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 罗山派的人已经全部擒住了。”
顾成英拽着一名头戴青灰色方巾的青年,走到穆永年面前。
“罗原掌门身负重伤不治身亡,这是他们的大师兄, 但他好像得了什么疯病,对这块木头嘀嘀咕咕的。”
穆永年看着面前双眼呆滞的年轻人, 他还记得战场上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现在却像丢了魂似的, 嘴里一直喃喃念着:
“我的骨人参, 我的骨人参……”
“罗山派已经没有主了, 剩下的人,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这个似乎还病得不轻,成英, 你找人看着点他,实在不行就送到丐帮,让那群叫花子管着他。”穆永年道。
“成英明白, 那掌门, 还有那些嵩山派的弟子该如何处理?他们的掌门此次没有露面, 那些弟子似乎……是被他卖了。”顾成英道。
穆永年搓了搓下巴上的山羊胡子, 思索片刻, 说道:“那些人欺负了蓝田派的人, 就交给蓝掌门处理吧。”
“明白。”顾成英一拱手, 拉起双眼呆滞的青年, 要往山下走去,就在这时, 那青年忽然兴奋起来。
“骨人参!我的骨人参!”他激动地跳着,大喊大叫。
“别喊了!你难道要在这鬼山上过夜吗!天都快黑了!咱们得快下山!”
顾成英用力拽着他身上的绳子,可青年的力气比马还大, 犟在原地,昂着脖子一直喊着。
“我的骨人参!那是我的骨人参!”
顾成英只好停下这场无意义的“拔河比赛”,回过头,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名瘦削的少年,他的肩膀上挂着红色的披风,那半张虎头面具被他挪到了头顶上,露出清秀的面容。
他远远看着那个大喊大叫的疯子,眼神有些畏缩。
越来越多的弟子注意到了此处的响动,好奇地围上来,注视着那个被称作“骨人参”的少年。
“成英,你把这疯子打晕带走。”穆永年道。
有了掌门的吩咐,顾成英一记手刀拍在了头巾青年的脖颈上,青年顿时脑袋一歪,瘫倒在他怀中。
疯子被带走了,可场面变得更加喧闹,弟子们纷纷好奇地凑到叶烛跟前,问道:
“难道你就是骨人参?”“骨人参真的是你吗?”
眼看叶烛的双颊越来越红,穆永年不得不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弟子们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这些混小子,都给我听好了,骨人参已经没了!早在一个月前,我就请这位兄台帮忙,将骨人参全部销毁了!”穆永年大声道说着,这声音带了内力,足以覆盖整个骊山。
“可是掌门,为什么刚刚那人指着他喊骨人参呢?”一个年幼的弟子不解道。
穆永年笑了下,说道:“那是因为这位兄台在和他对招时,耍了点小花招,用一块木头冒充骨人参,他还信以为真了。”
“原来是这样。”弟子们点着头,很快便对此事失去了兴趣,各自散开。
叶烛终于有机会走到穆永年身边,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穆掌门解围。”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还得谢谢你,救了我和成英的命呢。”穆永年拍着他的肩膀。
叶烛低着头笑了笑:“我也是举手之劳,毕竟我可是……”
“唉!”穆永年慌忙打断了他。
“这三个字,日后不准再提,我的话已经放出去了,从今往后,江湖上再也没有骨人参了,你就好好当一个普通人,当个少侠也行。”
“好。”叶烛点了点头。
“这次事情,比我想象得还要凶险,还好最后是个圆满的结局,那些心怀鬼胎之辈,总算是全部露出原型,被咱们一网打尽。这也是你想看到的吧?所以你才会故意被罗原抓住。”穆永年笑着看向叶烛。
叶烛惭愧地笑了下:“掌门明察秋毫,我确实是那样想的。”
“哈哈哈,小伙子有气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你没冒这次险,咱们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穆永年笑道。
“天色不早了,我看你孤身一人,不如先与咱们华山派同去?”
“多谢穆掌门的邀请,只是我并非孤身一人。”叶烛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位妙龄少女从树后走出,正是卢红翠。
穆永年了然一笑:“那好,我也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他随着华山派的弟子们一起,往山下走去。
太阳很快便彻底落下,黑暗笼罩着骊山。见这儿的人已经全部走完,叶烛便带着卢红翠在骊山派中穿梭。
华山派将此地搜查得很干净,漆黑的山头空无一人,只有一具具倒地不起的尸体,可俩人还是做贼似的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前进。
卢红翠跟在叶烛身后,走到了一间没有门的小屋里。
三月十五的月亮很亮,将屋子里的满地黑红镀上了一层银光,还有那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人。
“他竟然在这里。”她惊讶道。
纪枫仿佛睡着了,双眸紧紧闭着,皎洁的月光照着他的面颊如玉般莹润,叶烛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脖颈。
极其微弱的脉搏从指尖传来,一下下的很有规律,叶烛松了口气,自己的计策没有失败,师兄活下来了。
“小翠,帮我搭把手。”他对卢红翠呼唤道。
俩人分工协作着,叶烛抬着纪枫的肩膀,卢红翠抬着纪枫的双脚,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抬着纪枫往屋外走。
才走到门口,叶烛的步子忽得停住了。卢红翠慌忙稳住平衡,险些让纪枫重伤的身子再度受伤。
“阿烛,怎么了?”
她诧异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叶烛面前。
叶烛僵住了,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穆……掌门……”他小声道。
“原来你们迟不迟下山,是为了救他?”穆永年意味深长道。
坏了,没想到掌门一直在等着我。眼看退无可退,叶烛只好硬着头皮,把实话说了出来:
“穆掌门,其实纪枫才是帮大家剿灭骊山派的功臣,虽然他也做过不少糊涂事,但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看着叶烛紧张的样子,穆永年忽得笑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虎面人是他了。”
“什么?”叶烛惊讶地瞪大了眼。
“从他见我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虎面人是他。所以我才让他花那么多银子回收骨人参,我想试试他改邪归正的决心。”穆永年道。
“原来掌门……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古板啊……”叶烛小声庆幸着。
“你这个臭小子,说我什么?”穆永年怒道。
叶烛浑身一抖,赶忙弯腰向他道歉。
“好啦,老夫倒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穆永年拍了拍叶烛的肩膀。
“我听弟子们说,你一剑捅穿了纪枫的胸膛,可他为什么没有死?这究竟是他的本事?还是你的本事?”
“是我在把剑捅入他的胸口后,悄悄给他渡了一股真气……”
“那就好,那就好。”穆永年顿时如释重负。
他搂着叶烛的肩膀,笑道:“这是你的独门秘法,不必向我做太多解释。我还当纪枫真的杀不死呢,如此一来,我也放心了。”
叶烛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掌门,所以你还是在忌惮他。”
“恶人改邪归正,只需要做一件好事就行;而好人只要做了一件坏事,就立刻变成了恶人。你说这世上,是做好人难,还是做恶人难呐?”穆永年格外感慨地看着叶烛。
“掌门放心,从今往后,我会一直盯着他,让他只做好事,绝不能再做任何坏事。”叶烛道。
穆永年点了点头:“江湖的未来,可得靠你了。”
“我知道,我不会再让纪枫作恶了。”叶烛说着。
穆永年却连连摇头:“我说的不是此事,你一口气剿灭了三个魔教,办了件这么大的事,这武林盟主的称号,又能立起来了。”
“如此正好,江湖还是需要穆掌门来当这个武林盟主……”叶烛笑道,却见穆永年又在摇头。
“傻小子,覆灭魔教的是你不是我,这武林盟主的称号,该由你当才对。”
“什么?”叶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掌门,这可不行,我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当不了武林盟主。”
“哎!你可是都说了,这江湖上若是没有武林盟主,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这个位置,你必须来,我会带着华山派帮助你的,若是你愿意,也可以直接加入华山派。”穆永年斩钉截铁道。
“掌门,此事还容我考虑考虑……”
叶烛还想推脱,穆永年却已经下了决心:
“明日我去发通知,把这消息告诉江湖上所有人,咱们终于有新盟主了!”
纪枫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当他醒来时,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小床上。
这床有些小,他躺在上面顶天立地的,但被褥却很软和,还有淡淡草药的清香。
这是阿烛的床?我怎么会在阿烛的床上?我不是应该……被阿烛杀死了……
带着满腹疑惑,纪枫睁开了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小脸,弯弯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小鸟舒展的翅膀,短粗的眉头在卷发下若隐若现。
叶烛就睡在自己面前,一呼一吸格外平缓。阳光透过窗户朦朦胧胧打在床头,将他笼了层纱,纪枫感觉自己像在梦里一般,他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到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过了许久,纪枫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可怕,他已很久没有喝水了。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这一下响动,叶烛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他惊喜道。
看着叶烛灿烂的笑容,纪枫有些恍惚,这笑容美好得太不真实了,仿佛稍纵即逝,他等不及了,他必须趁着现在抓住这一切。
“阿烛!”纪枫喊着,伸出胳膊,将身旁的人用力抱入怀中。
“你先不要乱动,大夫说,你的身子还得静养。”叶烛想推开他。
感到了怀中人的拒绝,纪枫松开了手,眼巴巴地看着叶烛,除了拥抱之外,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此刻的兴奋。
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叶烛想了想,伸长脖颈,把脸递到纪枫面前。
“大幅度的动作不可以做,但小幅度的可以。”
这是……纪枫不禁开始心跳加速。
纪枫在叶烛的颧骨上轻点了,觉得不够满足,于是他再度伸手,用力抱紧了叶烛。
“都说了要……”叶烛说着,一张绵软的唇贴了上来,生生将最后两个堵回到他的喉咙里。
师兄这样可不……也罢……这样也好……
叶烛闭上双眼,迎了过去。
FIN——
作者有话说:番外不定期更新~
喜欢的宝子们可以收藏下一本《病弱贼臣被皇上追夫火葬场》
臣子1x皇上0,1v1,双洁,文案如下:
时不疑第一次见到沈戎策是在狱里,那时候他是贼臣的罪子,而他是不得宠的卫亲王。
他还记得沈亲王满是柔情的双眼,心疼地扫过自己的伤腿:“本王喜爱先生的姿色,想纳先生为妃,不知先生是否愿意。”
走投无路的时不疑答应了他,他当然也想过,这只是句互相利用的谎话。
成亲当夜,他便被沈戎策按在床上质问:“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可以把奇门的秘密都告诉我了吧?别担心,我会永远保护你。”
“你做梦!”时不疑话音未落,尚未愈合的腿骨上传来剧痛。
奇门是时家时代保守的宝物,除了皇上,他不能交给任何人。尽管在卫王府受尽屈辱,但时不疑还是守口如瓶,没有走漏风声。
当时他哪知道,这个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卫亲王,真的夺下了皇位。
登基当日,沈戎策就下令,把这个从头到尾都在阻挠自己的“王妃”贬到边疆。
但他很快又后悔了,时不疑走后的第三个月,他亲自带人,不远万里去请“王妃”回宫。
“我不过一个逆臣贼子,皇上何苦亲自请我出山?”时不疑不解道。
“朕请皇后回宫,不是理所应当吗?”
时不疑笑了下,揶揄地看着他:“难道说,皇上还不会使用奇门吗?”
“……胡说!朕要的是你。”
时不疑信不过这话。
哪怕他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他也始终觉得,帝王的猜忌不是儿戏,沈戎策带自己回宫,不过是想软禁自己,毕竟自己先前没少对他下毒手。
火烧紫禁城的那夜,沈戎策奋不顾身冲进皇后府,抱起他不便行走的双腿,将他重重抛向逃生的马车。
“你先走,他们是冲着朕来的。”沈戎策的笑容很快就被火海淹没。
这次一定也是骗我松口的把戏,时不疑心想着。我可不会上当,倘若把奇门的秘密完完全全地告诉他,我就彻底没命了。
后来他才知道,帝王也有真心,至少那一次,他是真心想让他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