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书以为周凌霄会生气、愤怒, 或是像之前一样，把她这样那样。
可周凌霄只是沉默地收起碗筷，去厨房洗好, 如常收拾好一切。
他的反常令苏锦书不安, 窗外的寒风呼呼地叫着，屋里烧着碳, 苏锦书莫名觉得有点冷。她坐在火盆前，伸出手取暖。
周凌霄从厨房走出来, 看见苏锦书在烤火，将自己的呢子大衣披在她身上，“最近新出了一种衣服叫羽绒服，据说轻便、保暖又不臃肿。我托同事弄到了外汇券，买到之后会托杨向松通过倪红玉带给你。”
苏锦书抬起头, 向来明媚张扬的脸上带着疑惑、不解，眼底流淌着她自己不能理解的酸涩。
“不管我们一开始结婚的目的是什么，之前我说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周凌霄直视着她的目光，眸底碎掉的宝石仍旧熠熠闪光。
苏锦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清楚, 她没法确定自己对周凌霄的感情, 说什么都不对。
“我走了。”周凌霄没有纠缠，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 苏锦书猛然想起他的大衣还在自己身上，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胡同里早已没了周凌霄的身影，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静悄悄不带一点声响，四周寂静无声。
苏锦书感觉脸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过, 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
接下来的时间，苏锦书如同往常一样，每天去卤味店上班，有课的时候去上学，一切如常。
唯一让她不习惯的是，每天回到家后没有做好的、热乎乎可口的饭菜等着她。也没有人给她暖床，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要好一会儿被窝才能暖和起来。
借着这段时间，苏锦书望着天花板思考，她对周凌霄，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凌霄的执行力一向强，两天后，倪红玉给苏锦书带来了一件羽绒服。
羽绒服是亮面的鲜红色，面料摩擦时会发出沙沙的响声，绗线宽大。加上现在羽绒处理和加工技术不完善，散发着一股淡淡地腥味。
“哇，好漂亮的羽绒服。”夏秋月看见羽绒服，忍不住发出惊叹，“我听班里有位同学说，羽绒服可难弄到了。只有国外或是用外汇券去涉外商店才能买到。”
“这么珍贵，红玉你是怎么搞到的？”沈娇听了，稀奇地过来观摩问道。
倪红玉瞟了瞟苏锦书，“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弄到羽绒服，这是周凌霄送给小书书的。”
“哦~”
夏秋月和沈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句，纷纷揶揄地看向苏锦书。
苏锦书低头摸着颜色鲜艳的羽绒服，悄悄红了耳尖。
“我说，你们小两口又在玩什么情趣？”只剩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倪红玉拉着苏锦苏问道，“周凌霄送个衣服，还要转两道手。”
苏锦书心情复杂，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倪红玉，“我觉得，我只馋人家身子，但是周凌霄好像是认真的。”
“既然这样，先分开一段时间想想清楚也好。”倪红玉安慰她道，“这事不难办，等过段时间，答案自然就会浮出水面。”
苏锦书点点头，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穿上了新的羽绒服，在班上引起了许多人的羡慕。
上课的间隙，苏锦书却出了神，想起了周凌霄，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最近这段时间，周凌霄经常跟她说起自己的工作，尤其是以前抓间谍的事情，她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连续几天上课总是想起周凌霄后，苏锦书来到了菊儿胡同36号大院，刚走进院子，就碰见元艳蕙。
“呦，小苏啊，你终于要搬回来住了吗？”元艳蕙热情地搂住她的胳膊，“我想死你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连个吃瓜的伙伴都找不到，憋了一肚子瓜呢。”
苏锦书讪讪地笑了一下，“我回来收点衣服。”
“收衣服啊，我帮你吧，小周出差去了，要十天后才能回来。”元艳蕙作势就要跟苏锦书一起进正间。
苏锦书出神喃喃道：“出差？”
元艳蕙不觉有异，继续说：“是啊，他去国外出差呢。不过，我们院里都知道，小周不是池中之物，说不定，这次去了，以后就在国外工作呢。”
“他他不回来了？”苏锦书的心像被一只手攥住了，揪得她生疼。
“哎，瞧我这张破嘴。”元艳蕙终于发现苏锦书的神色不对，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你放心吧，他要是出国工作，肯定会带上你的。”
苏锦书勉强笑了一下，她推开正间的门，里面跟她走之前没什么两样。一张小沙发，苏锦书之前喜欢坐或躺在上面看电视。
书桌上的台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苏锦书眼前浮现周凌霄端坐在桌前，认真工作的样子
“蕙姐，院里最近怎么样啊？”她不敢再想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问起了其他事情。
说起这个，元艳蕙可来劲，“咱们院里最近有两件事特别轰动，一件是古江是间谍被抓了，这事是小周办的，想必你清楚。另一件事，高婷跟她丈夫离婚了，连孩子都没要。黄飞为了不离婚，天天指着高婷的鼻子骂，还拿孩子要挟她，可惜都没用。据说，东城街道办，办离婚的她是第一个。”
京市的冬天总是避免不了大雪，苏锦书走出菊儿胡同36号大院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学，跟周凌霄走的那天一样。
苏锦书想起，那天周凌霄走的时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她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应该早点追上去，把大衣还给他的。
自从苏锦书知道周凌霄去了国外出差，有可能不回来之后，她想起周凌霄的次数越来越多。不仅是上课，连在卤味店上班，她都开始走神。
几天后，有一次看见苏锦书在走神的你红玉忍不住问她：“我说，不是你说要分开的，怎么搞得跟失恋一样？”
苏锦书叹了一口气，“周凌霄出国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
倪红玉：“你后悔了？”
苏锦书沉默着不说话，倪红玉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说你只是馋他身子，我看舒飞昂和高扬样貌都不错，你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馋他们身子吗？”
闻言，苏锦书仔细地想了一下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别说馋了，内心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所以，你对周凌霄根本是生理性喜欢，说什么馋他身子呢。”倪红玉恨铁不成钢地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看你是害怕吧，害怕喜欢上一个人。”
倪红玉的话，像一束强烈的光，照透了她的心。苏锦书原本混沌的脑袋在这一刻无比清明，她一直在思考的答案，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她只想要亲近周凌霄，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哪怕是吃饭聊天这样简单的相处。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她早就喜欢上了周凌霄。
苏锦书立刻就想去找周凌霄，可她起身的那一刻又想到，周凌霄已经出国了，她根本找不到他。
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这样把周凌霄弄丢了之后，苏锦书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她走进友谊商店，买了一条红色的围巾、一双皮鞋、一块欧米茄的手表
苏锦书想起，周凌霄送了自己那么多东西，而她从没有送过周凌霄礼物。
一连六天，苏锦书每天下班或放学后就去友谊商店精心挑选礼物。很快，她给周凌霄的礼物就像小山一样，堆在东厢房。
顺远村养殖的猪已经卖出去了，现在在养第二批猪种，卤味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她现在已经不缺钱。
每次买礼物的时候，苏锦书都会想象，这些东西周凌霄戴上或是穿上，会有多好看。
这天苏锦书撑着伞回家的时候，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凌霄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没有打伞，头上和肩膀上已经落了稀稀拉拉的雪花。
夜空中一片白茫茫的，他身长玉立，站在胡同的中间，清冷如高山晶莹雪，带着摄人心魄的美。
“周凌霄！”苏锦书丢下伞，在漫天的雪花中，苏锦书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周凌霄紧紧地搂着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语气温柔地不像话，“你想我吗？”
“想。”苏锦书抬起头，又被周凌霄惊艳了一下。
不管什么时候，她看周凌霄都会觉得好看。苏锦书看着他缀满宝石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目光往下，落在他薄薄的粉色唇上。
她踮起脚尖，带着无数的想念吻了上去。周凌霄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伞一直静静地立在胡同里，不一会儿，上面就堆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他们在拔步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才停下来。苏锦书没有忘记自己买的东西，她拖着酸痛的身子爬起来，“周凌霄，我给你买了礼物，你要不要去看？”
周凌霄眉眼间全是餍足，惊讶中带着一丝慵懒，“去。”
她穿好衣服，拉着周凌霄去东厢房，指着一堆小山一样的东西说：“这些全都是送你的。”
周凌霄走过去，一样一样地看着，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贴合他的喜好。
“你，为什么送我这么多东西？”他并没有看太久，转身走到苏锦书面前。
苏锦书扬起笑容，“因为，我喜欢你呀。”
周凌霄愣住了，他凝视着苏锦书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一双杏眼弯成月牙，亮晶晶的，不像是演的。
他直接捧住苏锦书的脸，用力地吻了下来，饿狼一般吞咽着，像是要把苏锦书拆吃入腹。苏锦书热情地回应着他，刚刚穿上的衣服又一件一件地落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