浴露吗？”
焦青钰终于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眼见历霜的嘴角都撇下来了，他赶紧撑起身子，凑近历霜道歉：“我错了，你再说一次。”
“不说了，好不容易搞得那么暧昧，结果被某人搞成直播带货了，”历霜闭上眼睛，“我困了，主播你自己忙吧。”
焦青钰戳了下历霜的脸，对方没动静，小声问：“真睡了？”
历霜憋不住，慢慢睁开一只眼睛，眼珠子转向他：“你要真想弥补，也不是没有办法。”
焦青钰立马坐正了身子，脸看着依旧平静，却能从声音听出一丝急切：“什么？”
历霜把脑袋轻轻偏过去，露出自己的左脸颊，扬了扬下巴：“你亲一下刚刚戳过的位置，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谁还记得两人死对头时期不想见面吗？
现在不见面了两人又腻歪起来了，我啧啧啧。
——
有读者宝宝说狸狸是魅魔我真笑死了啊啊啊，钓系狐狸就这样勾引勾引。
完蛋了焦青钰，谈的初恋是钓系等级超高的狐狸霜，就看我们小情侣怎么每章一个贴贴腻腻歪歪。
——
文案回收等他们国庆再见面就回收了，快了快了！！你们期待吧！！我要写吻戏，保证激烈！最近因为国庆一直上班没休息，所以每次都急急忙忙更新！今天终于休息了一天，养好了精神！之后会早上起来打字的！
感谢大家喜欢这本啊啊啊我真的鞠躬了！！！！！
=3=
第54章 风月常新
焦青钰没有丝毫犹豫, 手掌果断地盖住历霜的下颌线，大拇指点在嘴唇下方。
他微微俯身，撩开微卷的碎发, 在那片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至于是不是刚刚点到的位置, 他早忘了, 他现在只想再亲一口。
徐巧之前说过的“生理性喜欢”, 大概就是这样吧？
心里像揣了团软乎乎的云, 忍不住想多触及对方的身体。从发梢到脖颈，从锁骨到肩膀, 都留下属于他焦青钰的记号。
但历霜没给他机会, 等他亲完就转过来了，姿态闲散地伸了个懒腰，半阖着杏眼, 笑道：“知道男朋友意犹未尽，但再亲下去，惩罚就变奖励了。”
“……知道了。”
焦青钰遗憾停下，思忖片刻, 干脆趴下身子抱住了历霜, 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
历霜的脸颊被毛茸茸的发梢蹭得痒痒, 又好笑又心动。
人怎么能直白成这样？
他伸手环住焦青钰的腰，手指“不小心”就探进了对方的衣摆里。
刚碰到侧腰的皮肤，焦青钰就猛地弹了起来。
历霜看着他的反应，乐了：“不让摸？”
“不是, 太突然了，有点没反应过来。”
焦青钰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介意，干脆攥住了历霜的手，主动往自己衣服里带。
短袖衫上瞬间凸起一道清晰的手形轮廓。
历霜刚放上去, 就摸到了紧实的腹肌。有点硬，又带着点弹性，线条在掌心下连绵起伏。
特别是焦青钰顶着这么张冷淡又正经的脸，结果下身在做这种事……
历霜忍不住得寸进尺地调侃他：“啧啧，我们小钰哥怎么那么大胆，我都不好意思了。”
嘴上说不好意思，手压根没停下，甚至用指尖轻轻蹭了蹭腹肌的轮廓。
“又不是没看过。”焦青钰一点也不觉得害臊，任由他的手在衣服底下动作，目光牢牢锁在历霜脸上。
历霜想起澡堂发生的意外，笑道：“也是，那时候贴得比这还近。”
那时候他还没这小鹿乱撞的感觉，现在光是这么摸一摸，他的心情就很好。
“还生气吗？”焦青钰又问了一遍。
“早就好了。”历霜收回手，撑着身子坐起来，冲焦青钰招了招手。
等对方凑近，他突然伸手捏住焦青钰的下巴，在左右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一下。
焦青钰的眼睛瞬间瞪大，震惊地看着历霜：“你……”
历霜云淡风轻地把玩起焦青钰的手指，慢慢悠悠地说：“我要是生气了，会直接说的，其他时候都是逗你玩。今天我们就说清楚吧，毕竟我们在谈恋爱，将来要是遇到事儿了，就像刚才那样痛快说出来。不要想着会麻烦对方就什么都不说了，对自己和不知情的对方都挺残忍的，你说好不好？”
焦青钰安静地听完，郑重点头：“好。”
“不过就算我不说这个建议，你也藏不了，”历霜捏了一下手掌，“我最喜欢你这点。”
焦青钰看着历霜，认真地说：“我现在就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历霜：“你说。”
焦青钰：“我还能再亲一次吗？”
历霜：“……”
历霜原以为就他喜欢身体接触，现在看来，焦青钰跟他差不多。
他们俩还真是兴趣相投。
“来吧，”历霜张开双臂。
焦青钰这次亲了右脸，亲完后心满意足，又说了一次乡村剧的台词：“我会对你负责的。”
历霜感觉自己现在不是坐床上，是坐炕上了。
他轻轻地笑起来，看了眼窗外。
窗外依旧阴雨绵绵，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看不出半点要停的迹象。
他便说：“我们午睡一会儿，睡完雨应该就停了，再出去玩。”
焦青钰点了点头。
两人又重新躺下了。
空调的风徐徐吹着，历霜原本还想和焦青钰说些闲话，可困意渐渐涌上来，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雨停了，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而他身上盖着薄毯，原本躺在旁边的人不见了踪影。
他刚想叫焦青钰，焦青钰就出现在了门口，端着两瓶水。
历霜揉搓了一下眼睛，问道：“不会只有我睡着了吧？”
焦青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把其中一瓶水递给他：“我就比你早醒了几分钟，下去拿了水。”
其实他早醒了十分钟不止，只是醒来后没舍得叫醒历霜，躺在旁边看着他的睡脸。
直到雨声停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接水。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吃饭？”历霜问。
焦青钰从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我顺便找了一家店，你应该会喜欢。”
焦青钰找的店，是多溪镇唯一的一家猫咖。
这确实是历霜会喜欢的地方，他次次被那只橘猫勾搭，又次次因为它身上脏而不能摸。
现在进了猫咖，猫瘾终于治好了。
猫咖的外墙刷着淡粉色，推门进去，第一间玻璃房是猫咪的休息室。
猫爬架上摊着好几只液体似的猫，有蜷成球的布偶，有伸着懒腰的英短，各个毛色光亮蓬松，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吃饭的区域隔着一个房间，木质的桌椅搭配暖黄的灯光，边边角角都贴了防磕条，透着股温馨又干净的气息。
菜品是按照便当的形式制作，也有简单的意面，仿佛回到了上学带饭的时候。
历霜选了咖喱牛腩饭，焦青钰选了意面和土豆泥。
等餐时，店长笑着说可以选一只猫陪吃，他们选了一只肥嘟嘟的蓝白短毛猫，脖子上的吊坠写着它的工号和名字“10白白”。
白白一来就趴在历霜腿上蜷成球，惹得历霜心都化了，一边摸猫一边吃饭，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焦青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开心，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些。
两人边吃边聊天，期间店里又来了人，大多都是年轻人。
他们聊着聊着，饭就吃完了。
历霜靠在沙发上，指尖轻轻揉搓着白白的脸颊。
白白迷迷糊糊睁开眼，对着他软乎乎地“喵”了一声。
历霜立马皱起眉，装模作样地说：“我看它身体不舒服，一定是生病了，刚好我家离医院近，来我家住吧。”
焦青钰：“……算盘真响。”
看着历霜对白白爱不释手的模样，焦青钰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以前应该也能碰小动物吧？我看你今天一来就上手，没抵触。”
“确实能碰，”历霜逗着猫爪，语气轻松，“在我能接触人了之后，我妈就给我买了只小兔子，所以我现在才能接受家养的动物。”
焦青钰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历霜抱着兔子看书的画面——午后，坐在窗边的历霜揣着团毛茸茸的小兔子，阳光落在他随手点到的书页上。
感觉……挺适配的。
他忍不住追问：“什么颜色的兔子？”
“灰色的。”历霜想起自己没发过照片，难怪焦青钰不知道。
他抬眼看向焦青钰，笑着说：“你来我家，我给你看。”
历霜这同样的话术，纯属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而焦青钰就是那个愿者。
“国庆之前我肯定能拿到身份证，”焦青钰信誓旦旦地计划好了一切，“我前三天先去看爸妈，后面去找你。”
历霜点了点头，心里完全理解。
肯定是叔叔阿姨要紧。
只是关于身份证的事，历霜还是有点担忧。
虽然焦青钰总说自己能拿回来，但具体的计划从来不告诉他。
“你确定你一个人就行吗？”历霜不放心地问。
“能行，”焦青钰肯定地点头吗，“他们现在人心不齐，抢都能抢过来。就算被抓住了，他们也打不过我。”
“打不过？你确定？”历霜眯起眼睛。
焦青钰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他到现在都没忘，想想就来气。
也就是那时他们俩关系没那么好，不然让现在的他看见了，那帮亲戚应该已经被他的保镖打废了。
“上次是意外，被偷袭了。”焦青钰语气平静地解释，轻描淡写补充了句，“后面我砸了他们的墙，不算亏。他们敢罚我，我就敢还一次，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确实，焦青钰这性格，怎么看都不是能忍气吞声的。
他们敢关他跪祠堂，他就敢火烧牌位；他们敢动手打他，他就敢毁了他们的家。
论骨子里的顽强，还真没人比得过焦青钰。
历霜还是不放心，最后问一次：“你真不要我帮忙？”
“不，”焦青钰认真地说，“我不想你缠上脏东西。”
“缠着就缠着呗。”历霜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
他什么人没见过。
赌鬼反而是最好搞定的一类人，要是让他来处理，焦青钰这个舅舅早躺尸多回了。
而现在只是被打进医院，他的男朋友还是太仁慈了。
历霜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快得让人抓不住，再抬眼看向焦青钰时，已经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意：“不过男朋友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会接触了。”
焦青钰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声音都轻了很多：“我希望剩下这几天，你对这里的回忆只有好的，没有差的。”
听到焦青钰这段安慰，历霜心里一暖，整个人像被温水浸过似的。
太想亲了。
他右手摸着白白，另一只拉着焦青钰的手说：“等你来上海，我也给你留下好的回忆，带你去各种地方玩。”
焦青钰点了点头：“好。”
他们再逗了一会儿白白，两小时的吃饭时间也就到了。
店长来抱走白白时，送了他们两个猫咪形状的钥匙扣当纪念品。
而这巧就巧在，一只是橘猫，一只是奶牛猫。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从猫咖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天空时不时有阴云飘过，遮住太阳，气温不算高，风里还带着雨后的清爽，刚好适合散步。
他们手牵着手，往接下来的约会地点走去。
今天的旅游路线都是焦青钰安排的，他对这里太熟了，都不用写备忘录，就知道哪里走最近、哪处最漂亮。
历霜边走边夸他会找地方，夸得焦青钰一路开心。
不过多溪镇哪里都很好看。
山泉顺着石缝流淌，叮咚作响，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远处的青山笼着层淡黛色的雾，连绵起伏，像一幅幅用孔雀石画出来的水墨画。
夏天正是葱茏生机的季节，路边的野花肆意开放，沿着路牙开遍看不见的尽头。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拍了很多照片。
其中自然包括两人的合照。
他们俩在野生的牵牛花拍了照片，照片里，历霜依旧笑得爽朗，焦青钰也依旧是那副奶茶店稽核的模样。
只不过这次，他们俩的脸贴的很近，像马上就要碰在一起了。
焦青钰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皱了皱眉，有点嫌弃：“不上镜。”
又对照片里的历霜表示很喜欢：“真好看。”
历霜反而对照片里的阴沉沉模样爱不释手，笑着说：“挺萌的啊，等公开后就拿你这张当头像了。”
顺便改名为：AAA乡野阴郁冷酷帅哥男头。
焦青钰犹豫地问：“你真要拿这个当头像？”
历霜点头：“当然了，多有氛围感啊。”
焦青钰：“……难道不像我绑架你了吗？”
历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到直不起腰，最后干脆把头靠在焦青钰的肩膀上：“离了你，还有谁会给我说这么冷的冷笑话。”
焦青钰：“……”他真是认真在问。
可看着历霜靠着自己肩头、笑得毫无防备的模样，焦青钰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行吧，男朋友说是冷笑话就是冷笑话。
焦青钰完全没发现自己对历霜越来越宽容了。他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每一次宽容，在将来两人身体进一步接触时，会换来历霜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等他们走到最后一个景点——观景台时，刚好赶上晚霞落日。
他们捧着炸串坐在长椅上，油香混着孜然味飘在风里。
两人边吃边望着远处的风景，看着霞光一点点漫过田野，把青绿的稻穗染成暖融融的金色；看着火烧云席卷了半边天空，从橘红到绯红，再到深紫。
几只鸟儿在暮色里自由翱翔，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作为导游的焦青钰，询问“游客”兼恋人的想法：“今天的路线还满意吗？”
历霜想当然地点头：“很满意，每一处都是我喜欢的，既有人情，也有风土。”
他们今天去了有历史的老庙，听庙里的老人讲过去的故事；也去了那棵枝繁叶茂的百年银杏树，观赏了遮天蔽日的枝叶。
也沿着清澈见底的溪流走了很久，历霜站在岸边，看焦青钰脱鞋踩水，最后自己也稍微沾了一点水。
他们也在飘着茶香的老茶馆里坐过，喝了当地特有的绿茶，清香回甘，只是他们俩都不懂茶道，听着听着就被窗外的鸟叫声吸引。
他们偶遇了爬树的松鼠，也偶遇了戏水的鸳鸯。
每到一个地方，焦青钰都能说出名字和来历，甚至记得哪条小路更隐蔽、哪棵树的果子能吃。
这些全都是焦青钰这十几年来，走过无数遍的路。
这些地方承载了他从懵懂孩童长到挺拔少年的所有记忆。
而现在，他把这些回忆全都摊开，告诉这些地方峥嵘岁月与曾经的模样。
“我走了一遍你走过的这些路，算不算我陪了小时候的你呢。”历霜开玩笑地说。
其实这句话很没道理，历霜自己也知道。
但他的恋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算，你说算就算。”焦青钰毫不犹豫地赞同了他，“我希望到上海后，也能走一遍你走过的路。”
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把眉眼、发梢都染得温柔又耀眼。
在这样的光线下，连路边的野草都好看，更别提本身就好看的焦青钰。
眉骨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乌木色的眼睛一时亮得很，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历霜。
历霜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颤，春心萌动得厉害，伸手抱住了焦青钰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焦青钰先是一愣，很快就轻轻环住他的背。
两人安安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没说一句话。
直至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们才松开了手。
历霜的目光落在焦青钰脸上，先是独特的眉眼，再从高挺的鼻子，最后定在嘴唇上。
他定了定神，轻声说：“刚好明天是十七号。”
“嗯？”焦青钰疑惑地歪了下头。
历霜笑了笑，凑到焦青钰的耳边说：“去看电影吧，就我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小钰：想亲，但他好像没提，还是先不动了。
狸狸：想亲，但他好像没说，还是先等等吧。
——
今天来月经了，写写痛痛，呜呜呜原定是十点写完。
我希望大家能领略到一些美景呜呜呜，有画面感。我觉得生活日常就是这样，琐碎又平淡，很温馨，不是水！不是啰嗦！
看完电影就要异地恋了，然后国庆就能文案挥手了。
——阴狠的狸狸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喜欢的记得章评呜呜呜
第55章 风月常新
历霜回到家时, 芳陆英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
看见历霜回来了，芳陆英赶紧招呼历霜坐过来，问：“大宝, 今天去哪里玩了？”
历霜就把约会的路程都告诉了芳陆英, 唯独没提自己和焦青钰谈恋爱的事。
芳陆英以为他就是和朋友出去玩, 也就没说什么。
听历霜说明天晚上要去看电影, 他赶紧拉着历霜预约上午的行程：“那明天上午你可得陪我逛逛。”
等历霜点头应下, 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历霜离开。
“怎么跟小孩耍无赖一样。”历霜笑道。
“我不耍赖，你个大忙人能轮到和我出去玩？”芳陆英撇了下嘴, “唉, 想你小时候多粘着我啊，现在儿子长大了……”
“知道了知道了，陪你陪你, ”历霜看着芳陆英这副苦兮兮的表情，忍不住低声嘀咕，“不过你这招好使，我下次试试。”
芳陆英立马抬眼追问：“和谁试？和如宜吗？”
“不告诉你, ”历霜露出个神秘的笑, 转身几步踏上楼梯, “你儿要睡觉了，拜拜。”
“诶！”芳陆英还想追问，历霜早走了。
回到房间，历霜先坐在床边给焦青钰发消息。焦青钰没回, 他也不干等着，先去洗澡。
等他洗好澡擦着头发出来，拿起手机一看，对方早几分钟回了他。
20:46
【雪球】：钰钰
21:11
【男朋友Q】：刚刚在洗衣服, 怎么了？
21:15
【雪球】：开视频通话
【男朋友Q】：好。
历霜点开视频通话，对方很快接通。
下一秒，屏幕里先晃过一团黑色的头发，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镜头。
几秒后，机位像是被架稳了，那只手才挪开，露出焦青钰戴着黑框眼镜的脸。他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支黑色水笔。
“现在在写题呢？”历霜问。
“嗯。”焦青钰拿起试卷，向他展示自己的卷面，“你送的那套。”
前面的回答不重要，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历霜心里瞬间甜滋滋的，故意把手机举高，让自己的上半身都装进画面里，笑着逗他：“一回家就写题，没想我？”
焦青钰立马回答：“就是想你，才写题放空。”
这句话像颗小糖，轻轻落在历霜心里。
历霜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干脆倒在床上，手机举在脸前：“看来我回上海之后，某人要天天写题了。”
“嗯……”焦青钰推了下眼镜，“但也能像现在这样打电话。”
“我那时打电话，可是检查你有没有按时睡觉的，你要是通宵写题被我发现，”历霜顿了顿，放出狠话，“见面的时候就不让你拉手了。”
焦青钰一哽，小声追问：“那亲……”
历霜：“更不可能。”
焦青钰低头啧了一声。
历霜看着焦青钰被台灯暖光映着的模样，忽然开口：“钰钰你往左边看。”
“嗯？”焦青钰一脸不解，但还是照做，把头偏了过去，“这样？”
“保持住，”历霜手疾眼快地截了屏，“好了，头像有了。”
焦青钰：“……”
焦青钰反应极快，伸手碰屏幕：“我也要。”
历霜故意逗他：“你又不换头像。”
焦青钰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微博换。”
历霜一愣，想起焦青钰的微信名，不由问道：“你的微博名不会也叫焦青钰吧？”
焦青钰摇头：“不是。”
历霜问：“那叫什么。”
焦青钰拿起手机，退出视频界面翻了翻，报了一串数字：“用户2536……5。”
历霜愣了。
这不是系统注册时随机给的名字吗。
历霜疑惑地问：“你没改名？”
焦青钰：“改了，后面数字改成了手机后面八位。”
历霜：“……？”这和实名制有区别吗？
在历霜的督促下，焦青钰把微博名换成了他喜欢的奶茶名字。
焦青钰改完后，又凑回镜头前，不忘初心地问：“现在可以截图了吗？”
这种时候真是不会吃一次亏。
历霜笑道：“我朋友圈那么多自拍，还不够你做头像？”
“我想要只有我有的。”焦青钰如此直白地表达占有欲，正中历霜的眉心。
历霜也不调侃焦青钰了，摆了几个姿势让焦青钰随便截图。
焦青钰截完图就心满意足地去换头像了，历霜也去把头像换成了焦青钰。
他们俩的微博关注至此从0变成了1。
等通话结束，他们俩把现在还不能微信里的合照，都放在微博里。
他们没有配文，像是藏了个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
两人再腻腻歪歪地聊了几句，历霜准备睡觉了，焦青钰则把卷子写完再睡。
【雪球】：明天我去便利店找你
【男朋友Q】：好。
【男朋友Q】：你还要喝奶昔吗？你快到了跟我说。
【雪球】：好哦，我们钰哥最好了
【男朋友Q】：晚安。
【雪球】：晚安
历霜躺在被窝里，刚点开消消乐玩了半局，微信突然弹出两条消息提醒。他瞥了眼发信人，愣了一下。
是一个让历霜比较意外的人。
【桉哥】：狸，你微博合照的那个人
【桉哥】：是我想的那个吗？
【雪球】：嗯，男友
历霜想了想对方的冲浪速度，的确应该是他知道。
【桉哥】：宜姐知道吗？
【雪球】：不知道，我回上海了跟她说，您先别说
【桉哥】：懂，恭喜了【大拇指表情】
【桉哥】：看着和你很般配
历霜心笑两声，也就他会直接这么夸了。
【雪球】：说来也巧
【雪球】：这边的露天电影院，明天正好播你去年那个电影
【桉哥】：哈哈哈，那你记得发个五星好评啊
【雪球】：包的
【雪球】：祝你新电影票房大卖啊
【桉哥】：哈哈哈，我十月四号会去你家那边的点映场，到时候你带你的小男友来玩啊，结束后一起吃个饭
【雪球】：真巧，他就是那时候过来，我到时候问他要不要去，去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桉哥】：嗯嗯
两人这么聊完，历霜继续玩消消乐，死了三次，终于打完两关，关了手机睡觉了。
第二天，历霜按约定好的那样，上午陪芳陆英四处逛逛。
这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的天满是透亮的蓝，风里带着夏末的清爽，鸟儿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
叫声与集市融为一体。
芳陆英看见有趣的东西就想买回去给历如宜，要不是历霜拦着，他们早就人手一个麻袋了。
最后芳陆英挑了几个丑萌的钥匙扣，爱不释手。
老板娘见状，笑着打趣：“这是送儿子啊？”
芳陆英摇了摇头，笑得一脸温柔：“不，是送老婆，我老婆喜欢这种东西。”
老板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老婆品味还挺特别。”
“狸狸，你要不要啊？”芳陆英转头问历霜。
“不用了，你们买来当情侣款吧，”历霜倒是对另一个摊位上的手链感兴趣。
那是个专卖手工串珠手链的摊子，其中一串蓝色手链在阳光下闪着波光，中间嵌着颗不规则的玻璃“钻石”，颜色透亮。
他想买一条送给焦青钰。
付完款的芳陆英凑过来，顺着历霜的视线看到这串手链，疑惑地问：“你房间里不是有这种蓝色的手链吗？还要买？”
“我要送人，”历霜说，“那几串太贵了。”
“贵点送礼才有意义啊。”芳陆英不解。
“贵了他才不会收，”历霜说。
历霜当然乐意送了，但焦青钰不乐意收啊。焦青钰可是超过一百元就要跟他AA的人。
而他房间里那两条蓝色手链，一串拍卖行买来的蓝锥石，一串中央是紫钻，不管哪个都超出了焦青钰的极限。
送礼也得尊重别人的习惯。
“你不说价格，谁知道呢。”芳陆英说。
“爸，”历霜转头看他，语气认真，“人家不是傻子，俩玩意儿的色泽都不一样。”
这时，听父子两说话的老板开口了：“小帅哥，我觉得你爸说的对，要是送礼的话，咱们这五十块钱的手链有点太便宜了，你看看这个你喜欢不喜欢？我们店压箱底的手链。”
说着，他从摊位底下搬出个木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几串放在透明匣子里的手链，品相明显比外面摆着的好得多。
“本来咱们这摊子摆出来就是给那些小孩玩的，价格就低了一点。这些品相比较好一点，你看看。”
历霜一眼就相中一串小珍珠配蓝玛瑙的手链，珍珠圆润，蓝玛瑙色泽淡雅，搭配得格外清爽。
他拿起手链试了试，不大不小正合适。
他和焦青钰手腕差不多粗，自己能戴，焦青钰肯定也能戴。
他又看了看其他几串，还是觉得这串最好，抬头问：“这串不错，大概多少钱？”
老板大方地说：“有缘价，给你打个八五折好了，一百八八，也吉利。”
“行，就这串了，”历霜爽快地付了钱，把手链小心放进礼品袋里。
两人离开摊子后，芳陆英问历霜：“我刚刚忘问了，狸狸你要送给谁啊？”
历霜晃了晃手里的礼品袋，笑着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历霜拎着礼品袋去便利店找焦青钰。
刚进门，就看见焦青钰端着杯草莓奶昔走过来：“刚做好。”
“谢谢。”历霜接过奶昔，低头一看，杯里的草莓粒比往常多了足足一倍。
要不是知道这是草莓奶昔，他还以为是草莓蛋糕。
值晚班的大哥见状，笑着打趣：“我说怎么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小钰突然自己开始搞奶昔了，原来是给你准备的。”
“哈哈。”历霜笑着想去扫码付款，手腕却被焦青钰按住了。
“我付过了。”焦青钰说。
“行了，你朋友也来了，”晚班大哥拍了拍焦青钰的肩膀，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八点四十五了，你也下班好了。”
“谢谢哥。”焦青钰道声谢，去换衣服。
历霜坐在便利店门外的长椅上，边喝奶昔边等他。
结果刚吸了两口，吸管就被草莓粒堵住了，怎么吸都吸不上来。
历霜：“……”
有种家里长辈不停给他夹菜，导致他最后都挖不倒饭的既视感。
历霜只好找晚班大哥要了根勺子，坐在门口一勺一勺舀着吃。
舀到一半，换好衣服的焦青钰出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的外套，里面搭着白色短袖，和手链的颜色格外配。
历霜暗笑道，手链来的正是时候。
两人并肩往小广场的方向走，走到离便利店稍远的路灯下时，历霜停下脚步，从礼品袋里拿出手链，冲焦青钰扬扬下巴：“伸手。”
焦青钰乖乖伸出左手，历霜小心地把手链绕在他手腕上，扣好搭扣。
昏黄的路灯下，珍珠泛着柔和的光，蓝玛瑙衬得他的手腕更加好看。
“果然好看。”历霜满意地点头。
“多少钱？”焦青钰盯着手链问。
历霜早就料到他会问，笑着回答：“一百多，不贵的。”
说着，他主动牵住焦青钰的手，指尖蹭过手链的珠子。
“喜欢吗？”他问。
“喜欢。”焦青钰盯着手链说，“你走之前我也送你一串。”
历霜摇了摇头，柔声回答：“我有很多串了，你送我只有你能做的东西吧。”
焦青钰愣了一下，随即追问：“你想要什么？”
历霜早就想好了，就等焦青钰开口：“你不是会编蛐蛐笼吗？你再编几个昆虫送我，刚好还能满足我捉不了虫子的心愿。”
焦青钰却有些犹豫：“那些不贵。”
狗尾巴草到处都是，而他的手链是真金白银买的。两者完全不能比。
历霜倒是不以为意，耸了耸肩：“送礼看的是对方喜不喜欢，而不是贵不贵。”
他凑到焦青钰耳边说：“我原本还想送你我家里那两条，但我想你肯定不会收的，所以选了这条。”
焦青钰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轻轻点头：“好吧，但我会加点东西的。”
“除了这个，有没有别的奖励啊？”历霜说着，故意把脸往焦青钰那边偏了偏，意思再明显不过。
焦青钰没说话，伸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像是觉得不够，又亲了第二下，慢慢往下移，落在下颌线处，最后停在颈侧。
鼻尖萦绕着历霜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随即又含住那片皮肤亲了上去。
越亲，历霜感觉越不对了。
特别是两人身体贴紧的地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
他心里警铃大作，赶紧伸手捧住焦青钰的脸，强行把两人分开。
路灯下，焦青钰的脸被捧得肉嘟在一起，眼神带着点迷离，显然是亲上瘾了。
历霜晃了晃他的肩膀，哭笑不得地提醒：“醒醒！我们俩待会还得去看电影！”
焦青钰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下两人刚刚贴紧的地方。
历霜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好吧，还是晚了。
焦青钰：“……”
历霜：“……去之前，我们要不先去上个厕所。”
焦青钰：“……嗯。”——
作者有话说：小钰：想多亲一点，想多亲一点，想多亲一点。
狸狸：不好，感觉又要对对碰了。
——
男朋友Q：Q代表的是小刺猬，因为发不了表情，大家知道是刺猬就行。
百度了一下这俩钻石的价格，呵呵呵呵。
你们不用查了，一个是4000美元一克拉，但是拍卖行的，所以整体是150万刀，一个是1000-10万不等，历霜经常戴去参加晚宴，大概是40万刀-
今天焦虑症发了不好意思TUT，还是每日更新的。
第56章 风月常新
他们最后还是没去厕所, 走路吹了会儿晚风，那点燥热也就慢慢压下去了。
历霜倒还好，把这件事当笑话一乐；焦青钰却一直拉着他手不说话, 眼看快走到小广场了, 脸还是板着的。
历霜知道焦青钰这是在反省, 忍不住把两人交握的手往自己胸口带了带, 笑着安慰：“今天这事也怪我没提醒你, 以后我们俩悠着点就行了，别想了嗯？”
“悠不住, ”焦青钰抬眼看向远处的夜空, 语气格外认真，“亲一次就会想亲第二次……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我靠近你了。”
历霜虽然知道焦青钰直白，但每次听他说这种大胆的发言, 还是会震惊一下。
怎么能那么有意思？
“那可不行，我喜欢你这么碰我，也喜欢看你的反应，要是连碰都不能碰了, 那我们俩还谈什么啊？”历霜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 指尖轻轻划过焦青钰的手背, 最后一声格外温柔，“对不对？”
焦青钰的目光落在历霜的脸上，动了动喉咙，攥紧拳头, 低声说：“对，我在外头会克制的。”
历霜没有告诉焦青钰，其实他也在克制。
在焦青钰对他产生欲望的同时，他当然也有着相同的欲望。
从焦青钰亲上他脸颊的那刻起, 他就开始想象自己有一双透明的手，伸进焦青钰的衣服里，从线条清晰的锁骨摸到紧实的小腹，从肩胛骨滑到腰线凹陷的腰窝。
他想感受每一次触碰时，那具身体是如何发颤的，也想知道焦青钰那张淡然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但他现在是不会说的。
要是说了，焦青钰指不定两眼一瞪，直接拉着他转身回家了。
等他们走到小广场，最先看见的就是立在草坪中央的大荧幕，银灰色的幕布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荧幕前摆着几排红色塑料椅，总共十排，后面几排特意垫高了些，方便后排观众看。
这会儿已经走了一批观众，场上还剩一半人，坐得零零散散的，几乎每个人脚边都放着袋零食，偶尔传来几声包装袋的窸窣声。
原本供人玩滑板的区域落了锁，不过旁边洗手的台子还开着，水龙头流着清水。
这倒是让有洁癖的历霜松了口气。
露天电影每个时间段播的片子不一样，一天轮播五部，还都是评分9.0以上的佳作。
他们想看的是九点十分那场《金簪戏》，虽说路上出了点小状况，倒也没耽误，提前五分钟就到了，刚好赶上上一部电影的结尾。
两人挑了中间靠左侧的位置，前后左右几张椅子都没人，安安静静的，正适合约会。
历霜从包里掏出湿巾，仔细擦了擦椅子面才坐下，刚坐稳，焦青钰就伸手重新牵住他的手，交叠的手掌搭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刚好架着。
“《金簪行》是什么类型的？”焦青钰看着屏幕问。
“古代悬疑武侠，讲仵作和官府合作破案的，有点像现在的法医查案，总共三个案子，环环相扣，特别好看，” 历霜看向焦青钰，“你没看过？去年可火了。”
历霜记得当年这部剧首映就破亿了，每天稳步上升，同人产出也吊打同期，长尾效应至今还在。
比如花谷云，最近还在写同人文。
“没。”焦青钰戴上从口袋里摸出的眼镜，“我这两年没去过电影院。”
历霜笑道：“那你可太幸运了，这本第一次看体验感最好看，反转很多。我们这种重刷都是在找彩蛋和细节。”
听到重刷两字，焦青钰好奇地问：“你看过几次？”
历霜如实回答：“去年看过四次，今天是第五次。”
“看来应该是挺好看的，都能让你看五次了。”焦青钰相信历霜的审美，他说好看那应该是真好看。
历霜侧头看向身边的焦青钰，眨巴着眼睛问：“小钰，你有喜欢的演员吗？”
“演员……”焦青钰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都一般，顶多算是眼熟。”
历霜眼里带着点期待，追问道：“眼熟谁？”
“像张尽桉，顾一柔，江似扬那些火的，还有之前演戏综艺里的夏唤铭，”焦青钰一边说一边掰手指头，数来数去也没凑满一只手。
他转头看向历霜，发现对方正弯着眼睛笑道：“也行，好歹算认识，这样就不用多介绍了。”
焦青钰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往他这里凑了凑：“什么？我没听明白。”
“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吧，”历霜说着，慢慢靠近焦青钰，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焦青钰的耳廓，“电影开始了。”
电影如期开始，一条巨龙冲破云层的画面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历霜第一次看露天的免费电影，新奇感涌上心头。
晚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徐徐吹过脸颊；夏天的蝉鸣伴着不算清晰的音响声，竟别有一番滋味。
甚至大家都很有素质，看得很认真。
有几个小孩忍不住想吵闹，被家长迅速捂住嘴巴，只留下细碎的闷哼。
历霜轻笑了一声，瞥了眼旁边的焦青钰。
焦青钰看得格外专注，右手搭在下巴上，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跟着主角的对话思考剧情。
荧幕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得原本乌黑如漆的双眸中央有点点的光；平时抿着的嘴唇不自觉放松，唇珠微微凸起。
现在这时候真适合接吻。
历霜想。
现在这段真适合杀人。
焦青钰想。
眼看电影里的炮灰太监握着刀往死胡同跑，他急得差点攥紧拳头。
傻了吧，这时候拿刀挥过去啊，一击毙命！而且因为换了身份，小太监压根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结果小太监因为跑进死胡同，被张尽桉饰演的捕快抓住了，关进了大牢里。
张尽桉一出场，观众席里就响起了细碎的惊叹声。
“感觉几年过去，这人一点没老啊。”
“大哥好帅啊我服了，大晚上看这本是我应得的。”
“恐怖就恐怖了，能看到大哥也是值了。”
……
周围的讨论声此起彼伏，焦青钰却没什么感觉，满脑子在遗憾刚才太监没反杀。
而这些或轻或重的声音，都随着剧情的进展渐渐消失了。
不得不说，这部电影的编排和演员的发挥都很好，属于相辅相成。
焦青钰一直觉得自己不容易被外界情绪带动，可这次电影都快播到一半了，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没能反杀的地方。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代入感呢？
前面进展刺激的判案环节结束，播到过渡的部分，焦青钰终于松了口气，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
就在这时，肩膀被拍了拍，他立马倾身凑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历霜一手挡着自己的嘴巴，在他耳边小声地问：“小钰，想不想吃冰粉？”说罢，指向落锁的滑板区。
焦青钰顺着方向看去，果然有个卖糖水的小摊子停在滑板区前面，显然是特地来等看电影的人光顾。
“我去买。”焦青钰想也没想就要站起来，却被历霜一把拉住。
“我去吧，反正我这本我看过了。”历霜说。
“……哦。”焦青钰乖乖坐了回去。
历霜从他身后经过时，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大拇指轻轻划过他的后脖颈。
突如其来的痒意让焦青钰的心跳瞬间加速。
故意的，这人故意的。
他还想回味，人已经走了。
“这才是撩完就跑。”焦青钰不满意地哼哼了一声，但心里很高兴。
期间也有几个人离席去买东西，从焦青钰眼前走过，他都没放在心上，注意力始终在荧幕上。
直到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才下意识扭头，语气平淡地提醒：“有人了。”
可抬头一看，焦青钰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
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很晦气的一个玩意——文佩。
焦青钰立马冷下脸，懒得再说话，扭头继续盯着荧幕。
文佩倒是不依不饶，直接坐在焦青钰的右边。
焦青钰皱紧眉毛，强压下想动手的冲动：“有人。”
文佩却贱兮兮地摸着椅子扶手，勾起嘲讽的笑：“我刚刚可是看过的，你这边原本就没人，我可以坐。”
焦青钰哪知道文佩什么时候监视他们俩的，这人神经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和历霜出来约会，他不想留下坏心情，也不想打扰后排观影，于是没搭理文佩，打开手机给历霜发消息。
“没想到你还喜欢戴这种东西。”
文佩没打算罢休，反而刻意抬高了声音，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焦青钰意识到自己刚才滑手机的动作，让文佩看见了手腕上的手链。
看到就看到呗。算他有眼福。
焦青钰丝毫没有想掩饰的意思，冷脸看着他，干脆利落地回答：“滚。”
“攻击力不要那么强嘛，”文佩脸上又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贱笑，“你应该知道，我和我那个朋友闹僵了，但我的生活还是比你好一点的，至少不会戴这么掉价的东西，看着都不超过两百块钱，哦，该不会是朋友送你的吧？”
焦青钰撇了他一眼，心里想的是：
这张塑料椅的质量还真好，竟然都没塌，回去买一个同款。
文佩没读懂他的眼神，还以为是自己说中了，焦青钰被戳到痛处才走神。
焦青钰你也不过如此，说几句就动摇了。
他这几天不好过，仔细想来都怪焦青钰，要是没他和那个人几句话，他压根就不会怀疑他朋友，他朋友也就不会跟他说断了关系。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两人。
你说巧不巧，他坐在后排，随便一扫，就看见了焦青钰，还有那个历霜。
他原本想报上次的仇，没想到焦青钰自带一个地摊货，这次可新仇旧仇一起说了：“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可怜的，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你感激涕零，乐意戴在身上炫耀这种便宜货。”
焦青钰没搭理他，继续给历霜发消息，让他迟点来，现在这里有头野猪。
历霜发来了一个【？】。
野猪文佩见他盯着手机不说话，只当是被自己说破了心思，在偷偷诉苦，腰杆挺得更直了。
“我刚刚看你和上次那个男的坐一块，不会是他送你的吧？”野猪开口了。
焦青钰没有回答他，文佩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的话，焦青钰会立马反驳，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被他猜对了。
好啊，他还以为那个历霜有什么能耐，那天说的头头是道，原来也是穷逼一个，就送这种地摊货。
文佩越说越得意，他凑得更近了些，搓着手说：“唉，上次冒犯你，是我不对，没想到你那么清高。那你不乐意，可以让你朋友去啊。我看你朋友长得也不赖，脱光了照样能……”
“文佩！”焦青钰猛地一拍扶手，声音不算大，直接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
他抬眼看向文佩，眼神像寒刀一样锋利，比上次在便利店发火时的气场还要吓人。
不过两个字，文佩下意识腿一软，却还硬撑着面子狡辩：“怎么了？我在给你朋友提建议，又不是给你提。”
焦青钰关了手机，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
“你要是待会想在这里跪下来喊爹，你还可以继续惹我。”
“你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人？”文佩不敢置信。
“你是什么珍惜物种吗？凭什么不能打你。”焦青钰顿了顿，“就凭你是野猪？”
文佩：“……”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文盲，你不知道，”焦青钰关了手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子，“野猪现在已经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了，所以我照样可以揍你。”
文佩怒火中烧，站起来大喊一声：“焦青钰！”
“诶，现在可是看电影，不宜喧哗哦。”
熟悉的声音从过道传来，焦青钰抬头望去。
历霜一只手捧着一杯冰粉，从容地站在过道中央。
荧幕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笑眼弯弯，像是半点没被眼前的闹剧影响。他穿了件白色渐变桃粉色的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衬得整个人优雅又淡然。
他和文佩面对面站着。
一帅一丑，一高一矮，一人一猪。
焦青钰皱起眉头，急切地问历霜：“我不是让你现在别回来吗？”
历霜歪了一下脑袋，冲他眨了下眼睛：“我怕有人火气太旺，所以带来了能帮他降火的人。”
焦青钰和文佩都愣了一下。
历霜转头对身后做了个恭敬的手势，声音清晰地对来人说：“不好意思，他好像不想走，还在骚扰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了过来，没等文佩开口，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后面也有人举报你讲话声音太大，还都是些污言秽语！现在要把你驱逐出场地，请你配合。”
文佩指着焦青钰大喊：“我没有！是他要揍我。”
后排和前排的人闻声看过来，每个人都露出不悦的表情。
历霜站在人群目光的中心，依旧淡定：“保安大哥们，你们看我朋友的身材和他的身材，你们觉得到底谁揍谁？”说罢，他走到焦青钰身边，轻轻捏起焦青钰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两位保安。
俩保安的视线在焦青钰和文佩之间来回晃动。
一帅一丑，一脸小一脸盆，一人一猪。
答案很明显了。
俩保安狠狠架着文佩的胳膊：“还敢撒谎，走！”
其中一个为了不打扰其他人看电影，捂住了文佩的嘴巴，两人强行将他拖走了。
历霜跟后排的几个人弯腰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焦青钰也跟着起身鞠躬：“对不起。”
后排的人赶紧摆摆手。
“没事，我都听见了，都是他先犯贱。”
“对，你们别被影响心情就好。”
“这本我也是二刷，不怎么影响。”
……
历霜和焦青钰面面相觑。
没想到大家都挺谅解他们的。
两人再次跟他们道谢。
这时，旁边一个离得近的小姑娘，趴在前排椅背上，小声对历霜说：“诶帅哥，我跟你说，那个帅哥可护着你了。前面怎么羞辱他他都没说话，那个人一提到你，这个帅哥一下子就急了。”
“是吗？一下子就急了。”历霜看着焦青钰，露出浅笑，手指在那些人完全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勾住焦青钰的手指，最后五根手指都插进了指缝里，“那可得奖励点什么东西了~”
焦青钰的手掌一颤，顺着他的力道，轻轻回握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钰：敢提他你不想活了？
狸：（捏脸）我们家孩子这么柔弱，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啊呜呜呜
——
今天上错班了好想死啊，就睡了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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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风月常新
这段小插曲跟电视剧中途插的小广告一样, 丝毫不影响两人看电影的心情。
他们各捧一碗冰粉，边看边吃。
播到破案的戏时，焦青钰在主角讲话时默默放下冰粉, 疑惑地皱眉：“这里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发现的？”
历霜看向屏幕。
这段剧情是在回收前面的伏笔。
而这段伏笔的时间段, 正是文佩犯贱的时候, 焦青钰的注意力全在文佩身上, 自然不知道剧情了。
历霜微微倾斜身子, 凑到焦青钰耳边，慢条斯理地讲解关键信息。
说罢, 他笑着牵住焦青钰的手, 问：“怎么样？我讲的还清楚吧？”
焦青钰点了点头：“很清楚，很喜欢。”
历霜觉得这位子真是找对了，前排不会回头, 后两排看不见他们俩的动作。
周围的观众都沉迷于电影的剧情，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暗度陈仓。
历霜拽了拽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故意问他：“你是喜欢这样偷偷拉手，还是喜欢我跟你说话？”
对方直勾勾地看着他, 语气直白得没半点拐弯：“和你待在一起。”
历霜忍不住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他的腿, 嘴角扬得更高, 小声说：“我怎么那么喜欢听你说话？”
焦青钰盯着他：“你之前还说我像人机。”
“胡说，”历霜皱了下眉，“明明现在也像。”
焦青钰：“……”
换做以前，焦青钰早发火了, 可他现在只有一点无语，甚至选择了装没听见，脑袋转向荧幕。
结果自家男友没打算放过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又是捏他的手，又是在他耳边吹风，提醒他看自己。
焦青钰没忍住诱惑，还是撇过头去。
历霜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语气也软了点：“我说错了，你不是人机。”
焦青钰听见这句“道歉”，心情立马好了点，点点头：“知道就好。”
历霜：“你是仿生人。”
焦青钰：“……”
从这之后，直到电影结束，焦青钰都没再主动跟历霜说话。
可历霜的心情反倒越来越好。
因为焦青钰看着不搭理他，实际上他的小动作，焦青钰都会悄悄回应。
比如他用指尖戳焦青钰掌心时，对方会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再松开；他想说悄悄话时，对方会很配合地把耳朵凑过来。
除了不回答，和平时完全一致。
怎么能这么有意思？历霜忍着笑，直到电影结束。
“当——”
一声厚重的老钟声在广场上散开，电影画面定格在一片辽阔的山河上，白色的字幕慢慢往上飘。
观众席终于有了动静。
大家纷纷站起来伸懒腰，收拾脚边的零食袋准备离开。
历霜和焦青钰也跟着起身，一前一后地走出观众席。
两人没牵手，历霜顺手揉了揉焦青钰的头发，全然忘了他们俩还在“冷战期”，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巧的是焦青钰也早忘了，低头回答历霜：“确实好看。”
要他打分的话，能打个8.9分，少的那1.1扣在太监没反杀。
焦青钰觉得再这样想下去，他做梦都能梦到自己穿进电影里帮太监打架。
不过，他又多想了一个画面。
在他准备挥刀的瞬间，历霜出现了。
历霜戴着顶明朝的大帽。月光落在帽檐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绑绳的流珠轻轻晃着，刚好蹭到下巴尖。
身穿皇室亲宗才有的暗纹圆领右衽大襟，墨色的料子上绣着细密的云纹。
周围的捕快见了历霜，立马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而历霜岿然不动，站在盈盈月光的长廊下，抬眼与他对视。
这样的相遇又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焦青钰忽然灵光一闪，说：“我知道要什么奖励了。”
“什么？”历霜问。
焦青钰摇摇头，说：“去上海了再告诉你。”
如果焦青钰这么说，那应该算的上是一个惊喜了吧？历霜这样想着，也就没多问。
他们经过安保休息处时，历霜上前和那两位保安大哥打招呼，问最后文佩怎么处理了。
其中一大哥说他们打电话叫他家长来了，他家长来了以后捏着他耳朵又打又骂，最后把自己说急眼了，差点又要在这里打起来了。
“你怎么天天帮倒忙！我没我呜呜呜，”大哥说话的时候顺带着模仿了一下当时的语调。
模仿的还挺好，腔调拿捏的很准。仿佛就在他们眼前双人混打。
另一个保安大哥又补充了：“我和他说要教育回家教育，他爸妈就把他拖走了。实话实说，我真没看出来他这年纪还是个高中生，我以为他都成年了。”
焦青钰和历霜对视一眼，历霜陡然笑出了声：“他看着确实有点早熟。”
高情商：看着早熟。
低情商：显老。
保安大哥继续说：“他爸妈本来想找你们来道歉，我说耽误别人一次就够了，没必要耽误两次，看你们应该也认识，道歉的话在微信里说得了。”
“哥，你真是太聪明了。”历霜一开口就是个“哥”，再是一通夸奖，“有你们在，这里的人真会有安全感。”
两位大哥看着三十不到，正是被夸奖后就会更负责的年龄，腰背都挺直了不少，得意地扬起下巴。
保安们说的这些事，毫无疑问指向了文佩最后的结局。焦青钰想，文佩这个人已经从这里彻底出局了，不会再来找他们了。
其中一保安大哥搓了搓鼻子，问焦青钰：“帅哥，你看看微信里有没有收到道歉的消息？”
焦青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有，我把他拉黑了。”
“哦，也是，”保安点了点头，“少跟着这种人接触也好，素质低。”
“怎么说？”焦青钰问。
“你们俩来之前，原本坐他旁边看电影的人也来过，说他看着看着就开始吵，很影响观影体验。”保安大哥捏着嗓子，又模仿了两句过来投诉的路人声音，“那个人真的素质极低，下次不让他来了，诶唷！”
说罢，他捏了兰花指，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角。
焦青钰：“……”
历霜：“……哥你是不是玩上瘾了。”
保安大哥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卖了个萌：“诶嘿，有点。”
两人：“？”
另一个保安立马大叫：“你想死啊！又突然卖萌！”
几人一起笑起来，笑声渐渐入夜。
一想到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发生，大家都在认真地好好生活，多溪镇的夜晚便不再燥热难安。
要不是快十一点了，他们俩高低留下来再听一会儿相声。和保安们道别后，两人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直至走上熟悉的黄土路，他们始终牵着手，指尖扣着指尖。
他们的左手边是黑漆漆的农田，风一吹，鼻尖都是青草混着泥土的清香。
十一点的风真是带着凉意的，掠过发梢时带着点清爽，吹得他们心里都轻飘飘的，燥热散了大半。
两人慢慢悠悠地走，偶尔聊两句电影里的剧情，聊到兴起时，还会拉着对方快跑几米。
脚步声在寂静的路上哒哒响，像他们心上的小鼓。
两个并肩的影子穿过一道道路灯的光，被拉得忽长忽短。
他们攥着彼此的手，在寂静无人的黄土路上跑跑停停，不知目的地跑向夜幕。
此刻的世界安静得不像话，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是啊，只有他们两个在撒野地奔跑。
风漫过他们的领口，将他们的气息缠在一起，掠过他们的耳边。
起初，只有两人交替的轻喘声，到最后，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另一个也跟着笑起来。
那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笑，声音也不大，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这些笑声伴随的蝉鸣洒向深夜，一阵又一阵地敲打心房。
“哈哈哈——”
“哈哈。”
历霜也不知道笑什么。
只是觉得在这样平淡的夜里，光是和焦青钰手牵手跑一段路，光是感受彼此手心的温度，都让他心旷神怡。
一直跑到空旷的十字路口，两人的脚步才慢下来，改成慢悠悠地走，边喘着气边平复心跳。
历霜看着路边渐渐熄灭灯光的住宅，直到走到焦青钰家楼下，他停下脚步，想了想说：“要不，我今天和你睡好了。”
历霜以为焦青钰会秒答应，结果他却微微皱起眉，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怎么了？”历霜捧起焦青钰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焦青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语气带着点纠结：“今天可能不行。”
“为什么？”历霜追问道，心里忍不住猜了好几种可能。
结果掌心里的脸垂了垂眼，轻声说：“我要给你准备礼物。那几个东西还挺耗时的。”
“原来如此，”历霜笑着松开了手，“没关系，我看着你弄。”
“不行，”焦青钰断然拒绝。
他拒绝倒不是怕惊喜被拆穿，他是怕自己做着做着就扑到历霜身上了。
他太了解自己了，自己现在处于谈恋爱最上头的这段时间，对方做点什么他都会很在意。
到时候别说做礼物了，一眨眼天可能就亮了。
焦青钰往前凑了凑，捏起历霜的下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轻轻的吻：“明天过来。”
历霜看着焦青钰认真的脸，心里笑道：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脸那么冷冰冰，亲得动作怎么那么暖心啊？
让他都没办法继续调侃了。
历霜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最终妥协了：“行吧，明天来找你。”
“嗯。”焦青钰最后说了一声，“狸狸晚安。”
历霜亲了他的眼尾：“晚安，小钰。”
两人就此别过，各自开门回家。
历霜走进客厅时，客厅一片漆黑，想来大家都已经睡了。
他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简单冲了个澡，擦干头发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历霜躺在床上，想起刚刚焦青钰叫他小名的样子，翻了个身。
从指尖到眼神，都在说很喜欢他。
刚才要是再靠近一点，他说不定就能亲上去了……
“结果你自己看入迷了是吧？！” 历霜抬手锤了两下枕头，痛斥自己，“历霜你清醒一点，他都没提，你急什么？不能没问就亲，说不定他是柏拉图呢？”
可一想到要和焦青钰柏拉图，他又觉得太可惜了。
历霜翻来覆去半天都没睡着。
最后他干脆拿起手机，随手发了条消息：“钰钰，你给我改了什么备注？”
他也不急对方的回答，结果焦青钰又一次秒回。
【男朋友Q】：【图片】
历霜点开那张聊天截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备注：【谦逊有礼沉稳可靠风趣横生的男友】
历霜：“……？”
【雪球】：？
【雪球】：这么长？
【男朋友Q】：你说的，夸你的。
历霜想了想。
哦，好像是他说的，写夸人的词。
历霜再看了眼这个备注。
你就说这不是夸人的词吧。
【雪球】：但钰钰，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雪球】：那你聊天的时候是不是只能看到前面一段？
【男朋友Q】：嗯。
【男朋友Q】：那我改改。
【雪球】：我之前逗你玩的，你就改成“男朋友”就好了，我在你后面加了个刺猬
【男朋友Q】：刺猬？为什么？
【雪球】：你像刺猬
【男朋友Q】：……
【男朋友Q】：那我给你加狐狸。
【雪球】：你有没有看过《我的狐仙女友》，你现在有狐仙男友了，你许愿吧，许了我明天按你说的做
历霜以为焦青钰会许“让我亲一分钟”“抱一分钟”这种话，结果焦青钰回的话，让他有点惊讶。
【男朋友Q】：那你明天听我安排，在十二点以后不要出门。
历霜笑了笑，发去一条语音：“怎么了？你要给我变魔术吗？”
过了半分钟，焦青钰回了他。
【男朋友Q】：我想给你办欢送会——
作者有话说：两人未来可期（挥手），亲一次之后就跟开高速了一样，大学后更是呯呯呯。
———
明制大帽是没有那串珠子的，是胡人的习俗，但我觉得有珠珠好看点，加了私设，毕竟历霜也不可能是老朱家的人[合十]（今天历霜ootd就由小钰展开）
——
我真的很喜欢写奔跑这种，太喜欢了，我觉得很浪漫，有股风吹自己，前面是自己喜欢的人的那种感觉。
一想到如今ootd的历霜geigei上学后就得穿美团外卖服了（不是）就有的搞笑。
不过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会有焦青钰换装季嘿嘿奇迹钰钰闪耀钰钰。
——
保安加起来才500多字，这算篇幅多吗？我不能理解哈，这是为了引出文佩的结局，拒绝写作指导。
第58章 风月常新
人在等待的时候, 总共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听到焦青钰要给他办欢送会的那刻起，历霜就在想这个事儿。
第二天早晨，历霜坐在早餐店的靠窗位置, 面前摆着一碗豆浆、一碟小笼包, 手里的勺子却没怎么动, 目光总往手机屏幕上飘。
他之前问焦青钰今天欢送会有哪些人, 焦青钰把之前滑板的、包括赵棠李丰月, 全都叫上了。
毛估估大概有十几个人。
“欢送会……”历霜重复这个词，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仔细回想, 去电玩城那天, 山鸡他们经常围在一起嘀咕，他一靠近就散开，可能聊的就是这件事。
原来早有预谋了。
历霜思忖片刻,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给焦青钰发去消息。
【雪球】：钰哥，能不能透露点？什么内容啊？
【男朋友Q】：不行。
【雪球】：【可怜表情】
【男朋友Q】：只能提示两个词。
历霜扬起笑容：“嗯哼。”
看来他爸的招数还真管用。
【雪球】：来吧
【男朋友Q】：花里。
【雪球】：嗯？
【男朋友Q】：胡哨。
历霜：“……”
好吧，要这么玩是吧？
【雪球】：我也送你两个词
【男朋友Q】：嗯？
【雪球】：小钰
【雪球】：人机
【男朋友Q】：……
历霜能想象到对方无语的样子, 忍不住低头“呵”地笑出了声, 没注意到旁边的阿姨看了他一眼。
等他付完早餐钱, 刚走出早餐店，手机又震了一下。
【男朋友Q】：我待会有点事要处理，可能不能及时回消息。
【雪球】：好
【雪球】：我也没什么大事，坐等你们安排
【男朋友Q】：好的。
历霜以为这就结束了, 结果几秒后，焦青钰发来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男朋友Q】：【摸头表情】
“……诶唷。”历霜看着这个微信自带的黄豆表情，莫名觉得好笑又可爱。
怎么跟系统自动发的客服似的。
他这边刚跟焦青钰聊完，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 是茂文德发来的，还附了几张照片。
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去南京的合照。
茂文德站在夫妻两之间，三人眉眼间的相似度极高，谁看了都知道是一家人。
【狗哥】：等你归来那天，也是我回去的那天
【雪球】：那挺好的
【狗哥】：你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狗哥】：再有爽文别忘了叫我
历霜之前把文佩的事告诉了茂文德，茂文德差点没笑晕过去，得知文佩昨天被狠骂后，他爽得当场给历霜发了个小红包。
【雪球】：下次别发红包了，就当我单纯分享个笑话
【狗哥】：这笑话多难得啊，给你红包回回高血压
【雪球】：也没多少高血压
【雪球】：他们今天准备给我弄欢迎会，我血压现在老低了
【狗哥】：哇，那那边的人还挺好的
【狗哥】：你那学霸邻居呢？也参加吗？
历霜还没跟茂文德说自己和焦青钰交往的事，所以在茂文德眼里，焦青钰只是一个有学习瘾且武力值高、睡过他家的邻居朋友。
将来buff会越来越长的。历霜心想。
【雪球】：这事就是他策划的
【狗哥】：哦哟，看来他们都挺舍不得你的
【雪球】：哈哈哈，回来有事找你聊聊
【狗哥】：行啊，你回哪个家先告诉我，我到时候来找你
【雪球】：好
和茂文德聊完，历霜正正好好走到家门口。
他下意识往焦青钰家的方向瞥了一眼。院子的铁门从外面锁着，看来焦青钰是出门了。
历霜没多想，转身打开自家的铁门。刚走进院子，一团黄色的影子就“嗖”地扑了过来，不停地晃尾巴。
灯笼像是知道他要走了，这几天对他很是热情，走到哪跟到哪。
历霜摸了摸灯笼的脑袋说：“想起你刚见我的时候一直叫叫叫的，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不叫了吧。”
灯笼以为他要握手，乖乖抬起右爪。
就在历霜逗狗的时候，芳沁从里头走了出来，问他今天准备干什么。
历霜随便说了几个活动，没把欢送会的事告诉芳沁。
要是告诉芳沁了，芳沁肯定会自己准备一堆东西让他带过去送人。那还不如他自己去买呢。
既然焦青钰说的是十二点以后别出门，那他十二点之前出去转转很合理吧。
历霜在家里歇了一会儿，跟芳沁要了车钥匙。芳陆英见状，以为历霜是想出去兜风，扬言跟他一块去。
历霜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是怕他路上出事，所以要一起兜风。
芳陆英要去，芳沁也就要一起跟着。
于是一人采购，变成了三人兜风，外加一只灯笼。
车子缓缓驶在镇上的小路上。
风带着草木的清香从天窗吹进来，抬头就能看见澄澈的蓝天，连云朵都飘得慢悠悠的。
路边的树叶被夏日的阳光晒得发亮，偶尔有行人慢悠悠地散着步。
一如既往地祥和又自在。
“现在改建的真好啊，我记得以前这儿老乱了，”坐在副驾驶的芳陆英看着窗外感叹，忍不住说起了这里的方言，“难怪你当年执意要回老家，选了这么好的地方。”
坐在后排的芳沁听了，扬了扬下巴，接话道：“我上班的时候就想好了，退休肯定要回来住，没想到先赶上离婚了，计划就提前了呗。”
“你之后真不上班了？”芳陆英扭头问芳沁。
芳沁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我上班那会儿攒的钱够我后半生衣食无忧了，管他呢。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心和自在，狸狸你说是不是？”
历霜虽然在开车，但耳朵在听，听见芳沁cue了自己，他不免笑了笑：“姑妈，我现在都没上班呢，还没到谈论这种事的时候吧？”
芳沁说：“你现在没上，但你到时候肯定会去公司上班的啊，不接受弟妹的位置，将来也会去别的地方创业不是？”
这话一出，历霜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笑意淡了一点，也没再说话。
芳陆英赶紧对芳沁使眼色，芳沁拍了拍自己的嘴：“说早了说早了。”
芳陆英转头宽慰历霜：“没事的狸狸，你妈和我都说好了，你将来不经手青碧也可以，想去做什么就做，不要有压力。”
“嗯，好。”历霜淡淡地回答，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压着。
车里骤然安静，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
即便历如宜让历霜不要有压力，但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只要历霜做出不符合他们预期的事，他们就会在背后叽叽歪歪。
而那些人的预期就是：由他当继承人。
其实他表姐们，表哥都能当继承人。但因为历如宜是现在的董事长，大家便自然而然地把期待都放在了他这个儿子身上。
历霜看着渐渐停靠的汽车，闪着红色的尾灯，他在这一刻想起了焦青钰。
他们两个有着完全相反的未来。
焦青钰的未来，一定是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像那只执着的北极燕鸥，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翱翔，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而他享受着家里的优待，自然不能临阵脱逃，也不能给他们丢脸，必须得闯出一番天地出。
或许不是他最想要的选择，却是眼下最稳妥、也最不让身边人失望的“最优解”。
“看来以后可能也得异地恋了。”历霜喃喃道。
他其实是担心这个。
但车里的两个大人以为他是被刚才的话题压得没心思说话，赶紧找些轻松的话题来缓和气氛。
一会儿聊发生的搞笑事情，一会儿聊回上海怎么样怎么样。
直到历霜开始顺着他们的话茬接下去，偶尔还会笑两声，这两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等他们买完东西打道回府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说来也巧，他们刚拎着东西走到门口，就看见从外面回来的焦青钰。
芳沁刚把铁门拉开一条缝，历霜就像脚底生风似的窜了进去，把手里的东西往餐桌上一放，嘱咐刚走到院子的两个家长：“我买的那袋东西先放在那里，不要动，我去找一下焦青钰。”
“诶。”芳陆英还没来得及多问，历霜的身影已经跑出了院门。
他愣在原地：“有那么急吗？”
“小孩都爱跟朋友玩，能多见一小时是一小时啊。”芳沁倒是很理解，反手关上了铁门。
“砰。”
历霜走进院子，自觉关上焦青钰为他留缝的铁门。
他慢慢悠悠地走进客厅，就看见焦青钰正弯腰在沙发上摸索着什么。
他背着手走过去，故意逗他：“钰哥在找什么呢？”
“二牛的东西，”焦青钰知道他会进来，没被吓到，也没抬头，在沙发上摸索半天，终于从缝隙里找到一把钥匙，“上午他来的时候落在这里了。”
这一抬手，让历霜看清了焦青钰的脸。
刚刚隔得太远没发现，焦青钰的下巴上和侧脸都有一块黑色的印子，像是抹过但没抹干净的颜料。
“你的脸怎么了？”历霜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餐巾纸，捏住焦青钰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帮他擦那块印子。
“不小心沾到的。”焦青钰闭上眼，身体往他这边倾了倾。
历霜擦完脸，再前后检查了一番，发现焦青钰的后脑勺上沾着几片细小的枯叶和草沫。
像小刺猬背上扎了几颗小果子那样。
历霜一下子想到了一种可能，心里猛地一紧，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双手握住焦青钰的肩膀，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紧张地问：“你摔跤了？”
焦青钰茫然地摇头：“没有啊。”
历霜扫视焦青钰的脸，企图从中找出慌乱的蛛丝马迹：“别骗我。没摔跤哪来的泥土印？”
“不小心碰到的，”焦青钰轻轻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我要是真摔跤了，裤子能是好的吗？”
历霜低头看去，焦青钰穿的绿色短袖只有衣角沾了点灰，牛仔裤更是干干净净的。
看来真是关心则乱。
历霜一时放松下来：“那你怎么……”
“出去走走就会遇到了，小事。”焦青钰抬手拍掉自己头发上的枯叶，“等你看到礼物了就知道了。”
说起礼物，历霜四处张望：“我的礼物在哪里？”
“欢送会的地方，你待会就知道了，”焦青钰说，“我回来就是为了洗澡，再去叫你，现在这个顺序也行。”
话音刚落，焦青钰干脆利落地撸起袖子，一把脱掉了身上的短袖。
历霜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晃过一片肉色的皮肤，连带着清晰的锁骨线条都看得清清楚楚。
历霜立马环顾四周，走过去拉上窗帘。
焦青钰见着历霜的举动，笑道：“又没人看。”
历霜指着自己：“我不是人。”
焦青钰：“你又不在外面。”
历霜：“哦。”也是。
焦青钰冲沙发扬了扬下巴：“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下来。”
“嗯。”历霜走过去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焦青钰的身影。
焦青钰旁若无人地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随性，薄肌的线条在光线下格外明显。
特别是那块地方，练得很结实，看着偏粉的。
历霜默默喝了一口水，等到焦青钰上楼了才把杯子放下。
他闭上眼睛，焦青钰的身材又浮现脑海。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有滤镜的原因，他觉得焦青钰现在的身材比澡堂里还要好。
历霜抬头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唉，小钰你直白也有直白的坏处。”
太直白，显得他就不那么坦荡了。
好在焦青钰洗澡很快，没让他纠结太久。
焦青钰下楼时，穿着上次的淡蓝色带花枝的衬衫，整个人干干净净，头发也吹干了。
“走吧。”焦青钰戴上那串手链，走到历霜眼前，向他伸出手。
历霜握住他的手站起来，故意凑到他脖颈旁嗅了嗅，说：“还是那个沐浴露的味道，好闻。”
“你……”
焦青钰刚要开口，就被历霜一个眼神打断了。
历霜挑眉看着他：“你要是再说买一送二这种煞风景的话试试。”
“……”焦青钰闭上了嘴巴。
历霜忍不住笑了，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钰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跟我走就对了。”焦青钰牵着他，脚步轻快地走出了院子。
历霜没忘了自己买的零食，先回了趟家拿上袋子，才重新跟焦青钰出发。
两人走了两条街，拐了两个弯，最后在一间矮平房门口停了下来。
矮平房的院子看着比芳沁家还要大，甚至有一个专门做菜的小厨房。
历霜站在门口，好奇地问：“这里是……”
“二牛的家。”焦青钰解释，“他家客厅大，院子也大，也有游戏机，适合聚餐。”
“哦……”历霜跟着焦青钰走进去。
当他们打开一楼门的瞬间。
“呯！”
好几支空气礼花同时炸开。
在场的十几个人手里都举着礼花筒，曹骏还吹着口哨，大声喊：“欢迎历霜！”
历霜捂住耳朵环顾四周，客厅的墙上挂着条歪歪扭扭的横幅，写着：“不知干什么总之是欢送会！”
地上铺着彩色的气球，茶几和餐桌上摆满了零食和饮料，电视机里还放着游戏画面，热闹得像过年。
历霜以为就是简简单单举办一下，没想到如此声势浩大，一时惊在原地。
曹骏走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就要把他往客厅中央推。
“他们要干什么？”历霜赶紧回头看向焦青钰。
焦青钰从历霜手里接过袋子，冲他做了个口型：“加油。”
加油？加油什么？
历霜后来才知道要他加油什么，也知道焦青钰那句“花里胡哨”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场面实在混乱的要死。
蓝牙音响里响起跑调的歌声，赵益和拿着个玩具麦克风，扯着嗓子唱歌；其他人手里拿着薯片桶、塑料瓶当乐器，伴奏的调子跟赵益和的歌声完全不是一首。
更离谱的是，他们是围着历霜边转边唱的，赵益和说这是特地为他打造的“杜比音效3d环绕效果”。
历霜：“……”
3不3d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再转下去他要变2b了。
眼见这痛苦的音乐还有两分钟才结束，历霜赶紧摆手说：“别转了，再转我要晕3d了。”
大家这才停下来不走了，站在原地唱歌。
唱完歌，大家又分成几组表演节目。有翻跟头的，有讲冷笑话的。
赵棠领着历霜坐在沙发上观看，顺便给了他一个按钮，说是喜欢这个表演的可以拍灯。
说是欢送会，其实更像是一群朋友聚在一起瞎玩瞎闹。
历霜倒挺喜欢这样的，少了离别的伤感。
三组结束后，终于轮到赵益和和曹骏两人上场，赵益和自信地打了个响指：“他们刚刚跳的都是辣鸡，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街舞！山鸡，谬色可！”
下一秒音乐停止，旁边的曹骏遮着嘴巴，开始“噗嗤卡”“噗嗤卡”地伴奏。
赵益和随着简陋的音乐在空中抓泥鳅，泥鳅抓完开始晃动双腿。
众人：“……”
好像拐杖被抢走没办法报仇的老头。
随着音乐，赵益和步履蹒跚地从左走到右，中途尝试做了个侧空翻，结果差点摔在地毯上，最后自己慢慢爬起来。
历霜：“……”
有种越努力越心酸的感觉。
所有舞蹈结束后，赵益和气喘吁吁地停下，曹骏走到赵益和旁边，莫名其妙也开始喘着粗气。
赵棠不理解了，问道：“你不就打个bbox吗？怎么你还开始喘了？”
曹骏：“显得我比较用功。”
众人：“……”
“历霜你评价一下啊，我跳的咋样。”赵益和得意地挺起胸膛，“是不是很有实力。”
历霜看着他，认真地开口问：“想听高情商还是低情商。”
赵益和：“高情商。”
历霜：“未来可期。”
赵益和：“低情商呢？”
历霜：“随便截两张照片就能参加水滴筹了。”
赵益和：“……”
赵益和脸黑得要死，赵棠笑得快晕过去了。
后面又表演了一组，才到小游戏环节。
有的表演零失误投飞镖，每次结束后他们都会鼓掌，历霜有时候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上去参与其中。
要是他投中了，就会得到小礼物；没成功，他也会得到小礼物，还会得到李丰月的安慰。
“丰月！上！”赵棠一拍手，坐在角落里的李丰月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啪嗒啪嗒跑过来。
李丰月被打扮的捧花的花童一样，脑袋上还挂着小蝴蝶一样的头箍。
他一上来就抱着历霜的大腿，安慰他：“没，没关系的，历，历霜哥哥！别哭！”
摸了摸他的头，忍不住笑：“没事，我本来也没哭，你去玩吧。”
似乎因为历霜的答案不在剧本里，李丰月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接话，着急地转头看向其他人求助。
旁边的小胖看他卡壳，忍不住提醒：“你有什么要说，现在赶紧跟他说呀，不然以后就见不到了。”
完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小胖：“！！”
小胖：“……！”
小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住嘴：“呸呸呸，我说错了。”
但为时已晚，李丰月听见“以后就见不到了”这句话，眼睛一下子红了，抱着历霜的腿大声哭泣：“霜霜哥哥，我，我舍不得你呜呜……不要走！”
完了，全完了。
李丰月一哭，在场的十几个高中生全慌了。
毕竟他们信誓旦旦跟李丰月家长保证，绝对不会让李丰月受委屈，结果才过一小时就哭成泪人了。
“好了，小胖哥他骗你的，你们能见面的。”赵益和赶紧蹲下来，笨拙地拍着他的背安慰。
“对啊，以后能见面的。”历霜摸了摸李丰月的脑袋。
其他人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哄着，掏出自己的零食递给李丰月。
李丰月哭得伤心，压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焦青钰拨开人群走过来，一把抱起李丰月，淡淡地提醒赵益和：“早说了别把他扯进来，他要是哭了你就完了。”
“谁知道小胖哥嘴巴那么直啊。”赵益和说。
“我的错我的错。”小胖连连拱手道歉。
让人意外的是，李丰月窝在焦青钰怀里，哭声竟然渐渐小了。
历霜抽了两张纸巾走过去，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柔声说：“你还记得我们在马路上的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我们都能遇见，足以证明我们有缘分了，所以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到那个时候，你再给哥哥讲那些小昆虫的故事，好不好？”
“嗯。”李丰月点了点头，“好。”
见他不哭了，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焦青钰把李丰月放在地上，旁边一个女生赶紧拉着他去看植物百科全书了。
“好了，表演的部分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是游戏时间，上次电玩城没打过历霜的，今天可以报仇了！”赵益和哼哼地攥紧游戏柄。
“等一下，表演结束了？”历霜突然开口，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焦青钰，“他呢？”
他以为焦青钰也会表演，结果焦青钰一直都在吃吃喝喝，淡定地围观全程。
赵棠解释道：“他跟我参与流程和采购策划，都不参与表演。”
突然，有人说了一句：“钰哥唱歌好听！钰哥唱歌呗！”
历霜眼睛马上亮了：“那来一个。”
大家立马起哄道：“钰哥来一个！来一个！”
“来一个！”
……
没等焦青钰拒绝，曹骏已经手脚麻利地把玩具麦克风塞进了他手里。
焦青钰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尤其是历霜亮晶晶的目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焦青钰经过历霜面前时，历霜听见焦青钰小声说：“本来想再晚点给你的，现在还不熟练。”
历霜愣了愣。
给他？给他什么？
历霜心里满是疑惑，还没来得及问，钢琴和合成器的旋律就响了起来。
焦青钰选了一首《dehors》。
这是一首法语歌，没人听懂他在唱什么，除了历霜。
因为这首歌是历霜推荐给焦青钰的。
就在告白回去的路上，他随口一提，谁料焦青钰真的去听了，去背了。
历霜忍不住想，从来没学过法语的人，得在夜里听多少遍、背多少遍，才能把歌词记熟。
就为了在“将来”唱给他听？
焦青钰捧着麦克风，轻轻开口。
原本吵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静静听他唱歌。
焦青钰的声音很特别，带着点淡淡的沙哑，却又格外清澈，像雨滴落在荷叶上，又像风吹过竹林。
法语说不上标准，却字字到位。
“当你打破你的束缚，我们将去往乌托邦。”
“我们会把过去翻页，你将紧紧拥抱我。”
“我们回去海里游泳，大口喝下咸涩的海水。”
历霜早已暗流涌动，心跳与音乐一样渐渐变快，目光紧紧锁在焦青钰身上。
客厅的顶灯亮得很，暖黄色的光落在焦青钰身上，连他发梢的弧度都清晰可见，每一处都像淌着淡淡的光。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历霜了然了。
他们始于一场猝不及防的心动；所以他想让这场离别，也带着同样的动情。
这样，他的相遇是心动的，他们离别时也会是心动的，而不是悲伤的。
“你并不缺勇气，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唱到这句时，焦青钰轻轻抬眼，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历霜眼里。
历霜看着他的口型，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唱。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作者有话说：开头的毛估估是方言[害羞]反正我们这边说类似“毛估估么好了，用什么计算器”，就是“大概估计一下”的意思。
——
这首歌很好听，歌词非常匹配他们！！！！大家一定要跟着音乐看最后一段！
——
可能其他文里，这章又可以分为两章发，可我觉得就是得这样，一章才连贯，让他们的离别有始有终。
总之今天这章写到最后我写哭了哈，不知道大家怎么看，我总是会对这种小心翼翼的心动会感动。也不知道什么说，我很喜欢这一章。
觉得喜欢的可以扣1。
第59章 风月常新
焦青钰刚唱完最后一个音, 曹骏就跟阵风似的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狂夸：“诶唷不愧是我钰哥啊，就是全能啊！啥都会！法语也会！”
紧接着又围上来好几个人, 七嘴八舌地喊着再来一次。
如此对比下, 显得焦青钰格外淡定。
经他这么一唱, 大家对唱歌的兴致瞬间被点燃, 纷纷抢着去点歌, 客厅最后变成了ktv。
“让我们此去一别～记忆多年～”
“回顾人间～”
下一首的歌声混着笑声在客厅里回荡，可历霜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首法语歌里。
他看着焦青钰从人群里走出来, 最后在自己脚边站定。
要不是那么多人在, 历霜已经上手揽着焦青钰的腰了。
这个人总是在沉默中干大事，难怪招芳沁、李二嫂、王大叔等人，还有他的喜欢。
嘈杂的人声里, 焦青钰拿起历霜手里的按钮，弯腰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喜欢吗？”
历霜的手指摸上他的手链，嘴角弯起个笑容：“喜欢。”
焦青钰直起身子, 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要是有人转头看, 只会觉得他们俩各玩各。
一个靠着沙发刷手机, 表情淡淡的；一个翘着二郎腿看屏幕，显得悠闲自在。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微信对话框里早已聊得热火朝天。
历霜看完消息，冲焦青钰勾了勾手, 等焦青钰凑过来，就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焦青钰撑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一紧，微微点头。
又闹了两个小时，大家的体力渐渐耗尽。
有人蹲在角落揉着腿休息, 有人围着茶几打游戏，剩下的人则凑到历霜身边看他拆礼物。
说是礼物，其实大多是贺卡和手写信。
赵益和的贺卡被杏仁色的信封包裹着，历霜一开始还以为是挑战书，拆开才发现，里面是好几张今天拍的拍立得。
他最喜欢的是那张所有人站在横幅下的合照。
每个人都在照片背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怕历霜忘了他们。
他还喜欢另一张他和焦青钰的合照。
照片里，两人正凑在一起看平板，头靠得很近，全然没注意被人拍了下来。
这张照片可以剪下来夹在皮夹里。
历霜想。
至于焦青钰送的礼物，除了他说的狗尾草蛐蛐和蛐蛐笼，还有蜻蜓等其他小昆虫。
焦青钰将他们全都放进了赵益和送的昆虫箱里，远远看去还以为是真的。
除此之外，袋子里还有一本密封的牛皮册子。
历霜刚要拆开，手腕就被焦青钰轻轻抓住，焦青钰认真地说：“这个等高铁上看。”
历霜悉听男友便，没再拆开。
拆完礼物，历霜也把自己买的东西分了出去。
他知道大家肯定不收贵的东西，所以买的都是一些小玩意，比如笔啊本子这种，没用多少钱。
大家收到时都很惊喜，尤其是李丰月，又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历霜的腿不放。
眼见他又要哭了，焦青钰立马抱起他，到最后干脆一直抱着了。
历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有小钰哥哥宠你，你到时候还会想我吗？”
“想。”李丰月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补充，“小，钰哥哥，也，也会想你。”
旁边的焦青钰也跟着点头：“嗯。”
“真会说话，”历霜捏了捏李丰月软乎乎的脸蛋，“从小招人稀罕。”
他抬手想捏焦青钰的脸，想起周围还有人，只能收回手，冲焦青钰眨了下眼睛。
在焦青钰看来，这个动作跟抛媚眼似的，俏皮和阳光，一下子撞进了他心里。
直到历霜被赵益和叫走，李丰月扯了扯他的衣领，焦青钰才回过神，抱着孩子去了窗边休息。
李丰月坐在他腿上，捧着本绘本看得兴致勃勃，而焦青钰的视线一直落在院外的历霜身上。
他挺拔如松，站姿潇洒。
卡其色短袖下是流畅的手臂线条，黑色阔腿裤衬得他腿很长，腰间挂着链条腰带，显得宽肩窄腰。
“……”
焦青钰的眼神里流过暧昧不明的情愫，很快又垂下眼，回李丰月的问题。
没一会儿，两人就回来了。赵益和开开心心去找曹骏，历霜则“无意”路过焦青钰面前。
焦青钰抬头问他：“你们聊了什么？”
历霜就等着他好奇，马上停下脚，老实回答：“就是谢谢我这些天帮忙，夸我是个好人，他不好意思当那么多人面说，悄悄和我说。”
“哦……”焦青钰点了点头。
“还有，我跟他说，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来上海玩，比如国庆那会儿。”历霜摸了摸李丰月的头，看向焦青钰，“你不是后面几天才来吗？他们可以前几天来玩，这样后面也能碰到一天。”
虽然知道这是好事，焦青钰还是多问了句：“会不会耽误你了？”
“不会，我刚好有认识的旅游团，能给她增加点客流，也能给他们省点钱。”历霜伸手，指尖轻轻点了下焦青钰的脸颊，“我没事的，人多热闹。”
焦青钰不再忧虑，回答道：“行，反正都看你。”
两人一起逗了会儿李丰月，再去玩了一会儿，客厅里的笑声都没断过。
到了四点多，大家开始收拾东西，一起去赵爸的饭店吃饭。
他们直接包了两个大包厢，点了满满两桌子菜，跟办喜酒似的热闹。
包厢里的笑声和碰杯声此起彼伏。
吃完饭，历霜收到了红毛发来的消息。
他要离开的事跟红毛说了，红毛他们因为情况特殊，只能在微信里跟他说道别的事。
红毛说得潸然泪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历霜去外太空再也不回来了。
【雪球】：行了。我姑妈在这里，就算不去看你们，我也会去看她的
【红毛】：好好好，你能回来就好【擦眼泪表情】
【红毛】：我们这里有情报我实时更新
【雪球】：行，军机大臣好好干
【红毛】：喳！
“喳不是太监说的话吗？”历霜哭笑不得地嘀咕。
这时，赵益和端着果汁杯站了起来，扫了一圈包厢里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历霜身上：“干了这一杯，今天的活动就结束了。历霜，祝你高考考个好成绩。”
历霜也站起来，双手捧着橙汁杯，认真地说：“也祝大家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干杯！”小胖率先举起果汁，其他人纷纷跟上。
于是十几个少年左右碰杯，杯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橘色的果汁在杯里晃荡，最终映照出他们年轻又有朝气的笑脸。
李丰月也举着手里的养乐多，小心翼翼地跟旁边的焦青钰碰了一下，羞涩地笑道：“干，干杯！小钰哥，哥哥，也要高考顺利。”
“嗯。”焦青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也去祝福历霜。”
李丰月乖乖照做，捧着养乐多小跑到历霜面前，跟他碰了下杯子。
历霜弯腰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李丰月立马眼睛亮了，开开心心地跑回来，重新坐到椅子上。
他仰着小脸对焦青钰说：“他让我，我，给你带句话。”
焦青钰歪头问他：“什么话？”
李丰月学历霜那样招招手，等焦青钰把耳朵凑过来，这才小声说：“别忘，忘了，晚上一起走，到时候，有话，话和你说。”
焦青钰：“……”
焦青钰当然懂历霜的意思，表面在说待会一起走，其实是在说晚上睡觉的事。
他抿了抿果汁，和对面的历霜对视了一眼。
吃完饭，大家在饭馆门口分道扬镳。赵棠牵着李丰月回家，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往不同方向走。
历霜拎着装礼物的袋子，和焦青钰并肩离开。
人群一散，两人就自然而然地牵住了手，边走边聊今天的事，哪哪部分好笑，哪哪部分有意思。
月色洒在小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聊着笑着，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历霜先把礼物拿回自己家，跟芳沁、芳陆英简单说了说今天欢送会的场面，又匆匆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揣着平板准备出门。
芳陆英不敢置信地看着穿了件睡衣的他：“什么！你已经能在别人家里睡觉了？”
“没测过别人家，目前只测了他家，他家没问题。”历霜弯腰换鞋，头也不回地说，“我那些东西就放那里，我回来会理的。”
“好好好，你好好玩，我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如宜，”芳陆英笑得合不拢嘴，转身摸出手机，和历如宜打电话。
历霜走到焦青钰家二楼时，刚好撞见焦青钰从浴室出来。
他穿着深蓝色的睡衣，脖颈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看着清清爽爽的。
历霜二话没说，直接把平板递到他手上：“这个给你。”
焦青钰疑惑地问：“今天刷题？”
历霜摸着焦青钰的手背说：“不，直接给你了。”
焦青钰本来想打开密码开始刷题了，听到这话，脚步猛地在门口顿住：“什么？”
历霜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就是送你了，我不带回去了。”
焦青钰攥紧平板，眼神里满是疑惑：“……那你呢？”
“我用我朋友的号就行了，反正他们都大一了，又用不着这个了。”历霜说得云淡风轻，还指了指平板，“你要是想写了，就跟我发个消息，登我的号写。”
“你不要平板了？”焦青钰追问。
“我家里还有，你就别担心了，”历霜走过去，捧住焦青钰的脸，轻轻揉开他皱着的眉心，“我跟你说，我爸听到我能来你这儿睡，可是高兴坏了，你要是不收这个，他指不定明天送你更贵的东西。”
哪有这样“威逼利诱”的。
焦青钰垂眸看着掌心里的平板，又听见历霜温柔的声音：“我拥有很多东西了，所以我很乐意和你分享这些东西，就像我跟你说我想要一块糖，你会不会给？”
“会。”焦青钰想都没想就抬眼。
别说一颗了，一百颗，一千颗。只要他想要，自己都可以给。
“我也是一样的。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能让别人离梦想更进一步，我肯定会比多一台平板更高兴。”
历霜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叫他认真地看着自己。
焦青钰沉沉望去。
历霜的杏眼不是标准的圆润形，眼尾微微上扬，透着点精明，笑起来看着更弯一点。
总之，是他喜欢的眼神。
他总被人说双眼无光，像赵益和就说过他好像下一秒就会炸穿学校，所以他一直很想要历霜这样的眼睛。
看什么都明媚，带着一层秋波。
轻轻一下就能动摇他的心。
“我知道了，”焦青钰轻声回答，“谢谢你。”
“真要谢谢，就陪我睡觉吧。”历霜拉着他走到床边，自然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又把另一边的被褥掀开，冲他招招手，“来吧。”
焦青钰爬进被子里，靠在床头，点着平板说：“我想写一轮。”
“你写你的呗，我玩手机就好了，”历霜在后背垫了个枕头，戴上蓝牙耳机，又补充了句，“不过我可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今天有点困。”
“嗯好。”焦青钰答。
两个人的腿都长，在被子里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每当历霜的膝盖不经意贴到他的皮肤时，焦青钰终于有了他们要一起睡的实感，心情大好。
窗外的蝉鸣断断续续，空调吹着徐徐的凉风，身边还传来历霜浅浅的呼吸声，偶尔夹杂着被耳机过滤后的轻笑声。
一切都安静又祥和，像裹了层软乎乎的棉花。
焦青钰写到一道大题时，忍不住往旁边瞥了一眼，历霜正在看搞笑视频，嘴角还微微扬着。
似乎注意到了视线，历霜抬头看向他，摘下一只耳机：“你写完了？”
“没有，还差一点，只是好奇你在干什么，”焦青钰偏过头，指尖停在屏幕的公式上，“你明天要去哪里玩？”
“跟我爸出去玩，他还有好几个想去的地方。”历霜把手机往旁边一放，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反正就明天一天了，后天就走了，还不如让他玩个开心。”
焦青钰想了想，说：“二十号那天正好休息，我会去送你的。”
历霜突然用被子捂住半张脸，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故意扬起声音：“哦，原来是休息才去送我啊，要是不休息，就不送了呗？”
焦青钰立马坐直了：“要是不休息，也会请假去。”
历霜看着焦青钰一脸严肃，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够了才摆摆手：“我逗你玩的。”
焦青钰抿了抿嘴，瞥了他一眼，继续看题了。
历霜往他身边挪了挪，碰了碰他的胳膊，巴巴地问：“你的礼物是什么？一定要去高铁才能拆吗？”
焦青钰盯着题目，头也不抬地回答：“嗯，因为要是现在拆了，你一定会在我面前复述。”
历霜笑道：“我有那么坏吗？”
焦青钰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历霜：“……好吧，是有点。”
焦青钰突然想起李丰月带的话。
如今看来，历霜想跟他说的事，就是这个平板吧。
于是他转头问历霜：“你要跟我说的话，就只是这个平板吗？”
历霜却搓着下巴，慢悠悠地说：“嗯，是也不是。”
焦青钰疑惑地看着历霜：“什么意思？”
历霜没回话，突然扬起个狡黠的笑容，手搭在焦青钰的肩膀上，身子微微倾斜，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自己琢磨吧，小学霸。”
留下这句话，历霜又去看手机了。
焦青钰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一愣。
看着历霜不想回答的样子，他只好压下好奇心，继续写题。
十几分钟后，焦青钰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点了提交试卷。
等他转身想跟历霜说一声时，却发现历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历霜轻轻靠在枕头上，呼吸浅浅的，手里还握着屏幕早暗下去的手机。
焦青钰小心翼翼地帮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又给他掖好被角。
这才重新拿起自己的平板，点开系统评分，仔细看着错题解析。
等他想点开历霜的个人主页，看看有没有新增学分时，手指却突然顿住了。
他的双眸微微地震，心跳怦然加速跳动。
历霜的主页签名改了。
今学题的主页签名不是平板自带的字体，而是学生们在平板上写好字后，原模原样地扫描一遍，成为学生写的签名，以此勉励自己。
原本写着“数学要我狗命”的狂草签名，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行清秀的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我们会相望青云端。”
焦青钰看着这句话久久没动，直至平板自动黑屏。
卧室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撒过。
原来，这才是历霜要跟他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改签名的历霜：不知道他看到这句话会不会开心地给我几个亲亲，呵呵。到时候一定调戏几下。
事实上的历霜：zzzzzzzzzZZZZZZZZZZ（已睡着）
留下小钰：（心跳）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
出自：《江夏使君叔席上赠史郎中》唐，李白。
——
以后21点或者22点更新了，我真不要23点更新[爆哭]
睡一起了，那么调缠在一起还会远吗？
第60章 风月常新
蝉鸣一声叠着一声, 从盛夏的浓荫里漫出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二十日。
这天是历霜离开的日子。
“也是我们俩开始异地恋的日子。”
历霜望着头顶碧蓝的天，轻轻叹出一口气, 视线转回到对面的焦青钰脸上, 轻笑一声。
“钰哥,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他们现在站在火车站东门口, 距离高铁发车还有四十五分钟。
芳陆英和芳沁在不远处的路牌下聊天, 他们俩则靠在墙边闲谈。
历霜背着装小提琴的包，右手拎着纸袋, 焦青钰稳稳握着行李箱的拉杆。
来往的旅客络绎不绝, 时不时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远处的两个大人看不清他们悄悄交握的手。
今天的天空和历霜刚来那天一样，蓝得没有一丝云, 阳光带着点熟悉的燥热。
焦青钰顺势收紧手指，眼神认真地看着他：“一路顺风。”
“下次一起睡，就得等一个月后了，”历霜轻轻晃了晃相握的手, 语气带着点小遗憾, “早知道前天就多睡一会儿了。”
昨天清晨醒来时, 他们两人的鼻尖已经离得极近了，彼此的呼吸轻轻扫过对方的脸颊。
他先睁开眼睛，焦青钰再接着醒过来。
他们视线交叠，青春期的躁动在空气里翻涌。
眼看气氛就要升温, 定好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两人才猛地回神，尴尬地起床穿衣服。
要是没那个闹钟就好了。
两人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等到了之后，打个电话。”焦青钰又叮嘱了一句。
“高铁上不能打吗？”历霜歪了一下脑袋。
“能, ”焦青钰往芳沁的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压低了点，“但你在路上，我也在回去的路上。”
历霜懂焦青钰的意思——不方便。
前几天他们已经说好，等开学那天公开关系，现在要是在车里说亲昵的话，肯定会被芳沁察觉。
历霜点了点头，柔声说：“那等你到家了再打。”
“嗯。”焦青钰见芳陆英正往这边走，悄悄松开了手，把行李箱还给历霜。
历霜跟着转身，正好对上走过来的芳陆英。
“你们聊完了吗？”芳陆英拍了拍历霜的肩膀，“我们好进去了。”
历霜握着行李箱的握把，冲焦青钰挥了挥手，声音轻快：“拜拜。”
“拜。”焦青钰没动作，视线落在他身上。
历霜转身的瞬间，又和焦青钰的眼神撞在一起。
焦青钰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国庆见。”
历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嗯，国庆见。”
历霜跟着芳陆英走进商务座通道检票，过了检票口后，芳陆英冲外头扬了扬下巴，状似随意地问：“原来你是给他送礼啊。”
焦青钰的手链戴得明显，芳陆英早在出发前就注意到了。
“嗯，很适合他吧。”历霜拉着行李箱往前走，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确实。”芳陆英只当他是在感谢焦青钰这些天的照顾，完全没往别的方向想。
他们在候车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座位号牌放在桌上。
等时间一到，乘务员过来引导，带他们通过商务座专用通道，登上了高铁。
芳陆英一上车就放下遮光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历霜则淡定地擦了擦座椅靠背，调整好坐姿，静静等着发车。
随着一声广播通告，高铁缓缓启动，窗外的景物开始向后倒退。
成片葱茏的农田，低矮的房屋、路边的树木，都在视线里渐渐模糊。
历霜从脚边的纸袋，小心翼翼地拿出焦青钰送他的那本牛皮册子，放在小桌板上。
列车驶向远方，车厢内安静无声却仍然在运动。
他带着满心期待，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随后，他的呼吸变轻了，心跳慢慢加快。
册子只有左页写着一些话，右页都是贴着装在透明塑封袋的小花。
什么花都有，多的是历霜不认识的野花，他们或白或红，或淡雅或细碎，每一朵的花瓣都是完整的。
而配着这些花的句子，他无比熟悉。
全都出自他最喜欢的作品——《飞鸟集》。
比如第五页，左边写着：“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旁边放着一朵艳红色的花，花瓣舒展。
总共70页，70句不同长度的句子，70朵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花。
阳光从车窗洒进来，落在花瓣上，给原本干燥的花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泽。
历霜想起焦青钰脑袋上沾的落叶和草沫。
原来是去摘花了。
他能想象到，焦青钰沿着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从树林走到山间，从废弃的钟鼓楼门口走到清泉边，把沿途的风景都装进这本册子里。
写他喜欢的诗，摘他喜欢的花。
历霜用册子挡住嘴巴，却挡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连肩膀都在轻轻晃动。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笑成这样？”旁边的芳陆英一转头就看见他这副模样，坐直了点身子。
“好东西，你不用懂。”历霜拿出手机，对着册子和自己的笑脸拍了张自拍，发给焦青钰。
【雪球】：钰钰钰钰
【男朋友Q】：在的。
【雪球】：已拆封，不愧是我钰哥【图片】
【雪球】：太喜欢了！好看，喜欢！
【男朋友Q】：时间紧，做的有点简陋。
哪里简陋了。
历霜心里快甜得发慌了。他最喜欢这种手工的东西，因为这些包含着真心实意，是钱买不到的珍贵之物。
特别是出自他男友的手，更显得珍贵了。
【雪球】：你那天早上几点出去摘的？
【男朋友Q】：六点。
【雪球】：钰钰【感动表情】
【男朋友Q】：你喜欢就好，下次做滴胶的，不会枯。
【雪球】：干花也好看，我要放卧室保险柜里
【男朋友Q】：不用那么夸张。
难怪焦青钰不让他当面拆，要是他当面拆了，肯定会拿这个调侃焦青钰。
比如，他会跟在焦青钰后面问：“钰哥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你怎么那么会呀？谁教你的？”
要么学李丰月的语气说：“钰钰哥哥真棒棒～”。
不管是哪种，焦青钰都会一脸无可奈何。
偏偏他就喜欢焦青钰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越逗越开心。
“早知道不听他的了，当场就看。”历霜遗憾地想，这下看不见表情了。
他把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小心包好，轻轻放进纸袋里。
【雪球】：回去打电话，我先睡会儿
【男朋友Q】：好的。
历霜关了手机，戴上眼罩，也跟着闭目养神。
晚上五点，他们在高铁上吃了简餐。
六点左右，高铁抵达上海虹桥站。
泉菀市到上海市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去的时候只有动车，回来时动车和高铁都有。
出了虹桥站，他们按照司机李叔发的定位找到车子，成功与他汇合上车。
这是家里专门用来接送的车，比芳沁的车宽敞不少，后座空间足够历霜伸直腿，前座靠背上还装着小电视。
历霜连上手机蓝牙，随手点开之前没看完的视频，慢悠悠看了起来。
车子从延安高架一路东行，此时的上海刚入夜，高架上的路灯一层叠着一层，光影不断掠过历霜的身体。
那些农田、池塘，至此变成了灯火通明的大厦。
变成他熟悉的夜色，熟悉的高楼。
他盯着窗外的夜景，拍了张高架车流的照片发给焦青钰：“钰钰，我要到家了，大概二十分钟~”
【男朋友Q】：好。
【男朋友Q】：我先去洗个衣服，随时电话联系。
【雪球】：好~
车子经过南北高架路后，车流量明显多了起来，越往黄浦区走，路边的灯火越密集。
等车子开进小区地下车库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李叔下车帮历霜打开车门，孙管家早已在电梯口等候，快步走过来帮忙搬行李，顺口通报：“少爷，您的朋友到了。”
“你们把冰荔给他了吗？”历霜问。
那是历如宜专门买来给他的，他现在才回来，还不如让茂文德吃一点。
孙管家点头：“给了，茂少爷吃得很开心，剩下一半说给你留着。”
“如宜现在在家吗？”芳陆英插了句嘴，语气带着点期待，“打她电话没接。”
“历总在的，应该是去健身房了。”孙管家说。
“好，那我上去等他，”芳陆英立马笑开了，“刚好帮她按摩。”
李叔送他们到电梯口就离开了，历霜和芳陆英、孙管家一起刷卡进电梯，按下了六十五楼的按钮。
“为了瞒身份，两边跑。” 历霜看着电梯里不断上升的数字，忍不住笑了笑，“我们家最辛苦的应该是李叔了，日均几十公里。”
芳陆英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些，语气带着点愧疚：“对不起，要是爸爸那些亲戚省点事就好了……”
历霜当即打断他的话：“爸，你又没错，我妈自己也会提议这么做的。”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这句话真是历如宜教他的。
因为历如宜和芳陆英暧昧期的时候，就借用了珠宝店老板娘的身份。
后期谈上了，她选择开诚布公，反倒是芳陆英让她继续用这个假身份，用来防一防他家那些亲戚。
芳陆英的亲戚里，也就父母和芳沁明事理，其他人多少都带着点功利心。尤其是大伯家，一边拉踩芳陆英“骨科能赚几个钱”，一边炫耀自己海归的儿子进了大公司，还把小儿子宠得无法无天。
后来就是偷历霜东西的事了，两家关系彻底断裂了。
要是让大伯知道历如宜其实是青碧集团的董事长，指不定会用亲戚关系绑架他们，想把自己儿子塞进公司。
为了做戏做全套，他们在浦西和浦东各留了一套房子。
现在这套是平时他们住的；要是芳陆英家的亲戚来了，他们就会去浦东那个房子住几天住。
家庭聚餐也分两头，这边聚历家的，那边聚芳家的。
而且企业新闻向来是历见风出面，所以只要历见风不出现在芳家亲戚面前，这个谎就可以瞒到地老天荒。
再加上历如宜的手段，封锁一些消息也是常有的。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他们不可能知道。
“再说了，我看我妈也挺乐在其中的。”历霜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叮”地一声开了。
他们家是一户三梯，出了电梯就是自家玄关。
孙管家刚拉开大门，历霜还没站稳，茂文德的身影就冲了过来：“我们霜哥啊——我想死你啦——”
历霜赶紧用胳膊抵住茂文德的胸口，保持距离：“等一下，我还没洗手。”
茂文德立马停下脚步，却像块牛皮糖似的，历霜走到哪就跟到哪。
芳陆英笑了笑，不参与俩小孩的游戏，回房间理东西了。
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黄浦江的夜景，东方明珠三件套立在远处开始灯光秀。
但室内的人完全没注意那片景色，踩过灰色羊毛地毯，继续“他追他逃”。
直到历霜走进厕所，把门一关，茂文德被挡在了外面。
“哎呀，好兄弟开个门呗。”茂文德拍着门喊。
“上厕所呢。”历霜边洗手边回应，“不急这么一两分钟。”
“我在你们家这六百平的房子里待着，多孤单啊，都快抱紧自己取暖了，结果就听见了开门声，”茂文德动之以情，最后讲起了上海话，“你能懂这个喜悦伐？”
历霜拉开门，淡定地看着他：“不懂。”
两人走回客厅，茂文德往沙发上一躺，开始上下打量历霜。
淡粉色短袖搭着防晒冲锋衣，下身是浅蓝牛仔裤。
脸还是记忆里那张帅脸，只是眉宇间多了点从容，正低头慢悠悠地剥荔枝。
茂文德上下看了两遍，确定道：“你是不是瘦了。”
“不，重了两斤。”历霜剥好一颗荔枝塞进嘴里。
冰荔这个品种的味道像蜂蜜，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核还特别小。
历霜边吃边想。
等焦青钰来上海，一定要买些冰荔给他尝尝，他肯定会喜欢。
诶？要不干脆把多溪镇没有的水果都买一遍？
“肯定是吃面包吃重的，”茂文德到现在还馋多溪镇的面包店，“你有那么物美价廉的面包店，怎么不带点给兄弟，啊？”
“你们要我带的东西太多了，用快递寄回来了，大概明天到。”历霜打开手机，拍了一张荔枝的照片，发给焦青钰。
【雪球】：【图片】我到家了，朋友也在我家，吃荔枝中
【雪球】：你来的时候给你买一点，很好吃的
【男朋友Q】：我随便吃两颗就够了。
【雪球】：你想吃什么水果？我到时候叫人去买
【男朋友Q】：都可以，我不挑。
【男朋友Q】：不太贵就行。
【雪球】：来我家肯定得吃点好的，不然我妈要说我不会接待客人了
【雪球】：我朋友在，我们八点后视频好不好~
【男朋友Q】：好的。
【雪球】：有没有想我？
【男朋友Q】：想，很想。
历霜情不自禁地弯起笑眼。
茂文德见他这副模样，凑过来戳了戳他的胳膊：“怎么？你在和谁聊天啊，那么开心？”
历霜忘了，茂文德这人最有眼力见。
他按灭手机，刚要解释，茂文德已经搓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你刚刚拍照没发好友圈，说明你是私聊，你要是私聊，那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是报备，要么是——哈哈哈哈哈哈！”
茂文德突然笑了起来，双肩疯狂抖动。
历霜：“……怎么跟要变异了一样。”
茂文德推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指着历霜装模作样地说：“新鸡次哇一次摸黑刀次——真相只有一个！”
历霜：“什么？”
茂文德：“你被威胁了。”
历霜：“……”
茂文德虽然自己也不相信这个答案，但更不相信还有一个：“诶，你总不可能是谈恋爱吧。”
历霜看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挑了下眉。
茂文德：“……！！”
茂文德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历霜：“你，你，你真那个了？但那边能有谁啊——啊，难道是……”
历霜眨了眨眼睛，给予他说出那个名字的肯定。
茂文德一下子想起他开历霜玩笑时说他和那个邻居谈恋爱的事。
“我靠兄弟！我当时就随便一说，没想到，你，你真的！”他震惊得张大嘴巴，声音都变调了，“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正巧这时，门“咔嗒”一声开了。
一位穿着运动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的额头上带着薄汗，长得明媚又张扬，仔细一看，历霜的眉眼与她极其相似。
“妈。”历霜立马站了起来。
历如宜放下钥匙，走到茂文德的旁边，疑惑地看着他们俩：“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狸狸和谁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热恋期采访。
要是想对方了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