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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第101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炮灰和修罗场(……


    半梦半醒间。


    菲利克斯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爬到了他的身上, 像只肉嘟嘟的毛毛虫顺着他的小臂慢慢往上,又轻轻趴在了他的胸口。


    软乎乎的触感压着他的衣服,连带着湿热的呼吸拂在他的脖颈, 暖的得发痒。


    睫毛颤了颤, 菲利克斯混沌的意识被这缕暖意勾着逐渐清醒,费力地掀开了眼皮。


    视线里先是晃动的昏黑。


    岩缝里照进来的日光太淡, 只能勉强看清身前蜷缩的身影。


    ——是小康斯坦汀。


    那颗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肩窝, 鸦羽一般的发丝散在他的肩膀上, 发梢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湿意, 一丝一缕地蹭在了他脸上。


    男孩大概是冷极了,身体微微缩着, 双手攥着他的衣角,连呼吸也是轻缓的。睡梦里的他看起来不太安稳, 像是把男人当成了唯一的热源般十分贪婪地汲取着温度。


    菲利克斯眨了眨那双绿色的眼眸。


    他觉得比起男孩, 他自己反而更像在梦里没有醒来似的。又或者在住宅区埋下爆.炸物引起动乱被K发现的那会儿, 他就已经被他哥那个没有人情的东西一枪打死了。


    不然怎么会好端端地睡了一觉, 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每天想方设法都想偷出来的嫂子趴在他的身上,一副和他做了夫妻的样子,如此热络地抱着他呢?


    啧——


    幸福。


    动了动身体, 菲利克斯出于职业打.手的警惕和自诩为保护者的角色, 下意识想要起身查看状况,可他低估了自己的伤势, 也高估了自己接二连三重伤后的身躯。


    现在的他别说站起来了,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皱了皱眉, 菲利克斯在心底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残疾丈夫和眼盲妻子的剧本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可不希望小康斯坦汀厌烦了他,到最后在心里和将他和他哥一对比,发现私奔后受苦受难的日子过的还不如以前, 然后生出了抛弃他回归K怀抱的想法,到时候他上哪哭去。


    更尴尬的是。


    他低头,虽然被挡着看不到,但事实上他现在正在面临每个男性清晨都会面临的问题,以往动作灵敏的他只需要伸手抓一抓就能解决,费劲一点的话一边想着嫂子一边抓也能处理,可现在简直要了他的命了,他不但够不到,连无视也不可能了。


    更何况小康斯坦汀还趴在他的怀里。


    那东西直愣愣地杵着他,柔软的感觉与屁股高度相似。


    菲利克斯整个人都要爆炸了,这简直就是甜蜜的折磨,他一边乞求多来一些,一边在心底痛骂老天是坨狗S,为何不在他行动受损前让他面临这些,而是挑了个如此不合时宜的时机,他连抱着人颠一颠都做不到。


    Damn!


    呼吸重了一些,他咽了口口水,小声地用干哑的嗓音叫着身上的男孩:


    “嘿,心地善良的小家伙。”


    “快醒一醒,”他说,“我或许需要你的帮助。嗯。我保证不会太过麻烦你,你只需要做个很简单的小事,不会比高中时你做过的那些数学题还难的。”


    “唔……”


    在他的呼唤下,黑发的男孩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会儿,随后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迷迷糊糊地扑闪着,才看向身前屏住呼吸的菲利克斯,撒娇一样用发顶拱着他。


    “诺亚,不要再顶我了,我想多睡一会儿。”


    “你快点软掉。”


    菲利克斯:“……”


    他脸色一黑,肺都要气炸了。


    “诺亚,那他妈是谁?”


    他咬牙切齿的,“那个军人?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该死的,他趁我睡觉的时候对你做了什么?”


    真是草了!!


    菲利克斯想他昨天果然不该连带着将那人也救上车的!如果不是他怕自己开车在半途昏过去,让小康斯坦汀出事情,他真是见了鬼了才给自己的私奔途中找了个人品存疑的情敌。


    这下好了,他身上的笨蛋又被人给捅了!!


    “是我,菲利先生。”


    位于左侧的岩石洞口,帘子一样的藤条晃了晃,一只手将它们拨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端着木碗,弯腰从外面走了进来。随着他掀开的动作,无数日光轻洒而入,将昏暗的岩穴照映地更加清晰。


    菲利克斯的脸更黑了。


    原因无他,这个男人的外貌相当出色。


    如果不是身上的装扮揭示了他军人的身份,那么没有人会怀疑他此刻最该待着的地方是镜头前的红毯,宛如好莱坞受欢迎的性感男星一般朝大家挥手示意。


    诺亚微笑地注视着姜融在他身上蛄蛹,随后逐步接近,当着菲利克斯的死亡视线,挑衅般地将人从他身上抱走了。


    “感谢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为这孩子驱寒。”


    他抚摸着怀里男孩的脊背,语速缓慢却礼貌道:“不然以他的体质一定会生病的,我不能看他继眼盲之后,再受到病魔的折磨了,菲利先生,你做了一件好事呢。”


    菲利克斯:“……”


    这见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仿佛正宫对着小三露出了夸张的笑容,表现出了一种看似宽容大量实则饱含威胁,背地里字字句句都是趁他不在把老婆伺候好是小三的荣幸,但因为作为正宫的他回来了所以人就该是他的第三者快快滚蛋的既视感。


    妈的。


    菲利克斯又骂了一遍。


    他冷着脸,扯唇对姜融道:“小康斯坦汀,你确定要像个小猫一样躲在军人的怀里吗?”


    “或许你吸着鼻子仔细闻,就能闻到他身上虚伪的臭味。毕竟美军的风评在全世界都很有名,认为他会好心为人民服务的家伙才是天真。”


    “快下来。”他催促。


    诺亚有一瞬间皱起了眉头,盯着菲利克斯的目光里是不含感情的漠视。


    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展平了,他弯唇露出了一个近乎凉薄的笑:“军人不可以相信,那么他该相信的人是谁?”


    “难道是作为犯罪分子的你吗?菲利克斯?这可太令人吃惊了,我想但凡有点认知的公民都不会说出这种话吧。”


    诺亚被浓密的睫毛遮掩的眼睛眯起,为那抹天蓝覆盖上了一层灰暗:“这也难怪,毕竟在你们的思想里,你们并不认为这段时间对小康斯坦汀做出的事情有多么过分,就像你那个毫无底线,毫无道德的哥哥。”


    这话一出,菲利克斯的脸色由黑转青,五彩斑斓。


    他动了动唇,到底也无法说出K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如果菲利克斯没有喜欢上小康斯坦汀,那么别说是他哥强取豪夺了,就算是把人玩死玩坏,都跟他毫无关系。


    可在他也对小康斯坦汀产生了好感的前提下,这一切都变了。


    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人类无法将自己的感情摘除出去,他们会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变成一个跟自己往日大相径庭的存在。


    而现在的他,无法冷漠地说出“都怪小康斯坦汀太弱了,所以连自己也保护不好”,这种置身事外的话。


    菲利克斯想握拳,但失败了,只能动着嘴皮子说:“我会向他道歉,用正当的方式追寻他的原谅。可你呢?士兵?”


    “你敢保证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吗?”他痛恨道,“难道你把你那玩意放进他的身体里就没有半点私心吗?”


    “……”


    这次沉默的换了一个人。


    诺亚叹了一口气,把怀里还没有彻底清醒的姜融抱得更加紧密,宛如像昨夜一般,不分彼此,将他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当然。”


    他继而微笑道:“跟你们上不了台面的两兄弟不同,我得到了主人的允许,是他亲自邀请进门的客人。”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有没有私心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比入室抢劫的罪犯们要强很多吧。”


    菲利克斯“哈”了一声。


    他立刻失去了和眼前虚伪的男人交流的兴趣,像是诺亚这种话里有话的贱人平常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如果他现在能动弹,而不是像个瘫痪者一样瘫在地上,他绝对要一枪毙了这个该死的东西。


    “小康斯坦汀。”


    他直接叫姜融,“来我身边。”


    诺亚对他的执着报以相当程度的不理解:“我说了我会照顾他。”


    ……


    被他们在嘴上叨念了好一会的姜融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他被吵得打了个哈欠,眼皮勉强掀开条缝,看着视线里模糊的光影出神,表情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在讲话:


    “菲利克斯?”


    睁大了眼眶,姜融被养的红润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惊喜,声音软软地说:“你醒过来了吗?你流了好多血,我还以为你撑不过去了,谢天谢地你没有事。”


    “要是你死掉了,”他低下了头,“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跟……跟那个人决裂的,我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


    他的语气太过欢快真诚,没有人能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对他说什么重话,就算是菲利克斯这样的铁血硬汉也不例外。


    他的表情好看了许多,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是与刚刚和诺亚呛声时截然不同的温柔:“……我说过要带你离开的,当然不会食言。不用和我客气,小康斯坦汀。”


    他绿色的眼眸里多了一抹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复杂,仿佛和少年说上了一句话,那么之前所有的负面情绪,例如痛恨,憎恶,厌烦倦怠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绿色的眼睛何其美丽,怪不得温柔起来时会被古往今来很多吟游诗人所歌颂,面对所爱之人时所闪烁的光辉能令所有的色彩黯然失色。


    可他喜爱的小家伙是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对他眼眸里的百般恋慕视而不见,半点也不会被颜色所勾引。


    “我确实在地窖里等了你好久,”姜融先是开心道,“但是我可不笨哦,等不到你我就自己出来了,然后遇到了诺亚,有他的保护我什么事都没有。”


    菲利克斯:“……”


    是错觉吗,他今天沉默的次数尤其的多。


    诺亚诺亚,阴魂不散的男鬼,总有一日他要让这个名字永远消失在小康斯坦汀的嘴巴里,让那双看起来很好亲的唇瓣只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诺亚温和一笑,大手抚摸着姜融的脸庞,低眉敛目注视着他的时候像极了暖融融的太阳光,“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接下来的每一段路程,我都会像之前一样保护你,你就尽管依赖我好了。


    拇指暧昧地扫过姜融的唇线,他意有所指:“就像昨晚一样……依赖着我。”


    姜融的脸腾地红了。


    “不,不要讲出来,”他是个脸皮很薄的男孩,热气一路蔓延到脖子和耳尖,“你不是心理治疗师吗,那就不能把我的病情透露出去,不然我就要投诉你了。”


    支支吾吾的。


    原来他也知道害羞。


    诺亚低头看着他把脸藏到自己怀里,一个劲躲避视线的样子心想。


    昨天面对治疗时坦诚成那个模样,连身边正在昏迷的菲利克斯都遗忘了,他还以为这个小家伙是个承受阈值很低,兴头上来后心大到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呢。


    诺亚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好,从这里出去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姜融便有空去关心菲利克斯的情况了,后者从刚刚开始就沉默寡言的,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眼眸阴沉得能淌出水来。


    “菲利,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难为你还记得我。”


    他阴阳怪气,“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小康斯坦汀,我还是想听你主动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没有趁着我昏迷而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比如把什么脏东西弄到我的身上,把我当成了play的一环,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让我体验了备受屈辱的一晚。”


    姜融眨了眨眼:“菲利,你说话好奇怪,我听不懂。”


    菲利克斯:“ntr!我是说ntr!”


    姜融点头:“你饿昏头了吗?你早说好了,我给你喂点吃的。”


    他说着就从诺亚的身上下来。


    拿着食物慢悠悠地摸索了过去,姜融再一次凑到了菲利克斯的面前,把手里的野果往他的嘴巴里喂。


    菲利克斯被果子堵住了鼻孔,呛的无法呼吸,发出了声音巨大的咳嗽声,他气急败坏,觉得小康斯坦汀就是来克他的,都是因为他没有在他被K圈养后及时把他救出去,让他饱受了长达一周的折磨,所以这个坏心眼的小孩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可他实在是阴谋论了。


    小康斯坦汀哪里会这么坏,他只是想给无法动弹的菲利喂食而已,毕竟他虽然无法在武力上为大家提供帮助,但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去拖大家的后腿。


    那么做一些费时间但又不那么麻烦的事情,就是他的首选了,比如用打湿的毛巾为大家擦脸,将他的小毛毯叠好,和此时此刻给菲利克斯喂饭。


    “你别乱动。”


    姜融不满:“菲利克斯,你不能因为我什么都看不见就欺负我,在我把果子伸过去的时候,你只要乖乖张嘴就好了?”


    菲利克斯:“咳咳咳!”


    ……


    诺亚伸出手腕看了看时间。


    见5分钟过去了,他把越喂越上头的小康斯坦汀拽了回来,用力勒住了他的腰,把这只很能闹腾的小猫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好了,小不点。”


    他只有下半张脸很温和地说:“别忘了,我们还需要尽快动身赶路,这个地方并不安全,我们停在附近的越野车车轱辘的痕迹也随时会被追踪。”


    “难道你想再被那个男人抓回去吗?”


    姜融从一开始的茫然疑惑,变成了现在的连连摇头,只有这个他保持着绝对的抗拒和惊恐,说什么也不敢再浪费时间。


    “诺亚,我们快走。”


    他拽着男人的手臂,很担忧地确认:“你已经有了行进的方向了对不对?你不会让我再被抓回去的对不对?”


    诺亚嗯了一声,敛眉笑道:“当然——虽然我很想这么说让你安心下来,可如果你再和菲利先生这样卿卿我我下去的话,这就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情了。”


    姜融虽然不太懂他嘴里的卿卿我我用在这里有多奇怪,但还是点头表示了自己明白:“好,我听你的。”


    “乖男孩。”诺亚夸他。


    贱人。


    菲利克斯心想。


    这个叫诺亚的男人是个十足的贱货,他狡诈又心机,是个和外表看起来截然相反的阴暗批,欺骗起小康斯坦汀这样的单纯笨蛋手拿把掐,谎话张口就来。


    也只有小康斯坦汀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了,一副全身心都依赖这男人的样子。


    怎么?难道美军的身份就这么好用吗?他还是新闻看的少了,不知道美军在国际的大众视线里都是什么货色。


    菲利克斯气到两眼发黑,反复在想等自己伤势好了之后,要给小康斯坦汀传授一些生活的常识,告诉他哪些人该接近,哪些人该远离。


    他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就是该被所有人远离的罪犯,是在19区也排的上号的犯罪分子,只觉得除了自己所有接近这男孩的家伙都是别有用心,都是试图拆散他们,或者给他们的感情经历增加波折的贱东西。


    “走吧,我先带你去车上。”


    诺亚把剩下的野果塞到了姜融手上,让他在自己的臂弯里抱着啃。


    那辆爆胎的越野车在今早已经被他换了个轮子,修好了,确保各个功能都没有问题,剩下的油也足够行驶很长时间。


    姜融点头,在这方面他从来都不质疑比自己专业的人的决定,只等对方下达指令。


    诺亚便用来时的姿势,一手牵着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没有感情的扫过地上的菲利克斯,先是一闪而过的厌恶,随后接着把他扛了起来。


    “诺亚,你小心些。”


    姜融道:“菲利两次都是因为我才重伤的,我不想让他再感到难受了。”


    诺亚被他小天使的语气戳中了,心脏软得不成样子地去看小康斯坦汀的背后,疑惑他为什么没有长翅膀。


    他觉得小康斯坦汀这样的人真该去天上,待着在云朵里飞来飞去,他明显就是受上帝宠爱的孩子,跟普通的人不一样。


    “小可爱……啊,我是说当然,我会小心的。”


    诺亚感慨地说。


    然后面无表情地肩膀往上,颠了颠重伤的菲利克斯,关节的骨头将他硌得一脸菜色,嘴唇发青直哆嗦。


    他们回到了车上。


    依旧是诺亚开车,车子变了个向朝东南的方向行驶着,将一棵又一棵的树掠在身后,随着路途的缩短,车里两个男人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东南方向是我们废弃的据点,那里有留下的信号发射器,可以借此联系你们的同伴。”


    菲利说,“但是恕我直言,士兵,你们的其他同伴和我并没有关系,我也没有拯救他们的义务,我只想把小康斯坦汀送出去!”


    “如此的话,我们在拿到发射器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外界,连接上卫星导航,以绝对直线的距离马不停蹄地从A号出口离开。”


    车载地图打开,菲利克斯用眼神示意了哪里是A号出口,也解释了那里因为地形的原因有一道天然的隘口,K绝对无法用人数优势阻拦他们。


    诺亚目光看向姜融。


    黑发红眼的男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张有着东方特色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你在看我吗?诺亚?”


    “我听你的。”


    姜融说,“联系其他的救援队成员,与他们汇合也好,或者直接从这里出去也好,我都听你的。”


    他在此时此刻展示出了绝对的信任。


    像是把自己生命的绳索交给了面前的士兵,任由他挥舞使用,弯曲折叠。


    也许在他的眼中,诺亚所扮演的就是高洁的拯救者角色,是可以一次次带给他希望的存在。


    诺亚脸上闪过一抹晦暗。


    见他动摇,菲利克斯冷哼道:“我昨天在放火之前已经趁乱把那几个少爷们放走了,如果他们足够聪明,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一定需要你们去拯救。”


    诺亚声音冷淡:“你只是想用他们分散K的注意力而已。”


    菲利:“那又如何?能给小康斯坦汀打掩护,他们也不算一无是处。”


    诺亚默了几秒,下定了决心般,朝姜融那边安抚地缓声道,“我会先送你出去,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


    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姜融把脸扭到玻璃的一面,露出一个百无聊赖的笑。


    意识的最深处,系统跳脚地看到剧情偏移度因为主角的官配诺亚放弃了主角威廉,而猛然上涨了一大截。


    它想到在这次投放之前,监测人员反复交代它想方设法拖延姜融离开的话,欲哭无泪。


    它能有什么办法?


    它现在给姜融下跪的话能阻止这位慢一点退出世界吗?


    系统战战兢兢:【宿主,我查看了后面的剧情线,美恐剧本都是在最后比较有意思哦!反派会开启无差别的屠杀模式,你现在离开就看不到了。】


    姜融:“杀人有什么好看的?血腥又难闻,我现在比较想回监狱里睡觉。”


    不要啊!


    系统绞尽脑汁,但还没等它继续劝阻,就听姜融撑着下巴在意识里跟它交流:“不过你放心好了,这里的男人身材很好,我还没玩够呢。”


    系统:【……】


    监测者大人,它做到了,这怎么不算是另类的阻止呢-


    姜融转头换上了一副忧郁的面孔,伸出手扯了扯诺亚的袖子:“诺亚,要救威廉。”


    他低垂着睫毛颤了颤:“我不想让他死掉,他……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向他告白。拒绝我也好其他的也好……我不想对不起我喜欢了他这么长时间的感情。”


    车里的两个男人皆是一愣。


    菲利磨了磨牙。


    诺亚也拉平了眉眼。


    “你说什么,小康斯汀,你可以再说一遍吗。”诺亚像是没有听懂,状似很温和地问。


    “你还想向他告白?开什么玩笑,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他的鸡甚至还没我的一半大!”菲利的语言依旧粗糙。


    姜融全当耳旁风听了就忘,保持着少女般羞涩的微笑:“我喜欢他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他结婚。”


    “哦对了,”他道,“到时候诺亚你就不用费心帮我治疗了,威廉会帮我。那个所谓的覆盖疗法……是这个没错吧?还挺简单的,我觉得谁都可以做。”——


    作者有话说:屏蔽词我恨你。


    第102章 炮灰小亚裔 被捕获的吻。


    车里两个男人视线微妙地盯着亚裔男孩的嘴巴, 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上面涂了一层让人七窍流血的毒液。


    但仔细一看又好像是错觉。


    眼睛一闭一眨,小康斯坦汀那张嘴巴还是粉嫩的一小口,剥了壳的荔枝似的, 肉眼可见甜得流蜜, 看上去就很好亲的样子。


    显得刚刚他说出口的话,像诺亚大清晨听见的格外扎心的幻觉似的。


    诺亚勉强露出一个违心的微笑。


    他想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加温润和善, 但他失败了, 天可怜见的, 此时此刻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他良久才开口说:“小康斯坦汀, 你难道以为是个人就可以接替心理医生的工作为你治疗吗?”


    “我觉得你口中的威廉……以他到现在的表现来看、和我为他简单画像后的判断结论来说,这个人尚且连对自己负责任的能力都没有, 又怎么能承担得住你的希望?”


    姜融听见他这么说,嘴巴一撇, 不太高兴了:“你怎么知道威廉没有能力?他是琼斯家的继承人, 在我们同龄人中一直都是领头人的存在。在大家都还只会仗着家里势力耀武扬威的时候, 威廉已经出席了很多商业活动了!”


    诺亚的眉头突突直跳:“这跟他参加多少party都没有关系, 作为男人他太不成熟了,就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


    “难道你想体会晚上拉灯后和他坦诚相见,发现他是个连避.孕套都不会自己戴, 还要让你帮忙扶着才能进去的感觉吗?!”


    姜融惊呆了:“威廉又不是巨婴, 诺亚,你说话太过分了。”


    是的, 但诺亚不想承认。


    他捏了捏眉心:“亲爱的,你才刚成年, 大可以体会更多的不同的恋爱感觉,选择更适合自己的结婚对象,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多试几个人之后你就会知道男人成不成熟有多重要了, 而威廉看起来就是个Little boy,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


    不被认可的姜融身体往后一靠,靠在座椅上,脸面向窗外不说话了。


    诺亚注视着他在玻璃里的倒影,清晰地看见那张在昨晚被他翻来覆去亲着的小脸鼓起了一个生气的弧度,刚出炉的包子似的。


    啊……


    好像他说话确实有点过分了。


    诺亚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后悔。


    他头脑转得很快,冷静下来的时间也会更短,反应过来后就意识到了:自己大可不必这么冲动,毕竟威廉现在是活着是死了还不知道呢。


    如果威廉已经遇害,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那么一切万事大吉,他根本不用费心考虑小康斯坦丁想要和他结婚的事情了。


    因为死人没有什么好值得惦记的。


    可情绪这玩意一旦上头,真不是人能控制住的。


    诺亚虽然道理都懂,但就是不愿意听见别人的名字从小康斯坦汀的嘴里说出。


    这怪不了他不是吗?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心动的对象心里想着另外的人,他对小康斯坦汀产生了好感,那么会吃醋才是正常现象,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别生我的气。”


    诺亚语气缓和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我是担心你受伤害,所以才会这样说的。”


    姜融避开了他的手,鼻腔里发出了一道浅浅的哼声,表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被哄好。


    诺亚只能忧郁着脸色,对他频频道歉,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说。


    后座的菲利眼珠一转。


    他心里啧啧了两声,觉得诺亚这种生活在外界大城市的人还是见识少了,不懂人心的险恶。


    他就不一样了,他的道德观比较灵活,随机应变的能力也超强,那远在天边的威廉算什么东西?看都看不着的一个,为什么要虚空索敌。


    不如集中火力对付眼前的敌人,先把碍眼的解决掉再说。


    想到这里,他态度缓和了下来,大咧咧的恢复了原前的风范:


    “小康斯坦汀,我支持你和威廉结婚。”


    闻言,诺亚的手一僵。


    天蓝的眼睛眯起,他盯着后视镜里大言不惭的菲利克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


    姜融睁大了眼眶,本以为要接受两番教训,没想到却忽然有人支持自己。


    他扒住了副驾驶的座椅,整个身子往后探去,兴奋得不成样子:“菲利!果然只有你是理解我的吗?”


    “啊,当然。”


    菲利克斯懒洋洋地道,“你不就是喜欢那个小白脸吗?没有人能忍住不亲近自己喜欢的人,你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等这次出去之后,不管你跟他领证、办婚礼、还是拍结婚照,我都赞成你。”


    姜融:“太好了!”


    诺亚咬牙,嘴角的线条也抽了又抽,险些没有压住:“……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还没忘菲利克斯刚表现的比他还要震惊的模样,甚至连对比鸡的大小这种糙话都说的出来,一种不堪入耳混迹黑色的做派。


    现在怎么反悔了?


    这家伙失忆了吧!


    菲利克斯冷哼了一声,绿松石般的眼睛透着一股蔑视感,语调也慢悠悠的:


    “小康斯坦汀做什么我都支持。倒是你——诺亚·戴维,你连他想接触什么人这种小事都要阻止,你安的什么心啊?”


    诺亚:“……”


    好极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菲利克斯继续,语气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你口口声声说为他好,可哪次不是把你的想法强塞给小康斯坦汀?”


    “他喜欢谁想跟谁亲近这种私密的事情,他自己自然有做决定的权利吧?你摆张臭脸拦着干什么?真当自己是他的监护人了?”


    顿了顿,菲利克斯特意加重了监护人三个字,眼神扫过后视镜里诺亚紧绷的侧脸,又转向姜融,声音软了几分:


    “别说他根本称不上你的监护人,就算是,他也没资格拦着你。”


    “小家伙,因为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用命令的语气对你说话的,更不会在你明摆着想要做某件事的时候,扫你兴致阻拦你,让你败兴而归,郁郁寡欢。”


    姜融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方向,伸出了细软的手指,很是感动:“菲利……”


    菲利克斯看到开车的男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一副隐忍克制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瞧,这就是跟他作对的下场。


    什么美军医生大哥哥,装模作样的死脑筋,别怪被他找到机会利用,拉低在小康斯坦汀心里的印象分。


    想着,身体知觉恢复了大半的菲利克斯也勉力伸出了自己的手,碰了碰空中的姜融那只瓷白的小手。


    亚裔男孩的手骨关节比他小了整整一圈,跟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色号,在他手里里像发光的羊脂膏一样,触感细腻滑嫩比豆腐也强了百倍。


    此时此刻,互相牵着的手的两人明白,这一次的相互触碰就是他们关系更好了的证明。


    或许这孩子之前的确因为他的是K兄弟的身份对他心存芥蒂,菲利克斯想,但现在已经打开了心扉,将他容纳了进去。


    他们冰释前嫌了。


    勉强按捺住心里泛滥的涟漪,他眸色深了下来,舔了舔唇,对前方的小康斯坦汀做着邀请:“你可以来后座吗?来我的身边。”


    菲利克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诱惑力:“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呢,很抱歉那天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在你生病的时候亲了你的嘴巴。”


    姜融眼睫一抬,想起了什么:“是你……”


    “是的,”菲利克斯顿了顿,补充道,“我后来也被传染感冒了,因此被K发现,挨了两颗枪子。”


    “你会原谅我吗,小康斯坦汀?”眨了眨眼睛,他满怀歉意似的,“因为我亲了你?”


    姜融便咬住了唇。


    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时,起到了一种特殊的视线聚焦效果,会控制不住地把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凝聚在他唯一动着部位——


    也就是那双饱满的唇上。


    或许是造物主的偏爱,亚裔的五官在做出例如垂泪和犹豫的表情时有种西方人模仿不来的得天独厚的优势,使他看上去增添了无数倍的魅力,有种泫然欲泣的清丽。


    越野车行驶在茂密的丛林里。


    轮胎碾压叶子和树枝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明明格外吵闹,在两个男人的眼里却宛如慢镜头一般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诺亚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杀人般的目光盯着菲利克斯,如果不是他在开车,他恐怕真的忍不住了。


    可他转瞬又看向姜融。


    他不知道这孩子在听到菲利的坦白后会不会觉得有负担,会不会觉得全世界都在骗他,而他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也没有。


    百番犹豫下,诺亚便失去了开口的最好机会。


    姜融却没有露出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自怨自艾的神情,反而松开了牙齿,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我不怪你。”


    他背着光,声线轻飘飘的像天空中的云朵,“是你的吻拯救了我,菲利。”


    这句话让做好了被他怨愤的菲利克斯愣住了,意外而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说话的少年,男人的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线。


    姜融便真的缓慢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跨了过来,来到了后排。


    无神的双眼像是若有所觉,他捕捉到了菲利克斯那双鲜活的绿眸,手指也探了过去,抚上了他的脸颊,触摸着他近几天来反复叠加的伤口。


    “如果不是你,我此刻应该还在那间永远都出不去的木屋里、逃脱不了那张困着我的床榻。宛如一只被豢养鸟儿。”


    他微笑:“你的吻就像钥匙,将我放飞了出来……知道是你后我很开心,菲利克斯。”


    “因为在那个男人掠夺般的亲吻里,有一枚属于将自由还给我的你。”


    扑通扑通——


    是心跳的声音。


    菲利克斯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一个想法跃然纸上,越发清晰:他又一次被小康斯坦汀捕获了。


    但这一次他甘之如饴。


    第103章 炮灰小亚裔 情侣扮演游戏


    “小康斯坦汀……”


    “你嘴巴这么甜干脆就再让我尝尝好了。”


    菲利克斯佯装感动地一把抱住了少年, 惹得后者一阵惊呼,仰面倒在了他的怀里,脸蛋压成了扁扁的一团, 又被他捧了起来送到了面前连亲了好几下: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 活了二十多年连手都是刚刚才牵过,就是个可怜的单身汉, 根本不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想想真是伤心得要死, 要是我有老婆就好了, 我真的好想好想有老婆。”


    他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姜融吃力地躲避着,被捧着脸话都说不清晰了:“不……不要亲我……我也没有正确的谈恋爱经验啊, 仔细一想我也是跟你一样的单身汉,根本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不知道菲利克斯干嘛要对他说这些。


    难道是向他取经?


    拜托, 明明他的恋爱经历也刚惨遭了滑铁卢失败得不成样子, 说出来连个谈资都算不上, 每每想起来都丢人到让他忍不住想掉眼泪, 他能教人什么啊?


    菲利克斯啧了一声。


    他心底狠狠叨念了几句笨蛋,连这么明显的求爱都看不出来,闪避技能点满了是吧。


    可面上, 他真不愧是自诩随机应变能力很强的男人, 深思后诚恳地提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既然我们是都新手小白,你缺老公我缺老婆, 那我们干脆就做个学习恋爱的搭子好了,有空的时候可以一起练习相关知识。”


    “我们对外就以情侣的身份证相称呼, 争取练习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到时候各自分开找新的对象时就会很应心得手了。”


    姜融茫然:“还可以这样吗?”


    菲利克斯:“怎么不可以?现在求职都需要三年以上的相关经验,每个岗位都拒绝一无所知的小白, 恋爱作为比求职有着更深学问的东西当然也不例外。难道你想做个没有情趣的古板男,被问到会什么恋爱技巧就摇头扣手,一问三不知吗?”


    “我不想……”


    “不想就对了,我也不想。所以我们就很合适做提前练习的对象,争取以实践为先,把这方面搞明白……好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要称呼我为老公。”


    “唔?好好的,老公。”


    “做的很好我的乖老婆。第一阶段你已经很熟练了,那么我们迅速进入第二也就是嘴对嘴的kiss阶段……”


    “不对,不许缩舌头!”


    “呜呜,好痛哦……练习好辛苦啊老公。”


    “娇气的老婆,不准抱怨。”


    前方开车的诺亚:“……”


    “Fuck!菲利克斯!”温柔的美军头一次没有做好表情管理,额头的青筋鼓起,堪称暴怒地把方向盘拍地砰砰作响:“你真是够了,不要教给他奇怪的东西!傻逼我要杀了你!”


    “小康斯坦汀,你也是,不可以让他把舌头放你嘴巴里!”


    “你们两个给我住嘴!!”


    ……


    逃亡的日子每分每秒都充满了戏剧性。


    如果说他们这边拿的是争宠斗艳剧本,那么只存在于他们口中,此刻正跟着另外三位少爷蓬头垢面地在森林里慌不择路地逃窜,活得像个野人的威廉,就仿佛还在劣质的恐怖片里没有出来。


    谁也看不出这几位少爷进19区前光鲜亮丽的模样了。


    起初被关在地下室殴打的那几天本就把他们薄弱的斗志消磨得一干二净,这段被追杀的日子更让他们彻底忘了不过一周前自己还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现在几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可以做到,那么别说是让他们从良向善了,就算是禁欲戒色散尽家财去做所谓的慈善,他们也是一百个点头答应。


    “威廉,我们这样逃出来真的好吗?”


    其中一个少年有点良心但不多,一边用木棍做拐杖支撑着身体,一边对最前方开路的威廉说,“小康斯坦汀还在他们的手里,他也许还在做着美梦,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陷险境……”


    提到这个名字,不只是威廉的表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就连其他几个人也各不相同的睁大了眼睛,一幕幕画面从脑袋里回闪而过。


    “担心他做什么。”


    许久,威廉才回话道,脸上的表情很冷淡:“他现在实现了和‘威廉’交往的愿望正高兴着呢,你去拆散他,他反而还要怪你。”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少年犹豫道,“还不是因为他把那男人认成了你吗?小康斯坦汀那样喜欢你,要是知道了自己被这样对待,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威廉脚步顿了顿。


    他垂在身侧的手崩紧,冷灰的眼眸里也闪过扭曲的挣扎,像是自己劝告自己般,语气也陡然激烈了起来:“你关心他伤不伤心做什么?”


    “他才不会有事!”


    “你们忘了那个叫K的男人有多在乎他吗?在乎到甚至会为了伪装得更好,而问我们之前认识的经历!哪有杀人犯会做这种事?”


    他胸膛剧烈起伏,丝毫不见之前冷静的样子了,情绪激动得超过之前的每一次:“更何况喜欢我?别开玩笑了,小康斯坦汀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认错……”


    可是事实上呢?


    威廉忽然止住了话头,疲惫地闭了闭眼,拼命想让那张亚裔的面孔从自己脑袋里消失。


    可他越是这样想,亚裔男孩的脸庞在头脑里就越发清晰。


    他甚至想到了很早以前的事,就在学校组织的破冰会上的第二天,身穿和昨天一样天蓝色背带裤的小康斯坦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把排队了很久才买到的冰淇淋递到了他的面前。


    “威廉,我每天都会这样对你好。”


    男孩的脸红扑扑的,睫毛也扑闪着,很不好意思地低头扣着手指:“所以你可不可以和我交往,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不管是给你送饭、打橄榄球时为你递水、参加比赛给你加油,我都会努力做的!”


    那时候的他做了什么来着?


    威廉陷入了回忆,想到自己那时候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发出了一声不屑叹息。


    “买个冰淇淋就算对我好了吗?”


    “你的喜欢可真廉价,小康斯坦汀。”


    他说完背着挎包就转身离开了。


    却没注意到就在他的身后,那男孩愣在了原地,大夏天的太阳何其毒辣,冰激凌仅仅两分钟就能融化得不成样子,滴在男孩的手指上流下白色蜿蜒的痕迹。


    冰淇淋一个很火的牌子。


    威廉不知道这个牌子排队需要排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家店到学校的距离光是走路就需要15分钟的路程,男孩为了防止化掉,一路用帽子挡着太阳,气喘吁吁地跑来一刻也没有停歇,才把它完完整整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进入19区前,其他朋友抱怨了一句这个牌子的冰淇淋有多难买,他才想起……不,其实那时候的他并没有立刻想起来。


    是在K揪着他的衣领,逼问着让他回想和小康斯坦汀的过去时他才猛然记起来的。


    那时候威廉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复杂,这种复杂发酵到今天甚至还产生了一些后悔的情绪,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没有人会不喜欢有人用纯粹干净的感情对待自己。


    大部分人的讨厌追求者,要不就是毫无边界感的痴男,听不懂人话的疯子,或者总喜欢物化别人喜欢用恶心的目光凝视别人的low货。


    可小康斯坦汀不是。


    他喜欢你就只是单纯的喜欢,觉得你在他的心目中是如此的美好,所以天然地想要亲近你罢了。


    小康斯坦汀被混混们逗两句就会脸红地低头,平常也不把肮脏的性.交挂在嘴边,是跟这个年纪随时随地都能发情那些男高截然不同的好孩子,所以他总是融入不进去同龄人的话题。


    如果没有威廉那几人带着他玩,那么他在学校里可能就会成为被孤立,被霸凌的对象,可他加入了他们这个圈子后也很乖,从来都不会去做坏事。


    威廉讨厌他吗?


    答案大约是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偏偏在这时候频繁想起小康斯坦汀,想他之前,想他现在,越想头越是痛,但每次头痛过后,想见到他的想法也越发情绪。


    可与此同时,威廉也产生了强烈的动摇,他觉得小康斯汀对于自己的喜欢没有他本人嘴里说的那么多。


    不然哪怕是丹利做了伪证,他在之后跟那男人相处的过程中也该发现的,辨认出对方根本不是自己。


    但结果令他抑郁。


    小康斯坦汀不但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甚至心安理得地跟那个男人接吻上床!


    威廉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白里冒了几根红血丝,喘气的声音蓦然粗了很多。


    其他几人见状皆有些哑然,觉得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不是很敢跟他搭话。


    “……前面有条河,我去洗把脸。”


    威廉没有跟他们对视,而是独自拐弯走到了河边,捧起了凉水往脸上扑着,试图浇灭源源不断的郁气。


    脸洗了一半,他蓦地听到了有车子熄火的声音,随即车门打开,几人的交谈声也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把这两桶水灌满,接下来的路程还长呢,别让我宝贝老婆渴着了。”


    是一个说话略带痞气的男音,威廉一愣,比起被追兵追到的紧张反而最先升起的是疑惑,觉得这道声音十分熟悉。


    “住嘴,他才不是你老婆!!”回答他的声音更加清润,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他们又说了两句,威廉认出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正是将他们抓住、又将他们放了的绿眼睛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


    可还没等威廉继续思考,就听到这几天梦魇般环绕在他脑袋里挥之不去的音色撒娇似的地传了过来,让准备偷偷离开的他骤然僵在了原地:


    “谢谢老公,你好爱我。”


    “……”


    是小康斯坦汀——


    作者有话说:威廉:嗯。你怎么又找了一个。


    咱们小融猫就是博爱没办法[狗头叼玫瑰]


    第104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逃跑失败(1.……


    “……不可以这么称呼他, 小康斯坦汀,他只是在占你的便宜。”


    诺亚的话语里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无奈。


    他注视着什么也不懂、被可恶的罪犯忽悠瘸了的姜融,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哪哪都好, 却有一个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缺点。


    不, 这才不是他的缺点。


    这个想法出现了一瞬间,诺亚就否定了自己。


    明明是那些针对他心软的弱点而格外猖狂的罪犯们的不对, 这不是姜融的错, 他年轻又单纯, 缺乏面对这个世界的经验, 难免会被肮脏的男人所利用。


    他要保护好他才行。


    诺亚无端地升起了几分责任感,不着痕迹地睨了菲利克斯一眼, 转头不容置喙地将姜融从后座上罪犯的怀抱里半争半抢地抱了出来。


    “我带他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诺亚皮笑肉不笑地说:“顺便灌一些水回来,菲利克斯, 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这个罪有应得的家伙受到应有的制裁。”


    他温柔地擦了擦姜融额头和鼻尖浸出的汗, 为他驱散着午间升腾起来的热意, 带他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伤势还没有恢复的菲利克斯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一瞬他嘴里的宝贝老婆就被人抢走了,扯动着唇角狞笑,他怎么看诺亚怎么觉得那美军嫉妒的嘴脸十分丑陋。


    “亲爱的, 我在这里等你。”


    他冲姜融挥手, “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姜融耳朵动了动,排除周围的杂音, 良好的听力让他听见了侧前方树枝折断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的意味。


    像是有谁听见了他们的交谈, 一时没有忍住做出了细微的动静,用探究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投了过来。


    眼睛弯成月牙形,姜融不怎么费力的就辨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贴近了诺亚, 他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做出一副形影不离的依赖样子,故意似的扬声问道。


    “诺亚,你好像不是很赞成菲利的提议……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做他的老婆吗?哪怕我们的关系是假的。”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很轻,除了诺亚没有别人听到。


    诺亚原本正在灌水,被他疑问的语气闹得一顿,抬眼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无奈地看了过来,与地上流淌的河流相照应,是很清澈的沁人心脾颜色。


    “小康斯坦汀,我有时候真拿你的迟钝没有办法……你不知道我不赞成的原因吗?”


    他注视着这个孩子。


    阳光穿过婆娑的树叶缝隙,在少年的脸上映照出斑驳的影子,为他添加了几分森林间独有的神秘感,让这张亚裔的面庞多了一丝恬静,就像在树下小憩的猫,吹着风晒着太阳,连飘扬的毛发都是懒散又随意的。


    比起以往安静不下来的活泼性子,此刻的他又是一番别样的魅力。


    诺亚伸手抚住了他的脸颊,大掌一把就能将眼前的小脸盖住,是他只要想就能完全掌控的大小和距离。


    “明明我也喜欢你。”


    诺亚轻声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小康斯坦汀。我阻止你和其他男人接触并不是出于什么高大上的理由,而是源自于我的妒忌。”


    姜融先是愣了愣。


    随后,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无措。


    任谁忽然听到了还不怎么熟悉的人的告白,当然会感到惊讶和意料之外,怪不得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你喜欢我……”


    姜融喃喃地重复,尽管一双眼睛看不见,也还是下意识回避了男人的眼神,视线游移不定,说话也干干巴巴的。


    “这大约不太对,诺亚怎么会喜欢我呢?你只是在同情我的遭遇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诺亚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手顺势抓住了姜融的下巴,把他躲闪不停的脸摆正,让他无法逃避的面对着自己。


    “小康斯坦汀,我比菲利克斯差在哪里?你可以认真回答我吗?”


    他语气很疑惑,像是真的感到不明白:“我是军人,有正当合法的身份,如果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能顺利地一同从这里出去,我也会是更适合更名正言顺能和你站在一起的人。”


    “你总要回归正常生活的,别告诉我你作为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想要和那种注定会蹲局子的男人纠缠一辈子,哪怕是假的。”


    姜融动了动唇。


    他的表情看起来太过震惊了,被诺亚前所未有表现出来的压迫感吓到了似的,温柔的美军男人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之前每一次短暂而深刻的交流,都是男人在一方面谦让着他。


    见他回答不出来,诺亚便不再多说,而是一手抬高了他的腰部,一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低头深深吻了过去。


    两唇相触的瞬间,姜融电光火石地想起了昨天的夜晚,脸颊覆盖上一抹驼红,他连推阻的力气都小了很多。


    他口腔里发出了被亲吻的水声,喉咙也有几声忍不住的轻吟泄了出来,睫毛上也挂了颗泪珠,要掉不掉的。


    “嘘,嘘,小点声,亲爱的。”


    诺亚抚摸着他的额发,越发抬高了他的下巴,嘴唇在那白巧的皮肤上细细地研磨,“暂时不接受我也可以,但是多处几个情人总没有坏处,你不讨厌这种感觉的对吗?”


    回答他的是男孩的呜咽,和分泌的越发加剧的唾液从唇角浅浅淌了下来,挂在了瓷白的下颌上,染红了一双水润的唇。


    诺亚太了解他了。


    他们对彼此并没有多么陌生,这要归功于医生对于患者的钻研,和对他病情反复探索的掌控力。


    他笑了笑,加上了这个他们都不会拒绝的深吻,空气里不觉也多了几分浪漫的色彩,萦绕在这对无名无分的情人身边。


    “没关系,你想跟菲利克斯玩情侣过家家的游戏也没关系,但是这个游戏只有两个角色未免也太单调了。或许你应该再尝试一些偷情的感觉,以此丰富一下经验。”


    “就像这样。”


    他把漂亮的亚裔男孩压在了树干上,俯身用舌头舔过他的脸颊,像一条盘旋的蛇,紧紧缠绕住了他,爬行时在男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层湿润的痕迹。


    姜融头皮发麻,顿时产生了一种如他所说的偷情似的羞耻感,觉得刚和菲利克斯确认了‘情侣关系’的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接吻。


    但是也许是诺亚的建议太过认真了,姜融忽然间也产生了是应该增加一些经验的想法,反正也是练习,丰富一下素材又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诺亚——


    也许是很少有人耐心地对他,其他同龄人或者像那小木屋的佣兵们都是以调戏和欺负为多,所以他不讨厌这个温柔的大哥哥,每次被对方一哄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小康斯坦汀,喜欢偷情的坏家伙。要是菲利克斯问我们出来了这么久都干了什么,你会怎么回答呢?”


    他在男孩的耳边吐息:“你会告诉他我们kiss了吗?在你们‘交往’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你就为你们的感情找了一个小三。”


    “我……我才没有。”


    姜融耳尖越发通红,缩在他的怀里不敢看人,抓着他衣角的手也捏紧了:


    “我只是多积累一些学习经验,然后尽早地用在威廉——”


    啪嗒一声。


    他话还没有说完,诺亚的表情也才刚变到一半,侧前方树枝断裂的声音更加大了。


    灌木丛里传来的沙沙的响声,像是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来巨大的动静,打破了空气中的啧啧的水声。


    诺亚锐利的眼睛望了过去,当即松开了被他亲到险些窒息的男孩,把他按在了怀里,手也摸到了腰间的枪上。


    “谁在哪里?”


    他冷声说:“识相点就自己站出来。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尝尝枪子是什么滋味的、这位喜欢偷窥别人接吻的怪癖先生。”


    姜融躲在诺亚的外套下,被他裹得严严实实,护得一根发丝也没有露出来,乖巧得像个大号的人形抱枕。


    他闷闷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了过来,颇有些紧张地问:“诺亚……那是谁?”


    感受到他的恐惧,诺亚手掌盖在他的后颈,安抚地摸了摸,顺毛似的展露出了庇护的姿态,把他藏得更深了一些。


    “不用担心,亲爱的。只是一只老鼠而已,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诺亚从对方移动的脚步声中听出来了,这不是个练家子,且没有做过专业的训练,是一个隐藏身形的门外汉。


    不可能是K那伙人的追兵。


    当然,也不可能是救援队的FBI探员。


    那就只有一个选项了。


    果不其然,灌木丛后走出了一个姿容狼狈,面色阴郁的少年,那双冷灰色的眼珠盯过来时,表情比起遇见人的惊喜反而愤怒要更多。


    诺亚当即认出了他:威廉·琼斯。


    也就是小康斯坦汀、他怀里孩子的暗恋对象……一个哪怕见不着面,也要在每天说着爱他、想要和他结婚的男神级人物。


    诺亚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他上下打量了少年一圈,做出了当时和K打量他时如出一辙的反应。


    看起来真不怎么样,诺亚想。


    遇难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不到一周半的时间而已,这个叫威廉的公子哥就已经没了个人样,两颊消瘦到凹陷,衣服破烂不堪,头发也枯燥得厉害。


    简直就像个野人般不堪入目。


    诺亚很难形容自己此时见到他的心情,就像好不容易交往的恋人反复抱怨自己不如他的前任,把他前任夸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有事没事就要把两人放在一起对比一番。


    结果前任现任一见面,他发现被恋人夸出花来的所谓的神一般的前任就是个绿色的青蛙,别说是神了,甚至连人类也算不上,肮脏丑陋得令人发指。


    两方差距大到让诺亚连对比的兴趣都没有了,不但愤怒的情绪淡了一些,反而还生出几分好笑来。


    叹息一口,诺亚把枪重新放回了腰间,一时间眉目都带着轻嘲的意味。


    “是你。”


    他道:“这么看来其他几人也在这附近了?真是巧,省了不少救援的力气。”


    看来他们能没有心理负担地直接离开这座森林了,这在眼下多少算一个好消息。


    尽管诺亚看到他还活着时,私心里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还感到有些可惜就是了……


    威廉不懂他刚刚在笑什么。


    那种发自内心的漠视让他不舒服极了,好似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是生来就被面前的男人所类比,贬低似的。


    出身高贵的他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羞辱,但到了19区后就频频遇见,似乎每个男人都能用这般侮辱人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都扫一遍。


    他勉强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握紧了拳,站直身体,“你是救援的军人?”


    “你怀里抱着的是小康斯坦汀!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还有你刚刚——”


    他看着诺亚,却见这个高大的金发美军第一时间并不是向他亮出证件表明身份,而是捂住了怀里少年的耳朵,阻隔了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


    “唔?”


    被他捂住耳朵的少年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又被男人捂得更加严实,一点空隙也没有露出来。


    “琼斯少爷,如果你和你的小伙伴想顺利从这里离开,那就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诺亚唇角下陷,脸上倒没有多少笑意:“那就是在旅途中保持绝对的安静。如果你们谁敢在这孩子的面前说出一个字,我保证等待你们的未来比这一周里好不了多少。”


    他说话属实不像个正规军人,威廉顿了顿,被他话语里散发的血腥味威胁到了。


    诺亚:“回答呢?”


    威廉屈辱地看了他一眼,准确来说是他怀里一无所知的姜融。


    他终于见到了小康斯坦汀,知道对方也从那群佣兵的身边逃了出来后属实令他松了一口气。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姜融的身边接二连三的围绕了其他许多男人,先是亲密称呼他为老婆的绿眼睛,随后是来救援他们的军人……


    咬紧了牙关,到底是求生欲占据了大头,威廉哑声地说了一句好。


    ……


    车子再行驶时,多了几个呼吸的脑袋,菲利克斯眼睛瞥见了战战兢兢的他们,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而一无所知的姜融又回到了副驾驶,被安全带稳稳妥妥地勒着,面色恬静安宁地靠着椅背昏昏欲睡。


    诺亚不让这几个少爷说话,当然是出于私心:小康斯坦汀没有和威廉遇见就满嘴都是他了,要是让他知道威廉就在他的眼前那还得了?


    可面对这样不公平的合约那几个小少爷反而半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一个个鹌鹑似的没有反应。


    菲利克斯斜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威廉。


    眼珠一转,他面上带了几分笑,手搭在了副驾驶的椅背上,在诺亚警告的目光下轻轻拢动着姜融粘在脸边的发丝。


    说出的第一句话就令众人脸色一变:“乖老婆,路途这么不稳,现在睡的话小心脑袋撞到玻璃。”


    他语气亲昵,姜融便揉着眼睛勉强醒了过来,嗓音含糊不清:


    “菲利,我昨晚没有睡好。”


    菲利克斯不满意他的称呼:“你又忘记怎么叫我了,我现在是你的谁?”


    姜融觉得他幼稚,一天要玩十几遍这种相互称呼的游戏,但还是打起精神配合地说了出来:“……老公。”


    菲利克斯隔着座位捏了捏他的脸,那股显摆得得意劲和漫不经心的张扬散发了出来。


    几个少年的脸色越发难看,尤其是威廉,他的嘴唇都要被他自己的牙齿咬出血印来了。


    不甘心吗?


    很难受吗?


    可惜,在场两个有话语权的男人才不会在乎他们的想法,倒不如说越是不甘心,他们就是不会加以收敛。


    毕竟雄性就是这样的生物,哪怕是年纪还小的雄性也有了强烈的领地危机意识,面对挑衅似的示威后当然会觉得百般屈辱。


    可尚且不锋利的爪子注定了他们在这样的场合要落入下风,事实如此,此时此刻他们的意识除了只会一次次提醒他们的无能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越野车朝东南的方向行驶着,到了下午,太阳挂在了西边,他们离废弃的据点也越来越近。眼看即将拿到信号发射器,跟其他人员取得联系后连接导航离开这里,就连开车的诺亚神色都好看了不少。


    但事情并不会如他们所想的,进行地那般顺利。


    车子骤然发出一道刺耳的制动声,巨大的动静令人耳边一麻。


    看到挡风玻璃前的场景,不只是开车的诺亚,就连后座养精蓄锐的菲利克斯都有一瞬间露出了诧异的目光,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前方密密麻麻停了十多台用精钢改装的车辆,以一种半包围的队形堵在他们面前,甚至头部的车子还没有熄火,制动机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咆哮。


    最前方,一个身穿战术作战服,面罩包围了大半张脸的男人就这样用冷冷的目光扫视了过来,像是能透过玻璃直接盯到他们内部。


    “K……”


    菲利克斯咬牙,一掌拍在了诺亚的肩上,“愣着干什么?不要停下来!快逃!”——


    作者有话说:有错误刷新再看。


    第105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漂亮的鸟笼(1……


    逃?


    他们确实该逃, 谁也没有料到K组织的队伍就这样堵在他们的前面,就在他们即将成功的前一刻、升起了希望的下一秒。


    车子陡然调转了车头。


    侧后方的保险杠蹭上一棵松树,发出了巨大的刮蹭声, 诺亚飞速挂挡, 将油门踩到了底,勉强从包围圈里退了出去。


    “不该来这么快才对。”


    他喃喃说道, 眉头紧皱。


    要知道这片森林的占地面积足足有两百平方公里, 森林里的岔路纵横复杂得像是迷宫, 且到处都是未经开采的野路, 没有半点人工痕迹,K的车队就算抄近路截住他们, 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可后视镜里的景象正一点点撕碎他的判断,将他的思维全部打乱。


    诺亚清晰地看到三辆改装越野车冲破雾气, 车头焊死的链条和钢钉在大灯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紧紧尾随在他们的左右后三侧, 像几头伺机而动的猎豹。


    “左窗!”


    后侧的菲利克斯神态从刚刚开始就完全冷冽了下来, 抬手将挨着左侧窗户完全呆住的几个少爷砰地拍开了。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牵扯得一身伤口撕裂一样的痛,情况却紧急得让他皱眉停顿的余力都没有, 眨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玻璃瞬间被子弹打成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碎渣子噼里啪啦溅满了后座。


    车内突然响起了好几声惊呼,绝望、恐惧的声音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狭小的空间。


    刚被菲利克斯推开的少爷抱着头缩在角落, 头发和脸上沾满了碎玻璃和尘土,连不能说话的约定都忘记了。


    只是发颤地喃喃重复:“完了, 我们完了,会死掉的……”


    菲利克斯没工夫理会这些拖后腿的孬货,他飞快看向副驾驶, 也就是小康斯坦汀的位置,面带担忧地在一片慌乱中抽出时间观察着这孩子的表情。


    后者应该没听到那些少爷们的动静,或许说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心力去听了,蜷缩着身子抱着脑袋,很是惧怕地缩成了一小团,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睫毛上挂着泪珠,他的眼睛也格外湿润,细看脸上宛如覆盖了一层风霜,备受惊吓和煎熬使他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就像水里里再也泛不起涟漪的倒影。


    “亲爱的,别怕、别怕。”


    菲利克斯心脏被揪住了似的疼痛,隔着座椅将他一把抱在了怀里,力气大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能温柔成这样,自从发自内心地怜惜一个人后,好像连他这种恶劣的罪犯也学会了痛他之所痛似的,生怕说话的音量大一些就弄碎了此刻的小康斯坦汀,从而折断他玻璃一样的脊骨,花瓣一样的皮肤。


    “我不会让你被抓回去的,我用我的性命保证。你可以相信我吗?”


    他言语中满是恳切,真诚肉眼可见:“你这样好,很多人都喜欢你,但是你有选择说不的权利,我不会让你在回到之前的生活。你该离开,远远地离开。”


    多么深情的内心的剖析。


    像是不分场合和地点的告白,在杂乱的痛苦里多了几分电影般浪漫的色彩。


    菲利克斯是个前半生与犯罪为伍的男人,在外人眼中毫无疑问是个垃圾,不值得分与一分眼神的同情。


    但在小康斯坦汀眼里则不一样……在这个孩子面前,他仿佛成了伟大的保护者,被人真切地寄予了希望。


    音落,那个男孩水润的眼睛看了过来,带着几分迷茫和希冀,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般地渐渐不再颤抖。


    像是祈求获救的信徒,他伸开自己的双臂攀附住了神像,可怜的姿态像极了被拔掉所有羽毛的鸟雀挥或者山羊,瑟瑟发抖的拼尽全力地向上。


    柔软苍白的手抓住男人宽大的骨节,头靠在了他的胸膛,姜融那颗眼泪顺便势掉在了他的掌心里:“菲利,你帮帮我。”


    他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回去了。”


    “我只要一想到再被抓住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就感觉特别害怕。”


    “我怕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你将我拯救出来,不会再有人对我温柔以待。我这么弱,很大可能会死掉的……我还年轻,还没有结婚,我不想死掉。”


    菲利越发抱紧了他,安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一旁的诺亚咬住了下唇,碧蓝的眼眸望了过来,除了不甘心,还有一些和菲利克斯相同的东西,像是心痛。


    “……我愿意相信。”


    姜融向他们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很虚弱的模样,但很坚强:“因为我只要一想到你们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就不怕了。我会努力忍住不哭、不拖你们的后腿的,所以诺亚、菲利,可不可以不要放弃我。”


    他嗓音里还染着未散的哽咽。


    此刻努力地抬起了头,表现出自己的依恋和需求,紧张到头上都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像个生怕自己被丢下所以脸颊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拼命取暖的幼崽一般。


    不会有人讨厌这样的他。


    也不会有人忍心将他丢下。


    菲利克斯和诺亚在此时无比确信这一点,就像他们对世界上没有人比小康斯坦丁更讨喜的这件事深信不疑。


    男人的心都要化了般,从此变成了小康斯坦汀的形状,身躯也染上了他的颜色,觉得被自己所喜欢的男孩好到了极点,该值得被书籍里所有美好的词汇所形容。


    但哪个词汇都不是真正的他,因为这些词语根本无法描述出他万分之一的鲜活。


    十分神奇地,他们口齿中只要叫着小康斯坦汀的名字,就仿佛吃了蜜一样的甜,觉得也许只有阳光沙滩和海洋才配得上和这漂亮的少年相称。


    也许这就是恋爱。


    真想就这样和他永远地恋爱下去。


    诺亚微微勾唇:“是的,宝贝,没有谁能将我从你的身边夺走,我只属于你。”


    “要是你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这么撒娇,我可就要头痛了。”菲利克斯也笑了笑,表情有一瞬间神往极了。


    他在男孩额头上落下一吻,确认他身上的安全带足够牢靠之后,一把扯过霰.弹枪,单手撑着座椅翻到左窗旁。


    “让开。”


    他撇开几个魂不守舍的少爷,看到了窗外那辆正贴着他们越野车的侧门猛撞的车辆,刚刚正是对方车窗里探出的枪管对准他们就是一阵不留余力地连扫,黑洞洞地枪口还冒着白烟。


    “恩格尔……”


    认出来那人是谁的菲利克斯犹带火气地咒骂了一句,忍住了上牙膛传来的一阵痒意,扬声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抢别人老婆的时候倒是冲得靠前。”


    这些家伙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已经昭然若揭了,真是一群好懂的混蛋。


    对方的回答是一阵刺耳的鸣笛,不屑置辩般接着挑衅。


    菲利克斯半点也没有跟这些往日的同僚们叙旧的打算,他手臂的肌肉鼓起,看准机会猛地扣下扳机。


    霰.弹枪的后坐力震得他肩膀发麻,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痛得厉害,像是被这一下子连带着全都崩开了一样,但比他更惨的是对方,那紧贴着他们的车窗瞬间被轰出一个大洞,改装的车辆也因失控而撞向旁边的树上,树干断裂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


    姑且解决了一个。


    可危机远没结束。


    后视镜里更多的亮起的车灯涌来,至少还有七辆改装车呈扇形包抄过来,菲利克斯按了按额头,看到这些车的车顶上的重机枪。


    这些东西光是架着就已经足够唬人了,根本不是他手里的破枪可以抵抗玩意儿,密密麻麻的弹道在地面犁出一道道坑坑洼洼的小洞,擦着越野车的轮胎扫过,菲利克斯将身子缩进了车里。


    “右侧有陡坡,能不能冲过去?”


    他拍着驾驶座的靠背,看见右侧斜坡下隐约有一条狭窄的土路,丰富的经验判断这条路或许就是唯一的生路。


    但诺亚的回应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立刻排除了他的提议:“不行,那坡太陡轮胎抓不住……而且你自己看。”


    菲利克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陡坡的另一侧突然亮起三束车灯,明晃晃地彰显着存在感,显然已经在那处等待许久了。


    又是埋伏。


    那些人像是早就摸清了他们的每一条退路,将这片森林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车内的惊呼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子弹打在车身上的砰砰声,藤蔓一样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


    “该死!!”


    捏着枪的手寸寸收紧,菲利克斯又是一声咒骂,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了,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的兄长——


    那个从来都没有在感情上浪费一丝一毫时间的K。


    男人始终以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咬在十米开外的距离,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出过手,但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们的压迫感。


    他漫不经心地坐在副驾驶,手指里转着那在菲利克斯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刀,目光透过薄薄一层玻璃落前方的车辆上时没有半分温度。


    明明没追得太紧,却让人连呼吸都不敢错开半拍,仿佛只要稍微慢一步就会被那无形的网彻底困住从此再不见天日一般。


    那个人就是如此傲慢。


    菲利克斯想,K将小康斯坦汀视为掌中之物,不允许其他人染指的态度,跟小时候提着刀砍他脖子的时候别无二致,毫不掩饰自己就是个表里如一掌控欲极强的混蛋。


    菲利克斯由衷地厌恶着他。


    他又一次想到了之前不怎么美妙的经历,两兄弟的父亲是个家暴酗酒动辄打人的烂人,用那双充满罪恶的手打跑了他们的母亲后,终于有一天将施暴的对象换到了他们的身上。


    而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刻,K先一步结了他的生命,他就是这么一个从小就很果决,有魄力也有能力的人,小小年纪就负担上了一条人命。


    如果问他之前为什么不动手,明明他不会因此而感到害怕,还能保护自己的母亲不受到迫害,那么他的回答就不那么美妙了。


    因为K不认为有那个必要。


    就像他不认为在父亲死后,他那连父亲都不敢反抗,只会哭泣的年幼的弟弟、也就是菲利克斯活下来会为他提供多少帮助一样。


    菲利克斯至今还记得他哥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他爹的脑袋朝他走来时是多么惊悚的场景。


    K的亲情观淡薄,在他眼里家人并不是多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不是当时的菲利克斯拼了命地说自己会对他有所助益,K那把砍向他脖子的刀甚至都不会停下。


    作为兄弟,菲利克斯太了解他了,也十分清楚K真正冷漠起来是什么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猫抓老鼠似的这般温和,明明有无数次痛下杀手的机会但却都没有使用,仿佛他从此知道了后怕,有了不想伤害的人,所以也有了不想让自己感到后悔所以多次斟酌的软肋似的。


    实在是可笑极了。


    但事实确实如此。可见老天在戏弄人这方面是绝对公平的。


    “向坡道走。”


    闭上眼睛又睁开,菲利克斯说:“K不会让小康斯坦汀死掉,所以他绝不会下死手,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


    让K改变的人就是小康斯坦汀。


    只要这孩子还安稳待在他们的车里,那么那个男人哪怕装载着再多可怕的枪械,也不过是个过家家般的装饰品。


    诺亚不理解:“开什么玩笑,你在赌他的善心?”


    菲利克斯:“我他妈是在赌我老婆的魅力!”


    诺亚瞬间不说话了,咬牙猛打方向,他驾驶的车辆顺着前面的陡坡直直地冲了下去,轮胎在湿滑的苔藓上划出两道深沟,他余光也瞥见了早就守在那里的伏兵。


    果不其然,守在那里的几辆车只是吓唬而已。


    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打算,因为在此时此刻高速的俯冲下,哪怕是开枪击爆了轮胎,导致车辆打滑侧翻,车里的小康斯坦丁也绝对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还真是被菲利克斯说中了。


    诺亚不知道该不该笑:犯罪界的天才,国际刑警也无法撼动的山峦K,有一天竟然也会被感情左右,百般顾忌。


    这世道还真是不可思议。


    越野车踉跄了一下,车身立刻向一侧倾斜,诺亚没有刹车,反而踩下油门全速俯冲而下,引擎轰鸣一声,这俩越野车便朝前方二十米左右两棵古树之间的一条小路飞驰而去了。


    后方,K注视着他们逃离的方向,脸部的咬肌绷起了一个不耐烦的弧度,手臂搭在一侧的车门上,他指尖敲击发出了烦躁的咚咚声。


    驾驶位上的佣兵瞧着他的脸色:“装在那些小鬼身上的定位显示,他们的确朝我们预料的方向逃去了,跟计划一模一样。”


    K反应平平:“自然。”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计划中的一环,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料的方向进行,结果100%会是他想看到的那样。


    他只是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明知道逃离他身边的恋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车里,明明他们的间隔是如此的近,是他稍微加速就能赶超,反过来将他们逼停把他重新捉回来的距离。


    可是偏偏就要让他忍受持续等待的煎熬……这让他如何能忍,他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


    小康斯坦汀。


    他的恋人是那样脆弱,出生到现在还没有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枪战,怕是刚刚的动静就已经吓到了他,兔子一样胆小的男孩指不定怎么缩着身子啪嗒啪嗒掉眼泪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K在心里就百般穿刺,发自内心地拒绝着这个可能,他当然要将人抓回来,但却不能容忍小康斯坦汀因此而受伤,这是比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第三者还要令K感到愤怒的事情。


    所以他的手段不能太暴躁。


    思维也不能太急切。


    要用一种扑蝴蝶的浅显到了极致的力道,将人安安稳稳地带回来才行。除此之外一切的可能他都不做考虑。


    “他的眼光太差了不是吗?”


    K像是在跟身边的人闲聊搭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两个男人拿什么和我比拟?那孩子什么也看不见,并不会被外貌这种浅显的东西所吸引,所以难道是性格吗?”


    可那个金发的美国军人就罢了,K并不了解他,可是菲利是什么性格他还不知道吗?


    他的弟弟就不是一个中用的家伙,又如何能承载得起来自于小康斯坦汀的期待,他当然会搞砸的,就像他从小到大什么也做不到一样。


    “除此之外……”


    K试图去想小康斯坦汀宁愿接受他们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其他理由,但是思来想去,他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就如肉食动物对于草食动物的捕猎行为,难道世界上会有人因为狼吃了羊而谴责狼吗?


    他想将自己的恋人抓回来也是如此。


    那孩子被他标记,本质上就是他的东西,其他人凭什么对他们的感情指手画脚,这未免太自大可笑了,仿佛将自己放在了上帝的角色,觉得万事万物都要遵循所谓的公平似的-


    森林里的天气无常,转瞬就下起了豆大的雨滴,把土壤和腐叶打湿,地面很快积起了泥泞的水洼,轮胎压上去时覆了满满的一圈,沉沉地拖挂在上面。


    他们大约是逃脱了。


    见后并没有车辆跟来,车厢里的几人重重松了一口气,又在想要说话的时候被菲利克斯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一个个安静如鸡,听话了起来。


    姜融全然一副未曾察觉的样子,扑扇着细长的睫毛,眼珠清澈见底,抬起来的时候含着一汪清潭似的。


    “我们逃掉了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像是在感受着那里震震有声的跳动,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事实似的。诺亚终于有空单手驾车,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平复着他过分激动的呼吸。


    “小康斯坦汀,这次多亏了你。”


    虽然诺亚不想承认,但K留有余地的理由正是因为他面前的少年,这是谁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闻言,姜融先是愣了愣,继而双腿蜷了起来,把脑袋低低地放在了膝盖之间,许久闷闷的声音才从他的臂弯之间传递了出来:


    “我不想感谢他。”


    诺亚很理解他的想法,对于他的情绪也予以支持:“当然,你有拒绝他那种疯狂追求者的权利,被那种人所优待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所以别伤心,不要让这些坏的心情影响你。”


    脊背上又覆盖过来一只大手,灼热的温度传递的过来,这一次是菲利克斯。


    他也赞同地说:“是的,K就是个人渣而已,别有心理负担。”


    忽地,开车的诺亚又是一阵急刹。


    大脑天旋地转,姜融被安全带稳稳固定在座椅上,等那股头晕眼花的感觉消失之后,他听见菲利克斯在耳边问他有没有事。


    他摇了摇头,听见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骤然凝固了下来。


    “前面是断崖?”


    菲利克斯咬牙切齿,不由觉得今天的出行实在倒霉,他转头看向两侧,发现两侧唯一有道路的地方都被倒在地上的巨大的树木所截挡着,根本容纳不下去车辆的通过。


    见状他们沉默了一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选的逃生路线恐怕从一开始就是K布下的陷阱,之前脱困的斜坡只不过是那男人一步步将他们逼到这里来手段的罢了。


    他们逐渐进退两难。


    车厢内的欢喜悄然消散,只剩下了头顶遍布的阴云,诺亚说了一声找找别的道路后挂挡的手怎么也无法推动,任谁也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弃车。”


    他当机立断,砰的一声推开了车门,解开了姜融腰上斜挂着的安全带,双手穿过了他的腋下,将他整个人带下了车。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能见度很低,如果躲进雨林或许还有办法,诺亚自欺欺人地想着,可现实并没有那么乐观,他作为军人的理智在不断否认着自己的判断。


    红外热成像仪可以根据人的体温追踪,他不认为K的手里没有这个东西。


    果不其然。


    在他们弃车后不到20分钟地时间里,后方的追兵就赶了上来,完全截住了他们所有的退路。


    林间只剩下雨打树叶的声响和越野车引擎逐渐熄灭的喘息,他们终于明白,这场追逐从一开始就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姜融抬起头。


    他似乎能正看见K推开车门,黑色风衣在雨里扬起的动作,那个男人平时很爱干净,不会让自己的衣服上出现一丝污渍,哪怕今天如此兵荒马乱的场合也是一样。


    几人的心脏沉到谷底。


    K也同样看到了他们。


    准确来说是他从始至终就注意着的人,那个躲在其他男人怀里,以为将头鸵鸟一样埋在他人的外套之下,就能以此来隐匿自己似的不停颤抖的少年。


    可怜的孩子。


    男孩的身子已经完全被雨打湿了,露在外面的发丝抖得不像样子,往日里粉嫩的指尖都变成了苍白的颜色,体温骤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的程度。


    “小康斯坦汀。”


    K叫着他,不出意料地看到这个男孩的肩膀一颤,随即把脑袋埋地更深了,一副并不想回答他,不想和他交谈的模样。


    多么好笑。


    他该感到生气的,觉得事到如今还在自欺欺人恋人真是个会惹怒他的小家伙,可他却没有缘由地感到几分愉悦,就像刚刚漫长的烦躁在见到这孩子的这一刻忽的消失了,于是长达多日的等待在真正找回他的这一瞬间全都变成了值得。


    K很想立刻将他抱在怀里,感受他在雨里偏低的体温和每一次瑟缩,他本该如此的,这是他的权利。


    但是不可以。


    他不可以如此轻易就原谅这个小家伙,否则他永远都学不会珍惜作为恋人的自己,寻到机会还会再次从自己的身边跑掉。


    这是K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他敛了敛眸,像是疑惑地看着几个警惕着的男人,包括他的弟弟,嗓音不轻不重的地问:“他们这样护着你……就连如此危险的逃亡也带着你,你们的感情很好吗?应该很好吧,菲利快死掉了也不忘记救你。”


    看着姜融眼里含着泪,已经惧怕到了极点,菲利克斯忍无可忍:“K!”


    K道:“好吵。”


    闻言,他身边的人耸肩表示无奈,随后抬起胳膊动作迅速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擦着菲利克斯的脸颊飞速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皮开肉绽的血棱——


    再多往里挪一分,那双绿色的、被誉为美国西部最美丽的河流之一绿河般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这枪开地毫无征兆。听到动静的姜融忍受不住般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吓到五脏六腑一阵恶心,胃部也痉挛一般地抽搐着,任凭诺亚百般安抚也险些没有按住他:


    “不要……不要杀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我求求你……”


    他唇齿都在颤抖,漂亮的红色眼眶里满是泪水,比这场雨来的还要激烈,几乎是语无伦次地祈求的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被吓到丝毫没有理智可言了。


    他就像被注定了命运的可怜鸟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流泪也是美丽的,一丝不落地落在了不远处男人的眼眸里。


    K怜爱地看着他。


    语气却不为所动到像是这座雨林里风吹不倒的树:“想要让我放过他们吗?亲爱的,我这样爱你,当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姜融便一边抽泣,一边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望了过来,里面满含着天真的希冀。


    他不了解这个男人,其他佣兵却相当了解。


    他们无一例外露出了同情般表情,发自内心地可怜这只对男人的残忍程度一无所知的小羊。


    果不然,K道:“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就在我的身边,有一个精心为你打造的漂亮的鸟笼——如果你肯为了你这些朋友获得安全而牺牲自己,主动走进来,不管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姜融睁大了眼眸:“……什么?”


    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第106章 炮灰小亚裔(二合一) 漂亮的爱人(1……


    姜融已然浑身湿透了。


    就像一株勉强自己站立的幼苗, 他一步步拖动着沉重的身躯迈步向前走着,雨水顺着衣服一路向下,汇集在衣摆, 一滴滴掉在了他的脚边, 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深色的拖尾。


    从水池里刚打捞上来的荷花似的,他每一步都移动得十分艰难, 偶尔停顿的脚步也带着犹豫和迟疑。


    多道目光注视着他。


    佣兵们或隐晦或阴暗地打量着被逼到绝路的少年, 用捕获般的痴缠视线看他每一次犹疑之下的颤抖, 和下意识寻求帮助似的环顾着四周。


    可没有人帮他。


    仅有的两个站在他那边的男人也被凶残的佣兵们按在地上桎梏了起来, 此刻被好几道枪管围在了中间,望过来的眼神里满怀痛恨和对那少年的怜惜, 却无力地不得不接受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事实,痛苦地扭过头去。


    他的队友只有自己。


    于是不得不逼迫自己理解了这个事实后的他便又开始走动了, 只因为心软到不想让重要的人死在这里, 所以就用自己做了交换, 去寻找那所谓的为他量身打造的漂亮的‘鸟笼’。


    何其可怜可爱的一个人。


    这样想着的K, 也和隐晦地注视着少年的其他佣兵们一样,不约而同地为他分去了几分同情的目光,就这样看一个眼盲的少年仅凭借声音缓慢摸索着往自己的位置走来, 路途偶尔磕磕绊绊, 心动得难以言喻。


    K恍然间觉得此刻的朝他走来的小康斯坦汀当真动人极了。


    好似一个不惜跋山涉水也要向他奔来的和平鸽,连拍打着翅膀的动作也在诉说着爱意, 距离缩短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再多的恩怨也不存在了, 那些源源不断令人烦躁的第三者也随风雨而去。


    K认为自己当然应该心动。


    恋人之间本该如此,小康斯坦汀每一次向他走来都不需要其他的理由,就如鸟儿天生就属于天空, 花朵的生存仰仗着太阳,而他则给予鼓励和回应,这是独属于亲密者之间的默契。


    少年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摇摇晃晃在他身前站定,手指捏着衣角显得有些忐忑,似乎很担心面前的男人是否会暴怒似的。


    不不——


    他怎么会生气?


    完全相反的,这一瞬间的K感觉到的只有心脏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强烈的冲动,比锣鼓声还要响亮,欢天喜地做好了替他迎接爱人的准备。


    他开始发自内心的觉得振奋,饮了口醇酒一般醉醺醺的,头脑却无与伦比的清醒,为小康斯坦汀站在他身边的事实而感到极致的享受。


    身体里每个细胞隐秘地鼓动了起来,彰显着令它的主人也难以压抑的愉快,K抬手抚过少年头上湿润的发丝,转瞬向下,为他洁白的肌肤抹去了多余的水痕。


    姜融拼命忍住了厌烦的条件反射,强忍着让自己没有动弹,隐忍着任由那只手在他脸上不停作乱。


    他鼻头红红地抬眸看去,玻璃珠一样的玫红色眼睛里便只剩下男人的倒影,乌压压占据他的眼底。


    “笼子……”


    声音很哑。


    “嗯?那个啊。”


    K理解了好一会才想起了他在说什么,尾音拖得很长,他笑意也浮在了脸上,为他年幼单纯的爱人感到痛心似的,“是的,亲爱的。”


    拇指碾过男孩苍白的唇瓣,硬是压出一道泛红的凹陷,他补充着说:“你逃的那天晚上,我睁着眼坐到天亮,那时候我就想……得把你关进笼子里看好才行,省得你总像只没拴绳的鸟,扑腾着往我看不见的地方飞。”


    他俯身凑近,呼吸带着冷意扫过姜融的耳廓,嗓音轻的像土吐信的蛇:“后来我就去仓库融了金银,一点点敲出了一座来,全程都没有任何停顿,终于做出了满意的成果……你猜我制作的时候在想什么?”


    姜融眼睫剧烈抖了抖。


    K唇角的笑意扯得更深:“每打一片花纹,我都在想,我可爱的小康斯坦汀住进里面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怕?会不会哭?但转念又想怕也没关系、哭也没关系,只要你再也离不开我就够了。”


    仿佛没有看到姜融纸一样透明的脸色,K的指尖滑到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对上自己的眼,语气里掺着病态的期待。


    “亲爱的,你一定能体谅我的是吗?如果你换位思考的话就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我是这样爱你,可你却伤透了我的心,难道不应该主动走进去,以示你对我的忠贞吗?”


    姜融连呼吸都跟着发颤了。


    他只觉得那只手不是按在他的脸上,而是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都牢牢地裹住了,不然为什么连一点挣脱的缝隙都没有?


    他都要无法思考了……


    面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个能交流的对象,姜融不住恐惧地想,他的精神不正常,像是只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独.裁者,自顾自地臆想着从始至终都不存在的恋爱。


    他想鼓起勇气将这男人痛骂一顿,或者头也不回地从这里逃开,将除了自己性命和自由的其他东西都置身事外。


    可他做不到。


    诺亚和菲利克斯就像拴着他的两根绳索,让他意志与身体分离,所有的幻想都化成了云烟,只剩下冰冷冷的现实让他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他甚至开始被男人的节奏所带动,忍不住去想那个笼子会不会就在他的身边、会是什么样子,以及自己未来一生都要在里面度过的悲惨经历。


    越想越伤心,他唇瓣因为紧张而抿了起来,神色里也多了一抹无法压抑的焦急。


    雨滴垂着他的下睫毛,凝聚成豆大的水珠,顺着脸颊畅通无阻地掉在了地上,姜融已经无心去分辨里面有没有他的眼泪的一份功劳了,费力地闭上了眼睛,孱弱的身躯也跟着下陷,随时都能折断一般。


    “是的。”


    他扯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手指攀附着男人的手臂,像是在扶着一个唯一可以支撑他站立的支柱,“亲爱的……我、我很乐意……请原谅我……”


    他断断续续地向自己的‘恋人’道歉,如对方所愿地表达着自己的忠贞,就像真的知道错了一般请求着对方的原谅,等待着对方对他下达处置。结果或许是好的,或许是坏的,总之由不得他。


    可面前的男人哪里是他的恋人?


    他们又什么时候相恋过?


    他又如何必须要道歉呢?


    明明这一切都来自于一场荒诞的误会,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贪婪的豺狼看上了美味的小羊,想要将他占有,从而撒下了一场弥天大谎,做出了鸠占鹊巢的举动罢了。


    又在小羊得知事实之后困着不让他逃离,让他必须承认这段美妙的爱情经历,不但要在身体上侵占他,还要在他的灵魂上打上标记。


    这是残忍的逼迫。


    是自私的恶欲、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欺压,反正绝不会是爱。


    众人对此心知肚明。


    却无可奈何。


    难道这些看戏一般的群众仅仅会因为同情而反抗这里的支配者吗?


    别开玩笑了,菲利克斯那样的傻子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


    于是姜融便不得不在没有人打断的情况下,接着诉说着请求原谅的言语,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面前男人的审判。


    “我爱你……”


    他说:“我不会再和其他人接触了,我会听你的话,不做让你伤心的事,我还会、我还会……呜……”


    他说着说着就发出了一声委屈到了极点的哽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说这些,像个对待感情随便的坏孩子般。


    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他苍白的唇都被他自己咬红了,抓着男人肩膀的手指也越发用力,背上绷着的筋络也即将要断掉似的。


    “呜呜……”


    还在哭,声音越来越大,连这场雨都无法掩盖的悲伤:“呜呜爱你……”


    “……”


    K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


    他原本是想笑的,轻嘲或者淡讽,总之做出像往常如出一辙的冷淡笑意,扯了扯唇角,以往很擅长做到这点的他却失败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


    K彻底失去了逗弄小康斯坦汀的兴趣,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把他整个人都按压在怀里,力气大到怀里的孩子发出了骨骼难以承受悲鸣,在他的臂弯里难耐地挣扎。


    “爱这个词很难说出口吗?”


    他贴在姜融的耳边,用气音问,“还是说这才过去了短短两天,你就连如何表达爱都不会了?需要我教你?”


    姜融哪里会承认,哆嗦着连说了好几个不,摇头的动作撇下了无数水珠。


    K又怎么会因此而满足?


    男人难以形容这种没有来的暴躁感,气血上涌到就连后牙槽也无法抑制地产生了强烈的痒意。


    感受到极致落差的男人甚至想不顾场合的捏着小康斯坦汀的脸颊质问他,为什么仅仅才过了两天,他的态度就发生了如此截然不同的变化,以前向自己表达爱意时这男孩明明会说的很,嘴巴也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会丝毫不犹豫地表现出幸福。


    可现在却吝啬而固执,不但眼睛始终不肯看向他,就连爱语也说的磕磕绊绊,无端地令他感到烦躁。


    “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低头一口咬在了男孩的下巴,在上面留了一个凶狠的牙印后,唇齿没有离开,就这样去吻他的唇。


    姜融感觉到了他的吻,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他所做的并不是乖顺地接受,而是用出了最大的力气挣扎狠狠地将他推开了,哪怕唇瓣被牙齿磨的肿胀也不肯露出来,而是慌忙捂住了嘴巴。


    “我……”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看起来完全呆住了,连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你的爱,小康斯坦汀。”


    K道:“真是好极了。”


    他抱着人的臂弯不断缩紧,又在达到某一个顶点时骤然放松,看在他怀里的少年拧眉忍受,匍匐在他肩头大口地喘气。


    扫视了一眼周围,他跨步离开了这片肮脏的泥泞地,转身时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放眼望去附近哪里有什么鸟笼,他留在原地的只有模糊不清的脚印罢了。


    无疾而终的交谈。


    重逢不欢而散-


    姜融重新回到了车上,他一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说了很多好话,但这男人始终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反而较真极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久而久之,姜融也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情。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事实如此,难道要让他在遭受到欺压时感到满心欢喜吗?他没有情绪崩溃已经很坚强了。


    蜷缩着身子,姜融沉默地趴在男人的臂弯里,后知后觉地感到寒冷。


    他抱着自己,心想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一辈子好长。


    如果让他持续反复地重复今天的经历,哪怕是天生乐观的人也会被逼到发疯的吧?这么看来跟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真的好难受,怪不得真正的威廉之前总是拒绝他。


    “阿嚏。”


    想着想着,姜融忍不住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鼻头泛着不正常的红,连眨眼睛的动作都感到了吃力。


    他虽然体质很差,可并不是那种随便淋雨也会生病的脆皮,到底是年轻好动蹦蹦跳跳的身体,他还不至于连一点风霜都无法经历。


    男人的反应却很大。


    他几乎是瞬间就把姜融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个干净,勾着他的两只手臂将他从湿透了的布料里捉了出来,随即拿毛巾裹住了他,为他擦拭着身体。


    男人的动作很怪异,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比如刚刚发怒到一半截住的怒意,比如看着眼前莹白如玉的身体自然而然就攀升的热气。


    姜融顿时产生了一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感觉,被打湿一缕一缕黏连着的黑发下,他的脸上也划过了一抹不自然地警惕。


    “小康斯坦汀,我不与你计较。”


    手覆盖在了他的后颈上,宽大的指节顺着脊柱向下一路下,按在了他的尾椎骨,手指完全张开,是能将他的腰一把握住的大小。


    姜融缩在他的身上,能感觉到男人胸腔传来的震动,说话的声音语意不明,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平缓了下来,让以为他会发怒将自己殴打一顿的姜融感到了些许意外。


    垂眸瞥见他的神色,K鼻腔里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哼声:“你好像松了一口气?”


    天可怜见的,他刚刚心里有一股邪火在烧,真的想把这无论如何都养不熟的小家伙处置一番,连如何惩罚都想好了,他保证会让他再也生不出除了爱他以外的其他念头。


    可这小家伙仅仅是打个喷嚏。


    K的那些杂念就陡然消散了,化成了烟云被压制到了心底的最深处,令他的意识猛然清明了起来,多出了一些别的情绪。


    记忆变得清晰,他想到了小康斯坦汀上一次生病时是多么兵荒马乱的场景,这男孩只是往那里一躺,不吃不喝,就能把他精于算计的一颗心扰乱得不成样子。


    说什么处置。


    他哪里舍得。


    “……我要穿衣服。”


    姜融本来没有跟男人搭话的打算,他现在还警惕着呢,生怕男人起了歹心,唤起他的心理阴影,所以手臂格外严实地捂着自己,半点不给别人占便宜的机会。


    可虽然被毛巾擦干了身上的雨滴,他的身体不怎么冷了,整个身子别扭的厉害,光秃秃的也实在不像话,让他本来就不多的底气也消散了不少,说话也闷声闷气的。


    “衣服?”


    K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眯着的眼睛像是在仔细辨认,语气含着针一样不咸不淡的讥讽和微不可查的酸意,“反正给我们的小康斯坦汀穿了衣服,也会被别的男人脱下来,我看倒也没有必要了吧?”


    姜融瞪视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吵架,亲爱的,”K说,“但你身上这痕迹难道是你自己吻出来的吗?别告诉我你离家出走了两天,回来一身风流印子还要否认说自己没有鬼混。”


    姜融气到脸颊鼓起:“我本来就没有。”


    见他这样理直气壮,K也气笑了,按在其中一个最明显的上面,摊平了看着:“你有没有被人嗦这里?都肿得能挂铃铛了。”


    姜融双手齐上推阻着他,眼尾发红,双肩也开始起伏。


    他头脑混乱地回忆了一番,很果断地承认了:“有。”


    K便又把他翻过来,视线下移,看到他的腰窝下面,随后越看脸色越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把那打得上下一颤。


    “嘴巴呢?有没有被人亲?”


    姜融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面上的交锋不能输,他又挺胸抬头地承认了:“有。”


    K呼吸粗重,都要压抑不住怒气了,他觉得遇到了小康斯坦汀之后他引以为傲的情绪掌控能力就像个笑话,每天起起伏伏地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那你还说你没有去鬼混!”


    姜融关于这点持绝对地否认态度,声音比他还要大,一点都不甘示弱:“没有就是没有!别把他们想的跟你一样坏,他们亲我嗦我都是为我好!”


    可不是吗——


    诺亚之所以会翻来覆去地弄他,全都是为了他的心理疾病着想,明明诺亚的主职不是心理医生,却不得不在他的多般请求下被迫无奈接受了他治疗责任。


    而菲利克斯,他们那是为了学习怎样高效地掌控更多的恋爱技巧,所以才在百忙之中做出多次亲嘴的实践操作罢了。


    闻言,男人磨了磨牙。


    他感觉到眼前有短短一瞬间黑屏了,像是宕机的机器接收不到信号,耳膜里也传出来了跑火车似的嗡鸣声。


    “没有?”


    他咬文嚼字:“你把这个叫做没有?你还替他们说话是不是?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碰了你就是不行,别人碰了你就是可以?”


    他气得要死。


    甚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误,明明他给予了这孩子可以像菟丝花缠绕着大树一样紧紧缠绕着他的权利,也允许那柔嫩的枝丫舒展过来,在他身上汲取着生存的养分。


    可对方偏把他往外推,找到机会就要疯狂戳他的痛点,在他的雷区蹦跶。


    姜融皱眉。


    他张嘴立刻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想把这男人从头到尾都抨击一顿,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这可能是这男人的阴谋,他最擅长于给自己一个惹怒他的机会,然后狠狠收回,以此作为对自己发难的理由。


    吃一堑长一智,姜融话语转了个弯,不上这个当了:“我没有说你不好……你答应过我放过他们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K先是漠然,随后轻嗤了一声应下了。


    但背地里,他却做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手段,不认为当时随口一说,只为了把人骗回来的承诺有值得遵循的必要。


    车队没有驶向遥远的住宅小屋,大部队反而往东南方向,也就是离这里极近已经废弃的据点位置行使。


    到了目的地后,男人先是让人找了套衣服送来,把小康斯坦汀严严实实地包裹住,才抱着他从车里出来,带他吃了预防感冒的药防止生病的可能。


    屋外,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几个又一次被抓住、比死囚犯也好不了多少的少爷们一个挨着一个鼻青脸肿地缩在角落,吞咽着口水看着几个大咧咧的佣兵围着篝火烤火鸡,开了几瓶啤酒休闲地庆祝。


    比起第一次被关在地下室时的惶恐,此时的少爷们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恐惧,反而茫然更多。


    他们的生命被小康斯坦汀庇护了。


    这是在来到这里之前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可事实如此,这些人没有杀他们并不是因为一时的心善,而是因为小康斯坦汀在他们心里有了分量罢了。


    不管是谁,看向那个男孩的眼神都是不同的,像是在看什么美好的存在。


    怪不得这些人受到了K的召集会集结的如此迅速,或许是因为在这些人的私心里,小康斯坦汀是他们所有人的宝物。


    他不属于这片森林。


    但这些人会用尽各种办法让他变得从此离不开这里,让他被迫无奈,却也只能接受恶徒们的狂欢。


    一旁。


    菲利克斯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他潜意识里觉得K不会做跟他行为举止都不符的善举,以他对K的了解,他的兄长还没有这种能在被明晃晃戴了绿帽子后还能保持无动于衷的胸襟。


    果不其然,一个佣兵站了起来,皮靴踩着湿润的地面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手中的枪械表皮在篝火的映照下泛着橘红的光,比白日里多了一丝诡谲。


    “你曾经是我们的同伴,那你应该知道的,菲利克斯。没有人敢动他的人,你会付出代价的。”


    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有一套严苛的行为准则要遵守。


    佣兵说着,语气里满满都是遗憾,似乎想不到曾经那么反感跟K起冲突的菲利克斯竟然会是第一个反抗的人。


    而且看起来这么的无畏。


    跟那几个少爷光是一个眼神就被吓得不敢动弹不同,菲利克斯双手被反拧在身后戴着手铐,这是其他人不敢小瞧他的证明。


    他一只眼睛充斥着猩红,不笑时看起来有几分可怖,尽管如此他还是向上翻了个白眼,很不耐烦的样子。


    “要杀就杀。”


    他违反了约定,本来就不该活了。


    菲利克斯曾用性命起誓绝不会让小康斯坦汀再一次落难,可他食言了。


    所以哪怕可以……他也没脸再见他了。


    “你呢?军人。”


    诺亚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他少见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用那双湖泊一般的蓝眸扫视了说话的佣兵一眼,便厌烦地挪开了。


    比起自己即将要死的低迷,这两个人好像更在意屋里的少年。


    单纯而天真的孩子、在车里曾那样真切地恳求着他们不要放弃自己,把他们当成了仅有的能拯救他的上帝。


    失约的感觉真不好受。


    仿佛如小康斯坦汀一样被夺走了视力,他们灵魂里的世界也变得黯然失色了。


    好希望能再见他一面。


    可见到那孩子该说什么好呢?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经历了人生你从来不该遭受的磋磨,让你害怕、流泪,患得患失,从此不再拥有幸福。


    不对。


    如果可以……


    最后一句话果然还是想对他说——


    照顾好自己。


    ……


    屋外炸开了第一声枪响。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沉闷的而又厚重地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像是有人用重锤敲击着钢琴的低音键,奏出一曲残忍又急促的死亡乐章。


    屋内,K伸手扣住姜融的后脑,将他的脸按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他的耳朵。


    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隔绝了屋外的血腥与嘈杂。


    他低头在男孩的发顶落下轻吻,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声音裹着暧昧的低哑:“你有听见我的心跳吗?”


    “接下来的每一天它都会因你而跳动,亲爱的,我保证会做一个合格的恋人,你的丈夫,永远保护你,珍惜你。”


    像是在婚礼的教堂,面对神父的宣言,他们拥抱越来越紧,宣告完的K低头吻了上来,唇齿相缠的瞬间,呼吸也传递到了彼此的口腔里。


    轻轻捧住男孩的脸。


    他的脸颊软得像刚出炉的舒芙蕾,鬓边碎发被男人指腹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泛着薄红。


    男人拇指蹭过他的下唇,那里还沾着一点像晶亮的口水,谁也没有说话的余力了,只俯身用舌尖一点点舔了干净。


    漆黑的天幕把森林染成了墨色。


    烟囱里向外飘出一阵阵白烟。


    K注视着他几经波折才抢到手的心上人,脉搏越跳越快,有条不紊的呼吸声也乱了半拍。


    他能看清姜融每一根长长的睫毛,能感受到男孩掌心传来的热度,他甚至能一眼望进他的眼里,看到那仿佛用着与他同样的爱意回应他的美丽的红色眼眸。


    “甜心。”


    “你好漂亮,我为你着迷。”


    扣着他后颈的手收得更紧,K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唇齿间的力度加深了,动作间带着不容拒绝的狂热。


    姜融的手抵在他胸口,像是在确认他嘴里话语的真实性,隔着一层薄薄的作战服,摸了摸他剧烈跳动的心跳。


    K为他这一举动欣喜若狂。


    “你也想要了解我是吗?”


    “你并没有如你所说的那般讨厌我。”


    他笃定道,看透了这男孩脆弱的防线似的,语速也越来越快,“宝贝,我们的过去是那样真实,哪怕你百般否认也无法抹去我们曾经相恋的事实,你忘记了吗?我们在床上也很合拍,我们都夸赞过彼此的热情。”


    “让我们回到过去好吗?”


    又是亲吻。


    姜融没来得及回答的嘴巴被他亲的不成样子了,一张嘴就是侵入的舌头,勾着他的口腔不放,在他人的嘴巴里疯狂作乱。


    这人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想要一股脑的把这几天欠着的份补齐,把他刚穿好的衣服抓的皱皱巴巴,手指也碰到了领口,想要往下探去。


    “我带你一起回忆起来。”


    扣住了男孩的后脑阻止他乱动,K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容置喙难以压制的急切沙哑,事实上会乱动只是他的错觉,姜融并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思。


    他任由对方疯魔了一般作弄。


    被推倒在收拾干净的沙发上,垫在了柔软的垫子里时也只是浅浅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举动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


    他软软的嗓音在男人闲暇的空隙里问,男人便用唇碰了碰他的脸,“别听,你只需要注意着我就够了,小康斯坦汀。”


    男人亲不够似的低头吻他柔软的唇瓣,这次慢了些,只细细描摹他的唇形,指尖也摩挲这他的下颌线,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


    他贴着他的唇低语,嗓音里满是满足的喟叹,“你怎么能这么乖,好喜欢你,好想亲你……当然这种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亲爱的也不可以随便敷衍我。”


    这座小屋里好像跟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方上演着血腥的恐怖场景,尖叫和枪声不断,鲜红的血液淌了一片,在噼里啪啦的火光中燃烧着,有人睁着空洞的双眼抬头看着天,有人四肢分着家辨认不清是谁的物件,一方温馨而狂乱,脸红心跳。


    就在这浓得化不开的暧昧里,K耳晕目眩般深望着他。


    这是他最为幸福的一天。


    他的漂亮的爱人乖顺如献祭的羔羊,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这让他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幸福感源源不断的往上涌着,他也不停歇的在男孩的耳边诉说着爱语。


    可是十分突兀地——


    咔哒一声轻响。


    一个坚硬的东西稳稳抵在了他的胸口,触感是冰凉的铁器,正是那心脏跳动的最剧烈的位置,分毫不差。


    K身体冻住一般不动弹了。


    他低头,唇齿轻轻颤抖,眼睛也眯了起来,像是在辨认着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事情。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姜融那环着男人腰的手悄然滑到了他腰后,指尖精准地触到那把冰凉的手枪,动作熟练地抽枪、上膛,把那黑洞洞的枪口隔在了两人之间。


    原本温顺依赖的姿态瞬间褪去。


    姜融微微抬眼,眼底没了半分脆弱,只剩带着百般无聊的锐利。


    声音染上了几分张扬的攻击性,他颇感无趣地扬了扬唇:


    “亲爱的,你精.虫上脑了吗?”


    “那我们玩一波互射?当然,我是指用枪。”——


    作者有话说:我服了卡死了,整点没有发出去


    第107章 炮灰小亚裔(完) 好想好想好想和你结……


    暧昧的氛围像一张纸, 被利刃斩断。


    空气里只剩下枪口刺骨的冰凉,和两人之间骤然反转的局势。


    姜融纤细的手指按在男人的胸膛,他细细感受着那里因为触碰而拧紧的肌肉, 是稍微有些僵硬的触感。


    见状, 他挑起眉梢。


    “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你不是爱总用枪指着别人吗,为什么换了自己就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难道你也会感到害怕?”


    姜融像是疑惑, 两根眉毛皱在一起, 颇有些无辜的钝感天真相。


    这是小康斯坦汀常做的表情, 做了错事的少年就总会摆出这副姿态, 把自己可怜弱小的事实摆在明面上,以此来引起爱人同情。


    他当然是成功的。


    没有人会不怜爱这样的他, 就如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被饿狼叼进窝里圈养的小羊,等待他的下场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一样。


    爱人也会因为他的撒娇示弱而变得百般包容,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最喜欢抱着他亲了又亲, 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答应他、宠爱他, 把他视为自己唯一的心脏。


    可此时的姜融做出这个表情,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味道。


    不会再有人把现在的他和以前乖宝宝般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了,因为肉眼可见的, 他们不管是语气动作、还是眼底的情绪本质上都是截然不同的。


    K注视着他熟悉又不熟悉的眉眼。


    他现在才发现被自己视为弱小需要保护的爱人, 五官看起来竟是锋利的那一挂,三庭五眼是很标准的薄情相貌, 不笑的时候分外冷淡,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所以到底谁才是猎人?


    这孩子到底骗了他多长时间。


    短暂沉默之后,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连带着胸腔和被他捋到脑后的发丝也在颤抖,已然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他的声音听起来醇厚而沙哑, 如果做了电台主播没准也会是年度最受欢迎的那种,仅凭好听的笑声就能吸引声控们的钟爱。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挺身,把自己的胸膛抵了上去,牢牢压在了枪口上,全然一副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姜融手里的无畏样子。


    “你会开枪吗?宝贝?”


    他轻佻地开口,语气散懒地就像闲聊,而非什么要命的场合般不以为意。


    “你杀过人吗?你知道黏腻的血液流在手上是什么感觉、夺去人的生命又是怎样一种体会吗?”


    “不、你不知道。”


    K笃定地说。


    跟他们这些穷凶极恶,在灰色地带做着佣兵的男人不同,姜融尽管看起来拔枪上弹的动作很熟练,可他的眼眸却很干净。


    杀没杀过人散发出来的气味是有很大差距的,他们这个行业有一句黑话,叫夺取别人生命的人是被撒旦标记过的,会散发着一种浓郁的铁锈味,洗不掉,藏不住。


    空气里的凝滞感骤然加重。


    K看着姜融紧绷的下颌线,慢悠悠地补充:“你身上没有那种腥臭的味道。所以,亲爱的小康斯坦汀,你只是个闯进狼窝的、还没沾过血的小孩。”


    音落,K用手抓住了他的肩头,臂膀,又接着朝他手指的方向抚摸而去,把那攥着枪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姜融没有动弹,任由他握住,表情看上去有些浮于表面的困惑。


    K便怜悯地望着他,低头凑近去亲他的唇角,把那水晶晶亮盈盈的唇瓣亲成了透亮的水红色,边角的银线勾连着两人,证明着他们不分彼此的亲密关系。


    “这里没有需要你开枪的人。”


    K嗓音里含着几分诱哄,眼眸的颜色逐渐加深,好似一团化不开的翻涌的雾,“把枪放下,亲爱的,你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会伤到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他像圣经里用言语动摇着亚当的那条毒蛇,粗壮的躯干紧紧缠绕住了被他视为目标的人。


    说实话,K到现在都不觉得他的小康斯坦汀是个坏家伙,这孩子哪怕用枪抵着他的姿势都是如此迷人,让他爱到了极点,生出了更加欲罢不能的念想。


    他还埋在里面。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个事实让他更加兴奋,他当然不至于生气和愤怒,用枪指着他而已,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他眼里这只是他爱人调情的手段罢了,这孩子就是有一种每个动作都能做得十分可爱的能力。


    “你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真的没有发烧吗……?”


    男人的语气粘连了起来:


    “为什么我感觉你这样热?你在烫我……好可爱,就像是壁炉里燃烧着的火焰……我要喜欢你喜欢的疯掉了,你能明白我的想法的是吗?你一定能够明白。”


    也许这就是波士顿男人的风格,面对恋人有着更加充足的耐心的同时,他们也对情感专一的要求极高,不但习惯用忠贞要求恋人,还能做到把自己的身心都打包好了完完整整地交出去,对待感情无比坦诚,是个严于律己的十足的恋爱脑。


    这也许就是他们被视为重视和家人之间关系的主要原因。


    但这点跟K完全相反。


    他不认为家人有多么重要,就像他那无能的父亲和弟弟,总是让他感到厌烦的时候居多。


    当然,除非小康斯坦汀愿意成为他的家人,那他很乐意改变一下想法,从此变成一个家庭至上的好男人。


    可要怎样才能做到呢?


    一个词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海:结婚。


    对……


    只要和小康斯坦汀结婚就好了,只要结婚,那么怀里的恋人会名正言顺的变成他的妻子,从此和他生生世世的绑定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个想法让男人内心瞬间浮现出几丝甜蜜,指尖不自觉收紧,他将怀里人的腰往自己身前又带了带,鼻尖蹭过对方柔软的发顶,把眷恋的拥抱进行到底。


    姜融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钻进鼻腔,神奇地瞬间抚平了他过往对家人二字所有的厌烦,他并不讨厌,甚至很是期待。


    结婚……


    男人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幻想般的浮现出一幕幕的场景。


    他要选什么样的戒指才好?是低调的素圈,还是要嵌上颗小钻,哪个衬得他爱人的手更好看?


    婚礼要办在哪里?是找个能看见海的地方,还是就选虽然古朴但十分庄严肃穆的教堂?


    他甚至已经开始设想婚后的日子了,清晨醒来能先摸到身边人的温度,傍晚回家能看到一个等他回家的身影,周末窝在沙发上读书,他会把对方最喜欢的葡萄剥好皮一点点喂到对方嘴里。


    那些他从前嗤之以鼻的、琐碎的日常,此刻想起来竟全是甜的。


    他低头在姜融的额角印下一个轻吻,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他,语气里藏不住的都是期待,早没了从前对家人的冷漠,只剩下想把这人彻底纳入自己人生的急切与珍视: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挑戒指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对饰品这块一窍不通,但是不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为你买下来,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看。”


    “你要是觉得店里的款式都不好,那我们就找工匠定制,把你喜欢的图案、甚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刻在里面,这样戴在手上就宛如时时刻刻我都在陪着你。”


    他开始倾诉:“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的,因为你想,‘一辈子’这种词汇也太虚了不是吗?可自从遇见你,我就随时随地都想牵着你的手,不管去哪里也不想放开。”


    “小康斯坦汀……”


    “我很爱……”


    砰!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枪响在这栋小木屋里炸开了,把他没说完的话通通阻隔在了喉咙中。


    迟钝地低头,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也模糊了一瞬,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地缓缓看到了胸口上一片猩红。


    很多血从他心脏的位置涌了出来,烫得像要烧穿他的衣服,顺着腰线往下淌,在肌肉的沟壑里积成一小片深色的渍印。


    他想抬手去,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指尖刚碰到温热的血液,就脱力地垂了下去。


    视线里,姜融无动于衷的脸正一点点放大,依旧是那副挑眉不解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觉得无聊到了极点。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没有杀过人。”


    “就凭你所谓的、我身上没有被撒旦标记过的味道,所以就认定我从来都不会是凶手的角色吗?”


    姜融总结:“何其傲慢的结论。”


    为了生存,他在自己的废土老家就没少动手杀过污染物,以至于后来哪怕生活变好了,有人挑衅惹到他的头上,他也不是没有像此刻一样开过枪。


    姜融当然杀过人,认为他是天生弱小,除了寻求别人的庇护以外什么也做不到的说辞才让他觉得难以理解。


    至于结婚?


    “很多人都想和我结婚,”他回忆了一番,想数数到底有多少人,但数了个开头就放弃了,太多了,他懒得记,“这也让我很费解,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愿意永生永世都跟另一个人锁死吗?不会觉得窒息吗?不会觉得腻味吗?”


    这是姜融永远都做不到的事。


    他花心又多情,情人更是一大把,有些能在他的记忆里留下几抹浓重的印象,有些则像过眼云烟般被他抛头就忘。


    但不管是前者和后者都不重要,因为他永远有源源不断的新的追求者。


    旧人就该像废弃的旧报纸,丢进他记忆的垃圾桶里被回收掉,从而像雨后的春笋一茬又一茬的长出新的。


    反复品鉴同一块蛋糕,吃一辈子这种事情……


    不好意思,他嘴很挑。


    “亲爱的,你有没有在听?”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只不过像隔了层水模糊不清地撞进男人的耳朵里,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后者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重点的字眼罢了。


    男人想扯出个笑。


    可嘴角刚动了动,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甜,他一口血咳在姜融光裸的前胸,在那白皙的肌肤上染出朵刺眼的花。


    “我是说……”


    用气音挤出几个字,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仿佛快熄灭的烛火。


    他死死盯着姜融的眼睛,想把这张脸刻进脑子里,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想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刚想好好爱好好过日子的人。


    血还在流,意识也开始涣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耳边的枪响余音、姜融的疑问声都在一点点淡去。


    最后一刻,他用尽所有力气,指尖轻轻蹭过这小坏蛋的脸颊,没说完的“爱你”也化作了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消散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里。


    他砰地一声倒了下去,躺在了姜融的怀里,血液浇灌了两人满身,像是中式婚礼下红色的盖头。


    纸一样的碎屑又开始在空中飘荡了,这是世界的偏移度走到底的证明。


    姜融叹了口气。


    他本来没想这么快退出的,就像他之前所说,这个世界男人身材很好,他还没有玩够呢。


    可K这家伙,天杀的,竟然杀了他的威廉和诺亚。


    世界的两个主角都凉了他还怎么玩?


    反正结都结束了,他什么都不做这些人也都会消失,还不如随心所欲一把教训一下可恶的反派,让他下辈子再遇见自己时听话一点,不要自作主张做一些超出他计划之外的事。


    将人从身上掀开,姜融把自己从他的X上拔了出来,一步步踉跄着站稳了,用手抹了一把身上的血。


    “对了。”


    推开小木屋的门,他在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那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补充了一句:“你金棕色的眼睛很漂亮,跟菲利克斯不太一样呢,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多一些。”


    说完他就跨出了门。


    脚步松弛到没有半分迟缓。


    姜融此人,一身是白斑和血液的裸身站在屋外也没有半点羞耻的感觉,心理承受能力强到远超其他人了。


    他扫视了一圈满地的狼藉,目光在两个身影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看到他们的身影也慢慢化成了碎屑被裂缝吸引了进去,才头也不回地让系统把他传送了出去。


    “滴滴……”


    熟悉的仪器声。


    姜融眼睛睁开又闭上,缓解着大脑传来的刺痛感,眉头也微微皱起又缓和了下来。


    中枢系统立刻为他测量着脉搏,看着显示器上他的心电图恢复了正常。


    “这是第四次了。”


    白大褂道:“40097,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吧?”


    他是说流放超过一定次数,承受能力再强大的人也会疯这件事情。


    白大褂声音有些许复杂,目光也多了几分属于科研人员的探究欲,想搞明白这个特殊的犯罪人员内心深处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无视自己的精神健康,做下一系列在外人看来对他并没有好处的举动。


    以40097的能力,明明只要他安安稳稳地待在小世界里,就会过上比绝大多数人都要优越的人生不是吗?


    退一万步来说,总比在监狱里被层层监管着没有自由要强吧?


    在这种绝佳诱惑力的情况下,哪怕小世界是虚构的又如何?真实和虚假有必要分那么清楚吗?


    姜融掀了掀眼皮。


    他这下连看别人都懒得看了,嗓音听起来漫不经心,懒洋洋地说:“我有只小狗。”


    “嗯?”


    “然后它死掉了。”


    “……”


    姜融看他被噎住的无语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让他恢复了几分活力,眯着眼睛看上去很愉快的样子。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先生。我的小狗虽然又笨又弱,但我毕竟是它的主人,总不能连每年一次上坟的日子都不去看它吧?”


    “所以不管那些世界多么精彩又繁华,但都不是我的世界,里面也没有我的小狗。”


    白大褂说不出的怪异:“你可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却放松了下来,觉得40097也不是那么的没有人性,下意识忘记了那废土世界就是被姜融搞崩的,就因为他喜欢看别人打架的恶趣味。


    姜融眨了眨眼:“你真的信了?”


    白大褂:“……?”


    那恢复了青年外貌,黑发红眼的人捧着腹又是好一顿笑,笑完就立刻催促他:


    “好了,跟你们这种没有警惕心的人说起话来真没有意思。快点把我传送走,送我去下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完成。下个世界很可能是末世仿生人,接受指令才会行动的融宝想想就流口水


    第108章 圣母仿生人 爱上漂亮的仿生人太正常了……


    末世第70年。


    当年将世界摧毁, 引发异能者觉醒、动植物完全变异的灾难级现象“红雾”,还未完全消散。


    如今这种含有剧毒的孢子状刺激物已经浓缩成覆盖全球70%区域的淡红色微尘,漂浮在空气中无法驱除, 如果不小心接触到皮肤会立刻引发溃烂, 吸入超过十分钟还会导致器官衰竭,精神受到严重摧毁, 哪怕再强大的异能者也不例外。


    无药医治。


    触之必死。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是了-


    在感染等级攀升到3级的时候, 陆遥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黑市的医生好像没看见他阴郁到阴沉的那张脸, 只看了他身上的伤口一眼, 张口就给他下了病危通知书:


    “没救了,等死吧。”


    陆遥脸下挂着两个浓郁的黑眼圈, 低头看了一眼两臂上缠绕着的纱布,嘴里不太甘心地问:“医生, 你是医生没错吧?”


    “那你为什么连药也不给我开?哪怕是缓解的药物也行啊。”


    他还年轻, 才21岁, 长这么大了连对象也没有找过, 每天两眼一睁除了杀丧尸就是杀丧尸,好不容易攒下了一笔数量不小的晶核,想要当成进入人类现存最大基地的敲门砖, 就骤然被告知了自己时日无多的事, 这让他怎么心安理得地坦然接受?


    别开玩笑了。


    这显得他前半生的摸爬滚打像个笑话,让他躁郁到连毁灭世界的心都有了。


    医生见惯了他这种感染了红雾之后心有不甘的病人, 收下了他付的三枚高级晶核作为诊治费后,摇头起身离开, 很傲慢地进了另外一间屋子不再与他说话了。


    付了钱病却没有被治好,还被当成死人对待的陆遥:“……操了。”


    狠狠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把那木头拼装的桌子砸得稀巴烂。


    陆遥犹带着火气地站起身朝大门跨步而去, 风衣被带得猎猎作响,动作时尽显一身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即将要死的感觉很不好受。


    当天下午,他开始感觉到头晕目眩,头脑发昏,双目也开始充血,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地恶心。


    不多时,他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混杂着内脏的碎肉,人也开始昏昏欲睡,咚的一声倒在了回到落脚点的那条废墟小路上。


    眼帘落下的一瞬间,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携带着一股很好闻的花香,缓缓蹲坐了下来。


    “遥生。”


    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用好听动人的腔调叫着他的名字,饱含温柔的眷恋。


    下一刻,陆遥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将他的脑袋捧起,缓缓放在了一个十分柔软的东西上……是这陌生人的膝盖。


    好香好软。


    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膝枕,陆遥感染后受到重创的脑袋也被这软得不成样子的大腿肉迷得晕乎乎、飘飘然了起来。


    他不明白一个人的膝盖为什么能这么贴合他的脑袋,让他半点都生不出想要挪开的想法了,他都想要长在上面了。


    这是天堂吗?


    是的话,死前最后一秒的触感是在这人的膝上好像挺不错的……不对,应该说是相当不错。


    老天保佑,务必要他死在这人的膝盖上,十分感谢。


    可这丧气的念头才出现一半,陆遥就感觉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低下了头,周身飘荡着浅金色的光晕,整个人神圣到就像上个世纪世界还未毁灭前出现在教堂的圣母像般,漂亮到不可思议。


    还没来得及惊讶,那漂亮的圣母就凑了过来,双唇贴在了他的嘴巴上,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像雪后初融的泉水,轻轻漫过他干涸的唇瓣。


    陆遥的大脑瞬间空白。


    他连呼吸都忘了,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类似鸢尾花混着晨露的馥郁味道,还能看见那双垂落的,纤长浓密的眼睫。


    亲他的人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丽,整个人背着光在浅金色光晕里投下一团明暗交织的阴影,比他见过的任何艺术品都要精致。


    “遥生,别睡。”


    这声音又道,带着清风拂过一般的力量,下一秒,陆遥就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顺着对方的唇齿间渡了过来,像一缕暖阳迅速而猛烈地淌过他冰凉的四肢百骸。


    他顿时发出了一声舒爽的喘息,感觉到无与伦比澎湃的力量在身体里游荡,连之前被病毒灼痛的五脏六腑都没那么难受了。


    他的伤势正在被治愈。


    被称为必死的病毒、红雾造成的感染竟然渐渐消退了。


    陆遥震惊得难以言喻,第一念头就是面前的人是个了不起的治愈异能的拥有者。


    但治愈系不是只能治疗外伤吗?


    而且现存的几个都被各个基地保护了起来,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危险重重的外界、救治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难道是刚觉醒的异能者?


    他一瞬间想法多变,不管怎么说,因此捡了一条命的陆遥都占了天大的便宜,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去看救了他的人,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身影稍稍退开,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在对待一个濒死的陌生人。


    这人皮肤玉石一样瓷白,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一圈光晕,长发浓密如瀑,是雪落枝头般纯粹的白色,自肩头垂落,一路漫过腰腹直至脚踝。


    此刻跪坐在地上,那长发便顺着衣料倾泻而下在地面轻轻散开了,像是初融刚开始流淌的雪水,蜿蜒着漫过地上的石砖,连带着周遭沉闷的空气都好似染上了几分清透的气息。


    陆遥张了张嘴,喉咙里只发出沙哑的气音,一时间思维呆滞,想问对方是谁的话也梗在了嘴里。


    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对方那的眼睛上,他被那一双暮色的眼眸看得脊椎骨都发麻了。


    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恋爱了。


    母胎单身21年的今天,此时此刻就是现在,他有了想要成家立业的想法。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毕竟他的命是眼前的美人拯救的,那么以身相许再正常不过了,他前21年攒的一大堆天价的高阶晶核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对了,还有那个无良医生,竟然敢骗了他其中的三枚,他一定要抢回来才行,那是他给老婆的,别人凭什么拿?他一毛钱都不能给出去。


    “老……”


    “咳咳,我是问,你怎么称呼?”


    陆遥从地上爬了起来,表面上微笑热情实际上心里万分懊恼地想今天出门他这是脑子抽了才穿了件颜色这么沉闷的衣服,给他老婆造成了坏的印象怎么办?


    他可不是什么古板无趣的家伙,实际上他骚得很,再开放的play他都接受良好,只要老婆一句话他什么都可以做!


    他这边饱含着热情与希望,用探着的目光看向那白发的美人,等待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从此和他开启一段美妙的恋情。


    可那漂亮的白发美人歪了歪头,面对他的询问很疑惑的样子,反应了一会他在问什么后,才缓缓起身,掀开了耳后发丝,露出来刻着“P-0”的金色纹路。


    “我的型号是P-0,定位为陪伴型仿生人,核心功能涵盖情感陪伴、基础医疗处理、提供情绪支持。”


    他眨了眨眼,道:“当前检测到你的心率82次/分、血氧饱和度98%、体温36.5℃,各项生命体征已恢复至正常参考范围,脱离危险状态,请问是否需要进一步服务?”


    “咦……”


    白发的仿生人疑惑:“你的心率正在持续性加快,91次/分、106次/分、139次/分,是还有哪里难受吗?”


    陆遥:“……”


    陆遥的心态炸了。


    他险些一口气没有呼吸上来把自己憋死,许久才听到自己用心脏裂开一般的声音悲愤不已地说:“你不是人?!”


    他的爱情死了。


    天杀的,他的心动对象竟然是一团机器,恐怕在对方的视角里根本就理解不了一个人类对着他又是傻笑,又是殷切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为什么能出这么大的乱子。


    他这边还在悲伤着,就听面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崩溃的漂亮的仿生人声音温温柔柔地说:“检测到你情绪波动剧烈,肾上腺素分泌量超出正常阈值1.8倍。”


    仿生人甚至往前凑了半步,指尖悬在他额前两厘米处,冰凉瓦白的手指按着他的额头:“是否需要启动情绪安抚程序?我可通过低频声波或轻触按摩来缓解你的焦虑哦。”


    陆遥:……


    谢谢,更焦虑了。


    他不甘心地问:“你是不是在耍我玩啊?我知道你们这些长得漂亮的人都很有个性,拜托你不要这么对我……你的皮肤触感明明就是人的感觉,刚刚的膝枕……”


    仿生人依旧微笑:“我全身的皮肤使用的是初代类真皮生物陶瓷。”


    陆遥:“……”


    他接着道:“你的治疗异能应该是人类才能觉醒的没错……”


    仿生人:“我被创造时使用了异能移植技术,可以模拟优秀异能者的多种能力。”


    面前那男人表情立刻灰败了下来。


    他就像个痛失所爱的落水狗,身体实质化的石像般风化后崩出好几条纹路,逐渐碎成了渣。


    平心而论,陆遥是一个世纪前很正的传统审美下的英俊男人,他头骨饱满,五官锋利,鼻梁英挺,如果此时不是末世而是百年之前的学校里,他大约会是很受欢迎的体育生。


    可现在体育生头一次尝试到还没有恋爱就失恋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俨然一副秋风萧瑟万籁俱寂生灵泯灭的模样。


    这边。


    进入新世界后,躯体也随之更换的姜融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恶趣味不减地逗着原书中拿着大男主升级流剧本的主角之一。


    这种小狗一样性格的人他最喜欢,也最有耐心了,每次见到都忍不住捉弄一番。


    可再调戏下去主角就该emo了,姜融自认为自己体贴入微,心地善良,所以收了收一身冷淡的气息。


    姜融又叫着他:“遥生。”


    这个词汇一出,便看到陆遥顿时一凛,扬眉朝他不可思议地看来,唇也动了动,缓慢才问出了口:“你刚刚也这么叫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这个名字是小时候家人为他取的。


    据说是随了他一个做科研的工作的远房爷爷,那是个天才般的人物,为人类抵抗丧尸病毒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姜融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但他作为仿生人自然是不理解这个情绪的,所以转瞬即逝,只实事求是道:


    “我当然知道你,因为‘遥生是我的恋人’,当初就是你这么为我设定的,”


    他手指抚摸在陆遥的心口,嗓音清润柔软无骨:“所以哪怕过去即将百年,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直到我程序毁灭为止。”


    “恋人?”


    陆遥讷讷无言——


    作者有话说:陆遥:我爷爷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第109章 圣母仿生人 滴,已接收到脱掉衣服的指……


    陆遥心里又是震撼, 又是复杂。


    他老婆……哦不对,这位仿生人说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微妙地开口:“你说‘遥生’是你的谁?”


    姜融又歪了歪头看他, 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要一句话说两遍:“我的恋人啊。”


    他想了想, 问:“遥生,你现在这么问是后悔了吗?是的话可以修改我的程序设定。”


    说着, 他竟伸手向上, 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系带, 不一会儿, 那雪白肩膀就露出了一大片,白莹莹的一团看得人眼睛都热了。


    他衣服一脱, 附近作为背景的破旧脏乱的小路都好像变得明亮了起来,不像各大建筑都被摧毁成了豆腐渣的末世, 而是特意为他搭建的废墟风T台似的。


    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只是看着, 都让人不由联想到了一种往四周一望, 就能望见各国有名的画家拿着颜料展开画布对着他取景般的场景, 生出了几分时空错乱的感觉出来。


    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后,陆遥连忙惊叫一声,一把冲上去把他的衣服拉扯了起来, 手忙脚乱地遮住了那裸露的肌肤。


    语速很快:“你干什么?你你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脱衣服呢?!”


    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啊!!


    他以为自己被面前的仿生人大胆地邀请了, 当即就想避开视线,可这脑袋一低, 非但没有避开反而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两颗粉色的石榴坠在那雪白的画布上,亮晶晶的果实引人采撷, 看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陆遥顿时头脑发昏,气血上涌,脑袋要爆炸一样迷糊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一把捂住了脸, 他五指收拢狠狠摸了一把,生怕从脸上摸出丢人的鼻血,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就闹了笑话。


    姜融疑惑:“不能脱吗?”


    陆遥坚定:“当然不能!”


    姜融好奇:“为什么?”


    那还用问吗?


    陆遥又是羞耻又是焦急,觉得问出这种问题的老婆真是不知羞,热情奔放到让他这个处鸡难以招架。


    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环顾四周,陆遥连他一开始想探究仿生人跟他远房爷爷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都忘记了,只越看越不满意:因为这里属实不是一个好的地方。


    在他的幻想里,他和他的漂亮老婆之间的第一次应该要在更加舒适安静的环境里才对。他们可以肆意妄为地在无人打扰的场地里赏月弄花,携手共进。


    而不是这种鬼见了都摇头的地方。


    陆遥四周看着,越看越嫌弃,这里别说跟舒适二字半点不搭、毫无氛围感可言,还随时都可能有被人路过看光的风险,一点都不是他心目中可以交换初次的风水宝地。


    更何况他可没有那种头上绿绿的癖好,也不是被人看了就觉得百般兴奋的怪咖。


    或是异能者、或是丧尸,总之不管是哪个,只要一想到面前的仿生人有被看光的风险,陆遥就先忍不住想杀人。


    忙将仿生人的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陆遥警惕地盯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出现不利于他的可能性,见周围并无异常,才勉强放了一半心下来。


    转过头来一看。


    这一看,他头晕目胀的症状半点也没有得到好转,反而更加飘扬了。


    原因无他,怀里的人见他神色怪异,非但没有躲开,反而离他更近了。


    这个距离陆遥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脸上每一个细节小表情,将他脸上的关切和细微的担忧尽收眼底。


    白发的美人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是近到足够让他闻到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香味的亲昵,抬头仰着脸望他时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虽然担心但还是满怀深情地注视了过来。


    “遥生,你心跳得好快。”


    白发的仿生人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侧头把耳朵盖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跳的动静。


    动作自然亲密到像是做了很多年的夫妻般,透着一股娴熟的气息。


    信手拈来,一气呵成。


    恋人在怀,温香软玉,这对单身至今的陆遥来说属实是个不小的考验。


    陆遥心里控制不住的顿感甜蜜,止不住地浮想连篇,嘴角也一个劲地上翘着,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孟浪地将人抱在怀里吸。


    他老婆好关心他。


    这就是爱吗。


    此时陆遥选择性忘记了面前这人的身份,忘乎所以地只觉得他们这是什么神仙眷侣,天造地设的一对。怕不是别人看了就要嫉妒得发疯发狂,百般妒忌。


    但总归还是要叮嘱的。


    他甜蜜地想,不能让人有这种随时随地脱衣服撒娇的习惯。


    咳了一声,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缓和而平稳:“没什么,不要担心。只是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


    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得堪比地上那滩鲜红的血迹,眼神也越来越虚浮,一副慌慌张张结结巴巴、一点都没有说服力的毛头小子模样。


    没多久又放轻了语气:“要这样也行,至少要在没人的地方,等我做好心理准备……”


    “这样是指?”


    姜融问道,随后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是我的胸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其他哪里不对?”


    “我不明白。”


    握住了他的手,姜融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很茫然地发出了一声轻吟,无辜道:


    “遥生,我的芯片就安装在后背,如果要修改程序,必须要脱掉衣服拔出来才行……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所以你是刚刚对我下达了永远要穿着衣服的命令吗?可是下达新的指令也要修改程序,修改程序就要脱掉衣服拔出芯片,我到底该执行哪一条?”


    “命令冲突,程序错误。”


    “命令冲突,程序错误。”


    陆遥:“……”


    空气诡异的安静。


    两人双目对望,一个真诚无比,一个呆滞如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


    陆遥刚准备说话,就见面前这个被他视为一见钟情对象的仿生人突然皱起了眉毛,肢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怀里挣扎,先是狠狠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随后一巴掌抽在了他的侧脸,整个人仿佛紊乱了一样。


    “程序……错误,命令、殴打……接收中……接收成功。”


    “殴打命令执行中……”


    陆遥:“……”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狂风暴雨的一巴掌啪地一声抽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脸颊火辣辣得疼,把他的脑子都抽蒙了,可还远远不止这些,他怀里的仿生人竟然随后开始了拳打脚踢!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之后重重给了他一个肘击!


    仿生人就像个卡壳的机器,搭错了一根链条就没有办法正常运转,从而生锈卡壳,宕机无法工作,全身都发出了抗议。


    被他殴打了一通,分不清天南地北的陆遥渐渐一头热血退了下去。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似的,眼珠里的眼神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刚刚所有的欢喜好像都变成了一堆重石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把他砸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灵魂出窍似的从身体里脱离了出去。


    好想死。


    他的初恋好怪。


    他的恋爱好困难。


    陆遥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瞬间丢了魂一样提不起精神了,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的,他只觉得了无生趣。


    抬头看天都觉得要比刚刚更暗,低头看地板也觉得要比刚刚更脏,没意思到就连眼前的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当然,他面前的白发美人还是好看到出奇,容光半分不减,整个人宛如结挂在枝头的白玉兰,微笑眨眼都是一等一的旖旎风光,霁月清风。


    如果不是此刻还没有停止殴打他就好了,能不能不要再打他了。


    “嘶!好痛!”


    陆遥还也不能还手,白挨着又实在憋屈,于是他终于败下了阵来,抱着脑袋连连求饶:


    “我收回你不能脱衣服的命令,我再也不拦着你了,不管你是想扒芯片还是其他什么的,我都听你的!哥哥,你是我哥哥,拜托你放过我吧?”


    ……


    姜融这才停止不动了,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就像刚刚的错乱是他的错觉一样。


    仿若没看到他灰败的眼神和鼻青脸肿的惨状,白发的仿生人对他弯眸笑着,柔软的掌心碰了碰他,轻轻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真的很像活生生的人类。


    一颦一笑都是勾人心弦的样子,让陆遥无法将他跟机器、死物这种冷冰冰的东西联想到一块。


    陆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一个一切行动全凭程序运作的仿生人心动这种事情,就好像数百年前,人类对着自己的手机和电饭煲一见钟情,说要娶它们这些家电做老婆一样,诡异到透着一种不是不可以、但十分有病的荒诞感。


    就像现在。


    他们根本无法沟通,这就不是有生殖隔离,物种不同这么简单的问题。


    陆遥心里抓狂,甚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提着刀把十里之内的丧尸再杀一遍,好用这些变异玩意儿的血来缓解刚刚的郁闷和尴尬,把那不该萌芽的心给捏碎。


    “遥生,我现在开始脱衣服。”


    接收到正确指令的仿生人又恢复了正常,动作轻柔地把他身上那件仿制旧时古罗马时期,像长袍又像裙装的衣服扯了下来,搭在了臂弯上。


    转身低头抚开长发,他露出了的背后闪耀着金色纹路的芯片。


    玉做的肌骨展露了出来。


    最先入目的是流畅的背部线条,和只有在雪山才能见到的极致的洁白,随后是他脊背上那道藏在皮肤下路触及到空气就亮了起来的金色纹路,层层叠叠、明明灭灭。


    那颜色不是人类血管般的温润色泽,而是像被电流点燃的金丝,顺着一节节的脊椎往下爬,在白发美人的腰侧分叉成细密的枝蔓,连带着搭在臂弯的衣料都微微发光。


    陆遥下意识抬起眼帘。


    他看到纹路尽头,接口附近,金属光泽在仿生人瓷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随着芯片运转,几缕淡蓝的电流在肌肤表层一闪而过,是机器启动产生的一瞬间电路反应。


    像是在身体上刻上去的纹身,又像用金色的颜料描绘出的神圣咒符,此刻白发仿生人在物理意义上发着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有科技感的场景,却在展露出来的一瞬间带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情色味道,就连这样随意的动作也带着一股撩人的感觉。


    那些刻在仿生人皮肤上的纹路仿佛成了一根根链条,捆绑着匀称的骨肉和展翅的白鹤,将他的纯洁和霪乱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到了吗?”


    姜融像是在为他科普:“这就是仿生人的身体。”


    陆遥忽地捏了捏手指。


    他第一反应是想触碰的,但临了到了最后又克制地收回了手,一时间有些狼狈的慌乱,耳膜里只能听见这副身躯越发沉重的呼吸声和在胸腔里仿佛要震出来,破体而出的心跳声,咚咚地响个不停。


    “遥生?”


    见他没有反应,姜融轻轻叫了他一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你不为我拔出来吗?”


    他是指芯片。


    “那就在里面插着好了,你想什么时候拔出来修改都可以。”


    “但是因为我的型号比较旧了,短时间内只能修改一条指令,所以你要珍惜我一些才行,不可以把我弄坏哦。”


    何其温柔的嗓音。


    何其错乱的言辞。


    砰的一声,好像有烟花在脑袋里炸开了,陆遥记吃不记打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面对如此美景,他瞬间就忘了刚刚所说的所有疼痛了,不长记性地屏住了呼吸,心觉他老婆果然还是好美,他好想抱好想亲。


    老婆打他怎么了?


    鼻青脸肿的陆遥满不在乎地想,他皮糙肉厚最是耐造,锻炼的这么结实,不就是给老婆玩的吗?!——


    作者有话说:抱歉大家今天有点事发的晚了[爆哭]


    第110章 圣母仿生人 人机恋你想尝试吗?……


    “好了, 我没有要修改的,你这样就很好了,快把衣服穿上。”


    仿生人脱下上衣为他展示的时间还不超过一分钟, 还惦记着不能被别人看到的陆遥就适时开口了, 阻隔了姜融停顿的动作,忙不迭地把他的衣服拉了起来, 系带也严严实实地绑紧。


    他干活很利索, 也许是早早独立, 生存无人庇护、不得已自力更生的原因, 不管是穿衣还是绑复杂可爱的蝴蝶结这种小事都信手拈来。


    姜融一动不动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做作弄,乖巧得像是任人打扮的娃娃。


    结束后, 他低头看着衣服左侧系带上的漂亮小结,睫毛抬了抬, 弯着眼睛很开心的样子:“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陆遥见状松了口气, 看他高兴也微微弯了弯唇,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你……能理解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经历刚刚那一遭,他已经对仿生人的思维不敢抱太大希望了,却还是忍不住期待能听到一点不一样的回答。


    见姜融挑眉, 满脸不解, 陆遥眼里划过一丝了然,倒也没有多少失望。


    可下一刻, 面前的仿生人迟疑地张了张粉色的唇,莹玉般的手指轻轻摸着身前的蝴蝶结, 动作里满是珍视。


    “我明白的。”


    他说:“因为这是遥生给我绑的,所以我才喜欢的。如果是别人,我就不会。”


    陆遥猛地一愣。


    下一秒, 他眼眶里灌了岩浆似的一热,险些喷涌出感动的泪水来,没想到仿生人0度的机械嘴巴也能说出37度温暖的话,真是让他惊喜又惊讶,兴奋到恨不得抱着人举起来使劲亲两大口。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仿生人包容而坦然的眼神里,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抱腰,一手按头,把那据说用什么什么陶瓷做的仿真皮肤的脸蛋重重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压成了扁扁的一块。


    “没错,说得很好,就是这样!”


    高大的男人先是夸赞,随后俯身低头,往那纯白的发顶上邦邦亲了两口,幸福到周身都冒着粉色的小花,活脱脱一副为爱折腰,没有底线的姿态。


    “我也喜欢你。那我们现在就是互相喜欢了对不对?我会对你好的,保证不会把你弄坏的。所以和你们机器人谈恋爱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正常人被他压在胸肌里早该感到呼吸不过来的窒息了,可仿生人却一副呆呆的模样,目光放空,反应也慢慢的。


    那边陆遥还在激动地问:“注意事项是什么?跟正常人有区别吗?比如说需不需要吃饭,碰水会不会短路,清洁标准又是什么?”


    仔细想想,两个人生活确实比一个人独居要麻烦很多,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不管是衣食住行他都能自己随随便便应付过去,可有了恋人就不一样了。


    陆遥一向是个怕麻烦的,想他十几岁那会儿对x方面懵懵懂懂的时候,有一天在便利店在废墟里寻找物资时无意捡到了一本启蒙书,跟别的一见到这玩意儿就走不动路的气血上涌的男孩们不同,他认真衡量了一下性.压抑和性释放,这两个哪个更浪费时间。


    于是飞快在心里计算的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每周动手撸的次数加起来都够他早上爬起来杀一堆丧尸,攒下至少五百多枚低阶晶核和十枚高阶晶核,搜刮三次大型超市的物资了!


    所以他果断放弃,看都没看那本杂志上的性感模特。


    现在就截然不同。


    他漂亮老婆的事那能叫麻烦的事吗?他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不出门,都要事无巨细地弄懂照顾老婆的每一个细节!


    除此之外。


    他想,还有一个关乎他们幸福的重大问题一定要搞明白——那就是亲密戏应该怎样进行??


    陆遥想到他自己连跟人类的经验都没有,更别提跟仿生人了,别到时候两眼一黑闹了笑话,他把仿生人什么零件弄坏了,这附近穷乡僻壤的有没有地方修理,那到时候该上哪哭去?


    别问他为什么十几岁的时候对这种事不屑一顾,高冷得像个北极狐,不能就此保持下去什么的。


    只能说今时不同往日,人的思想瞬息万变,谁也没能想到在他最狼狈的时候能得到圣母的救助,从而心不由己,一眼沦陷。


    陆遥觉得自己一见倾心太正常了,没有人能在神像似的白发美人面前撑够3秒钟,如果有,那就是见了心动的对象也要保持高冷的装逼男,这种人跟他就不是一路,说什么他也不能沾边。


    陆遥搂紧了自己的双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怀里的仿生人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话了。


    低头,他朝仿生人的脸上看去,发现刚才问了一大堆问题但对方好像都没太听得到的样子,什么动静也没有发出,此时正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发呆。


    这是在……


    神游天外?待机中?


    陆遥不明所以,难道又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接收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命令,从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吗?


    “你……呃……”


    陆遥想叫他,但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顿时张了张口噎在了喉咙里。


    难道要用型号来称呼对方吗?那也太不礼貌了,否决后他只好试探着学着见到的小情侣亲密的叫法,各种各样都试了一遍:“宝宝?小白?哥哥?”


    “你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陆遥轻轻晃了晃他,“难道是短路了……”


    就在他那边正焦急着,险些出了一头大汗的时候,怀里,姜融抬起了头,慢吞吞地回答着他。


    “我是防水的。”


    他说,“不需要吃饭,清洁的话只需要每天用湿毛巾擦一擦就好……”


    他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了,完事之后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双玫红色的眼珠浅浅一弯,动作幅度很小,但陆遥却从他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歉意的细微表情。


    “遥生,不好意思,我反应比较慢。”


    他缓慢勾住陆遥的手指,把比起他的来说要宽大一截的手指握在了掌心里,嗓音温柔:“谢谢你很有耐心地等我,你很好。”


    姜融是最早的一批仿生人。


    仿生人技术源于末世前,人类科技水平最繁华的那几年,加上末世的70年,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快要百年之久,跟他同一批的仿生人早就报废了,现存至今的也不过是一批批古老的无法运转的零部件。


    严格上来讲,姜融已经算是仿生人里的祖宗级别的了,虽然至今为止还在坚强地运行着,但要用高速和流畅来要求他也属实难为人。


    他的部件材料比不上造价高昂的拥有强烈进攻能力的A类武装仿生人,也比不上精密运作有着上百吨握力B类搬运仿生人,只是个定位成陪伴型的P类型号。


    放在以前,就跟聊天用的AI软件差不多,也不怪他用着老爷爷般的速度回答着问题了,他能存在到现在都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陆遥理解了他话语里的意思,一时心头软软的说不出话来,他用手碰着仿生人丝丝缕缕的白发,将他摸得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晒着太阳睡觉的猫。


    “好,我会照顾好你的。”


    陆遥道:“我向你保证。”


    仿生人无处可去。


    于是还没有等陆遥主动开口,就自觉跟在了他的身边,要求回到他的住所。


    他乖乖的模样就好像开启了自动跟随的指令,亦步亦趋地学着陆遥的动作,跟他同频率的迈着步伐,走走停停。


    见状,陆遥还处于满心都是不可思议的状态,像是踩在云朵上般接触不到地面,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


    就这么简单把人带回家了?


    跟在垃圾桶旁边捡了一只小猫差不多,如此简单。他甚至都没有拿猫罐头去引诱,那白色的波斯猫就翘着尾巴,牵着他的手跟了过来。


    他手心里都出了些汗,觉得没有实感地反复用余光注视着身边的情况。


    可不管他重复看多少次,仿生人对他投来的目光都柔和得像一阵风,一点要松开他手的意思都没有。


    他实在漂亮。


    不管是五官还是躯干四肢,都优美自然到没有丝毫瑕疵可言,轻而易举就站在了人类很难触及到的高度。


    在末世,至少在覆盖着红雾的外区,这里的人类连生存的困难,根本没有心思打扮自己,除了像少部分陆遥这种凭五官条件硬帅的,大部分人在长久风吹日晒下,7分的容貌也能降成3分。白发仿生人的存在就仿佛行走的冰雪,透着格格不入的干净的味道。


    这是陆遥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认知到他们两人之间有着物种上的绝对差距。


    他们是毫不相干的存在,之间的鸿沟不说宛如天堑,也是难以忽视的距离,可他倒不怎么觉得悲观,反而情绪越发高涨,看向自己老婆的眼神也越发频繁。


    这就是人机恋吗?


    陆遥想,太美妙了,这种心情丝毫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杀丧尸的时候,只不过那次是生死考验令他激动,这次却是活活给他美成这个样子的。


    见他频繁地往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跟在他身侧的姜融疑惑地思考了一番,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停止不动了。


    仿生人的表情太好懂了,陆遥怎么看怎么觉得喜爱,笑的花一样灿烂:“怎么了?”


    却不想他老婆下一句话就语出惊人,让他脸的笑僵硬地险些没有挂住。


    姜融微笑道:“你是想让我抱你走吗?”


    陆遥:“嗯……嗯??”


    姜融伸出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神色正经:“检测到你心跳频率增高、汗液分泌加剧,故我分析这是你伤势还没有好全,强撑着走路的后果。”


    “同时,你的视线频频向我望来,根据你张开嘴的弧度和欲言又止的态度分析,合理得出你是想让我抱着你走的结论。”


    “真拿你没办法……”


    姜融又冲他摊了摊手,但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温和,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宠溺:“遥生,下次直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就好,不要什么都让我猜呀。”


    陆遥:“……”


    他心里又浮现出刚刚的想法:……这就是人机恋吗?


    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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