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躲缠郎 1、第一章

1、第一章

    暑热入檐,蝉噪宣刺在耳。


    逼仄的瓦舍,四处漏光,沿壁堆叠的药罐被慌忙入内的杜成撞倒,碎了一地。


    杜成用衣袖掸去桌上的灰尘后,招待长管事于桌边落座,而杜成之妻冯忆则见机上前倒茶。


    “招待不周,让长管事见笑了。”


    长管事摆了摆手,免了杜成的客套,遂开门见山地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央。


    他今日来杜家,是为了给自家公子择妾冲喜的,不是来做客的,他只简单扫了周遭一眼,便开口对杜成道:“杜郎中,你家女儿的生辰八字,我家老夫人给大师瞧过,说是极旺我家公子,故老夫人派我来,要与你家将这桩‘亲’定下。”


    “这······”


    这说好听些是亲事,这说难听些就是桩买卖。


    杜成盯着银锭迟疑半晌,直到长管事不耐敲桌,他才移开视线,故作恼怒,拍桌道:“长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在卖女儿!”


    说着,他就伸手将银锭推回长管事跟前。


    “别说我们长牟村,就放眼整个县,谁人不知我女儿容貌出挑,懂事能干?赶着上门给我家女儿说媒的大有人在,我家女儿可不愁好人家嫁,更何况,你这可是要我女儿给你乌家作妾的······”


    杜成的脸胀红一片,活似真为自家女儿鸣不平。


    乌家是当地有名的药商富户,依这样的家世而言,本是不愁娶亲的,但怎奈乌家公子自小落了病根,体弱难行,明眼人都晓得他活不长。


    但凡是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让女儿年岁轻轻就守活寡。


    而杜成身为郎中,难免要与药商来往,乌家底细他能不晓?


    不过,长管见状倒也不急着辩驳,只是闲然地掏了掏衣袖,添一金锭置在桌上。


    长管事自是有备而来。


    只待这金锭一露面,杜成似见了亲娘般,紧绷的姿态瞬时舒,刚刚还怒目圆睁的他,眼下立即换了副面貌。


    他话锋一转,陪笑道:“这再好的人家,也比不上药商乌家富啊,去您家做妾可比去别家做正头娘子还滋润,我们杜家能和乌家结亲,是我们杜家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哪还会多话呢?”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定了定了!”杜成忙不迭的应下,他深怕长管事反悔将银两收回去,同时他还不忘问:“这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那我去乌家买药材时,不知可否少算些银两?”


    “好说好说。”


    长管事满口答应。


    他瞧事也办妥了,不愿多待,匆匆回去复命去······


    而长管事这一走,屋内就剩杜成与冯忆二人。


    冯忆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身为杜成岁好的娘,她刚刚站在边上听着丈夫与长管事的谈话,内心不安的很,她总觉得就这么答应了长管事,怕有些对不起岁好。


    “当家的,岁好予乌家做妾这事,还是与岁知会一声吧,这毕竟是她的终身大事。”


    “说什么说?!”杜成怒斥:“我现在要是跟她说了她日后要去乌家做妾,她要是立马摆起大户人家的款了,那日后家里的饭谁做,猪谁喂,柴谁砍?”


    家中大小活计都是杜岁好在办,她要是甩手不干了,那苦的可是他们。


    冯忆被杜成这一斥责,顿时也哑了声。


    一时间,夫妇俩,一个擦着金锭,一个埋头抹泪,愣是没人注意到杜岁好是何时进屋的······


    “爹娘,饭我做好了,猪牛我也喂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割猪草了。”


    女声打破沉寂,杜岁好与往常般进屋报备。


    她瞧都没瞧杜成和冯忆一眼,利落地拾起镰刀,背上背篓,看着是要出去做活。


    “慢!慢着!你什么时候来的?”


    杜岁好的出现委实将杜成吓的不轻,他手中的金锭险些落了地。


    “就刚刚。”


    刚刚······


    杜成闻言安心了些。


    那想来杜岁好应该是没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松了口气,这也才正眼开始打量起杜岁好。


    明眸皓齿,秀眉凝脂,姝丽面貌让人瞧着便晃不开眼,哪怕是粗布补裳着身,也难消此般好颜色······


    杜成见状忽气从心来,咬牙垂桌叹道:冲杜岁好这般好样貌,乌家合该再多给些银两才是!


    杜成愤懑不平,可杜岁好浑不在意。


    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做,她没工夫想其父在想什么。


    她当下急着要走。


    “等等,你等会上山砍柴的时候,记得把这四包伤药给猎户送去,切记要取十两银子,他要是跟你讨价还价,你就别给他了。”


    杜成将她叫住,往她手里塞了两包药,还再次叮嘱,半分银两都不能少。


    杜岁好点了点头,顺势取过两包伤药,其后细细记下杜成的嘱咐。


    四包伤药,十两银子,半分不能少。


    *


    乌云遮了两遮,烈阳遂失了影,待湿热的风卷过山头,杜岁好恰将最后一块材丢进背篓。


    明明出门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少顷就成了张牙舞爪的模样。


    杜岁好抹了头上的汗,小跑着往回赶,可雨来的太急,从头到脚给她浇了个透彻,她索性也懒地再躲。


    彼时,下山的路已变得泥泞难行,稍一不留神,就能饱吃一口泥。


    杜岁好虽自小与山路打交道,但她也深谙这雨天泥路,纵使你万分当心,也免不得摔上一跤。


    在结结实实摔了两跤后,她也如愿走到山脚了。


    只是,这时天也黑的差不多了。


    杜岁好的衣裳现下已成两阙,上身的泥渍被雨水洗透,泛出褪色后的青绿,下身则被泥染的脏污一片,任雨再大也冲刷不净。


    她面无表情地拨开盖在脸上的湿发,平静的走在归家的小径上。


    坑洼的前路被搅墨的雨蒙住,余下黑茫茫的一片。


    这条田间小径杜岁好走了十多年,她再熟悉不过,哪怕摸黑,她也能走到家。


    可,她倒不记得这小径竟还凸起了一块,踩起来,貌似还是软的······


    倏地察觉到异样,杜岁好僵硬片刻。


    她这是踩到人了吧?!


    杜岁好猛然跳开,抹了抹眼前的雨水,她眯眼往前一看。


    而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可把杜岁好看愣住了。


    泥泞的小径上,豁然躺着好长的一条人······


    哪怕此人身着黑衣,俨然与天地同色,但这高大的身躯却着实醒目。


    “喂······你是死的还是活的?”


    实在不晓这人死活,杜岁好小心翼翼地踢了他两脚,见其没有反应,她才敢慢慢靠近,伸手去探此人的鼻息······


    还活着!


    杜岁好惊地收回手。


    可在知晓此人鼻息尚存后,她却并不为此松一口气。


    大雨下,她垂头看着地上的人许久,犹豫片刻,她终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很难见死不救,可她爹不会倒贴银钱去救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的,亦不会容忍她将男子的带回家。


    杜岁好越想,脚步越快,她疾步逃离着,好似她只要慢上一步,地上的活死人就会狠狠缠上她·······


    但······她还管杜成乐不乐意干嘛呢?


    这个想法似路上的绊石,让慌不择路的杜岁好踉跄一跤,她的思绪也渐渐清明。


    她还管杜成干嘛呢?!


    “杜郎中,你家女儿的生辰八字,我家老夫人给大师瞧过,说是极旺我家公子,故老夫人派我来,要与你家将这桩‘亲’定下。”


    “我现在要是跟她说了她日后要去乌家做妾,她要是立马摆起大户人家的款了,那日后家里的饭谁做,猪谁喂,柴谁砍?”


    ······


    今早的一幕幕,她悉数牢记在心。


    被亲爹像牲口一样,讨价还价地卖了出去,难道她还要为他分忧解劳吗?


    那她怕是办不到了。


    杜岁好握紧双手,毅然回头······


    大雨瓢泼的夜色下,远山边的苍穹被割开一道口,天光乍现,折返的杜岁好也第一次看清那人的面貌。


    如玉的面容被披垂的长发半遮,入鬓的长眉微拧,长睫缀着雨痕,在面上不清不明地投下阴影······


    此般,好似仙人堕凡尘。


    杜岁好的呼吸微滞,她不由自主地走到此人跟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而在她的手要触碰到他时,雷鸣轰响,像刑鞭挥斥在皮肉上的声音,震的杜岁好浑身颤栗。


    可她已一意孤行地拉上他的手,须臾后,她才扬唇一笑,问他:“你说,我爹要是知道,我将他嘱咐我一定要卖出去的伤药,白送给别人用,他会不会气晕过去?”


    *


    近山远村的一偶,孤零零地立着一坐荒宅。


    早十年间,这宅屋还住着四口人,夫妇俩一生与农田打交道,两人的闺女端秀待嫁,儿子勤勉苦读,村里其他人瞧着,难免有不艳羡的。


    可从自山匪下山,将此户抢杀干净后,便无人敢造访了。


    听说,山匪本是留了女子一命,想将她抢去当压寨夫人的,可她死命不从,途中抢过匪贼手中的大刀,怀恨自戕了。


    杜岁好冒雨前来。


    她伸手敲了敲宅门,道了句“打搅”后,她便推开了门。


    木门幽幽凄叹出声,甫一扬起的尘土也被雨水压下,久未修葺的住所,早已失了原来的样貌。


    杜岁好将男子拖进屋中避雨,遂用镰刀割了杂草,收拢齐,垫在男子身下。


    她匆匆生起火,又从背篓中取出掩在猪草下的伤药。


    四包伤药,她午时给猎户送了两包过去。


    猎户伤久未愈,早无银两买药,她不忍为难他,便赠了两包给他,眼下她手中还余下两包。


    杜岁好看了看手中的伤药,叹了口气,悠悠起身走到男子身边。


    火堆处燃起的暖黄光影,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好长。


    杜岁好探了探此人的伤处。


    他腹部与腿部都有明显的刀伤,至于其他地方,都被衣裳遮着,杜岁好暂不清楚还有没有伤口。


    有湿透的衣裳在,她也难以给他上药,没办法,她只能将他的衣裳扒了。


    待衣服剥尽,她看清男子的身体,她准备为他上药的手却狠狠一顿。


    此人身姿尤为健硕,腹肌的纹理比她家牛犁的田还紧顺有条,可杜岁好还未来得及感叹,她的目光便聚焦在此人身上的数不清的伤痕上。


    白皙的皮肉深深嵌着紫红的伤,那像是被锁链生生勒出的痕迹。


    颈处和腕处的痕迹则更为明显······


    杜岁好抽了口冷气。


    她料想不到此人曾经受了些什么······


    杜岁好为其上好药时,额间已覆满汗了。


    早时忙活那么久,她也没来得及吃口饭,晚时淋雨归家,竟还捡了个人。


    她的力气用尽不说,穿在身上的衣裳也湿粘的令她难受。


    她垂眸看了看仍在昏睡的男子,又回头看了看火堆。


    想着,反正他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她索性先将身上的衣裳弄干。


    依着这样的念头,杜岁好利落地将外衣给脱了。


    在火上简单搭了个架子后,她将自己的衣服和男子的衣服一齐搭在了架子上。


同类推荐: 被疯批们觊觎的病弱皇帝死对头居然暗恋我穿成秀才弃夫郎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兽世之驭鸟有方君妻是面瘫怎么破茅草屋里捡来的小夫郎gank前任后我上热搜了[电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