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上午, 一行人开始在原地驻扎, 打算填饱肚子, 下午再回城。
也是到这时候,黎荀落才发现,为什么在自己提出要带水果上山的时候, 钟携的表情会是……那种欲言又止, 最终却还是目露怜爱的忍下的模样了。
水果倒是没有结成冰块,就是吃起来……有那么点冻牙。
黎荀落只吃了几块就有点受不住了,一脸扭曲的将盒子放下, 心想在没有密封的情况下,里面的西瓜要多久会成冰?
其余人带的都是干粮,肉块在什么时候都好吃又能填饱肚子。喝了一肚子的奶, 吃了一肚子的肉,黎荀落只觉得自己瞬间焕发出了生机,还能再往下跑几百米。
只是有点可惜, 天不遂人愿。
导演组那边有专门负责勘探天气的人,跑过来的时候, 黎荀落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好了。
因为珠峰上面气候多变, 加上九十月份本身就是多变的天, 降水量虽然不大,可次数却频繁的紧,而且就怕会有雷暴天气, 那种天气下, 但凡是来这里旅游的人们, 都会被困守在这里。
少则几天,多则半月都是有可能的。
“今晚就会变天了。”小导演拿着图走到了钟携和黎荀落面前,简单的交涉了一下,说道,“这一次我们大约是难看到金顶——金顶需要足够的晴天,傍晚夕阳落下的那一刻才会出现。时间也不超过半小时,但是雷雨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开始,我们没办法确定时间的早晚,但是最好还是在这之前,启程回绒布寺修整,再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黎荀落手里的肉干顿时就不香了。
她皱了皱眉,不太懂这什么意思,只知道这一次可能希望要落空了,因为天气这事儿确实不是人能够左右的。
过了会儿,钟携离开休息的地方,到了背风处和导演组交谈。
“风暴会持续多久?”钟携看都没看导演手里的资料。
这些东西他们肯定是已经全部看完了之后,才会通知她们下一步的行动的。直接问人来的反而比较快捷。
“可能要持续十五天以上,而且因为降雨量增大,温度会持续走低,和气象台那边也确认过了,不光雨水增大,还会伴随大风。”导演将天气据实相告,双眼看着钟携,等着一个裁断。
钟携这一组比较特殊,全组人与其说是在工作,倒不如说是听着南夏的话,来陪着钟携和黎荀落来珠峰再走一遭——这当然也是所有陪同着嘉宾出行的工作人员本身的指责,只是她们这一行人,性质上面更特殊一些。
没必要为了不必要的行程和结果去对抗这里的气候变化,那只是苦熬。
不光是住宿,还有一日三餐,到那个时候,恐怕就连热水都难以供求,所有的资源都会变得很紧张。且如果因为气温太低导致直接落雪,甚至可能会直接封路,救援队已经接到了预警,在随时做准备了。
钟携想了想,说道,“这一次的降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大约到半夜就会停。”导演出了一口气,手冻得通红。
但好在钟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愿意配合,这比什么都重要。
钟携想了想,大约也知道了导演组目前的意思。
如果是趁着这一次风暴还没有正式大规模的开始降水、降雨之前离开这里,对于她们而言,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可缺憾就是,黎荀落一直心心念念的金顶还没看到,节目组在完成时,也总像是少了一个结束语一样。
将情况大致了解清楚,钟携便点点头,将东西还给了导演。
然后,她转身回到了黎荀落身边。
黎荀落眨眨眼,还在啃牛肉——其实这边的风味牛肉还挺好吃的,和平原那些被各种用来辅味的调料制作而成的淀粉一点都不一样,一口肉丝能在嘴里咀嚼很长时间,特别的好吃。
见钟携过来,表情并不轻松的样子,加上不过一会儿天色就已经开始有些变换了,黎荀落叶猜到了原因,不由说道,“怎么安排,定了吗?”
“定了。”钟携说,“可能要现在跟着当地有经验的车队先下山——珠峰的雷雨风暴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严重的时候,甚至山上的僧人都会闭寺不出,从山下到山上也不会再有过往的车辆,资源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
黎荀落的刚想皮一句——说她们可以上雪山打猎,万一遇见个雪狼雪豹之类的东西,可转念一想,这些东西大多都濒危灭绝,且都聚在深山处,就算是她们遇见了,怕也只有逃命的份儿。
于是黎荀落将最后一口肉干吃完,拍了拍手,看了一眼不远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顶点的珠穆朗玛峰,眯了眯眼,说道,“那走吧,别在这再消磨时间了。”
*
车队便在短时间内休整完毕,旅客几乎全都得知了消息纷纷下山,一时之间,栈道上面也都有些拥堵。
回去的这一路上,黎荀落才发现,还是有不少的旅居人,是想要顶着风雨,在寺里住上半个多月的。
她托着腮,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冲着在后面收拾的钟携说,“姐姐,你看对面屋檐下的那些小青年。”
钟携随着抬头从窗外看去。
天顶一片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已经笼罩了所有的光鲜,屋子里面需要亮灯才能够看清事物,在这主色调为红黄两色的寺庙当中,能显出一种别样的神秘气氛。
黎荀落没有回头,但也知道钟携的视线肯定跟着她说的已经过去了,于是紧接着说道,“这些人,有些孩子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旅行博主,有些人,则是跟我一样同行的,总带着一种孤单文艺感,还有些,就是想要在这人迹罕至得地方,找一找可以让他们独处的桃源乡的。”
钟携已经将背包收拾完毕了,指着不远处一个身上穿着僧人服饰,可却是个长发的少女模样的人说,“——那她呢?你觉得她是来做什么的?”
黎荀落摇了摇头,“我刚才也是在想,她是在这做什么的。”
僧人说这个少女名字叫听风,自从伴随着她成长了十几年的奶猫老死之后,她便踏上了来路。可虽然借了寺内的僧衣,却没有剃度,也还有另外一个奇景——自从她来了后,在这寺庙内偷油的小老鼠,就全都不在了。偶尔晚上也还能听见小奶猫‘咪呜咪呜’的叫声,显得稚嫩又弱小。
少女披着红色的外袍在廊下坐了一会儿,许是觉得冷了,转身回了房间。
所以到最后,黎荀落都没有搞清楚,她到底算是哪一类人。
“都收拾好了吗姐姐?”黎荀落眨眨眼,故意看了一眼床头的位置。
钟携垂眸,说,“收拾好了。走吧,车队在外面等着。”
从这里到日喀则要十几个小时,那是平常的时间。下山这一路上都会下雨,暂时还不能确定到了晚上之后道路会不会打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导演组那边正在加固轮胎。
他们这一路,如果顺利的话,可能第二天下午前就能到日喀则,可如果不顺利的话,估计要隔天下午了。
一直到了车上,黎荀落都有点低气压,可能是高原反应又犯了,这一路上都有点蔫蔫的,氧气瓶基本不离身,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用掉了三罐了。
钟携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发烧。估计是上午在冰川玩的时候受风冻着了。
把组里的大夫准备的药给黎荀落喂下后,两人便窝在了后座上,钟携将黎荀落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一手轻轻的拍扶着她的身体。
“没看到金顶,是不是有点失落?”本来想说难过。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以黎荀落的性格也不至于。
“其实还好。”黎荀落的头枕在钟携的胸膛上,蹭了蹭又说,“没看到金顶,但是我看到了云雾里的白顶了呀——”
说着,她把手上的照片拿给钟携看了看。
珠峰顶端很少能有人爬的上去,来之前黎荀落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说不定能趁着这次机会登顶。结果光是走路多了,都难以呼吸,更别说是登顶了。
可虽然没法登上去,但起码梦还是要做一下的,所以她就趁着机会,把峰顶拍了,就权当自己是看见过了。
且再退一万步来说,珠峰金顶本身就存在于阳光大盛后,夕阳仅仅停滞在天边的那一个瞬间,本来就已经是很可遇而不可求了,她也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钟携看着黎荀落这么说,面上的表情却依然并不轻松。
黎荀落实在是太乖巧了,她如果想要无理取闹一点,吵着嚷着说想要在珠峰等上十五天,等到这次的雷雨风暴过去——其实也不是不行的。
但是她还是怕自己为难,所以这么一个可能会给整个团队造成困难的念头,她便想都没有再想过。
正这么想着,怀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黎荀落突然哼笑了一声,说,“姐姐,你是不是开始感动于我这么懂事这么乖巧听话了?”
钟携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就连视线都没和黎荀落的撞到一起——显然就是在这么想的。
黎荀落笑着睁开了眼睛,挣扎了一下,又实在是懒得动弹,退烧药已经开始逐渐生效,她这会儿困得脑子都快要成一团浆糊了,“你可别以为我就是真的懂事儿了……我跟你说,这地方我迟早还得再来一次,下次再来,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干,你就陪着我守在绒布寺,咱们带足了干粮,就在寺里等着金顶出来……下雨下雪都不好使,那时候我怎么都不会走的……”
钟携想了很久,然后缓缓的笑了,说,“那样也好。”
下次等待金顶的时间里,黎荀落负责等,她就接替黎荀落曾经做的,每天给她准备一日三餐,再帮她泡脚按摩。
有的时候身份对等替换一下,也是一件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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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事那是不可能懂事的,以后可还有的作的。
番外可能不太多,但是番外的落落绝对肯定很皮√
因为快完结了,其实总想着多写想加更,但是那个药的药效……我问了问大夫,类似于镇静效果的安眠药,我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药就在睡觉,太难了QAQ
PS:清醒一点,别吹我了,我没去过珠峰,这里的描写一切纯属虚构和想象!!!都是假的!!!!
珠峰苦寒,我怕冷又怕热我娇气的很我怎么可能去!(会有宝贝儿因为这句话弃文吗,如果有的话,我回头就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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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入了夜之后, 司机特意开着车在公路上大致查看了一下,果然道路已经结冰了。
且因为环山公路上面根本不存在路灯, 夜晚行车也鲜少,偶尔如果能看到院方有一个正对着行驶而来的,也够让人胆战心惊的, 因此一行人开的更是小心翼翼, 生怕出一点的差错。
钟携忍不住将窗户上的水蒸气擦出一个圆形的区域,看向了车窗外的远方。
此刻他们已经离开了珠峰风景区,正在珠峰主干道上行驶着,但远远望去,也还能看到仿佛是在万里之外的峰顶,仍旧孤独且傲然的屹立在那里,常年冰雪不融,令人望之生畏。
只可惜,缺了黎荀落心心念念的那一抹金色。
于是钟携低下头, 看了一眼黎荀落恬静的睡颜, 双眼温和,默默的想,以后肯定会带她再来一次, 绝对不会食言。
*
突然,车身抖了一下, 钟携往前面看去,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 司机已经换了一个人, 另外一个师傅正猫在副驾驶休息。
师傅刚洗过脸,此刻精神奕奕,连上也没什么动静,估计是走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地下凸起的石头或是冰块,也不值一提。
只不过这么一个抖动,还是将黎荀落给抖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完完全全被钟携给裹成了个蚕宝宝,整个身体除了脸在外头露着,就连头顶都被戴了顶毛绒绒的帽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
见自己这么个模样,黎荀落憋不住沉沉的笑了起来,撑着发烧过后又刚睡醒相当生疼的嗓子,略微沙哑着说,“姐姐,你把我裹成这样是打算扛着我走啊?”
见她醒了,钟携便把一边保温杯里面的水递给她喝,又递出了退烧药,说道,“扛着走也不是不行。”
珠峰上发烧不是个好玩的事儿,如果熬着一直退不下去,她担心黎荀落的气管炎会犯,万一再拖成肺炎,到时候可真的有的罪受。
黎荀落弯着眼睛听完,又是一笑。
睡这一觉之前她就吃过了药,迷迷糊糊的身上其实似乎一直在出汗,但是黎荀落强行忍了,后来睡着了,便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这么几个小时下来,车上暖气开得足够,有汗也被烘干了,就那身的味道是着实有点难闻。
但是在车上闷这么久,谁也都好不到哪去就是了,谁也别嫌弃谁。
“现在几点了?”黎荀落同样擦了擦窗户,看了眼外面。
天际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她们真正上路出发的时间是将近晚上将近十一点多,下午修整了一段时间,也在等雨停。
回程的路上还偶遇了当时同上珠峰的大巴,和另外几辆自驾游的游客,前后都有灯照着,倒也让人心底里头感觉能温暖不少。
钟携看了一眼时间,说,“已经凌晨五点多了,还睡一会儿吗?”
“不睡了。”黎荀落想了想,一摇头。
居然都已经开了将近六个小时了,估计再有一会儿过不久就要到日喀则了,算算这边的时间,再过不久,天就该亮了。
从日喀则边境再开到定日县,大约还要四个小时,但是只要一进去,就算是远离了珠峰主干道,会稍微好走一些,也不用这么一直紧绷着精神,进县之后,距离他们住的酒店就进近了很多。
想到即将可以拥有热水澡和大床房以及暖呼呼的空调,黎荀落就希望时间能早点过去。
过几个小时之后,所有人就都能松一口气,准备回程了。
一上车她就睡了,且药效的挥发之下,她那一觉睡得极为舒适,一丁点嘈杂的声音都没听见。车上前前后后一共坐了六个人,显然在她睡着时,这些人就连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的。
坐起来了一些,黎荀落烧一退精神也好了,也有了点胃口,但是不太能吃的下去比较油腻的。
就着干粮随便啃了两口,也喝不下去奶,喝的是白开水,权当是垫垫肚子,想等着回酒店了能喝点白粥。
过会儿她一笑,“还真别说……这一年来我没怎么折腾过自己的胃,定时定点儿的休息吃饭,也没碰过什么油辣的,好像是养回来了。”
身体年轻就是好。
她上辈子可因为胃穿孔和胃出血还进过医院,好几次就跟那电视剧里拍的明星似的,疼到极点了,捂着肚子就开始吐血,硬生生的都疼晕过去好几次,就在大马路边儿上。
大夫都好几次跟她说,再这么搞下去,迟早得没命。
不过那时候就跟自虐似的没日没夜的干活,心想着破罐子破摔了,反正疼了也没人心疼,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活都不想活了——但是这次不了。
这次刚重生过来就因为喝酒进医院,钟携大晚上的接到消息冲到医院去了。
黎荀落捧着脸,傻呵呵笑了。
钟携关心她,溢于言表,不需要多说什么。
这就是真的,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
黎荀落一起来,整个车上的气氛都活跃了挺多。
钟携冷不丁回过头,看着黎荀落就跟地主家那傻闺女似的傻笑,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说道,“乐什么呢?”
“没什么。”黎荀落摇头晃脑的开心,“就是想,冷了热了能有个人疼,这感觉可实在是太好了——姐姐,我刚才就那么躺你怀里的时候,你都不知道那一下我安全感有多爆棚啊,当年在母胎里待着估计都没这感觉。”
钟携心想着这最后半句估摸着得被后期给剪了,想了想,也没说出来。
黎荀落想说什么都行,都是自由,更何况她说的这话……她知道,也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醒来之后黎荀落便摸出手机打算看看,结果没成想摸到居然是钟携的。
两人手机是同款,就密码不一样。提示错了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但是钟携什么也没说,把密码主动给黎荀落解开了。
黎荀落楞了一下,“嗯?”
“晚上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新闻。现在应该还在热搜头顶上,你看看?”钟携托着腮,靠向了后座,舒缓了一下四肢。
她看了黎荀落一晚上,中间偶尔眯一会儿,倒也不困,就是坐车久了,身体有点累,比较困乏。
期间又是要晾退热贴,又得看着黎荀落蹬被子,还得给她脚上睡着睡着就会踢掉的袜子再给套上,忙的可以说是不亦乐乎。
这会儿黎荀落醒过来了,她也能休息休息。
于是黎荀落捧着手机,便有滋有味的看了起来。
哪知道头条点进去,便是一条惊掉了她眼球的话题——
#钟携草粉#
黎荀落惊了,“……”
她抽抽唇角,还没把这话题戳进去,就一脸狐疑的说,“这话题蹦上去了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你再看看。”钟携一侧头,眼睛弯起一个弧度,流露出了那么点的不怀好意来。
黎荀落将信将疑的点开。
然后她仔仔细细的把那张糊成了八倍镜的图看了一圈儿之后,终于的终于,又红着脸退了出来。
不光退了出来,她还顺带给手机扔钟携怀里去了。
她脸红红,有点羞的上头,“那张图,那不是……”
“嗯。”钟携笑着说,“你拿到稿费带着我去买衣服的时候,换完衣服之后没忍住非要和我……”
剩下的话勾勾缠缠的没说完,黎荀落已经整个人都扑上去了。
——旁边四张脸和好几个摄影机可还在这录着呢!
这话能是随便说的嘛!
扑倒钟携身上的黎荀落转瞬便想到了另外一个焦点——待会儿的,为什么那时候就有人偷拍到她们了?
黎荀落琢磨了一会儿,瞥了钟携一眼,‘啧啧’着后退,说道,“钟老师,你看原来那时候就有人对你爱得深沉了,连这种照片都有人要拍……”
“嗯。”钟携点点头,一脸正气的说,“所以工作室已经正式起诉了,就刚才。那个博主被骂惨了。”
黎荀落这才解气的点点头。
然后她又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标题——钟携草粉。
等等。
主次虽然关系不大,但是……这个‘草’和‘粉’字用的……可谓是相当的出奇,又相当的有深意了。
——毕竟底下留言一圈儿全都是“老婆粉就是好草”的留言。
黎荀落:我呸!这都什么魔鬼发言!
黎荀落忍不住一脸深沉状,看了钟携好几眼,最后深深的说,“姐姐,你就坦白吧,你是不是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试探我是不是你忠实粉丝的对不对……”
钟携大大方方一点头,“不用试探,你不就是吗?”
然后她把手机拿起来晃啊晃,笑弯了眼睛,无声的对着黎荀落吐出了两个字眼。
距离比较近,且她说话时几乎一字一顿,黎荀落能够读懂口型——“草、粉。”
然后黎荀落‘嗷呜’一声,“你别说啦——!”
这个粉到底说的是谁,那还用动脑子去想吗,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她了,还故意这么搞标题配视频?!
现在这些营销号也忒有点意思了!
黎荀落气鼓鼓!
※※※※※※※※※※※※※※※※※※※※
这一章为了能把核心剧情给写出来可算是拼了我老命了——!!!
所以有加更,晚上六点准时间,已经在存稿箱了呦(所以不要忘记留言呦)
然后,你们可能会想打我。
但是也别急,因为你们会更想打我。
(认命捧花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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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零落的雨水, 砸在玻璃上,中雨, 在平原地区不算大,可在这样的地方,如果下的时间很久, 可能就不那么的美妙了。
黎荀落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窗户上砸下的雨点, 叹息着说,“下雨了姐姐。”
“嗯,迟早的事情。”钟携挣脱了黎荀落的魔爪,从底下爬了起来。
不光是雨水,还伴随着阵阵的闪电和紧随其后的雷电轰鸣声。
在野外,看到雷电的感觉其实是相当恐怖的。
车上所有联网的设备全部都给关了起来,黎荀落看了眼已经黑屏的手机,再看一眼外面仿佛就炸在自己耳边的雷声,忽然一笑, 心想, 这要是一朝再被雷劈了,她还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这事儿就扯得有点远了,毕竟她之前还跟佛祖许愿说想和钟携一生一世呢——经筒全部敲完了之后, 她还真心实意的捐了九百九十九块香火钱,连带着钟携的那一份, 偷偷地谁也没告诉。
“打雷了, 开的再慢一点吧。”导演皱着眉, 看了一眼前方的大巴。
大巴车出发的时间比他们要早很多, 但是这会儿已经被他们追上了,一是因为车质量的原因,二也是因为载客人数太多的原因,大巴也不敢开太快。
只是后来没过多久,大巴车就有一阵没一阵的要加快速度,估计知道快要进日喀则了,司机也有点心急。
这种状况下,很容易出事。
司机点了点头,将速度又调整的慢了一点。
然而就在这时,前车在加速的那个瞬间,突然发出了一声的‘砰’的爆破声,声音响彻在耳边,黎荀落浑身一阵,就见大巴车整个车身向前倾塌,旋即整个车辆都横阻在了道路上面,只留下了一个不足一辆车能过去的小缝隙。
估计是那辆车脆弱的车胎又爆了,不多时就看到有人下车去查看了。
而她们车队前后几十个人,加上器材的问题一共有七辆车,每一辆车的司机都是专业的,沉稳的很,且每辆车的间距也完全足够。
在黎荀落她们的打头车停下之后,紧接着后面的车也都停了下来,黎荀落松了一口气,正打算重新坐下的时候,却听到了后方开始突然传来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刹车声——
黎荀落只凭借着最后一点反应回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轿车,车速极快!
在穿越了一个弯道之后,根本来不及刹车,重重的打着滑。
之后,那辆车在司机满脸惊恐、空白又夹杂着疯狂的嘶吼声中,重重的撞向了前方大巴车的车尾,大巴车在原地打了一整个圈子,车头车尾瞬间调转了一个圈儿——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紧接着,大巴车因为巨大的撞击力掉头,本来是车尾的方向重重的扫向了紧随在它后面,已经停的相当稳固的黑色小车——就是黎荀落和钟携的这一两打头车。
这个瞬间似乎在一瞬间被拉扯的很长,黎荀落瞳孔几乎瞬间放大,在那一刻,她甚至完完全全都来不及反应,只知道,弓着腰正站在中间朝前车窗观望的自己,被一双手臂死死勒住,以一种几乎搏命般的力道,将她死死地锁在了后面!
随后,一个‘咔哒’的脆响声响起,黎荀落不知道那是什么,可紧接着,便是耳边开始轰隆起来的尖叫声,以及车灯、喇叭、无数人疯狂尖叫的声音!
冲撞、混乱、尖叫……但凡是黎荀落的耳膜能够捕捉到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部都蜂拥而至,全都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终于,在车辆重重的撞击到一个不知名的物体上之后,开始完完全全的、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黎荀落这才终于睁开了双眼,满眼无神的看向了四周,大脑还处于强烈撞击之后的晕眩,甚至不容她说出一句话来。
到头来,还是被安全气囊牢牢护住的司机率先清醒了过来,说道,“——咱们的车,被撞到悬崖边儿上了。”
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涌上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不停的在说着些什么话。
隔得太远,呜呜凿凿的一片,什么都听不真切。
黎荀落喘了口气,说道,“情况怎么样了,还……”能活吗?
司机经验丰富,早年好歹也是消防退下来的队长,闻言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别动,这个时候,稍微一丁点儿的小动作,都有可能让咱们全车人掉到这悬崖底下,尸骨无存。”
所有人听完之后当下不敢再多出任何一个动作,几乎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司机探出头,开始小心的观望着周围。
围着的群众里有人拿了手机,拍了照之后,直接说道,“你们别怕——别怕——车子被护栏勾住了,只有一个轮子掉到了下边,彻底有一颗很巨大的、生长在崖边的古木,也支撑住了整个掉下去的车身!我们已经把所有绳索全都连接在了车上面,你们掉不下去的!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已经驻扎完毕的救援队,十五分钟左右他们就能到了——你们别怕!最好不要有大动作,车体没有严重损坏,再疼、再难也一定要忍一忍,这是一车人的命,一定要忍忍——!!”
这个声音听着熟悉,黎荀落抬头看了眼,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名声比较大的央视记者。
估计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在这种无人能够应对的当下,她就挺身而出了。
她描述的已经相当清楚了,不光车上的司机,就连黎荀落也听得足够清楚。
终于回过神,黎荀落才迷迷糊糊的低下了头,看到了被扣在自己腰间的东西。
居然是一个安全带,除此之外,还有钟携已经用力到甚至将两只手全都抠破的力度,围在自己腰上的臂膀——钟携一直坐在后排,可能已经提前看到了那个失控撞过来的车辆,一早就已经抓好了安全带,同时给她们两个一起扣上了。
劫后算是余生,黎荀落松了口气,她所能够看到的车窗外面,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树枝和树叶覆盖了,只能从很小的间隙看到外面还漆黑着的一片灯火。
她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你还好吗?”
后面安静了一会儿。
黎荀落心里顿时就是一跳。
可好在,紧接着钟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说道,“我没事。”
听到这个声音,黎荀落终于出了口气,整个人都软下去了一些。
然而她此刻整个人都坐在钟携的身上,她这边刚一放松,就听见钟携传出了一阵听起来特别痛苦的闷哼。
黎荀落的心瞬间又掉了起来,喊了一声,“姐姐——?”
“我没事,别扭头,就是有个东西膈着我了,有点疼,可以……忍。”钟携说,“等着救援队过来。”
听见这话,黎荀落便不敢再用力了,双腿一直努力的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把力道靠在钟携身上,一边说,一边问道,“这样呢?还膈吗?”
“不了。”
车内终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
车内的仪器还在正常的运作,虽然车中央的部分被撞得凹陷进去了一部分,可最大最大的幸事,便是全车上面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的伤亡。只有坐在那个座位旁边的小女生生,胳膊腿可能都受了伤,完全不能碰,可能是骨折。
十五分钟,对于受了伤的人来说,就是在苦熬时间。
导演看着女生,想了想,说道,“豆豆,振作点,只要咱们上去了,回去我就给你转正——到时候你就有钱了,正值收入,一个月六千八还有五险一金,伤好之前姐都给你特例让你带薪休假。”
名字叫豆豆的女生哭着哭着就笑起来了,带着眼泪说,“好!”
之后,她果真就不再哭了。
黎荀落看着这孩子稚嫩的脸庞,心想着她好像对这孩子有点印象。
这孩子今年刚满十八,农村出来的孩子,长得不算太漂亮,可在这圈子里面,就没谁能在明星光环下还能称之为漂亮。
一直都只能负责做点杂活,后来也是跟上了他们这组的导演,因为踏实肯干便被一直带在了身边,孩子很有感恩的心,导演喜欢她这份心。
聊了这么一会儿,豆豆的注意力被转移,也不再继续哭了,还能一边忍着疼,一边幻想着以后有了钱的生活——她有一个残疾的妹妹,能够治愈,缺的就是钱,和赚到这一笔钱的时间。
钱就是她的希望,在这个时候给她希望,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十五分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黎荀落双腿半弯着,十五分钟过去之后,只觉得一分一秒都是在咬着牙强撑,可她一分一毫的都不敢松懈。
“落落,坐下来点吧。”钟携在后面小声的说,“坐在腿尖上借点力气,别往后靠,没问题的。”
黎荀落真的撑不住了,闻言便小心翼翼的往下坐实了一点,好歹借了点力。
“你不疼吧?”黎荀落小心的问。
“我没事。”钟携说。
黎荀落看了看车顶,抓着前面的扶手小心翼翼的将四肢慢慢的伸展了一下,终于出了口气,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救援队终于打着呼啸的喇叭穿越而过。
堵在路上的车早在救援队到来之前,就已经被在场的几十人合力挪到了边缘的位置,通道足矣让车顺利过去。
黎荀落这时候真的是想说她真是他妈的感动死了这些人的自发救援行动了!
外面寒风刺骨,除了带着孩子的,谁都没有回车上,都在揪心的等着救援队开始进行搭救措施。
队长上前两步,观摩了一下形势,出了口气说道,“车辆损坏不严重,里面的人刚才问过,只有一人骨折——车底下有东西撑着,吊车绳索准备好,把车固定好,搭索桥——先救援里面的乘客。”
这时候,随行总导演上前,说道,“队长,钟携和黎荀落还在里面,请你们务必要小心——”
交谈了一下车上的人,当下不少围观的都惊了一下。
里面的人,居然是黎荀落和钟携这一对吗?!
队长一听见是这样的,也郑重了不少,点头说道,“放心吧——比这更严重的我们都救援过,没事的。”
说着,队员已经捆上绳索、搭建好了索桥,一个套一个的,将车上的工作人员接连救出。
黎荀落坐在后排,是倒数第二个出来的,一落地,便浑身脱力一般的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包括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施救队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开始给黎荀落检查起了生命体征。
黎荀落抓着氧气瓶吸了几口,有点发紫的嘴唇这才渐渐地好转了起来,憋着一口气说,“我姐姐……钟携还在……”
“队长——!”索桥上传来一声战士的惊叫,旋即映在黎荀落面前的,便是小战士稚嫩面孔上的慌张,“你快过来——!”
黎荀落当下就连呼吸都骤停了一瞬,被四五个人搀扶着才终于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大灯亮起,医护人员惊异道,“哎——你这身上——!”
黎荀落自从右边后背处一直往下,全部都是鲜血的痕迹。
因为她穿的是白色羽绒服,这鲜血也就更加明显。
刚才因为比较黑,他们也看不真切。现在应急灯全部亮起,所有车灯但凡能够亮着的,都几乎将车灯给打开了,给予救援照明支持,她们这也才能够看到黎荀落背后的那一片,居然是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黎荀落茫然回头,“我身上?我身上什么——?”
她一边说道,一边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迅速的脱下了,瞬间,那大片还鲜艳着、能够被粘在手上的红色,便冲入了她的眼帘。
黎荀落当下就呆住了。
——不远处,队长也上了塔桥,看到了车里的情况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声,“妈的!”
听见这一声,黎荀落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踉跄着冲到了边上,哭喊着说,“里面到底怎么了——钟携呢?钟携呢——!”
话音落下,大开着车门的车体也映入了黎荀落的眼帘。
旁边围绕着整辆车一圈的树叶被极其清扫一清,黎荀落一眼便能够看到,有一根坠子形态的木头,扎穿了整个后玻璃的同时,将钟携的左胸直接狠狠的贯穿了。
她身上的血……全都是钟携的血。
黎荀落眼前一阵发黑,双腿瞬间瘫软,直接跪到在了地上。
出了这样的事情,节目组工作人员赶忙上去先把黎荀落带到了一边,可黎荀落哪儿都不去,就眼睁睁的,中间隔着一条索桥,双眼和钟携的双眼遥遥的对视。
终于,黎荀落低低的哭了出来,眼泪落在地上之后,几乎只是瞬间便成了一片聚集起来的小冰层,她喃喃的说道,“姐姐,你别睡啊……你千万别睡啊……”
※※※※※※※※※※※※※※※※※※※※
继续捧花躺平
我知道你们想打我,可是别急,你们会更想打我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第154章
救援行动十分的艰巨, 可万幸的是, 好在是成功了。
黎荀落只记得当时不论睁眼闭眼全都是滂沱的大雨, 当时所有在场的人们,凡事带了伞的,全都在索桥到救护车的范围内, 搭出了一道七彩斑斓的桥。
红色、黄色、夹杂着藏青……这些颜色莫名的,让黎荀落想到了珠峰山上那巍峨耸立的, 处于世界最高位的绒布寺。
最后只来得及回头望那一眼, 黎荀落整个人就晕过去了。
等黎荀落浑浑噩噩的意识到自己是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时候, 当下看到那抹刺目的白色时, 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切, 几乎是在瞬间, 整个人便像是鲤鱼打挺一样,从床上直接弹了起来!
她这么一动作, 旁边同样是熬红了眼的范小简和黎承望当下双双清醒, 瞪大了泛着血丝的双眼全都看了过去。
黎荀落已经开始动手拔自己的氧气管和输液针了, 范小简也根本按不住——本来这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就算是她给按住了, 除了跑针也根本没什么别的大用。
她只能看着黎荀落开始往回跑的血说, “落落姐你别激动——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抢救成功了, 抢救回来了, 我姐现在在ICU, 大夫说了再观察两天就能出来了, 我们已经回北京了,单姐直接约了私人飞机去日喀则接的人……”
范小简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但好在,这种虽然不连贯,却反反复复的字句终于完全的传到了黎荀落的耳朵里面。
她愣愣的回过头,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才察觉到了有种刺骨的冷,哑着嗓音说,“……没事了?”
三个字刚出,眼泪就顺着她眼睛‘扑簌簌’的往下直掉。
范小简看着黎荀落终于哭出来了,自己也终于忍不住,红着鼻子留下了眼泪,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父母的小朋友,声音囔囔着说,“对、没事了,大夫说是没事了……这些天我姐家里那边来了不少人看她,全都堵在那进不去,就隔着一层毛玻璃看。”
黎荀落瞬间卸去了浑身的力道几乎是瘫软着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黎承望和范小简这才默不作声的上前去,把黎荀落给扶到了床上好生安顿下,又喊了护士进来重新扎针了。
黎荀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能站起来全凭一腔毅力,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会儿整个胸腔都是疼的,一下子都蔓延到了整个腹部,别说是说话了,喘气都难。
“你还想下地。”黎承望这时候终于讽刺式的开了口,半是嫌弃的说,“珠峰那零下十几度的天,你脱了外套淋了几个小时雨,之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跟着一起上了飞机,谁都扯不住你,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毅力,要不是那谁她爸直接给你敲晕了,你现在恨不得还扒在急救室门口哭呢……”
黎荀落扫了他一眼,一点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范小简看不过去黎承望这么埋汰黎荀落,当下和他呛了起来,横眉倒竖的说,“会不会说人话,会不会说人话,不会说人话就去隔壁宠物医院去,这看人的,不是看畜生的!”
黎承望也一凝眉,当下就要和范小简杠起来。
黎荀落润了润唇,醒过来一会儿也感觉自己好多了,当下说道,“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姐?”
范小简连连点头,当下推过了搁在门边的轮椅,又拿起了一边的外套,说道,“不过咱们进不去,我姐这会儿还没恢复意识……但是落落姐,救援队说,我姐合眼之前,让他们把车上的仪器拆了,然后全都带给我了。”
“看了吗?”黎荀落说,“录下点什么?”
“……我没敢看。”范小简说,“我姐当时说是留给你看的呢,你不看,我也不敢看。”
黎荀落这才沉默的一点头,说,“走吧。”
黎荀落被范小简推着在路上,看着整个医院走廊里面空无一人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的说,“几点了?”
范小简两手推着轮椅,腾不开,一直跟在后面的黎承望赶忙上前两步,说道,“凌晨了,凌晨三点多,凌晨三点四十二。”
他补了好几个时间,换往常黎荀落肯定要回头嘲笑他几句,可现在,实在是腾不出那心情来。
得知了时间,而已才知道医院为什么没人了。除了几个导医台的值班大夫,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就剩下他们几个的脚步声,偶尔一个从走廊拐弯过来的,互相打个照面都能被吓一跳。
黎荀落眼睛刺疼,不知道是睡多了,还是别的什么病痛引起的,只觉得一闭眼就火辣辣的想流眼泪。
她说,“医院这地方,可真是太讨厌了。”
范小简也沉默的一点头。
终于到了ICU加护病房,好在医院是玻璃房,从外面能看到里头的模样。
黎荀落这才发现,围在这的人还挺多。
钟携的父亲早早就见过了,除了他之外,还有单诗,和钟携现在工作室的总负责人,跟钟携关系很好,俩人几乎是拜把子不分你我的兄妹,曾经算是一起白手打拼,互相拉扯的关系。
在钟携提出从单诗那单飞之后,这人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退出公司,帮着钟携直接建立了工作室,靠着手下积攒的人脉和资源,一路过的稳稳当当,大有超前的趋势。
见着黎荀落过去,所有人都没吭声。
大家都挺累的了。
也就钟携的父亲打起了点精神,不太好意思的看看黎荀落,指了指她后颈,说,“疼吧?”
黎荀落刚想摇摇头,摇一半才发觉是真疼。一开始还以为是落枕忍下了,后来知道是让人打的,这就有点不太能忍了。
可钟携不在身边,她也不想朝着别人哼唧着哭。干脆笑了笑,说,“没事儿。”
在场所有人中,最了解钟携病情的人,大概就是钟携的父亲了。
黎荀落详细问了问,这才知道,钟携这一次,真的是,万幸当中,捡回来了一条命。
有些人的心脏天生长在右方,钟携就是这千万分之一。
说到这里,黎荀落眼前不免就浮现出了当时那根刺破了钟携左胸的尖锐又庞大的木刺,深呼吸了一下之后,这才说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等待术后苏醒。”单诗说,“虽然还没脱离危险期,但是起码各项体征是稳定的,只要排除后续感染……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出院了。”
即便如此,少不得也要在医院住三五个月的。
黎荀落现在看见单诗,就有种莫名其妙的胸闷。
她抿抿唇,扒在玻璃窗户上看了一会儿,眼巴巴的问,“有预醒时间吗?”
“说是早上六到八点能醒。”钟携的父亲说道,“回去休息吧,你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寒风暴雨,黎荀落现在肺和胃全伤,几乎是一到飞机上就开始呕血,反倒是给医护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俩人,就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也见不着人,黎荀落就只能可怜巴巴的贴在玻璃上往里盯着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里面正昏着的钟携能够感应到,就以黎荀落左眼5.1右眼5.2的视力往里看,她觉得,钟携好像眨了眨眼睛。
但是也就是好像了。
这事儿她也没和人说,一下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像是心里藏了点什么只有她才能知道的东西似的。
“落落姐,你这瓶快没了,回去换个药吧。”范小简看了诸位这一圈在场的,心想等黎荀落回去之后,她得回来守着。
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糟心玩意儿,钟携一睁眼看到这么些个人,那心里得多难受啊。
黎荀落知道钟携醒不过来,在这干等着也没用。点点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镇痛泵,说,“回吧。”
*
本来是想着能再休息会儿,黎荀落觉着那药里头估摸着是有安眠的成分,这样也好,睡着了就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看着南夏风尘仆仆的走过来,后面跟着一圈人,手里带了不少设备,还有一个夸张的,是个投影仪。
她看了一圈,发现高级加护病房就是好,工具挺齐全。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进来的人一言不发的把东西全部归位,最后只留下了个南夏。
黎荀落一眨眼,说,“这是干嘛啊?”
南夏这些天显然也没睡好——两个正主全在医院睡的人事不知,然而当时在珠峰、目击到事情发生的人可绝对都不在少数。
旅游会去珠峰的,基本都是年轻人。
但凡是去珠峰的年轻人,又有几个是不混互联网的?
——几乎在出事的当下,就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将事情全程给录了下来。
然后发在了网上。
而节目组自然首当其冲,这几天热搜一直高居不下,南夏忙的简直是脚不沾地,知道黎荀落醒来了,连夜就拿着钟携合眼之前嘱托的东西,便直接赶到了医院来。
黎荀落手指一动,眼皮轻轻的跳了一下,说,“什么东西?”
“大致是一段……视频,当然,你可以当做它是遗言。”南夏开玩笑说,“真情告白吧,黎老师,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打开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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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知道你们想打死我,但是我没想到你们的心情居然这么迫切。
下章苏醒,呜呜呜呜呜(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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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营业[娱乐圈]》by:山大竹子
文案:出道不易,淘汰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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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黎荀落倒是也想打开来看。但是等到南夏带来的工作人员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安装完毕之后, 她也几乎睡过去了, 正处于半梦半醒间, 能听见动静,但是整个人的表情都相当的不安,随时能睁眼, 但是意识却绝对清醒不过来。
见这样子,范小简把屋里的人全都带了出去, 悄无声息的。黎荀落听见门响, 挣扎了一下子,可不久还是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去。
南夏在门口, 一头长发散乱, 黑眼圈浓到已经跃出遮瑕都能看到的明显, 见状说, “——顶楼不是有个重伤病患,这个又是怎么着啊?”
“大夫说是不严重,但是会剧痛……俗称就是身体被冻透了,我落落姐也吐了一盆子血,那胃黏膜可也不敢折腾了,不管是输的液还是扎的针里头都有镇静成分,能休息最好是卧床休息。”
南夏这一下无言了。
半晌, 她叹了口气,表情有点挫败, 跟范小简递过去了一瓶冰水, 说, “你瞅瞅这俩人都闹的什么事儿——本来多好一个结局,看见个金顶,回来绒布寺片段一剪辑,她俩再在珠峰当地居民祝福下来个求婚仪式。多好?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范小简摇摇头。
听见南夏这话,她也一下子忍不住,整个人都泪崩了。
她说,“我没跟着去,就这一次行程我全程没跟着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全都是听后来的人说的。”
工作组车前车后包括车内全都有摄像头,纯高清,设备很高级。
也就是这么拼拼凑凑的情况下,范小简才大致把那天发生的事情给弄清楚,后悔和内疚几乎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给淹死了。
最前方的大巴车轮胎故障,横在了路上。节目组所有的车辆全都开的谨慎,不光没撞上去,在大巴车出事之后,间距还足够再塞下去两辆车。
可谁都没想到,当时那种天气下,就最后几个小时了,还有为了赶路不要命的,在冰层满满的道路上加速开车,导致直接失控的驾驶员。
最可恨的,是肇事者没事,而她姐所在的那辆车,却差点被冲下悬崖。
如果不是那棵树挡着……
范小简鼻腔一酸。
那棵树,说是救了一车人,可却害了钟携。如果不是钟携心脏天生长在右边,恐怕都容不得救援队去抢救,等待的那十几分钟内,就已经透了。
“行了。”南夏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钟携她爸不会轻易放过肇事司机,现在你想什么都没用。安安心心让你家这俩祖宗养好病,别再被外界那些琐事儿给折腾上就行了。”
一边听到这话的黎承望神情一动,模样若有所思。
南夏看了他一眼,知道那是谁,但是懒得打招呼。
这圈儿里的,谁还不知道黎家那几个明明有家底,可偏要吸闺女血的家人了?
黎承望被这视线扫了一下,浑身发僵,却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靠墙站着,一直到南夏离开,他的背才弯了弯。
范小简擦干了眼泪,又在外头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再抬眼的时候,却发现黎承望居然还在那,根本没离开。
她有点诧异的说,“你还在呢?”
很早前他父母就催着他去看装修的事儿了,她还以为这大孝子要赶紧走呢。
黎承望和范小简见面必掐架——他一贯看不惯黎荀落对范小简比对他要好很多。
明明他才是黎荀落亲弟弟,可她却给范小简在俩人住的附近置办了一套一楼带花园的房子,凭什么对她比对自己要好。
可现在也不是跟她吵架的时间,就隔一道门,黎承望忍了忍。
他头一次低眉顺目的说,“我爸妈那边,我一直拦着,他们不知道我姐出事儿了,也不知道我姐住院的事情。”
范小简冷哼一声,“那你瞒的可真好。”
这铺天盖地的新闻、报纸、娱记,乃至各大视频软件的弹窗,哪一个现在头版头条不是‘钟携命悬一线’或者是‘恩爱妇妇能否度过生死难关’?
看不见,那除非眼瞎。
黎荀落这一觉没睡多久,两三个小时就起来了。
窗户睡着的时候开了缝,带着鲜活的气息吹进来的微风让她觉得头脑还算是清醒,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这屋里的设备,试探着喊了一声,“小简?”
范小简就在旁边的一个小沙发上窝着休息,闻言瞬间惊醒,胡乱的撸了一下头发,说道,“哎,姐怎么了?”
黎荀落看着她那样有点心疼,叹了口气说,“你不用在我这守着。我没什么事儿。”
就是胃黏膜在情绪极度情绪化的时候血管扩张,再遇上强烈冷空气对流,导致的呕血。看着严重,其实除了疼一点,也没什么事儿,住几天院就能出去了。
哪知道范小简有点无措,小声说,“可我这也不知道去哪了……”
楼上ICU病房更轮不到她在那守着,二十四小时都有专门的大夫看护。她还不如在黎荀落这里,还能伺候着她上个厕所,给她端个茶倒杯水什么的。
“傻孩子……”黎荀落一叹,随后提着精神说,“把视频开出来吧,我……看看你姐都说了什么。”
当时的记忆,其实对黎荀落这里已经很混乱了。
节目组给她配的有一个助理,平时就是打打杂,干一些收尾和拎东西的工作。她当时跪在雨里,也记得小助理慌手慌脚的要脱衣服给她盖上,还记得另一手冻的死白,却还努力的给她撑伞。
可关于钟携的,她却记不太清楚了。
当时她们的距离太远,中间又间隔了太多个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穿着制服的营救人员,那些衣服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光且刺目,晃的人直流眼泪。
但是她大约记得,钟携似乎是哭了的。
可她又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者是,自己哭的太多了导致的幻觉,让她以为钟携也哭了。
不过就算是哭了,那也难怪了。
被刺穿胸膛的感觉……真的很疼啊。
黎荀落心尖一抽一抽的,紧紧的抿着唇,一只手下意识的攥紧了心口的位置。
“落落姐你怎么了?”范小简设置完那几个设备,正打算回头把遥控给黎荀落,就看见黎荀落这幅骇人的模样,当下给吓得不轻。
黎荀落愣了一下,随后缓过神来,才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虚弱,说,“没事,就是觉得,胸口堵了点东西……不太能喘得上来气,你走之前把窗户给我看看吧,可能是闷得了。”
范小简这两天几乎是连番受到惊吓,闻言将信将疑的说,“真的假的,没有别的难受的?”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范小简还是把窗户给开到了最大,又将窗帘全部拉上了。
也不知道为啥,总觉得那片子,可能在四周环境都比较昏暗的时候看会更有感觉。
“九点大夫不就过来查房了吗?”黎荀落一笑,“行了,快出去吧。”
“哦。”范小简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屋子,一步三回头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
医院的遥控在按下的那一瞬间,发出了一阵十分诡异的‘吱呦’的声音,那声音听的人牙酸。
屏幕一道蓝光闪过,紧接着,便是视频中,开始出现着的沉闷、短促的呼吸声。
黎荀落忽然将视频暂停,听出了那是钟携的喘息声。
只是这喘息听起来显然痛苦不堪,夹杂着破碎的窗户外面的风雨声,显得更加的弱小。不知不觉间,她就已经将声音调整到了最大。
黎荀落重新费力的回到床上,向着已经恢复了播放的视频看去。
整个视频一共也就短短的几分钟——如果细算,差不多也就是救援队花费的救援的总时间。
钟携浑身染着血,从她左胸穿透而出的那根木刺似乎并不明显,只露出来了一个锥形的尖角,可从这个锥形向下,黎荀落却很难以计算这根贯穿了她胸口的木刺究竟有多大。
但是她却记得,当时在自己已经没力气撑住双腿的时候,钟携还让她,坐在了她的腿上。
钟携脸上带着呼吸机,脸上也蹭上了很多血,不知道是她的鲜血喷到了黎荀落衣服上后蹭到的,还是本身往外冒的时候,就溅到的。
这一幕甚至显得有些戏剧化,戏剧化到某些场景和当时拍摄《猎王》时完全重合,只是黎荀落没想到,当时躺着的人是自己,现在站着的人,却也是自己。
“落落,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大概可能会是死了,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有奇迹。”
“不过这个世界上的好运似乎从来都不会双行,你看,我虽然找到了你,可终究还是要失去你。”
“替单诗挡下的那根长棍……很痛吧?”
黎荀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就已经在疯狂的决堤了。
这种哭法甚至有些软弱,她甚至不敢哭出声来,因为她知道,范小简在门外守着,待会儿可能随时会有路过的护士或是大夫察觉到里面的声音冲进来。
她自私到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这一个画面,这是钟携给她的,也只是给她一个人说的,给她一个人录下的。
“大概是真的很痛了。”钟携轻笑了一声,语气已经有些颤抖,眼睛半阖,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还在努力的开着玩笑,“我现在就很疼,怎么能……这么疼呢……”
“你说,现在还是冬天。人体痛觉程度会减少很多,我都疼成这样了,你那个时候,得有多疼啊,啊?”
黎荀落鼻涕眼泪跟着一起掉了下来,她漫无目的的左右看了一圈,纸在不远处的茶几上。
可她没力气动了。
她坐在床上,流着眼泪用单薄的袖子将鼻涕蹭掉,听着屏幕上的钟携说,“我快要没力气了。”
“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很爱你。自始至终,我只爱过一个人,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都只有一个人,她的名字,就叫黎荀落。”
通过电视,钟携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可已经微弱到几乎要听不见了,哪怕她开到了最大声。
黎荀落哭着下了床,赤着脚踩在了冰凉的地砖上,慢慢的捂着生疼的胃,朝着电视靠近,希望能听清楚钟携在说什么。
最后,钟携几乎是费劲了力气,一字一句地说,“如果这次我能醒过来。从前答应过你去周游祖国的河山大川的约定,你还愿意陪我一起去看看吗?”
“如果我能活下去……”钟携的呼吸逐渐急促,眼皮半阖,声音开始慢慢虚弱下去,“你还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黎荀落捂住嘴,终于顺着墙壁滑跪到了地上,泣不成声。
※※※※※※※※※※※※※※※※※※※※
睁眼了睁眼了!你们看她睁眼了!(疯狂跑出三十九米开外)
算是彩蛋?
重生文我很少写双重生,但是破镜重圆如果没了记忆的话,算是什么重圆。
要原原本本全部都拥有,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别后重逢。
爱你们,我觉得你们不会哭,你们这群魔鬼大概只会一边殴打作者一边疯狂辱骂我这个小作者(西施抹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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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范小简在门外刚接到电话, 说是钟携醒了, 且能够和护工沟通, 但是谁都不愿意见——门外那乌泱泱的一群人,也的确是没几个是她相见的人。
得到了消息,范小简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 直接冲进了屋里,想要和黎荀落说这个好消息。
然而一进屋子, 她就被屋里的样子吓了一跳, 几乎是面色瞬间苍白的开始朝外面喊,“——护士,护士——!!”
黎承望也在屋外守着, 双眼猩红,一看也没睡好的样子, 听见范小简这惊慌失措的声音,当下整个人瞬间跳起,直接冲到了门口, 下意识以为是黎荀落出了什么事情。
然而比他速度不慢的,便是紧随其后的护士和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范小简看着地上被黎荀落咳出来的血, 手都还在兀自的发着抖——当时,黎荀落和钟携分别被带入不同的病房的时候, 两个人, 谁都没有意识。
脸色苍白, 双眼紧闭, 一丁点生存迹象都没有。
范小简都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撑下来的。
好不容易等黎荀落稳定了下来,大夫看了一眼她红肿的双眼,心里大约也知道一些事情,闻言说道,“黎女士,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担忧,但是钟女士那边有十八位主治大夫会审,日夜都有两个大夫定点去查房,房间还有专业的护工在。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你这胃和嗓子也是不能要了。”
黎荀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打了一针之后,情绪明显缓了下来,她说道,“我知道,谢谢大夫。”
等大夫离开,范小简帮着护士把地面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全都擦了。
回头看见黎荀落身上那些已经干了的,却有点无从下手了。
“你刚才过来,是有什么事儿?”黎荀落抬起头,缓缓的说道。
范小简一愣,下意识的把事儿说了,“我姐醒了,说除了你谁都不想见……”
黎荀落安静了一秒,然后她笑了。
过了会儿,说,“你推着我过去吧,我去见见她。”
范小简有点迟疑,她害怕俩人这一见面,胸口喷血的喷血,胃里压力过大咳血的再咳血——那她可真的是罪过大了。
“放心吧,我没事儿。”黎荀落朝她保证,“总不可能俩人都醒了,困在病房里头谁都不让见吧?这也太残忍了点。你让我见见,说不定之后还能好好养病,也劝着你姐能好好养病呢。”
范小简一咬牙,她是根本就不可能扭得过黎荀落的,想了想,还是稳稳的把黎荀落给扶到了轮椅上。
她担心黎荀落胃疼,一路上说道,“落落姐你胃疼吗?”
“没感觉。”黎荀落看了一眼脚上挂着的那个镇痛泵,歪着头,突然眯了眯眼睛。
范小简这才放下了点心,按下了上顶层的楼梯。
*
门外诸人已经僵持了好一会儿了。
因为钟携精力有限,ICU本身也不让进太多人,一次只能一个,最多见两个人,说上几句‘你没事儿’“等康复”之类的话也就差不多得了。因此,钟携不愿意见,外头的谁也不敢进去。
工作上的事儿,这会儿谁都不敢烦她,单诗和钟携工作室的几个负责人一早就离开了,开始商量后续该做的事情。
起码知道人醒了,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黎荀落在护工的帮助下换好了无菌服,全方位的消过毒了才进的屋子。
钟携看见她过去,大概是没什么力气说话,便只眨了眨眼睛。
护工推着黎荀落到了边儿上,就自动的离开了。
外面所有人都听不见声音,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里面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别说是嘴形了,这视角上,就连表情都看不清楚。
然而看不清楚,但是也都不舍得离开,一个个凑到玻璃边儿上,期盼着能看出来点什么东西来。
钟携的精神断断续续,醒来了也清醒不了太长时间。
黎荀落来之前,想过两人见面的情形,可能情绪激动再吵一架,也可能一切如同往事,过去了就直接烟消云散,谁也不提。
可看着钟携那努力睁开双眼,手也用尽了最大力气,做出了一个抓握动态的动作的时候,黎荀落在口罩后面还是没忍住,流了满脸的眼泪。
护工在ICU见惯了这种死别和生离,多少□□十岁的老夫妻在医院创下一个个的死亡‘神话’,明明从前还能清清淡淡的说,“就是到另外一个世界团聚去了。”
可现在看着这两个还没她女儿那么大的小姑娘,在这地方,身上全都穿着病号服,九死一生的仿佛跨越阴曹相握,她怎么都忍不下来眼泪,把头狠狠地往旁边一撇,把屋子留给了两个人。
黎荀落到底也是没狠下心,她看着钟携的胸口部位被打开,周围全是纱布之类的东西挡着,插着各种管子和仪器,下面还放着导尿器等等东西,鼻子一酸,还是把手轻轻的放进去了。
“你知道你多命大吗?”她先前咳嗽的太厉害,嗓子也不好,毛细血管全破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难听得很,得有一阵子恢复期。
但也是因为这样,她咳出来的血里面,一部分是胃里的,还有一部分,指不定是不是嗓子里面的。
钟携扯了扯嘴角,脑袋特别小幅度的晃了晃,气音说,“不知道。”
黎荀落跟她掰扯,“十八个专家,你爸连夜打电话喊‘救命’,喊了一整个晚上,几乎震惊了整个B市所有警局,还以为被穿透左胸的人是你爸本人,这么多大夫联合会诊几个小时,其中还有两个连夜从外省赶回来的省级主任,你一下飞机就直接实行手术,期间一点都没耽搁……”
黎荀落说一会儿也得歇一歇,脑子有点懵,这里太封闭。
“扎进你胸腔的那根木刺,还有不少残余的木屑在体内,手术难度很大,好在是没穿透什么重要脏器,连大血管都没伤着,但是那也属于高难度的复合伤口,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血性休克了……”黎荀落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说,“你差一点就真的没命了。”
钟携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不厌其烦的听着,甚至还有余力笑一笑。
黎荀落哭,又不敢捏她,只能说,“你还笑啊,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这一下钟携不笑了。
她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在发现胸口多了个东西的那一下子。”
她说的不清晰,甚至断断续续,根本也没法描述太清楚一个主次关系来。
但是黎荀落还是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说,“胸口被贯穿的那一下?”
钟携点点头。
黎荀落哭笑不得,“那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那一下你还觉得自己是话本里头说的,人死前从前一生都会像是个走马灯似的回转一遍,你以为你真的要死了,才给我留那么个遗言啊?”
钟携又点点头。
然后她说,“不是遗言。”
说完这话,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接下来不管再努力,都已经没办法再支撑下去,还能睁着眼睛,但是就是没那个力气再说话了。
护工这时候走进来,拿着洁白的毛巾,要给钟携擦脸擦手。
擦完之后,她精神又好了点。
黎荀落说,“你别说话了,我说话,我多说话,你听着就行了,你说多了累了就要睡,你睡了我就不能在这呆着了,我想多陪陪你。”
钟携又是一点头。
然后黎荀落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
钟携被她看的时间太久,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捏了捏她的手,还是说,“看什么?”
“看你天生丽质,钱砸出来的皮肤就是好。都这样了,皮肤还水润润的。”黎荀落肿着眼,这也没个镜子,只能从旁边仪器的反光里头看自己,说,“你再看看我,满脸都是干皮,我睡的这几天可没你待遇那么好,范小简光给我擦脸,她都不给我抹护肤品的,头也臭的不行。你说这要一直这么下去,我长得越来越丑了,你又嫌弃我了怎么办?”
“瞎说。”钟携想笑,牵着胸口,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黎荀落赶紧说,“疼了?”
“不疼,上着麻醉呢。”钟携出了口气,“就是别扭,表情忍不住。”
“那你就别忍了。”黎荀落说着又哭了,她这几天算是把这半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干了,“这得多疼啊……你现在知道有多疼了吗?”
钟携点点头,说,“知道了。”
黎荀落抬起泪蒙蒙的眼神看她,说道,“那你……”
她看了看门边儿,窗户上爬了一溜的人,表情精彩纷呈,一个个恨不得把脸都给贴到玻璃上。
护士在旁边想赶人,又怕这几位身份不敢动手,干脆也直接面壁去了。
*
黎荀落一顿,没找到要找的人,转了一圈之后,说,“那你知道错了没?”
钟携点点头,“也知道了。”
“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那你说,我找你离婚,还是不是我的错了?”黎荀落眼泪又想流,好不容易忍住了。
钟携眨眨眼,捏着她的手,其实用不上什么力气,但是还是说,“不是,是我的错。”
是她的错。
确实是她的错。
当年一念之差,导致和单诗不可避免的越走越近,虽然她自觉从没越界,可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说,对黎荀落的伤害,那都是无以复加的。
甚至于到最后,要黎荀落为单诗挡下那一根横穿过胸膛的钢筋,也都是因为爱她爱惨了。
钟携心里难受,难受的不行。
她说,“你当时真傻。”
黎荀落也觉得自己当时傻的不行。
可眼睛触及到钟携胸口,她带着哭腔和浓厚的鼻音,说,“你不是也一样吗?”
于是钟携勉力低下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现在这鬼模样,也沉沉的笑了笑。
黎荀落看着她要睡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小声说,“你不是后来找不到戒指了吗?藏在寺里枕头边儿的那个。”
钟携努力的眨了眨眼睛。
那个戒指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了,为此情绪还低落了好长一阵子。
可当时组里人太多,她也不可能一个个排查,只能想着,抽一天有空的时候,把摄影都借过去,自己一个个的看,说不定能找到。
“其实我偷偷给藏起来了。”黎荀落说,“我想等到金顶出现的时候,跟你求婚的。整个节目组都跟我串通好了,就等那一刻呢。”
钟携的眼睛努力的瞪大了,可眼珠根本就没什么神采,全是一腔毅力撑着的。
黎荀落看着她这模样,又心疼又生气,也不敢让她真睡过去,赶紧说,“你之前不是问我,问我还愿不愿意再嫁给你一次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如果你能平平安安的养好身体出院了,我就同意再跟你扯个证,到时候,我再拉着你一起,咱俩一起去整个刺青,把这个疤给盖住。”
黎荀落说完抬起头,钟携却已经阖上了眼睛。
她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完,“不过你要是觉得不想盖,那就不盖了,也不再遭一次罪了。”
护工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黎荀落眨巴着眼睛,说,“阿姨,你说我姐姐她能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
“能的吧。”护工点点头,忍不住,关爱的摸了摸黎荀落的头发,“我刚才看的真切,她一直听见说你同意跟她扯证了,这才睡过去的,脸上还带着笑呢,你看。”
黎荀落回头一看,看不真切,但隐隐约约似乎真的是带着笑容的安详。
※※※※※※※※※※※※※※※※※※※※
啊,这该死的爱情啊。
上一章的留言,你们可真是,不把我捅死不罢休,说,是谁让可爱的小读者开始逐渐丧心病狂起来的(危险发言)(反正肯定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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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个基友的文,已经很肥了!可以开宰了!【真诚脸
《女朋友是狐狸精》by最爱梅子酒
【可爱热情小狐狸×美丽冰山小仙女】
文案:
小狐狸阿九最大的心愿就是撑过五百年的雷劫,化形成人。
直到有一天,她被一位冰山仙子捡回了家,从此,小狐狸的心愿就变成了——修炼化形,变强,然后扑倒仙子!
拍cos写真的兰泠在林间迷了路,救下一只小狐狸,从此就被缠上了。本以为只是养了一只小宠物,谁知有一天小狐狸竟然变成了人……
阿九:仙子仙子,你怎么脸红了?
兰泠:……你先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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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黎荀落这才被她推出去, 迎着一众的注目礼, 回头看了看,钟携睡的沉稳, 护工正在给她擦拭脸手,以及给房间重新消毒清洗。
外头不少人在等她, 一个个眼神全都充满了殷切盼望, 其中最为明显的大概就是钟名弘了。
黎荀落顿了顿, 其实她也不太想说话。刚才在屋里面, 其实她的肺和气管疼的要死,受了那么大的寒气,没一两个月的温养估计也难好。
她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压制咳嗽, 不想让钟携看出来,也担心咳嗽会过滤病源。
“怎么样?钟携情况怎么样了?”钟名弘到底还是太担心,仅仅是一夜, 头发就白了一片,从鬓角一路蔓延, 头尖的位置也都是花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楼层里多了不少身穿制服的人, 男女都有,一个个胸前的警徽看的黎荀落额角抽搐,大多都是经历过当年那事儿的。
她顿了顿, 说, “精神不错, 能说话, 就是不愿意见人。”
见了人说的都是那么些重复的话,钟老师觉得有点浪费口水了,就干脆不想见。
——刚才在病房里,人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就想见你一个人。”
当时那语境,带着些可怜巴巴的劲头,手指还不停的在黎荀落手心画圈圈,撒娇意味十足。
黎荀落本来不想这么惯着她——既然钟携什么都想起来了,那就总得面对从前的那些过往,和她长达数年来的默不作声。
从前那么多年的辛楚她不是不知道,可钟携那时候总想着,能再等等,就再等等。可这永远说出的等下去,却是漫无止境的。
于是黎荀落递上了那一纸离婚协议书。
算是两辈子,全部加起来,互相知道的更多,理解的更多,钟携也愧疚的更多。
所以黎荀落本来是不打算让钟携就这么撒撒娇就过去的。
——可惜钟老师段位太高,吃准了黎荀落受不了她那一套。
钟携一向强势惯了,很少能有这么弱势撒娇的时候,黎荀落也自觉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受不住这个。
想了想,她说道,“精神还行,就是不太想见人。等到胸腔不再出血的话,封闭后如果排气顺利,过些天就能从ICU出去了,转普通病房。”
现在钟携浑身上下插着管子,各种各样的都有,后期还要进行一大堆的自主功能恢复训练,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听见这么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点了点头,闻言也都松了口气。
“老钟,放心吧,钟携不会有事儿,这么多大夫盯着,但凡兄弟们能联系上的重量级胸外科大夫全都托人了,都是抢救过一线战士的。”一个身着警服的人拍了拍钟名弘的肩膀,宽慰道。
钟名弘沉沉的一叹气,又站起身,巴巴的看了一眼里屋的钟携,看着她已经睡去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黎荀落见着这一圈她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一贯是这样的,不算是怕生,但是也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和钟携不一样。
往常有这场合,永远都是钟携带着她,一路给她找吃的,喂她一圈儿,差不多时间过半,基本也就能告辞了。
索性她就干脆装出了虚弱的模样,范小简见状,也机灵的很,赶紧趁机把黎荀落给推了出去,让这些唯有大事出现才能彼此见上一面的朋友们继续叙旧,互相宽慰。
*
没多久,钟携就从ICU出来了。
和黎荀落一起找了个双人病房,吃喝拉撒全都在一起。
然而不太凑巧,她刚进去,黎荀落也算是彻底康复能出院了。
黎荀落特不喜欢医院,一听说能出院,就干脆完全无视了钟携欲言又止,双眼湿润的仿佛下一秒要落泪的眼神,扭头就收拾起了东西。
不过说是出院了,但她一天里头一大半的时间还是在医院度过的,可起码心境不一样,毕竟这一次她是陪同来伺候人的。
钟携已经能在床上半躺起来了,也能下地走动,术后观察情况也良好,胸腔封闭的也挺好,排气的过程也可以,就连大夫都说,很少能见过像是钟携伤的这么重,恢复的却这么快的人。
钟携当时笑了笑,说,“可能是平时经常锻炼的功劳,机体恢复能力强。”
这要换成黎荀落这种四体不勤的,恐怕得养个一年半载的。
黎荀落对这话不置可否,轻哼一声,托腮说,“那有本事你现在给我抬抬左胳膊,看你能抬起来不能?”
钟携挑眉,冲着她笑笑,作势还真要抬胳膊。
黎荀落见她玩真的,也急眼了,冲上去赶紧给她按住,气急败坏的说,“你干什么啊,说什么都当真?伤口撕裂了你想疼晕过去?”
“没呢,不打算抬起来,就是逗逗你。”钟携右手把人抱个满怀,乐滋滋的说,“看你着急我心里开心。”
黎荀落一顿,被钟携圈在怀里,满脸无语的仰天翻了个白眼儿——钟携自打苏醒之后,这张嘴,就跟抹了蜜糖似的,一天不说情话就浑身躁动不安的慌。
查房大夫在旁边摸摸鼻子,见钟携也没有把人放开的意思,轻咳了一声,说道,“恢复情况也还行,只要后期没什么感染,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接下来还是注意呼吸和排气,如果有阻塞感和疼痛感的话,要跟大夫说。”
黎荀落仔仔细细的应了,签字的时候,手在家属签字栏那又是停顿了一瞬。
过了会儿,她垂下眼皮,说,“伯父待会就回来了,让他签字吧。”
每天早晚家属都要签字确认一遍重症患者身体特征,证明了解足够到位。前些天都是钟名弘定时定点过来签的,风雨无阻。
今天听说是局里有个新案子,人都已经到了,又给他叫回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大夫一顿,点头应了。
黎荀落送着人出门的时候,大夫带上口罩,双手插兜,八卦兮兮的问了一句,说,“您二位还没复婚呢?”
黎荀落抬起头,笑了笑,说,“还没。”
“哦。”大夫点点头,“也难怪。不过看您二位感情良好,在这先祝二位百年好合了。”
黎荀落受了,目送着大夫进了下一间病房。
回去之后,钟携眼巴巴的躺在床上,说,“我想吃橘子——你刚刚怎么出去这么久?”
黎荀落不鸟她后半句,给她剥橘子。
自打钟携能自主上厕所之后,流食和终于可以停了,更是对一些水分高的水果有了执念,其中黎荀落最爱吃的橘子更是首当其冲,每天不吃个三五个绝对不罢休。
可她左手自打受伤之后就不太能使得上力气,会牵着胸口疼,这些精细的动作怎么也得康复之后再慢慢训练。
黎荀落剥好橘子,抬头看她。
钟携刚才没得到回复,见黎荀落看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黎荀落挑眉。
钟携张开嘴巴,“啊——”
黎荀落:“……”
扯下一个橘子瓣,黎荀落低头慢悠悠的揪上面的白丝。
钟携一边吃,嘴还不消停,“这个挺甜的,所以你刚才到底为什么出去了这么久?”
黎荀落:“……”
她抬起头,无语的说,“看到了个事儿。”
钟携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脸洗耳恭听,然后又,“啊——”
黎荀落又塞给她了一个。
钟携吃了几口感觉吃上瘾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幸福感,一边吃还一边‘吧唧吧唧’,跟个小朋友式的‘嗯嗯嗯嗯’的发出一些很满足的音节。
黎荀落听着听着就笑了,说,“楼里之前住了一对已经离婚的夫妻,男的出轨,俩人离婚。后来男方得了结肠癌,晚期,得住院治疗,出轨对象没两天就跑了,来照顾他的,是他原配妻子和孩子。”
钟携顿了顿,莫名心虚,小声说,“我没出轨。”
“我知道你没。”黎荀落扫了她一眼,又投喂了一瓣,说,“但是你总跟我冷暴力和常年两地分居没有妇妇之实也是真的。”
钟携闻言头更低了。
然后她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字,抬起眼,小心翼翼的舔舔嘴唇,眼睛仿佛冒着绿光,说,“以后肯定有妇妇之实!”
“滚你的。”黎荀落好笑。
钟携这么些天下来没皮没脸惯了,被骂了也高兴,躺在那乐呵,说,“后来呢,刚才那事儿还有后续吗?”
“那男的放弃治疗,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原配了,据说还是个小有资产的富豪。原配……前阵子我遇见过,说其实过来带着孩子照顾他,就是为了遗产。”黎荀落摸摸下巴,道,“她说她总要给自己孩子谋求一点什么东西。”
钟携这一次沉默了,半晌,她看了看黎荀落的脸色,说,“干得好?”
黎荀落看了她一眼,也说,“嗯,我也觉得干得好。”
但是原配心里怎么可能不伤心。
孩子也都那么大了,看见自己父母这个样子,以后又要怎么办?
希望他往后能遇见的全都是心怀善意的好人,能把她一直往正道上引。
说完这些,黎荀落将橘子皮放到一边去,打算去洗洗手。
钟携这些天生怕她跑,但凡黎荀落有离开床边的动作,她都总要问上一句,说,“你去哪啊?”
“去洗洗手。”黎荀落指了指自己被橘皮染黄的手心。
钟携‘哦’了一声,刚躺下去,又说,“你快点回来啊。”
黎荀落这么多天也见怪不怪了,轻轻‘嗯’了一声,就要往卫生间走。
还没进门,她突然听见后面钟携低低的喊了声,“落落。”
黎荀落停下脚步,眼眸微垂,心想,还是来了。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没转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橘子皮挺脏的,是她从地摊上买的,一个个的挑的肚子比较大,很甜的橘子,手上免不了会脏,这会儿甚至能搓下来绿色的泥条。
钟携抿了抿唇,眼睑一颤,说,“你是不是还怪我?”
是不是还怪她?
黎荀落自打钟携住院之后,除了那次看见视频哭的一塌糊涂,一直到现在都没流过一滴眼泪,平时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还开始研究上了厨艺,每天变着花样给钟携做些补身体的餐食,忙的算是不亦乐乎。
这回听了钟携这么一句话,却怎么都忍不住了。
她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脑子乱糟糟的半晌,却说,“不怪你。”
“那你回头看看我。”钟携说。
她这会儿输着液,不好下床。
黎荀落就回过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小朋友,低着头抠手,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了钟携一眼。
钟携想抱抱她,于是伸出了手。
黎荀落看了看自己还没洗的手,歪头想了想,在衣服上蹭了蹭,走过去靠到了床边。
钟携哑着声音说,“为什么啊?”
黎荀落吸吸鼻涕,用被子吸干了眼泪,洁白的被子上留下了两个深色的圈儿。
她盯着那俩圈儿,说,“我能怪你什么啊,我……我能理解你。”
像是当年她替单诗挡了那一下。
也像是这次钟携给她挡了那一下。
谁能怪得了谁呢,换个方位想想,谁都没资格去怪对方。
恨自己都还不够的。
钟携摸了摸她的头,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仿佛心里一块堵在上头的大石头烟消云散,说,“那就好,我就怕你怪我。”
黎荀落头埋在她怀里,胡乱的摇了摇头。
半晌,她抬起脸,眼睛、鼻头和嘴巴都有点泛红,睫毛上还沾着点泪珠,说,“那之后就一笔勾销了,这事儿谁都不准再提了。”
“嗯,听你的。”钟携点点头,“谁都不提了。”
黎荀落这次终于又要起身去洗手。
站起来的时候,她又停了停,最终还是转过了身,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捏着钟携的手说,“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怪你。姐姐,我不怪你,但是我还是挺害怕的。”
“你说说,重来一次这事儿这么匪夷所思,我好不容易重新找着你了,你再没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啊?没了你我还有谁啊?”黎荀落说出这句话之后,哭的声音和幅度突然加大,几乎是泣不成声。
这世界上,她除了钟携,还能有谁?
父母?朋友?同事?
可这些人里面,又有哪一个,能跟钟携比?她往后这几十年,将近三十多万个小时的黑夜里,一个人要怎么熬下去?
钟携静静地看着她,嘴巴不停的在黎荀落的眼睛上、脸颊上面亲,低声说,“好了好了,不怕了不怕了,这不是没事儿么,说出来就好了,还有什么害怕的,你一起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不难受了。”
黎荀落心里压着害怕,这些天隔一会儿就要背着她捶着胸口大喘气,皱着眉很难受的模样,她不是没看见。
再这么憋下去,人迟早得抑郁。在剧组里见惯了受不了的人,钟携也担心黎荀落憋出毛病来。
哭过这一次就好了,哭过了,心里就不压事儿了。
※※※※※※※※※※※※※※※※※※※※
昨晚上药物反应过敏突发了急性荨麻疹,挂急诊去了qaq
所以这章字数有很多嗷,我先哭一包去,加更不确定能有,我写的挺顺的还,但是别等,明天肯定有的。
年少相识相濡以沫太好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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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转眼间就是过了小三个月, 期间想来探望她的人基本也都被回绝了, 彻底闲下来的她也没别的事儿干,挑着这段时间, 把黎荀落曾经写过的那些书,和已经被改编成影视的剧全都看了一个遍。
然后她发现, 不管是哪一部剧里面,都似乎多多少少的带了些许她们两个的影子。
好的、坏的, 惆怅的、欢喜的,全都有。
*
钟携久在室内, 无聊了就刷刷微博,她现在不在外头露脸, 就连微博也从三个月前开始彻底停更了, 现在用的是小号。
团队的意思,是与其在这几个月里面刷那些没什么用的存在感败坏观众路人缘,不如在三个月后直接攒个大的,一次性出击。
至于攒什么,他们也没跟钟携说, 钟携也没问,当下也不管了, 总之肯定是得以她身体为重,不会太过分。
只是到后来, 不觉有次出门的时候, 钟携都看到了满布在空气中的星星点点的雪花。
这时候她才恍惚的问了句, “今儿几度啊?”
她入院的时候算着怎么得有十月,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现在算算得十二月末快一月了吧?
范小简低头一看手机,把外套给钟携紧了紧,说,“零下八度了姐,散散步差不多了就回屋吧,外头太冷了。”
钟携在外头流连忘返的不愿意回去,近期她身体愈发的好了,大夫也早就说了可以出院的事儿,但是黎荀落却开始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起来,这些天总不出现,说是忙。
她心里有点没底,说,“你落落姐人呢?”
“不知道呢,忙吧。编剧每到年底都忙,好多剧都赶在大年档上映,通宵的改本都是常有的,饶是她那有吴老师在那顶着都不行,照样得赶大夜。”范小简絮絮叨叨的说,“不过你也得赶紧出院了,你这要是再不出院,你真要被那群小门小舍的杂牌娱记给写死了。”
钟携扫了她一眼,笑了笑,说,“也是,太久没漏过脸了。”
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冲着范小简说,“小简,你看看我,我状态怎么样?”
范小简特仔细特认真的盯了一会儿,然后说,“……胖了。”
硬要说,在医院住这么几个月,钟携就跟正常人生活没两样——什么保养什么美容,那一概是没做过的,皮肤倒不至于说不好,但肯定比不上从前精细保养后的细腻了。
钟携闻言,顿时觉得一阵晴天霹雳。
然后她面无表情的说,“那你落落姐呢?”
范小简一脸迷惑,说,“忙呢呀?”
钟携沉下脸,开始盯着屋里电视上那一张张妖艳的脸,半晌,说道,“我得出院。”
是‘得出院’,而不是‘要出院’。
范小简眼皮一跳,顺着钟携的眼神望向大屏幕——屏幕中间正巧是之前黎荀落说过的,她挺喜欢的一女歌手,唱跳全都不在话下,尤其是腰,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范小简默了,说,“……那明儿一早我给我落落姐打电话?”
钟携矜持的一扬下巴,准了。
范小简就是一个白眼儿翻上天,钟携这些日子,那是真越活越回去了,本来奔三的年龄直接后头少了个零,开始往三岁以下走,有几次连叠字都说出来了,给黎荀落当下恶心的就是一阵哆嗦。
*
“怎么说出院就要出院了?”黎荀落接到电话的时候,旁边嘈杂的很,显然在布置一些东西。
范小简打电话打的心里也发憷,虽然大夫一早说了可以准备出院了,但是钟携毕竟伤得重,贯穿左胸这事儿搁谁身上不得躺个大半年的静养?这才三个月就要下地搞事情,别说是黎荀落,她都想狠狠给钟携一棒槌。
但是她不敢。
可是她敢告状。
“我也不知道啊,就那天说她胖了,然后她就非吵着嚷着说要出院。”范小简一阵叹息,“这两天整天跟我闹着说她皮肤糙了得去做护理,还嚷嚷着不想喝炖汤了要吃低脂减肥餐——落落姐你快回吧,我降不住她啊!”
黎荀落一阵沉默,半晌,她低声说,“我这太忙。”
范小简听见这话和这语气,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的表情变化钟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是范小简当着她面儿告状也没事儿,她就等着黎荀落骂她呢,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黎荀落生气骂她两句,她反而觉得浑身舒坦。
察觉到范小简脸色不对,钟携皱皱眉,将手机拿了过去。
手机里头有黎荀落的半句没说完的话,“……太忙了,这几天就剩下最后一部分结尾的稿子没写完,她非要出院你让她出吧,照顾好就行。”
钟携静静地听着,到了最后,她听着黎荀落那边安安静静只剩个呼吸的声音,脸上还能攒出一个笑脸来,说,“就没了?”
“钟携?”黎荀落显然一愣,旋即笑了,说,“嗯,还有什么?好好照顾好自己。”
钟携那一下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个硕大的拳头死死捏住,紧的她一瞬间冷汗遍布全身。
然后她笑着和对面说,“好。”
电话挂断。
钟携和范小简彼此相顾无言。
范小简瞬间红了眼眶,磕磕绊绊的说,“姐……”
钟携扶着床头,静了一会儿,然后狠狠的喘了两口气,激的从气管到胸膛一直到肺都是疼的。然后她说,“你落落姐有多久没来过了?”
范小简算了算,咬着嘴唇说,“得有半个月了,说是年底赶工忙……姐,你也了解她们编剧这行,到年底就是……”
钟携摆摆手。
然后她说,“算了。”
范小简的话戛然而止。
钟携又躺了回去,盖住眼睛说,“这院我不出了。”
范小简期期艾艾的探头看了看,半天看见从钟携眼角落下的一道水痕。
她在床头等了会儿,还是垂头丧气的走了。
本来不是好好地吗?怎么一扭脸又闹别扭了?能因为什么啊?
*
团队最后给钟携安排的,把重伤过后的第一次亮相交给了水果台,作为压轴嘉宾出现在大家面前,唱最后一首慢歌。
钟携从前学习的时候,也练习过声乐,这首歌因为考虑到她身体缘故,也算是精挑细选过的,而且半开麦,不可能发挥不稳定。
当天,处在后台,钟携已经化完妆,一个人呆在休息室里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墙上时间正好,她登台时间是跨年前五分钟,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分整,黎荀落也已经足足二十天没再出现在过她面前了。
“姐,该上台了。”范小简在后头小声的喊,这几天钟携一直低气压,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就连范小简也不敢。
黎荀落一失踪,整个人真的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不回,猫也交给了朱霜帮忙养着,整整二十天,就好像没人见过她。
钟携点点头,任由范小简帮她提着裙摆,在工作人员搀扶下等待着登台。
上台前所有工作人员都捏了一把汗,范小简在底下更是出了浑身的汗,不停的盘旋在后台和监控周边,生怕钟携在顶上出现一丝一毫的问题。
然而属于钟携的红色灯海十分瞩目的几乎贯彻了整个观众席,轻歌轻缓神情,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在听到那句‘逝去的往昔已不可追忆,曾活着的爱人啊还低声在耳畔问着油盐柴米’的时候,范小简也没来由的满眼的眼泪。
最终,以一声低低的长叹,钟携将这首《爱人已逝》完全演绎。
没人看到钟携低垂的睫毛之下深深藏住的泪意。
台下一片哭喊,嘶喊和最后低低合唱的尾音。
在下台之后,她就把话筒扔到了一边儿,说,“这破歌儿谁挑的?”
范小简和一众工作人员开始摇头,“不知道啊,上头说是和您这边工作人员确定过了,指定唱这首……”
钟携摆摆手,懒得计较。
所有出场嘉宾此刻全都在等候席,等着最后的主持人进行结束致辞,再上台做最后一场谢幕。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脸,三五成群的,也没人敢过来打扰她。
钟携屈起食指,揉了揉眼眶,莫名觉得有一丝疲惫。
所有人在主持人的祝福词当中按照排位原原本本的站好,钟携不出意外的成为c位,一席白纱也成为了镜头的焦点。
“以上,我们的跨年晚会到此结束,让我们一起来倒数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零点钟声敲响,掌声雷动,闪片和礼花齐齐落下。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彻底谢幕的时候,主持人却在这时候向前一步,举起话筒,说道,“旧的一年已经过去,新的一年也已经来临。”
钟携皱了皱眉,心里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周旁艺人们也开始频频的交头接耳,意外着这最后一幕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主持人要开始救场。
可已经谢幕结束,还能有什么意外?
“而在此刻。”主持人笑着,“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正在后台,正在缓缓的向我们走来。”
舒缓的背景音乐突然一变,变调成了婚礼进行曲。
所有人满脸懵逼,场上场下一片混乱。
钟携心中的预感终于开始渐渐扩大,伴随着另外一个身上同样穿着白纱,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缓缓出现在台上的身影时,终于确认了。
已经在她的脸上消失了将近二十多天的笑容终于重新绽放在脸上,同时出现的还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主持人恰到好处的集体从中间分开,随后后退,将处于正中央的钟携完美的亮了出来。
艺人群体全脸懵逼,一秒过后,熙熙攘攘的开始互相谦让,将整个舞台完全留了出来,好几个平时就比较活跃的人,还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礼花,一边喊着‘新婚快乐’,一边翻下了舞台。
黎荀落手中拿着捧花,向着钟携款款走去,说道,“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了?”
钟携嗓子堵成一团,说,“你想让我说什么?”
黎荀落笑着道,“说一些让我能心软的,今天不把场子给砸了的好话,挑点好听的。”
“姐姐,我串通节目组好不容易的。”黎荀落也紧张的不得了,眨巴着眼睛,特别忐忑的,不自觉的就已经有点示弱了。
“好。”钟携点点头。
“我和黎老师结婚七年,如果不算去年离婚,带上今年,应该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钟携笑了笑,“说来惭愧,本来应该好好地向全世界介绍她,可让你们知道她的途径,却是在那么狼狈不堪的情况之下,得知我们离婚的消息。”
她说一句,往前走一步,“七年之间,粉丝们、网友朋友们全都看着我的花絮,知道我天南地北四处飞的辛苦,却没有人知道,在这一个行业内,家属其实才是最辛苦的。”
“当年珠峰零下四十几度的温度下,她瞒着我,一个人跋山涉水,给我山上山下运送物资整整三个月,后来手脚都得了冻疮,养了很多年才好。可后来问起时,她总跟我傻笑,说她不觉得。”钟携说,“还有许许多多,都是你们不知道,甚至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我曾经……”钟携停顿了一下,看着黎荀落,说道,“忘记了很多东西。大家也都知道前不久我出了一次意外,差点丧命。可也多亏了那次意外,让我想起了很多那些曾经消失在了我记忆当中的东西。”
“我能够遇见黎荀落,是我的幸运。她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能顺利出院,她就答应再嫁给我一次。”钟携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可从我出院到现在,她消失了整整二十天,一次都没露过脸。可你们看,她还是在给我准备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一步说,一步走。
不知不觉间,钟携已经走到了黎荀落面前。
两个身穿白纱的女孩儿在舞台上是那么的光芒万丈又耀眼。
钟携轻轻拉起黎荀落的手,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但是。”
等了将近三十多秒,场上才终于安静了下去。
所有人,包括黎荀落,都在等着‘但是’后面的话。
钟携缓缓的叹了口气,说道,“黎老师,你失算了。我没有戒指,怎么办?你怎么嫁给我?”
一直没开过口的黎荀落这才破涕为笑,扭脸朝台下招了招手。
只见一只黑猫从台下灵活跃到舞台上,背上捆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正放着两枚戒指。
钟携看着,黎荀落说,“我准备好了呀。”
范小简猫着腰,绕过舞台,将胖的开始发光发亮的小黑抱到台上猪肉片的指定地点,然后又猫着腰消失。
小黑眼睛绿光一闪,低头开始嚼着地板上那一块硕大的猫用肉片,并且随之前进,然后,在钟携取下戒指之后,又悄无声息的跟着猪肉消失在了舞台上。
钟携后退一步,手有些颤抖,却还是努力的拿稳了那枚钻戒,清清嗓子,说,“那黎老师,你愿意原谅我,并且同时嫁给我吗?”
黎荀落点头,将手伸出。
银色的钻戒嵌入手指,两人双手互相交握,台上礼花再次准备完毕,昂头向上。
于第二次重新绽放的礼花和烟火当中,她们彼此相拥,在无数人留着眼泪的呐喊声中接吻。
多少辛酸苦楚,愉悦喜乐,在今天,终于划下了一个完美的。
逗号。
亲吻过后两人相拥,钟携黏糊糊的凑在黎荀落颈侧,说,“黎老师,什么时候跟我去领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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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纯属作者胡编,如有雷同,那不可能。
到这里就正文完结了,崽们番外见。
然后,别忘记留言!!!!!!!【嘶吼
第159章 【番外一】
钟携已经很久没开工了。
然而照常理来说, 消失在了大众视野的影后怎么也该沉寂一段时间——毕竟别说是作品了, 她就连各种晚会和颁奖典礼都没去过,一心一意在家里做全职煮妇,每天微博上也都是岁月静好的一些摆拍, 怎么都不该频频上热搜的。
至于为什么她频频上热搜……
范小简这天提了个元宵饺子双重礼盒, 在一楼客厅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儿正努力的用韭菜做各种花样小吃的钟携,还是唉声叹气着, 如同一个遛弯的老人般, 背着双手,艰难的蹒跚上楼了。
黎荀落正在屋里飘窗上玩消消乐, 见范小简进来, 也就是抬了个眼的动作, 就说, “坐那吧。”
范小简唉声叹气的坐下了, 又是一阵的沉默。
黎荀落这几天总有点犯懒,忙过了前阵子之后, 逢着开春就有点不太想动弹了,整天昏昏欲睡的, 也没什么精神。
小黑的体型已经开始朝着成年猫进军了,整只猫也仿佛一瞬间度过了年少青葱,开始朝着社会老猫的方向发展, 不管谁来了,都懒得给个眼神。动静大了,可能撩开眼皮看看, 别的也就没有了。
平生小黑最爱的活动,大约就是靠在黎荀落边儿上,在窗台上的猫窝里头懒洋洋的晒太阳,偶尔晒的烫皮了就翻个面儿继续晒,反正它也不怕晒黑——毕竟本来就是个黑猫。
范小简盯着这一人一猫,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操心的妇女联合会主任。
半晌,她还是欲言又止的说,“落落姐,下楼吧,我姐做好饭了。”
黎荀落这才停下了动作,慢悠悠的看着范小简一脸菜色的表情,笑了,“留下一起吃吧,我叫外卖了。”
范小简这才如释重负,整个人焕发了生机——最近这十几天,钟携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了,几乎是顿顿都有韭菜,看的范小简自己现在看见韭菜就条件反射的干呕难受,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为此,她来串门儿的频率都减少了不少。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看到一整个桌子的某种绿色菜系的时候,下楼的两人动作还是不由齐刷刷的停顿了一瞬,旋即眼角略微有些抽搐。
钟携从门外带着外卖走过玄关,幽幽的说了句,“……开饭了。”
黎荀落、范小简:“……”
黎荀落已经差不多能免疫钟携这奇奇怪怪的语气,但是范小简不行。
吃了没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告辞,顺带还诚恳的低头说,“姐,我带过来的元宵和饺子你们记得吃——纯猪肉馅儿的,我让人家师傅特意手工包的,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的绿色蔬菜。”
黎荀落打开筷子,‘嗯’了一声,让范小简走了。
钟携给黎荀落夹了九个饺子,在盘子里整整齐齐的摆了个数字‘9’。
黎荀落托腮,抬头问,说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钟携记得可清楚呢,闻言说,“二月八号,元宵节。”
“喔。”黎荀落点点头,忍了忍,还是夹起一个饺子,塞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就给吞了。
钟携忍不住说,“你就没有点别的什么想说的?”
“没有哇。”黎荀落一眨眼,说,“有什么想说的?”
钟携欲言又止,半晌,还是拿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往嘴里扒拉了一个饺子。
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默且欢脱——钟携那边自顾自的沉默,一脸幽怨的看着面前的黎荀落和小黑玩的开心,饭后,又是一脸幽怨的去洗碗去了。
窝在沙发上,黎荀落掏出手机,看了眼正在洗盘子碗筷的钟携,心想,自己这日子,可真是过得越来越**了。
戳到钟携微博一看,打从一月十五号开始,钟携就已经停工了,近一个多月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唯一还能有点动静的,就是微博经常晒出的关于和‘9’有关的照片。
——韭菜盒子,韭菜饺子。就连玫瑰花,她都买的是九朵或者是九十九朵,但凡能和九沾边儿的,就绝对想方设法的在达成。
小黑钻到了黎荀落腿上,自己转了一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睡了。
黎荀落戳开评论区,发现自己和钟携的评论区下多出了无数条极其相似的留言。
——“多金少女金金金:黎老师你看看这一个月的九,像不像是结婚本的九块九?”
——“一天不领证我就一天不改名:这九块九我给你们出了求你们快去结婚吧——”
——“民政局:楼上,臣附议。”
于是黎荀落稳稳妥妥的放下手机,在沙发上安稳的睡了。
晾了这么久的人,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说点正事儿了。
二月十三号晚上,黎荀落洗完澡,溜溜达达的回到卧室,发现钟携已经准备好了吹风机,正冲她招手。
于是她裹着浴巾走过去,任由钟携将她头上的浴帽打开,湿湿软软的头发顺着微风垂在耳畔,黎荀落看着镜子里面的钟携,突然笑了笑。
“笑什么?”钟携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
黎荀落摇头晃脑的晃晃脑袋,把挡住了眼睛的碎发摇开,笑着说,“倒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呀。”
这句话,黎荀落用的并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自问自答的陈述句。
所以说有时候语言和文字的功效就是这么的神气,伴随着这一声,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黎荀落的头发被钟携的手拨开,能够很清晰的看到镜子里钟携的身影。
然后,她听钟携说,“怕你后悔了,就不要我了。”
这句话有些出乎黎荀落的意料之外,可却又在她的想象之中。
第160章 【番外二】
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说出这句话, 可能诸多看客都会说上一句‘感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 去当一回理中客。
可这话存在于黎荀落和钟携之间,且话还是被钟携说出口的,就总会有些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不管是从什么方面来看, 钟携整体的优势, 都大过黎荀落太多。
让任何一个人来评判这样一句话,如果出现在钟携和黎荀落两人之间, 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 说出这话的人,会是黎荀落。
诚然, 如果不是两人都经历过那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恐怕就连她们自己, 也都会是这么以为的。
听了这句话之后, 黎荀落静了静。
然后她想了想说, “是什么原因呢?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吗?”
“不是。”钟携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说, “是我没有给足我自己安全感。”
做错了事情的人,总在后来就会免不了的患得患失。
黎荀落叹了口气, 看着钟携眉间总也消不下去那个小疙瘩,说道,“可你也没做错事情, 更没对不起我啊。”
钟携静静地看着她,就是不愿意说话,看着没什么, 可其实内心比谁都固执。
深情她有,可在岁月流逝当中,渐渐被生活取缔。
久伴她有,可在两人岁数逐渐变大之后,也渐渐的开始各自打拼,彼此之间难以再续存当初的甜蜜。
这些是绝大多数人都会面临的一个必不可免的问题,而她们在这种职业之下,更是被不可避免的放大了很多,归根究底,这就是个双方怎么样去协商妥协的问题。
可问题在于,从前一直都是黎荀落在妥协,天南海北的四处跟着她飞。
钟携起初自以为她给了黎荀落自己所有能给的,可直到现在才发现,黎荀落最需要的,正是她所有没有给过的。
说到底,也就是最开始的愿望和最后两人走得道路终究背道而驰,可深陷在其中的两个人却谁都没察觉,最终走的越来越远。
黎荀落通透,早就想通了。
但是想要把这种意会中的事情,和此刻深陷在情绪当中的钟携说清楚,却也很难。
然后她想了想,刚觉得通了点思路,打算和钟携说道说道的时候,就听见钟携一声悠长的叹气。
这叹气的声音悠远且绵长,带着无尽的忧愁,黎荀落听着就是一抖。
在这瞬间,她突然想起之前大夫说的‘要宽心,不要让病人有不好的情绪,不要让病人过度紧张,才能有助于病人的身心发展……’诸如此类的话,当下精神一震,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连忙瞪大双眼,望向了镜子中的钟携。
然后她说道,“那要不这样吧,咱们俩明天去登记吧?”
钟携沉默了良久,却没有说话。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拿起了吹风机,可在按下开关之前,却幽幽的又说了一声,“我不想逼着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黎荀落眨眨眼,连忙说,“不逼我不逼我,我本来就打算明天跟你去登记的——那什么,我不是寻思着明天正好情人节,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但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钟携连续上演了半个月的苦肉计。
黎荀落话音一顿,后知后觉的升起了那么些许的不对劲儿来,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疑惑。
然而还不等她琢磨过来,就听钟携又是一叹,“你真的是自愿的?”
“嗯?嗯。”黎荀落连连点头,“自愿的自愿的,当然是自愿的。不是自愿的我一早就跑远了谁还再巴巴的上来粘着你呢……姐姐真的,明天咱就去,民政局一早上班了就走,那什么,都要带什么来着……”
钟携心满意足的挑起唇角。
然后她打开了吹风机最缓的小风,一边慢慢的给黎荀落吹着头发,一边用仍然幽幽如同叹息般的语气说,“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操心了。”
“嗯?”黎荀落又是一抬眼,开始小心翼翼的打量钟携,赶紧说,“不操心不操心,一点都不操心。”
她看着钟携平静的脸,心想,这到底算是紧张还是不紧张?这有利于病情恢复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