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不起的话，我自己付钱也可以。”
“这根本就不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布鲁斯相当无奈，“你一定要一顿吃这么多吗？”
“别表现得像是一个被坏学生拐出来的乖宝宝一样，”杰森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晚上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摄入垃圾热量和高脂肪食物，没关系的，布鲁斯！”
“好吧，但每次放纵餐之后我都要锻炼更久……一份普通套餐吧，谢谢。”
“好的，”杰森对服务员说，“给他来一份普通套餐，中可换成大可，再加一包薯条。”
服务员点了点头，在本子上笔走龙蛇地记下了杰森的话语，随后向他们抛了个媚眼便离开了。几分钟之后，他们提着热乎乎的新鲜出炉的纸袋走出汉堡店，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热意，油炸食品的香味似乎将他们包裹在了其中。
“上来，”杰森将自己的纸袋也塞进怀里，跨上摩托，“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布鲁斯依言跨上摩托车，但还是挑眉追问了一句。杰森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将摩托车的速度放慢了些，在闹市区里缓缓地行驶着。
此时正是下班的时候，周围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匆匆地向着家的方向赶去，心中期待的是与家人的温馨晚餐。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更没有什么人认出布鲁斯。哪怕他们此刻骑着一辆张扬至极的摩托车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缓缓而行，也不会显得过分耀眼。
这一刻，他们很安全。
甚至连布鲁斯的神情也放松了几分，不去推理杰森究竟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只是让摩托车载着自己不断向前。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栋老房子的后面，杰森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勾爪枪。
“来吧，抓紧我。”
他向布鲁斯伸出手，布鲁斯却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随后神乎其技地从自己平整的西装之下也掏出了一把勾爪枪，飞身而上。杰森也赶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降落在了房顶之上。
不得不说，杰森实在是会挑选晚餐的餐桌。屋顶的视野极好，前方没有高大的建筑遮挡，可以看见眼前的万家灯火和天边火烧一般的夕阳。今天，哥谭的天气也难得的还不错，空中没有阴云遮蔽，让晚霞安心地烧红了半片天空，像是家中的橘色灯光一般带着暖心的色泽。
杰森在布鲁斯身边坐下，拉开纸袋，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安心的笑意：“我以前还没有被你捡走的时候就很喜欢来这里。顺着外墙可以很轻松地爬上来，然后在这里待上一整个晚上也没人打扰，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食物会被其他人抢走。”
布鲁斯忍不住好奇：“在那个布鲁斯捡到你以前，你是怎样的？而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出身犯罪巷的孩子，”杰森耸了耸肩，“你懂的，很常见的哥谭儿童嘛，家庭破碎、穷困潦倒……要牛肉堡还是鸡排堡？”
“牛肉，谢谢。然后呢？”
“然后我撬了你的轮胎，”杰森做了个鬼脸，“蝙蝠怪物就把我抓走啦！之后我就被送进了福利院，又待了一段时间，经历了一些冒险之后你可能觉得我还不错，就让我成为你的罗宾了。”
布鲁斯撕开汉堡包装纸的手一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是说，你撬了蝙蝠车的轮胎？”
“别这样一副想把我从楼顶踹下去的样子！我后来还给你了！”
布鲁斯哼哼了一声，狠狠咬了一大口自己的汉堡。牛肉的酱汁和新鲜番茄的汁水一同在口中爆炸开来，塞满酱料的咸香口感令味蕾分外满足。此刻，饥饿感瞬间被对于食物的真诚渴望所取代，布鲁斯几乎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像这样认真品味一份食物是什么时候了。
宴会上的山珍海味似乎还远远不如这一个汉堡的味道，带着狂野原始的生命力，简单直接地填满口腔与胃。
杰森则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大半个汉堡，在看见布鲁斯眯着眼的神情时还不忘笑了一声。布鲁斯不理他，认真地吃一个汉堡，动作优雅地不让自己的嘴角沾上酱汁。
三个汉堡很快被两人解决了，接下来是薯条与炸鸡的时间。两人进食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一边用薯条蘸着番茄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杰森向布鲁斯介绍了些拉撒路池的情况，并且在布鲁斯震惊的眼神之中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塔利亚就是以后给布鲁斯生达米安的人。而作为礼尚往来，布鲁斯也告诉了杰森自己的遭遇，以及这条腿是如何为了哈维而断的。
杰森对于布鲁斯的遭遇表示相当理解：“说实在的，休息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我在棺材里面也觉得挺放松挺舒服的。唯一可惜的是，我不能亲眼看到你卷土重来踢那些该收拾的家伙的屁股了。”
“说得好像你很期待一样？”布鲁斯乐了，“你不是一开始还想弄死我吗？”
“也许是吧，”杰森耸了耸肩，“我说过，拉撒路池对我有影响，让我很多时候很难控制自己，总想杀点什么人。刚从池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想杀了小丑，因为他害我和你天人两隔；回到哥谭周边的时候，我又想杀了那个新罗宾，因为布鲁斯竟然让他取代了我；现在来到你的世界，我又想杀了小丑和那些害你变成这样的人……”
“我真该感谢你控制住了自己。”
杰森笑了笑，用薯条蘸着番茄酱，在包装纸上画了一个丑丑的鬼脸和一个蝙蝠脑袋，又一下子把它们都抹掉：“因为我发现你能对付这些。我相信我能做得很好，但你也做的不赖。”
布鲁斯想到了他白天关于“杀死小丑”的那一番发言，笑了笑：“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告诉我你想当相信我会卷土重来并且能轻松解决一切的人。”
“那当然，罗宾对于蝙蝠侠的信任可是与生俱来！”
杰森眉飞色舞地得意了起来，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鸡块，嚼得腮帮子鼓鼓地说道：“而且，我知道你不会让哥谭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下去，也不会忽视掉那些隐患的……”
不错的观察力，布鲁斯心想，自己的心结就这样被一击即中了。
杰森说的是对的。表面上看，现在的哥谭风平浪静，犯罪率不断下降，一切都欣欣向荣。可是富人趴在民众身上吸血的本质依旧没有改变，更多肮脏的罪恶也只是转入了桌面之下进行。
韦恩集团的董事权被剥夺更是导致社会福利体系建设变得乏力。更多的金钱流入了那些贪婪无度的蛀虫的口袋里面，能分给底层人民的钱财越来越少。而犯罪率的一再降低还在堵死人们的最后一个宣泄口。
现在的哥谭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压力舱一般，内部与外界都在不断为其加压。如果不及时疏导压力，等来的必然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爆炸。
诚然，他不需要什么财富，甚至都不需要韦恩庄园和蝙蝠洞也可以很好地生存。但哥谭市必须要韦恩集团，无论是为社会福利输血还是从其他富商手中争夺利益都必须要以韦恩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作为利刃与工具。
但韦恩集团可不是那么好把守的，稍有不慎，他输送的资源和安插的人手就会被腐化、被吞噬，成为堕落的一环或者是这座城市罪恶的祭品。因此，韦恩集团也不能没有蝙蝠侠的支持。
只有金钱输送与暴/力镇压双管齐下，他才能解决哥谭城市中的大麻烦。
而这似乎又形成了逻辑的闭环：想要蝙蝠侠回来，他的腿伤就必须好。所以目前，杰森和布鲁斯都知道，哥谭最后的革新无法急于一时，蝙蝠侠需要回来，但不是现在。
而杰森只有24小时，他无法再见证这一切。等到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两个人又各自需要展开自己那全新的冒险。
那一边的布鲁斯不会拥有他们今夜在房顶分享汉堡薯条的记忆，这一边的布鲁斯此后的种种冒险与磨难，杰森也无法再参与。
有一点点遗憾呢……
杰森想着，吃掉纸盒里的最后一根薯条，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让我们为今晚干杯吧！庆祝蝙蝠侠和他最伟大的罗宾的再次相遇，嗯？”
这话可不能让其他几个听见，布鲁斯心想，还是笑着举起了可乐杯：“干杯。”
“干杯！”
纸杯碰撞在一起，杯中冰块的叮铛声响弥补了玻璃杯皿相互敲击的声音。杰森仰头将自己的那杯可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之后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房顶上的包装纸。在他将纸杯也捏成一团塞进纸袋的时候，布鲁斯恰到好处地晕了过去。杰森刚好腾出手来扶住他，让他安稳落在自己的怀里。
“晚安，布鲁斯，说不定，等到明天醒来，你就不用再看见我了。”
一个疯癫的、死而复生的亡魂，一个从你的生命里短暂路过的罗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