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第8章 朕要请表哥吃饭

    辰时,晏惟初刚起身洗漱更衣,正在用早膳。

    进来人禀告他,首辅张炅带着众阁臣和六部官员卯时初就过来了,就跪在外头,请陛下临朝。

    晏惟初捏着银箸,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他们前几日还没跪够?来了多少人?”

    下头人如实答:“一众阁老除了末辅刘公称病未到,其他人都来了,六部官员也有七八成在场。”

    “啧,”晏惟初耷着眼,“倒是齐心。”

    一个时辰后,晏惟初终于现身,外头果然跪了一地的人。

    众臣见到皇帝一阵躁动,有人大声喊:“请陛下回宫临朝!”

    其余人附和,声音很快变得整齐划一,不断重复这一句。

    晏惟初其实不想搭理他们,实在是被烦得不行,不能不出来。

    张炅跪着上前,疾呼:“陛下!您才亲政,不可这般疏懒怠政、任性妄为,落得天下臣民耻笑啊!”

    次辅林同甫趁势进谏:“陛下不可将万玄矩那奸宦放还!寒了吾等忠臣的心,助长谄媚佞幸之气啊!”

    晏惟初的神色瞬间冷下了。

    开口就是指责,真是给你们这群酸儒脸了。

    这些人逼着他回宫、要他处置万玄矩,本质上是对皇权底线的试探和挑衅,他今日要是退了输了,日后必将一退再退,直至被这些人拿捏彻底沦为傀儡皇帝。

    “朕不回宫临朝,并非不过问政事,朕信任尔等本事,尔等替朕多担待着些就是。”

    晏惟初快速说道:“至于那万玄矩,说他牵涉谋逆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其他罪状亦有夸大其词、捏造事实之嫌,朕已命锦衣卫核查清楚。

    “他虽有过,罪不至死,母后以其年事已高,请朕宽宥于他,朕念他多年伺候母后有功,将功赎罪,赐了他一百杖责,令其闭门思过、改过自新,这事便到此为止吧。”

    “陛下!”

    张炅还想说话,被晏惟初直接打断:“朕意已决,不必再提。”

    这位首辅大人开始捶胸顿足、痛哭嚎啕,自责自己劝谏不了皇帝,愧对先帝和大靖列祖列宗。

    表演欲之强,令人咋舌。

    晏惟初冷眼旁观,深以为他不去那不夜坊戏楼登台演上一出,实乃浪费了天赋。

    见晏惟初一直无动于衷,张炅表现出心灰意冷,匍匐下地,恳请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又有数人附和。

    晏惟初心中发笑,想用集体辞官这种招数以退为进,真以为朝堂离了你们就转不了了?

    “准。”

    他一句挽留没有:“诸卿劳苦功高,朕再赐卿等一年俸禄,以示嘉奖。”

    “……”

    一众人包括张炅在内都傻了眼。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晏惟初没搭理他们,随手点了跪于后方一犹犹豫豫、左顾右盼的工部官员,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何职位?”

    那人一愣,自报了家门,他是工部营缮司郎中,他的上峰工部右侍郎刚也已提了辞官。

    “就你了,”晏惟初道,“补工部右侍郎缺。”

    那人顿时大喜过望,哪还记得什么逼宫,当即激动磕头叩谢天恩。

    “其余各部皆循此例,上官致仕,僚属循次递补,至于阁官,待后再议,都退下吧。”晏惟初一锤定音。

    刚闹着要辞官的那些个脸都绿了,其余人眼见有机会升官谁还肯陪他们闹。

    皇帝已经转身离开,众人面面相觑,有第一个带头爬起来走人的,很快便有其他人跟上,这便散了。

    *

    谢逍早起去了一趟镇国公府,向他祖母老国公夫人请安。

    这百十年谢氏嫡系镇守边关,其余子嗣留京早已成定例,老夫人二十几年前跟随小儿子女儿回了京中,之后也再未去过边境苦寒之地。

    谢逍与她统共没见过几面,在这镇国公府里更像个外人,皇帝封爵赐下府邸后他便也顺势搬了出去,只偶尔回来向老夫人问安。

    一进门便听到堂中的叫嚷声,跪在老夫人身前的纨绔正捶胸撒泼,要家里人帮他出气去找那不夜坊的麻烦。

    这人是谢逍二叔的小儿子,名谢适,在谢家这一辈里排行第三。谢逍那位二叔早年病逝,谢适这小子缺乏管教被家里长辈宠坏了,除了吃喝嫖赌败坏家风便不会别的。

    老夫人蹙眉呵斥谢适起来,他不肯,就地打滚,骂着外头那些人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镇国公府面子,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旁二夫人沈氏嘴里骂着“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真是不像话,赶紧起来”,实则毫无力度,听了谢适说的反而向老夫人拱火:“娘,适儿的话也没错,您看看他这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那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被揍成这般惨状,亦十分不悦,刚要发作,见到谢逍进来便又端起笑容:“大郎来了。”

    谢逍上前行礼,沈氏脸上也堆起笑,示意自己的丫鬟赶紧将谢适拉起来,大约也觉得她这儿子过分丢人。

    谢适哪肯,看见谢逍更是跳脚:“大哥你得为我做主啊!不夜坊里那些人不给我们镇国公府面子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一定要带人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厮那夜被郑世泽叫人扔进湖里,后头又去不夜坊找了两回麻烦都没讨到好,昨夜带人去砸场子更是被不夜坊的打手狠揍了一顿,这才炸了锅。

    谢逍淡漠道:“你在别人地盘上闹事吃了亏,被人教训了有何不服气的,自己找不回场子便认了吧。”

    谢适一听又开始捶胸嚎啕,沈氏脸上笑容微僵,连老夫人也不满道:“但是适儿被人打成这样,我们国公府几时被人这般欺负过……”

    “祖母,娘,大哥说的没错,三郎他这是活该!”

    外头适时传来声音,迈步进来的人是谢适的亲兄长、沈氏的大儿子谢迤,上来先跟老夫人和沈氏问了安,再与谢逍拱手:“大哥。”

    谢逍颔首。

    不等沈氏她们皱眉,谢迤说道:“那不夜坊背后的东家姓郑,是陛下的母家表兄,陛下刚刚追封了郑妃为太后,还给他们家封了爵,郑家如今气焰正盛,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为好。”

    沈氏闻言不屑道:“什么郑家,不过是一帮子满身铜臭的商贾罢了,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谢迤无奈:“娘,如今太后姑母已经形同被软禁,大哥的兵权也被陛下拿走了,陛下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直接对我们国公府下手,眼下还是低调一点吧,不要再生事了。”

    沈氏心中不快,气愤道:“谢氏百年将门,为大靖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怎敢这样对我们!”

    “就是!没有我们镇国公府,那儿皇帝还想坐稳他的皇位?做什么梦!”

    谢适哼哼唧唧口吐悖逆之言,被谢迤一巴掌甩到脸上:“你给我闭嘴!少胡言乱语!”

    老夫人脸色难看地喝道:“行了都少说两句!二郎,将你弟弟带下去,好生提点他。”

    打发走了谢适和谢迤,老夫人这才勉强又端上笑容,冲谢逍说起今日特地叫他过来的用意:“你既已回京,公务也都卸下了,不若早日将终身大事办了。你父亲也是个混不吝,半点不帮你操心,索性祖母替你做主了,你婶娘她有个侄女年方十六,样貌性子都不错……”

    “祖母,我的婚事还是迟些时候再说吧,阿姊也还未嫁。”谢逍拒绝道,态度并不强硬,但也没有跟她们商量的意思。

    “这是两码事,”老夫人被他下了面子,不满道,“你阿姊是要嫁进宫的,皇帝那头不下圣旨,我们只能等着,但你不一样,你的事至少能自个做主。”

    沈氏附和:“就是,云娘那是没办法,大郎你也都二十了,京中这些勋贵子弟,有几个到你这个年纪还不说亲的?”

    “陛下迟迟不下旨迎阿姊入宫,是何意思还不明白吗?”谢逍忍耐道,“婶娘的兄长如今是济州都司指挥使,若再与我们亲上加亲,会让陛下作何想法?”

    沈氏心有不甘:“可……”

    谢逍摇头,显然心意已决。

    老夫人或许也意识到这桩婚事太过打眼了些,还是得先保证他们谢家能再出一个皇后,好让皇帝继续倚重他们:“那便算了,这事之后不要再提了。”

    谢逍没在国公府久待,借口府上还有事,午膳没用便准备回去。

    谢迤送他出门,也说起祖母她们想为他说媒的事:“母亲一厢情愿的想法,大哥你不必放在心上,回头我也会跟她说。”

    “多谢。”谢逍颔首。

    谢迤与谢逍同岁,早两年便已成亲,如今连长子都生了,在后军都督府任六品都事,比他弟弟谢适要出息长进得多。

    他接着道:“之前陛下未经五军都督府推举,直接同兵部内阁商量调了邴元正去朔宁接替你的位置,想来也是不信任京中这些武勋,我等日后确实需低调谨慎些为妙,大哥你自己小心一些,我也会多提醒家中人。”

    谢迤的官职不高,但因镇国公府少爷的身份,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五军都督府被京中勋贵把持,如今小皇帝初亲政,不信任他们也属平常。

    谢逍没有多说:“你自己也是,在外仔细着些。”

    谢迤点头称是,送他上车。

    *

    巳时末,赵安福走进书房,见晏惟初正在看奏章,犹豫了一下又打算退开。

    晏惟初叫住他,没有抬眼:“有事直说。”

    赵安福低声道:“定北侯早起去了趟镇国公府,待了一个时辰不到便出来了,回去路上碰见那位苏小郎君,邀了对方同去侯府。”

    因晏惟初之前交代了,定北侯每日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要报到御前,锦衣卫那头刚送来消息,赵安福便立刻来禀报了。

    晏惟初闻言神色微顿,扔下手中奏章。

    察觉到小皇帝的不快,老太监默默噤了声。

    “去传朕口谕,”晏惟初沉声下旨,“请定北侯现在、立刻、马上来西苑。”

    赵安福张了张嘴,没敢接话。

    晏惟初恶狠狠地咬重声音:“朕要请表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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