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地触感包围了她,很快便觉得一整日的疲惫都被洗清了。
“清洁魔法。”泽拉库斯道。
他也不催促,只是勾着唇侧身将传送门露出来,耐心等待着陈昭葵的其他要求。
陈昭葵抬着胳膊上下打量自己,好像比她自己洗还要干净。她扯了扯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校服,“我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衣服。”
“都备好了。”泽拉库斯道。
陈昭葵这才放下心。泽拉库斯向她递出手,眼帘微垂,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神色,让她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一安静下来,她便觉得空气漫开了缱绻的暧昧,惹得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陈昭葵飞快地瞥了一眼泽拉库斯,紧张得血液仿佛都在倒流,脸颊滚烫,这才慢慢地将手递过去,但犹豫很久,终究没敢放到他的手心,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抬头时,恰好对上泽拉库斯望过来的视线。那双眼眸幽深漆黑,陈昭葵只觉大脑“轰”的一声炸开,磕磕绊绊道:“走、走吧。”
“嗯。”泽拉库斯将原本摊开的手掌轻轻握成拳,垂在身侧,任由她抓着,耳廓却渐渐染上薄红。
他的骨架很大,手腕让陈昭葵一只手都握不过来,她的手心似乎还能感受到他不断跳动的脉搏。
泽拉库斯用另一只手唤出魔石,在传送门前轻轻一划,门的颜色便深了几分。
随后,他带着陈昭葵迈步迈过了传送门。
出了传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装潢华丽的寝宫,看样子该是泽拉库斯如今的住处。
泽拉库斯打开寝宫内那扇顶到天花板的巨大衣柜,里面挂满了各色衣物。
“有没有喜欢的?”
泽拉库斯出任务的时候,碰到好看的小裙子和珠宝首饰,就会买下囤积起来。
如今终于可以送给小葵了。
陈昭葵最终挑了条泽拉库斯从精灵族带回来的裙子。
见她选好,泽拉库斯便带着她走到寝宫外,门口正立着一男一女两名龙族侍卫。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昭葵拉着的手腕。那表情便如同看到了什么惊天骇俗的大事一样。
陈昭葵也才意识到,她现今还拽着小泽的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
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骤然消失,泽拉库斯冷冷瞥了眼面前的侍卫,唇瓣不悦地抿成一条直线。
或许他身上的气场变得太快了,让陈昭葵都感受到身旁有些冷嗖嗖。
于是探究地侧头看过去。
大抵是她的错觉,身旁的少年依旧是熟悉的温润,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这两位是宫廷侍卫。”
“小葵和他们去换衣服好不好。”
陈昭葵点点头。
随后那个女侍卫上前,带着陈昭葵从走廊右拐,走到了一间空寝室的梳妆镜前坐下。
原本陈昭葵还因为见到陌生人,有些紧张,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女侍卫也并不多话,只是温和的同她打招呼后,便不再言语。
加之房间里燃着暖烘烘的熏香,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耳边传来女侍卫温和的声音:“好了。”
陈昭葵骤然惊醒,迷糊道:“嗯,哦。”
实在不怪她,任谁上了一天课,再置身这般温暖的地方,也会犯困的。
她像个洋娃娃般,被女侍卫带到门口,泽拉库斯正倚在廊柱旁等着。
他指尖还绕着头发,听见动静便抬眼望去,可目光刚触到陈昭葵的身影,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移开,耳尖肉眼可见得染上绯红。
见到小泽这样,困意被扑通跳动地心脏驱散,陈昭葵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裙摆,她方才还没好好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
泽拉库斯向她递过手,道:“走吧。”
他知道陈昭葵一直担心什么,于是补充道:“别担心,我给你安排了角落的位置。你想同他们说话就说,不想说就等一下我。”
“典礼结束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听他这样说,陈昭葵就安心了。
龙族的典礼在龙族峡谷举行,峡谷中央俯躺着一具巨龙骸骨。那是龙族伟大的先祖,也是迄今为止龙族中体型最大的龙。
知道陈昭葵怕生,泽拉库斯给她安排了个无人打扰的位置,又嘱咐方才那名女侍卫好生照看。
虽然地方偏僻不被注意,但却是个观看典礼的好地方。
面前的圆桌上摆放了许多点心,知道米瑞拉大陆的点心千奇百怪,有可能还会有副作用,陈昭葵没敢乱吃。
只是正襟危坐着,探着脖子向外张望。
果然,无论什么典礼都大同小异,乏味得很。
先是祭祀宣读冗长繁琐的龙族法规,后面的内容陈昭葵渐渐没了听清的耐心,那些文字像催眠曲似的,让她阵阵犯困。
直到后来,她被帘子外的吵闹声吸引了。
很熟悉的声音。
陈昭葵侧耳辨认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好像是狼满的声音。
虽然从未见过,但陈昭葵对他很熟悉。她只见过狼满像素小人的样子,玩了这么久游戏,陈昭葵还是很好奇他真实的样子。
想了下,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原本还在脑海里预设怎么同狼满搭上话,或者说看一眼他的样子就跑掉。
但没想到狼满注意到从帘子后探出头的她,露出爽朗的八颗牙齿,对着她笑了笑。
见到他的一瞬间,仿佛见到了一座大山。
陈昭葵:巧克力皮肌肉狼耳男!!!
明明在游戏里只是一个像素小人来着。
他只穿了一件兽皮马甲,马甲大敞着,里面是棕黑色的健壮腹肌,红色的头发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兽耳。
这般看着,陈昭葵想,原来红色这样显黑。
大抵是她盯了太久,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她听到狼满道:“这位小姐,一直盯着兽族的耳朵可不太礼貌。”
陈昭葵立刻反应过来,道:“不好意思。”
狼满笑道:“没关系。”
“你的口音好奇特,是哪里人?”
同米瑞拉大陆的人讲话,自然要说这里的语言,而陈昭葵刚学个大概,发音自然很奇怪。
见她面露难色,狼满道:“没关系,不想说就算了。”
不得不说狼满真的是社交小能手。
陈昭葵同他在一块,没有体会到过冷场的尴尬,反而一起有吃有喝的聊天度过了好些时候。
有了狼满的介绍,她也不再忌惮桌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甚至尝了不少。
尤其是一种果酒,酸酸甜甜的,好喝极了。
酒意上涌,她脑子渐渐发蒙,人却异常兴奋。
恰在此时,泽拉库斯慢慢接过祭祀递来的冠冕,陈昭葵激动地探出头向他挥手,却被担心她摔下去的狼满一把扯了回来。
坐回位置后,陈昭葵还想再倒一杯,却被狼满拦住:“哎,这个可不能多喝,这是骗骗果做的果酒。”
片片果?
那是什么,切成片的果子吗?
陈昭葵的思维有些乱,意识到自己有些微醺,便放下了杯子。
一会还要和小泽散步,她得精神些。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泽拉库斯顺利接过冠冕,典礼就此结束。
没过多久,陈昭葵便听到匆忙的脚步声。抬头望去,泽拉库斯已卸下典礼时的薄甲,只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斗篷。
衣摆随步伐轻晃,露出领口下清晰的锁骨,长发如绸缎般散落,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狭长的眼眸先落在狼满身上,眉梢微挑显露出几分意外,随即视线一转,精准锁在托腮的陈昭葵身上。
他下意识蹙起眉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浅弧:“怎么喝了这么多?”
见到泽拉库斯,陈昭葵脑子一热,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身体晃了晃。泽拉库斯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时,眼睫微微一颤。
一旁站着的狼满下巴简直要摔到地上了。
天,兽神在上,希望不是他喝多眼花了。没想到他这个冷心冷情的兄弟,还有在意的人。
在泽拉库斯看向他的时候,狼满非常迅速地摊开双手,摇了摇头。
示意和他没关系,是她自己喝这么多的。
“还能走吗?”泽拉库斯转头看向陈昭葵,又将她的手握住,耳廓因为他趁虚而入的行为红了一大片。
陈昭葵点了点头,轻飘飘地站起身,她还要和小泽去散步呢。
外面风大,泽拉库斯将自己的黑色斗篷给小葵披上,少女乌黑的眼睛亮晶晶地从宽大的斗篷帽檐下抬眼看向他。
泽拉库斯没忍住戳了一下她柔软的面颊。
喝醉的小葵,乖乖萌萌的。
转头对狼满说了一句“先走了”,随后便施下传送魔法,转眼便消失了。
传送魔法将两人传送到一片寂静的森林里,树枝的枝桠上缀满了淡金色光子,如同被揉碎的星星。
夜风一吹,陈昭葵的醉意便消散了许多。起码现在,她已经可以清醒的思考了。
少年的斗篷染着他身上清淡的香气,唯一的斗篷给了她,泽拉库斯只穿着一件无袖黑色背心,紧身背心凸显出少年劲瘦有力身材。
陈昭葵的注意力放在两人相握的手,心跳仿佛要顺着胸口,传到手心去。紧张得她连走路都不太会了。
要去哪里?
要做什么?
记得上次分开时,她暗下决心,要同小泽坦白心意。
她看现在的氛围正好。
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便觉得更加紧张,心底反复重复着草稿,连手下的力度也收紧了些。
泽拉库斯侧头看向她,长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狭长的眼眸在星子的微光中泛着浅浅的光泽,“怎么了?”
“别怕。”他以为是周围太黑,陈昭葵有些怕。
直到陈昭葵在心底重复了五十多遍我喜欢你,泽拉库斯终于停下脚步。
“到了。”
陈昭葵四下望了望,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忘记你夜视不好了。”
少年打了个响指,周遭的星子便汇聚过来,将周围照亮。
荧光虫般的星子围绕在两人周围,陈昭葵看清了泽拉库斯指的地方。
是一个洞穴,洞穴里面,是数不胜数的宝藏。
“这是我这些年积攒的。”
“都送给你。”
陈昭葵见到他的尾巴冒了出来,似乎极为激动的晃了晃。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思维奇异的人。
陈昭葵下意识觉得,这是在和她划清界限。用积攒的宝藏,报答她一直以来的帮助照顾。
小泽把她当恩人。
现在是要和她报恩。
然后呢?
然后两个人就再无瓜葛了。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刚才心底的演练都像笑话。
似乎是她的表情太明显,亦或者黑暗下她眼底的泪光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冰冷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她似乎能感受到泽拉库斯清浅的呼吸。
“不开心吗?”
怎么开心得起来。
不问还好,一问委屈便涌了上来,眼眶酸涩,本来还能憋的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看不清泽拉库斯的神色,只是觉得少年的喘息似乎重了些。
“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划清界限。”陈昭葵也忍不住,第一次对小泽说出了重话。
“不是划清界限。”
“这是龙族的表白方式。”
砰,砰,砰。
四下骤然安静,唯有心跳声在耳膜上剧烈敲击,吵得人发晕。
她听到泽拉库斯叹了口气,继续道:“龙族天生喜爱囤积宝石,每个龙族在成年时都会找一个洞穴,囤积自己认为最好的珍宝。”
“并在遇到心悦之人时,将珍宝赠予对方。”
“我喜欢你,小葵。”
“你呢,要不要接受我的宝藏?”说出这句话时,陈昭葵明显感受到泽拉库斯微颤的尾音。
陈昭葵当然不会拒绝,她几乎脱口而出:“我不接受。”
陈昭葵:???
陈昭葵:!!!
或许是刚才太紧张,才犯了口误。她连忙补救,却又一次说道:“我说,我不接受。
陈昭葵真想把自己的嘴巴封死。拒绝的话说两遍,真的很伤人。
可她明明心里想的是接受,怎么会口不对心?
泽拉库斯的尾巴垂了下去,陈昭葵急得团团转,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泽拉库斯叹气道:“不要就不要,哭什么?”
冰冷的手掌再次拾走陈昭葵的泪水,陈昭葵脑中灵光一闪,拽住了他的手腕。
她知道怎么样可以不说话,告诉小龙她的心意了。
当柔软的唇瓣生涩莽撞的撞上泽拉库斯的唇时。
陈昭葵想,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勇敢的时候了。
一触即离。
下一秒,她的腰便被泽拉库斯的尾巴勾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拉近。
额头贴上他微凉的额头,鼻尖被他轻轻蹭了蹭,带着他身上清淡的气息,缠得人呼吸都乱了几分。
泽拉库斯的声音染着化不开的哑,落在她耳畔:“小葵。”
他稍稍拉开距离,漆黑的眸子像捕捉猎物般,紧锁住陈昭葵。
“这就是你说的,不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