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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炮灰小亚裔 嫂子开门


    出乎预料的, 被掳到这里的小康斯坦汀没有受到什么不好的对待。


    他住在这片森林的小木屋里,自然得就像一只本该生存在这里的小鹿,或者一朵花一棵苗, 没有半点违和感。


    K对他很不错。


    几个阶下囚少爷和其他国籍出身各不相同的恶徒佣兵见状, 心里的念头统一到诡异,事实上他们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


    自从发生了摔跤事件以后, K真的履约做到了不会让人离开自己视线这件事, 不管做什么, 去哪里, 都一定带着小拖油瓶康斯坦汀。


    他们仿佛两个永不分开的整体。


    可这个画面看起来奇怪极了。


    高大的男人是典型的西方身材,穿着简单的灰色显身材的常服也挡不住四肢修长和鼓胀的肌肉线条, 从实战中打磨出来的倒三角背肌也很流畅,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暂时没有捕猎需求的餍足的猎豹。


    而被他单臂托着臀部抱在怀里的亚裔男孩看起来则干干净净的, 云朵一样柔软单纯, 不仅身上没多少肌肉, 脸蛋还带着婴儿肥的宝宝相, 一看就是城市里长大要什么有什么的好孩子。


    他们无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


    任谁看到眼前的带有极致反差感的场景都会忍不住驻足停留,为这可怖的食肉动物豢养小羊的行为而感到心悸、以至于痛心疾首。


    可当事人的男孩是个瞎子。


    他什么都看不见。


    故而,他的脑袋里并没有和自己亲爱的男友待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的概念。


    他甚至脑袋软软搭在男友的肩头, 手指十分胆大地攥着后者的发尾, 不安分地捏在手里当把手一样握着。


    后者竟然纵容,对此毫无反应。


    “不喜欢这个。”


    周围微妙的视线投过来时, 姜融正坐在男人的怀里被喂食,又乖又听话, 被手指轻轻碰了下巴就会张开嘴,勺子抽离出去时会鼓起两腮咀嚼,脸颊被撑得圆圆的。


    但他挑剔的很。


    吃到不爱吃的食物时两根眉都拧在了一块儿, 下次再闻到相同味道抵到嘴边的东西就会满脸抗拒,脸也偏向了一边。


    见此,那群被命令了在他面前不许说话的佣兵们心思鼓动。


    这只小羊把K当成了什么?


    人形的可移动车子吗?还是他的专属管家,好用的盲杖?


    要知道K这家伙的脾气古怪,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笑着在人的脑袋上开出血洞,雷点多到连死在他手下的人都不知道生前有哪里得罪了他。


    可是很神奇的,在小康斯坦汀面前,他温柔到就像有双重人格,非但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而无所谓地自己吃下了被男孩拒绝的食物。


    不,说无所谓都是美化了他。


    他吞咽的模样简直迫不及待。


    被众人腹诽的K置若罔闻,面色不变,只是大手覆盖在姜融的肚子上,感受着那里鼓起的弧度,以此来判断着他进食的程度。


    觉得差不多了之后,又用同样的姿势带着自己小男友款款离开了餐厅,连固定一周一次的会议也没有参加。


    他是来干嘛的?


    有佣兵从男人的动作里看到了炫耀的意味,不由暗骂了一声,烦躁无比地扣动着脖子,指甲在上面划出了一道道血棱,对众人吐槽:“K太过分了不是吗?”


    “这里是19区!又不是该死的只能一夫一妻制的城市,他什么时候变成了法律的拥护者了?装作好男人的样子给谁看?”


    19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战利品是大家共享的。


    金钱也好新型的武器也好,甚至是好兄弟的斐济杯,如果有需要也能面不改色地拿来公用,丝毫没有道德和约束可言。


    这些人每天都活得随心所欲,从来都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也因此忍耐值也低到可怜。


    可是K是在干什么?


    他丝毫没有将那漂亮的男孩分享出来的意思不说,还频繁地抱着小羊走来走去,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Damn!


    佣兵强忍着想要骂街,转身面朝那边上无动于衷的绿眼睛男人施压:“菲利克斯,你不能任由K破坏我们的规矩!”


    名叫菲利克斯的美国人耸了耸肩。


    他此刻半点都看不出来将威廉他们几个少爷绑来关在地下室吊着的凶狠了,硬朗英俊的脸上满是无谓。


    “我能怎么办,K就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性格嘛。”


    “可他是你哥——”


    佣兵猛地踢动椅腿,摩擦声刺拉作响,用力到嘴边的肌肉都鼓胀了起来:“你们共用一套DNA,就有管束他的义务,而不是跟在他后面只会做个好弟弟眼睁睁看着他吃独食!!”


    在他的怒吼中,以及其他人赞同的视线里,菲利克斯慢条斯理地喝完了面前的浓汤,咕哝着评价:“味道淡了点。”


    “嗯?你说什么?”


    他掏了掏耳朵,见众人盯着他都快冒火了,才应声似是在附和:“好嘛,我找他商量商量,嗯……就说让他把那只小羊摆在这里,供每天早起晨bo的人排着队捅一捅就行了吧?”


    “噗嗤。”


    说完,他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似的,掌根抵住了唇,一声声地从指缝里溢了出来,连脑袋后的发丝也跟着左右颤动。


    可很快,他就停止了笑声。


    两个眉骨压低,菲利克斯转瞬变了个脸色,面无表情地暗了下来:“傻逼。”


    他骂:“你们是想让我掉脑袋吗?”


    ……


    回房间的路上,菲利克斯边走边伸手向上,摸了摸脖颈上狰狞的疤。


    正因为是亲兄弟,所以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K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就在十几年前,他这所谓的亲哥就险些挥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他的心理阴影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挑衅他哥,打他小情人的主意?


    放下手掌,菲利克斯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根叼在了嘴里。


    他依旧打算逍遥自在地做他亲哥的打手兼小弟,事实证明K那家伙在不疯的时候还是挺友善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才不会想不开要去对方的雷点上蹦迪。


    烟头的火星亮起又灭下。


    这样想着的他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雾气,却在经过那唯一一间有两个人住的小木屋时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脚步,侧耳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又在做。


    男人的喘息和隐约的哭泣声隐隐从木制的屋子里蔓延出来,橘色的灯光也在窗口中心涩情地摇曳着,漆黑的影子像极了纠缠不清的十指和双腿。


    他甚至能想象到他们两人此刻的Pose。


    那张东方面孔的脸庞格外情动地仰面侧躺时是最好看的。


    在最开始的车祸,许久都不曾现身的K正是因为对蜷缩着躺在树下,一脸虚弱的亚裔一见钟情,所以才久违地在人前露了面。


    K如此钟意于他,当然会用这个对他有着独特意义的Pose了。


    如果是正面……


    那个姓氏很好听,被亲密地称作小康斯坦汀的亚裔男孩眉眼应该会被吻出水来。


    要坠不坠地挂在眼睫上,轻轻一碰就能簌簌地往两鬓掉,随着抬头的动作隐没在漆黑如夜的发丝里。


    他漂亮又干净。


    是个很会撒娇的好男孩。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学生证,谁都会误以为身高只到K锁骨的他是个还没断奶的未成年,如此一来,那么K将人骗到床上的罪行又会增加一条,只有枪毙才能赦免。


    可事实上他十八岁了又怎么样。


    依旧吃得如此艰难。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体型本就不匹配,强行贴在一起也不会令外人衷心地夸一句‘你们好般配’,反而更令人担忧地去想那小亚裔是不是受了什么胁迫,或者有把柄被男人捏在了手里。


    可偏他看不到。


    一片无知-


    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有微凉的风从那处徐徐地吹了进来。


    第二天醒来的姜融艰难地从男人的怀里爬起,抬头时脑子有些发蒙,时间观念都混乱了,分不清自己在哪要干什么。


    此刻距离车子侧翻才过去了36个小时。


    他这两天过的可谓水深火热,对于男朋友的爱意他字面意义上吃不消了……每天两眼一睁就重复不是亲嘴就是被C的生活,内裤没有一刻是干的。


    该怎么办才好啊……


    用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思考。


    小少爷抬脚慢吞吞地穿上了鞋子,有点冷地想去关窗户。


    他差不多摸清了木屋卧室里的布局,就算没有威廉的帮助也不会摔跤了,所以为了不引起男友的反感,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他想自己做。


    可是就在他站到窗边时。


    鼻尖嗅了嗅,他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窗外有烟味。


    是很新鲜的,还没有散去的味道,近在咫尺地环绕在这里,正从缝隙的位置扩散了进来,连屋外刮了一整夜的冷风都没有将其吹散。


    微微抬起眼睫,姜融抓着窗户的手不由顿了顿,升起了几分疑惑,怀疑是不是威廉在他睡觉的时候烟瘾犯了,为了不熏到他所以才独自站在这抽了一会。


    看到他肉眼可见的茫然模样,甚至还探出身子嗅了嗅。


    窗外,背靠在木板上的菲利眯了眯绿色的眼眸,碾灭了手指里的东西。


    他们离得很近。


    是他一侧头就能剐蹭到对方脸颊的距离。


    这个视角更清晰了……他连那小亚裔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带着一股石楠花的气味,热烘烘的火炉一样靠了过来。


    男人在心底啧了一声:


    ——他的嫂子还真是骚,味道都传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数了一下欠了好多营养液加更,私密马楼啊大家,我下章开始还[爆哭]


    第92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我是我哥(6千……


    姜融状似一无所觉地合上了窗户。


    转身时隐去了眼底的微妙的笑意, 他每走一步都十分精准地踩在地面上,根本不像瞎了眼后顾前顾尾不敢迈脚的样子,就这样走了十来步, 再一次回到了床榻。


    刚一上去, 男人长臂就搂了过来。


    覆盖着一层结实肌肉的胳膊牢牢嵌在他的腰上,他嘴上夸奖着爱人单独关窗户的举动:“很棒。”


    不知道还以为小康斯坦汀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所以连呼吸都是很了不起的壮举呢。


    姜融弯唇, 像是不好意思的笑。


    借着被拥抱着的姿势, 他伸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庞, 这是他看不见后常做的动作,目的就是想代替眼睛, 用另外一种方式记住爱人的脸,从而刻在心尖里。


    “威廉, 今天的我也很幸福。”


    他双唇开合, 陷入了回忆:“以前的你根本不理我, 就连我的名字都很少叫, 我明明站在你面前,可你却始终不肯低头看我……所以能跟你待在一起的我就像做梦一样。我真的喜欢了你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


    软嫩的脸颊贴在了男人的颈窝。


    男孩的声音多了一丝让人听后肺腑都软了的力量,“你还记得新生欢迎日那天吗?有篮球队的小混混来堵我, 是你教训了他们, 让我不被纠缠,你总是在保护我。”


    他说着, 自己却很羞赧的样子,脸都埋在了男人的胸口, 压成了扁扁的一团。


    刚成年的小康斯坦汀就像一只液体的小猫,趴在对方的腰腹上拱动着,看似自顾自地在玩, 实际上早就悄悄竖起耳朵,很在意人类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


    威廉会怎么说?


    他会说‘其实我也从那天开始就在意你了,小康斯坦汀’,还是‘虽然那天的看起来你又弱小又呆瓜,但我怎么可能眼看着你被人欺负’呢?


    他心尖泛甜,忍不住胡思乱想。


    可却唯独没想到挚爱的男友会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不清不楚、嗓音冷漠地说了句:“是么?没印象了。”


    姜融的笑僵在了唇边。


    他被这句话砸得脑袋晕乎乎的,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茫然的,做不出丝毫反应。


    许久才抬起头,他用柔软的发顶撒娇似的蹭了蹭对方的下巴,提醒:“就是那天啦,在学校组织的破冰活动上,我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背带裤,而威廉你穿了一件……”


    “小康斯坦汀。”


    男人忽的打断了他。


    如果亚裔的男孩此刻足够细心,就能听出来自己男友语气里的温度骤然降下去了,显然已经隐忍到了一个极端,连放缓的声调都无法遮掩阴沉沉的吐字那种。


    “可以不说这些很无聊的事情吗?甜心,事实上我只在乎和你待在一起的现在,而不是什么毫无意义的曾经。”


    “我建议你忘了那段不重要的记忆,和我重新缔造一些新的美好的回忆。”


    他捧起了姜融的脸,拇指在男孩的唇上擦过,一字一句都是温声又冷漠的诱哄:“如果你爱我,就一定可以做到这些。”


    “给我看看你的爱好吗?别让我失望。”


    “……”


    “……好。”


    “你一定没问题的对吗?”


    “是的。”


    于是他那暗恋了很长时间的挚爱,便奖励般地亲了亲他的唇瓣,大手覆盖他的后脑勺上,哑声夸赞了一句:“Good boy。”-


    他似乎又不那么幸福了。


    被男人拥抱着,亲吻发顶、眉毛,眼眶和嘴巴的姜融闪过了这个念头,抿了抿唇瓣,用力眨掉了眼里的酸涩。


    就像是窗户上一块很喜欢的玻璃。


    上面因为雾气而氤氲上了一层灰白的颜色,待在房间里的他虽然还是很温暖,眼前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始终无法看到远方景色,无端地令他被困住一样喘不过气。


    威廉既然不在乎他们的过去,为什么还能如此亲密抱着他?


    他想不明白,只能将难过压抑下去,闷闷不乐。


    小少爷的体质很差。


    他本就在大城市里生活久了,习惯了与消毒水和杀菌剂为伴,骤然进入无人区,还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病得毫不意外。


    只是病来如山倒,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脸颊红红地躺在床上,往日饱满的唇却透着不正常的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只剩下了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粉,此刻的他哪怕被褥一路盖到了下巴还冷的直打哆嗦。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微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他每一次呼吸都轻得像羽毛,只剩胸膛微微起伏彰显着生命的体征,已然高烧到神智不清了。


    K坐在床边的木凳上,身体前倾,手指悬在他的额头上方感受着那里滚烫的温度,又一次为他替换了新的降温贴。


    低矮的木凳实在碍事,他推到一边,几乎是半跪在了床边。


    “再喝一点,喝了烧才能退。”


    一手托着少年的后颈,他一手小心地将碗递到了他的唇边,见人只喝了两口就摇头避开,男人喉结用力滚动了两下,低头看着少年就这样一副好似风中快要折断的蜡烛随时都会死掉的脆弱姿态。


    K杀过很多人。


    命硬的凶徒,黑色区域的地头蛇,甚至一些无辜的孩子。


    那些人的生命逝去时K只会感觉到垃圾被清除的愉悦,对他而言跟碾死了地上的虫子没有区别,毕竟他出生和生长的环境就是如此,人和人之间的纽带浅淡,哪怕是家人之间的关系也单薄到可怜。


    亲情友情,以至于爱情。


    对他这种人来说是何其可笑的东西。


    可十分突兀的——


    就在他收割了无数人性命的许多年后的今天,他第一次产生了迫切想要养活一个人的念头。


    不是摧毁,不是遏制,甚至不是一时兴起的余兴趣味,而是一种空前的念想在身体里疯狂生长,扎根在他四肢百骸的深层,从而让他变成了和心爱的小康斯坦汀一般脆弱的存在。


    摸了摸男孩依旧高热的脸蛋。


    K起身,长而密的眼睫倦怠地阖了阖,锁好门往关押着俘虏的地下室方向走去。


    他们这群人里不是没有是医生出身的,但那些人检查过后口径十分统一,都告诉他小康斯坦汀这次疾病有一半是心理原因导致的。


    心理原因……


    无忧无虑的少年,刚长成大人的模样,他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作为恋人的K已经足够疼爱他,连那方面都是极尽克制过了的,也给了他足够多的关心和物质。除了依旧眼盲,他的生活比起在城市里也毫不逊色……


    他到底为什么难过?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又是因为那个深爱的‘威廉’。


    得到这个结论时,受益人K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此感到好笑。


    可事实如此,小康斯坦汀在乎‘威廉’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但能答应男友的挽留而乖乖留在19区,心安理得地做一个瞎子,还能因为‘威廉’遗忘了他们初遇的曾经而伤心到卧病不起。


    K想笑,想他妈的活剐了那该死的威廉,可现实却很骨感,他不得不在此刻踏进关押他们的地下室,从厌恶的人口中问到想要的答案。


    “把你们相识相处的经历,一秒不剩地全告诉我。”


    抓住了威廉的衣领,K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后者在他的对比下无害得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扯起一丝不明显的笑,他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补充:“没准你们几个说出来的东西,比上亿的美金更能救你们的命喔。”-


    啪嗒一声,门锁又开了。


    屋里稍稍清醒的姜融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依旧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可对于男友的依赖还是让他伸出了手,去够空气中那个他看不见的身影。


    “威廉……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可以牵着我的手吗,”他喃喃地请求道,“我想碰到你,这样我才能安心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一分钟,也许更久,那个影子动了动,如言把他的手握在了掌心,是很亲密的十指交扣的姿势。


    小亚裔这才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紧紧地抓着他不放,口鼻共用地艰难喘息着,抵抗着难以忍受的疾病。


    但很快,他就露出了磋磨人的本性,开始觉得不满足了起来。


    “想要抱抱。”


    他用带着鼻音的嗓音咕哝着说,“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你快来抱抱我,我不是你的最喜欢的男朋友吗?”


    张开手臂,他袒露出了自己的胸脯,跟高大的西方人种比起来他胸膛未免太单薄,不算是个有安全感的怀抱,可在此时此刻的昏暗小屋里,橘黄的灯光下,莫名多了一丝别样的吸引力。


    他们开始拥抱。


    男人把他揽进了怀里,让他苹果一样的脸蛋贴紧了自己,同时用微凉的手掌为他降温,好缓解他被高烧烧得不清醒的脑袋。


    姜融从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烟草味,他的男友自从到了无人区就有了烟瘾,每天都要抽,姜融对这个牌子的香烟已经很熟悉了,只要闻到就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咳咳……”


    他嗓子痒得厉害,咳了两声,依然很乖地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窝在对方的怀里,浅浅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上方那道始终盯着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看向他的深绿色眼眸也越发幽暗——


    来人不是他以为的男友威廉,甚至都不是以他男友身份自居的K。


    而是菲利克斯。


    那个恶趣味上来后比起K还有过之无不及的恶劣家伙。


    他此刻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被兄长当成眼珠子爱护的情人,望着他粉润的嘴唇,精致的五官和纤长的睫毛。


    原来小亚裔抱起来的手感这么好的吗?


    简直就像是抱了一团软乎乎的棉花,手指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要陷下去似的,一按一个指头印。


    身上也很香……比之前站在窗边短暂闻到过的石楠花味更加好闻,是很清浅的鸢尾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时带着若即若离的钩子。


    菲利忽的想低头碰碰他的唇,去尝尝是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味,否则K怎么一副只要碰到就再也不想移开的样子时常吃到红肿?


    被蛊惑了似的,盯着张开了一道缝隙正在呼吸的嘴巴,男人前所未有地生出了想要去亲吻去吸吮的想法。


    真的,他原本没想碰他的。


    跟那些下半身思考的佣兵并不一样,比起躯体上的欢愉他更喜欢精神上的刺激,所以他发泄躁郁的方式就是去找些可以折磨人的乐子,听他们的嚎叫、求饶、痛哭以此来放松精神。


    对他而言,怀里被K标记过的亚裔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如果他敢打这男孩的主意,他敢保证K十多年前对着他的脖子没有挥到底的那把刀一定会第二次落上来,让他人头落地。


    虽然但是。


    这亚裔的男孩看起来真的很甜。


    脸蛋躺在他的胸肌里时他的肌肉都要化开了,热烘烘的体温像个暖宝宝,就连被汗水洇湿的发丝也像极了融化的黑巧,令他轻易就能想到可可脂的香味。


    小康斯坦汀是个纯种的笨蛋,既然他把谁都能认作是他的男朋友,无比自然地撒娇,那他行使男友应该行使的权利有什么不对?


    K那家伙那么喜欢他,这不也没有把他养得很好吗?


    更何况人病成这样,他这个做弟弟的照顾照顾嫂子怎么了?说到底他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他的,不都是他们家的吗?


    这样想着,他那双祖母绿的眼珠顿时移不动了。


    “小康斯坦汀,我可以亲你吗?”


    他说:“可以的吧,毕竟我现在是你的‘男友’,是你最爱的人,接吻这种事对于爱人之间来说最平常了。”


    头颅低垂,他顺势就贴上了被他觊觎已久的嘴巴,含很甜的果冻一样含住了那里。


    可刚一碰到他就立刻无法思考了,为什么人的嘴唇能这么软?他险些以为自己碰到了刚烤出来的面包,温热的体温香甜的涎水,怎么也吃不够似的令人回味。


    没有及时得松开的后果就是吻过了头。


    刚开始的菲利克斯只是想浅尝辄止,确认一下味道,可到了最后就演变成了深吻,将人牢牢桎梏在怀里,他掐开姜融的脸颊,勾着他的舌头共舞。


    “唔……”


    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哼,姜融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似是要醒来,可此时不管是谁也阻止不了这个吻了,男人的动作的比起最初时还要急切得多,咬着他的舌尖不肯松口。


    姜融下意识张开了嘴把他放了进来,可很快,反应过来的他伸出手推了推男人的脸。


    “威、威廉,你亲我会被传染的。”


    他还病着呢。


    可这句话非但没有阻止男人的深入,反而更加让他亢奋了似的,迫切地吮吻着小亚裔的鼻尖下巴和一切看得着的地方,吃小蛋糕一样翻来覆去地品尝。


    最后离开时,口水都还黏连着,又被他一点点舔干净。


    那个佣兵说的对,菲利想,K吃独食未免也太可恨,别人也就算了,至少自己作为他的弟弟也该有资格的了解他的嫂子有多绝顶美味不是吗?


    就像这样。


    “唔……”


    又是一声呜咽似的轻哼,姜融嘴巴一热,感觉到对方用口渡的方式喂了他一些温水,在唇边一下下地轻啄着。


    他的男友实在是太热情了。


    跟绝大多数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姜融陷入了甜蜜的烦恼。


    如果不是之前男友斩钉截铁地说忘记了他们的首遇,冷心冷肺到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以及自己生病实在没什么力气,姜融真的想抱着他的脖子认真亲回去。


    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多久就又昏昏欲睡地闭上了眼。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巴被咬了多久,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难道还指望连谁在亲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小笨蛋去思考这个吗?


    他甚至连自己男友ABC都傻傻认不明白-


    再醒来时,姜融听到了男友疑似松了口气的声音,是很沙哑的嗓音,略微带着疲惫,像是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甜心,你退烧了。”


    他看了看温度计:“37.4°,怎么样,感觉还难受吗?”


    姜融揉了揉眼:“威廉?”


    男人便嗯了一声,说:“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我回忆起了很多东西,包括新生欢迎日那天。”


    姜融眼睛一亮。


    见状,K敛目道:“那天你不只穿了蓝色背带裤,还戴了顶很可爱的贝雷帽,因为看起来不像个高中生,所以被篮球队几个壮汉堵在一条有涂鸦的街道,要求你证明给他们看。”


    “对的!就是这个!”


    小亚裔立刻精神起来了,欢呼出声:“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


    K眉眼依然很冷淡,不见得有多高兴——这不是当然的吗,操蛋的毕竟那又不是他。但这不影响他说出来逗自己小男友开心,“所以不生气了?我真没想到你能因为这个就把自己气病了,小家伙,你又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他感叹着说:“还好你没事,要是再这么病下去我恐怕也只能采用紧急措施了。”


    “例如把某个兀自跟我生闷气的小家伙裤子脱了,在大家面前狠狠揍一顿他的屁股,让他吃点苦头后好知道什么玩笑开不得。”


    他语气认真,姜融便很怂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威廉,不要揍我。”


    他很不好意思地说:“要揍也行……不要让丹利他们看见。”


    个没志气没底线的恋爱脑小舔狗。


    K恨铁不成钢地捞起他,真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把那挺翘的臀部打得一弹。


    病愈的姜融好得很快,他眨眼就又恢复了跟男友亲密无间的热恋生活,不但让他带着自己出门采蘑菇,还让对方给自己抓了一只野兔。


    “这个季节的兔子味道不行。”


    男人道:“甜心,你先养着玩?”


    姜融摸了摸兔子的皮毛,抱在怀里抬眼看了过来,男人这才注意到两个小家伙的眼睛都是玫红色的,动作同步时有种别样的萌感。


    “季节对也不吃它了,”他改口说,“两个讨喜的、可爱的小家伙。”


    提着一篮子蘑菇和一只兔子回去的路上,被男人背着走的姜融想起了什么似的,担忧地问他。


    “对了亲爱的,你的身体有没有哪里难受?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像你照顾我一样照顾你,但如果难受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被关心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K还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他背在身上的男孩是第一个。


    只不过是谁给了小康斯坦汀他身体很弱的错觉?


    这么想着,尽管嘴角都翘了起来,心尖也痒痒地想要抱着人好好转一圈,K还是第一时间道明:“真不好意思,跟甜心你不一样,我出生至今还没有生过病喔。”


    姜融放松了下来,手臂也软软地环着他的脖子:“太好了,要是你被我传染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握着他大腿的手抬了抬。


    男人声音懒懒散散的,很不以为意的愉快样子:“你又不是行走的小病原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传染给别人。”


    姜融被他的语气闹得不大开心:“一般情况当然不会了,可是那天你不是亲我嘴巴了么!我当然会担心你啊?”


    “谁亲你嘴巴了,”K道,“怕不是我们小康斯坦汀做梦都想跟我亲嘴呢吧。”


    姜融:“……”


    他不行了。


    这个男人还说别人是恋爱脑,这对吗。


    姜融闭上了嘴巴,可他这边不说话,那边作为小世界的幕后反派的男人到底不是个蠢的,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扯唇又问了一遍:“甜心,你说谁亲了你?”


    姜融却改了口,笑道:“也许是我记错了呢。”-


    菲利克斯给地下室的那几个送了点吃的。


    如果问他四个成长期的小伙子每天只吃一点面包会不会出问题,答案是管他呢,死不了就行。


    从地下室回来,经过那间小屋时他条件反射地朝窗口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人,空荡荡的似乎连那天短暂的暧昧都是错觉。


    可他知道不是。


    不久后背着恢复健康的小康斯坦汀回来的K,也知道不是。


    “菲利,”他的哥哥将男孩放下,亲昵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继而微笑地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感冒了?戴着了一整天的口罩。”


    “怎么。”


    他笑不达眼底:“很严重吗?”


    第93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好孩子不出轨(……


    “菲利?”


    姜融好奇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很不在状况里地问道,“这是谁?”


    K手指还停留在他的发丝上没有移开,这孩子的额发搔痒着他指腹的纹路, 给他带来了一种超乎想象的亲密感, 让沉溺其中的他无法轻易割舍。


    “他啊……”


    喉咙里发出不明所以的音节,K嗓音慢悠悠地解释:“不是很重要的人, 亲爱的不需要知道。”


    反正很快就会消失了。


    K在心里凉薄地补充:当然, 他指的是送对方去见上帝, 让人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菲利克斯被他阴沉的眼神扫到, 顷刻间脖子一凉,脊背发紧, 四肢僵硬。


    他太熟悉他哥的眼神了……


    那种像是在看一个碍眼的垃圾,由衷的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憎恶和不屑, 以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


    只不过这种眼神以前都是看别人的, 敌人或者死人……


    总之像现在这样放在他的身上, 还是第一次。


    他该说些什么话来保命的, 比如发自内心地道歉,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顶替他哥的身份, 在他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假扮成他, 吸了他老婆的舌头。


    或许还要更卑微一点,真诚一点, 说自己再也不会这样做了,哪怕嫂子当着他的面脱了衣服邀请他也绝不会这样做了。


    可是现实里。


    菲利克斯掀开罩着半张脸的黑口罩, 底下的嘴唇扯了扯,仰着头露出了脖子上那道长而深的伤疤。


    松散地眯起了绿色的眼眸,他唇线弯曲, 说出了和理智里想象出来的截然不同的话语:


    “我不可以和他接吻吗?”


    他无辜地耸肩,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完全沉下来的K,自顾自地补充,“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明明看到很想吃的甜品已经堆放到了眼前,还要再假装虚伪地推开吗?”


    “拜托~”


    他拉着长音,一如既往地不着调:“这里是没有规矩没有束缚的19区,想做就做随心所欲才是正常现象吧,要求活在这里的人忍着不发作岂不是太艰难了一些?”


    说着,他的眼珠再一次投向了一无所知,满脸茫然听着他们讲话的姜融。


    后者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拉着男友的衣角,跟放学后等在十字路口,只有牵着大人的手才敢独自过马路的小宝宝似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单纯干净的好男孩,勾着男友的舌头不放时那么缠人?


    似乎只要做了他的男朋友,他就会接受每一个人的吻,像个虔诚的献祭自己的祭品一样献祭出自己的双唇。


    既然如此,K可以,他为什么不可以?


    舔了舔发痒的上颚,菲利克斯微笑着说,“哥,你老婆很香。”


    “哦当然,他也是我的老婆。”


    K:“……”


    他像刚认识这个弟弟一样,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眼神盯着他,似乎是在辨认他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胆子为什么大了起来。


    菲利……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凡他有一丁点理智想起小的时候,在酗酒家暴的父亲痛揍中懦弱到只会哭泣、以及没有兄长庇护就绝对活不下来的他自己,也不会在此刻说出这样挑衅兄长的话吧?


    “你长大了,”K道,“也生出了令人感到好笑的勇气。”


    两兄弟互相对视着。


    他们有着相同的眼眸,相似的五官,和绝对无法复刻的过往那段不怎么美妙的经历,就像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家人关系,仅仅只是加入了一个笨蛋小康斯坦汀,就变成了谁都不想退让,甚至针锋相对的刺向对方的两把利刃。


    “是哥你太见外了。”


    菲利嗓音还有一点感冒中的沙哑,吐字没有往常清晰,却字字在K的雷区蹦跶,“如果你早早将嫂子分享出来,我也不至于偷偷摸摸的嘛。”


    K似乎笑了一声。


    区别于之前愉悦的、优雅的笑声,此刻的他捏着自己的眉根,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久违的杀意。


    他不该留着他的。


    他的弟弟真不愧是跟他一个爹生的货色,继承的全是恶劣到极点的烂基因,杀人放火,以至于现在他妈的抢别人老婆也没有一丁点悔意。


    绝对要杀了他。


    K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挑衅过了……那个人是他的弟弟,用的还是觊觎小康斯汀这样的理由让这件事情的好笑程度加倍。


    他是怎么敢的?


    难道是这段时间自己足不出户,没有怎么行动过,所以让别人产生了一种可以是肆意欺压在他头上的错觉吗?


    “既然如此,我们单独聊聊。”


    K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了菲利克斯,此时此刻他除了生气竟然还有一点闲情雅致用来说笑了,语气温柔到就像一个好哥哥:


    “时间地点方式全都由你来定,菲利,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管后果是什么,到时候别说兄长没有让着你。”


    “……”


    不知不觉间渐渐起风了。


    风声像是这片森林里的鬼,不仅顺着树与树之间的空隙里穿过去,还贴着地面爬过,裹着松针腐叶的腥气一路向上,悄无声息地往人鼻子里钻。


    菲利克斯又一次拧眉。


    这个动作可以看出他正处于焦躁的状态,心里的郁气一点都不比K少。


    他没想走到这个地步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巴还是不受控制地偏偏往不中听的地方说,半点都不肯退让地进一步惹怒了K,固执程度远远超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在小康斯坦汀的眼前示弱吗?可对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此刻连他们为何而起争执也听不懂,如此一来,自己不甘示弱的行为也太过可笑了。


    而他哥也是个顽固小气的——


    他不就是亲了嫂子的嘴巴吗?甚至都没有做别的事,至于如此大动肝火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也不看看地点在哪里,反正他们这个圈子死了以后所有的财产都归兄弟和手下继承,他又是兄弟又是手下,提前享受享受自己的老婆怎么了?


    而且自己明摆着愿意做小的了,在正房位置不受影响的情况下,K还是吝啬无比,可见他这个人有多小肚鸡肠。


    只会吃独食的豺狼。


    老婆要靠骗才能哄到手的虚伪者。


    心里将K骂了无数遍,烦躁的菲利克斯看向姜融的眼神更幽暗了,绿色的眼睛像极了深沉的湖泊。


    他想,早知道这样就不单单只吃一次小亚裔的嘴巴了……亏得要死,也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将人睡到,不然他实在没办法甘心。


    唇齿抿动了一下,菲利克斯恍然间又想起那次不被允许的亲吻。


    亚裔男孩的气息布满了他的鼻腔,在一片甜蜜中回吻着他的舌头,那时候的他们就像渴望氧气一样渴望着彼此,亲密无间地品尝着对方口腔里的湿润。


    小康斯坦汀这样美味,是个人都想去分一杯羹不是吗?


    对于他们这群死有余辜的病患来说,干净懵懂的他就像是珍贵的解药,能让他们在腐烂的生命里,贪婪地汲取最后一丝鲜活。


    回忆起那天指尖划过小康斯坦汀后颈细软的发,指甲无意识地掐进对方温热的皮肤的触感,以及嫩得像让他想一口吞下去饱满荔枝的唇瓣,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的菲利克斯烦到极致后,甚至笑出了声。


    “真是的,我好后悔。”


    他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看上去像是在悔改了,可K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他绝不是在忏悔亲了嫂子。


    果不其然,菲利克斯下一句说出口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


    “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动手……”


    “如果不是人实在病重,在那样的气氛下我们早就该做了……就在那间木屋里的小床上……”


    哪里轮得到K事后找他算账?


    或者他该狠心一些直接一口气做到底,这样至少不会这样不甘。


    可神使鬼差的,他闻到对方身上浅浅的药味,看到对方被高烧熏到难受发热的脸颊,到底没有这么做下去。


    “威廉,你们还要说多久。”


    就在K脸色完全沉了下来,手指骨捏地咔咔作响时,手指传来软软的触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低头一看,是从刚刚起就不是很能听懂他们讲话的姜融。


    小康斯坦汀从他们的对话里摄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一会儿脑袋就晕乎乎的,思维也飘了出去。


    他感觉这种情况对瞎子来说很不友好,其他人无聊了还能掏出手机玩一玩,而他无聊就只能干瞪着眼。


    于是这才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的男朋友,口吻里带了一些催促的撒娇的意思。


    “不是我想做个不礼貌的人,打扰你们讲话……实在是我无聊到都开始数蘑菇了,一秒钟都忍受不下去了。”


    他的用词在刚刚充满血腥味的谈话里显得很是清奇可爱,天真到多少有些不谙世事了,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如果非要用话语来形容,那就是听他讲话有一种空气里的阴霾被冲淡,头脑也冷静下来的神奇效果——就像是阴暗恐怖的电影瞬间切换到了少儿频道。


    眼下这个少儿频道的忠实拥护者,小康斯坦汀正在很认真地对他讲话。


    “话说回来,威廉,原来你有弟弟的吗?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他又不开心了:“你对我太见外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分享给我,我可是把我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你了的,你却什么也不对我说,这一点也不公平。”


    而且这个叫菲利的弟弟也跑来无人区是干嘛的?


    姜融眼睛一亮,该不会是来这里接他们回去的吧?


    他终于能回到市里了吗?


    这可太不容易了,他还以为他下半辈子只能待在森林里做个野人了呢……


    想到这里他连番催促,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的欢欣雀跃:“你快把他介绍给我。”


    看到他激动的样子,K默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地误会了:


    “……你想认识他?”


    姜融点头的动作迫不及待。


    K敛眸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背叛自己的战友,当面出轨的妻子,一时间脸色阴沉到可怕:“我是不会把他介绍给你的,小康斯汀。所以你对他再感兴趣也没有用。”


    姜融眨了眨眼:“啊?”


    K掐住了他的脸颊,细腻如玉的手感也压不住肺腑里升腾起来的火气:“我劝你不要想那些危险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什么都能满足你……你不会想看到我生气时的样子的。”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听到脑袋里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告诉他,他需要把这个不安分的小家伙看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现在这种程度的堤防远远不够。


    这小家伙在明摆着被他豢养了的情况下也能被毫不知情地吃了嘴巴,在明知道会让自己不悦的前提下还明晃晃打外人的主意。


    K不知道如果他眼睛恢复,或者厌倦了这段感情之后会搞出多少风流债来。


    到时候谁能阻拦得了花花肠子的小康斯坦汀去狩猎新的情人?


    K绝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是最后一次……


    这必须是最后一次。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了,事实上他现在就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精神状况岌岌可危。


    按着姜融的唇角,心情极度不好的男人语气里满是威胁,他甚至比刚才菲利克斯挑衅他的时候还要阴郁,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叮嘱眼前不专一的男孩的同时,还认为他该拥有一个教训:


    “我必须教会你不要出轨。”


    姜融:?


    尽管他再如何不明所以,K的话就放在这里了,不等他回答,男人便再一次抱起了他,在他毫无防备的惊呼下把他的后脑勺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姜融被突然升起的高度吓了一跳,怀里的兔子也发出了吱吱的叫声疯狂挣扎着,他险些没有抓住,喘息变得不均匀了起来。


    “威廉,我的小兔子要掉下去了。”


    他有些着急,可话还没有说完,那只兔子就被阴晴不定的男人抓住了耳朵扔了出去,打了个滚后跳着重新蹦到了森林里。


    姜融怀里一空。


    他几乎是完全茫然的,不明白男友又是在生什么气。


    无端被发脾气的他很是委屈,连被他抱着都不肯了,推着男人的胸膛就想下去:“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啊?你还我小兔子。”


    男人充耳不闻。


    “等等——”


    那边的菲利皱着眉头,看不过去他粗鲁的动作,伸手就想要阻拦,却在全然没有堤防的情况下看到了猛然转过身的K握在手里的东西。


    是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抬起,正对着他的胸膛,而拿着他的那只手则毫不犹豫地扣开了保险栓,手指就放在扳机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我猜你应该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K原本不该这么没有理智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小康斯坦汀一些耐心,前提是他真的是对方的男朋友‘威廉’。


    可他不是。


    所以他的耐心被无限压缩,不安被无限放大,潜意识里认为应该用更牢固的方式掌控住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的姜融,直到对方完全的属于他。


    在这之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视为感情需要维护的信号,他必须盯紧了姜融以防他拥有任何一丝出轨的可能。


    而面前的,他所谓的弟弟——


    K重复问了一遍: “菲利,你要对我说什么?”


    这是他给予血脉相连的弟弟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回答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会不管不顾地开枪,难道还要指望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保持跟第三者单独聊聊的兴致吗?


    别开玩笑了,在菲利克斯觊觎他恋人的那一秒,他就不再是他的家人。


    菲利克斯听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他脊背附上了一层冷汗,连带着额头上也沁出了水珠,扯起一个试图缓和气氛的笑,他试探着开口:“或许这件事情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K,你不能永远瞒着他。”


    话音刚落。


    只听砰的一声——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从枪口飞驰而出的子弹头在眼前无限放大,紧接着是定格画面一样的一连串慢动作,菲利克斯瞳孔缩紧,全凭身体细胞一起发力和优秀的条件反射才堪堪躲开了致命部位的创伤。


    尽管如此,他的肩头还是炸开了一个血洞,鲜红的血液霎时在空中四溅,很快痛觉神经开始发挥作用,源源不断传来了血肉和骨骼受到重击的剧痛。


    妈的,这个疯子!


    他怒火中烧:“我只是亲了他的嘴巴!你自己说有你对他做的事情过分吗?你就不怕我告诉他——”


    又是砰的一声。


    这次击中的,是他试图往前迈步的左脚,菲利克斯骤然跌倒在地,那双在无数诗歌里被歌颂成情人般的绿眼眸再抬起时因痛苦而布满了血丝。


    “我不是让你想好了再回答吗?”


    K的长睫下是无动于衷的一双眼睛,清冷而凉薄,似乎倒在他面前的是世界上随处可见的一只蝼蚁。


    “你要告诉他什么?”


    “又要揭穿些什么?”


    诵经般的声音,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你做不到的,他会一直属于我。”


    扔下枪,他那沾满血腥与罪恶的手掌又一次罩在了姜融的发丝上,满含眷恋与掌控欲。


    小家伙从刚刚听到枪声开始就已经吓傻了,呆呆的做不出反应。


    “别怕。”


    安抚着怀里的小羊,他笑的温柔极了:“只要可爱的小康斯坦汀不出轨,我就永远不会这么对你。”


    “你能做到的是吗?”——


    作者有话说:抓虫。


    第94章 炮灰小亚裔 宝宝爱吃小葡萄


    单薄的脊背被压到了床榻上。


    瘦弱的身躯哪里能抵抗得了这么大的压力, 被按着肩头的男孩几乎是瞬时就仰起了头颅,纤细的脖颈绷出了无力承受的弧度。


    “威廉……”


    “你你别这样……我有点怕……”


    嘴上叫着男友的名字,他试图唤起男友的冷静, 可效果微乎其微。


    向来怜惜他的男友这一次一改常态露出了凶狠的本质, 像一头被激怒了的永不满足的野兽,抓着他两只手臂的关节按在头顶, 让他被迫更全面地袒露出自己的身躯, 以一种脆弱的姿态来面对接下来的所有。


    “可怜又可爱的小康斯坦汀。”


    这几个字被男人用一种很低哑的腔调念了出来, 偏冷的声线加上了一抹温情的色彩, 还是少年模样的男孩却听得直冒冷汗:


    “你可以向我发誓,无论经历什么, 从此都会只爱我一个人吗?”


    “就像是在浪漫的婚礼现场,面对神父的提问时需要回答的那样, 告诉我你可以永不出轨, 可以一直对感情保持忠贞。”


    此类问题他最近问得好像越发频繁了。


    例如问姜融爱不爱他, 在和他告白之前是否有过初恋和其他心动的对象, 又或者问姜融能否一如既往热情地只爱着他。


    以前,姜融把这视为男友在乎自己的信号,和他重感情的证明, 幸福欢喜的同时有问必答, 每次答复都相当爽快。


    可这次不同。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张开嘴巴,说出令对方满意的回答, 于是越拖越急,单臂撑在他身侧的男人神色也就越发危险。


    男人近乎残忍地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断的压缩着手臂之下猎物的生存空间,冷眼旁观他那年幼的恋人为此而感到惊慌失措,慌乱无助。


    “亲爱的, 你在犹豫什么?”


    湿润的吐息喷洒在颈侧,K问询的声音疑惑极了,字字透着风雨欲来的意味:


    “难道你无法向我保证吗?”


    “……”


    姜融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难道他变心了吗?不,他当然爱着他的男友,甚至喜欢对方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威廉此人已经变成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重要性对他而言不可言喻。


    他该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在男友问出口的瞬间立刻回答出口才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


    可就在他想要回答的时候,身体里却总有另一个声音不断询问他:


    ——这真的是对的吗?


    扪心自问,姜融印象里的威廉虽然高傲冷淡,是个自持身份的公子哥,玩世不恭且底线模糊,但说到底也只是刚毕业的男孩,跟他同龄甚至还小一个月。


    这样的人会随手对人开枪?


    不可能的。


    可刚刚威廉分明冲人扣动了扳机!


    两枪连发后,他甚至没多看一眼转身就脱离了现场,全然不顾对方的死活。


    幻想和事实的差距让姜融头晕目眩,会有产生了一种难以压抑的错乱感,他想到了进入无人区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又想到了倒在屋外的男人。


    或许就在他们肌肤相贴,纠缠不断的这段时间里,那个叫菲利的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没了呼吸……


    如果他死了,他们就成了洗不掉罪证的共犯,半生都要被杀了人的罪恶感缠紧喉咙,永世不得喘息。


    小亚裔咬住了嘴唇:这让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平静下来?


    又让他怎么能一如既往地抱着威廉的手臂撒娇,说爱与不爱?


    “威廉,算我拜托你。”


    姜融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还没有从那两道枪声所蕴含的里层意义里回过神来,被巨大恐惧萦绕,他心慌的厉害:


    “现在把他送到医院的话也许还来得及,你救救他,不要让他死掉好不好?”


    “我真的很害怕。”


    一阵沉默。


    空气里顿时只剩下了姜融抽泣的嗓音,又轻又细,不断纷飞的柳絮似的。


    K望着他无神的那双玫红色的眼睛,一时间眼神阴鸷的像是模糊的玻璃。


    这或许是上天对他开的一个玩笑……他越是不想从恋人的口中听到别人的存在,那张嘴巴就越是源源不断开口诉说着。


    第三者的名字反复碾过他的神经,将他的理智线拨弄的越发混乱,他几乎是立刻就绷紧了咬肌,做出了隐忍的姿态。


    可是没用。


    小康斯坦汀还在说他的弟弟,一口一个菲利克斯。


    菲利是个命硬的家伙,K不认为他会在那两枪中死掉,他是要杀了对方没错,但不可能是在小康斯坦汀的面前。


    可留了对方一命,不代表他就能容忍第三者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让此刻本该属于他与恋人的二人世界也被破坏。


    K想不通。


    他和小康斯坦汀,为什么就不能是彼此的唯一?


    他要的从来不多,不过是小康斯坦汀的心里只装着他一个人而已,不要再提到别人了,只是这样简单的诉求,这个男孩怎么偏偏就做不到?


    “花心的小家伙。”


    男人低低开口,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冷意,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下颌,动作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这一刻他忽然懂了,原来如此。


    都是因为自己的纵容给了小康斯坦汀花心的机会,事实证明这个男孩并不需要温柔相待,软语相劝,他需要的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教育。


    作为男友,自己有义务来教他把另一半抛在一边不管不顾,妄想出轨后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必须让小康斯坦汀感到害怕。


    必须要让那份恐惧渗进他的骨血里。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花心又多情的男孩从今以后再也不敢有半分逾矩的念头。


    拇指缓缓压上恋人的下唇,K的视线牢牢锁定着他,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既然亲爱的记不住规矩,那我就一点一点,帮你重新刻在心里。”


    被钳住下巴的姜融终于有了反应,玫红色的瞳孔里晃过一丝可怜,他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K的指尖堵了回去。


    手指探进了他的嘴巴,姜融的牙齿被他抵着都无法闭合了,只能发出弱小的呜咽着的声音,连呼吸都跟着发颤。


    眼盲的亚裔男孩看不见身上的男人眼底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强烈到像暗流涌动的潮水,可以将手无寸铁的他彻底淹没的程度了。


    如果他能看见,恐怕第一时间就会尖叫着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远离这个非人的家伙,以此来保护好自己。


    可他什么都不懂。


    于是他只能大张着嘴巴,泪眼朦胧地含着男友的手指,眼巴巴地把弱点递到他的跟前,以此来平息着他莫名其妙的怒火。


    K的骨节抵在他的下巴上,指腹慢悠悠碾过那片细腻的皮肤,力道随着呼吸一点点加重,不是粗暴的按压,而是带着耐心的研磨。


    直到白皙肌肤上压出淡红的印子,像给瓷器描了道艳色,他才轻轻摩挲着那片红痕,眼底漫开一丝近乎残忍的满意。


    “亲爱的,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K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尾音裹着压抑的低哑,又掺了点微妙的,像哄小孩吃糖似的期待,一字一句落在空气里像是黏腻的钩子。


    姜融还陷在茫然里。


    他睫毛颤了颤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K抬手从一侧的冰桶里拎出一串水果,深紫色的果皮裹着层薄薄的白霜,是熟透的康科德葡萄。


    冰珠顺着果梗往下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圈深色水渍,凉意顺着空气飘过来,激得姜融指尖微颤。


    “这里有一串用冰泉水镇过的康科德,温度大约是-9℃。清凉可口,美味至极。”


    K把葡萄凑到姜融眼前。


    冰凉的气息扫过姜融的鼻尖,男人甚至故意捏着果梗,让最底下那颗饱满的葡萄蹭过那粉嫩的下唇。


    “能感觉到吗?这一串果肉饱满,咬开的时候会爆汁,又凉又甜,还带着康科德葡萄特有的草莓香味,是你平时最爱吃的品种。”


    “如果我们可爱的小康斯坦汀能把它全部吃光——”


    说到这里,K故意顿了顿,指腹捏着最顶端的那颗转了个圈,冰碴轻轻刮过姜融的唇瓣,留下一点刺痛的凉意。


    嘴角扯起个极浅的弧度,他眼神染上了一丝暧昧的温度,连声音都添了点诱哄:


    “那么今天你提过别人的事,我可以全当没听见。我不仅会原谅你,还会像之前每天晚上那样抱你睡觉,给你煮热牛奶,读睡前故事。”


    姜融嘴唇无意识颤了颤。


    冰凉透过果皮渗了进来,他能想象到果肉滑进喉咙时那种宛如吞了冰块的刺激,有些抗拒地偏过了头。


    以往他吃这种葡萄的时候都是先拿出来到太阳底下晒一晒,或者用温水过一遍。


    可现在男友让他直接吃下去。


    算了,吃就吃吧。


    姜融不是很有反抗性地想,虽然他一点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可如果仅仅是吃葡萄就能阻止对方继续发疯的话……


    好吧,他会照做的。


    只要照做就可以了吧。


    可就在他张开唇齿想要吞吃的下一秒,K的指腹猛地抵在了他的唇上,若有似无的力道慢慢加重,像在无声提醒着他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果不其然,男人好笑地说:


    “我有说用这张嘴巴吃吗?”


    “……”


    “……”


    姜融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玫红色的瞳孔里满是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种吗。


    失焦的眼神模糊地聚焦在K冰冷的脸上,姜融唇瓣哆嗦想要说话,却被K按在唇上的力道逼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他徒劳地眨着眼睛,身体也扭动了起来想要从床上爬出去,可是仅仅被按住了腰他就变成了一只无法动弹的羔羊。


    “我不要……不要……”


    他手脚并用,床单都被抓地皱起,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爆发出惊人的抵抗力。


    “威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做错事,我不想玩这个游戏……”


    可是他的力气哪里能跟佣兵相比,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侧倒在一旁,汗水和眼泪一起往下流淌,打湿了鬓角的发丝,像是染水的清丽海棠。


    “呜……”


    他推阻的双手又一次被握住了,两个那么细的腕子,只不过是男人一只手就能捏住的大小和粗细。


    “甜心,这是交易。”


    豆大的泪珠滚落在K的手背上,很烫,却没让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男人有半分松动。


    他手上已经捏着一颗,黑紫色的康科德品种,是典型的大个头,像小康斯坦汀这样嘴型很小的人一颗就能塞得满满当当。


    小康斯坦汀最喜欢葡萄。


    他经常吃,他当然知道,所以才会露出这种怕得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样子,做出无意义但完全控制不住的挣扎。


    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那颗康科德就被按在了身下不停发抖的人细软白嫩的肌肤上:


    “乖,先尝一颗。”


    ……


    ……


    变态。


    他交往的男友是个十足的变态。


    窗纱被晚风掀得轻轻晃,暮色把房间染成一片灰暗的颜色,只留下一盏暖黄色的小灯映照着蜷缩在床铺里,一刻不停地发着抖的纤细身体。


    姜融的睫毛沾着泪,像被雨打蔫的细长的花蕊,黏在眼下泛红的皮肤上,每眨一下都带着虚弱和无力。


    大约是连哭的力气都耗光了,方才还汹涌地流个不停的眼泪此刻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通红的鼻尖,和眼角眉梢能看出他那没有散去的浓郁委屈。


    漂亮的亚裔男孩垂着眼,视线的焦点虚虚投在某个方向,抓着床单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烂掉了……“


    “呜呜在我里面烂掉了。”


    他话也不成调了,张口就是破碎的吐息,比刚出生的幼崽的哼唧声也强不了多少,英文像是黏在了嘴里。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对恋爱脑的小康斯坦汀来说都太超过了,试问他在向威廉告白之前哪里想得到会受到这种对待呢?


    他只不过是想离喜欢的人近一点,能抱着对方的手臂每天贴一贴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现在他得到了什么?


    一肚子被捣烂了的葡萄汁、还是冰镇寒冷到险些让他失金的那种!


    “呜……呜呜……”


    他又想哭了,对他这种没有什么经验,认知也很单纯的乖宝宝来说,世界上再离奇的play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坏掉了,我感觉不到我下半身的存在了……”


    如果不是实在掉不出泪,眼睛也是失明状态,此刻气得不行的他真能生生把自己一双眼睛再哭瞎不可。


    断断续续地轻哼,姜融被冻得直打哆嗦,身体也迅速失温。


    一只手探过来轻轻碰了碰他泛红的眼角,见他没躲开,才揉擦掉了他脸上残留的泪痕。


    “我这不是正在帮你捂热吗?”


    男人低眉敛目,圈着他腰腹的手臂收的不算紧,却满满都是禁锢和控制的意味,张口就是很有诱惑力的带着笑意的轻哄:


    “热起来就会又感觉到了,放心,在彻底捂热之前我是不会拿出去的。”


    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姜融的后背,像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又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声音软得像化开的水。


    姜融顿时握住了手掌,手背上的筋像是像是即将要破茧的蝴蝶,像要能从皮肤里钻出来似的。


    “捂什么热?你出去——”


    他气得不行,第一次这么凶自己的男朋友,又是推又是打:


    “不然我就和你分手!你听到了吗?我说我要和你分手!”——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今天的作者被葡萄打败了,拼尽全力也只有4500[爆哭]不算加更,这个不算。


    【抓虫请无视】


    第95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小炮灰重度依赖……


    “你要和我分手?”


    这句话说从男人嘴里说出来时, 字眼里满是危险的意味,像听见了件荒唐到值得发笑的事,他眉梢微挑, 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只剩下冷沉沉的难以理解的波动。


    “再说一遍,你要怎么样?”


    姜融说出那句话后就已经后悔了, 可见男友非但不对他道歉, 反而还咄咄逼人, 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说就说,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对我一点都不好,脾气又怪又臭, 每天只会欺负我,我随便找个男朋友都比你强!”


    “……好, 好。”


    盯着姜融, K重复着这两个字, 齿间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阴鸷和戾气。


    他没料到这男孩会在受了一顿搓磨后还有胆子说出这种话……不知悔改也就罢了, 竟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我对你不好?”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你这样的小男孩在这片森林里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你想被他们玩坏是不是?”


    那些佣兵们心里怎么想的他最清楚,那些人早就失去了在正常社会里生活的资格, 很久没有接触过外界, 导致他们残忍到就像是没有开化,没有受到过教养的猴子。


    贪婪、诡谲、性格多变, 眼神是恨不得把误入此处的亚裔男孩拆吞入腹的饥饿,眼珠子每天都粘在他身上, 虎视眈眈。


    小康斯坦汀这样明摆着把单纯写在脸上的男孩,落单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只会不断重复,只是亲小奈子怎么可能会被满足。


    如果这眼盲的小家伙自己看见, 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早该吓得哭出声来,连忙把逞强的话收回肚子里了吧。


    毕竟他身躯这样单薄,光是吃一个人的就已经很费力了,哪里能承受得住这么多?


    至于自己保护自己?真是笑话。


    瞧他现在的样子。


    双手紧紧捂着肚子,脸色白得像纸,一副下一秒就能死在床上的脆弱模样……


    难道还指望那些人会怜惜他吗?


    姜融又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脸被憋得通红,强撑着一口气呛声道:


    “反正我不要你管。”


    “我、我这样讨人喜欢到哪里都能过得很好,才没有你说的那么惨。”


    K就这么盯了他一会儿。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良久后男人忽的笑了,没等姜融做出什么反应,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带着不容小视的力道微微往下压。


    仅仅是刚接触到,那个只有嘴巴很硬的男孩登时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喉咙里也发出短促的呜咽:


    “呃……”


    猛地抱紧自己,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在柔软的皮肉上掐出一道泛白的印子,连唇瓣都被抿得失去了血色。


    K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解释什么的之后再说吧,小康斯坦汀。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笑:“别担心,我会帮你。”


    男人掌心的温度很高,跟姜融几乎是一个天一个地,刚一触碰到就像是雪花扔进了滚烫的沸水里,有种由衷令人感到恐惧的威力。


    姜融简直想要尖叫了。


    他拼了命地挣扎,拿手不断去推阻,想要从他牢笼一样的桎梏里逃脱出来,可他哪里是佣兵的对手:


    “别……别……”


    “威廉……呜呜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说分手的,你饶了我吧,刚刚那句话是骗人的!”


    力气差距太大,挣扎无效,他便又说好听的话试图换回男友对他的怜惜,一张小脸满是泪痕和惊恐,看的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到他的面前,想让他别哭又想让他痛哭。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他们是亲密无比的恋人,怎么能随便拿分手开玩笑呢?


    K想,小康斯坦汀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多伤人的话,他前半生平静地过了那么长时间才遇到了他,那么后半生就应该用更加亲密紧实的方式补回这些年的缺失才对。


    怎么能随口说要离开他这种话?


    他不接受,哪怕只是嘴头上说说,心里随便想想,他都绝不接受。


    但哪怕现在求饶也不能让他停止。


    阴暗肮脏,上不了台面的欲在心里不断翻涌越发滚烫,他盯着男孩此刻凄然的神情、扭动的抗争,反而升起一种隐秘的快感。


    分手两个字就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把钥匙,让他以往绝不会随便释放的情绪都变得不可控了起来,以至于现在迫切的想要发泄些什么。


    小康斯坦汀不是很矮小吗?


    腔体也很窄。


    所以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顺利吃下他的,他们的每一次过程都是那么的艰难。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打着教育的名头,喊着教训背叛者的口号,对这男孩肆意妄为一些,手段粗暴也没关系,甚至在他身上倾注一些往常绝对不舍得做出的那些阴暗之欲也完全没问题。


    这怎么不令人心动呢?


    咕咚一声,优雅而理智的男人喉头滚动吞动着口水,那张俊美的西方面庞一时间展露出了无法形容的情色感。


    就像经典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在雨夜窗边凝视爱人时,眼神里的挑逗,连衬衫领口微敞的弧度都裹着欲言又止的张力。


    他按压着男孩肚子的手简直就像冰冷无情的机械做的,不留半分情面,连往上抬起一寸都不肯,却偏要维持着绅士的姿态。


    “宝贝,我的小康斯坦汀——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害羞或者紧张,我爱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有变化的你。”


    “呜不……不……”


    姜融浑身都在打颤,他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想法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他真的要死掉了。


    毕竟光是保持思维正常流转就已经拼尽了全力,更何况是被这样折磨着。


    ……


    一瞬间,姜融想起了很多。


    有威廉之前温柔对他的画面,耐心照顾他的画面,至少这个男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温和有礼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他让他捉摸不透。


    可是没办法,他的意识短暂地开始模糊了,想说话,但声音也细不可辨,整个人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思考的地步,大脑神经消极怠工。


    他连呼吸都带上了一丝迟钝。


    “威廉……你救救我……”


    极度恐慌之下,他动了动嘴唇,竟然茫然到向伤害他的人求救,简直是个可爱到难以言喻的笨蛋,连该做些什么都不明白。


    可偏偏此刻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汗水,泪水,通通混在额前的碎发里,黏在苍白却泛着薄红的脸颊上,小亚裔睫毛都被浸得湿漉漉的,每一次轻颤都勾着人心尖发紧。


    无意识地攥着男人的手指,和其他总之够着一切能抓得住的地方,他宛如抓着唯一能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指望着别人对他产生微不足道的同情心和怜悯。


    可K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瞬间阻隔了他所有的幻想:


    “Come on,sweet。”


    姜融一脸哀色地闭上了眼睛。


    ……


    ……


    他的恋人长了一副好皮囊。


    闭上眼睛的模样,就连那细长的睫毛都像是死掉的蝴蝶,不再有任何反应了。


    他在想些什么?


    在祈祷些什么?


    不然怎么会露出这种绝望的神色,连呼吸声也轻的可怜?


    K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现在这幅破碎感与生命力撞在一起的绝妙画面更吸引人了。


    无论看几遍,亲吻多少次,都不影响K觉得他的恋人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一束花朵,不管绽放和凋零都令他无比痴迷。


    温度开始逐步上升了。


    他家宝贝应该是缓过了劲,不再发凉发冰,而是软到烂了一样,触感像是水母。


    完全被驯服了似的。


    而含着他的本人则寂静无声,做不出丝毫反应。


    漂亮的亚裔男孩仿佛刚从一场盛大的,耗尽所有力气的梦境里挣脱,还没来得及找回现实的触感,指尖微微发麻。


    此时此刻,他倒在那里的姿势像极了中了枪的猎物,身下流出了一大滩紫葡萄色的血泊,给人一种他或许已经死在了枪下的错觉。


    也不一定。


    因为在无比愉悦的男人眼里,此刻爱人的模样或许还是发现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所以坦露出肚皮认输的意思。


    好可爱,好喜欢。


    俯下身,男人高挑结实的身躯像是笼罩在身上无法避开的阴云,让姜融的灵魂也生出了一种被掌控的扭曲感:


    “亲爱的,你明白了吗?”


    “我是不会跟你分手的。所以乖一些,别在我的面前提这个单词了,我会好好爱你,只爱你,每天都爱你。”


    “但是相对的——”


    他亲吻着恋人的唇瓣:“你也要爱我才行,只有相互的感情才算公平的不是吗?”


    “……”


    姜融已经无心回答了。


    男人看着他,似乎也明白让羞耻过头,以至于身心俱疲的姜融做出令人满意的反应的确有些艰难。


    舔了舔发痒的上颚,他退而求其次地用手臂牢牢环抱住自己的恋人,继续吻他柔软的嘴唇,通红的脸蛋,把他整个人都按在了胸膛里,一次满足反复攀升的阴沉爱欲-


    这次的事情给小亚裔的打击很大。


    他和男友的冷战开始了。


    说是冷战,其实只是漂亮的亚裔男孩对男友单方面的不理不睬,不但不让对方抱着了,连吃饭也拒绝了对方的帮助。


    这对他这个小恋爱脑来说是件很稀奇的事,可谁又能指责他的错误呢?


    他只是无法忍受太过变态的男友,在那葡萄事件之后就提出了和对方“无性.交往”的提议,却被果断地否决。


    所以不依不饶闹了一顿,又被男人关了好几天教训了几次罢了。


    接二连三的波折让他整个人变得憔悴,表情恹恹的不像往常活泼,就连翘起的发丝都耷拉着下垂,嘴巴也不笑了,看起来像个打了霜的小茄子。


    等他再一次出现,算餐厅,也算是会议室的那间最大的屋子里,几个佣兵的视线放在他的身上,新奇地瞧着。


    这男孩实在漂亮,就连冷着小脸,用力绷紧了嘴巴,眼尾那点天生的软意也没被盖过去,反而让他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矜贵,翘着尾巴的小猫一样。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粉与白色相间的条纹针织衫,领口松松垮垮垮地堆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下半身是条浅卡其色的背带短裤,背带调节扣没扣到最紧,而是垂在腰侧晃悠。


    仔细看——


    除了满身欢爱的痕迹,他那双白色的帆布鞋鞋头还沾了点屋外湿润的草屑。


    嘶……


    有细心的猜测他约莫和K闹了别扭,所以闹脾气不让抱着,想自己走。


    只不过从他此刻气愤的表情来分析,他这个自立自足的计划肯定没有成功。


    姜融看不到他们的目光,也顾不上其他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他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


    把餐盘往自己面前又挪了挪,银叉碰到瓷盘发出清脆的响,像是在给对面的人划清界限,姜融鼓着脸颊自己吃饭。


    而对面的男人——


    那个手刚悬在半空,习惯性想替他剥掉餐碟里的烤蔬菜皮的K见状,僵了两秒后又慢慢地收回了手,好笑地看着他。


    “亲爱的,你忘记我们的交易了吗?”


    “我带你出来走走的前提是你足够听话,而出门前你已经向我保证了你会像之前一样,做个乖孩子。”


    男人说话时声音依然是眷恋且温柔的,很包容的恋人语气:


    “当然,如果你并不想履约也没问题——只不过今天晚上我让厨房给你做的甜薯泥,你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了。”


    这次换那男孩僵住了。


    他猛地抬头,把叉子戳进了牛排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肉戳穿切碎。


    “你不能总是关着我!”


    他生气又伤心的样子,胸膛也起伏得厉害,像是不明白自己的男朋友为什么变化的这么快,那双漂亮且没有焦距的玫红色眼睛雾蒙蒙的,比夕阳还要绚丽夺目。


    他深呼吸着,说:“我已经和你道歉了,威廉,上次我说和你分手是假的。你也已经……已经那样欺负过我了,我们扯平了的!”


    可男人还是阻拦着他出门,像是关一只宠物一样把他关在那小小的木屋,接连关了三天,美其名曰说让他反省,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好随时都能捅他罢了。


    姜融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里,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一步……


    K没说话。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刀把自己盘里的牛排切成小块,银质餐刀划过瓷盘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像在敲打着姜融紧绷的神经。


    数秒后,他伸手把叉子上的牛排放在了姜融的唇角,抵在上面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


    “张嘴。”


    “……”


    姜融张开嘴咬了下去,味如嚼蜡地吞到了肚子里。


    K这才满意,用帕子为他擦着嘴角,“宝贝,是的,那次已经过去了。可你知道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所谓的无性.交往……”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说法?难道是让一对情侣不亲嘴不拥抱,甚至不上床吗?”


    姜融:“有什么不可以?如果在床上不合拍却对彼此还有爱意,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吧?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我们不行?”


    “很多人都这么做?”


    男人含笑的嗓音冷了下来:“我看这个新颖的交往方式未必是爱,哪有男人对深爱的另一半应都应不起来?”


    “而且床上不合拍——”


    他拉长了声音,“我们怎么就不合拍了?不管是型号还是尺寸,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加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


    这话一出,不只姜融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就连幸灾乐祸听他们吵架的几个佣兵都扯出了一个‘这对吗’的无语神态。


    且看型号,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就像一棵树抱住了一朵花,而现在,这棵巨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树不但挡住了小花的太阳,还心安理得地想和这朵花交.配……


    至于尺寸。


    S码配5XL,但凡有常识的人懂得都懂。


    姜融觉得他无法理喻,忍了又忍后,终于忍不住咬唇,被气得两颗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砸在餐盘里溅起一小点油渍。


    他用力抹了把脸,小小的身体忍受不住要冲破胸腔的委屈,几乎是在燃烧爆炸了:


    “不匹配!不合拍!”


    他很大声:“我都不愿意说你,可是你真的不能再长高了,事实上你才18岁但长得跟熊一样就已经很奇怪了,威廉!!”


    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住,喉咙哽咽着,说不出的悲伤:“既然你爱我,为什么接受不了和我无性.交往……难道非得让我的屁股坏掉你才高兴吗……”


    “你还因为这点小事囚禁我,关着我,和我谈道理……既然我们都不想分手,那么还有什么道理可谈的?”


    他小小一只,刚成年的小男孩,打扮的再像一个大人的样子也掩盖不了他单纯年幼的事实。


    现在露出这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得在场的糙汉子们心都要化了,痒痒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更加凶狠地盯着无动于衷的K,盼望小康斯坦汀能发现对方是个人渣的事实,赶紧和他断了。


    可K却置若罔闻。


    餐巾擦了擦嘴巴,他再一次慢条斯理地抱起了男孩儿,一副小康斯坦汀重度依赖的样子:“不可能。”


    他敛眸,一字一句:


    “只有这个,你想都别想。”


    第96章 炮灰小亚裔 死在和他的私奔里……


    屋外, 裹着绷带,行动困难的男人顺着门缝往里望了一眼,看到屋里纠缠不休的两个人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眼睛的眸色渐深, 他绷紧了下颌线, 按在把手上打算推开门的手也忽然收紧了。


    一旁有佣兵疑惑,冲他搭话:


    “菲利克斯, 你不进去吗?”


    说着他也向里面望去, 视网膜捕捉到了和菲利克斯相同的内容后, 眼珠一转明白了他愣怔在这里的原因。


    “啊……K可真是过分, 对吧?”


    佣兵耸肩,语气称不上好地说:“把人欺负成那样也不知道收敛, 跟养在家里的禁.脔有什么区别?瞧那小可爱哭得满脸都是泪,这几天的抽泣声老远就听得见。”


    “换做是我, 我可舍不得这样对他, 不然也太可惜了……明明还有很多更好的用法不是吗?”


    “可谁又能拿K怎么样呢?”


    佣兵外表痛心疾首, 实则看热闹地扫过菲利克斯已经做了重伤处理的肩膀、和无法独立行走, 只能用拐杖夹在胳膊下支撑的那只受了伤的左脚:


    “毕竟他连你这个亲弟弟也不放在眼,是个绝情又冷漠的家伙——”


    三天前,菲利克斯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大家眼前, 属实让他们这群佣兵吃了一惊。


    要知道菲利克斯作为K身边最好用的打手, 身手在他们这群人中也算顶尖,人也不是个会吃亏的性格, 众人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受过伤了。


    能让菲利这样狼狈的人属实不多。


    所以在知道是K亲自开的枪后,还是因为那个亚裔的男孩所以上演了兄弟相争的戏码后, 他们这群佣兵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厉害。


    他们都从里面明白了一个信息——


    K几乎是明示告诉他们,敢觊觎小康斯坦汀的人哪怕是他的亲信,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更何况是其他的平时他也压根儿不放在眼里的货色,更别妄想沾染分毫。


    所以,别想争夺。


    控制好自己的贪欲。


    就这样默认那个看似柔弱的,有着东方面孔的小美人,是唯有最强者才配染指和拥入怀里的珍宝。


    “可怜的小羊……被K那种阴暗类型的男人盯上了,这辈子恐怕都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佣兵舔唇感慨,一副贪婪又不得不装作心宽的样子:“但是K总有玩腻的那一天。大家的底线降低后,觉得能捡个漏也是好的。菲利克斯,你也耐心等等吧。”


    吱呀一声。


    嘴上不干不净的佣兵推门走了进去,独留菲利克斯在原地胸膛起伏,脸色阴沉昏暗。


    指甲深深掐进了门框里,磨得指关节发疼,他盯着那扇半掩的木门,看到了里面加起来十多个雇佣兵的身影。


    他们个个身形高大肌肉结实,行事作风带着美国男人不羁和随心所欲的混乱,有人把靴尖翘在桌角,有人用匕首漫不经心地划着木桌,粗野的味道腌入了骨子里。


    而视线的最中央——


    那个男孩儿,他不一样。


    此刻的他被男人按着脑袋抱在怀里,只露出了一小张侧脸和大片的后脑勺,发丝是软的,肌肤是白的,整个人脆弱的就像一株刚长出的苗的绿萝,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盯着那抹被圈在男人怀里的纤细身影,菲利克斯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连呼吸都跟着放轻。


    小康斯坦汀的黑发垂在K的手腕上,软得像团揉过的云,侧脸脖子,连露在外面的耳尖都泛着薄红,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欺负得没了力气。


    菲利克斯只能看到他在颤抖,咬着嘴巴,很虚弱憔悴的样子。


    分明不该是这样的。


    菲利想起了这孩子生病时在昏暗小屋时模样,那时的他指尖软软地牵着自己伸过去的手,眼睛尽管失明也亮得像盛了星光。


    他会很主动地要抱抱,也会撒娇让男友更喜欢他一点,甚至还会张开嘴巴任由亲吻。


    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乖的孩子了。


    菲利敢保证被这样一双眼睛满怀爱意地看着,哪怕是单身主义者也会忍不住翘起嘴角,升起想要去品尝恋爱的甜蜜的想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满屋子粗野的佣兵、划着匕首的刺耳声响所包围,玩偶一般被男人肆意妄为地抱在怀里,眼底那点怯生生的反抗好似风中摇晃随时都能被掐灭的烛火,只剩一副任人摆弄的躯壳。


    不甘心和挫败感又一次的浮升了起来,连带着无法接近他,无法触碰他的燥郁,菲利克斯咬紧了牙关,强烈的升起了,想要做些什么,不能再这样下去的想法。


    可他能做到什么呢?


    这里说是自由自在的19区,没有规则,没有束缚,实际上遵从的秩序比人类社会还要绝对,那就是强者有发号施令的权利。


    K在这里,就是站在金字塔顶尖,几乎每个人都在他的手上吃过苦头,在一次次的疼痛处置下,没有人会再去想挑衅他。


    瞧,这人到底有多敏锐。


    菲利克斯仅仅在屋外站一小会儿,屋里的K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眼朝门口扫了过来,目光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菲利克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这一动,两个贯穿伤顿时传来了扭曲的钝痛。


    深吸了一口气,他扯了扯唇,选择暂避锋芒,隐去身影后退了出去-


    可有时候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开的。


    当天夜里,那道若有似无的猫一样的哭喊声又远远地传了过来。


    木质的房子不隔音,菲利克斯像个石像一样坐立在床头,手掌深深地扎进了发丝里,躲不掉,避不开,就这样听着混乱的声音一直到了深夜里。


    那边的动静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进他耳朵里,少年的抽泣声不再是往日被风吹得发颤的细弱呜咽,而是被牢牢捂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菲利克斯听着,后背抵着冰凉的木墙,却觉得浑身的血都在烧。


    “小康斯坦汀需要人拯救……”


    他先是如此默念了一句。


    可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后,菲利克斯又像是把自己逗笑了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嗤笑,觉得这句话简直虚伪至极。


    看了看自己在这叫声中有反应的身下,他将发丝捋到了脑后,脸上表情也倦怠得厉害。


    跟高大上,有上帝情节的英雄们不同,他作为和K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如果说他哥是坏到了骨子里,偏要用矜持和优雅来伪装自己,那他就是从表面到里层都是烂的。


    他哪里是想拯救小康斯汀?


    他只不过也想把自己作孽的玩意儿放进去罢了,像他哥一样抱着,按着,肆意妄为地去弄。


    毕竟就像那个佣兵所说的,K绝不会容忍别人觊觎他看中的猎物。


    可K又凭什么?


    大家都是骗子,都是想去尝一口小羊的凶狠又肮脏的饿狼,谁也不比谁干净,为什么自己偏要忍着?


    舔了舔发痒的后牙槽,菲利克斯扯出了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笑,喃喃自语:“要怪就怪那两枪你没有杀掉我。”


    反正他早该死了。


    那么死在和小美人的私奔里,又有什么奇怪的?真想看到他哥那时候的样子,一定十分可笑-


    第二天清晨。


    姜融正趴在窗边的桌子上闷闷不乐,感觉到有一阵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


    他鼻尖动了动,又闻到了熟悉的烟味,以为刚说了去给他拿食物的男友去而复返了,莫名其妙地站在窗外望着他。


    姜融抬了抬眼睫,思考过后还是站起身,也立到了窗户的边缘,上半身浅浅探了出来:


    “威廉,我还是想跟你谈谈之前的事情,你不能总是无视我的需求。”


    离得近了,他的五官在视网膜内无限放大,细节处看的更加清晰,根根分明的睫毛还粘着微不可察的委屈,两个眉毛也微微蹙起。


    东方面孔做出忧郁的表情时,好像天生就比其他人种更加漂亮,蕴含着蕴含着一种独有的、像浸了雨的水墨般的朦胧感。


    不是外放的悲戚和激烈的控诉,而是把情绪揉碎了藏在眉梢眼角,像远山被云雾压出的浅淡忧愁的痕迹。


    就像此刻的小康斯坦汀,他说话时眼尾垂着,指尖也在无意识地抠着窗台,连带着瞳孔里的光都变得软而沉,像盛着两潭没有漾开的水。


    明明没掉泪,却比落泪更让人心头发紧。


    窗外的男人盯着他,一时没有说话,直到姜融发出了疑惑的问询声才回过了神。


    菲利克斯喉结鼓动,低哑的声音很快在姜融的耳畔响起。


    他问:“小家伙,你想离开吗?”


    也许是抽了烟的嗓音自带同质化的沙沙电流感,姜融辨认他费了一番功夫。


    意识到这人不是自己男朋友,他先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但认出了这人是谁后登时睁大了眼睛,很震惊的样子:“是你……”


    来者不是威廉,而是“他”的弟弟,那个被他连开了两枪叫菲利的家伙。


    姜融音色里满是庆幸和喜悦:“原来你没事的吗?太好了,我差点都以为你死了,还因为这个和威廉吵了架。”


    开心过后。


    他很快又问:“你说离开,去哪里啊?”


    “如果是在这附近随便走走的话,那还是算了吧,”他脸色暗淡消沉,“威廉是不会同意让我出去的,他最近变得很奇怪,总是患得患失的。”


    风又大了些,吹得窗帘猎猎作响,也吹乱了男孩的额发和男人的心跳。


    菲利克斯忽然看到跟他说话的亚裔男孩手腕和锁骨上都是红红的印子,他皮肤白,所以覆盖在上面就十分显眼。


    这是昨夜他哥留下的,轻易就能让外人探知到那抹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以此证明小亚裔在这几天过得有多么吃力。


    眨了眨深绿色的眼眸 ,菲利克斯像是看穿了他的动摇和弱点,微微弯起来了唇角。


    “小康斯坦汀,你不能总这么听他的话。瞧你这两天掉的泪,比外面下的雨还要多了。”


    他像是无奈:“你还要忍他到什么时候?他之所以敢这么对你,不就是吃准了你不会轻易离开他吗?如果你想在这段感情中占据主动权,那就要想办法增加他的危机感才行。”


    姜融:“……是这样的吗?”


    菲利克斯:“是。”


    “所以,我有一个好方法,”他绿色的眼眸深沉的像一汪潭,满怀轻佻的恶意和诱惑,“你要听听看吗?”


    第97章 炮灰小亚裔 你失恋了吗


    风在耳边吹拂, 姜融又听到这人声音慢悠悠地在耳边补充:


    “不过我们得事先做好准备。”


    “今天下午的第一声枪响就是信号,‘威廉’会被我想办法支开,如果你同意我的计划, 那就在听到枪响后躲在餐厅里面的地窖里, 我会在半个小时内带你离开。”


    男人微笑道:“就让那个不知道珍惜的‘威廉’着急一会儿吧,等他再一次找到你, 反省过后的他自然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姜融耳朵里回荡着菲利克斯的计划, 心脏怦怦跳动, 欢欣雀跃的同时还有一点担忧和愧疚。


    他从来没有这样戏弄过威廉, 这个自己喜欢了很长时间的人,所以瞒着对方做这种坏事时有种发自内心的心虚。


    可是威廉这几天做的事情实在过分, 已经到了他无法忍受的地步了,他浅浅捉弄一下对方好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想到这里, 姜融在脑袋里回忆去餐厅地窖的路线。


    这对一个瞎子来说并不简单, 但木屋之间的距离很短, 他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就在他十分紧张地思索的时候, 门被从外面推开,他的男友端着带给他的食物走了进来。


    “甜心,在想什么?”


    K一进屋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可爱的亚裔男孩完全没有了他离开之前的闷闷不乐一动也不想动的样子, 反而眼波流转, 左顾右盼,瞳孔都因为兴奋而放大了, 一副被什么事情吸引了注意力的好奇模样,一点都藏不住心事。


    他挑眉: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跨步走了过去, 他握住了男孩儿的手掌,摸到他手掌心微微分泌出的湿润汗水。


    后者动作很细微地缩了缩,下意识想躲, 却没能顺利把手抽走。


    “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姜融努力摆出这几天经常做出的冷战的姿态,阻止着男友对自己的触碰,尽量不露出什么异样。


    却被男人按着侧脸,将头摆正,让所有表情的小细节都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他在观察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到,姜融的脑袋里却迅速划过了这个念头,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注视着。


    那视线锐利得像是天上的鹰隼,落在他的眉眼和脸上,仿佛能透过他的皮囊和骨骼直接看到他的内心。


    姜融迟缓地感觉到慌张,不由咬唇,捏紧了五指。


    可没多久,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一转,凉薄的味道散去,只剩下一丝愉悦的审视和微妙的纵容。


    “先吃饭吧。”


    语速缓慢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男人放下了手,又一次把他抱在了怀里,用勺子舀了碗里的甜汤喂到了他的唇边。


    他已经很了解这小家伙的胃口了,他吃东西挑剔的很,除非饿急了,否则有很多东西都不愿意去吃,对火候、食材的新鲜度都有很高的要求。


    K也不嫌麻烦,秉承着照顾年纪小的恋人时该有的耐心,也不吝啬在投喂他上面花费更多的时间。


    姜融用鼻尖嗅了嗅,仓鼠一样一点点吃了下去,吃的两颊鼓鼓,这是他一天到晚最轻松的时候了,丝毫设防。


    见状,K这心黑的男人猝不及防地问:


    “菲利对你说了什么?”


    正在吃东西的姜融一噎,卡壳了似的用力吞咽着,细长的脖子扬起,狼狈地咳了两声。


    一只大手照罩在他的脊背上,帮他往下顺着,同时贴心地把温水杯端了起来,一口口给他喂了下去。


    “你你怎么这么问?”


    姜融慌张得厉害,下意识就想否认。


    心里却忍不住很紧张地在想,他男友该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包括他和菲利克斯合起伙来戏弄他的事,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这几天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想到这里他怕的要死,连鬓角也出了一层细汗,无神的眼睛低低下垂着不敢看人。


    心虚成这样。


    K喉咙里发出了一道轻笑的气音,神态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淡淡地道:


    “他果然来找过你了。”


    “我原本只是猜测,但看到我们甜心这个反应才终于确认了……怎么?跟他见面了的事情有什么好瞒的?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姜融还在挣扎:“你误会了……”


    “我就是以为你们关系不好,提到了他你又要生气所以才没有说的,除了简单的寒暄以外,我们什么都没有谈。嗯。”


    他绞尽脑汁的样子显得很努力,甚至连很多天都不曾用过的撒娇手段也用上了,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往他的怀里送,身子柔软无骨地贴了上去。


    “威廉,你不相信我吗?我可以用每天的饭后甜品来保证,如果我骗了你,你可以把它们都没收掉。”


    甜品……


    这也许在小康斯坦汀的认知里算是很重要的东西了吧?幼稚到多少有些可爱了,跟他们这群人动辄赌上器官肾脏,或者家人的性命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样想着的K却很愉快地弯了弯唇,手掌贴在他的发顶上,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了,我可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不要这么慌张。毕竟你只是跟他说了说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而已,难到我会小气到因此而吃醋吗?”


    男友似乎是原谅他了。


    姜融在他怀里止不住地点头,感动他也有做人的一天:“是的是的。”


    可对方却忽地话锋一转,手指一路向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死死地攥紧了,他用了很大的手劲,以至于那白嫩的皮肉都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可如果我亲爱的小康斯坦汀,真的有在骗我、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么我除了会把你每天的那些小甜品没收以外,还会把你这两条又直又长的腿给砍掉,从此以后把你关在笼子里像小狗一样养着喔?”


    姜融身体一僵,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呆呆的做不出反应。


    “怎么了?你又没有骗我,当然不需要害怕,”男人声音温柔,“放轻松,毕竟我只会惩罚那些屡次不改的坏孩子。”


    ……


    姜融一整天脑子都是懵懵的。


    直到当天下午听到了那声枪响,他才意识到这是菲利克斯口中的信号出现了。


    正在拥着他,读书给他听的K顿了顿,可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很快有别的佣兵来敲了敲门,两人在短暂的交谈后,K皱眉,如言被引开了。


    走之前,他细心地安置好了姜融,把房屋窗户的门都牢牢地关上锁住,人也轻轻放到了被窝里,没有给他逃离的丝毫可能性。


    等他离开后,姜融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柜子里摸出了今早菲利交给他的窗户钥匙,打开后偷偷摸摸翻了出去。


    他行动不便,做出这个动作很吃力,就像许久都不运动的人突然要跑1km,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跨坐在窗沿上喘息了一会儿,姜融紧紧扒着窗台,让脚尖踩到地面的草地上,就这样按照距离的位置一步一步朝餐厅的方向挪动着。


    他不是没有被男友的话威胁到,可在短暂的惧怕之后,他反倒生起了更大的逆反心理,原本对计划摇摆不定的态度因为这一通威胁更坚定了。


    菲利说的对。


    他们这才交往了一周多,威廉就这样把他搓圆捏扁的,之后还怎么得了?他又不是好欺负没有脾气的软柿子,当然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现在就是他反抗的时刻。


    摸索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地窖,他找了个角落处躲了起来,蹲坐在地上抱着腿,就这样等待着菲利克斯的到来。


    可10分钟过去,20分钟过去。


    ——直到外面响起了数道枪声,甚至还有可怕的爆破坍塌声,他都没等到计划中会在半个小时后带他走的菲利克斯。


    外面发生了什么?


    威廉他们还好吗?


    姜融心慌又错乱,想出去探知又不敢离开原地,就这样焦急地缩着身子颤抖个不停,屏息凝神地竖起了耳朵去听。


    可区别于起那些失明后耳朵很灵敏的人,他的听力只能说还好,不聋,所以别说从这些声音里分辨出有用的信息了,他连火焰烧起的噼里啪啦的动静都没有发现。


    等他意识都不对,整个地窖都差点被烧了,灰尘和木屑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这下不出去也得出去了,姜融用袖子捂着口鼻艰难地原路返回,也许是因为心慌的原因,这个过程比来时艰难了数倍。


    等他终于来到外界,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时,他整个人已经被黑灰铺了满身,趴在了地上,白嫩的脸上和浅色的衬衫上全是灰尘,脏兮兮的像只小老鼠。


    “威廉……”


    “菲利克斯……”


    他很委屈地叫着他们,茫然地揉弄着眼睛,听不到回应后就差当场落泪了。


    可没让他难过太久。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最后停留在他的身边,连带着从森林里走出来的清新的草木气息。


    来者是全副武装的打扮,头部戴着战术头盔,搭配夜视仪眼睛,面部被面罩遮去大半,只露出很有穿透力的眼神,整体透着专业的军人气质。


    下面是一身模块化战术黑色背心和耐磨的长裤,裤脚塞进高帮作战靴里,靴筒包裹脚踝,迈步时露出的小腿肌肉线条也充满爆发力。


    一米九的高挑身形让他低头看人时动作幅度更大了,放在作战服下极具力量感的肩宽腰窄,倒三角肌的轮廓也十分分明。


    由上而下地俯视着地上揉弄眼睛的少年,并用战术手电晃了晃他,来人这才按开了通讯设备,朝里面讲话:


    “确认了,是失踪的高中生之一,康斯坦汀家的少爷。”


    “是的,黑发红眼睛的亚裔小男孩,特征全部符合。有无受伤?唔……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他正在哭哦。”


    说着,美国军人打扮的男人蹲下身,小山一样笼罩在姜融的身边,用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嘿,小不点。”


    “你哪里痛吗?还是失恋了?怎么这么能掉眼泪啊。”


    第98章 炮灰小亚裔 两个人男人的掰头。……


    姜融被他碰得偏过头。


    他纤细的手指还沾着泥土, 在眼下蹭出两道灰痕,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男声后,他迷茫地抬起脸, 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小巧挺翘的鼻梁,和蹭着一些灰尘的鼻尖。


    在泥地里滚过的幼猫似的, 男人脑海里突兀划过这个念头。


    不仅如此。


    面罩之下, 美国军人眯着眼接着看去, 发现这孩子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还是那双特别的眼睛, 宛如血液凝结成的色彩秾丽的宝石,他的虹膜是极深的红色, 挂在这样一张细腻雪白的漂亮脸蛋上格外出众。


    跟照片上看到的感觉不一样,这个被大家称呼为小康斯坦汀的少年本人有种别样的灵动感, 与人对视时多了几分鲜活的味道。


    可他眨了眨眼, 男人这才发现那抹红色里是没有焦点的。


    他清晰地看到亚裔男孩的眼睫羽毛般晃动着, 却没能对手电筒的光线做出任何反应, 只无措又焦急地面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像是某种易碎的玻璃,脆弱感止不住地从他小小的身躯里散发蔓延。


    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可怜又可爱:


    “我……我看不见。”


    亚裔软软的嗓音里带着鼻音, 还在轻轻发抖, 指尖也攥紧了身下的草叶:“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眼睛坏掉了。”


    “你是谁?我男朋友在哪里,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呜……腿好痛,怎么办啊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比起哭诉, 更像是一场撒娇。


    男孩下意识向别人寻求帮助似的,主动露出了肚皮,像一只把自己弱小的事实摆放在明面上的小动物, 请求任何人都好、只要能帮帮他就好。


    报酬也许就是他露出来的小肚子。


    宛如向恩人付上两枚金币那般,只要帮了他,那么每个人都可以把大手放在上面轻轻摸一摸,感受他羞涩又大胆的互动的同时,完成这场两方都满意的交易。


    想到这里,蹲在他面前的军人呼吸都无意识顿了半拍,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为这无端的联想感到十足的哑然。


    他刚刚是在想什么?


    这男孩已经够可怜了,就是个自己偷跑出来,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小瞎子罢了,一看就不像吃过苦头的,光是摔了一跤就能委屈到泪眼汪汪。


    约莫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属实让这格外没有安全感的男孩怕了,所以下意识对他用了这种撒娇一样的声音而已。


    他怎么能随便臆想他呢?


    迅速地关掉了战术手电,旷野的风带着凉意吹过,男人看着姜融发红的眼尾,尽量放缓了语气,让声音听起来温和:


    “抱歉,是我没注意。”


    “我是诺亚·戴维,FBI特聘的搜救小队的之一,一名军人。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说罢,他干净利落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小不点,我能抱你起来吗?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


    这伙高干子弟组成的青少年探险队的失踪令警方高度重视,搜救一共出动了十名FBI的探员、和两名像他这样的特种精英部队出身的职业军人,可谓是近几年少有的大动作了。


    尽管如此,诺亚来到这里还是费了一番功夫,刚刚浅显的调查也令他深感吃惊。


    他曾在情报库里见过无数犯罪组织的档案,却没想到19区这片看似荒无人烟的旷野,实际的领头人竟然是K——


    那个只在暗网传说中留下只言片语,手段狠戾到连国际刑警都避其锋芒的男人。


    想起这人手下网罗的一票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里面有能在三分钟内破解任何安保系统的黑客,曾单枪匹马端掉一个贩药窝点的雇佣兵,诺亚的脸上也不由凛然了起来。


    这群人聚在一起,简直是移动的犯罪机器,客观上来讲根本不是他们区区十二人的搜救队能抗衡的。


    何况其他队员离他现在的坐标还有些远。


    低头看向还在轻轻发抖的姜融,他心里微叹: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高干子弟失踪案,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闯进了龙潭虎穴。


    他思寻着带这男孩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如果被K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别说带这孩子安全离开了,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折在这里。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没时间考虑了,你的回答呢?”


    姜融迟疑了一下。


    但没多久,他就顺着那只温热的手靠了过去,任由这个叫诺亚的军人将他打横抱起时。


    如果是在往常他绝不会这么掉以轻心的。


    ……可也许是这个叫诺亚的男人声音实在太过温柔了,跟其他人区别很大,是那种清风拂面没有攻击性的、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的音色,让他在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惊吓中感觉到了安抚的能量。


    他出乎意料地不怕这个人,反而因为对方军人的身份升起了几分亲切感,是一副完全依赖的姿态。


    “我们要回去了吗?”


    他很乖地问:“我的男朋友威廉和丹利他们还在这里,或许我们可以叫上他一块走,我担心他们在刚刚的爆炸里受了伤害。”


    男朋友?


    作战开始前,他收到的资料里可没有说明这位小康斯坦汀交了男朋友,在他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公子哥威廉的小舔狗。


    难道在被绑架的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互诉衷肠,情投意合了?


    诺亚诺亚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男孩靠得更稳,脚步放轻的同时掂了掂他的重量。


    然后他就发现小康斯坦汀比看起来轻得多,手臂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皮肤却软得像棉花,和自己常年握枪磨出茧子的手掌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刚成年的孩子,还远远达不到自诩为成熟的大人的标准,这么早就交男朋友会不会太随便了一些?


    如果他有弟弟……


    诺亚冷漠地想,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么年轻的孩子,在18岁的稚龄就谈恋爱交往,整天跟所谓的恋人黏在一起,变成一个没有自己思维的恋爱脑,被骗光了财和色都不知道。


    是的,如果他有弟弟……


    诺亚忽然想起自己是独生子,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从没体会过照顾人的感觉。


    可此刻抱着姜融,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心里竟生出一种陌生的柔软,或许有个弟弟就是这种感觉,还不赖,这孩子除了早恋以外哪里都很乖。


    话说他之所以和男友在一起,难道不是吊桥效应的影响吗?毕竟有科学研究表示两人处于困境时会比寻常更能体验到心动的感觉。


    也许他们之间的交往并不是真心的,中间掺杂了很多水分,等他把小康斯坦汀从危险的地方救出去,这两个小孩儿应该就会清醒很多,然后果断分手,离开不合适的彼此。


    “诺亚,你有在听吗?”


    在他思维发散的时候,怀里的人似乎放松了些,小幅度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呼吸轻轻拂过他的锁骨,重量比起一根羽毛来说不能更多了,很自然地叫着他的名字。


    姜融脸颊贴着他的脖子,脸蛋上的肉很软,热烘烘的像块刚烘焙出来的面包:“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会和我温柔地说话了,我很喜欢这样,所以拜托你不要不理我。”


    ……


    ……还在撒娇。


    这也正常,诺亚还记得康斯坦汀夫人报案的时候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捂着心口一口一个哈尼哈尼叫着自己的小儿子,一副要随他去了的模样,以及资料里显示小康斯坦丁就是一个娇气包,他也不难理解他的受喜爱程度了。


    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诺亚收紧了手臂。


    “在听。”


    他放缓了声音,低头时能看见姜融柔软的发顶,弯了弯眼睛,他忍住了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截露在衣领外的后颈的念头:“威廉刚刚和你在一起吗,你们分开前,他最后说要去哪个方向?”


    怀里的人乖乖地偏了偏头,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对的,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是偷偷背着他离开的,分开前他被菲利克斯想办法支走了,而菲利克斯要我躲在餐厅里面的地窖里等他……”


    姜融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诺亚胸前的背心,声音里又多了几分依赖:“菲利克斯说很快就回来,可我等了好久,后来就听到爆炸声……”


    “我后悔了,不该和威廉分开的,如果我现在还在小木屋里就还能和他待在一起……”


    诺亚的眉头渐渐蹙起。


    菲利克斯……这不是K身边恶名昭彰的左右手吗?他支走一个俘虏,也就是威廉那个微不足道的家伙干什么?还用这样谨慎的态度,像是要把小康斯坦汀偷走一样将他藏在了地窖里。


    而且小木屋?


    来的时候他调查过,这一排小木屋都是佣兵们的住处,威廉何德何能能住在里面?


    他忽的心头一沉:“小不点,威廉的身高是多少?你记得他的多少细节?”


    姜融不明所以:“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想想看……威廉的身高是一米八以上,但是他最近长高了,我站直了也才到他的锁骨以下……”


    诺亚眉间的疑色更深了。


    情报里明确写着威廉的净身高是一米八五,但只到锁骨是什么情况?哪怕是正值青春的小伙子也不可能在一周以内长高十多公分吧?


    他绝不是小康斯坦汀口中的“威廉”。


    能令菲利克斯感到忌惮、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也能将小康斯坦汀圈养起来照顾的很好、让他们蒙在鼓里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突然撞进诺亚脑海——


    那个人只会是K。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怀中人毫无防备的侧脸。


    姜融还在小声说着和“威廉”有关的细节,比如对方手指关节比他长很多,比如说话时喜欢轻敲桌面,喜欢抽的烟的牌子是……


    诺亚的心脏缩紧,指腹下这男孩的后颈温度仿佛也变得滚烫,他喉咙干涩到险些无法开口……


    他想,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降临在他的身上。


    “诺亚?怎么不走了?”


    姜融感觉到停顿,有些不安地抬起脸,那双深红色的眼睛茫然地对着空气,眼睫轻轻颤动,“是不是……是不是找不到威廉了?”


    “没有,别担心。”看着他全然依赖的模样,诺亚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到嘴边的事实也咽了回去。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姜融脸颊上残留的泥痕,声音比刚才更温柔,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抱着姜融的手臂也收得更紧。


    不能让这孩子知道真相。


    至少现在不能。


    这个孩子已经受了太多惊吓,要是知道自己一直依赖的“男朋友”是可恶可恨的罪犯假扮的,并且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有可能占了他那么多便宜,或者对他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恐怕会彻底崩溃。


    可世事无常。


    经过一处高大的灌木丛,一个男人就截在他们的前方。


    他身形高挑,眸色平淡地望向了他怀里的人,道:“把人放下。”


    是K——


    作者有话说:有错误刷新再看。


    第99章 炮灰小亚裔 发现真相哭唧唧


    空气里寂静无声。


    只剩下那人阴郁的目光放在他怀里的少年身上, 带着强烈的执着,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潮湿欲望。


    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神才好……


    就像是扎根在地底的藤蔓伸出了无数的枝条,不顾外头烈日的暴晒紧紧缠绕上了少年的身躯, 欲图再次把他拖拽到不见天日的巢穴里。


    诺亚眉宇皱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左臂紧紧环着姜融的腰, 将他往后一护,阻隔了身前男人吃人似的视线, 用身体将他们两人隔开了。


    右手攥着一把满膛的格.洛克17M手枪, 诺亚的指腹抵在扳机护圈, 举平准星对准了男人的身影。


    “这位先生, 请停在那儿。”


    他扬声道:“否则我有当场开枪、解除威胁的权利。况且……你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可不太好喔?真的要选择现在和我动手吗?”


    K站立在一侧的黑松树的树干旁,上衣覆盖着大片的褶皱, 宛如立在森林里的一道沉默的影子,比起往常干净矜贵的模样多了几分晦暗。


    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 他右侧小腹的位置有暗红色的血迹在布料上晕开, 好似一朵开在衣服上的腐烂玫瑰。


    他中枪了。


    正常人这样的出血量别说像个没事人, 失血过多头昏眼花以至于昏迷都是肯定的,他却全然一副无碍的冷静姿态,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可是冷静……?


    诺亚又觉得这个词汇不是很贴切。


    因为这位近几年已经很少在人前出现、每次现身都让刑侦和军警界脊背发凉的K, 此刻给人的感觉太过阴鸷了, 简直毛骨悚然。


    这不是他这种惯会伪装、深藏不露的人会做的事。


    他的情绪太过外露,哪怕表面上看不出来, 也瞒不过精英部队出身的诺亚,精通微表情心理学的优秀美军。


    K在生气。


    或者还有几分紧张。


    诺亚想。


    他若有所思地低头, 看了眼怀里的姜融,余光发现K的视线也随之移了过去,窥视他怀里的人状态的同时眼里明晃晃都是不悦的警告。


    这种警告在他随后伸手、试图触碰姜融的后颈时达到了巅峰。


    诺亚瞬间意识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K, 这个男人竟然相当在乎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年,甚至到了一种魔怔的地步了。


    真是可笑,这样草菅人命的罪犯也会产生对他来说如此多余的感情吗?


    还因此生出了许多顾忌。


    眼神闪烁,诺亚定了定神。


    他语速缓和了下来,随即切换成了谈判的姿态:“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你不想将他卷进来不是吗?所以现在出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他道:“这孩子被刚刚的爆炸吓到了,又是哭又是闹的可怜极了,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休息,sir,你难道忍心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跟刚才的遮挡不同。


    这一次,诺亚语调一变,手掌轻快地托着姜融的脸把他的头摆到了正面,每个细节都展示地十分清楚,就像从展示柜里拿出了一只小猫尽情地给买家观看似的。


    这下,脏兮兮的小亚裔从头到尾都暴露了出来。


    他今早被K清洗得干干净净,白里透红,桃子般的脸蛋成了灰扑扑的颜色,颧骨蹭了块浅泥印,两道泪痕还挂在眼下,湿痕混着灰尘,在白皙的皮肤上画出两条很怪的印子。


    他偏瘦,被人抱着时衣服还套在身上晃荡,边角的位置勾着几根枯草,露出的手腕沾着泥巴,却衬得那截皮肤白得晃眼。


    因为看不见,所以他竖着耳朵偷听别人讲话时微侧着头,大眼睛缓慢地眨动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掌心,动作透着股机灵劲儿。


    不知道去哪里滚了一圈,跟小要饭似的。


    小要饭的此刻还在状态外,在美军的怀里扬起了脑袋:“诺亚你在跟谁说话?我们不走了吗?”


    他挠头:“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我男朋友的声音……是错觉吗,还是我太想他的缘故啊。难道威廉就在这附近吗?”


    一副一无所知的白纸模样。


    诺亚越发觉得对面的男人是个畜生,是世界上最需要处以枪刑的人、死后只配下地狱的恶徒。


    可尽管再生气,身为在原书里精于算计的主角之一,诺亚的脸上的笑容也是温和的。


    他轻声道:“也许是你听错了,小康斯坦汀。对面的佣兵先生正在拿枪指着我们,如果他是你的男朋友又怎么会这样对你呢?我正在跟他交涉,你不可以讲话。”


    姜融一脸害怕和失望。


    他果真闭嘴不讲话了,不知道脑补了怎么的场景,怕得缩在诺亚的怀里直哆嗦,全然把对面的人当成了随时能要了他生命的家伙,分不清亲疏缓急。


    K扯了扯唇角。


    他家亲爱的还真是不知道该依赖的人是谁,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这样亲密,脑袋真的是笨到可以。


    可这怎么能怪他呢?


    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K已经足够知道小康斯坦汀是个多迟钝的笨家伙,他从来都听不懂自己对他有着怎样高的需求,也不明白在二选一里总是选择其他人对于爱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什么都不懂,K不怪他。


    可错了就是错了,犯错的小家伙自然需要一次比一次深刻的教导。就像K之前警告的他那样,也许世界上天生就有小狗适合被关在笼子里的养育。


    还有这个男人——


    美军?救援?


    真是可笑。K想,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捡到了一只小羊,所以带回了家,那么小羊从此就是他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对?


    那样用力地拥抱着他的爱人,还一副角色颠倒,代替这孩子真正的爱人冠冕堂皇的庇护着他样子……


    他以为他是上帝吗?


    凭什么觉得他的小羊和他待在一起就是受苦受难?


    真是该死的碍眼,比实力不足,贪心有余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菲利还要令人恼火。


    “士兵,我只重复最后一遍。”


    仿佛中弹的人不是自己,K抬手扯了扯歪斜的衣领,指节沾着红色的血腥,动作依旧优雅得如同在整理晚宴的着装。


    他声线裹着凉意,尾音却染着丝毫不达眼底的漫不经心的笑:


    “把人放下,我可以让你们这群擅自踏入的家伙们活着出去。想想你们的前辈,他们那些聪明人的做法。而不是明知道会送死还要一条路走到黑。”


    向前迈了一步,K的身影暴露在了阳光下,脸色苍白,眼下黯淡,但唯独持枪的手一点都没有抖,稳得像是正在做手术的外科医生。


    “可如果你选择了另一条不那么好走的路线,”他说,“我也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


    诺亚盯着他,沉声:“他从来都不属于你。”


    交涉失败。


    话音未落,K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军人的侧脸飞驰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棱,接着打在身后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诺亚立刻反击,同时身手矫健地拽着姜融往斜后方翻滚,几乎是顷刻就躲到了树干后面,避开第二波射击。


    林间的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沾在作战服上,凝结成冰冷的水珠。


    姜融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这孩子看不见漫天翻涌的雾气,也看不见深到堆积在脚跟的腐叶,耳朵却要承受接二连三的枪击声。


    他的眼眶里含着泪,呼吸声也沉重难掩。


    “诺亚,诺亚……”


    他颤抖着唇齿说:“刚刚那就是威廉的声音啊?虽然跟我平常听到的有一点变化,但是我听出来了。”


    K刚刚没有刻意压低声线,导致姜融虽然最开始迷茫了一会,没有分辨出来,但最后越听越熟悉,到最后近乎笃定,那就是威廉。


    不——


    准确来说是最近一直跟他相处的、男人的声音。


    睫毛翘起,姜融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上浮出一丝恐惧,怕到脑袋也无法思考了……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他交往的人到底是谁,抱着他亲着他的人到底是谁?


    垂在身侧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发抖,连搭在腿上的衣摆都被带得微微晃动,他的头发散在肩头,几缕贴在汗湿的颈侧,原本总是带着又乖又甜笑意的唇角也绷成一道僵硬的直线,下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印子,险些破皮了浑然不觉。


    他想自己站起来,身体却被诺亚的手按得更牢,以至于他只能让空茫的视线直直对着前方,没有任何焦点,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每一次都带着滞涩的呼吸。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骗我……”


    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泪突然砸在膝盖上,砸出一小片湿痕,脊背抖得不像样子:“不会这样的,威廉不会的这么对我的……我不相信……我、我不相信……”


    “别怕、别怕。”


    空闲之余,诺亚按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诺亚从来不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任务需要,他虽然有堪比邻家哥哥的知心外貌,实际上却是个十足冷心冷肺心的家伙,可他看着此刻的小康斯坦汀,这个才刚毕业天真到唯一的烦恼就是恋爱不顺利的小家伙,身体却像被钝刀剜着似的,产生了微不足道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钝痛。


    他将人轻轻揽进怀里,让他的脸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慢慢轻抚,动作沉稳而温柔,试图平复他剧烈的颤抖:“乖孩子,不是你的错。”


    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你出去。”


    19区不适合这样的孩子。


    他该生活在城堡里,或者玩偶堆中,和他喜欢的所有事物相伴。而不是被一个没有法律意识道德也十分浅薄的罪犯困住,成为某人的私有物。


    可现在不是可以令他们交谈的时间,他挤不出多余的功夫,就听到和他一树相隔,已经忍耐到极致的男人又一次扣动扳机。


    枪声在林间回荡,惊起一片飞鸟。


    K没有诺亚猜测的那样因为小康斯坦汀待在他的怀里就犹豫半分,这并不是因为他无所谓伤到小康斯坦汀,而是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足够的自信,开枪的动作熟练到可怕。


    诺亚闷哼一声,伸手从脖子上摸过,捂住了狰狞的伤口。


    树前,男人在逐步接近。


    怀里的姜融呆滞着,他脸上温热,是一直护着他的美军脖子上伤口流下的血液……诺亚会死在这里的,因为保护他。


    他的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捂着脑袋发出了一声哽咽,眸光有一瞬间可怜到了极致,像是即将降落在天边的濒死的夕阳:“不要……不要……”


    “我不想回去,不想待在他的身边,我……唔!!”


    他忽然闷哼了一声,被走到他们身边的男人揪住了衣领,从军人的怀抱里抓了出去。


    “不可以。”


    男人咬字用了很大的力气:“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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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医生和病患(9……


    衣领被抓住了。


    姜融后知后觉地认知到这件事情, 一脸惶恐,那是K绝不想看见的表情,仿佛他们过往的所有都是假的, 是不被姜融所承认的。


    “放开我……放开……”


    他在挣扎, 推阻着男人伸向他的手,将脚下的树叶和土壤踢动得一片混乱, 全然一副宁愿待在这样脏污的地方也不愿意回归他怀抱的决绝姿态。


    咬肌绷紧, 男人的手指的力道骤然加重, 指关节都传来了实质化的嘎吱作响声, 声音也低沉到压抑:“亲爱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难道以为有了区区美军的帮衬就能从这里顺利离开吗?”


    “天真的孩子。”


    “但这不是你的错, 总有人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认知,妄想从我这里偷走你, 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后悔做出这一决定的。”


    他看着姜融, 眉眼的阴沉稍稍融化, 眷恋的味道溢了出来:“……只要你肯认错,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会原谅你。”


    是的。


    只要姜融肯点头答应, 流露出一份对他的依恋就行。


    他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 这孩子该做到的,他一定没问题。


    可姜融那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他, 里面迸发出了绝无仅有的恨意,带着他看不懂的憎恶和痛苦, 似乎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一样:


    “别碰我!”


    他咬着唇,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别用那种亲昵的语气叫我,我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


    K喉结猛然滚动了一下。


    眉骨扯出一个锋利的弧度,他眼尾微微上挑的线条被冷意压平,眼珠里像凝着层薄薄的冰,连平时温和的卧蚕都拉成了直直的一条。


    “是么。”


    他喃喃:“那么你想去哪里?又想跟谁有关系?”


    指节抵着男孩后颈的皮肤,带着点冰凉的触感,男人不顾他的反抗把他拉扯到怀里,拇指扣住他的颈侧,其余四指轻轻收拢,像攥着只乱跑的小动物。


    “你可真会惹我生气。”


    他顿时失去了在言语上把姜融劝回来的心思,用行动封锁了他逃离的一切可能。


    他一方面觉得这孩子真是养不熟,明明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的记忆是那么鲜活,现在仅仅只是失去了‘威廉’的名号而已,他就将他们的曾经全盘否认。


    就像寻常的恋人,男友仅仅只是因为女友的曾用名不好听,就毫无留恋地将她甩了似的——小康斯坦汀这种行为别说是放在19区,就算在外界的城市也要被打上渣男的标签,备受世人所谴责的。


    K不赞同。


    他绝不同意这荒唐的分手理由。


    可就在他圈着姜融的腰腹,打算将他从污浊的地面上抱起来时,他感觉到了对面传来的阻拦,低头看到那个叫诺亚美军手指攥着姜融的小腿,猩红的血将那一小块肌肤晕染出一大片,铁锈味在空气里传递。


    “放下他,”两个男人相互对视,诺亚不避不退,“你会死的,K。”


    K厌烦地拧紧了眉,抬枪瞄准了他的头颅,打算给他最后一击。


    忽的,姜融挥动的手臂无意间撞上了他受伤还没处理的右腹,将他顶得内脏位移般一声闷哼,上身也弯曲了下来。仅仅只是这短暂的一个停顿而已,诺亚便将人从他怀里抢走,与他拉远了距离。


    K随后就知道诺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耳朵微动,他很快听到了后方汽车驶来的声音,带着破空声和发动机引擎的嗡鸣朝他的位置撞来,两者的距离快速拉近。


    他回头,看到了越野车的驾驶位,一个相貌和他相似的绿眼睛男人单手紧握着方向盘,轮胎碾过腐叶堆,车身晃荡得像艘在风浪里穿行的船只,就这样朝他冲撞了过来,没有半分减速的意思。


    “菲利……”


    K叫着他的名字,似乎在疑惑他明明在刚刚的反抗动乱中伤的那么重,为什么还没有死去,手上却没有犹豫地开枪将轮胎击穿了。


    “砰——”


    刹车的制动声刺耳,轮胎在湿滑地面拖出两道黑痕,但车子没有停下,反而在车头堪堪离K的脚踝不足半米的地方转向了,菲利克斯打开了车子自己这一侧的两扇车门,一把将姜融拉到了身旁。


    “上来!”


    男孩踉跄着扑进副驾,身体陷入了真皮的座椅里,诺亚紧随其后地钻进了后方的车厢,车门哐当关上的瞬间,菲利克斯挂挡将油门踩到了底,越野车便像离弦的箭,朝着森林的另一方疾驰而去了。


    引擎声越传越远。


    K低头,望着车轮漂移时卷起来溅在他裤腿上的泥浆,拳头用力攥到能将手掌的肉掐烂的程度。


    额头的血管突起。


    右腹的血流得越发多了,一滴滴掉在脚底下形成了一小片湿痕。


    感到前所未有荒谬的K,掌根撑着额头,就这样抬起头嗤笑出声,一声声地带动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晃荡,直到声音沙哑才停下。


    他站直了身体,视线紧紧锁定着已经看不到的车的影子,像是在看一步步远离他的少年。


    “你想逃?”


    “不可能的,我不会让你成功的,甜心。”-


    姜融的身上被盖上了一件毛茸茸的毯子。


    越野车行驶在森林里,遇到凸起的树根便重重颠簸,他便也左右一晃。尽管如此他还是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反应。


    见状,驾驶位上始终用余光注视着他诺亚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担心,小不点,你很快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个玩笑话。


    尽管他们开车顺利远离了那片木屋住宅区,也不代表能立刻离开这片被犯罪分子掌控的森林。


    但这种话就没必要说来与姜融听了,这孩子不需要承受更多打击了。


    不过,他们也并非毫无办法。


    诺亚看到后视镜里,脱离危险后便第一时间和他更换了位置,倒在后方的座椅上陷入了深度昏迷菲利克斯,心想如果这人能醒来,告诉他们有无其他出去的通道,那么情况还不算糟糕。


    可菲利克斯伤得很重,能强撑着开车过来就已经远超常人了。


    此时的他深灰色上衣被硝烟熏得发黑,右臂外侧的布料连同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泛红的灼伤创面,渗着的血珠混着灰尘凝结成暗褐色硬块。


    左腰处更狰狞,子弹穿透时撕裂了衣物,伤口边缘泛着青紫,血还在缓慢浸透层层衣服,在身下积成一小片暗沉的渍痕,整个人宛如强弩之末,能不能撑过来还不一定,所以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肚子饿吗?”


    诺亚说:“可惜通讯设备坏掉了,无法联系其他的救援队,再忍一忍,等我找到安全的过夜地方就可以去找吃的了。”


    姜融说:“不饿。”


    他的回答很短,声音也瓮声瓮气的,小小一只缩在棕色的毯子里,像极了刚出生还没学会独自站立的小熊幼崽。


    尽管不合时宜,诺亚依然觉得好笑:“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伤心什么吗?小康斯坦汀?恕我直言,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把困难想的太大,像是无法逾越的山,可事实上等几年过去,才发现在这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姜融揪着手指,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了:“你当然觉得无足轻重,你又不是我。”


    “我可是被陌生人那样了,”他委屈得要死,“我还以为他是威廉……就是我暗恋的男神,所以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还表现得那样高兴,呜……现在想想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又开始抽泣,“大家都说那种事情很舒服……怪不得只有我觉得不对。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的型号根本不匹配,每次我都觉得我被捅得快要死掉了,他简直跟个熊一样……”


    “他一点都不像威廉,我到底为什么会认错呢?”


    姜融迷茫地呢喃,“说到底都是因为丹利,是他在最开始做了伪证,我才会坚信不疑的。”


    诺亚忍住了笑意。


    他当然不应该笑,他做过专业的训练,对于受害者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才行。可是小康斯坦汀不管是用词还是抽抽搭搭的吐槽都太可爱了,像个幼儿园的小孩子,让他心脏发软,很难压住自己的嘴角。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严肃下来:“也可能是丹利他们被威胁了,才会骗你的。总之我们需要和其他救援队的人员汇合,商量其他救援他们的方法才行。”


    “威廉……”


    姜融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时很复杂,“他会得救吗?”


    诺亚没有骗他:“要等菲利克斯醒来后才知道。”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诺亚将车子停到了隐秘的位置,随后扛着昏迷的菲利克斯,牵着姜融的手腕,在茂密的灌木丛后找到一处半凹陷的岩穴。


    腐叶的潮湿气息混着松针的清苦漫在空气里,他俯身拨开岩边带刺的藤蔓,低声道:“今晚在这待着,小心些。”


    姜融点点头。


    他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光是眼睛看不见就是一大麻烦,尽管再小心翼翼裤腿还是被树枝划开了两道口子,衣服破破烂烂的。


    诺亚借着最后一点天光打量四周。


    岩穴不大,刚好容下他们,地面铺着厚厚的枯松针还能隔绝些寒意。


    进去后,他从后备箱里翻来的物资里找到了简易的急救包,没有第一时间管自己,反而用指尖沾着碘伏轻擦的姜融一些不明显的伤口,动作放得极缓。


    “忍一忍,消完毒就不疼了。”


    姜融攥着衣角,想到他和菲利伤的一个比一个重,唇动了又动,不好意思地撇过了头去。


    诺亚是个相处起来有很安全感的大人,没有等姜融说话,他给菲利和自己处理了枪伤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又独自去附近找了些能吃的野果。


    表皮泛着暗红的光泽,递过来时还带着林间的凉湿:“我看过,没毒,垫垫肚子。”


    两人就着微弱的天光小口咬着野果,只有果肉的脆响在寂静里传递。


    姜融扣着身上的毯子,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分享了出去:“诺亚,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我不是那种不懂事,只会拖后腿的人,” 他说,“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他说这句话时,脸色单纯得可以,一点都不觉的诺亚这种一米九的大个,特殊作战部队的军人是个不值得被关心的工具人。


    世界上或许很少有人像小康斯坦汀这样的人了。


    见惯了被营救时也颐指气使,不知感谢,理所应当的人们,诺亚忽的觉得经历了世俗,也没有被染脏的小康斯坦汀是世界上最值得被疼爱的小家伙。


    他也似乎理解了K这种一辈子都与犯罪为伴、轻描淡写站在律法对立面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他到不仅不舍得放开,甚至在即将被分离时还露出了那样仿若被遗弃的眼神了。


    因为对他们这种一生都待在黑暗里的人来说,光是很难得的。


    仿佛暖洋洋的日光实质化,从此化成了小康斯坦汀的模样,被抱在怀里会咯咯笑,不用提醒就会圈着人的手臂撒娇。


    谁又能断定K看着他时,心底感觉到的不是宛如吃了蜜一般的幸福呢?


    当然,他的感情对小康斯坦汀来说只会是负担。


    被爱包裹的男孩,也不缺区区一个犯罪者的爱。


    “我不需要哦,”诺亚笑道,“谢谢你体谅我,但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多多在乎自己一些我就很满足了。”


    姜融鼓起了脸颊,不是很理解这种人的想法:


    “怪家伙。”-


    夜色渐深,森林里传来虫鸣和远处树枝晃动的声响。


    姜融缩在岩穴的角落,白天的惊险和这一周以来的委屈齐齐涌上来,眼泪没忍住砸在岩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啪嗒声响。


    诺亚本是靠着岩壁浅眠的,闻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借着雾蒙蒙的月光看见他肩头正在轻轻颤抖。


    果然还是刚毕业的高中生。


    用大人的标准来要求他,未免也太过苛刻了。


    诺亚没说话,只是挪过去,伸手将姜融揽进了怀里,他的掌心是热烘烘,此时此刻他们身上都不是很干净,男人却始终带着稳稳的力道托着他的后背。


    “可以吗?”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见他没躲闪,才贴得更近。从后怀抱住姜融时,他整个人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不见踪影。


    姜融的肩膀还在发颤,受惊的小兽似的,却在触到他温热胸膛时忽然卸了力,哭声从压抑的哽咽变成轻声的抽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他埋在诺亚肩头,声音很闷,还有些哑,“难道是我倒霉吗?可是我的妈咪总说我是最幸运的人……那年她在福利院一眼就看到了我,从进门到把我带回家花了都不到一个小时。”


    “我不该总是哭的,可我控制不住……”


    “我就是觉得好绝望,我明明是第一次谈恋爱,威廉还是我的初恋……呜呜现在我的初吻和初夜都没有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诺亚没有再说开车时说过的“别难过”,也没讲“这不算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背轻轻拍,节奏慢得像安抚幼孩。


    姜融便接着倾诉道:“我现在一想起接吻的感觉就想起了那个人……不光是这样,还有舌头舔上皮肤的感觉、拥抱的感觉、滚床单的感觉……全都是他。”


    “他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我忘不掉……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来……”


    诺亚适时道:“小康斯坦汀,或许你的妈咪还说过你是个勇敢的男孩,你不会让长辈们失望的是吗?”


    姜融颤抖的动作顿了顿。


    见他的动静小了些,诺亚继续说:“或许换个角度看,倒霉些也不全是坏事,因为上帝给予众人的磨炼是相等的,你的劫难来的更早,说明你会比其他来得更晚的人成长得更快。”


    姜融吸了吸鼻子问:“诺亚的劫难也来的很早吗?”


    诺亚愣了愣。


    那张有着美国波士顿特色的脸庞好似在回忆,浓密睫毛下,狭长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是的,小康斯坦汀,我跟你一样。我的父母都是刑警,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于一场和今天如出一辙的爆炸案,被送回家的时候尸体都拼凑不完整。”


    姜融身体僵了僵。


    诺亚判断他应该是后悔问这件事的,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心软的单纯的好孩子。


    他笑道:“所以如果你想像我一样跨越过来,让之前的痛苦成为过去——”


    “我想。”


    他还没有说完,姜融便打断了他。毛茸茸的毯子里,黑发红眼的少年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地相贴,距离近到他能感受到他湿热的吐息,“我想跨越过去。诺亚,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做吗?”


    岩穴外的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


    少年的鼻尖轻轻蹭过他作战服上的军徽,诺亚一低头就能闻到对方发顶上传来的香味,是很浅淡的味道,像是雨后花瓣上的水珠被收集了起来,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


    他很信赖地看着诺亚,虽然那双眼睛依然无神,却恍然让诺亚产生了一种自己在被注视着的感觉。


    他们在对视。


    他玫红色的眼睛里是他的倒影。


    这个事实不知道什么变成了一件令他感到喉咙干涩的事,说话时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涩然。


    “我当然可以教你,小康斯坦汀。”


    “心理的疾病也是疾病的一种,跟每次一生病时需要治疗时一样,你也需要属于你的疗愈方法。”


    姜融歪了歪头。


    他的发丝太柔软了,诺亚甚至感觉到了它扫过了自己的喉结,像一把天鹅绒制成的刷子,问:“那我的‘药方’是什么呢?”


    天真好奇的孩子,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出口的话有多么引人遐想,他寻求依赖似的抱住了诺亚的脖子,用鼻尖轻嗅着他包扎好的伤口。


    那里被子弹划过,此刻绑了一圈纱布,最里层透着不刺鼻的药味:“诺亚,我想知道。你这样厉害,一定会告诉我答案的对不对?说说看吧,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


    他给了男人很大的权限。


    像个心理医生一样,可以对此时生病的他施以治疗,进入他心灵世界也不会被驱逐的、宽容的权限。


    诺亚的眼睛盯着他。


    高洁的美军先生有着一双湖泊一般的天蓝色眼睛,清澈如碧色的天空,一望无际,里面映照着一个少年的身影。


    男孩被他用一种绝对不会是救援与被救关系的亲昵姿势拥抱着,乖巧趴在他的怀里,胸膛相贴,四肢也像是枝丫一样缠绕了上来。


    他的黑发微长,发尾的地方尤其下坠,与他浅金的一头发丝相互扭曲,勾连地不分彼此。


    “告诉我。”他说。


    像个虔诚的信徒在向神祈祷。


    诺亚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否定了自己的意识,用仿佛在砂纸上划过的粗糙音色说了出来,连犹豫的时间也少得可怜:“覆盖疗法。”


    “顾名思义,就是像盖毯子一样,把那些难受的东西盖起来。”


    他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姜融后颈细软的头发,动作里带着近乎放纵的试探:“但也不是简单盖住的意思,而是一点点回想那些让你害怕的事,用新的、安全的感受,把旧的恐惧‘覆盖’过去。”


    “……原来是这样。”


    姜融简直要忍不住笑了。


    男人无非就是这种生物,就像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干净的影子、和毫无七情六欲的禁欲人士,诺亚能坚持的时间也不过如此。


    面上,姜融抓着对方胸襟前的衣服,用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道:“如果是诺亚的话就可以,我只相信你。”


    面对他毫无保留的信赖的诺亚,便在一瞬间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可也只是挣扎了那么一小会,他转瞬把姜融整个人笼罩在了毛毯之下,指尖拂过他的脸庞脖颈和一切看得到的地方,将人拥抱得更加紧密。


    “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小康斯坦汀。”


    “我有LPC(心理医师)资格证,现在会做你的专属治疗师。”


    这当然是治疗。


    他的患者就在眼前。


    于是作为医生的诺亚便吻上了那双比刚吃进肚子里的野果还要诱人的樱粉色唇瓣,将它压扁揉圆,变成更加饱满的果实。


    它的味道好极了。


    至少诺亚从来没有吃过比蜂蜜还要甜的果肉,可此时此刻小康斯坦汀做到了,轻而易举地超越了他记忆里所有好吃的甜品,从此变成了他心里必选的top级美味。


    姜融被他吻得喘不过气。


    他实在不是一个听话的好的患者,仅仅如此就开始挣扎起来了,红色的眼睛也浸出了泪,慌张得不像话。


    “诺亚,呜……谢谢、谢谢你。”


    他四肢被禁锢住,费力地忍住了一切本能的反应,边哭边道谢。觉得正在医闹的自己对不起诺亚这样一心为他着想的好医生。


    “不用谢,小康斯坦汀。”


    诺亚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但是为了让治疗进行地更加顺利,你可以自己控制住你乱动的双腿吗?我的手劲很大会伤到你。”


    “……好好的。”


    姜融便勾着腿,自己抱好了。


    他看起真的努力极了,被泉水洗干净的一张雪白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被水光浸得明亮,宛如恢复了视觉认真看着医生的行医过程的病人。


    “诺亚,我不怕的,”他说,“我拔牙的时候也很勇敢。所以你不要对我放水,只有全部治好了我的妈咪才不会担心。”


    ……


    “小笨蛋,可爱死了。”


    诺亚没忍住,捧住了一本正经掩饰紧张的少年的脸,往自己面前送,更深地吻住了他,笑意弥漫,“当然,交给我好了。”——


    作者有话说:诺亚:被世界上最坏的小猫做局了


    (PS:但是好爽[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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