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向有什么？”顾宁琢磨。
X市被一条河贯穿, 一分为二。这条路叫河滨大道, 临着河。河边是条长长的绿化带和步道，穿插夹杂着小公园, 是大爷大妈遛弯和年轻人谈恋爱的好去处。
不过这会儿正当中午, 大太阳晒着，大妈们都在家午休，年轻人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步道上只有小猫三两只。
“前面有几个公园，电影院, 不少政府机构。”楚轩列举, “你九月二十二号那天到过这边？”
顾宁一脸茫然, “不记得。可是为什么要问我到过哪儿？”
“你整个人都变成当初的样子，我却完全没变, ”楚轩答, “很明显这件事和你关系更大，我应该是无意中掉进来的。”
顾宁反驳，“那也跟我去了哪儿没关系吧？不管哪天我都回过家, 为什么地图不包括咱们家？”
“也有道理。”楚轩问顾宁, “累么？渴了没有？”
两人虽然是半夜掉进来的，这里却是正中午，正是秋老虎的时候, 热浪逼人。
路边就有小店，顾宁的背包里除了符和葫芦再没别的，顾宁摸摸身上, 裙子有两个斜插的口袋，里面没钱，只摸出一张没用过的纸巾。
顾宁无语，“没钱，就一张纸巾。不会吧，我就算穿校服时，身上也向来都带着应急的钱。”
楚轩笑笑，“我身上也没钱，钱包在车上。”
看来只能在这个地方不吃不喝呆着了。
楚轩按顾宁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顾宁目送楚轩直接进了旁边那家小店，过了一会儿出来了，递给顾宁一瓶矿泉水。
不会吧。顾宁无语地看着楚轩，“你偷的？”
“看了那么多神偷片，实在手痒，又不能真的偷，在这里试试不是正好？”
现在顾宁深刻地理解他说的“胆子大，好奇心重，什么都想试试”是什么意思了。这家伙稍不留神，好像就要往邪路上走。顾宁顿时觉得肩上责任重大。
楚轩无辜地看了顾宁半天，终于绷不住笑了，“骗你的。我跟店主阿姨说没带钱，请她赊我一瓶水而已。”
“这也行？”
“那当然。她还想送我两瓶，我没要。”楚轩拧开瓶盖递给顾宁，大言不惭，“简而言之，刷脸。”
凭他那张脸，大概确实是能到处骗吃骗喝。
这水喝下去没变虚影也没毒，清清凉凉。
顾宁心满意足，“一会儿饿了，你能不能帮我刷份酸辣粉？要前面老恒记家的，两份黄豆多加醋，谢谢。”
楚轩：……
“天这么热，你还要吃那种东西？”
“什么叫那种东西？就是因为天热才吃，越热越爽。”
“那天冷就不用吃了吧？”
“天冷也适合，吃完暖乎乎，舒服极了。”顾宁琢磨，“你说在这儿胡吃海塞，不会变胖也不会长痘吧？”
“总之就是吃就对了。”楚轩无语地拉她起来，“小吃货，走了。”
两人继续沿着河边向前，楚轩也渴了，顺手拿过她那瓶水打算喝，才凑到嘴边就发现顾宁在盯着自己。
楚轩愣了一下，“不喜欢和我一起喝一瓶水？宁宁，你居然嫌弃我？”
顾宁没有。顾宁只不过在盯着他想，要是高三的时候两个人没闹分手，假期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这样手牵手走在这里吧。
楚轩明显是误会了，一脸不爽地眯了眯眼，忽然伸出没拿水瓶的那只手臂，直接勾住顾宁的腰就吻了上去。
半天才分开，楚轩舔舔嘴唇，“敢嫌弃我？”
旁边偶尔有人路过，顾宁还是学生打扮，这也太嚣张了。
顾宁小声说，“楚轩，你收敛点。”
楚轩上下打量顾宁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你穿校服有多可爱。早就想这么做了，今天算是得偿所愿，真不错。”
顾宁心想，你在这儿过得如鱼得水称心如意，这么爽，你干脆别出去算了。
走了半天，一直没遇到墙。
“我们不会就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吧？最后走到海边，坐上船，可以直接去美国？”
顾宁沉浸在地球变成环形带的畅想中，楚轩摇摇头，“我猜，什么时候有墙了，什么时候就到了需要我们到的地方。”
他的意思是说这张狭长的地图，是为了连接从学校到某处的两点？
还没走到卖酸辣粉的老恒记，地图就真的到头了，顾宁无比遗憾，刷不成楚轩的脸了。
顾宁看着前面目所能及的地方逐渐消失的车辆和人流，“所以这就是我们要到的地方？这里有什么？”
“不知道。”楚轩环顾四周。
一个人坐在前面不远处的长椅上，望着河面，身形十分熟悉。
是和顾宁一样，同样小了六七岁的佟怀琰，他看起来二十多岁，比现在年轻，也比现在张扬。
佟怀琰转过头，看见他们俩了，并不怎么吃惊，神态平和，礼貌地站起来，把手抄在口袋里，遥遥地看着楚轩和顾宁，并不走过来。
“我就猜到你们会来，一直在这里等。”
他掉下来之后，居然直接到了这里。
佟怀琰淡淡道，“我以前就喜欢坐在这儿，这里风景最好。”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河面尽头就是对面阳光照耀下成群的写字楼。
“以前？”顾宁奇怪，“你不是在国外长大的吗？”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会来X市，为什么会认养这里的动物，为什么会关注这里的博物馆有什么新展么？”佟怀琰自嘲地笑笑，“你根本没想，因为你不在乎。X市我常来，因为这里是我继母的故乡。”
“她以前假期会带我和弟弟回来，所以我对这里很熟悉，有时假期自己也会来玩。”佟怀琰的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顾宁，“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那天在S大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来了，你一点都没变，可是你居然完全不记得我。”
“你那时候，就在这里，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佟怀琰上下扫视顾宁，“穿着校服，背着包，也是中午。”
“中午？”顾宁皱眉，“我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宁猛然想起来了。
顾宁指着佟怀琰，“你你你……”
佟怀琰笑笑，“终于想起来了，是我。”
顾宁激动地对楚轩说，“我想起来我为什么到这边来了！我那天中午心情特别不好，所以打算去老恒记吃碗酸辣粉！”
楚轩无语地看着她，“你吃酸辣粉的理由还真多。”
顾宁中学时顾妈管得严，一直不许顾宁在外面乱吃这种东西。因为顾妈严格禁止，看得特别紧，所以顾宁特别喜欢。
九月二十二号那天中午，顾宁满脑子都是分手的事，梦游了一上午，中午就找了个借口没回家，直奔河滨大道。
因为不算太远，顾宁没坐公交车，沿着河直接走过去。当时和现在一模一样，大太阳底下，河滨大道行人不算多。
那天中午，顾宁就从刚刚佟怀琰坐着的长椅旁匆匆而过。
顾宁满脑子都是酸辣粉，本来已经冲过去几步，忽然停住了。
长椅上躺着个人，喉咙里发出压抑又沉闷的一声又一声奇怪的声音。
那是个大概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相貌俊美，不过顾宁看惯了楚轩，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况且那人现在满脸都是密布的冷汗，脸上肌肉绷紧，牙关紧咬，整个人都在发抖，也实在好看不到哪去。
他皱着眉头，一双长长的眼睛半睁着，看着顾宁，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都要通过咯咯打颤的牙关迸出来，并不成句。
普通人也许会觉得他是发病了，比如癫痫，或者干脆是瘾君子毒瘾发作，可是顾宁知道不是。
顾宁那时候刚刚继承了楚爷爷的小铜门，正在学捉妖的本事，一看就知道有妖邪作祟。
顾宁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把身上的双肩包扔到长椅旁的地上，蹲下在里面翻东西，“你忍一忍。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你是怎么会招惹上这种邪门东西的？”
年轻人就是佟怀琰。
佟怀琰已经一个人在长椅上挣扎了很久，努力调动意志力让自己不被控制。
大脑和身体的每块肌肉都不听指挥，另一个声音在操控他，强制他，想把他拖进面前的河水里，佟怀琰虽然游泳很不错，可是目前这种全身都被控制住的状态，一旦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佟怀琰拼尽全力，始终努力把自己抵在长椅上。
没办法发出声音求助，偶尔有人路过，都惊恐地看他一眼，立刻远远躲开，并没有人愿意帮忙。
这是一场长久而艰苦的拉锯战，消耗的是精力和意志，佟怀琰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否则也不会坚持这么久，然而眼前一阵阵眩晕来得越来越密集。
佟怀琰心想，大概是要完了吧。
就在这时，路过的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停下来了，向自己走过来。
她的脸上一丁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镇静从容，一语道破了佟怀琰的困境。
好像上天专门为他安排的一样。
向来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什么都不在乎的佟怀琰头一次有了敬畏上帝的念头。
顾宁并不知道自己给了长椅上的佟怀琰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她在包里狂翻了一通，只顾发愁。
这人身上明显是附了邪煞。
如果是现在的顾宁，对付这种妖力的东西完全不在话下，随手就收了。可是那时的顾宁还是刚刚学习收妖的菜鸟，
顾宁摸了半天，只挑出一张符，觉得看着似乎还行，顺手拍在佟怀琰的脑门上。
佟怀琰顶着那张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脑中一直碎碎念的妖异声音好像小了一点。
“好像没什么用诶。”顾宁嘀咕。
“……有用……”佟怀琰的意志趁机夺回一点主动权，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人声。
“真的？”菜鸟顾宁大受鼓舞，从包里一口气捞出十几张符，七手八脚贴了佟怀琰一脸一身。
“好点没有？”顾宁认真地俯视被符淹没的佟怀琰。
不知道她都贴了一堆什么在自己身上，佟怀琰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打摆子一样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像刚才那样苍白一片没有血色，顾宁觉得他一定是好多了。
72、捉奸6
顾宁终于从双肩包里摸出一个小瓷葫芦, “你要是好一点了, 我可就要施法了，那东西就在你身体里, 我要把它弄出来。”
佟怀琰抑制着颤抖, 努力点了点头。
顾宁口中默默念咒，把小瓷葫芦按在佟怀琰胸前，一巴掌狠狠拍在瓶底上。
瓶口猛戳佟怀琰的胸膛，佟怀琰被她戳得从喉咙深处发出呛咳声。
可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顾宁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我刚学, 还不太熟练, 咱们换个地方哦，你忍着点。”
顾宁道行还不够, 瓶口离妖越近就越容易收。顾宁上下研究了佟怀琰一遍, 心里琢磨，应该放在哪呢？
佟怀琰被她上下乱跑的眼神打量得发毛，会意到她正在琢磨那邪门东西附身在什么地方, 强撑着控制住手臂, 勉强举起来指了指头。
那怪东西来时头上忽然一凉。佟怀琰觉得应该是在头上。
这人已经难受成这样了，脑子还挺机灵的嘛。
顾宁一边感慨，一边把小瓷葫芦按在他脑门上, 又是一拍。
这一下倒是有效了。不过不是妖邪被抽出来。
顾宁一掌过后，佟怀琰忽然眼珠凝住不动，然后浑身激烈抽搐起来, 好像摸了电门一样，比刚才的哆嗦可要严重得多了。
这到底算是有用还是没用？
顾宁还没琢磨清楚，只见佟怀琰忽然像受操控的线偶一样猛地站起来，甩掉了一身的符，姿态别扭，直挺挺就往河堤方向走。
顾宁顿时觉得不妙，不会是刚刚那一下没收到妖，反而把它惹急了吧？
顾宁扑上去死命拽住佟怀琰的胳膊。
佟怀琰机械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顾宁一眼，忽然一把抓住顾宁的肩膀，夹裹着她一起往河岸边走。
前面就是河边的护栏，只有半人多高而已，一旦翻过去下面就是河水，河水又深又急，顾宁苦练的狗刨式应该完全没用。
顾宁拼命挣扎，可是力气完全比不过一个成年男人，偏偏这会儿周围又没别人路过。
顾宁猛然想起假期刚跟楚爷爷学的救命一招，伸出一根手指，往佟怀琰身上一画。
一小点金色的星星噼啪一响。
像一道轻微的电流打在佟怀琰身上，这点小小的火花帮助正在拼死斗争的佟怀琰夺回了一点主动权。
顾宁觉得紧抓住自己的手松开了，佟怀琰整个人都趴在护栏上，手指用力，死死抠住栏杆，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走！”
顾宁不理他，腾出手再一画，又冒出一点金星。
“你滚！”佟怀琰换了个词。
他不想连累别人。
顾宁哼了一声，“你别逗了，我滚了，我收妖人的面子往哪放？”
趁着他清醒一点，顾宁继续锲而不舍地画小星星。
终于，一道金色的符咒出现在佟怀琰身上，虽然金光黯淡，也只一闪就消失了，佟怀琰还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好意思，不弄倒你你就一直要跳河，我没法收妖。”顾宁蹲下低头看佟怀琰。
佟怀琰并没有晕过去，被这样一激，眼神反而更加清明了一点。
顾宁再拿起小瓷葫芦对着他比量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猛地一捅，直接把葫芦口戳进他的鼻孔，然后毫不犹豫地对准他的鼻子拍下去。
佟怀琰一脸都是无语，一双漂亮的眼睛立刻变得眼泪汪汪。
“好了好了，这次终于搞定了。”顾宁拔出瓷瓶，盖好盖子，大概是嫌弃它刚捅过别人的鼻子，从裙子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把小葫芦包好，心满意足，塞回口袋。
佟怀琰躺在地上看着顾宁，手脚忽然又回到自己的掌控中，脑中一片安静，舒服得不想说话。
顾宁站起来，重新问了一遍最开始问的问题，“你是怎么招惹到这么邪门的东西的？”
佟怀琰慢慢坐起来，声音已经正常了，只是有点沙哑，“我昨天去一个花鸟古董市场逛，他们说有面老镜子，平时都用红布包着，但是半夜拿出来对着照照，就能招邪，我就想试试。”
顾宁无语，古玩一条街上卖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店主编了各种噱头骗人的，居然能让他遇上那百分之零点一。
佟怀琰还有心思笑笑，“我也不信，不过还是想试试，昨晚照了一会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头上凉了一下，结果刚才来这里看风景，突然就不对了。”
“招邪什么的也是能试试的？”顾宁的小脸很严肃，“总有你们这种人，闲极无聊，傻大胆儿，就会瞎搞，最后给自己也给别人找麻烦。好好的半夜照什么古董镜子？现在还觉得好玩吗？”
顾宁结结实实地把这个比自己大不少的人教训了一通，忽然想起酸辣粉，“你坐在这儿慢慢反省，我还有事，走了啊。”
中午午休时间本来就短，又耽误了半天，再不赶紧过去吃就来不及了。
顾宁奔到长椅旁抄起双肩包就要走。
“你等等。”佟怀琰连忙站起来打算追她，才向前迈出一步就跪了。
刚刚被附身时斗了那么长时间，又被顾宁一通瞎折腾，佟怀琰连腿都是软的。
顾宁回头看了跪在地上的佟怀琰一眼，知道他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毫无同情心地转身就跑。
因为成功地收了个还不错的妖，菜鸟顾宁为了犒劳自己，那天的酸辣粉里足足地加了三份酥炸黄豆。结果消化不了，胃疼了一下午。
顾宁这下完全想起来了，从头到尾讲给楚轩。
佟怀琰等她讲完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满，“我自认为长得还不错，一般人都会多看我几眼，靠刷脸能在剑桥国王路一晚上喝遍一条街的酒吧，你居然会完全不记得我。”
又是一个热爱刷脸的。
顾宁那时正在和楚轩分手，那天脑子里楚轩和酸辣粉各占一半，实在是没地方再装别的。况且她这些年捉妖攒功德，救过的人无数，这件小事如同顾宁生活的这条滔滔大河中的一点小小水波，荡漾了一下就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天我到处打听穿这种校服是哪个学校的，回国之前，在你们学校门口足足守了三天，从早到晚，也没找到你。”
顾宁默了默，迅速瞄了楚轩一眼，打了个哈哈，“女生穿校服看着都一样，你那时又中了邪，迷迷糊糊，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不可能。隔了这么多年，我都能一眼认出你，那时候更没理由认不出来。”佟怀琰对自己的记忆力有迷之自信。
楚轩眯眼看顾宁，半晌问，“你是不是又跳墙了？”
顾宁不敢说话，心里默默地把佟怀琰诅咒了一万遍。
楚轩生气了，“我说过多少遍那墙有两米多高，你踩的那个篷子是塑料的，容易老化，不结实，万一摔下来怎么办？再说墙后那条小巷太偏，白天都没人路过，不安全。结果你全都不听？我一走，你就敢给我天天跳墙？”
从学校正门到顾宁家，要绕一个大圈，以前楚轩在的时候天天有他骑车带着上学放学，可是只要楚轩有事不在，顾宁就偷懒，直接从学校锅炉房旁边的墙上翻出去，取直线穿过一条小巷，五分钟就到家了。
这条秘密路线没别人知道，有一次却被楚轩抓了个正着，收到严厉警告一次。
结果楚轩一去华大，没人管着，顾宁居然天天上学放学都那么走。
顾宁小声分辩，“你看我天天跳墙，现在不也还是好好的？也没有掉下来摔断腿啊。”
楚轩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佟怀琰打断他俩，把正在飞速跑偏的话题掰回正轨，“后来第二年我又回到这里，特地多留了几天，又去学校找过你，还是没找到。”
顾宁不以为意，“你当然找不到，第二年我就已经高中毕业去上大学了。”
“好了，都说清楚了。”楚轩看看佟怀琰，“所以为什么我们三个会到这个地方，刚好又落到这个时间点？肯定跟你有关系吧？”
佟怀琰不说话。
楚轩笑笑，“我们刚从学校过来，学校里建筑的样子看起来大体还过得去，但是很多细节都不太对，比如教室窗子的形状，比如墙上校训的字体。熟悉我们学校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顾宁：哈？？？
楚轩继续，“里面的学生面孔似是而非，并没有一个熟人。大门旁边的海报栏上，海报的内容倒是很精确，想必是有人在门口等人等得无聊，多看了几眼记住了。整张地图并不包括我们走熟了的回家的路，却一直通向这里。”
“还有，”楚轩看着佟怀琰，“顾宁掉下来时没有掉进教室里，而是到了操场上，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有人虽然知道她在那个学校，却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个班？”
顾宁睁大眼睛看着楚轩，“你是说……”
楚轩下了个结论，“这地方是妖造的没错，但是样本却取自他的记忆。”
顾宁也明白了。
双肩包里之所以只有小葫芦和几张符，一本书都没有，是因为当初佟怀琰只看到她从包里拿出这几样东西。
同样，口袋里只有纸巾，一直随身带着的备用零钱却没了，也是因为当时他只看到顾宁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来。
这些场景和记忆，全部都是佟怀琰的。
73、捉奸7
“你猜得对。”佟怀琰终于承认了。
佟怀琰垂下眼睛, “昨晚我回自己的房间之后睡不着, 就在想以前的事。”
顾宁心想，看来楚轩说得对, 他昨晚受的打击真的不小。他这样的人, 人生顺风顺水，大概从来没有这么不如意过吧。
“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一点儿都不记得我呢？如果你能想起来，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我认识你, 并没有比他晚太多, 我也不是一个见到漂亮女孩就立刻追的神经病, 我很有诚意，我们两个人的命运轨迹, 很早以前就已经汇合过了。”
顾宁无语, “……这有什么关系吗？”
佟怀琰语气确定，“有关系。证明我们两个人非常有缘分。那么多年以前，本来远在地球的两端, 都有机会遇到, 我觉得我和你的缘分一点都不比你和他的浅。”
想到那根结实的姻缘线，顾宁沉默了一下，“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完了？”
佟怀琰只笑笑, 笑容背后藏着点骄傲。
顾宁看懂了他的意思，心想，你傲娇一下, 结果搞出这么多事来。
佟怀琰继续，“后来我睡着了，睡到半夜，梦中好像听到有声音在问我，‘如果能让她自己想起你来，你愿意付出代价吗？’我跟它说，‘我愿意。’后来就醒了，听到有声音叫我的名字。”
顾宁忍不住，“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明显就是妖邪，你当初吃过那么大的亏，还敢再招惹这种东西？”
佟怀琰解释，“我当时以为在做梦，回答它的话纯属本能。”
“你以为你是在做梦，可是答应了就是答应了，答应了它，以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迷迷糊糊欲念最强的时候，就是它们钻空子的时候。”顾宁看看周围，“咱们怎么出去呢？”
楚轩低头对顾宁说，“造这地方是为了让你想起当初的事，宁宁，你就表个态吧。”
表什么态？
顾宁忽然明白了，大声声明，“我已经完全想起当初的事了！”
一瞬间光影崩塌，整个世界如同突然被飓风卷过，所有的街道房屋，车辆行人，全部都被瞬间抹平。
三个人依旧站在房间门口，房门开着，里面还睡着人，鼾声大作，完全没被吵醒。顾宁和佟怀琰也依旧是现在的样子。
顾宁环顾四周，心想，那个作乱的东西藏在哪儿呢？
“这东西胆子还真大，它知道我是收妖的，还敢把我拉进去？”
楚轩忍不住勾勾唇角，“估计它是看了佟怀琰的记忆，觉得你实在是菜到不行，根本不怕。”
顾宁顿时愤怒了，冲回房间从随身包里捞出个小葫芦，也不管有人还在里面睡觉，就开始满屋子找妖。
可惜大包不在，手里现在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楚轩看不下去，“宁宁，也不一定就在这间房间里吧？那个地方所有的东西上都有一层光晕，不然我帮你找找？”
三个人退出屋子，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一丁点早晨的微光透进来。楚轩沿着走廊查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三楼看了一圈，楚轩带着顾宁和佟怀琰下楼，迎面看到大邢正带着一个面容娟秀少妇模样的人上楼梯。
“他发了个消息说不回家，然后就关机了，我有点担心，过来看看。”
“没事。”大邢一副刚被人叫醒迷迷糊糊的样子，“昨天晚上大家都喝高了，好多人都是在这边睡的，一会儿酒醒就回家了。”
大邢正说着，一抬头看见楚轩他们三个，打了个招呼，“你们起来了？这么早？”
“丢了点东西，我们找找。”楚轩轻快地下了楼梯，到了二楼，一间间房间扫视过去，走到走廊尽头一间的门口，停下来了。
“这就是刚刚那个房间的楼下？”楚轩压低声音问顾宁，虽然是提问，语气肯定。
顾宁还没回答，佟怀琰先答，“没错。”
楚轩解释，“我能看到里面有橙色的光透出来。”
顾宁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把小葫芦攥在手里，去扭门把手。
门也没反锁，一推就开，里面是一屋橙粉色的柔光。
光线都是从床头一盏灯里发出来的，那盏灯好像一大块形状不规则的粉色岩石，却是半透明的，里面掏空了，中间灯泡发出的光透过半透明的灯壁，射出温暖暧昧的光。
顾宁知道，这东西很流行过，叫盐灯，是用一大块盐矿做的，号称能净化空气招财招桃花等等，其实就是一坨盐而已。
没开别的灯，只开了这个，大概是为了制造气氛。
床上还有人在睡觉，顾宁没理，直奔那盏盐灯过去，托起小葫芦对着它轻轻一弹瓶底。
“叮”地一声脆响，没有东西被吸出来，那盏灯却忽然疯狂地摇晃起来，底座狂野地打在桌面上，咯咯乱响。
摇晃了几下后，屋里妖异的橙光突然浓稠起来，带着黏腻的腥甜，邪气逼人，让人头晕想吐。
妖法还挺厉害，怪不得胆子这么大，连收妖人都敢惹。
可惜手里只有个小葫芦，没别的东西可用，顾宁吸一口气，准备再弹一次。
“一起来。”楚轩的手忽然绕过顾宁，修长的手指放在顾宁的手指旁边，轻轻数，“一，二，三。”
两人同时伸指弹向瓶底。
满屋的橙光骤然收缩，缩回灯里，紧接着一个橙粉色的影子被直接从灯里吸了出来，嚎叫一声，嗖地一下飞进小葫芦中。
顾宁抬头看看楚轩，这家伙真的是天赋异禀，比那一大包东西还好用。
妖被猛抽出来，那盏盐灯被这股大力一带，直接飞出去砸在地板上，碎了一地，灯泡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盐灯碎裂的巨响终于惊醒了床上的人，一男一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男的伸手扭开台灯，还在问，“怎么了？”
顾宁吓了一跳。
男的是昨晚一起喝酒的一个同学，好像在开公司，女的居然是那个甄倩倩。
她这是终于得手了一个？
顾宁还没回过神，天花板正中的顶灯忽然大亮，刚刚那个和大邢在一起的娟秀女子一身杀气地冲进来，一句话没说，先直接左右开弓给了那男的几耳光。
想必他们是被刚刚盐灯碎裂的声音招过来了。
男的居然窝在床头，连连求饶，“老婆，我真是喝醉了，是她勾引的我，自己爬上床来的。”
他老婆这时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位，伸手就去揪甄倩倩的头发。甄倩倩也不是善茬，直接就扑上去和她扭打起来，想用指甲抓对方的脸，结果还没碰到，就被从床上拖下来，撂倒在床前地上。
甄倩倩挣扎不起来，四下乱看想找人求救，这才看见旁边站着的顾宁，眼中露出惊恐。
顾宁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进她的耳朵里，“我都说了你今晚会倒大霉，让你谨言慎行，你为什么不听？”
那男的还在床上缩着，只会哀嚎，“你们谁快来拉拉架啊，我老婆是散打教练，会出人命的啊！”
娶个散打教练还敢偷情，这是有多大的色胆？
顾宁头一回亲临捉奸现场，正想看热闹，下一秒就被楚轩不由分说地夹在腋下，硬生生拖走了。
顾宁挣扎着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只见大邢想冲上去拉架，结果也全不是威风凛凛的女散打教练的对手。
他们大呼小叫乒乒乓乓闹的动静那么大，其他房间的人都被吵醒了，纷纷过来围观，一层层堵在门口。
可惜楚轩完全不给顾宁看热闹的机会，直接带着她回房拿了包，准备下楼回家。
佟怀琰一直默默地跟着他们，把他们送到别墅门口，才说，“今晚都是我的错，连累了你们。”
顾宁兴高采烈，“没关系，能回到过去玩一次还是挺有意思的，而且还收了个质量不错的妖。”兴奋得好像刚春游回来的小学生。
佟怀琰注视着她，眼睛弯了弯，“那下次见。”
顾宁心想，还是别了吧。
楚轩叫的代驾来得很快，回市区时天色已经大亮，早高峰时间车辆排成一排，一点点缓缓蠕动。顾宁往外乱看，忽然发现楚轩指点的并不是回家的路。
“不回家吗？”顾宁奇怪。
楚轩看她一眼，“去河滨大道老恒记，我记得他们早晨开门。两份酥黄豆多加醋，对不对？”
顾宁惊喜，“真的可以早晨就吃酸辣粉吗？我以为你肯定不许。”
楚轩对顾宁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惦记一晚上了，偶尔破例一次。”
酸辣粉大概还没消化完，佟怀琰说的“下次见”就应验了。
不过这次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的。
“明天我就要飞回去了，今天只借她一个小时，去公共场所说几句话。”佟怀琰并不问顾宁，直接对楚轩说，语气好像要向楚轩借什么东西。
顾宁莫名其妙，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先问问顾宁本人同不同意吗？
楚轩盯着佟怀琰看了片刻，佟怀琰坦然地回望着他。
不知道楚轩怎么想的，居然痛快答应了，“一小时。”
顾宁生气，“我不去。为什么你们两个说去我就得去？”
佟怀琰温柔地看着她，“就一小时而已，只要你肯过去听我说几句话，回澳国后，我保证不再主动来烦你。”
顾宁动心了。他知道顾宁就在宁和堂，如果回去后天天上门骚扰，也确实是够烦人的，不如一劳永逸。
佟怀琰出门后就带着顾宁拐上河滨大道，一路默默地走。
他不是说有话要说么？
没走多远，顾宁就明白了。河滨大道上，还没走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从老远起，步道上就铺满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看不到一丝地面，好像一层花瓣地毯，旁边的护栏上也是缀得满满的玫瑰，一直延伸到远方，看不到尽头，美轮美奂。
他大概把整个X市的玫瑰都弄来了，可能还不止。
“漂亮么？”佟怀琰问。
“漂亮是漂亮，可是你这样不会被城管抓吗？”顾宁考虑的问题很现实。
“这个由我搞定，”佟怀琰微笑，“你不用担心。”
今天河滨大道的步道上居然一个行人也没有。佟怀琰带顾宁走到那天的长椅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在一片玫瑰花海中单膝跪下。
又一个求婚的？最近这是在走什么奇怪的运道？
“佟怀琰我根本就不会……”
“我知道。”佟怀琰打断她拒绝的话，“我知道你会说不，我只是想向你表明诚意，证明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先看过戒指？”佟怀琰笑笑，“容我把流程走完。”
顾宁不再说话，等着他。
佟怀琰抬头温柔地望着顾宁，“顾宁，请你嫁给我。”
说完，郑重地打开手里的小盒。
顾宁只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盒子正中，嵌着一枚夸张的祖母绿切割方型钻戒，周围还围了一圈小钻，耀眼夺目。
顾宁绝对不会认错，这就是前些天戴在楚轩假冒的异族未婚妻“娜塔莉波特曼”手上的那个。
顾宁看着戒指不说不动。
佟怀琰心中有点纳闷。
以他对女人的了解，就算是再不虚荣的女孩，看到这样一枚钻戒，也绝不应该是顾宁此刻脸上这幅尴尬的表情。
74、妖粉1
尴尬, 无奈, 甚至还有点想笑。
“娜塔莉波特曼”整个人都是幻象，手上的戒指应该也是幻象,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佟怀琰的求婚戒指幻化到自己手上？
顾宁现在只想立刻把那个“娜塔莉波特曼”揪出来, 问问他到底是在搞什么花样。
看见顾宁变幻莫测的奇怪表情，佟怀琰心里彻底没底了，心想，难道她年纪太小，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古董钻戒, 是不是本应该重新买枚新的？
“你这戒指是从哪来的？”顾宁已经完全忘了他刚刚求婚的话, 脑子都在戒指上。
“哦, 是我母亲的。”听到她问钻戒，佟怀琰恢复了一点信心, “所以我一直都带在身边。”
顾宁点点头, “你没给别人看过？”
佟怀琰以为她在疑心，立刻答，“没有。”笑一笑, “我并不会随便就拿出我母亲的遗物向人求婚。这是第一次。”
“哦。”顾宁有点走神。
佟怀琰还跪着, 温和地看着她，“所以？”
顾宁才想起他来，赶紧说, “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你快站起来吧。”
这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佟怀琰并不在意, 站起来笑道，“这次不行，下次再试。”
还有下次？顾宁无语地看着他，伸手把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拉出来，“你看，我已经收了楚轩的戒指，不可能再收你的，难道你要我重婚吗？”
佟怀琰看了一眼，微笑了一下，问了个尖锐的问题，“既然收了，为什么不戴在手上，而是要藏起来？”
“我怕丢，怕刮，怕被人抢劫，不行？”顾宁生气。
佟怀琰看了一眼她恼羞成怒的表情，笑而不语。
顾宁想走了，“只有一小时，我现在得回去了。”
“我送你。”佟怀琰并不坚持留人。
“不用了。”顾宁立刻拒绝，“我……嗯……我还有点别的事。”
佟怀琰以为她刚被人求婚，想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痛快答应了，目送顾宁离开。
顾宁一走出他那片玫瑰花海，立刻小声叫人，“娜塔莉波特曼，你在不在？”
“娜塔莉波特曼”自从上次提示顾宁下车去找金锥子起就再也没出来过了，不过顾宁还是想试试。
等了一小会儿，耳边真的传来一个清晰的懒洋洋的男声，带着点笑意答，“在。”停一停又说，“这件事我策划了那么久，就算爬也要爬过来看看热闹。”
策——划？顾宁无语。
“娜塔莉波特曼”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明显的得意，“自己未来老公的求婚戒指，第一眼看到时，是戴在自己姘头的未婚妻手上，这么有创意的想法，也只有我这种天才才能想得出来。”
“什么姘头？”顾宁不满，“不会用词就少乱用。”
不过这种自吹自擂的调调倒是和汋惟有得一拼。
男声继续得意，“佟怀琰肯定以为只要是女孩看到那样一枚钻戒都会动心，结果郁闷了吧？我们顾宁根本不在乎。”
这口气过于熟稔，顾宁小心翼翼，“你是在恶作剧吗？你和佟怀琰有多大的仇，非要提前把他的戒指给我看，故意给他捣这种乱？”
男声悠然答，“我和他没仇。我就是高兴。”
顾宁鼓起勇气，“你……不会就是楚轩吧？楚轩，是你在耍我吗？”
那声音顿了一秒，然后就彻底愤怒了，“你居然觉得我像个人类？你见过哪个人类有我这种本事？”
听口气不像在假装。而且这家伙的做派也确实不太像楚轩。
顾宁小心地问，“不是楚轩，那你是谁？”
又没声了。大概是被气跑了。
他说自己不是人，难道是个妖怪？可是为什么一点妖气都没有？而且就在顾宁身边，顾宁也看不见。顾宁从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妖，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反正也琢磨不出来，顾宁暂且把他放在一边。
楚轩正在顾宁房间的书桌前对着笔记本忙着，看见顾宁这么快就平安回来了，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他倒是很相信佟怀琰。
顾宁把佟怀琰求婚的事跟楚轩报备，重点说了说那枚方型钻戒。
“就是你在我那个所谓的‘未婚妻’手上看到的那个？”
顾宁点点头，“绝对错不了。”
当时受的刺激太深，一闭眼就能想得起来，顾宁想忘都忘不了。
顾宁琢磨，“不知道那个‘娜塔莉波特曼’究竟是谁，居然跟佟怀琰捣这种乱，把他要求婚的钻戒先给我看。”
楚轩笑出声，“不管他是谁，想法还挺有创意的。”
顾宁心想，你当然觉得他有创意了，他明显就是你这一伙的。
楚轩想了想，“宁宁，你意识到一件事没有？也就是说，早在我到澳国没多久，刚刚住到你隔壁，这个‘娜塔莉波特曼’假扮我的未婚妻时，他就已经知道佟怀琰是你命盘上的老公，料到佟怀琰以后会用那枚家传戒指跟你求婚。而那个时候，我们两个甚至还没有去S大图书馆捉妖，没有遇到佟怀琰。”
顾宁浑身的汗毛顿时都立起来了。
就算是顾宁，也只能说出一个人未来的配偶大体有什么特征，除非真的把两个人的命盘拿来合婚，否则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直接定位出是哪个人。
那时候，顾宁和佟怀琰，一个在宁合堂一个在S大，除了多年前那次偶遇，命运的轨迹还离得老远。
那个“娜塔莉波特曼”又是怎么知道不久之后佟怀琰会和顾宁有这种牵扯呢？
简直细思极恐。
“对了宁宁，你的手机刚刚响了好几次，有人找。”楚轩把手机递给顾宁。
顾宁刚才忘了带手机出门，看了看，居然是夏白。
顾宁上次找过夏白，问他肯不肯教教一个刚开灵智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小妖，他痛快地答应了。这次他主动来找顾宁，倒是特殊。
“找我有什么事吗？”顾宁好奇。
“看到我给你发的链接了么？去下载一个App，叫妖博，下面的链接是输入法，装到你的手机上，我再发给你一个注册码。”夏白柔和的低音炮传来。
顾宁不懂，“妖博？是做什么用的？”
“去下吧，保证有惊喜，注册好发我你的用户名。”那只狐狸不肯说，把电话挂了。
顾宁半信半疑地点开链接，把App和新输入法装到自己的手机上。这个“妖博”的图标是个血红色向上斜飞的Z字，顾宁纳闷，无论是“妖”还是“博”都和Z没什么关系吧？
点进妖博，上来就得注册，否则什么都没有。注册的地方果然要输入注册码。
顾宁瞄了一眼楚轩，那家伙面容清冷，一本正经，不知道在忙什么，让人很有骚扰蹂.躏一下的欲望。
顾宁想了想，注册了个用户叫“欺负那只侍卫官”，老老实实发给夏白。
顾宁填完自己的资料，总算是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了。才扫一眼，顿时无语。
这完全就是微博，却又和微博有一个巨大的差异。
里面全都是妖怪。
怪不得要下载输入法，这里用的主流语言是妖语，还夹杂着人类的语言，估计是有些词用妖语说不清楚。
顾宁翻了翻，热搜都是什么“百分之八十男妖家务时间超过女性”、“歌手剧透妖盟4被怼”、“400岁女妖都长什么样”、“当红小花和议长家养的龙公布恋情”，各种有的没的的八卦。
顾宁按夏白给的用户名摸到他的微博，这狐狸在这里居然也有三百多万粉丝。不过没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在妖博的身份就是一个知名大妖。
这只狐狸最新发的一条妖博居然是“第二名纯种人类进驻，速来围观@欺负那只侍卫官。”
顾宁：“……”
什么意思，这里面没几个人类？那夏白干嘛要拉人进来？还有，居然是第二个，那第一个又是谁？
顾宁摸回自己的个人主页，忽然发现关注自己的人数已经由0变成151。
顾宁：？？？
“你忙什么呢？”楚轩从屏幕前抬起头来。
顾宁直接把手机给楚轩看，“夏白他们居然有个社交平台叫妖博，像微博一样，里面全是妖，你要不要也注册一个用户？你注册了，就是里面的第三个人类了。”
楚轩只看了一眼就笑道，“这是什么字歪歪扭扭这么奇怪。”
“妖语。”
楚轩把手机还给顾宁，“不用了，你自己玩吧，反正我也看不懂。”
顾宁得意：知道你不懂。否则也不敢把“欺负那只侍卫官”那么大的几个字凑到你眼皮底下给你看。
顾宁拿回手机到处乱逛，妖博里面有各种北俱芦洲的八卦，吐槽人界这边的生活，人这么多，看来应该不只是合法留居权的妖，肯定还有大量没来得及注册的小妖和悄悄匿下来的黑民。
顾宁对妖的知识，和小铜门一样，都是从楚爷爷那里继承来的，没想到现在妖也与时俱进成这样。
遇到好玩的顾宁就随口给楚轩读一段，等到再刷回自己的主页时，忽然发现粉丝数已经变成一万多了。
顾宁忽然明白了动物园里大熊猫被集体围观的感觉。
这种涨粉的方法，算不算利用“物种优势”作弊？
顾宁又发现，自己一片空白的头像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金色的小V，“欺负那只侍卫官”下面还缀了三个小字——“宁合堂”。
这一定是夏白弄出来的，可是这妖博也没让人提交资料认证，就敢直接给人加上V标和机构名，还真是够草率的。
早知道后面要加上宁合堂，还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妖关注，就不起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名字了。顾宁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改名的地方，郑重地填上新名字——“宁合堂顾宁”，点提交，心满意足。
可是等顾宁再刷回来时，忽然发现“宁合堂顾宁”又变回“欺负那只侍卫官”。
这是系统出错了？
顾宁再改一次，刷新一次，又变回去了。
顾宁一不做二不休，跟它刚到底，连改十几次，每次都是一刷新，就跳回“欺负那只侍卫官”。
这APP怎么就那么喜欢欺负那只侍卫官呢？
75、妖粉2
顾宁找到报错投诉的地方, 先跟管理员告了这个不靠谱的系统一状, 然后要求管理员帮忙手动改名。
还没用十秒钟，消息的小信封就冒出红点, 顾宁赶紧点开一看——先道了个歉, 然后非常官方地驳回了顾宁的改名要求，连理由都不屑于给。
这个管理员是多有空啊？秒回也就算了，还不让人家改名？机器回复吧？
顾宁不服气，一口气又提交了三次。
三次回复一次比一次快，全部都是驳回。
好吧。还挺执着。
顾宁没办法, 只好先把改名这件事放到旁边, 继续乱翻, 忽然好奇，那个“第一个纯种人类”不知道是谁？
一搜居然真的搜到了, 也是一个金V, 是个男的，名字居然不是妖语，而是英文, 叫“到最后”, 是林肯公园的一首老歌。
名字下面放机构名的地方只有两个字——“玄理”。
“玄理”这名字顾宁曾经听过。上次无界传过来的小金字塔曾经说，这个“玄理”排在美国那边的办事处候选名单中的第一位。
顾宁出于好奇上网查过，一查就被吓了一跳。
“玄理”是一家美国公司, 开始的时候是以玄学命理起家，做大之后就不再满足于单一行业，在很多领域都有投资, 其中尤其以投资IT业的初创公司著称，几乎是投一个火一个。
能在一大片牛皮吹得比天大的初创公司中找出真金，眼光奇毒无比，赚钱赚到别人流口水，以至于这家公司投什么，业界一片跟风，到最后，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家公司原来是做什么的了。
这个挂着玄理名头的“到最后”，估计也是个收妖人。
顾宁看了一眼，这人居然有八百多万粉丝。大几百条妖博都是各种给小妖们的科普，怎么修行，怎么注册，回北俱芦洲的种种注意事项，拿到留居权后如何隐藏行迹，怎么安排在人界这边的生活，等等等等。
他像个百科全书，资料翔实，对下面小妖们的提问也是有问必答，虽然措辞简洁，却非常耐心，就算问的问题再傻也态度良好，怪不得有那么多妖粉。
一个收妖人和一群妖天天混在一起，还混得关系不错，也是够奇怪的。
顾宁随手点了关注。随即就发现关注的标志那里变成一个双箭头围成的小圈圈标志。
这是什么东西？顾宁去搜了一下，发现圈圈的意思居然是互关。
他竟然已经关注顾宁了？
顾宁才注册了不到二十分钟，这个唯二的人类就已经发现顾宁了。他不会是天天都泡在上面吧？看来是个重症社交平台成瘾患者。
又有新消息，顾宁点开，居然是那个“到最后”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打个招呼。
“嗨，夏娃。”跟着一个笑脸。
这是在调戏人吗？他是妖博里的第一个人类，就胆敢自比亚当？
顾宁笑了一下，回他，“嗨，蛇。有事？”
楚轩抬头看她一眼，“笑得那么开心，又有什么好玩的事？”
“这上面除了我，还有个人类，应该也是个收妖人，名字叫‘到最后’，你记得林肯公园那首歌吧？”
楚轩微笑，“我当然记得。”
顾宁感慨，“会用这首歌当名字，这人不知道是被他女朋友甩得有多惨，真可怜。”然后随口轻轻哼歌，“我拼尽全力，走到这里，但是到最后，原来无济于事……”
听她把这首歌哼成轻快的小调，楚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兔死狐悲，同病相怜。
“你那时候不是天天都在听林肯公园？我每一首都会唱。”顾宁得意。
“是。跑半天才能听一会儿，是不是印象特别深刻？”楚轩正在不爽，直接攻击她。
楚轩狂迷林肯公园时，顾宁刚上高中，体育不算太好，校运会对顾宁简直就是灾难。
顾宁长跑极差，每次测八百米，跑下来满嘴血腥味，连死的心都有，次次勉强及格，跳高跳远等等统统一般，只有短跑还算不错。
可惜短跑也不是最好的，班里有几个强人，还指望她们拿名次给班级争光，肯定不能和人家抢。
所以运动会报项目时顾宁就去跟体委磨。
体委是个喜欢顾宁的腼腆男生，根本不用顾宁费什么劲，就羞涩地表示可以不给顾宁安排项目，放她一马。
可惜没过几天，班主任就在班会上宣布，这学期每个人都必须要报个项目，要有集体主义精神，不许偷懒耍滑。
等顾宁不得不再去找体委报名的时候，悲催地发现全部项目都已经报满了，只剩下三千米和跨栏没人。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还不如早下手呢。
顾宁回家的路上坐在楚轩的后座一声不吭，晚饭时也只用筷子拨米坚决不说话，楚轩终于忍不住，饭后找了个爸妈们不在的机会关起门来审她，“哪门又考砸了？上课又看小说被老师没收了？还是捣什么乱了要请家长？”
顾宁摇头，“都不是。我在考虑，到底是哪种死法比较好，累死还是吓死？”
楚轩吓了一跳，等问明白了，无语到不行。他自己向来是个人项目报满又要给班里跑接力，完全不懂一个体育渣的痛苦。
楚轩表情冷漠，“还有一个多星期，三千米是来不及了，就跨栏吧。”
居然就这么替顾宁决定了。
楚轩说做就做，第二天放学就直接把顾宁带到楚爸大学的操场，从体育器材室借来几个栏架在跑道上架好。
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看，直接把摆动腿起跨腿动作要领什么的给顾宁讲解了一遍，亲自示范了一下动作。
顾宁看见他也没怎么助跑，嗖地一下就从栏上飞过去了，一脸都是无奈，心想，大哥，我要是长你那么长的腿我也飞得过去好不好？
楚轩好像也意识到了，扫了一眼顾宁的小短腿，把栏架降到最低，“试试。”
顾宁觉得这高度还算凑合，退后十几米，卯足了劲向前猛冲一阵，到了栏前，心里还是有点怕，不由自主地一个急刹，回头偷瞄楚轩。
楚轩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
顾宁咬咬牙，一努力，蹦过去了。
楚轩，“……”
反正不管怎么样，第一次这算是成功了吧？
多跳几次，顾宁就察觉到这栏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只要步子赶得好，过得还挺顺畅。
两人一直练到天黑，才收工回家。
顾宁以为这就完了，结果第二天，楚轩放学时直接来顾宁班上，拦住顾宁的体委，帮她把名报了。
“就只有一个礼拜时间，你还想偷懒？”楚轩又把人拎过去蹦栏杆。
这一次楚轩毫不留情地把栏架高度升了一截。顾宁觉得自己十分可怜，好像被人无情训练的小狗。
“我都累了，昨天的腿疼还没好呢。”顾宁抱怨。
楚轩在旁边听歌，“跑十次，跑完过来休息一首歌的时间。”
顾宁好不容易跑满十次，期间不停地撞倒栏架，终于摸鱼到休息。
楚轩分一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里，里面放的都是林肯公园的歌。那时候顾宁还小，听不懂歌词，不明白其中的挣扎和无奈，就只是觉得旋律火爆，唱得很燃。
一首歌结束，小狗狗就得继续去跑圈。
后来的很多年，无论身在何处，就算远在异国他乡，只要一听到林肯公园的歌，顾宁就本能地觉得腿酸，想起那些日落的黄昏，在空旷的跑道上，一遍又一遍地从栏架上跳过去，还有旁边斜倚着旗杆外表清冷耳机里却放着狂野旋律的大男孩。
顾宁的栏架终于升到正常高度，校运会也开始了。
顾宁玩得不亦乐乎，和闺蜜吃零食看小说，没事写几个稿子投过去，听大喇叭念自己乱造的段子，得意洋洋，然而心底深处还是有点忐忑。
随即就发现，班主任逼着大家都报名，然而还是有偷懒的法子。不少女生临时假装头发疼肚子疼脚丫疼指甲疼，死也不去检录，居然就给她们混过去了。
顾宁的心思也活动了。
等到大喇叭广播高一女子一百一十米栏检录时，顾宁把自己努力地缩在人堆里不出声，心想，体委好像有项目，应该没人会发现吧？
喇叭才叫了两遍，突然有人拎着顾宁把她从人堆里揪了出来。
“到你们检录了，你没听见？”楚轩皮笑肉不笑。
这家伙是学生会的，居然仗着职权，杀到别班的地盘上来逮人。
“我忽然觉得好像有点肚子疼……”顾宁耍赖。
“不急，跑完了有的是时间，随便疼。”楚轩看她一眼就知道是装的，不为所动，夹着她就往检录处走。
他不怕别人说闲话顾宁还怕，顾宁悲壮地挣扎，“让我自己走。”表情好像是要奔赴刑场。
楚轩放开她，押着她去检录处领了号码，到一百一十米栏起点报道。
然后顾宁就傻了。
全部报名的女生都没来。全场只有顾宁一个。
发令枪声响起，顾宁一个人冲上空荡荡的赛道，楚轩就在旁边看着，不知为什么，顾宁忽然满腔激情，没人比赛也努力向前，飞过一个个栏架，居然一个都没撞倒，跑得一点都不慢。
顾宁一个人冲过终点，全场一片欢呼，顾宁忽然明白了楚轩每次拿冠军时的感受。
确实挺不错的。
顾宁完全没想过，自己也有在校运会上拿到第一名的一天。
顾宁刚跑完，就被班里管后勤的同学扑上去搀住，好像她刚跑了个一万米，顾宁四处张望，没找到楚轩。
闺蜜和班上同学轰炸了足有二十多篇稿子到广播站，把顾宁从头发丝夸到脚后跟，夸到顾宁尬得恨不得钻到座位底下时，广播里突然传来林肯公园的“眩晕”。
沸腾的旋律让全场燃爆。教导主任倒着小短腿匆匆忙忙冲去主席台想停掉这么不正经的歌。
跑完奖励一首歌。
在主唱的嘶吼声中，顾宁笑出来，又有点想哭。
如今那个人就坐在对面平静地敲着键盘。不知道他现在还听不听那些歌。
顾宁正在恍神，忽然看见那个“到最后”又发来消息，“我看到你在X市，帮我一个忙行吗？我们接了一个案子，要去X市，可是我有事走不开，能不能转给你们宁合堂？”
这倒是不错，天上掉下生意来。
76、妖粉3
顾宁先回那个“到最后”, “当然没问题,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X市？”
对方秒回，“妖博有定位, 你忘了关。”
怎么可能？明明注册时就关了定位。顾宁吓得赶紧找到一看, 明晃晃地标着在X市。顾宁赶紧关掉。这东西难道会自己打开？太可怕了。
顾宁转回自己的主页时，无语地看见，粉丝已经长到三万多了。
这速度太吓人了。
顾宁想了想，既然有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就这样放一个一穷二白的主页不太合适, 给宁合堂丢脸, 于是在手机上找了张漂亮的自拍大头照, 模糊处理了一下，传成头像, 然后发了个拜码头的妖博。
内容不过是两句朴素规矩的话, “我是宁合堂顾宁，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几分钟之后, 粉丝忽然又突飞猛进到将近八万, 这条妖博被转发大几千，顾宁莫名其妙，到处乱找了一下才发现, 自己那两句毫无异议的拜码头的话居然被放到了首页最显眼的位置挂着。
顾宁：？？？
为什么他们会觉得人类这么稀罕？妖博上这群妖现在都住在人界，想看人类，满大街不都是吗？男女老少, 高矮胖瘦，想看哪款看哪款。
正在胡思乱想，“到最后”又发了一份文件过来，是份委托书，说要委托玄理找一个妖。
关键是，这份委托书竟然是从妖界发来的。
委托书上印着花纹复杂颜色血红的印章，顾宁看着它发呆，他们玄理这么厉害？居然能直接从妖界接案子？
顾宁问“到最后”，“妖界委托的案子报酬是什么，是钱吗？”
“到最后”回复，“不是钱。但是也是好东西，你不会失望的。一旦找到就联络我，我教你把这妖送过去的方法。”
好吧。就相信你。
顾宁认真地读文件。文件里说这妖有一种特殊能力，会破坏人界的平衡，所以一定要把它送回去，有传言说这妖最近在X市。
顾宁无语。传言？要不要这么不靠谱？
不知道这妖到底有什么奇怪的能力，文件上没有透漏。居然能惊动妖界主动找人，看来是很厉害，不一定容易找。
这份文件还附了张图片。
顾宁以为是这只妖的照片，点开一看，却是张手绘的草图，图上画的是一个带开口的金属圈，形状复古，上面镶着红绿宝石，看上去像是个镯子，说明里说，那只妖应该是一直戴着这东西。
除此之外，其他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至于这妖是谁，长什么样，分属哪一大类，身高体重三围，统统都没说。
文件附带一份玄理的回复，声明已经把案子转交给宁合堂。
顾宁看完文件，深深地觉得这个“到最后”根本就是随手接了个完全没处下手的案子，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自己金蝉脱壳跑了。
顾宁把文件上的话翻译给楚轩听。
楚轩思索了一下，“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怎么找？”
顾宁眼睛一转，“我有个主意，咱们不是有招妖的小金锥子吗？带着金锥子走一圈，把小妖们招来，就算里面没那只妖，问问其他的妖，说不定有人见过这个镯子呢。”
楚轩无语，“你把阵仗弄这么大，不怕打草惊蛇？”
“可是也没别的办法啊？”顾宁一脸无辜。
说干就干。
顾宁和楚轩两个人吃不准金锥子的作用范围，先找了块市郊废弃工厂的偏僻空地，催动金锥子招妖。
楚轩现在不再装假，干起活来相当认真，在顾宁看来，简直认真到神经。
怕吓到小妖们，他自己远远地躲开，让顾宁把每一个过来的小妖全部登记，记录妖们闻到香气时的地点，然后发给他。
顾宁一边登记一边一个个给它们看手机上镯子的图片，一直一无所获。
送走小妖们，顾宁有点失望，“忙了半天，连一个镯子影儿都没看见。”
“你还真以为能把那个妖招来？不可能。”楚轩笑笑，“你没发现么？这金锥子能招来的，全都是法力低微刚开灵智没几天的小妖。”
是，但凡修为好点的，根本招不过来。只能撞撞大运看看有没有线索了。
楚轩伸手把顾宁的脑袋扭过来，“看这个。”
电脑屏幕上是张地图，地图上有好多红点，标记着那些小妖原本所在的位置。
“明显是一个圆。”楚轩顺手在地图上拉了一个圆，圆形完美地覆盖住所有红点。
楚轩下了个结论，“这金锥子的香气根本不受自然条件比如地势遮挡和风向的影响，是均匀的辐射状，效力范围虽然有限，可是却不小。”
顾宁大概看了一下，这圆的半径足有二十多公里。
楚轩随手在地图上点了几点，“工作量倒是不大，市区的话按这几个点收过去就差不多了。”语气轻松，好像在做实验。
两个人简直是在X市一日游。
扫荡到一片住宅区旁的公园，顾宁把金锥子从水瓶里捞出来，不由得感慨，“以前费半天劲，才能送走几只妖，现在都是几百几百的送，这种攒功德的速度，实在是太可怕了。”
“收妖能攒功德？”楚轩扬扬眉毛，“你攒功德干什么？”
说漏嘴了。
顾宁张口结舌，“功德谁不喜欢？攒多了能……让运气好点？”
楚轩大言不惭，“能遇到我，你的运气还不够好？你还想要怎么好？”
顾宁无语地看着他，语气无比诚恳，“楚轩，在我人生的前十几年里，我一直都真诚地认为，我上辈子一定是干了什么屠城卖国之类十恶不赦的大坏事，才让我这辈子这么背，和你从小做邻居。”
楚轩听了，一点儿也不生气，“你刚刚说前十几年，那后来呢？”
“后来？”顾宁脸红，“后来当然是……就认命了呗。”
楚轩伸手环住她的腰，“宁宁，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我觉得大概一辈子也没有希望听到什么好听的话了。”
楚轩靠近顾宁，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一次都没听你说过喜欢我。打算什么时候才说给我听？”
他的气息让人耳朵痒，顾宁偏头离开一点，“这都不明白？不说就是不喜欢呗……”
还没说完，就被楚轩捏住下巴固定住，楚轩温柔地微笑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就是……不……嗯……”顾宁悄悄去摸身上的符。
符刚到手，还没来得及按到楚轩身上，楚轩出手如电，已经钳住顾宁的手腕，扭到顾宁身后。
他还真机灵。
“不什么？”楚轩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
“不……可能不喜欢你嘛。你看我爸妈，学校的老师，那群女生，每个人都那么喜欢你。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仍然不是楚轩想听的话。
楚轩轻轻啄了啄她的嘴唇，才放开她，“早晚有一天。”语气无比自信。
顾宁挑挑眉毛，心想，别逗了，嘴长在我身上，我不想说的，打死你我也不说。
顾宁默默诵读咒语，小金锥子开始散发出顾宁闻不到的香气。
又有小妖试试探探聚拢过来，这些年环境不好，小动物和花鸟虫鱼开灵智的越来越少了，倒是多了不少新物种，多半是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
最神奇的是一个大冰箱，大概是刚成精没两天，胎形还未脱全，看着人身居然还是方方正正的，一笑起来全身莫名其妙传来抽屉和架子的咣咣咣乱响。
顾宁问一句，“请问你看到过戴这个的妖吗？”
他就爽朗地笑一声，“没看过咣咣咣——”
“你知道去妖界以后去哪登记吗？”
“我都听说了咣咣咣——”
一直没人说见过那只金镯子。
顾宁正目送他们进铜门，有只化形没多久的小公猫忽然停下来。虽然是十几岁男孩子的样子，却还带着耳朵和尾巴。小公猫小声问顾宁，“你就是那个宁合堂的顾宁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顾宁吓了一跳。
小公猫眨眨琥珀色的眼睛，神秘一笑，“我在妖博上关注你了。刚才一看见就觉得是你。”
顾宁，“……”你这小眼神也太犀利了，那头像那么模糊，你都能认得出来？
“顾宁啊，”小猫妖立刻就自来熟，“你是收妖人，专收没身份的黑妖对吧？我跟你说，我知道有个没身份法力高强还特别嚣张的妖，天天干坏事，你要不要去收了它？”
“是恶妖吗？”顾宁立刻有了兴趣。
收恶妖功德特别多。
“恶恶恶，特别恶！”小猫妖赶紧点头，尾巴一甩，“走，我带你去捉坏蛋。”
顾宁回头看看，小妖们都进门了，随手收了铜门，把金锥子泡进水瓶里，对远处的楚轩比了个走的手势。
公园旁边就是居民区，都是还没拆迁的老楼，看起来总有几十年了，全是五六层，不高也没电梯，看起来灰扑扑的，到处的阳台上都乱晾着衣服，好像万国旗。
小公猫带着顾宁在迷宫一样的居民区里拐来拐去，终于停下来，和顾宁一起藏在一棵树后。
小公猫神秘兮兮，“顾宁，快到时间了，他马上就出来，你准备好哦。”
顾宁摸摸小葫芦，“谁要出来？大恶妖？”
“不是，”小公猫抖抖耳朵，“是一个男人。”
77、妖粉4
“一个男人？”顾宁一头雾水, “那和你说的那只恶妖有什么关系？”
“有啊, 他每天中午都会出来给流浪猫放猫饭，他一放猫饭, 那只恶妖就出来干坏事了！”
顾宁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说的干坏事……到底是什么坏事？”
小猫妖神情严肃，“那个男的给流浪猫做的猫饭特别好吃，我们天天中午都来，最近这些天，有只大坏蛋每天霸占猫饭, 连我带附近的流浪猫一起, 谁都捞不着几口, 都让他给吃了。”
果然。
顾宁受不了，“所以你说他是恶妖, 把他举报了, 就是因为他抢了你的免费猫饭？？”
你们是妖啊，还能不能有点妖类的尊严了？
小猫妖小小声，“那人做的猫饭真的特别好吃, 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顾宁：“……谢谢。你说好吃就好吃吧, 我就不用尝了。”
正说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个人从对面楼道里下楼出来了。
这是个清秀的年轻男人, 眼角带着一点倦怠的笑意，看起来温柔亲切，大概二十几岁, 手里捧着好大一个装汤的海碗。碗里应该就是猫饭，居然是他自己做的。
饭里像是加了不少料，老远就能闻到，确实挺香，简直直逼楚轩的水准。
他下来之前，已经有好几只小猫咪乖乖地排排坐在楼门口等着，一看见他终于出来了，全都奔过去，一边喵喵叫着一边争先恐后地绕着他的腿打转。
“不急，都饿了吧？”男人把手里的猫饭碗放到花圃砖砌的沿上，把手里的一小摞猫食盆摆开，拿了把勺子把猫饭一份份分到猫食盆里。
顾宁回头看了远处的楚轩一眼，心里由衷地觉得，会做饭的男人是好男人，会做猫饭的男人绝对是好男人中的好男人。
不知道他还能在澳国再呆多久，回家以后，一定要好好帮少爷多敲他几顿。
顾宁在胡思乱想，小猫妖紧张了，“不行我得过去了，再晚一点大魔王来了，我就没有了。”就地一滚，显身成猫形冲了过去。
楚轩这时才走过来，“所以你现在连小妖们抢吃的都要管管了？”
顾宁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妖类的居委会大妈，专门调解邻里纠纷的那种。
小猫们个个狼吞虎咽，转眼猫饭就不见了一大半。
那年轻男人看了一会儿它们吃饭，一个个摸摸小猫们的脑门，“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事，先上去了，一会儿再下来收碗。”
“……你你你……你别走……你一走我们就没吃的了……”小猫妖满嘴都是饭，含含糊糊地对那个男人哀嚎。
可是在那男人听起来，大概不过都是喵喵叫。
男人伸出手特别又揉了揉小猫妖的脑门，转身走了。
男人的身影才刚消失在楼道里，一阵妖风忽然刮过，一个浅灰色的身影从楼上直扑下来，带得旁边的树叶乱抖个不停。
众小猫虽然看不见，还是被旋起的妖风吓得落荒而逃。
小猫妖却看得见下来的影子，破口大骂，“抢别人的吃的，不要脸！”
下一刻，那个巨大的毛茸茸的灰白色大球在空中一拧身，调对了方向，对着骂人的小猫妖嘭地一声砸了下来，把小猫妖直接拍扁在地上。
毛球一哼哼，“小破猫，跟我抢？长本事了？”
小猫妖艰难地从它屁股底下爬出来，抖抖毛站起来，得意地指指顾宁这边，“让你拽，你看，今天有人来收拾你！”
小猫妖说着话一回头，突然看见顾宁旁边的楚轩，像看到煞神一样，结结巴巴说，“顾宁，你收拾他，我我我先走一步……”嗖地一下钻进旁边的绿化带不见了。
大毛团跟着看看这边，也看见楚轩了，亮晶晶的小眼睛里多了点畏惧，不敢过来，却壮着胆子没跑，妖法看来确实比小猫妖强得多。
大毛团打量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就是那个……宁合堂的顾宁？”
顾宁，“……”
不会吧？妖妖都认识？真的就这么变网红了？
顾宁这时候已经看清了，那个大毛团胖乎乎，小眼睛，原来是一只白底灰毛的大龙猫。
这东西叫做猫，其实却是鼠类。一只大老鼠，居然把一群猫欺负得死去活来。
更何况，顾宁困惑，“你们龙猫，我记得不是吃素的吗？你为什么要跟一群猫抢猫饭？”
龙猫的小眼睛里一闪，争辩道，“我是龙猫妖，不是龙猫！妖！特别凶会吃人的那种！吃个猫饭算什么？”
这几句话前面还算说得挺有气势，到最后一提到猫饭，汹汹的气焰立刻就弱了一大截。
“我家主人，每天都花时间给这群败类亲手做饭，喂他们还不如给我吃呢。”龙猫气哼哼，“都是一群骗子！我早就调查清楚了，那只小白猫，是隔壁楼601的，小狸猫，是前面那幢楼302的，黑白花的是马路对面小区的，更不用提刚才那个小猫妖，我跟你说，全都是来骗吃骗喝的，没有一只是真的流浪猫！”
顾宁笑出声来，“所以你一个人就打算把剩下的那么多猫饭都吃了？”
怪不得长得那么圆滚滚。
顾宁清清喉咙，例行公事问，“这位龙猫……呃……妖，你开灵智后还没回妖界注册过吧？也没留居权吧？我得送你回去。”
龙猫立时就蔫了，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一眨，“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等着我……”
顾宁无语地看着它。
龙猫舔舔嘴唇，“其实我就是想先跟我家主人告个别。”
顾宁痛快答应，“好，我等着你。”
这时，楚轩在旁边稍微靠近顾宁，低声说，“顾宁，你看不见？”
顾宁莫名其妙地望向楚轩，他那双眼睛又看见什么了？
“它脖子上，”楚轩用下巴示意那只大龙猫，“戴着个镶红绿宝石的金项圈。”
不会吧？这么巧？这就叫开遍小铜门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宁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大片灰白色的长毛。
而且那玩意居然不是镯子？是项圈？怪不得咱们警察叔叔给证物拍照时旁边都要摆把尺子做参考，让人知道大小，妖界那边实在是应该跟聪明严谨的人类学学。
这东西顾宁看不见，应该是用妖法藏起来了，怪不得妖妖都没见过。
眼前这只大龙猫虽然妖力比小猫妖它们强点，但也看不出，居然能使出这么厉害的法术。
“所以我现在就上去跟主人告别？”大龙猫试试探探问。
顾宁原本打算放它上去，现在改主意了，“我跟你一起上去。”
大龙猫瞄一眼楚轩，“能让他在楼下等着吗？”
顾宁看看楚轩，楚轩微笑，“不行。”
它家在六楼，没有电梯。大龙猫当先在前面蹦着，尽量离楚轩远远的，顾宁爬楼梯累了，跟它聊天分散注意力，“你是被你家主人养到成精的？”
“不是。”大龙猫不好意思，“我是前些天闻到他做的饭香，假装走丢了回不了家，自己主动找上门的。”
伪装成宠物蹭吃的，真够有节操的。
“你家主人是做什么的？做饭那么好，是厨师？”
“他啊？他每天都没什么事，就上上网，打打游戏。”
还是个宅男。
“那他每天猫着不上班，怎么赚钱？”顾宁好奇。
大龙猫说，“每天下午我睡觉的时候，他都会上网炒一会儿股，也就几分钟吧。”
这么牛？每天炒股几分钟就能赚钱养家糊口，这是股神吗？可是住在这么老旧的小区，为什么不再多炒几分钟换个房子？
大龙猫带着顾宁他们一口气爬到顶楼，停在一个防盗门口，“我先进去？”
“别。你跟我一起。”顾宁怕它逃跑。
顾宁没找到门铃，敲敲防盗门，过了一会儿，里面的木门开了，刚刚那个年轻男人看看顾宁，“你找谁？”
顾宁坦然答，“我找我家龙猫。”
男人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防盗门。
顾宁身边蹲着的龙猫妖直接从男人身边的空隙里钻进屋去。顾宁眼尖，看见屋里的书桌上趴着只小龙猫，应该就是它的真身，看起来正在睡觉。
龙猫进了屋，嗖地一下钻进自己的真身里。小龙猫扭了扭，站了起来。
男人看着顾宁，“我前些天倒是真捡到了一只龙猫，是你的？你丢的龙猫是什么样的？”
顾宁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朝屋里喊，“滚滚！滚滚！”
小龙猫眼中顿时冒出明显的嫌弃，好像对顾宁随口起的这个名字很不爽，不过还是假装欢快地从屋里奔出来，直接往顾宁的腿上一窜。
顾宁弯腰把它抱起来，“滚滚小乖乖，我想死你了。”
小龙猫背上的毛都被她肉麻得竖起来了，顾宁毫不犹豫地一胡撸，给它全顺下去了。
“滚滚前几天丢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是你捡到我们滚滚了？谢谢你啊，没两天就把它养这么肥。”顾宁心想，龙猫不便宜，我要是真的龙猫主人，没诬陷你偷就算客气了。
男人笑了笑，“不客气。我捡到后在附近贴了招领启事，没人来，我就养着了。”
还算是好人。
男人问顾宁，“养了这么久，有感情了，能让我再抱抱它么？”
当然好，本来了就是上来让你们告别的。顾宁把“滚滚”递给他。
男人接过“滚滚”，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微笑道，“再见了”，然后手忽然在它脖子上一动。
顾宁身后的楚轩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胳膊。
楚轩的手明明已经抓住他的前臂，却突然抓空了，一道白光闪过，那个男人消失了，只有“滚滚”自己掉在地上，完全傻眼。
“怎么回事？”顾宁也吓了一跳，回头问楚轩。
“那东西还是个手镯，在小龙猫的脖子上戴着。刚刚那人说了再见之后，就伸手去摘镯子，我估计他是要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所以说……”顾宁看看地上傻掉的龙猫，“……它不是咱们要找的妖，那男的才是？”
78、妖粉5
“嗯。他才是我们要找的妖。”楚轩悠然补充, “可现在打草惊蛇, 更难找了。”
顾宁抱起已经惊呆的龙猫，“不过从好的方面想,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要找的妖是什么样了。刚刚他下楼喂猫的时候, 你也没看出他是妖吗？”
反正顾宁是没看出来。
“我也看不出来。”楚轩答。
确实，那男人显形实在，没有妖气，和汋惟有得一拼。长相又不像汋惟那么妖孽，就是个清秀点的人, 放到人堆里毫无破绽。
楚轩顺手把门开大, “走, 进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这算闯空门吧？顾宁跟着楚轩溜达进去。
这是一个老式的一室户，里面是房间, 外面是厨房和卫生间, 没什么装修，连阳台都没有。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桌椅柜子和床。
龙猫真身刚刚趴着的书桌靠窗, 桌上电脑屏幕还开着。顾宁看了一眼, 屏幕上红红绿绿，是股票的k线图。
“登录了券商的交易软件，这只妖真的在炒股。”楚轩走过去切了切窗口, “而且还是在炒港股。”
顾宁把龙猫放到桌子上，问这小家伙，“滚滚, 你脖子上的圈，是你主人给你套上的？”
“什么圈？”龙猫根本不知道。它也看不见。
“你不知道你主人是只妖？”
“我我我真不知道……”龙猫明显瑟缩着，“你们急着抓他，他是通缉犯吗？”
“不是。我们就是找他有事而已。”楚轩代答。
龙猫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们主人肯定是个好人……好妖。”
楚轩的眼睛往窗外一扫，忽然定住了，顾宁不解，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
只见楼下的花坛旁边，正站着刚刚那个男人，他也正抬头看向上面的窗子，看到窗口的楚轩，立刻掉头就向小区大门方向走。
顾宁马上转身打算冲下楼去追。
顾宁才迈出一步，胳膊就被楚轩攥住。
顾宁不解地回头看他，“不追吗？”
楚轩把她拉回来，“你看。”
顾宁向下张望，只见刚刚那个男人正从楼道里出来，躲躲藏藏地绕过绿化带，向小区深处摸过去。
怎么会有两个一样的？这又是什么新鲜妖法？
“追哪个？”
“当然是躲躲藏藏那个。”楚轩顺手抄起龙猫塞给顾宁，惹得龙猫一阵哀嚎。
楚轩好心地帮忙把门带上，两个人一起冲下楼。
那男人在前面不远处，因为专挑隐蔽的地方走，所以走得不快，很容易跟上。
只见他绕来绕去，进了前面一幢楼的一个单元。
顾宁和楚轩悄悄跟着他，才进楼道，就听见防盗门打开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孩子在问，“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答，“对，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认识你这么久，一直没有勇气说，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楚轩和顾宁对视了一眼，加快速度上楼，刚好看到三楼一户的门刚刚关上。
楚轩上前敲门。
等了好久，久到顾宁觉得那人一定是又跳窗逃跑了，门才开了，开门的是那个男人。
他看看楚轩和顾宁，居然笑了一下，“你们真的找到这儿来了？看来这次非走不可。”伸手打开门。
一个清秀可爱的女孩子跟在他身后，脸红红的，不知他刚才对她说了什么。
顾宁盯着他，心里琢磨是不是应该把他先收进葫芦里再说，免得他白光一闪又跑了。
那男人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用担心，我跑不了了，我一天只能穿一次。”
穿一次？什么意思？不过不管是什么，他这招术的冷却时间可是够长的。顾宁回头看楚轩。
楚轩示意，“先进去再说。”
男人把他们俩放进来，就不再理他们，而是转向那个女孩子。
“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必须得走了。我有种特殊的能力，他们不许我在人界生活，只能留在妖界。”男人拿出一张符，“如果你有一天愿意去找我，就烧掉这张符，我就知道了，会在妖界那边帮你递交留居申请，接你过去。”
男人又摸出一串钥匙，“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这是我住的地方的钥匙，书桌抽屉里有存折和卡，密码是你的门牌号加我的门牌号，里面都是我炒股赚的钱，就当是我送你的纪念。”
女孩子的眼圈红了。
一只小狸猫溜达出来，绕着男人的脚喵喵叫，好像就是刚才去蹭猫饭的猫猫中的一只。
男人蹲下摸摸猫猫，“对不起，以后不能再给你做猫饭了。不过要是你的主人肯去妖界，倒是也可以带上你。”
男人站起来转向顾宁，“咱们走？”
“等等，”女孩忽然开口，把手里的符举起来递向男人，“我用不着这个。”
男人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接过符，在手心里攥成一团，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下一秒，女孩忽然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勾住男人的脖子，吻了上去。
男人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呆了半秒之后，抱住她开始回吻。
楚轩默默伸手，把已经看傻的顾宁拉到门外，帮他们关好门。
两人在门外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门才终于又开了，男人吻吻女孩的头发，“我回去后立刻递申请，等我。”
女孩红着眼圈点点头。
“你不用下去送我了，传送时脸会扭曲，我不想你看见。”男人帮女孩关好门，跟着顾宁下楼。
“所以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顾宁好奇地问。
究竟是什么能力才能让妖界到处找人，非要把人带回去？
“穿越时间。”男人坦诚答道，“我在妖界时这种能力会被抑制，但是在人界就可以用。这种能力严重破坏平衡，他们肯定不会让我留在人界这边。”
“穿时间？这么厉害？”顾宁兴奋了，“随便穿？你知道一万年以后地球是什么样的吗？”
“不是。”男人答，“其实妖界只有一类古老的大妖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数量非常稀少，我刚好就有一点点这种血统，能力也有限，一天只能穿一次。一次只有……”
“五分钟？”楚轩问。
“是。”男人惊奇地看了楚轩一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楚轩笑笑，“因为你电脑上开的是股票的五分钟k线图，而且从你突然消失到我看到你又在楼下突然出现，中间大概也是五分钟左右的间隔。”
“而且我看到你在炒港股，港股和我们这边的股票不同，可以当天买卖，”楚轩推测，“龙猫说，你每天炒股几分钟就能赚钱，所以我猜，你是穿到五分钟之后的未来，看好哪只股票会在五分钟内大涨，再穿回来买进，用这种方法赚差价。”
男人笑了，“全都被你猜中了。”
“还有，”楚轩继续，“我刚刚看到了两个你，一个在楼下突然出现，抬头看我，然后走向小区正门，这个是穿到五分钟之后的你，被你当做误导我们的诱饵，等走出我们的视线就会重新穿回过去。而另外一个鬼鬼祟祟躲着人的，就是已经穿回过去的你，躲了五分钟，想等另一个你把我们引走后，趁机到这儿来，对不对？”
男人眼中都是敬佩，“都对。因为我血统稀薄，只能穿到五分钟之后，而且呆不了多久就得穿回去。还有，来去落点的空间距离也不能太远，否则你们也捉不到我。”
顾宁怀里的龙猫怯生生地举爪，“没听懂。”
“不用懂，”男人伸手把它抱过来，“反正这能力以后回了妖界也用不上了。我一直知道你是妖，不愿意吃素，每天下楼去抢猫饭，特意帮你多做的。你愿意跟我回妖界吗？”
龙猫立刻眼睛放光，“你让我跟着你？我愿意。”
顾宁心想，你回一趟妖界，到底是要拐带多少这边的东西过去啊？
三人到了楼下。
“现在呢？怎么把他送回去？”楚轩问。
“等等我，”顾宁掏出手机，“那个“到最后”让我找到了就告诉他，他说会告诉我传送的办法。”
顾宁打开妖博，给“到最后”发了个消息。他半天没回，大概是还没看见。
三个人百无聊赖，男人低头跟龙猫说话，顾宁和楚轩坐在旁边刷手机。
过了一会儿，有消息进来了，“到最后”发了长长一段话，里面详尽地跟顾宁描述了一种新的传送阵的开法，和送小葫芦的传送阵大体一样，稍有区别。
顾宁舒了一口气。一点儿都不难。
“我们合个影好不好？”顾宁问那男人。
男人痛快答应了。
楚轩挑眉看顾宁，顾宁自动回答，“谁知道那个“到最后”可不可靠，万一送过去功劳还是算他的呢？我得保留是我们找到的证据。我聪不聪明？”
楚轩微笑，“有道理。你聪明极了。”
三人一鼠挤在一个画框里，拍了一张大头照。
顾宁开了传送阵，这阵比传小葫芦的大得多了。
男人对顾宁和楚轩笑笑，“后会有期。”
顾宁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嗯，祝你的申请早日通过！”
男人抱着龙猫，迈进阵里消失了。
顾宁还在想另外一件事。
“发什么呆呢？”楚轩在她眼前挥挥手。
顾宁眯眼看了楚轩一会儿，忽然出手，一把抽出楚轩手里拿着的手机。
凭直觉，顾宁觉得那个“到最后”不太对。
他的公司在美国，他也喜欢林肯公园的歌，他对顾宁那么关注，而且他每次回消息时，楚轩不是正在用手机，就是正在用电脑，顾宁不由得疑心。
顾宁跑远了按开楚轩的手机，傻了——屏幕是锁着的。
楚轩走过来，从顾宁背后伸出双臂绕过顾宁，环抱住她，低头贴住她的脸颊，“密码是——”帮她按了密码，然后拉着她的手指把指纹扫进去，“这样以后再想看的时候，解锁比较方便。”
顾宁脸红，却仍然厚着脸皮当着他的面把手机翻了一遍。并没有那个叫妖博的应用，网页上也没有任何痕迹。
可是楚轩那么厉害，说不定动了什么手脚。
顾宁把手机塞到楚轩手里，“你不许动。”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
楚轩保持着环抱着她的姿势，微笑道，“好，我不动。”
顾宁打开自己手机上的妖博，给“到最后”发了条消息，“在吗？有非常紧急的事，请速回复。”
79、妖粉6
楚轩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楚轩看着她敲字, 也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觉得这个抱着的姿势相当不错，挺舒服的。
那个“到最后”一直没回。顾宁耐心地等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后, 忽然有消息进来, “到最后”回复，“什么事？”
楚轩是真的没动过。
顾宁疑惑，难道是自己多心了？那个“到最后”不是楚轩？
不是就好，楚轩要是敢这么骗人，一定砍死他。
顾宁只好回他, “没事, 不好意思, 发错人了。”
对方秒回，“没关系。”外加一个笑脸。
“你到底在忙什么？”楚轩好奇地问。
“没什么。”顾宁终于能挣脱楚轩的怀抱, “咱们回家吧？”
顾宁刚一动, 面前的地上忽然冒出一个小小的蓝色传送阵来。难道无界又有什么新消息？
可是这次，传送阵的正中摆着的不是黑色的小金字塔，而是一颗莲子大小的水晶珠子。
顾宁把珠子捡起来, 等着珠子说话。
珠子沉默着, 什么都不肯说。
看来这东西不是传话用的。
顾宁转了转珠子，这颗珠子晶莹剔透，中间穿孔, 不是完全的圆形，表面遍布着无数精致的切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顾宁转了转，忽然发现上面镌刻着三个小字——宁合堂。
字体和宁合堂招牌上的一模一样。
“好奇怪，这到底是什么？”顾宁捏着珠子研究。
楚轩跟顾宁一起看着那颗珠子，“说不定是因为你找到了那只妖，他们给你的奖励？”
顾宁觉得这个推测听起来挺合理，“有可能。”可是奖励难道就是这么个小珠子？妖界穷成这样？
楚轩把手搭在顾宁背上，“走，咱们去买条手链，把它穿起来。”
这倒真是个好主意。珠子上的孔洞挺大，刚好可以穿过蛇骨手链，顾宁畅想一串水晶珠子穿在上面的样子，应该是挺不错的。
顾宁一边走，一边对着太阳研究那颗珠子。
楚轩跟在她身后，趁机单手滑开自己的手机，打开其中一个应用，里面有条新的未读消息，发消息的人的头像棕发蓝眼，一口白牙笑得很开，名叫理德。
“你老婆刚才说有急事找你，我看你一直没回，怕真有什么急事，就帮你回了。不过她后来又说发错了。”
“哦，我知道。”楚轩回，“她没事。还有，下次不许再窥我和我老婆的屏。”
楚轩真的陪顾宁去买了条蛇骨手链，把珠子穿在上面，戴到顾宁的手腕上。
回去后，顾宁发消息给“到最后”，“有件事想问你，我收到一颗水晶珠子，是不是和我送过去那个妖有关？”
“到最后”秒回，“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顾宁顺手把手腕上的珠子拍下来给他发过去。
“到最后”立刻回，“只有手而已？不多拍点？”
他还想看什么？顾宁顺手把那只手拼在海绵宝宝身上，再给他发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复，“没错，珠子是给海绵宝宝的报酬，很重要，收好。”
顾宁好奇，“珠子而已，有什么用处吗？”
“有用。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到最后”又说，“顾宁，你去看热搜。”
顾宁跑去看热搜，发现其中有一条竟然是“#又美又帅的人类小姐姐#”。
顾宁一点进去就看到自己的照片，看角度明显是趴在草丛里偷拍的。内容是“小姐姐今天帮我们赶走了欺负人的大坏蛋，抢回猫饭，小姐姐最帅了！爱你么么哒@欺负那只侍卫官”
是一个叫“我的耳朵小雷达”的发的，一看头像就是今天那只小猫妖，
转发一水的，“超美超有气质！”“小姐姐真帅！”“收妖人也可以这么漂亮的吗？”
就算其中夹杂着几个ky的，不知为什么，都迅速地沉下去了，简直像有专业人士在控评。
顾宁，“……”
你们是全都没见过一个鼻子俩眼睛的人类吗？
要不是自己就是这个“小姐姐”，顾宁一定会觉得这热搜太假了，一定是花钱买的。
顾宁看了一眼，自己的妖博粉丝数突飞猛进，已经上了十万。
然后就有人发现，妖博上另外一个人类“到最后”转发了这条妖博。
“到最后”是从妖博早期开始就一直在的元老级人物，他一转发，话题的方向迅速跑偏。
“所以最哥也觉得小姐姐漂亮？”
“在一起吧，他们俩刚好一公一母……哦呸……一男一女！”
“在一起在一起！”
“到最后”有众多女妖粉，立刻有人不服。
“最哥不是知名清心寡欲大和尚么？”
“最哥什么女妖没见过，怎么会动凡心？”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类，最哥也就是礼貌性地转发一个啦。”
这一次和刚才不一样，没人控评，ky的评论被直接顶到了天上。
话题热炒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到最后”忽然发了条新的妖博，“珠子漂亮，手漂亮，人更漂亮。”配图是顾宁刚刚拍的手链的照片。
绝对不会有人对这句话是在说谁有任何误解，因为照片上毫无疑问是个女孩雪白纤细的手腕，手链的珠子上明显地刻着三个小字——“宁合堂”。
评论立刻爆了。
“最哥怎么会有小姐姐的手的照片？”
“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猫腻啊？”
“小姐姐叫欺负那只侍卫官，不会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吧，坐等修罗场大戏。”
“咱们最哥是在表白吗？最哥也会对雌性动物动心？有生之年系列。”
“四舍五入这就算求婚了吧？撒花。”
顾宁迅速匿了。
随随便便就把人家的照片发上去了，这个“到最后”，实在是有点太不靠谱。
等到晚上，顾宁再摸到妖博上去窥屏时，发现经过“到最后”这波骚操作，自己的粉丝已经破了三百万，还在持续上升中，他的粉大概有一半都跑过来了。
“怎么了？”楚轩见顾宁吃着晚饭，眼睛却全在手机上。
顾宁把妖博上的事小声跟楚轩说了。
“所以我家宁宁又多了个追求者？”楚轩语调平静，好像在说今天楚妈加了个菜。
“不是。”顾宁摇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他不太像是在追我，更像是想要把我炒红。”
楚轩的假期有限，没几天就到了返程的时间，顾妈楚妈把他俩带回来的箱子都塞满了，要不是因为超重，还想去再买两个行李箱。箱子里什么都有，好像顾宁和楚轩两个人不是要回澳国，而是要流放火星，去徒手开荒。
四个家长坚决把他们送到机场，楚轩再三保证下次假期一定还会把顾宁带回来，顾妈才肯挥手告别。
顾宁心想，下次假期你不回美国吗？难道你还要在澳国赖一辈子？
楚轩这次不知为什么，没再像上次那样作妖，老老实实买了另一家航空公司的机票，虽然也是头等舱，座位却不是全封闭的，两人位置相邻，中间隔开，没再睡在一起。
顾宁打量了一下两人中间看起来就拆不开的的隔板，没说什么。
楚轩犀利地看了她一眼，问，“失望？”
顾宁脸红，“失什么望？我才没有。”
楚轩微笑，“又有香槟，我怕你再像上次那样抱上来，我把持不住。”
去你的把持不住。顾宁把手里的包飞过去。
两人才下飞机，就接到小山的电话。
小山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带着点兴奋，还有一点害怕，“顾宁，你能不能先来宁合堂一次？宁合堂里刚刚冒出一个怪东西。”
“什么怪东西？”顾宁不懂。
“黑的，小小的四棱锥，不能摸，一摸就烫手。”
顾宁和楚轩对视一眼，是无界传话的小金字塔。
宁合堂一切依旧，熟悉亲切，好像回家。顾宁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元元的尖叫声。
“让你不要碰不要碰，你非碰！”小山正拉着元元的手指皱着眉给她吹。
“我不是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该凉了嘛。”元元满不在乎，一抬头看见顾宁和楚轩，“宁姐，你桌上忽然冒出个小金字塔来，还是烫的。”
桌上果然放着个黑色的小金字塔。
顾宁明白了，自己和楚轩这一路都在人多的公共场所，无界没办法传东西，就直接送到宁合堂来了。
顾宁直接拿起小金字塔——一点都不烫手，顾宁能拿，无关人等碰不了，无界防盗措施做得还不错。
小金字塔照例发出声音，说了一连串话，楚轩安静地等着顾宁翻译。
金字塔化成碎渣，顾宁看着楚轩，“他们说，这次办事处的选拔，以候选人手中妖珠的数量决胜负，三天后的午夜截止，到时候谁的珠子多谁赢。”顾宁举起手腕，“难道就是这东西？”
楚轩微笑着看看她手腕上的珠子，“也许吧。”
顾宁发愁，“可是咱们只有一个。不知道乾龙堂有几个？”
楚轩问，“它说了那么多话，还说什么了？”
顾宁才想起来，“它还说这次设的办事处，主要是和人界的小妖们打交道，所以要充分考虑民意，他们无界委托专家在这边做了一个投票的网站，所有有留居权的妖都可以去注册投票，选出它们最希望哪家做办事处，到后天凌晨结束，赢了的可以拿到两颗妖珠。过会儿就把投票网站链接发到我邮箱。”
小山和元元一头雾水，顾宁详细解释给他们听。
话才说完，顾宁的手机就提示有新邮件，顾宁打开，果然是投票网站的链接，只不过晚上才开放。上面列了详细的投票规则，顾宁一条条读给大家听。
顾宁再仔细看看，那封信居然是玄理发过来的。
顾宁纳闷，“难道投票网站是妖界委托他们做的？他们玄理也是候选人，这样不太合适吧？”
楚轩想了想，“说不定有一种可能，那个玄理手里已经有很多妖珠，毫无疑问会变成办事处，所以就无所谓了。”
听着挺有道理。
楚轩又说，“你不是在妖博上有账号？上面都是妖，我觉得你可以过去拉票。”
“我也在想这个。”顾宁回答，“最近我在妖博的粉丝数暴涨，正好可以拉票。可是楚轩，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每件事看起来都像是偶然发生的，可是都是在我刚刚好需要的时候，像准备好了一样，全都一起送到我面前来了？”
楚轩笑笑，“我上次不是说过了？那是因为你生下来运气就好。”
80、妖粉7
晚上, 两人去元元那里把四喜少爷接了回来。少爷一回家, 就受到了楚轩香烤小鱼干的盛情款待。
少爷吃饱了，盘在床脚呼呼大睡, 楚轩把顾宁送上床后也难得地自动自觉回隔壁了。
顾宁一个人趴在床上打开“到最后”的主页, 一条接一条地耐心研究“到最后”的妖博。
一边看，顾宁一边发消息问“到最后”，“你们收到无界的通知没有？我上次收到的那颗珠子，就是他们说的妖珠吧？”
“到最后”在线，回复得很快, “是, 你猜对了。”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们玄理手里有多少颗妖珠？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就只是好奇而已。”
“大概有十二三颗吧，都是以前接妖界的案子攒的, 解决一个案子拿到一颗。都在我的合伙人手里, 我没仔细算过。”
这么多？顾宁心里立刻没底了。
“可惜上面都打了玄理的标志，否则就直接送你几颗了。”
这句话语气真挚，不像在说客套话。
“我们现在只有一颗, 看来是没什么希望。”顾宁郁闷。
“你不用和别人比。办事处是分区域的, 你们澳国只有宁合堂和乾龙堂两家候选，你只要比乾龙堂多就好了。”
“不知道他们手里有多少。”顾宁算计，要是也像玄理那么多, 想三天内追上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猜，按他们的名气和规模，他们手里应该只有两三颗。”
“两三颗？那不是只要我们宁合堂努努力……”
“是。顾宁, 所以你真的要开始拉票了。”
顾宁想了想，“因为无界委托你们玄理做投票网站，你提早知道了这次设立办事处会有投票环节，所以从我第一天来妖博起，你就在努力帮我涨粉对不对？”
“到最后”停了一会儿才回答，“还挺聪明。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这是一句调情的话，顾宁却语气真诚地回答，“你帮的忙我们都会记得，宁合堂总有一天会做大，在它的幼年期就建立良好关系，以后多个朋友，不是挺好？”
顾宁应对合宜，“到最后”发来一个笑脸，“你说得很对。你打算怎么拉票？”
顾宁一头雾水，“去发条妖博，让大家支持我给我投票？”
“到最后”发了个无奈的表情，“顾宁，办事处是做什么的？”
“就是无界在这边设的点，登记小妖，批准留居，处理妖们在人界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总而言之，就是和人界的妖打交道的呗。”
“那乾龙堂的弱点又是什么？”
顾宁想了想钟蓦他们，“傲慢自大，眼睛长在天上。”
“到最后”没再说话。
顾宁顿悟了。“妖们不会想要每天和目中无人的机构打交道，去办个事还得看他们甩脸子，明明是走合法正规流程，还非要点头哈腰陪笑脸，托人送礼拉关系，那不是要累死？”
“到最后”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去写个竞选宣言，不用长，不要虚，要踏踏实实的表明你的态度。”
顾宁一夜没睡。
写长了没人看，顾宁只写了两百多字，翻来覆去删删改改，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宁合堂认为办事处的定位就是为妖妖们服务的机构，一定会明示所有手续的流程，态度诚恳踏实地做好一个服务机构的本分。
点完发送，顾宁不敢去看，关了手机把头蒙在被子里睡了大半天。
醒来时楚轩正坐在旁边，把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捋顺，“投票已经开放了，你不看看？”把手里笔记本的屏幕转向顾宁。
太特么可怕了，比高考查分还恐怖。
顾宁眯起眼睛迅速地扫了一眼，然后就被吓呆了。
澳国的页面上只有宁合堂和乾龙堂两个名字。宁合堂后面已经有一根长长的蓝色进度条，后面标着数字13793，乾龙堂后面只跟着一条蓝色的细缝，后面的数字是4。
楚轩也看了看那根单薄可怜的细缝，随口说，“估计是有几个人点错了。”
顾宁的心脏扑腾扑腾地乱跳，摸出枕边的手机按开，妖博上，顾宁的那条竞选宣言又被挂到首页了。虽然只有有留居权的妖才能投票，这条妖博却被几万小妖们转发了。
“别高兴得太早，”楚轩笑笑，“投票还有将近一天时间，我不信乾龙堂会这么听之任之。”
乾龙堂的会议室里。
钟蓦扫视了一圈，“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到昨天才知道？”
有人小声回，“无界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真的是没办法。”
“玄理呢？有人联络过了么？我们的资格老，为什么会把我们的名字排在宁合堂下面？投票网页打开第一眼就看到宁合堂？”
立刻有人回答，“联络过了，他们回复说是按首字母顺序排序，不能改，全世界的投票网页都是这么排的。”
“那个妖博呢？为什么我们以前一点都不知道有这个App？”
下面的人答，“我们的人已经递申请了，可是他们回复说这是为妖类服务的App，暂时不向人类发放注册码，需要特别申请，即使通过，流程也要至少一周。”
钟蓦揉揉眉头，“我们买的妖博号呢？帮我们把竞选宣言发到妖博上了没有？”
“发了，但是一点反响都没有，我们手里没有人，刷不起来。”
“有热搜吧？热搜不能买？”
刚刚那人赶紧答，“已经问过了，说不卖。”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钟蓦紧蹙着眉，一脸焦躁。
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忽然走进会议室，对大家点点头，直接走到钟蓦身边。
钟蓦抬头看他，“‘老爷子’有事？”
男人点点头，“董事长说，还有一个办法。”
这天晚些时候，宁合堂的票数还在缓缓增长时，乾龙堂的票数忽然开始动了。
涨得还不慢，奋起直追，居然后来居上，慢慢超过了宁合堂。
顾宁急忙去妖博上查，发现妖博上有小道消息流传开，如果给乾龙堂投票，把投票截图发给乾龙堂的邮箱，就可以去乾龙堂领一个帮助修行的福袋，里面有灵符和其他小玩意。
不少小妖对办事处到底要设在哪里丝毫都不关心，福袋要有诱惑力多了。乾龙堂的突破口就是这些人。
“这不是明显的贿选吗？”顾宁不满。
“到最后”回给她一个安慰的表情，“无界的规则里确实没写不能贿选。我去请夏白出头。”
不到半小时之后，夏白忽然发了一条妖博，“#抵制贿选#，从我做起。”跟着是一张给宁合堂投票的截图，顺便@了妖博上的几个大妖。
妖博上元老级的大妖立刻联动，纷纷回复了自己投票给宁合堂的截图。
#抵制贿选#上了热搜第一条，夏白的这条妖博被放到了首页，下面紧跟着的就是顾宁的宣言。
立刻有不少妖跟进，发了各种长妖博，详尽分析了办事处的重要性，呼吁大家不要轻易出卖手中的选择权，妖博上展开了关于珍惜来之不易的投票权的热烈讨论，相关话题血洗了热搜。
联动从大妖扩散出去，一时间妖博上人人都以po出自己给宁合堂的投票为荣。
顾宁亲眼看着形势被迅速扭转，宁合堂的票数又重新追回来了，发消息给“到最后”，“你说实话，妖博是不是也是你们玄理做的？”
否则哪会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到最后”倒是很坦诚，直接回，“是，也是我们做的。所以你现在正在和管理员说话，乖一点，否则当心我封你的号。”又是一个笑脸。
好吧。怪不得。
“咱们这样对付乾龙堂，会不会有点不公平？”顾宁有点心虚。
“到最后”很快回复，“顾宁，你点开美国的投票网页。”
顾宁点开，看见一串候选名单上，玄理按字母顺序，被排在最后一位，要往下拉才能看到，票数却遥遥领先。
“到最后”继续，“这次投票，玄理没做过任何宣传，票数照样是第一。他们乾龙堂成立的时间比我们都要长得多，和妖类打过的交道也并不少，为什么到现在还要靠贿选才能拉到票？这是他们自作孽，和顾宁你无关。妖们也确实不想要他们。”
顾宁心安多了。
楚轩的公寓里。
楚轩回复完顾宁，点开理德的消息。
“楚轩，咱们要不要干脆黑了乾龙堂的邮箱算了？要么就给他灌个几万封垃圾邮件，他们的处理速度就慢了。”
楚轩笑笑，“用不着，我心里有底。”
“对了，他们想入侵咱们的数据库篡改数据，发现不行，就想黑了投票网页争取时间。”
楚轩回，“你搞不定？要我帮忙？”
“怎么可能。我就是随便说一句。不吵你了，你去陪老婆吧。”
楚轩笑笑，站起来出门。
投票时间全球统一，在澳国是早晨五点结束。夜已深，楚轩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堆零食和饮料，带到顾宁家。
顾宁果然还没睡，抱着手机坐在床上时不时刷一下投票页面。看见楚轩带着吃的东西进来，纳闷，“可以在床上吃东西吗？”
楚轩向来规矩特别多。
“今天例外。反正你好像也不打算睡了。”楚轩把顾宁的被子抱到下面自己的拖拉床上，扔了一床零食。顺手给少爷也开了一包猫食肉条。
好像在野餐。顾宁毫不客气地拆开包装，小老鼠一样啃起来。
票数你追我赶，谁都领先不了多久，简直会让人犯心脏病，可是看久了，就麻木了。
熬到凌晨，顾宁吃够了，靠在楚轩身上攥着手机，开始犯迷糊。
迷蒙中，手上的手机好像被抽走了，楚轩的声音传来，“你睡吧，我帮你盯着。”
窗外透出一点点晨光时，楚轩看一眼投票，微笑了一下，亲亲怀里顾宁的额头。
不过十分钟之后，床头柜上冒出一个小小的蓝色传送阵，里面放着两颗晶莹的妖珠。
“恭喜。”楚轩用“到最后”发了条消息给顾宁，轻轻把顾宁的头挪到旁边，自己躺下，再小心地重新把顾宁抱进怀里，闭上眼睛。
顾宁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满床找手机，还没找到，就已经看见了床头柜上的两颗妖珠，每颗上面都刻着“宁合堂”。
顾宁把妖珠紧紧攥在手心里，终于找到了手机，滑开，上面是“到最后”发来的“恭喜”。
顾宁没有回复，而是重新躺下来，看着楚轩的睡颜出神。
他大概是一夜没睡，现在终于等到了结果，睡得熟而安心。
顾宁伸出手，轻轻抚过他弧线流畅漂亮的脸颊。
“谢谢你。”
傻瓜。认识二十多年，习惯的措辞，句式，语气，为人处世之道，对付追求者的方法，严密的逻辑和敏捷的反应，大几百条妖博就摆在那里，哪会看不出来。
再说还有谁会坚决不许把“欺负那只侍卫官”改掉。
还有谁会那样毫无保留地对另外一个人好。
想要帮顾宁，就得冒着露马脚的风险，把妖博和“到最后”全部暴露在顾宁面前。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
顾宁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双唇。
谢谢你。
……
然而骗人这么久，隐瞒那么多东西，想不被秋后算账，那是不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