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经年伤

    人在水里扑腾,人在岸上喧闹,过节气氛十分浓厚。


    不一会儿,被欧阳策救起的美女自动醒来,一眼看到欧阳策那张五大三粗的脸,不忍直视,扭头看向白白净净的龙傲天,“是你救了我吗?”


    周拾:“……”


    欧阳策:“这位娘子,是我救了你。”


    岭北郡主充耳不闻,含情脉脉地望着龙傲天,“多谢公子。”


    周拾嘴角抽抽,“不用谢。”


    欧阳策:“……”


    另一边暗卫开路,周启桓拉着曲延穿过人群,在百姓赞叹的目光中,低调地走了。


    曲延走时朝欧阳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欧阳策的心碎成了渣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应天府的官兵到来,救人拿人,疏散人群,盘问欧阳策与周拾。


    欧阳策亮出两人的身份,官兵无不尊敬,细细查问下竟得知这落水女子乃是岭北郡主,河边看花灯晃了眼,才掉进水里。


    “你们可知刚才打得那些乞丐落水的是何人?”


    欧阳策不敢说。


    周拾:“路人,不认识。”


    若让官府知道帝王微服出行,也是一件麻烦事,整条街别想过节了。


    周拾无视岭北郡主的媚眼如丝,兀自盘算着,脸上难得显出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老谋深算来——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原来是世子殿下,失敬。”岭北郡主如是道,“不知如何报答世子救命之恩?”


    周拾回神,“郡主不必客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欧阳策忙问:“你去哪儿?”


    周拾没有回答,潇洒挥挥手。比起美人,当然是唾手可得的江山更重要。


    欧阳策与岭北郡主大眼瞪小眼,“郡主,我们……”


    岭北郡主扭头就走,看也不看欧阳策一眼。


    “……”


    此时的曲延已经走到了锣鼓喧天处,只见此处更加热闹,欲要挤进人群看看怎么回事,被周启桓捉住手腕:“这边。”


    他们进了街边一家茶铺,于早就布置好的二楼窗边落座,从上往下看,只见百二十个头戴彩色凶恶面具、身穿红绿相间戏服、腰肩彩带飘逸的人正在跳舞。


    那舞蹈奇诡古朴,领头的少年手执长戈与盾牌,敲打的鼓声仿若远古的呼唤。


    “这是什么?”曲延问。


    “傩戏。”周启桓命暗卫取二十贯铜钱,“民间有云,傩神出巡,逐疫消灾,福泽万民。”


    曲延似懂非懂,专注地看着傩戏。


    “曲君若是喜欢看傩戏,除夕时太常寺会主持‘大傩仪’。”


    “大挪移?乾坤大挪移?”


    “……”周启桓道,“傩戏的最高仪式。”


    曲延喝茶吃巧果掩饰自己的文盲。


    一舞毕,百姓欢呼,纷纷掷撒铜钱,显然傩戏在大周朝十分受欢迎。暗卫端着装了二十贯铜钱的木箱赏赐下去。


    傩戏的队伍渐行渐远,他们会穿过盛京主干道,给更多的人带去消灾祈福的乐舞。


    曲延喝了茶,吃了果子,拉着周启桓去看茶博士说的火树银花。每逢过节,火树银花也是大周朝必演的节目之一,值得一观。


    火树银花在街尾的空地上进行,离民居相对较远,且靠着河流,时刻官兵巡查,因此百姓都很放心地看。


    将近十米高的花棚上坠满柳枝,边缘绑着鞭炮,表演的师傅赤着胳膊,等铁水烧成之后舀出一勺,再用铁锤往空中一敲,登时火星弥漫,沿着柳枝洒落下来。


    一眼看去,果然火树银花,绚烂得如同漫天星子坠落。


    曲延拍手叫好,“官人快给我钱。”


    周启桓命暗卫又取了二十贯铜钱来,让曲延也演了一回财大气粗。


    面对如此阔绰的手笔,表演的师傅无比感激,演出更加卖力。却说那时,当表演师傅再要打铁花时,一根银针忽而飞来,在火花中银光一闪,刺中他手腕。


    叮的一声敲击——


    火光四溅,铁水倾斜。


    那漫天的火花不在花棚柳条中穿梭,反而落向民众这边。


    惊叫声四起。


    曲延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火花流星般坠落。


    电光火石间,他被拦腰抱住,疾速掠去。


    但还是被灼到了衣摆鞋面,如果不是鞋子足够厚实,恐怕脚要烫伤。


    那些来不及躲避的百姓就没那么好运了,痛呼不绝,场面混乱。


    甚至有的地方开始起火。


    “周……官人,你怎么样?!”曲延惊魂未定,赶紧检查周启桓身上。


    “无事。”周启桓冷脸看向周围,向暗卫示意。


    暗卫立即出动,前去捉拿暗中行凶之人。


    曲延顾不得其他,看到周启桓背后的几点灼烧时急得不行:“你受伤了!”


    “一点皮肉小伤。”


    “不行,我们现在回宫,必须让御医看看。”


    表演的师傅面色惨白地被官兵控制起来,周遭民众嚎啕大哭。官兵盘问到曲延这里,吉福不知从哪儿跑来,见状当即老泪横流:“陛下!”


    官兵慌乱跪成一团,瑟瑟发抖。


    周启桓言简意赅:“灭火,带百姓去医馆。”


    乱糟糟一团,帝王却并未回宫,带曲延坐进马车,去了京中的宝塔寺。


    宝塔寺下已有仪仗在等候,百官跪迎。


    吉福尖细的嗓子喊:“御医,传御医!”


    七八个御医赶忙上前,为帝王检查伤势。


    周启桓却让曲延坐下,脱下他鞋子,确定没有伤到脚之后,才自己脱下外袍,背对御医。


    御医检查后舒了一口气:“陛下龙体强健,这铁水灼伤,不出半个月便会好起来。”


    曲延想起一件事,“若是有人故意谋害陛下,铁水里会不会掺了别的什么?”


    “这……会掺了什么?”


    “屎?”


    “…………”


    周启桓淡声道:“没有。”


    曲延:“还是消个毒吧,万一发炎,可是会要命的。”


    他在系统商城划拉,看到药品专栏,把能买的消炎药都买了,积分很快见底。


    等御医给帝王简单上了烫伤药离开,曲延立即从怀里拿出碘伏、莫匹罗星软膏、红霉素软膏、重组人表皮生长因子凝胶、阿莫西林……


    周启桓目光低垂:“这是何物?”


    曲延随口扯了一个谎:“我在市集买的药,陛下,我给你重新上药。”


    周启桓定定地看了曲延一会儿,嗯了一声,背过身去。


    刚才御医谨慎地隔着中衣给帝王上药,从烧焦的孔洞抹药。曲延觉得十分麻烦,伸手扒拉帝王的中衣,“都脱下来。”


    周启桓:“……”


    御医都不敢直视的天子龙体,在曲延的手里轻而易举地褪下。


    宽阔削直的肩,肌肉均匀的手臂背脊,每一条沟壑都蕴藏爆发的力量感,天神般不可亵渎。


    曲延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灼伤,也不是帝王完美的躯体,而是三道纵横交错的经年旧伤。


    它们狰狞地分布在帝王背脊上,每一道都深可见骨,每一道都见证了曾经的致命伤害。


    曲延瞳孔放大,刹那间有如一盆冰水从头泼下来。


    一个疑惑在他心中成型——


    “……周启桓,真的是过劳死吗?”


    系统不语。


    曲延:“系统,你是不是在骗我?”


    系统:【……】


    是不是在曲延来之前,其实周启桓几次差点死去?


    过劳死根本就是个谎言,是为了掩人耳目。曲延眼前的帝王,大周的皇帝,从一开始就活在水深火热、刀光剑影中。


    像是有什么要破壤而出,曲延的头很痛,心脏闷闷的,但还是坚持给周启桓上了药,眼前一片模糊。


    他以为自己忽然近视,脸颊却被微糙的指尖抚过,帝王低低的嗓音不似平日那般冷静:“别哭,朕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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