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一辆极其奢华贵重的马车停在医馆前,吸引了众多行人的视线,大家驻足观望。


    还未看出点什么,就见里头一长相极其昳丽的哥儿探出头来,声音清透又响亮。


    “过些时日,府里就会遣人去将聘礼抬你家里。”


    什么什么?


    谁家哥儿不仅不要聘礼,还要倒给男子出聘礼?


    四周喧嚣戛然而止。


    行人看了看马车里的哥儿,又扭头看向医馆门口的男子,片刻后,“哎哟”一声,纷纷撞了个满怀,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陆行川被袁潇这一声喊得……


    整个人才从方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他站在门口看着他,“当心些。”


    太阳光从头顶照下来,对于陆行川的关心十分受用,袁潇高兴挥挥手。“那我回府了,你若是想我,便托人给我带话。”


    “不要再因为许久看不到我悄悄生气哦~!”


    陆行川微微眯上眼睛,“……回吧。”


    马蹄在原地踩了两下,马车缓缓往前出发,狗蛋往前跟了几步,“太好了,弟弟……”


    袁少爷人这般好,喵喵跟着他定能没事的,说不定以后还能留在袁府,当个小厮,也好比跟着他当乞丐强。


    马车拐出街角,消失在街上,狗蛋又走回陆行川身边。


    他在旁边悄悄用偷瞄着陆行川,心里有些忐忑,面对袁少爷的时候,他下意识寻了陆行川来帮忙,但实际上只是他厚着脸皮蹭上去,陆哥不过是帮了他们几回。


    他们其实一点儿都不熟络。


    “陆哥,袁少爷的铜板,”狗蛋将抱着怀里的铜板举到他面前。


    陆行川收回视线,落在面前黝黑的瘦竹竿身上,目光幽深让人分辨不出所以然来,狗蛋咽了下口水,急忙说:“我的家当还没收拾好呢,我回去收拾……”


    “跟上。”陆行川没有接过那一小包铜板,抬脚转身。


    “……免得有人偷了去,哎?!”


    狗蛋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摸着自己的耳朵,“我,我……”


    他可以吗?


    他看着陆行川高大的背影,纠结迟疑。


    陆行川越走越远,他没有停下,也没有放缓脚步,狗蛋咬了一下牙,快步追了上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旁边不断地喊,“陆哥,我会劈柴生火挑水,洗衣做饭……我不太会,但我可以学。”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喘着气,偷瞄了一眼,试探地喊出。


    “……老、老大!”


    一般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添麻烦的人,指定会添不少麻烦,陆行川捏捏鼻梁,禁不住想起了袁潇。


    陆行川下意识摇头,脑海的倩影就如同水中花瞬间模糊起来。


    沈贺嘉在府中清点完库房里的嫁妆,聘礼单子重新罗列好后,他刚坐在庭院休息,看到袁潇抱着一个小孩从马车上下来。


    袁潇小心翼翼地让金柳接过怀中小孩,抬头看着沈贺嘉,小声喊了他一声“小爹”。


    沈贺嘉着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这小孩被人摔得昏过去,”袁潇解释完,随后和金柳说,“金柳,你先带他给大夫诊治一二。”


    金柳点头:“是,少爷。”金柳抱着人往厅堂走去,大夫该是等在那里了。


    沈贺嘉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确实没事,方才细细问起来,得知是地痞惹出的祸端后,说:“那你准备如何?”既然袁潇都把那小哥儿带回家,那便说明这事他是一定要插手的。


    沈贺嘉不问他为什么,只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嗯……”袁潇手抬起,就要摸到脸上方才想起自己的手脏得很,又放下,“一会儿先确诊那小哥的病情,再让人收拾个房间让他在兰竹苑住着;至于那地痞……”


    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他既然连小乞丐的银角子不惜手段抢了去,便说明这人平日里没少干这事,不定还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我让银桦他们去查一下,查出来就直接送去京兆尹那边。”


    说着说着,袁潇就见小爹笑着看他,嘴角的笑意让人无法忽略,“我哪里说得不对么?”


    “没有,你说得很好,”沈贺嘉摇摇头,“没有哪里不对……”


    他只是有些惊奇,若换做一个月前,袁潇遇到这事怕是当场就将那地痞给打一顿,压根不会留到之后处理。


    他家哥儿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成长了,沈贺嘉心生感慨,高兴之余又有些怅然。


    “要不是当时小乞丐出了事,我必将那混蛋打一顿!”袁潇不乐意地攥着拳头。


    没能将人打一顿一解心头怒的遗憾溢于言表!


    沈贺嘉扶额,又忍不住笑起来。


    袁潇不知他小爹为何笑得这般开心,但见他开心自己也跟着乐起来。


    半晌后,笑够了,沈贺嘉又问:“之后若是那小哥儿休养好了呢,你要怎么办?是去是留,要在一开始便做下决定。”


    袁潇说:“留在府中吧,虽说年纪小了些,但也不缺这一口。”


    沈贺嘉想起他方才说两兄弟关系很好,提醒道:“他哥哥能愿意?”


    “那就一块儿留在府内吧。”


    沈贺嘉叹了一口气,正要教他如何处理这种事的时候,袁潇扭了扭身子,觉得哪里好像痒痒的,他抓了一下。


    “小爹,我好痒啊……”


    “又得了红疹?”沈贺嘉急忙又问。


    袁潇用力挠了挠,“没啊,我出去没吃鱼。”


    “春兴,带名帖请……”


    小厮春兴躬身道:“主君,少爷该是方才与那小乞儿待在一块儿,不小心染了头虱。”


    “啊——!”


    “我要去沐浴洁身!”袁潇猛然转身,匆匆往苑子里跑,一刻都不愿意停下。


    沈贺嘉:“……安排人打扫,再里里外外熏一遍。”


    春兴连忙应下,沈贺嘉又招手拦下,“算了,你也先去准备汤池。”


    “是。”


    因着头虱一事,国公府里里外外用芸香熏了好几回,袁潇趴在躺椅上让小厮用篦子轻柔仔细将头发梳了又梳。


    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下来,袁潇问道:“那小哥儿如何了?”


    “少爷,大夫上门诊治的结论与在杏林医馆一致,且已经让人梳洗干净,只不过那一头……头发都团成一块块,只能用剪子都给剪了。”金柳站在不远处说。


    “醒了以后呢?”袁潇问。


    “醒了后他便一直哭着要找哥哥,只不过还未下地就先吐出来,哭闹了一阵得知他哥哥在陆公子那后,便乖乖睡下了。”


    袁潇“嗯”了一声,而后侧着身子让仆从将头发梳得更仔细些:“将旁边的青竹苑收拾出来,他就先住那儿吧。”


    袁潇本是想让他留在兰竹苑的,但一想到那哥儿身上的虱子,他便浑身痒痒。


    话说到一半,袁潇又改口:“银桦去,金柳你先去把你头上的解决干净再说。”


    “是,少爷。”


    金柳委屈点头,眼睁睁看着银桦放在手里的篦子笑着退下。


    几日后,英国公府焕然一新,送聘礼的队伍也悄悄从侧门出发,送进了陆家院子中。


    一百二十抬聘礼中包括雕花的檀木箱、描金匣、锦盒和竹笼堆在院子中,日光照下来,院子里瞬间熠熠生辉,光芒照得隔壁都能瞧见。


    四周的邻居纷纷探出头想要打听一二,很快又被院子里中的数十位壮汉给吓回去。


    少许几个跑到陆行川家隔壁的屋子里扒着墙头偷看——


    “想不到这煞星被国公府瞧中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入赘!好男儿,谁愿意入赘啊?!”这人小声又鄙夷地说,但酸溜溜的语气和那双发亮的招子压根藏不住。


    他媳妇瞥了他一眼,翻个白眼说,“是国公府出聘礼,明日再将让陆行川带着聘礼去过大礼。”


    也就是说,陆行川不仅不是入赘,连聘礼都是岳家出的。


    此话一出,羡煞旁人。


    院子里的陆行川则看着无处下脚的聘礼缓缓吸了一口气,好在一切是假的,明日就能所有聘礼原路返回。


    翌日一早,吉时一到。


    陆行川便领着送聘礼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国公府前进,花媒婆跟在身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上回两家商议婚事,她就得了一大红包,这回肯定比上回的都大。而且正如花媒婆所料,这过大礼整个过程顺利得让人瞠目结舌。


    陆行川带着聘礼进了国公府,袁伯安和沈贺嘉夫夫早就坐在正堂中等候,就连沈府的沈贺尧夫妻、袁府二房三房也在其中。


    沈贺尧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没办法阻止也只是黑着脸。


    而二房三房都是袁伯安的庶弟,本就要依仗国公府,自然不可能在此事上出声。


    反倒见了陆行川就开始夸赞起来,从相貌、衣着还有气度,就连那古怪的八字都能让他们夸出花儿来。


    陆行川表情微僵,走起流程来,深深作揖道:“……小子今日前来,想要向贵府求娶您家哥儿,愿以诚待之,希望国公爷准允。”


    袁伯安托起他的手臂,“贤侄客气,潇哥儿托付于你,望你今后能护其周全,让其开开心心。”


    一通做戏倒是让躲在屏风后的袁潇倏地红了脸。


    他抿着唇轻笑,站起身想要看一看陆行川说这话时的神情……


    却被二三房的弟弟妹妹拦着,“潇哥哥,大伯他们交代不能让你出去。”


    “我就看看,你们不要说不出去就好了。”袁潇挺着胸膛说。


    “不好。”弟弟妹妹还是摇头,袁潇若是看了,回去他们一定会挨骂,还会断月银的。


    袁潇只能踮起脚尖,悄悄从缝隙中观察。


    直到宴席结束,陆行川离开国公府,俩人都没有见上这一面,袁潇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


    “都定亲了,我看看怎么了!”


    “不是你让你看,而是……”沈贺嘉牵着他的手,低声与他说些贴心话,“如今你们‘定了亲’,小爹也该教教你何为驭夫之术了。”


    袁潇一听这四个字立马精神抖擞:“我想听,小爹你快说。”


    “所谓驭夫之术,是春风化雨,是刚柔并济,更是若即若离。”


    袁潇蹙眉不解:“春风化雨与刚柔并济我知道,为什么要若即若离?喜欢又不见面那不得很难受。”


    许久不见,对方把自己忘了怎么办?


    “若即若离并不是疏远冷淡,而是给于彼此松气的余地,时时见面反倒不美,要张弛有度。”沈贺嘉将他鬓边的发丝后边去。


    “若是每日都让对方见到你,他可就不会时时记挂你,不知道记挂你的滋味。”


    “要在该出现时出现才是上策。”


    袁潇沉思起来,记挂人的滋味嘛。


    “……”前来寻夫郎,不小心听到这番话的袁伯安干咳一声,“咳!”


    沈贺嘉顿了一下,又说,“而且你们尚未真的成亲,日日见面总归是不成样子,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知道了。”


    沈贺嘉二人见他在思索,也不打扰他,安静地走了出去。


    回到主苑中,袁伯安便憋不住问:“夫郎,你我定亲后,你不会就是这么对我若即若离的吧?让我日日记着你,夜夜想着你。”


    沈贺嘉瞥了他一眼:“我怕潇哥儿‘定亲’后更是忍不住往陆家跑去,你也知道此事……我们答应过陆公子,一月不能打扰他太多回。”


    因着婚事,这半个多月他们已经打扰他很多回了,若是不阻止袁潇,怕是他真的到“婚期”前都会往那边跑。


    见多了,事情总归会出点幺蛾子。


    “这倒也是……”袁伯安忧心起来,“这样子真的管用吗?”


    沈贺嘉见他忘了方才的话,勾起嘴角说:“会的,你家哥儿好胜着呢,他心里可一直惦记着要染陆行川像‘以前’一样着迷他呢。”


    听了他的话,总归会忍上一段时间。


    事情也确实如沈贺嘉所料,袁潇还真憋住了。


    只不过一天两天……


    到了第五天,袁潇在主苑与小爹他们用了膳出来,他蔫蔫地走在路上,“金柳,你说五日不见,陆行川到底有没有记挂我呢?”


    金柳点头:“肯定有,陆公子一定想你想得睡不着。”


    “是吗?”袁潇眼睛一亮,“那我一会儿就去见他。”


    “不不不。”


    袁潇又立马摇头,还是再过两日吧,小爹说得有道理,他们确实不能经常见面,就算要见面也得有理有据才行。


    袁潇慢慢走回兰竹苑,快到时,他看到一个小厮打着一盆水进了青竹苑,他倏地想起还有一个小孩在,他立马拐了进去。


    屋子里光线很亮,小哥儿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光秃秃的脑门还能见到黑黑的发茬。


    袁潇站在门口,仆从见了他就要张口,他摇摇头跨过门槛走进去,就听到一道小小的啜泣声。


    “你哭什么?”


    “我想哥哥了。”


    床上的小哥儿以为是照顾他的小哥哥回了一句,又抑制不住哭得更厉害些。


    袁潇走到床前,一股香香的味道围绕他,喵喵好像才恍然回过神来,扭头一看,“你、你是那位给我们银子的好人。”


    袁潇看着那双噙着泪水显得格外可怜兮兮的大眼睛,说,“……想哥哥?”


    有了!


    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嘛!


    “好人哥哥,我身体已经好了,你能带我去找我哥哥吗?”喵喵跪在床榻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能。”


    “歘”一下,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仿佛黯淡了些许,袁潇又慢悠悠地说,“但我可以带他来见你。”


    若是在这过程中,不小心、偶然见到陆某人,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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