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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 心愿果实二


    “为什么呀?”


    “因为我想一辈子对你好。”男人语罢, 微笑着擦去他嘴角的油星,“如果哪天你觉得失望,就再给我一刀, 我合该承受。”


    艳鬼震惊地睁大杏眼。


    对于一只艳鬼来说, 这是怎样的霸气宣言呀, 他认真想了想, 许诺道:“虽然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但我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他的终极目标是要找到宝宝,然后像岳灵和荆雨那样独立的!对比在李老头手下六年的出工出力,男人优雅富庶的形象在他心中完全和冤大头划上等号!


    告白前就已经预料到结果的司徒偃明还是忍不住长叹:“唉……”


    姜画真的知道在一起一辈子是什么意思吗?


    因为重伤难行,司徒偃明很难下地走动, 想要上厕所, 就让姜画搀扶着他走到洗手间门边,姜画虽然伺候人不靠谱, 但做起事来也算一板一眼,认真地完成着供奉人的嘱托。


    男人从不在姜画清醒的时候闭眼睡觉,对于心上人可能消失不见的恐惧,他是那样刻入骨髓, 为了在出院前牵制住姜画,将人一直圈在身边, 还教会了姜画怎样使用手机网购和点外卖。


    他想过给姜画配置手机和电脑, 能带回学校使用,不过临了他又顾忌到姜画的交友情况,如果都像萧柳那样,不能实时关注, 他一定会心绪不安。


    第一天, 姜画点了夜宵外卖榜第一名的小龙虾。司徒偃明吃不了重味的东西, 毫无怨言地剥了两个小时虾壳,虾尾高高垒起的小碗把进病房打针的护士馋得一愣一愣,最后被姜画嗷呜一口全部吃掉!


    第二天,姜画买了图书热卖榜上的《百年孤独》,选择同城快送,下午就收到了精装版的图书,他原本想要自己看,但书上很多字他都不认识。于是司徒偃明耐心地念给他听,结果念了两页,不仅姜画自己听经一般困睡倒在白瓷瓶里,瓷瓶中打起轻微细弱的小呼,连司徒偃明都没能撑住这催眠的效力,一觉醒来把《百年孤独》锁进柜子,那寂寞聊赖的文字念起来总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辛酸,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下一次给姜画读另外的故事。


    第三天姜画还再刷小视频,司徒偃明却没收了他的手机,“看手机伤眼,下周末等你从学校回来,我再把它交给你。”


    姜画被手机勾起了瘾,玩不了,只好乖乖回到男人身边习字。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消磨得很快,哪怕静静看着对方学习。


    艳鬼盘腿坐在病床上,握着笔杆,埋头苦学,占据了大床一半的位置,司徒偃明给他垫了软枕和小兔子在背后,自己则伸出手臂以保护性的姿态撑在软枕上,优雅强悍的半身以舒服的姿势倚靠床头,神情餍足,好在床距足够容纳,不然姜画绝对不会同意在病床上学习。


    好想把这个正在嘀嘀咕咕该怎么下笔的黑长直艳鬼搂进怀里,司徒偃明沉吟思索,有贼心没贼胆,只能以手把手假正经教学的方式实现梦想。


    达沃斯学院让姜画回家反省一周,时间飞快结束,期间司徒老总和夫人打过来几个关切身体的电话,提到世交好友最近买了一块荒地,准备筹建高尔夫球场,结果给场馆打地基的时候挖出供奉上百牌位的墓穴,从此陷入事故不停的麻烦,希望儿子能够帮帮忙,于是司徒偃明推荐了一个优秀道门徒孙的联系方式,让司徒老总和夫人先用着,实在不行他亲自出马。


    接着,道协也来人问候。


    张海生真人等众协会人士到达时,姜画咕噜咕噜地站在窗边嗦奶茶,一低头就和老道士的大部队打了个照面。


    姜画:“……”


    张海生:“……”


    道士们:“???”


    道士们察觉的视线锐利无比,吓得姜画转头抱上白瓷瓶就要跑路,这群道士是想把他抓走吗?


    姜画:“QAQ呜……”


    司徒偃明眼疾手快将人逮住,“哦,乖,不怕不怕。”


    张海生前来看望,没有得到司徒偃明温情的好脸,只有几句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他最烦这样的假客气场面,张海生又不是不知道,况且那么多人吓着他的阿画了。


    姜画此时正躲在白瓷瓶内,白瓷瓶又藏在男人被窝里,鼓起一团的被子瑟瑟发抖,由司徒偃明亲自搂着,好在张海生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此刻道士们虽然对于被窝中鬼魂的存在非常有求知欲,但都克制住了,仅仅之前重伤刚出院的少年张玉髓欲言又止,他今天过来,还想向‘花瓶娘娘’道谢呢!


    司徒偃明冷若寒冰,不欢迎道:“人也看完了,没死,还有什么事情?”


    白须老道福了一礼,假装对于艳鬼的存在完全不知情,无奈打扰道:“师叔,最近张家又有人遭到袭击,凶手始终没有抓到,我们束手无策,还在调查中弄丢了一个小辈。”


    张海生背后的几人闻言皆是悲愤无比,有个徒孙哽咽道:“师叔祖,小师妹被凶手胁持进入平谷聚龙瀑,现在还下落不明。”


    司徒偃明神色肃了肃,一收刚才的慵懒姿态,直起背脊,仿佛刚刚苏醒的雄狮,“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


    “是!”


    自上次洗脱花瓶娘娘重伤张玉髓的嫌疑后,道协和特殊刑侦司就共同抓紧追查真凶的下落,所有内外门弟子皆领到了结伴协查任务,有一段时间,凶手就像完全蒸发了一样,直到前几日有一个弟子在家中给供奉的祖师爷塑像添香时,毫无预兆地遭到袭击,当场吐血昏迷,不过他的家中一直装有监控摄像头,红外线摄像录到了凶手的长相。


    这一次凶手的形象暴露,是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强壮男人,男人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只看得出一双眼睛饮恨赤红,周边脸颊肤色略深,五官深刻,他察觉到屋内的摄像头后,随即东西就被毁去。


    特殊刑侦司接到报案,通过现世四通八达的天网系统追踪到男人藏身的城中村,很快,道士们从通州一路追击到平谷,但打斗过程中,男人胁持了张静妮,跃下景区水库,白色瀑布水花破裂一闪后,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特殊刑侦司里擅长东南亚降头术的少年也在争抢人质中负伤。


    “有没有做过吉凶占卜?”司徒偃明问道。


    如果人质已死,血海深仇又添一笔。


    “做了。”张海生只叹不幸中的万幸,“静妮还活着,我们一直被反追踪术干扰……静妮就是上次在雕塑公园用扶灵术的丫头。”


    被窝里的姜画听得入神,他对那个女孩有些许印象,于是慢吞吞飘出瓶来,站在病床旁边。


    司徒偃明揉了揉疼痛的额角,“以你的能力,抓不到人,只说明一个问题。”他一顿,“把其他执行任务的张家道门弟子全都撤了吧,交代他们近期结伴同行,注意安全,特殊刑侦司那边及时跟进。”不要再增加无畏的伤亡。


    “是。”张海生非常有自知之明。


    司徒偃明语罢没有立即安排人布阵斗法,他坐在床头,望着病房内道门的血脉与繁衍,心里不禁悲凉,如今道门没落,人世灵气稀薄,没了他这个伤患,张家竟然走到青黄不接的程度。


    “你那儿子还没回来么?”


    张海生尴尬道:“在加州,大学还有一年。”


    司徒偃明冷笑一声,手边取来外套,给具现化出人形的姜画披上,还是他的姜画好,看他的宝贝多乖啊,这几天一直陪着他养伤呢!


    这些徒子徒孙对于道门的悟性连他的阿画都不如。


    想到身为艳鬼的姜画还能复刻他的四字围杀阵,他惊讶又欣慰,学些正道的东西,总比使用艳鬼的媚术强。


    “阿画,你坐到这来。”他牵过姜画的手,笑着向另一边的小辈们介绍,“这是我的爱人,以后大家还会经常见面。”言下之意,希望自己人都能够识相些,别误伤或是吓到他的心肝肉。


    爱……爱……爱人?!!!


    道士们的表情简直难以置信,其中张玉髓最为夸张,他惊掉了下巴,眼球差点脱框,怎么回事?师叔祖也拜倒在男艳鬼的花瓶下了吗?!


    “这样我们阿画的辈分就是师叔祖奶奶了吧。”司徒偃明微笑。


    “啊?”姜画脑门窜出一溜问号,是说我吗?为什么道士们的目光这么火热呢?


    “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他天性碰见道士就怕,身体不停地往后缩,只希望能够避开道士们惊恐探知的视线,直到抵上男人的胸口,属于别人的体温传递而来,他感到男人震颤的笑意,以及轻轻搭在他发顶的下颌。


    “是呀,逗你玩的。”男人声音温柔可亲。


    姜画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听说人类爱上艳鬼会丢掉小命,他才不要司徒先生早死,他还想白吃他做的香呢。


    早就见过姜画的张海生完全不需要震惊和适应,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救了玉髓,以后就是我们张家的恩人。”


    张玉髓这才回神,赶忙向姜画作揖,正色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啊,不用谢。”姜画觉得这样回应太平淡了些,于是又道:“我只是把你的精气悉数还给你。”


    张玉髓:“……”


    司徒偃明:“……”


    少年瞬间脸红透,他身后的师兄似乎想起什么,噗嗤笑出声来,让少年好一顿捶,这么一闹,紧绷的氛围顿时舒缓下来,大家都相信师叔祖出手,一定可以顺利把小师妹平安找回,早日缉拿真凶。


    司徒偃明宠溺地对姜画道:“这么厉害呀,我走不动路那阿画可以帮帮我去取一沓黄山宣纸来吗?我放在护士站隔壁的库房3号柜,钥匙给你。”


    “好哦!”


    蹦蹦跳跳的姜画刚一出门,司徒偃明就冷冽地对屋内其他人道:“我没有开玩笑。”


    所有人:“……”


    张玉髓直接当场裂开。


    “我要确认姜画在我身边足够安全,”司徒偃明淡淡道:“他是我的命。”


    回想师叔祖奶奶曾经给自己做过的人工呼吸,张玉髓已经先窒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32 # 心愿果实三


    床上的桌板抬起, 铺上一张地图,屋内换三柱新香,司徒偃明冷着脸重新换了个坐躺的姿势, 等姜画给他拿来宣纸和毛笔墨水, 他重新恢复笑意, 眉眼的柔情仿佛解冻的河流, 洗刷过皴裂的土壤, 被春风化雨,滋润干涸的草芥。


    张玉髓战战兢兢被师叔祖点名做吹墨占吉阵的前置工作。


    为了获得更精细的占卜结果,纸上需画的阵形比较复杂,要先勾勒边角, 下笔走势既要合符文效果, 又要美观似花边。


    少年在众人的紧盯下心慌慌,画得线条粗细不一。


    “基本功不够扎实。”司徒偃明评价少年的手法, “用笔僵硬力量掌控失衡说明练得少,下去以后每月画一百副阵角,交给我检查。”


    张玉髓差点哭出声来,“是, 师叔祖。”


    阵法最后的眼由司徒偃明题写,一挥而就时, 符文宛若游龙, 泛起浅淡金光,四张宣纸对应京城四个方位,墨渍在左上角的宣纸上迅速蔓延,直至泼洒成形, 圈住一处。


    他亲自压阵, 再不受反追踪术的困扰, 将宣纸递给张海生,读阵释义是张真人擅长的部分,同时工作十分冗长繁琐,他这个病人倦了,懒得做。而且纸上的墨渍是活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只要混着青灯蜡油的墨水不干,张静妮就是死了埋了尸体碎了也能挖出来。


    张海生恭敬地接过宣纸,心知小徒孙张静妮一定有救,带着一干小辈们告辞了,他们需要同特殊刑侦司联合行动办案,而师叔祖目前养伤在床,无论如何也不好再打扰。


    姜画有些担心那个笑起来几分羞怯的丫头,但见司徒偃明淡然自若,只得问道:“她会没事的吧?”


    “凶手带走张静妮可能还有其他的诉求,谈判或者威胁,急也没用,交给邵然,他有经验。”男人摸了摸姜画的额角,“我送你回学校。”


    傍晚,李秘书开着车,送司徒偃明和姜画回达沃斯学院。


    车上放了许多准备好的水果零食,男人怕东西放久了不新鲜,还往学生公寓里搬了个冰箱,把姜画喜欢的金粉水云香也备了份,对于即将一周不能见面,他表现出了浓浓的不舍,不过姜画已经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般雀跃了。


    再没有谁能够阻挡艳鬼学习的热情,他可是和老榕树约好一起成立课后学习小组哒!


    司徒偃明重新坐上车后,望着达沃斯学院平静的校园渐行渐远。


    黑色的卡宴汇入车流,他对李秘书道:“先前我在昌平区买了一块墓地,你帮我联系一下园方,再择一个下葬的吉日。”


    李秘书顺嘴接道:“好的,您给谁买的墓地?”


    “我自己。”


    脚下油门差点一个打滑,李秘书骇然道:“什么?!”


    “别担心,我还不想死。”封闭的车窗映照出男人晦暗不清的面容,反光在他的眉角刻下深痕,唇角一线惊鸿。


    李秘书:“……”


    真是谢谢这位大少爷坦白了又仿佛没有的坦白,该让他怎么向司徒老总解释呢……


    周一,达沃斯学院举行校会及升旗仪式,全体集合!


    晨间七点整,空气清新,天际泛白,云朵汇聚,是鱼肚上翻的幼嫩颜色。


    运动场上聚满了整个学校的学生,按照纪律,人人穿着制式校服正装,黑压压一片,人声喧哗,从专业和班级分出四个主要的方形矩阵。


    七点十分左右,同学们都来齐了,老师们也陆续来到自己的位置。没有见到老榕树和果冻精,听说向日葵班历来都有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的权力。


    姜画第一次参加升旗仪式,必须保证庄严和肃穆,他不由地整理了两次衣襟,鉴于他还有检讨的任务在身,人就站在了主席台下,与他同样来到这个位置的还有汉慕生,他被罚后,汉慕生也同样被政教处请来配合调查。


    升旗结束,少年脚伤依旧,一瘸一拐也阻拦不住他对姜画的倾诉欲,“哟呵,真巧,你也来做检讨?”


    姜画目不斜视,并不搭理他,他喜欢交朋友,但他不想和没有诚意的人交朋友,更何况这个人恶意满满,差点将他推进有理说不清的深渊。


    汉慕生以为他没听清,又凑近了些,十足八卦,“你知道郎氏一族包括郎青全都转学了吗?他们周末来办的手续,估计是被你吓破胆了吧。”


    姜画心里一空,抱紧了小兔子,向旁边迈开一步,他没有欺负任何人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郎青他们一定要转学?在这里平平淡淡学习不好吗?


    汉慕生再次讨人嫌道:“你简直太出风头了,我们学校的贴吧这一个星期都在讨论你!还有你用的那一招叫什么?我隔了老远都能看见白光冲天!”


    姜画忍无可忍,最后只好伸出手隔住没有距离感的少年,不高兴道:“你害我差点被退学,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说话。”


    汉慕生怔愣数秒,这才观察着艳鬼的脸色开口道:“抱歉,把你卷到麻烦里。我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来找你,我以为向日葵班的名号足够吓退他们。”他神色讪讪,“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明知道你是……”


    姜画听不下去了,“你就没有错吗?是你掀起风浪,狼妖被你算计,怎么能把错都推给别人?”


    向日葵班又如何呢?虽然他现在已经明白这个班级完全游离于正常学生之外,老榕树不会说话,果冻精永远都在睡觉,他很笨,连人类的字都不会写,但那又如何,他们也有情绪,也有“真心”啊!


    “你怪我啊?”汉慕生嘴角裂开笑容,笑意不达眼底,“你说的对,我有错……错就错在我不该相信日魇那个道貌昂然的混蛋,走漏密钥的风声,害得我差点废了一条腿,被政教处调查,现在还要上主席台丢人。”


    姜画惊呆了,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完全没有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的想法。


    他已经放弃了劝少年做个正常人,不禁蹙眉问道:“密钥到底是什么?”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诱惑令狼妖们冒着违反校规的风险前来威胁。


    “密钥可以打开荣华秘境里的一个宝箱,我手上的是黄金密钥,可以对应一个黄金宝箱,今天校会毕院长就要通知本年度学校荣华秘境的开启时间。”


    “……”姜画一句都没听懂,但这不妨碍他理解少年为了金银出卖朋友,“把我的香包还来。”


    汉慕生原本还在洋洋得意,闻言一愣,“为什么?”


    姜画正色道:“你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他来到学校后,给每一个新交的朋友都发过香包,那是朋友的标志,是身份的证明,一份礼物尽管廉价但不代表不郑重,现在,他要把他的信物收回。


    少年见他是认真的,彻底阴沉下面孔,深色的刺青在他的脸上绽放出扭曲的形态,“呵,什么破烂玩意儿,早就被我扔了!”


    “才不是破烂!”姜画气得举起小兔子打他,那是岳灵陪他做了一晚上的手工香包!


    汉慕生冷硬地用手肘阻挡,不高兴道:“你以为我稀罕?”


    “干什么!干什么——!”


    旁边的教师方阵注意到两人的动静,现在领导还在发言呢,多不给面子!林主任赶忙走上前出声制止,“还闹?你们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姜画头皮一紧,马上低头不敢再闹了,手里还握着司徒偃明熬夜给他写的好几页检讨。


    比起他的老实,汉慕生明显是个糙脸厚皮的家伙,他与林主任铁青着脸互相瞪视,最终林主任窝着火败下阵来,对他指了指,“给我站好,别乱动。”说完回去了。


    “你怕个屁!”汉慕生对姜画的怯意感到不解,恨铁不成钢道:“不就是批评两句,又没掉块肉,你的监护人是道协传闻中的巅峰期大能,你完全可以在我们学校横着走,相信我,经这一回,没有人敢再来惹你。”


    经此一回,有没有人敢来招惹不重要,姜画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讨厌死汉慕生了,“那你不是人,离我远一点!”


    汉慕生被他噎住,“我……”


    校会按照例行的流程,接下来就是毕院长上台发言,宣布今年的重大活动排期。


    三四十岁的男人,身材还保持得非常匀称,灰青色的半长头发打成花络垂在肩上,时尚又潮流,他的相貌具有明显的异域成熟风情,鹰钩鼻与深邃的眉眼可以随意迷死台下的女生们。


    “各位同学老师们,根据学校工作安排,今天我要先来做一个校内政教事务汇报,关于上周在校园内发生的恶性斗殴事件,我想发言的主题应该定为‘和平与交流’,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同学,无论你来自哪里,有幸在这里相聚,就该学会与人相处,与世共存……”男人的声音清越爽朗,“放弃私心,用爱拥抱你的集体……”


    日头初升,惠风和畅。


    “那么接下来回到今天的正题,”男人握拳在嘴边清咳,“相信大家已经很期待了,每年我们学院都会举办一次特殊的运动会,同学们可以自由组队参赛,奖励丰富,今年也不例外!”


    台下顿时一片欢呼声!


    男人抬了抬手,压住沸腾的叫嚣,“不过我再次重申,不允许为了奖励私下斗殴,公平公正、友谊第一是我们的题中应有之意!”


    达沃斯学院建立的位置是在山脚下,这里天然存在着一个小型秘境,作为学生们锻炼身手、释放天性的场地,每年五月劳动节,学校采取了跟随人类放假和秘境寻宝两种模式,供给学生们自由选择。对于精怪和发展异能的人类学生来说,当然选择第二个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下章回来XD


    33 # 心愿果实四


    精怪们疯狂撒野的时候到了, 在秘境中既不会影响正常人类生活,也能够彻底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关在学校内苦读的精怪们早就筋骨痒得不行。


    直到结束发言,毕狰走下台, 对一旁罚站的姜画和汉慕生提醒道:“该你们了, 下次一定要记得遵守校规校纪, 团结友爱同学, 共同为母校争光, 而不是让母校蒙羞,明白了吗?”


    “明白。”汉慕生拍着胸,伸手示意姜画先请。


    姜画差点紧张得哭出来,他抱着小兔子一起上了台, 及腰黑发在微风中轻轻浮动, 面对下方无数学生注视的目光,拿着检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呼!深呼吸!开始吧——


    姜画照着稿子念道:“要按时学习,吃饭,睡觉,做运动, 不应该和同学发生矛盾,同时我们应该尊重生命, 敬畏生命……”


    “嗯?”汉慕生听着不对劲, 赶忙在下面喊道:“喂呆子!你从哪儿开始念呢?”


    “面对同学的刻意刁难,我首先要想到同学有没有足够的实力与我抗衡,而不是直接出手,险些酿成……酿成……”姜画读到这里一顿, 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翻了翻手中的稿子, 第一页被他不小心夹在了手指后面,漏掉了!他慌乱地花容失色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念错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台下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的学生们顿时发出一阵爆笑,“牛啊兄弟!”


    不远处树梢上的阿橘一脚打滑,吊在半空疯狂蹬腿。


    毕狰抬手遮了遮发笑的嘴角。


    汉慕生满头黑线。


    姜画眼泪汪汪地回到第一页第一行,“对不起,我重新来……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就上周发生的打架斗殴事件,我将做如下检讨……”


    因为太过紧张,小兔子从他僵硬的臂弯掉落在地也没有发现,于是围观的学生中一直有嗤嗤的笑声不断发出。


    他就更紧张了。


    “……我的监护人说,打人是不对的,但如果有人欺负无辜的我,就要勇于反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退让一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嗯……我没有做到事前提醒同学并主动退让,是我的失误,不过我的监护人还说……说……”他一下子哽住了,上下看了两遍,有些不太确定司徒偃明意思,瞪着猫儿似的大眼睛,只见检讨书上张狂地写道“如果还敢犯贱,被打死就是活该!”


    作为乖学生的姜画赶忙改了原句,“……说,我们不应该给老师和家长添麻烦。”他自动转到下一行,一字一句辨认道:“对于我们违反校规的行为,我会深刻反思自己,理解社会和学校的良苦用心……”


    他结结巴巴的样子惹得不少人一直紧紧地注目着,毕竟男性艳鬼可不常见呐,能把整个郎氏的兄弟吊起来打就更不常见了。


    哪怕姜画神情委屈,苍白的脸上嘴唇薄红,杏眼梨花带雨,身姿芝兰玉树,也根本改变不了他是个战力怪物的事实。于是他那长发黑眸,美貌纤细的柔弱形象终于在同学们的心目中彻底碎裂。


    其中,鬼族社团的社长站在一个学生方阵里,他身材高挑,模样清冷,看完姜画欲哭无泪的演讲后,对身边碎花裙女孩道:“他的实力比我想象中强得多,这次荣华秘境,我们要极力争取他的加入。”


    碎花裙女孩发出感慨道:“一边哭一边打人,是他的爱好吗?”


    鬼族社长抽了抽嘴角:“可能吧,我只能说,非常离谱……”


    “……此致,敬礼。”姜画终于磕磕绊绊念完了检讨,一颗心沉进肚子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他貌美无铸又实力强悍的份上,都是误会啊,他真的不喜欢打架TAT。


    与他错身上台的汉慕生根本就没有写什么劳什子的书面检讨,酷酷地就空着手上台发言去了。


    然后他发现了不小心遗落在台上的灰色小兔子,“?”


    少年捡起兔子,站在主席台上一点都不怯场,青黑的面容轮廓明晰俊逸,他冷冷的目光面对着不远处的校学生会队伍,沉声冰寒道:“呵呵,感谢各位的关照让我站在这里,我想对大家说的是,辣鸡就是个辣鸡,不会因为他成为学生会会长就改变这一事实……”


    “哗——!”


    姜画来来回回把稿子又检查了一遍,除去最开始的乌龙,终于确定自己演讲发挥出色,但是他一转头的功夫,小兔子不见了!


    他连少年在台上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台下的观众同学们发出轰然的呼喝声,抬头,就看见自己的小兔子玩偶被少年掐住脖子高高举起。


    汉慕生残忍道:“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的真面目揭穿,让你的脑袋就像这只兔子!”


    说完,他给软绵绵兔子的脑袋一扭,自己配了个“咔哒”掰断脑袋的音效。


    台下听检讨的林主任再次暴跳如雷,“汉慕生,记过!记大过,给我滚下来——!!!”


    可怜的艳鬼差点当场心肌梗塞,发出呐喊:“我的兔子QAQ!!!”


    虽然小兔子拿回来后脑袋还在,玩偶也没有破损,但姜画和汉慕生的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哪怕少年一直摸着鼻子尾随,试图搭话缓和二人关系,但姜画就是不理他。


    当天晚上,学生独立寝室内,姜画抱着自己的小兔子满心愤懑地缩在白瓷瓶里,阿橘在一旁劝道:“算啦算啦,他今天当着毕院长的面犯冲肯定要吃处分,就不和他计较了。”


    姜画道:“他坏,我才不要和他做朋友!”


    阿橘道:“对,他不好好读书,成天鬼混,我们姜画那么乖,才不要和他做朋友!”


    姜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忽然,房间内“噗嗤”发出一声男人的低笑。


    艳鬼和肥猫齐齐看向书桌,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纸人,米黄色的符纸,上面有朱砂描绘的纹路,剪出人形,头上点了双眼睛和弯弯笑着的小嘴,它往前吧嗒吧嗒走了两步,“阿画。”


    是司徒偃明的声音,“今天不高兴吗?”


    姜画飘出花瓶,落到小纸人边,好奇道:“司徒先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我,这是我的纸人赋魂术。”小纸人嘿咻嘿咻伸了伸胳膊腿,握拳道:“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床上的阿橘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也不再插入到小纸人和艳鬼的对话当中,无论是哪里的公寓都不会允许外人以替身的方式进入学校吧,还是在封闭校园后的晚上……无力吐槽,不过它教育不了司徒偃明,谁让人家辈分高呢……只能给毕院长报个信,让院长发话。


    司徒偃明一分眼神都没有给过大肥猫,他的心只被姜画的一举一动牵扯着颤动,所以想方设法来看他。


    姜画先是委屈地说了一下小兔子玩偶的可悲遭遇,不过谈到报仇雪恨,他又努力释怀道:“好在小兔兔没有受伤。”


    司徒偃明倒是希望他能够换个玩具,略有些遗憾道:“要是坏掉就给你再买新的。”


    姜画固执地摇头,“不行,这是小柳送我的礼物。”


    司徒偃明:“……”


    好嫉妒哦,还亲亲切切地叫什么小柳,小纸人抱着手,环着胸一副憋气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它发现姜画贴在桌上的课表,“思修,现代汉语,中国初级精怪图鉴,人间生存技巧综合……”忽然心中升起了一个陪读的主意,“哎呀,我也没有读过这些课程呢,真是令人羡慕,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上课吗?”


    “好的呀。”


    于是小纸人就这样死皮赖脸地在姜画的公寓住下了,它说自己夜里飞越了大半个京城,累坏了,他不能再回去,会把腿摔断的,而且凭什么大肥猫可以住它不可以?它不仅要住下来,还要睡在姜画的床上,和白瓷瓶紧紧贴在一起!


    阿橘:“……”就没有见过这么幼稚的小纸人。


    好在姜画并不介意,他的住处非常宽敞,睡下小兔子、大肥喵和纸人都绰绰有余,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居所,使他不再流浪。


    今天汉慕生对他说,达沃斯学院不是谁都能上的贵族学校,不是谁都像他那样有一个实力强劲又富庶的监护人,普通学生光是攒一年的学费都很困难。


    一年的学费很贵,姜画脑子里出现了学费这个概念,自己掰着指头算了算,连二十万有几个零都搞不清,好在罗老师已经破格为他申请了一个学期的《人间界实用数学·幼小级》作为选修课,还可以和大一级的学长学姐一起听课,别看这些精怪比他多学了些时日,但论起文盲的水准大家都差不多,那是谁也不输谁,隔壁小学人类毕业生的水平可能都达不到——毕竟数学是所有人的阵痛!


    公共课的教室在主楼A面,姜画抱着白瓷瓶,瓷瓶上坐着兔兔玩偶和小纸人,阿橘哼哧哼哧跟在他的脚跟后,他们甫一进入教室就吸引了绝大多数同学的目光。


    “喂喂,快看,是那只艳鬼!”


    “他来这里做什么?”


    稀稀疏疏的谈论声响起的同时,讲台上,一位年轻的女老师清了清嗓子道:“新同学找位置坐下。”


    姜画上课很认真,还准备了笔记本,小纸人似乎被他狂放不羁的扭曲字迹雷住了,一时埋在本子中没有吭声,仿佛一张薄薄的书签。


    “……九章算术中有一道追逐经典题,今有善行者一百步,不善行者六十步,不善行者先行一百……”


    姜画握着笔正在努力抄写题目,然后忽然听见有个同学拍了桌子,对着讲台上的年轻女士叫道:“好无聊啊老师,教我们一点新鲜的可以吗?”


    容纳上百个学生的综合大教室,乌压压的学生,打断女老师上课的黑衣青年坐在窗边,前后左右却仿佛真空区一般无人敢接近,他肆无忌惮地翘起了修长的腿。


    “什么算新鲜呢?”女老师好脾气地反问,“这道题虽然简单基础,但是上次考试依然有三分之二的同学做错。”


    “哎呀,那都不重要,老师给我们介绍一下新来的同学呗,我想和他处朋友。”黑衣青年嬉笑道。


    全场先是一愣,随后哄堂大笑。


    34 # 心愿果实五


    小纸人啪唧从书页中立起脑袋来, 情敌雷达噌噌响起,指向那个胆大包天的人,“那是谁?”竟然觊觎他的姜画!它眯着眼, 心中升起套麻袋的主意。


    姜画懵懂地摇了摇头, 继续写字, 一笔一划认真道:“不认识。”他还不理解处朋友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他不好好听课, 我不要和他做朋友。”


    “嗯嗯!”小纸人疯狂认同。


    从来没有哪一堂公共课需要老师把新同学介绍给大家认识, 因为老师自己都认不清有哪些同学呢。女老师笑了笑,班上来了一个向日葵班比较积极努力的学生,不应该被目前这群学困土著带跑,“帮忙介绍对象不在我的教学范围之内, 分清楚场合, 墨同学,请不要再打断我的授课, 不然我先打断你的第三条腿哦。”


    黑衣青年:“……”


    达沃斯学院的老师没有一个好相与。


    “噗嗤哈哈哈……”同学们都在笑,四周氛围一下变得暧昧起来。


    “怎么这么暴力啊……”黑衣青年挠了挠头,目光在姜画身上转了一圈,低声对身旁的同学道:“喂!让我路过。”


    他趁着女老师不注意, 悄悄拿起课本从教室后绕了一个半圈,最后来到离姜画很近的一个空位置坐下, 刚好姜画来得晚, 位置也比较靠后。


    “同学,这次秘境寻宝你有队友了吗?”


    姜画俏丽的脸庞流露出困惑,“你在同我说话?”


    黑衣青年笑道:“当然,我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 因为你配得上。”


    姜画:“……”他一时被青年绝对的自负噎住, 半晌想了想, “你认识汉慕生吗?”


    黑衣青年点点头,微蹙眉道:“他是电机系大二的学长。”


    姜画道:“你们真像呀……”


    黑衣青年:“???”


    他震惊道:“怎么可能,我和那种小混混不一样!我很强!”


    姜画叹气,就是这种迷之自信,他简直想提议两人拜堂成亲,“我有队友,所以不好意思,要拒绝你的邀请。”


    黑衣青年非常失望。


    下课后,他一脸郁闷地离开,接着,向姜画提出组队邀请的人纷至沓来。


    小纸人目光喷火地紧紧盯住姜画,又不好在别人面前开口,直到下课后,所有人都知道没有机会郁郁离去,司徒偃明清朗淡漠的声音从小纸人身上传出来,“那你要和谁一起组队?汉慕生?”


    “当然不!”姜画道:“我要和老榕树、果冻精一起!”


    这还是向日葵班第一次全员出动参加荣华秘境的宝箱争夺,听闻宝箱可以开出意想不到的法器,上一年,会长日魇就成功从宝箱中取到一颗顶级蛟珠,可以镶嵌在法杖上。本来姜画对法器不怎么感兴趣,可是据说宝箱还有可能开出愿望果,有一定几率实现宝主的心愿。


    如果他向愿望果请求找到宝宝呢?他的心愿会不会实现?他已经试过了很多寻找的办法,包括司徒偃明教给他的吹墨占吉阵,那天夜里,他悄悄搬着墨和笔藏到洗手间占卜,结果阵成时华光大放却没有任何指示,他除了收获果冻精忘记在厕所的牙套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把法阵画错了。


    昨天下午,为了增强夺宝的实力,姜画亲自邀请了老榕树一同参与,咔吧咔吧在纸上画圈圈的老榕树沉思后,递出了一根榕树枝干插在他的白瓷瓶里,就表示已经同意派遣小弟追随,老树的根基不能随意移动,不过子子孙孙们会同样继承老榕树的眼睛和能力。


    至于果冻精,找到牙套后一口吞下,接着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它平时都在睡觉,姜画想把它一起带上,就当凑个伴,果冻精也没有拒绝。


    小纸人奇怪地歪了歪脑袋,它不知道向日葵班都是武力值特长生,“他们很厉害吗?”


    “嗯!”姜画不假思索地点头。


    整个向日葵班在达沃斯学院的实力应该算顶尖吧!至少它从来没有在其他同学身上感受到与老榕树和果冻精相同的高阶气息。


    不过每一个知道他们即将组队的同学都无一例外露出了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鬼族社团成员也来邀请过姜画,姜画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碎花裙女鬼满心郁卒,但还是提醒他道:“如果比赛中对上,需要正面较量,我们不会放水哦。”


    姜画心想,我也不会放水的。


    他对小纸人道:“我只想要第三名的奖励愿望果,这样我就可以许一个愿望,愿宝宝早日回到我的身边。”


    他好想他的宝宝啊……


    小纸人那头的司徒偃明彻底没有了声音,只见圆润干燥的黄纸小脸上氤氲出两片泪痕,它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面前这个充满斗志和期望的艳鬼,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宝宝了。


    因为当年姜画根本就没有怀孕……


    他又怎么敢告诉他如此残忍的事实呢?


    小纸人像是被剪了声带,接下来姜画一整天的课程中它都没有说话,即使是在常规生物鉴别课上,姜画手中准备做神经反射实验的活牛蛙没拿稳,牛蛙挣扎间一脚将小纸人踹进了洗手池,小纸人也只是委委屈屈地爬了上来,静静坐在窗口风干身体,等待姜画下课。


    傍晚,阿橘刚从树梢蹿下来送姜画回公寓,小纸人就主动告辞道:“阿画,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周末再来接你。”


    姜画对小纸人的情绪毫无所知,还叮嘱道:“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呀。”


    “嗯!”小纸人对他挥了挥手,目光痛楚又执着地从窗台蹦了出去。


    阿橘一脸震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司徒偃明不陪太子读书了?它睡一个午觉的功夫,出什么事了吗?


    谁也没有看到小纸人跃出窗台后眨眼燃烧化作飞灰,尘埃散落,京城远处与小纸人气息相互呼应的某处苏式住宅内,靠在太师椅上假寐的男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眸中的道文明光熄灭,后背汗湿,前襟松散,苍白的面色像是大病初愈,起身沿着门廊走上宅院高处,有一个小小的阁楼单独用玻璃窗封闭着,以前从来不曾打开过,而就在阁楼里,他设了一个小小的神龛,清浅的灯油边放着个厚重古朴的骨灰盒。


    他强忍着难以言述的痛苦,轻轻抚过盒上的纹面,好像曾经无数次重复这样的动作,所以骨灰盒上也有了一层圆润的木浆。


    为了阿画,他需要尽快将骨灰下葬,原本骨灰不是放在这里,他先前派人从龙虎山接了回来,他想还给姜画——骨灰与魂体之间会有一定联系,某种意义上姜画可能会受到骨灰的影响恢复前世记忆和能力,但是望着爱人一直追寻孩子的身影,他后悔带回了骨灰,十分于心不忍。


    他们的孩子从未出生,也从未真实地存在过,知道真相的姜画,会不会心神俱裂。


    如果可以就这样完全忘却痛苦,那么阿画会不会活得快乐一点?


    他愿意一力承担他们之间所有的过错,只求痛苦从此不再降临在姜画身上。


    与此同时,远在达沃斯学院内埋头学习的姜画并不知道,司徒偃明看望过他的骨灰后,再次前往道门龙虎山求点灯仪,安放遗骨,平息怨念,共三层四十九盏四十九幡的灯仪做完,便可为姜画消灭苦厄,解脱诸罪,得乘阳光。


    但这一行司徒偃明并不顺利,他在山腰遭遇了十年难遇的强降温天气,之后,正常上山的石阶因为安全隐患被管理部门封锁,他上不去了,他还要拿扁担挑着捐献的灯油上山,不可能寻其他险道。这一耽搁,至少要十天半个月。


    司徒偃明心中悲凉,感到了冥冥的预兆,但他不愿放弃,只好赶在周末飞回京城,先接姜画回家收拾进入学院秘境的物品,待到姜画第二日返回校园,他再另想点灯安葬骨灰的地方。


    五一节庆前日,在校的所有学生都沸腾了,他们会有一晚的时间收拾自己的行李以及所需法器,直到进入秘境中使用,不过鉴于向日葵小队三人完全没有比赛经验,老榕树又从不发表见解,子子孙孙全回院子和土壤亲近去了,果冻精咕噜米更是睡得不省人事,宝箱于它还不如好用的牙套呢……


    它们都是看在姜画的面子上到秘境中划水,对宝物本身没有任何兴趣,说白了,就是把这一次比赛当作陪小伙伴散心,它们不会与姜画争抢开启宝箱的机会。


    这样的一只队伍能够夺得名次吗?姜画不知道,但是温厚诚挚的伙伴一定比奸猾小人值得合作,此处@被他三振出局的某旱魃——仗着司徒偃明和阿橘有事不在,汉慕生纠缠了他整整三天想要组队,姜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


    少年气得跳脚道:“你竟然看不起我!回去我就把你的香包烧成灰烬!”


    姜画懵逼道:“你不是说早就扔掉了吗?”


    少年被他噎住,涨红着耳朵扭头一瘸一拐地走远了,“你会后悔的!”


    姜画不理闹别扭的汉慕生,他一直是一个温软但又执念坚定的鬼,说不要做朋友就一定不再是朋友了。


    放学回家了,姜画和司徒偃明商量带什么东西,他背着书包,身穿制服黑发柔顺垂落的模样惹得男人心爱意爱。


    “司徒先生,你可以给我一些建议吗?”


    司徒偃明哪能让他过得比别人磕碜?必须鼎力支持!


    “放心,交给我。”


    男人笑眯眯地摸了摸青年的头,如此说着,回家前先去了一趟超市,按照小学生春游标准,先买了一大堆零食水果和饮料,足足算好一个月的分量,随后他又买了许多新鲜蔬菜和肉食。


    35 # 心愿果实六


    回到家中, 趁着姜画去玩遥控小汽车,他就进入厨房,把橱柜中所有的保温餐盒都拿了出来, 数一数足有七八个。


    他会给姜画把七天的饭菜食物全都足份备齐, 除此外, 每一份饭菜都会和水果营养均衡搭配。


    姜画在花园中疯玩了一会儿, 然后在草坪上隔着厨房的窗台看见男人做饭的身影。


    男人身材高大, 肩宽腿长,所以料理台相对他的身高显得有些局促,不过他下手切菜十分娴熟,牛肉搭配洋葱做肉饼, 西兰花胡萝卜紫甘蓝做沙拉, 炒意面,披萨, 这是西式的午餐,中式还有米饭馄饨,几个时蔬小菜搭配爆炒猪肝、清爽的柠檬口水鸡等等。


    司徒偃明出了身汗,他戴着围裙的模样惹得姜画不禁穿过窗台, 进入厨房道:“那么多食物都是给我的吗?”


    “对,你还想吃什么, 和我说, 小龙虾要不要?你可以拿我的手机再点几个外卖。”男人低着头洗菜,指节修长青筋分明的手看起来十分有力,完全不像经常做菜的模样,可他就是有条不紊地准备了一桌子的菜, 好像每一个步骤都已经提前在脑海中演示过。


    “可是我吃不完就浪费了。”姜画想了想, 一天吃下一个冰箱的食物对他还是有点困难的, 尽管他是一只很少有饱腹感的鬼。


    “别担心,我会为你准备一个储物法器,可以凝固时间,你带着东西,什么时候想吃就拿出来,都是热的。”司徒偃明什么都盘算好了。


    秘境比赛和野外求生没有什么区别,食物是第一位,接下来是使用的日常工具。


    司徒偃明直接从房子的储物间中找出了自己多年不用的登山工具包,给姜画装了睡袋和棉衣,不过他觉得睡袋僵硬不舒服,又用隔水行李包带了一床被子和枕头,再后来,他越是收理行李越觉得此次秘境之行很可能条件艰苦,干脆直接给姜画打包了一张一米五的实木床和撑杆蚊帐,反正储物法器有三十平米的空间,装得进,拿得出。


    于是除了常见的野外生存急救箱、个人卫生用品、衣物水壶等,他连火炉和炭都备了不少,见到什么装什么,只差没有直接打包房子了,但这些都只是常人使用的物品,真正的法器需要教会姜画使用。


    司徒偃明以往练习画符,因此有很多成品符纸放在库房,这次一并拿出,约数差不多有三千多张,每张都有生杀予夺的力量,他分门别类地告诉了姜画各种符纸的使用方式,然后还有他贴身的法器——桃木匕首。


    当初一招打伤姜画和布娃娃的法器就是这柄匕首,木质坚实,刃口削铁如泥,用密银做的手柄,上刻三十三句道家箴言,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匕首跟了司徒偃明几百年,气劲勃发,恐怖如斯。


    姜画怕得根本不敢接,一溜烟躲到了两米外,“这个我不要!”


    司徒偃明有些为难道:“这是我用得最好的法器,有我的法力加持,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其他法器可能没有那么强的效果。”


    “够了够了。”姜画指了指堆积如山的行李,两眼冒星道:“应该够用了。”


    司徒先生真大方呀,光凭这一只手都抓不下的符纸,说不定把秘境连根炸掉都绰绰有余了。


    最后小小的储物囊收齐了所有物品和食物,像个荷包似的挂在了他的脖颈上,司徒偃明目光眷虔如盛了山间沥沥清泉,“祝你假期愉快。”


    姜画被他的热情和大方感染,开心道:“我会的!我会赢的!”


    司徒偃明笑起来,倾身吻了吻姜画的额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姜画清醒的情况下亲吻他,姜画怔愣一瞬,然后道:“我需要回礼吗?”


    “什么?”


    姜画踮起脚,一派自然又懵懂地仰头,在吻上司徒偃明的下颌前,试探问道:“先生,你想要我用身体交换吗?”


    “什么?”司徒偃明面色瞬间惨白,他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原本抚摸面前人后背的手也赶忙地收了回来,他像是被抽走了呼吸的力量,半晌才答道:“我对你好,不需要任何代价来交换。”


    他们没有重逢的过去,姜画是不是也需要这样去换取活下去的可能呢?


    姜画虽然已经开始学习正常人类的思想,但是对于供奉者,他一直遵循着古老守旧的规则,他沉吟思索,表情困惑,像是评判司徒偃明话语的真实性,最终迟疑道:“我不懂,你明明想要碰我……”


    “别说了!”司徒偃明忽然失态,他伸手遮住姜画天真却残忍的目光,“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有谁会在漫长岁月中完完全全属于另一个人,他爱着姜画,所以愿意独自轮回,可是姜画呢?他只要想到姜画也有属于别人的夜晚,他就嫉妒得难以自抑。


    当天夜里,司徒偃明因为劳累和心悸又有一点发烧的迹象,叫了家庭医生前来打针。


    姜画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司徒偃明伤心,便自告奋勇帮他倒水喝,艳鬼总是没有心肝的,他想不通司徒先生何苦来哉?


    他蹦蹦跳跳,飘忽着来到客厅,不过这时候,朦胧中似乎有某一种灵魂的牵引在呼唤着他,他迷迷瞪瞪飞到屋顶阁楼,仔细辨别方向,“谁在唤我?”


    昏暗低矮的阁楼房檐,飘忽的鬼也不得不下地行走,望见神龛的那一刻,他手中的茶杯猝然落地。


    “嘭!”


    ——碎裂的玻璃溅出好远。


    木质地板响声清晰炸耳,原本就神经过敏的男人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


    夜晚喧嚣的风声仿佛被窗户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之外。


    “阿画?”


    听闻动静的司徒偃明提着吊瓶,匆匆循声找来,昏暗的木质阶梯,神龛边缘点燃的油灯明明灭灭,晃荡的烛光照应着正中安置的骨灰盒,风的呼声越发沉重凶恶。


    姜画苍白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触碰了那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它……


    像是有谁在说——打开它……


    你会知道一切……


    声音是这样地熟悉,那仿佛从他自己的喉咙中吐出的话语。


    但是下一刻——


    “阿画别碰!”司徒偃明情急的一声断喝当即制止了他。


    姜画双眸回过焦距,吓得一缩手肘,带倒了旁边的一碗香油,他像是猛然间从致命引诱中剥离,被男人一把拉开,桌台上,刚刚打翻的香油滚烫地四处蔓延。


    “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司徒偃明惊得连手中的吊瓶杆都差点倒在地上,吊瓶晃了晃,好悬没有掉落,只是手背的针管移位,他干脆直接拔了下来。


    比起血管因为拉拽而导致血液流淌的手,司徒偃明显然惊魂未定,紧紧握住姜画的手,“有没有烫到?”


    灯油淋漓沿着柜角流淌,烫得旧柜漆面都油汪汪卷了皮。


    姜画赶忙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对不起司徒先生,我不该碰这里的东西,油灯被我弄坏了。”


    骨灰盒还是封闭的模样,刚才几乎就要被打开。


    “没事……”司徒偃明抹了一把冷汗,在阁楼上一刻也呆不住,他不由分说拉着姜画就走,“那我们下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


    “嗯。”姜画乖巧应下,眼看着司徒偃明连打碎的茶杯都不愿收捡,直接锁了阁楼,又拉起一道拥有道纹加持的门帘,这样鬼怪就不能再闯进里面去了。


    这是为了防止他闯进去。


    也许那个盒子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吧。


    姜画压抑住胸口起伏的情绪以及打开那个古朴盒子的渴望,他原本想要告诉司徒偃明,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吸引他,可是司徒先生脸色惨白沉郁,他犹豫问道:“先生,里面是什么?”


    司徒偃明沉默片刻,“是一个最重要的人的骨灰。”


    姜画心头一跳,传闻中,骨灰有着左右灵魂的力量,难怪他会被牵引,骨灰的主人生前应该很厉害吧,他感受到了上面施咒的痕迹,似乎已经年头不短。


    原本骨灰存放在龙虎山,是司徒偃明前些日子从山中接了回来,他原本想将骨灰里封存的记忆和力量还给姜画,然后待骨灰失效,下葬在他挑选的一块风水墓地中,这样等到他百年之后,姜画无论选择轮回还是继续在现世游荡,都能因为骨灰的加持变得更强大。


    可是临近关头,因为姜画对于孩子的异常执着,让他彻底断了想法,他很怕姜画会因为记忆中的真相彻底崩溃,或许遗忘本身才是一种保护。


    他们只可能以新的身份重新认识彼此——在姜画承认他不仅仅是供奉者,而是他的伴侣之前,他不会轻易和姜画上1床,以免姜画造成认知上的错误理解和偏差。


    比起司徒偃明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姜画就活得简单多了,他第二天一大早就忘记了昨夜的波折,背上书包,兴高采烈地由男人开车送他去学校。


    五一黄金周,司徒偃明没有等来两人独处的假期,还得把大宝贝送到学校参加莫名其妙的秘境运动会,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表,与其独自闲着,不如趁这个时间,出去给姜画挣一点奶茶钱。


    姜画到了学校,第一时间直奔预读班根据地,所有组队的学生都已经在运动场集合了,老榕树还在花园里悠哉游哉给自己拔草,姜画火速奔来,带走了老妖树的树枝。


    正当他用布口袋揣上呼呼大睡的果冻精,循着他来的方向,一只小纸人啪叽啪叽追了上来,“阿画,阿画等等我!”


    小纸人跑得大汗淋漓。


    姜画惊奇道:“司徒先生,你不去工作吗?”


    小纸人抬起兴高采烈的脸,“可以一心两用呀,我想和你一起去冒险。”


    正在开车的司徒偃明和小纸人同时微笑起来,他的双眸燃烧着金色的道文,虽然分魂十分消耗体力,但是他舍不得离开姜画那么长的时间。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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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 心愿果实七


    于是它死活要和老榕树枝塞进同一个白瓷瓶中, 再加上毛茸茸的兔子玩偶,差点没把小纸人挤得眼球脱框,眉毛乱飞。


    姜画背着果冻精, 一手抱着白瓷瓶, 再次奔向运动场, 这时秘境已开。


    巨大旋转的浮云飘在触手可及的天空, 呈现出螺旋的形状, 向着四周弥散。如果从远处看,整个运动场都被遮蔽在一片紫色大雾中,这还是姜画第一次见到秘境打开洞眼,他看得直接呆了。


    小纸人一点也不觉得稀奇道:“阿画你要是喜欢, 下次带你去我私人的秘境。”它得意地昂首, “我有很多宝物,都给你哦!”


    在这寂寞等待的三百年间, 它收藏了无数珍奇异宝,还有曾经奢望能够八抬大轿迎娶姜画时备的聘礼,足足装满了五个山洞。


    姜画有些不好意思,扑闪着大眼睛, “真的吗?我喜欢小马,我可以在里面养小马吗?”


    小纸人怔了怔, 原来阿画还记得那匹马……随后它努力地回应道:“当然, 我在京郊的马场养了一匹汗血马,你会喜欢的。”


    毕院长和一众裁判老师站在秘境门下,对组队的学生交代注意事项,分发小组编号。


    姜画拿到了末尾18号。


    教授向日葵班课程的罗老师对他笑道:“有没有带上足够的食物?要注意安全。”语罢, 她还戳了戳背包中果冻精滑溜溜的身体, 表示怀疑, “咕噜米真的是自愿和你们一起去的吗?”


    要知道这只黑暗系史莱姆从来都不参加集体活动,看来这次秘境比赛的安保等级还得继续加强。


    姜画只知道他邀请咕噜米的时候果冻精正好睡着,完全没有拒绝,他还帮它找到了丢失的牙套呢!想来一定很愿意和他组队吧!


    老榕树的枝干气定神闲地蹲在白瓷瓶里,慢吞吞向毕院长挥了挥叶子,小纸人也慵懒地挥了挥手。


    毕狰嘴角抽搐,假装没有看见,他卷着自己的发辫,发给姜画一本《秘境注意事项》,仔细叮嘱道:“第一次参加比赛,有不懂的地方就翻书看看,或者问老猫,这次比赛会有一个主题,你进去以后要注意,每个主题对应的玩法都不一样。”


    说到阿橘,早就舔着爪子等在秘境的入口了,它会负责保证向日葵班成员安全的同时,也起到反向监管的作用,以防止这三个……哦不,加上司徒偃明四个武力值爆表的大佬一不小心炸飞整个秘境。


    他们一行从老师团这里拿到号码牌和随赠低品气力丹后,向着旋转的浓云深处一跃,下一刻,他们齐齐聚集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广场上,所有人都在这里等待。


    天空是浅浅的蓝,没有云,看得出来目前秘境还在开启阶段。


    广场尽头有一道几乎通天的长石阶,进来得早的同学已经爬到了石阶的正前端眺望足下。


    不过等到所有人到齐,秘境入口关闭,广场中众人的位置就重新变换了,这一回,按照秘境中小组积累的所有分数总和来做入内排序。


    石阶上站立的第一个队伍,由学院会长日魇打头,姜画前些天在公共数学课上见到的黑衣青年在他的队伍之内,不难猜测,当时黑衣青年是代表校内最有经验的团队抛出了橄榄枝。


    鬼族社团组成的队伍在上层的第三阶梯,也就是校内第三,碎花裙女鬼身边还站着两个高挑的双胞胎青年。


    汉慕生自己一个人站在第四的位置,他没有队友,所以仅凭个人积分就排到第四的话,证明他的实力很强,他回头望了望沾满同学的长阶梯,在末尾找到了姜画的身影,然后从长长的石阶往下走。


    姜画、老榕树和果冻精都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三人自然排在了最底端,连踏上台阶的资格都没有,不过姜画丝毫不在意,他只是紧紧盯着石阶尽头逐渐亮起的宝箱。


    宝箱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吗?


    小纸人也死盯着宝箱看,不过给它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姜画努力的道路上从中作梗,只得恹恹地杵着下巴,它没有想好该怎样让姜画放弃寻找。


    就在这时,天穹响起了毕院长的声音,所有作为监管的老师会安排在另外的休息区域,“各位同学,欢迎来到达沃斯学院荣华秘境,现在,我们有请排行第一位的队伍揭晓本年度赛事主题。”


    这个山脚下的小秘境很有趣,它是有境灵的,通人性,和毕院长是多年来的忘年交,所以每年学生们进入秘境探寻它都不会为难,还能提供些稀罕物作为奖励,同时将秘境中的环境和地图改为当年即时抽选出来的新鲜主题,比如说,某一年,秘境抽中了“克苏鲁魔法森林”,境灵兴奋得一批,那一年的比赛也最难,差点把姜画的学长学姐们玩死。


    阿橘给姜画做科普的时候,小纸人上下扫过阶梯尽头的主题抽选台,它没有看到所谓境灵的身影,倒是整个秘境有一种莫名的人工粉饰气息,它对秘境的天然性保留质疑,如此判断,秘境的等级可能很低,逗一逗孩子的水平吧。


    这时候,汉慕生终于走到了阶梯的最底层,他刚要打招呼,就看见姜画怀中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根榕树枝,榕树枝下坐着个画着笑眯眯脸的纸人。


    纸人身上的气息比千年老妖树还要恐怖。


    他本能地忌惮,所以话到嘴边变成疑惑,他伸手指向纸人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告诉你。”姜画拍开他的手,不搭理他,也不做介绍,不过少年仍不依不饶,“你别什么东西都捡到怀里,很危险,到了秘境就跟着我,我会带你赢得胜利。”


    小纸人翻了个白眼,它也想说这句话呢!


    阿橘翘起爪子舔舔,边打哈欠边好心提醒道:“不同队伍的积分不可以累加。”


    汉慕生绷着刺青遮蔽的大半张脸,冷冷睨了大肥喵一眼,“但是可以战略合作。”


    姜画固执道:“我不要和你合作,你欺负我的兔兔,你走开!”


    汉慕生咬了咬牙,“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你气性怎么那么大。”他一指白瓷瓶里的兔子,“它哪里坏了?坏了我赔你!”


    姜画又怒道:“你只做错了兔兔这件事吗?”


    “我……”汉慕生噎了噎,“行吧,你说,要怎样才能和我组队?”


    一直都在观望的小纸人摸了摸下巴,他忍不住了,忽然出声,司徒偃明的嗓音清朗又明晰,“不要吵架,我是姜画的监护人,我不介意大家一起玩哦。”


    小纸人还在笑,似乎很温和的模样,但汉慕生却被他的骤然发声猛地吓了一跳,退开时后背惊出凉汗,“司徒……偃明?”


    “正是。”


    被那用笔描摹的纸眼睛盯着,汉慕生只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司徒偃明……这个名字在精怪界如雷贯耳,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猝然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道门巅峰大能,于是不再多和姜画闲谈,他转身道:“既然姜画不愿意,那就算了,如果比赛中遇上困难,随时可以唤我来帮忙……就当……就当我赔礼!”


    说完,他急忙离开,不过刚走两步就被脚下石块一绊,踉跄着差点跌出去。


    阿橘发出噗嗤的笑声。


    少年面红耳赤,一瘸一拐地拔腿跑开了,姜画望着他的背影,问小纸人道:“他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吗?”是真心吗?


    小纸人笑眯眯的,“谁知道呢?”


    高高的阶梯上,日魇作为参赛代表向着抽选台探出手,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候选的主题盘旋在空中,像是一页页凌乱飞舞的纸,直到青年指尖点到其中一页。


    天空忽然阴云密布,脚下的泥土也变得潮湿和粘连,血腥气息若有似无,下一刻,崩坏的黑暗提前到来,这一切都是灾难前的预兆,所有人瞬间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日魇尴尬地双手合十,向阶梯下的同学们表达歉意道:“抱歉抱歉各位,我这手气看来不行啊,还以为能像去年那样抽到一个有趣可爱的度假主题呢。”


    汉慕生独自骂了句“臭手”,除了他以外,大部分学生都表示理解和积极参与的意愿。


    毕院长带着笑意清咳一声,公告道:“各位同学,很不幸地告诉大家,本次秘境主题是‘丧尸小镇’,目前境灵评分为4星半,似乎有点难哦。积分条件就是各位尽全力‘活’下来,计算总时长,不被秘境清扫出去!将治愈丧尸病毒的疫苗送到基地研究所可以额外加分。好,现在我宣布,本届荣华秘境之宝箱争夺赛正式开始!”


    他话音落下,姜画一组就都被投入到了一个飘飞着大雪的小镇上。


    除了他们一行,还有大批同学到了这里,刚一落地,严寒便侵袭而来。


    “卧槽,好冷啊啊啊!”


    “什么鬼天气,你们带衣服了吗?”有几个学生喊道。


    “没有,谁知道今年这么倒霉!”


    小镇周围没有人影,房顶上积压厚厚白雪,道路两旁的绿化树早就低垂着枯死了,不远处似乎还有一股尸体的腐臭气息。


    小纸人提醒道:“他们说话声音那么大,丧尸很快会被吸引过来,阿画,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他话语声落就感觉自己被旁边打哆嗦的大肥猫瞪了一眼,“如果提供场外援助,姜画会被判定作弊喵!”


    小纸人:“……这么严格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37 # 心愿果实八


    雪地场景, 很多精怪学生都觉得不太适应,更别说其中的人类异能学生,不过大家都有提前准备, 拿出了保暖的衣物, 只是效果不佳, 因为秘境的封闭自成小世界, 降低了他们的耐寒力。


    好在姜画是只鬼, 没有觉得冷,这时候鬼怪类就比动物成妖的族群好过许多。他问老榕树冷不冷,老榕树淡定地晃了晃叶子,作为千年老妖树, 这点抗寒能耐还是有的。


    只有阿橘冷得抖腿, 缩起毛茸茸的脑袋,不停踢爪。


    小纸人不解, “别人冷也就算了,你冷什么?你不是神兽吗?”


    阿橘打哆嗦道:“我讨厌冬天,我从心理上就觉得冷不行吗?赶快去找有暖气的屋子吧!”


    小纸人摊了摊手,无奈道:“这个废镇上的供电设施很可能早已经切断了。”


    姜画赶忙弯下身, “阿橘,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哇哦, 爱你喵!”


    小纸人:“……”它额角青筋跳了跳, 最后还是忍受大肥猫钻进姜画怀里,“我们应该先找一下疫苗的线索。”


    姜画从储物袋中找出一条毛毯,把阿橘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起来。


    阿橘稳稳趴在他的肩头,舒服得长叹一声。


    至此, 他怀里满满当当, 连跑路都变得艰难起来, “去哪里找线索呢?我们还要在秘境中生活五天,要不先找一个可以住的地方吧。”


    没有人提出异议,小镇的雪已经下到了脚踝的深度,姜画尝试着飘浮起来,飞上一间小屋的屋顶向外望,“那边的市集上还有我们的同学,不过血腥味很近了,小镇不安全,我们得往相反的地方走。”


    小镇西南方远远地能够看到树林,东北方则是表层水面结冰的港口,港口上渔船还剩下破破烂烂的几艘。


    “去森林。”姜画下了决定,刚飞出不远,就听见附近的同学们惊恐的尖叫声,他们一定遇见了秘境中的怪物。


    半空中的对流风很强,姜画被吹得有些东倒西歪,最后只得采取半飘半走的方式,森林距离小镇还有差不多几十里,这样他们得走到何年何月?


    小纸人见姜画努力得鼻尖都冒出细汗,它道:“我在储物袋里放了一辆摩托车,阿画你会骑车吗?这样我们就可以快一点。”


    姜画一脸懵逼,“那是什么?”他似乎连摩托车是什么样都没有概念,他只玩过司徒偃明买的玩具小汽车。


    “要不我现场先教学?”小纸人跳起脚爬到姜画胸口,轻点他的储物囊,顿时一辆非常帅气的黑色哈雷重机车就停在了雪地上,它指挥道:“你坐上去,插钥匙再打火,扭动把手。”


    阿橘满脸黑线,提出质疑,“你确定他能马上学会?”


    “也是。”小纸人恨恨地一拍大腿,“失策了,早知道买辆悍马,不过储物袋有些装不下……”


    阿橘怒喷道:“重点是这个吗?谁来开车?我们这里有司机吗?”


    姜画歪着头思索,“那谁帮我抱着兔兔呢?”


    他身上大包小包地背着伙伴们,骑车很不方便,司徒偃明的建议供给了他一个思路,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自己的玩具汽车,大概到成人腿这么高,靠充电瓶提供动力的仿真车。


    “这个我会!”


    小纸人一头雾水道:“你什么时候把玩具也收进去了?速度太慢了吧。”


    不远处传来丧尸们恐怖的咆哮,这是一种大规模的群体性进攻,如果被丧尸群团团围住,光是车轮战也能耗死一个实力强悍的精怪。


    阿橘急得不行,看到只够一人缩腿乘坐的玩具小车更是吐血道:“我们再不走就要被丧尸活吞了!听我的,徒步前进!”


    姜画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在车轮贴两个加速符文呀!”他边说边把白瓷瓶和阿橘放到了副驾,又从储物囊中掏出一沓符纸,“哪个是加速的,司徒先生帮我找找!”


    小纸人赶忙埋头疯狂地数捆成砖的符纸。


    阿橘探起身体,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丧尸群黑压压的一片阴影了,鉴于当前紧张的氛围,它不停催促道:“啊啊啊来了,它们来了!快快快!”


    姜画最后找到加速符,贴上玩具车的时候,离他最近的丧尸只有几十米,那是身体高度腐败的尸群,浑身恶臭,弓着躯壳摇摇晃晃地行走,他们闻见陌生人的味,便欣喜地直奔而来。


    “走了!”姜画缩在玩具车上一脚油门,只见嗖的一闪,玩具车瞬间消失在尸群的利爪下。


    “啊啊啊太快了喵!”阿橘死死扒拉住车座,呼啸的冷风刮过皮肉,它那么重的吨位都生怕被风吹飞,小纸人则干脆完全躲进了白瓷瓶中,小兔子玩偶的耳朵和老榕树枝干也在呼啦呼啦地摇晃。


    上山进森林的路很直,姜画技术不错,即使经给符纸加持的车速很快,他也不曾撞到障碍物,直到一鼓作气冲出小镇,滑进森林,小汽车这才停了下来。


    然后,姜画又给小汽车贴了两张飘浮咒,车轮因为失去了摩擦力而无法移动,他便在半空推着小汽车往前走,绕过茂盛的树丛,直到降落在森林中心的一处空地上。


    一滩洁白的小型湖泊出现在众人眼前,漫天的飞雪冻结了它的水面,呈现出乳汁的白色,旁边有一幢现成的小木屋。


    姜画雀跃地一蹦一跳,兴奋道:“我去看看屋里有没有人。”


    小纸人露出姨母微笑,“小心。”


    姜画摆摆手,先绕着小屋外观察了一圈,然后一脚踹开木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他随后检查了屋内的设施,没有可以多藏的地方,也没有丧尸的气息,是一幢干净的小屋。


    阿橘也陪同他巡视了一遍,“这里可以做基地!”


    屋内虽然积了很多青苔,但柜子、床和餐桌都是现成的。


    姜画从储物袋中拿出野餐防水布,铺在小木屋门口的长廊上,“大家先吃点东西。”他把司徒偃明提前做好的饭盒零食拿到野餐布上。


    司徒偃明一瞬不瞬注视着他忙碌的身影,在不知不觉中,姜画似乎变得自信和独立了,没有总是吵着要娃娃陪伴,或许不久之后,他就能重新为自己而活。


    这时,姜画忽然想起背后的包里还装着果冻精,一路都没想起来,也不知道果冻精冷不冷,他赶忙把果冻精倒出背包,结果发现果冻精竟然保持着熟睡的姿态整个被冻成了冰坨子!


    还是个圆溜溜水蓝色半透明的冰坨子!


    “啊!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忘记了QAQ!”他简直惊恐万分,连忙拿起热腾腾的玻璃餐盒敷在咕噜米的肚皮上,似乎也不怎么管用,里面的意大利面也凉了,被阿橘心疼地抢了过去,“唉哟我的面!不要浪费食物!”


    老榕树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扎根,顺便伸出两根枝条,拎起果冻精在木板上敲了敲,好像在说——“脆脆的!”玩完后直接将咕噜米扔到了一边。


    咕噜米:“……”


    姜画生怕咕噜米冻出个好歹,给它围了厚厚的绒毯放在火堆边升温,但周围的小伙伴好像都很淡定。


    阿橘吃得满脸番茄酱肉的油光,抽空安抚道:“没事,不用管它,死不了,再给我拿一块披萨喵。”


    真是一顿悠闲的午餐呐。


    午餐的主要战力只有姜画和阿橘,小纸人不吃东西,只靠司徒偃明真身的力量供应,咕噜米还在解冻状态,老榕树枝盘踞在小屋旁,短短的一个午休时间,它就长出了两米左右的高度。


    秘境中的灵力尚算充沛,老榕树一直在往上奋力生长,等到姜画把小木屋重新收整一遍,老榕树依靠着自己的树干又重新编织了一个鸟巢状的木屋,离地面几十米高。


    夜晚是丧尸们发狂的时间,小纸人猜测可能森林也不可能绝对安全,他们需要完成不被秘境清扫的任务。


    于是大家把睡觉的地方搬到了老榕树设计的鸟巢里,果冻精黏黏腻腻地滩在一旁的树叶堆上,鸟窝外用防水布遮了一层,又用塑料布进行了保温处理,加上内里铺就松软温暖的毛毯,姜画的白瓷瓶、玩偶兔子和阿橘通通挤在一块儿取暖,阿橘睡着松松软软的毛毯,抱着热水袋,满足地打盹道:“和度假村没什么两样嘛喵!”


    从树梢的鸟窝往下望,白茫茫的雪覆盖着枯萎的绿植,湖泊边缘雪白而湖心微蓝澄澈,比度假村的景色还要美。


    姜画也玩得很开心,他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全新环境,飞在半空探查了整个森林后又去小湖泊里钓了鱼,鬼知道司徒偃明为什么连鱼竿鱼饵都给他准备着。


    只可惜小桶里钓上的活蹦乱跳的东西并不是活鱼,它们双眼腥红,牙齿尖锐,看起来像是被感染了。


    小纸人检查过小桶中鱼尸的状态,如果湖水也被侵染,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小心会爬树的猛兽,明天再去镇上找线索。”


    玩闹了一整天,大家都睁不开眼。


    深夜,月亮被茂密的树丛遮挡。


    姜画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传来可怕的咆哮,当他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起伏的嘶吼却又诡异地消失了,被窝里只有阿橘沉重的呼噜。


    他想都不想又闭眼睡了过去,结果第二天大早醒来,当他看到湖泊边,失去行动力的丧尸堆积成小山,几乎快有小木屋那么高,整个鬼都惊呆了。


    湖泊边,难得看见没有在睡觉的果冻精,它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不停地发出恶心的呕吐声,一边吐还一边疯狂地用湖水漱口。


    *


    作者有话要说:


    38 # 心愿果实九


    姜画赶忙给咕噜米递了一杯自家提前做好的水果大麦茶, 果冻精一口吞进肚子咕咚咕咚喝完,流着宽面条泪歇气了。


    “还好吗?”


    果冻精点点头,扭了扭整个圆滚滚湿湿滑滑的身体, 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阿橘从他们身边路过, 事不关己道:“又胡乱吃东西了吧喵。”


    老榕树伸出枝干, 借用控制植物的异能, 和其他树木的藤蔓一起, 如同接力一般,忍着恶心把堆积如山的丧尸尸体全都运送上森林尽头的悬崖,然后通通倒进海里。


    这才使得他们的度假根据地变得清爽干净起来。


    小镇背后的山林真的十分茂密,对于老榕树这样的妖物来说简直如同天堂一般, 短时间内它的枝干就入侵了整座森林, 几乎超过数十里的山间都有它可以控制的植被。


    于是很快,它就用两条树枝开始在笔记本上作画。


    小纸人贴在姜画的衣领上, 轻嗅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姜画则凑着脑袋看老榕树画图。


    半晌,小纸人分神瞅了一眼,懵逼道:“它在写什么?”


    大圈套着小圈, 乱七八糟的线条占满整页白纸。


    “是地图。”姜画和老榕树经常一起学习交流,因此很轻易地GET到老榕树想要传达的信息, 它想把自己掌握的秘境地图画出来, “这是阿尔法小镇的地形,海湾、森林和悬崖。”


    小纸人:“???”


    这些毫无逻辑的线条哪里像是地图呢?比起正在激昂创作的老榕树,一本正经解读的姜画更令人摸不着头脑,这使得司徒偃明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他和姜画会不会因为这么多年不在一处而产生巨大的代沟?为什么姜画和老榕树的讨论和比划他完全看不懂呢?


    阿橘溜到树下尿尿, 对姜画天赋异禀的沟通能力见怪不怪, 要知道,整个向日葵班,自办学起,班上除了老榕树和果冻精这两位钉子户,已经转走了大概六个学生,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完全悉知老榕树和果冻精的想法,不绕着这俩老怪物走就不错了。


    姜画是第一个向老榕树提出小组合作学习的人,也是第一个敢把果冻精放在厕所里的、比成年人腿高的钢铁牙套背回来的人,他邀请他们组队,别看两个怪物当时没什么表示,但等姜画走了,那一日的预读班小院,老榕树开了一晚上的花,果冻精也破天荒地在进入副本之前给自己仔细刷了刷牙。


    姜画打算去小镇一趟,主要还是看看有没有疫苗的线索。


    “你们要好好看家!记得藏好我的花瓶和兔兔哦!”他向着已经扎根的老榕树和睡着的果冻精挥了挥手,坐上小汽车,小汽车只要出了森林,就可以在雪地上跑得超快。


    阿橘跟着跳上副驾道:“喵~我也去喵。”


    小纸人好不容易劝说姜画不要带花瓶和兔子,想过一天的二人世界,结果老猫偏要跟来,真是个没眼色的家伙,它生了闷气,趴在姜画苍白细腻的脖颈处,用力蹭了蹭脑袋……


    哦,它的画画是世界上最美味的宝贝。


    “痒……司徒先生别闹。”姜画拿着老榕树绘制的地图,打算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入小镇。


    与此同时,阿尔法小镇上,警察局,军火库。


    鬼族的社团成员占领了这个地方,鉴于他们团队的实力不俗,其他想要打军火主意的同学只能采取交换物资的形式,来获得丧尸进攻时的足够防御力。经过昨天一夜,实力稍逊的队伍已经被清扫出了秘境。


    姜画没有和丧尸直接交手所以不知道,每个同学进入秘境前准备的法术系法宝对付丧尸基本无效,也就是说,除了冷兵器和热武器,法术系在这次比试中完全被封印了,一柄锄头可能都比魔法杖来得实用。


    鬼族社团成员仗着自己是无影无踪的鬼魂,具有躲避丧尸的先天优势,向其他精怪学生提出用秘境中失效的法宝换取军火,当然,等到出了秘境,法宝也不会归还,但秘境中的物资可是会消失的。


    有一些不在意比赛结果的学生觉得不值,直接选择了退出秘境回家。


    真正舍得交换的例如像会长日魇的队伍,就完全奔着夺冠而去。


    姜画到了警察局,先和鬼族的社团成员打了个招呼,碎花裙的女鬼对他一直很友好,“嗨,需要兑换物资吗?”


    随后,女孩的视线落在他驾驶的玩具小汽车上,“???”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女孩抽了抽眼角,果然艳鬼不走寻常路。


    姜画在碎花裙女孩的带领下参观了军火库,里面枪1械还剩下三瓜俩枣在货架上,其余都是榴弹一类火力较强又比较昂贵的武器。


    碎花裙女鬼道:“我们社长和副社长亲自押送一批军火去码头了,所以东西剩得不多,等到这些全都卖完,我们五天时间一到就退出秘境。”


    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能够在秘境中安稳度过五天时间已经足够难度,鬼族社团所有成员的目标是从秘境中赚取到利益,在不损失队员的情况下,尽量多拿分数。


    这也不失为一种玩法。


    小纸人仔细看过货架上的东西,悄悄在姜画耳边道:“可以拿我画的符纸和他们换,反正符纸有一大半都用不上了。”


    符纸上的攻击类法术对于丧尸完全失效,但是拿到现世中,符纸如果给有眼力的内行人鉴定,每张都能估价到一万元左右,毕竟是当世道门巅峰司徒偃明的手笔。


    但是出乎意料地,姜画摇了摇头,对碎花裙女孩道:“没有想要的,谢谢你带我进来。”


    女孩笑道:“都是同族,有话好说。”


    姜画坐上自己的小汽车,向女孩挥了挥手,重新出发,滑过冰雪,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警察局所在的大桥街区。


    阿橘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换一些热武器回基地防身,姜画认真道:“我想要宝箱,我真正的对手不是秘境里的丧尸,所以我不能消耗自己的法宝。”为了宝宝,他难得地脑子清明起来,“我的敌人,是阻碍我的人。”


    小纸人虎躯一震,被小乖乖阿画叛逆的言论惊呆了。


    阿橘也没想到,姜画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争夺名次去的,他不像日魇,一举一动都留在有心人的眼球中,所以给了他可以猥琐发育的机会。


    小镇码头,击打岸沿的海水是粉红色的。


    闲置的破败船头挂着许多丧尸的躯壳,它们已经被杀死,破碎又血腥地散落进水中。


    但染红海水的并不只这几具尸体,抬眼眺望,远方正缓慢驶出一列海上列车,它在天与水的交界,仿佛冰面蜿蜒游走的钢铁黑龙,破开粉红色交织碎冰的海水,发出呜呜的汽笛呼啸,向着小镇的停靠站而来。


    姜画看得呆住了,之所以目光一刻不停跟着海面这趟诡异的火车行进,还因为有一个手持硕大黑色镰刀的青年站在了火车头上,他迎风伫立,身上的风衣猎猎摇曳。


    而后,海水中不停地窜出被病毒感染的异兽,向着海上列车发起攻击。


    青年持刀横劈,坚硬细长的恶魔尾巴随风晃荡,风和海浪紧接着就会将受伤的异兽从半空拍下,血水染得整条悬浮在海面的火车轨道只剩渐渐扩散的荼蘼。


    阿橘欢呼道:“日魇这小子,干得漂亮。”


    小纸人沉吟道:“唔,你说他这么拼命保护火车是因为什么?”


    姜画歪了歪脑袋,“火车上会有线索吗?”


    小纸人笑着道:“我猜疫苗就在上面。”


    和他们有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已经有几个队伍的探子来到码头查看情况,想要进入沿海,对于不会飞的种族必须乘船,于是码头上的破船瞬间被人死死盯防。


    姜画为了避免招人眼球,其他队伍来人时他就躲了起来,三个小伙伴藏在码头的一个废弃集装箱里,思考爬上列车的办法。


    阿橘愁道:“这趟火车会开向很远的地方吗喵?那我们的根据地要怎么办喵?”


    姜画道:“要不我们先上去看看,不行再回来。”


    小纸人搓着下巴,“怎么上去?光靠阿画自己飞太消耗力气,而且目标大,容易被伏击,小汽车上天会失去摩擦地面的力,装上加速符也没用。”


    姜画想了想,“要不游过去吧,我记得司徒先生好像画了几张飞鱼符。”他一边说就一边埋头在储物囊中翻找起来——飞鱼符,顾名思义,使人下水后发挥出鱼一般的游速和状态。


    “我的天喵!喵喵不要游泳!”阿橘听得表情发绿,疯狂抗拒,瞪向司徒偃明的分1身,“你陪他一起?”


    “不行的。”小纸人也赶忙抱住姜画的袖子,惊恐道:“我不可以沾水,会坏掉。”


    姜画打算登上火车一探究竟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找到飞鱼符后,摘下小纸人,放到阿橘背上,“要不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


    阿橘:“……”


    小纸人:“……”


    画画还没学会怎么“走路”就要“跑”了!


    然而没有谁能够动摇他的决心,只要拿到愿望果,愿望果……姜画握拳!


    小纸人表情委屈得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司徒偃明的声音也显得特别无奈,“如果情况不顺利,太阳落山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不然你会距离阿尔法小镇越来越远。”


    姜画点头道:“我记住啦!”


    说完,阿橘跳上他的肩头,粉嫩的小舌头舔舔他的脸颊,撒娇道:“不想和你分开喵,但是一个人在成长的经历中总是要独自面对困难~加油喵!”


    *


    作者有话要说:


    39 # 心愿果实十


    姜画义无反顾地贴上飞鱼符, 下水游走了,如果他害怕退却,那么宝宝怎么办?谁来保护他的孩子?他一定会在找到宝宝之前变成一个超级可靠的人!


    飞鱼符加持的速度极快, 姜画几乎数秒内就蹿上了海面滑行的列车, 他悄咪咪地从列车车底潜入, 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日魇杀尽了一波红眼异兽, 已经从车顶回到车头驾驶室, 他的队员控制了这辆火车,之前和姜画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青年翘着二郎腿,瘫在驾驶员的宝座上,“老大, 下一站还有半个小时, 也是距离研究所最近的站点,这次我们会不会刷新最快通关记录?”


    日魇抹了一把眼睑上沾的血, 笑道:“不要大意,我去看守疫苗。”


    黑衣青年挥了挥手指,“向勤劳的会长大人致敬。”


    姜画凭着魂体轻松地穿过了车厢,来到列车的中断, 然后就被眼前丧尸们的尸山血海惊呆了,难怪列车周围的海水都是粉红色, 整段车厢中挤着密密麻麻的丧尸, 全被捣碎头颅堆积在道上。


    看来日魇的小队已经清理过列车,他向着前一个车厢飘去,经过数个堆积丧尸的密集车厢,终于, 他看到了同学的影子。


    姜画赶忙隐藏身形, 只要他不想露面, 作为鬼魂就可以一直保持透明状态,于是他扒在车窗上,一瞬不瞬地打量车厢内的状况。


    有四个人分别驻守在这节已经清理过的车厢四角,正中的列车座椅上,有个人类的小男孩抱着一只皮箱,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孩子不是丧尸,也不是达沃斯学院比赛的同学,他是活的!会呼吸的小盆友!


    小男孩有一头栗色的卷发,皮肤粉嫩,扑闪的大眼睛是水绿的颜色,他穿着背带裤,蹬白袜小皮靴,一派天真地望着窗外的海平面,与这个崩坏的丧尸世界格格不入。


    日魇推开车厢的门,几个镇守车厢的学生纷纷喊道:“会长。”


    日魇道:“大家去吃点东西,我来守着,半个小时后集合。”


    四人高兴得欢呼,其中一个男生道:“今天这么辛苦,开个牛肉罐头吧!”


    日魇欣然同意,“当然,还有饭后水果!”


    “太好了,终于不用在秘境里啃面包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小男孩也跟着咽了咽口水,不过双手一刻也不敢放松,他死死抓着皮箱,并不因为日魇对他的优待而松懈。


    日魇给他带了小蛋糕,引诱道:“吃吗?”


    小男孩馋得口水直流,却依然抱紧自己的箱子。


    不看青年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浸透,他其实长得非常俊美,微笑时如春柳扶风,他坐在小男孩的身边,“你可以放心把箱子交给我,我们会护送你安全抵达研究所。”


    日魇小队刚登上海上列车就遭遇了丧尸和异兽的猛烈袭击,车上却诡异地坐着一个未被感染的人类小男孩,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小男孩和皮箱一定是秘境通关的重要线索,随后他们强行查看了小男孩的皮箱,里面果真用恒温装置载着两针疫苗试剂。


    小男孩眼泪朦胧道:“我爸爸在研究所,是个科学家,妈妈说,不可以把箱子交给除了爸爸以外的任何人。”他顿了顿,“妈妈没能坐上火车……她是个军人!”


    日魇微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我们不是坏人。”


    “嗯……”小男孩实在饿坏了,最终还是鼻涕眼泪直流地拿过蛋糕,大口吃起来。


    日魇接过箱子,放到自己脚边,这时,他忽然察觉到窗外有某个影子一闪而过,当即厉声道:“谁在那里?”


    姜画吓得差点一头撞上车顶的铁皮,不过还没等他老老实实现身出去,一人就推开车窗翻身入内。


    汉慕生全身浸水湿透,他也是游泳上来的,满不在乎地一甩水,恶意满满笑着道:“哟,会长,收获不小嘛!”


    小男孩看到少年时被他脸上恐怖的刺青骇了一跳,赶忙躲到了座椅后面。


    “阿生,你怎么总是这么淘气?”日魇眸中流露出凌厉,他淡然地对少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下火车,我还能放你一马。”


    汉慕生冷冷勾起唇角道:“谁放谁一马还不一定。”他与日魇两相对峙,直言道:“时间紧,不和你废话,把疫苗给我,你知道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你上次算计我,看在疫苗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


    日魇笑了,他抹了抹唇角,连呼唤自己队友前来支援的欲1望都没有,“你凭什么这么张狂?把底牌亮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汉慕生嘻嘻笑,掏出裤包里用保鲜膜包裹防止进水的手机,擦了擦屏幕,“看看,你那档子事真以为遮掩得天衣无缝?”他把屏幕亮给日魇。


    姜画仗着谁都看不见,好奇地从一旁探头偷瞄,只见一张清晰的照片横陈在两人中间——


    画面上,日魇藏在昏暗的街角,抱住一个陌生昏迷的女孩并紧咬住她的脖颈,贪婪地大口吸食鲜血,神情沉迷又性感。


    日魇脸色瞬变,手指绷紧,“你跟踪我?”


    他想要抢夺手机的手被汉慕生极快地避开,“够不够交换疫苗?秘境夺宝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游戏,你输一场不会怎么样,但你吸人血违反了精怪协会的三大铁律,达沃斯肯定会开除你,想要我保密就得付出点实际的东西。”


    事情似乎确实有些糟糕,日魇静默片刻,再次笑起来,眼中再无任何暖意,“好你个小僵尸,我说你这些天怎么没点动静,现在即使我说我和这个人族女孩签订了取血契约你也不会相信吧,那么……”他拿起了脚边的皮箱。


    汉慕生咧着嘴像偷腥的猫,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他就知道一切尽在掌握中!


    “你确定自己单枪匹马能保住疫苗?”日魇递出皮箱。


    汉慕生上前去接,“这就不劳会长您操心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日魇下一秒猛地把疫苗往身后座椅上一甩,红着恶魔般的眼睛扑了上来。


    箱子正好甩到姜画脚下。


    汉慕生之前伤了一条腿,避闪不及当场撞在车厢壁上,手机也摔出去了,他自知武力不是日魇的对手,只能智取,惊恐喊道:“干什么?我还有备份——呃……啊啊啊等等等等等等!!!”


    日魇双手箍住他的手腕,直接倾身一口叼住了他的脖颈,轻轻舔舐道:“别太大声,会把别人吸引过来的……”


    “卧槽卧槽卧槽!你疯了吗!”


    日魇魅惑地低语道:“别怕,吸一口死不了,你不是对我吸血很感兴趣么。”


    汉慕生在暴力下挣扎不得,不停蹬腿,却被青年一屁股压在了胯上,他瞪大了双眼,“我他妈是旱魃!是僵尸!没血没血——你不要吸啊啊啊啊……啊嗯……”


    他拿着照片前来威胁之前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不忌口敢吸旱魃的血!


    就在青年张口咬下去的那一刻,少年双瞳中的光直接散成一圈,浑身伴着兴奋的颤栗,失去全部意识,两人不自觉翻滚到了地面上。


    ……这也太限制级了。


    姜画:“……”


    小男孩:“……”


    姜画一把抱住了小男孩的腰,在小盆友吓得想要大叫之前,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于是,等到日魇舔着牙齿拍拍袖子爬起来,“嗯,你的血味道比较浓……”


    “我……我的血有毒……你……你等着……”


    日魇刚要讥讽几句,忽地,他愕然发现,车厢内小男孩与疫苗皮箱皆在几秒钟丢失,只余地上几乎快要化成水的少年,拉风箱似地喘着,“日你大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姜画意外捡到皮箱和小男孩,又给小男孩贴了飞鱼符,飞鱼符可以起到水下呼吸的作用,接着,为了帮一帮与他友尽的汉慕生,省得少年棋差一招被恶魔吸成干尸,他在装满丧尸的隔壁车厢底上贴了爆破符。


    当他以极快的速度上岸后,只听不远处的海中列车发出巨大轰鸣,半截车厢被炸上了天,又坠入冰冷深沉的海底,粉色卷着浪花迅速荡漾开来。


    看来司徒先生手绘的爆破符效果比想象中还要惊人呀!


    姜画颠颠地抱着小男孩和疫苗一路撒丫子狂奔,直至阿橘和小纸人藏身的地方成功会师。


    在艳鬼归来之前,阿橘和小纸人独自呆在这个地方,百无聊赖又面面相觑,终于进行了一次非必要也没什么卵用的友好交谈。


    阿橘舔着爪子问司徒偃明道:“阿画算你什么人?”


    小纸人不通魂的时候就只是薄薄的一张黄纸,闻言它身上道光一亮,司徒偃明道:“我最心爱的人。”


    阿橘一怔,一脸懵逼摸不着头脑道:“阿画他自己知道吗?”


    即使知道,也不会回应的……那只乖乖巧巧的艳鬼,内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固执。蛇打七寸,小纸人一脸苦涩,“总有一天……我等他……”


    阿橘:“……”有一种在看苦情戏码的错觉。


    它接着又问:“宝宝是谁?阿画天天挂在嘴上。”


    很好,这个问题再一次给予小纸人沉重一击,能够完全展露司徒偃明本人心情的纸人已经快哭了,哪怕男人始终保持着淡漠的语调,“我和他的‘孩子’,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我不希望他因为孩子的事情受到伤害。”


    阿橘舔爪的动作呆住了,“你们刷新了我对世界的认知。”原来道士和男人之间也可以生孩子吗?


    小纸人皱着脸道:“你不是外号‘解忧’么?就不能帮帮忙?”


    阿橘简直难以置信,“我只是运气好活得比较久的老猫啊喂!没这个功能都是人类胡诌的你想多了!”


    小纸人顿时郁卒,转瞬翻脸无情,“呵呵,那你别问,问了也没用。”


    阿橘:“……”


    大肥喵磨牙,真是一个讨厌的老家伙。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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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 心愿果实十一


    “我回来啦!”姜画推开集装箱的门时, 阿橘正坐小纸人的身上挠痒痒,毛茸茸的屁股摇摇晃晃,不怀好意地磨着蛋蛋。


    扑街小纸人见到姜画, 犹如见到了救世主, 赶忙从猫屁股下探出颤抖的小手道:“阿画, 阿画。”


    呜呜它已经不干净了!可恶的老猫, 竟然敢公然欺负它, 小纸人气得五官眉毛全都皱在一块儿。


    “咦?你们是在玩游戏吗?”姜画将皮箱放进玩具车,对四处张望的小男孩道:“我们该回去啦!看,小车车!是不是很棒!我没有骗你哦!”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脖颈,眼中露出渴望, “嗯。”


    阿橘舔完毛毛, 一咕噜翻身起来,瞪眼道:“这谁?”


    姜画老老实实解释道:“不知道, 但他好可怜呀,和疫苗在一起,也没有饭吃,我就一起捡回来了!”


    奋力起身的小纸人试图深呼吸, 抚平被压皱的纸面,不与老猫计较, 它望了小男孩一眼, 又来到集装箱外,海面铁轨因为爆破形成废墟,很难相信姜画到列车上后竟然真的抢到了疫苗,而且不止有疫苗, 秘境触发了其他关键人物。


    阿橘难以置信, “我去!你也太牛了!从日魇手下抢的吧?那事不宜迟, 我们先跑再说!”


    这回小汽车的副驾终于多了一个好奇的小盆友,他们嗖地一溜烟冲出码头,小男孩惊喜得发出笑声,距离学生密集关注的海湾终于越来越远。


    晴日积雪,森林也刷上一层厚厚的白盖,高大茂密的针叶林木场遮蔽了无数人想要探寻视线,没有人知道森林中心驻扎着几个实力强劲的向日葵班成员。


    姜画隔了老远就看见湖畔边又堆积了密密麻麻的丧尸残躯,这一次,残躯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穿过,老榕树默默无言地将它们一具一具往外运送,直至扔下山顶悬崖。


    鸟窝里一切都好,兔子玩偶和白瓷瓶安安稳稳没有一丝磕碰,果冻精看守在小窝门前,睡得迷迷糊糊。


    “好饿!”姜画高兴地抱起兔子玩偶亲亲,又和小男孩玩举高高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基地啦,有好多食物!吃到饱!”


    小男孩诧异地抓了抓小脸,也跟着没心没肺笑起来。


    铺上野餐的防水布,布面上的小蜜蜂图案引得小男孩不住细看,他还喜欢刚才坐过的小汽车,不过小汽车已经被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人手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几个热菜摆在餐布上,他们必须吃得快些,不然饭菜凉了。


    老榕树吸食灵气就能饱腹,果冻精也不需要人类食物,但它还是好奇地连碗带饭一起塞进了嘴里,咔哧咔哧嚼吧嚼吧,得出一个“还行”的评价。


    姜画、阿橘和小男孩三人狼吞虎咽,吃完小纸人点了一根水云香给姜画增加饱腹感。


    艳鬼眯着眼,满足得飘飘欲仙,趴在草地上道:“明天我们就去研究所,这样就可以第一时间获得积分!”


    小纸人很好奇姜画抢夺疫苗的经过,姜画试图讲解事情的原委,“他们两个人在打架,根本没有注意我的存在。”


    “他们是谁?”阿橘问。


    “会长和汉慕生。”姜画一头雾水地描述道:“他们说着说着就互相抱在一处,又亲又啃吱哇乱叫……”


    阿橘:“???”


    小纸人:“???”


    小男孩一口牛奶呛在嗓子里,慌忙捶打胸口,“咳咳咳……”


    姜画赶紧拍了拍他的背,认真叮嘱道:“宝宝要慢慢喝哦。”


    “哦。”


    小纸人打量着男孩无机质的漂亮眼睛,心中有些迷惑,当着众人的面,他没有拆穿,更因为,姜画喜欢和小盆友一起玩。


    在雪地上,他们一起玩小汽车,到湖边捉鱼,又爬上树系吊床,荡秋千,姜画开心得咯咯笑,入夜还在一个窝里睡觉。


    男孩像只软绵绵的小猫,和阿橘头顶着头入眠。


    因为多了一个奇怪的剧情人物,小纸人一晚上没有合眼,于是深夜,寒露沉重之时,它望见小男孩独自坐立在鸟窝边缘的木阶上,水绿色不似人类的怔怔地望着姜画的花瓶出神,他困惑的目光与小纸人的探究对上,随即,男孩笑了笑。


    小纸人压低了嗓音,“你是谁?”


    鸟窝里阿橘打着响呼也没能吵醒筋疲力竭的姜画。


    小男孩眨巴眼道:“你猜。”


    “境灵。”小纸人犹如名侦探柯南附身,笃定地伸手一指,“你,劝你别打我家阿画的主意。”


    小男孩嘻嘻笑道:“你猜得很对,我总是演技不太好,不过我没有恶意,一个游戏嘛。”说完,他又凑到姜画的白瓷瓶前仔细闻了闻,“你和姜画是朋友吗?”


    小纸人抱胸,意图纠正道:“是爱人。”


    小男孩被他搞得十分困惑,再次沉浸在对白瓷瓶和姜画这只艳鬼的注视中。


    第二天清晨,森林里的第一束阳光洒在木藤搭建的猫爬架上,日魇率领一众队友来到湖畔边缘,在他目力所及之地,小木屋在轻1薄的晨雾间逐渐清晰。


    老榕树伸出蔓藤,试图把小窝里的所有人叫醒,半晌,只有姜画抱着兔子玩偶和小纸人迷迷糊糊现形,飘出树窝迎客。


    “早呀。”姜画打了个哈欠,倦得眼泪朦胧。


    日魇早已经仔仔细细观察过向日葵班级队伍的驻地,千年榕树掌握了方圆几十里的植物,在最擅长的领域,他们目前近乎于无敌。


    “早。”日魇笑了笑,看不出昨日他吸血时残忍的一面,也格外客气道:“我只是来问一问,关于疫苗,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小纸人坐在姜画肩头,刚要耍无赖“什么疫苗,我们没见过疫苗”,就听姜画已经坦诚回答,“今天就要送到研究所去啦!”


    小纸人扶额:“……”


    “哦。”日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笑容逐渐加深,“你承认了?你拿走了我们的东西。”


    姜画歪了歪脑袋,一本正经纠错道:“你主动把疫苗扔到我的脚下,我只是捡走了它!”


    小纸人赶忙应合道:“对呀对呀!”


    “明明是我们先找到的东西!”日魇的队伍中已经有人非常不满,气得差点指着姜画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趁人之危,你个小贼!”


    那天的情形确实十分复杂,日魇抬手示意队友们安静,在别人的地盘上逞能就是愚蠢,“算我大意了,不过今天来,想和你谈谈,也许我们能够合作共赢。”


    他身上有着很明显的魔气,小纸人不喜欢,它想告诉阿画,他们占据有利位置没有必要屈就。


    不过姜画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首先道:“我要和伙伴们商量!”


    日魇绅士道:“请。”


    姜画一溜烟跑回老榕树身边,问了几句话,老树枝晃了晃树叶,他又来到果冻精身边,说话时,果冻精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随后,姜画自己抱着小兔子思索半晌,他的最终目标是宝箱中的心愿果实,但是开箱不一定每次必得一个心愿果实,也就是说,即使这一次他夺得名次,拿到密匙打开宝箱,他也不一定能够开到心愿果实,尽管有很大概率。


    既然如此,不如来谈谈条件。


    他脑门上灯泡亮起,右手握拳在左掌心上一拍,自言自语道:“那就这样。”


    小纸人:“???”


    姜画蹬蹬蹬跑到日魇面前,漂亮的小脸上笑意真诚,“你有心愿果实吗?我拿疫苗和你换。”


    日魇顿时愣住,“心愿果实?”


    “对,要两个!这是我的比赛目标,老榕树和果冻精对宝箱和排名不感兴趣。”姜画望着面前的几人道:“只有这一种合作共赢的方式,我不接受其他条件。”


    还要两个?


    日魇一时有些发懵,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愿望果,而是他每次比赛的名次都是第一,而愿望果只有第二、三名的宝箱里才可能出现。


    姜画心想,他自己开宝箱可能只会获得一个果子或者运气差些一个都没有,而现在,他要两个!他笑成了司徒偃明往常风格的弯弯眼,莫名流露出一丝小狡猾的气息。


    小纸人一时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即使没有它,姜画也可以把事情独自处理得很好,它看到了姜画融入社会学习的巨大进步。


    日魇很快考虑好了,这个条件于他不难,而价值黄金宝箱的疫苗兑换两个愿望果不算狮子大开口,“没问题,请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太阳落山之前,不要和其他人交换。”


    姜画点头道:“好哒!”


    等到外人走了,小男孩从树窝的藤条上爬下来,拉住姜画的衣角,委委屈屈哽咽,“那我呢?我也要和那个人走吗?”


    “不呀!”姜画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我只答应交换疫苗,没有要你走,他们会帮你把疫苗安全送到研究所,要是你的爸爸还活着,我再送你过去。”


    小男孩道:“你不想拿我做交换吗?”


    姜画直言道:“你是小盆友,能交换什么呢?”


    境灵内心吐槽,我可比疫苗有价值多了,不过鉴于单纯的姜画并未打他的主意,小男孩很开心地牵住他的手,“我们一起去玩吧!”


    “嗯!”


    等到两人坐着小汽车,绕湖滑行,玩得不亦乐乎时,阿橘来到草地,问坐在大石块上发呆的小纸人道:“喂,你怎么不陪他一起?”


    小纸人静静望着不远处姜画的背影,“似乎有没有我都无关紧要。”


    阿橘差点脚下打滑,“你连小孩的醋也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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