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我要和我的……
两个月后。
“请大家再次用热烈的掌声, 恭喜虞听同学荣获第一名的殊荣!”
礼堂内掌声雷动,虞听端着奖杯面向台下鞠躬致谢,转身从容地走下台。整个过程中, 青年俊美的脸上如古井无波,不曾泛起一丝涟漪。
从侧面下台, 几个低年级的学生会成员已经围在虞听身侧,一个个眼露崇拜,争着抢着递衣服送水:
“部长您太厉害了!”
“要是我什么时候也能向您这样拿奖拿到手软, 我爹早就笑开了花……”
“部长, 台上冷不冷?小心脚下……见鬼, 哪个不长眼睛的不知道开灯?”
对于这些七嘴八舌, 虞听早已视为稀松平常。虞听披上外套, 停下脚步, 其他人也立刻跟着停下来。
“多谢各位,”虞听说,“我还有事, 得趁着放假之前在学校处理完, 后面的颁奖典礼我就不参加了,麻烦你们代我向老师转达。另外……”
他轻轻拂开不知谁的水杯:“我都说了, 能不能不要把前任风纪部长那个前呼后拥的习气带过来?”
“是,虞部长!”
一个低年级生做痛定思痛状,“前任风纪委员大人——我是说希莱尔学长辞职没多久,我们一时改不过来……部长还有什么指示?”
虞听环顾这几个聚精会神围在他身旁的部员, 内心涌起一阵无力。
“没有, 挺好的。”他扶额,“去忙吧。”
部员们齐声响应完便离开了,有两个小部员临走前还不忘向他投以尊崇的眼神, 在得到虞听礼貌性的微笑后顿时心神荡漾,迈着飘飘然的步伐离开。
虞听叹息,转身从后台走侧门绕道离开学院礼堂。
出了门,虞家的司机已经在小路等候。虞听把奖杯递给司机,示意司机装在他一直拎着的手提包里:“学院也是的,做一个奖杯反复利用不就好了……东西有点沉,辛苦你。”
“少爷客气了。”司机说,“还是老样子,回家带给老夫人看吗?”
“对,先回去吧。”虞听点头,“告诉祖母,雷蒙德的高级理疗师我可是让人专门给她约了□□的,可不准再嫌麻烦推三阻四。”
“是。”司机笑答。
司机欠身离开,虞听沿着□□散步,慢慢走到学院的人工湖边。快要入夏,学院专人饲养的白天鹅在湖中缓慢地游,平镜般的湖面荡开人字形的粼粼水波。
微风徐徐。虞听一边走,一边随手打开手机。
校园论坛从来都热度不减,今天不知为何,更是热度异常。
【抢先快照!本八卦小队颁奖典礼现场原图直出![图片][图片]】
【前排,ls你是不是追过星啊,这用的什么设备,把Y学长拍的好帅啊】
【有没有可能最昂贵的设备就是Y部长这张脸?】
【还原美貌罢了……】
虞听看得耳根热,退出帖子,随手划了划,又点进一个。
【818学生会两任风纪部长之间的轶事趣闻~
话说在你校学生会有史以来,应该没有同一个人能在卸任部长之后又重新当上部长的先例吧。更何况那可是希莱尔·欧文诶,鼎鼎有名的大魔王!
你们觉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拜托,只是学生会风纪部长,又不是参议院院长,有那么严重吗?】
【同意ls,不过说起来,希莱尔也不像是会退位让贤的个性吧?】
【可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希莱尔整个人好像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不少……
我记得希莱尔以前相当叛逆的,可现在他辞了风纪部长的职务,平时也不再欺负低年级的同学了,期末周的时候我还亲眼看见他在自习室……上个学期他好像也是这样吧?还以为这家伙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是来真的呀!】
【有生之年系列,居然见到真·浪子回头的一天。】
【都别牵强附会了,Y学长人品端正,成绩优异,这个风纪部长当的是实至名归,全学院谁有异议!凭什么非得是希莱尔让出来的?】
【那个,平时不咋混论坛,兄弟们谁知道‘那件事情’指的是什么呀】
【那件事情你都不知道?哥们你认真的?(惊讶)】
【就是那个呀,两个多月前的校庆舞台剧!那次事故最后还上报纸了呢,二年级的校篮球队长尤里乌斯受了重伤,听说这两天刚刚能够出院。】
【这和希莱尔没什么关系吧?】
【希莱尔也算半个当事人……?毕竟是男一号,当时就在台上。
我堂哥当时是风纪部的成员,和希莱尔还算认识,听说那之后希莱尔郁郁寡欢了很久,一直说自己眼看着某个人差一点就受伤什么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想不开,就辞职了。
我们哥俩怎么复盘也没复盘明白,某个人指的是谁啊?】
【是那个‘公主’吧】
【ls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挂面做的……咋可能是‘公主’啊喂!】
【就是,别说希莱尔了,看见他我也烦。】
【尤里乌斯还没有出院吗?那件事的影响可真大啊,总感觉他以后生活也要受影响了,别的不说,篮球这种高强度对抗的运动恐怕是一辈子也不能碰了。】
【谁说不是呢。某个风纪委员大人,虽说开始积极进取让我们这些旁观者看了都唏嘘,不过总感觉,这家伙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看什么呢?”一个声音问。
虞听放下手机。
风卷起湖边的草叶,带来湿润的气息。虞听抬起头,希莱尔那墨绿的眼睛正一错不错滴望着他。
“希莱尔。”虞听只是惊讶了一瞬,“你也来这散步。”
“是啊,”希莱尔说,“好巧。”
虞听放慢脚步,希莱尔跟上来,两个人沿着湖边的木栈道并行。夏日的风和煦,阳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
“得了那么多奖,恭喜你啊。”希莱尔说。他双手插兜,校服外套衣襟依旧敞着,桀骜不羁的模样。
虞听说:“你也不赖嘛,这学期又得了进步奖,而且这次终于现身领奖了。”
希莱尔斜了虞听一眼。
“果然还是跟你合不来。”希莱尔嘟囔,“话不投机半句多。”
“前面栈道有个分叉路,”虞听扬了扬下巴,“慢走不送。”
“喂!”
希莱尔抬眉,“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希莱尔同学有何贵干?”
希莱尔抱着胳膊睨他,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信封:“自己看。”
虞听接过:“谁的?”
“我哥们林抚的。”希莱尔撇嘴挖苦,“没发现有段日子没见到你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吗?”
虞听把信封拆开。一张大约两张明信片大小的硬质铜版纸,淡青底色配暗印竹纹,上面的字迹明显用钢笔书写,起势顿挫,笔锋劲韧,力透纸背……和他第一次见的那张慰问的明信片如出一辙,就连淡淡的香味都分毫不差。
“虞听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动身前往国外。
没错,我放弃了K大的深造机会。父母为此事震怒,可我不想继承他们的衣钵,我想去一个更自由的地方。父亲斥责我口中所谓的自由就是彻底的失败,可失败又如何呢?我曾经失败过也失去过,那种滋味很难受,可我不后悔。我想你能理解我这种感受。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出国之后我计划去很多个地方走走,到时候我会给你寄明信片。如果有一天我们再相会……
到那时,再让我们笑着交换彼此的故事吧。”
虞听一字一句读完,指尖不自觉地轻抚落款那个林字的家族印章,那痕迹很深,像一道磨不灭的刻印。
他的脚步早已不知不觉慢下来。希莱尔没有出声,默默跟在他身边,他一眼没有看明信片上的字,但脸上表情却很沉重,仿佛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到头来都是个胆小鬼,”希莱尔打破沉默,“不敢面对你的胆小鬼。”
“是么。”虞听望着明信片轻哂,“我倒不这么觉得,希莱尔。有些人缄默一生,却能像利剑一样出鞘,像风一样追逐自由……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没有面对他们的心呢?”
粼粼的湖面泛着光泽,衬得虞听的脸清冷而明媚。
希莱尔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明白。”半晌他挪开眼,喃喃自语,“这么难懂的问题……我怎么可能明白啊。”
虞听收起明信片:“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谁说我来找你了?”希莱尔立刻警觉。
“哦,那难不成咱们是偶然顺路,然后你我两位风纪部长顺便交流一下管理心得?”
“我还说是你找我呢!”希莱尔梗着脖子,“笑话,本少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搭理你这家伙!”
虞听轻笑:“他们都说你变了,看来他们还是不懂你啊,希莱尔。”
希莱尔忿忿地瞪着他:“……对,我就是有事找你。这行了吧!”
“洗耳恭听。”虞听悠悠道。
希莱尔掏出手机,怼到他眼皮底下:“这是不是真的?你跟我说实话!”
虞听定睛一看,居然也是论坛页面,方才他没怎么注意,首页居然有一个高赞的热贴,醒目极了:
【爆炸性新闻!燕虞两家对外正式宣布联姻,订婚日期不日正式公布!】
虞听一掀眼皮,对上希莱尔那双眼睛,对方眼里盛着急切的、似乎迫于求证什么似的光:
“你们要结婚了?为什么不给我发请柬?欧文家的儿子连在你的订婚宴上拥有一席之地都不配吗?”
“……”虞听眨眨眼,“你的关注点是这个?”
“你就说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来着!”希莱尔气冲冲地收回手机。
虞听心说不然呢,至少不想主动招惹你啊:“没想到你这么想要祝福我的婚事,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希莱尔同学,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也送上厚礼……或者你也可以不邀请我,作为报复。”
“谁要报复这种无聊的事!”希莱尔深吸一口气,耳朵不易察觉的红,“本少爷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邀请我。”
虞听看了希莱尔一会儿。
“抱歉,”他说,“还是不了吧,希莱尔。”
希莱尔的眼睛睁大了。
“你真的不邀请我?”他有点恼火,但似乎转念想到什么,摸摸鼻子,“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让本少爷纡尊降贵来求求你吗。好了,我,希莱尔·欧文,请求虞听同学你让我出席你的……”
虞听摇了摇头。
“对不起。”虞听说,“但是希莱尔,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我的未婚夫过真正清静的,属于我们两个人自己的生活。”
希莱尔微微怔住。
半晌他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不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听无奈地笑笑:“这当然不怪你。可谁叫你是赛罗米尔学院的男主角呢。”
和主角靠得太近,总是避免不了被卷进旋涡啊,他在心中轻轻地说。
“什么男主角?”希莱尔茫然,“你不会是在拿舞台剧的事取笑我吧?”
“我哪敢啊。”虞听敷衍地安慰了一句,“没什么,听不懂也没关系。听不懂……其实蛮好的。”
希莱尔眼里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沮丧。
“其实我也能听懂一些的。”他说,“我以为自己辞去了风纪部长的位置,遵守那些傻乎乎的校规校纪,或许就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了。可我的名字光是出现在宾客名单上,就已经让你困扰了,对不对?”
虞听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他。
“希莱尔,”他郑重地道,“记得我说的吗?你不只是谁的好宝宝或者乖小狗,你是个好孩子。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坏。”
希莱尔痴痴地看着虞听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常常让他的心无端的悸动又失落,直到今时今日,他终于明白是怎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他身体内作祟。
是自卑啊,希莱尔对自己说。
原来像他这样没人敢招惹的富家少爷也会有自卑的一天,他会为自己没能早点迷途知返而遗憾,为自己的骄横无礼而羞愧,却连质问对方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自己的胆量都没有……
所有这一切,仅仅因为一双沉静而温柔的眼睛。
“我明白了。”希莱尔艰难地吞了吞喉结,感觉自己仿佛生咽下了一把刀片,“以后我知道要怎么注意分寸了……我是说,至少我尽力。”
“多谢。”虞听说。
他们静静地对看了一会儿。希莱尔强颜欢笑:“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你发了张好人卡啊。”
“都敢上台领进步奖了,还差这一个?”虞听轻轻笑着揶揄。
希莱尔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虞听也笑笑,仿佛一根紧绷在二人之间很久以来的丝线无声无息地断了,某种一直以来存在与他们关系中、那种若即若离的别扭、对抗与执念,悄然间烟消云散。
“如果燕寻有一天欺负了你,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收拾那个自大狂。”希莱尔说,“不过我猜即便被欺负了,也轮不到我挺身而出吧。”
“我会的,”虞听说,“你可是伸张正义的风纪委员大人嘛。”
“是前任。”希莱尔快走两步,背对着虞听摆了摆手,“走了!”
虞听目送着希莱尔将自己远远甩在身后。风吹起希莱尔的头发,青年背影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潇洒,外套衣摆猎猎摆动,让虞听想起不久前他们东拼西凑的舞台剧上,王子那身骄傲的披风。
王子也曾落魄过,最终却得偿所愿。但大幕落下,他们便不再是戏中人。
手机震动起来。福照心灵般,虞听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安静,只听得见一个离话筒很近的呼吸声。
虞听默了默:“论坛上都在讨论你什么时候出院。身体好些了么,尤里乌斯?”
对面没说话,虞听就耐心等着。湖边的百合花在风中摇曳,花瓣盛着温柔的香气。
过了几秒。
“好多了,”尤里乌斯在电话那边说,“谢谢关心。”
尤里乌斯的声音听起来和虞听印象中的不大一样。对方嗓子沙哑,没有了往日那种白马王子一样风度谦和,温暖醇厚的嗓音。像一幅褪了色的旧油画。
尤里乌斯听着有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两个月不见,他好似陡然苍老了一般。
“这通电话一定很讽刺吧。”尤里乌斯笑了笑,“两个学期的时间都不到,我们就互换了角色。”
虞听没说话。
“……是啊,”尤里乌斯自问自答,“那时你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现在我体会到了。当初的我在你眼里有多虚伪,你其实一直都看得那么明白,只是你不愿说。”
他顿了顿:“当初我没能来探望你的时候,你心里就已经看扁我这种巧言令色的家伙了吧?”
虞听握着手机,垂眸:“尤里乌斯,你打来是为了听我批判你,还是想对着我自我检讨?”
尤里乌斯呵笑一声。
“无论哪一种都没有意义。”他说,“我不是你真正需要的那个人,而你……也不是他。”
他的尾音轻如一缕尘烟,飘散在风里。
虞听顿时了然。这个世界的真相太残酷,陆月章承受不了,所以陆月章疯了;他以为自己承受得了,可其实很久以来他都自暴自弃地活着,对伤害来者不拒,却对爱避之不及。他们像战后的老兵,拖着残缺的灵魂和混乱的回忆,每一天都像在为了去死而活。
到最后他和命运开的这个玩笑和解了,可蓦然回首,还有一个人被抛在原地,那就是尤里乌斯·索恩,这个不小心窥见了真相一隅的人。
窥见了真相,却并非得见天光,而是如坠深渊,粉身碎骨。
到头来,尤里乌斯才是被真相惩罚得最深最重的人。
想通了这些的一刹那,他便想通了尤里乌斯语气中判若两人的厌世感源自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虞听道。
尤里乌斯听起来毫无生机一般的平静:“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事。但想来想去,最多的还是关于那一晚你对我说过的话。”
虞听静静地聆听。
尤里乌斯:“我没想到,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看透我,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当初的我是错的。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对陆月章的玩弄不叫爱,对和我一起长大的竹马的那种占有不叫爱,对你……”
他隐约叹出一口气:“对你,你觉得呢?”
没有悲愤,没有不甘,曾经虞听在尤里乌斯身上看见的一切虚与委蛇的表象都不见了,他不再言笑晏晏,不再循循善诱,甚至不再有对得失的疯狂。
虞听垂着眼帘,道边的树荫和纤长睫羽在他脸上投下淡青色的影。
“我也不知道。”他坦诚地答,“但无论如何,谢谢你当时为我挺身而出。”
尤里乌斯在电话里笑了。
“那还是不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他道,“答案只会让我痛苦……或许这就是我的命,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人,以为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以为自己谁都没有爱过……也许一开始,爱就不是我该拥有的命题。”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伤好了吗?”虞听岔开话题。
“总之以后是打不了篮球了。”尤里乌斯听上去似乎不怎么在乎,“医生说那个贯穿伤伤到了手掌的肌肉。除此之外,倒也还不至于沦为废人。”
“那就好。”
尤里乌斯哽了一下:“有件事,我不知道问了你会不会生气。”
虞听低笑:“学院给他办理退学了。”
对面没有说话,可虞听能感觉到那边仿佛无声地一震。
陆月章退学了。被警察带走后,按照奥林德的法律,虞听和尤里乌斯两位受到伤害的主要当事人有权利选择是否追究责任或者达成私下和解,虞听没有在和解书上签字,而尤里乌斯则始终犹豫不决。
“他真的要坐牢么?”尤里乌斯急切地问,“可是我还没说自己不和解!当初是我对他威逼利诱的,就算他伤了我,我们也只是两清……”
“是陆月章自己提出的,”虞听说,“他已经向法院表明,自己甘愿认罪,放弃庭外和解的权利。”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消失了。
“是我害了他。”半晌,尤里乌斯喃喃自语,“这一切本该是我一个人的报应……”
虞听没接话,只是沿着湖边慢慢走。栈道逐渐铺向与湖畔分道扬镳的方向,百合的芬芳消逝在风里。
“不要可怜他,尤里乌斯。”虞听说——不知怎的,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陆月章那张留下了伤疤的脸,有了那道伤疤,陆月章终于不再以真假难辨的赝品身份行走于世。
这是两败俱伤的代价,仿佛把刀刃攫取在手心,鲜血如注,却甘之如饴。
“如果真的想帮他,就托人给他送些需要的东西。”虞听说,“法院判决了一年,时间不长,不过我想他在里面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尤里乌斯的声音里染上一丝隐忍的痛苦:“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所有人。”
“感到对不起的话,就从现在开始理解爱这个命题吧,尤里乌斯。”虞听平静地说,“没有谁的人生不需要这个命题。只要你还会为曾经的事感到抱歉,你就还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尤里乌斯哽咽了一下:“……真的可以么?”
“真的。”虞听说,“不瞒你说,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也一直在拼命地学习这个命题啊。”
电话那边的人轻轻吸了吸鼻子。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安静。
“再见,学长。”尤里乌斯轻声说。
“再见。”虞听道。
电话挂断了。
虞听收起手机。天高云淡,白天鹅在水上交颈,振动翅膀,仿佛落入湖中的云。
虞听走下栈道。几个学生从对面方向结伴走来,看见虞听,纷纷精神一振,挥着手臂:“虞学长好!”
他微笑颔首,其中一个学生突然激动地指着虞听的方向:“那那那,那不是——”
虞听一头雾水,几个学生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那不是燕氏的车牌号吗!”
虞听侧身,银灰色的兰博基尼大牛如身披铠甲的未来战士从他身后掠过,稳稳刹停在他身旁,副驾驶车门正正好好就在面前,分毫不差。
车窗自动降落,露出主驾驶上一个穿着军装的挺括身影,燕寻摘下墨镜,露出那张冷俊英气的脸。
几个吃瓜群众倒吸一口凉气,最开始先发现跑车的那个学生眼球快从眼眶中掉出来:“真的是燕寻!燕学长——学长你好,我是赛罗米尔校园论坛的非官方记者,请问我能不能代表广大同学采访你几个大家一直很关心的问题——”
“总算赶上了。”燕寻一脸旁若无人的坦然,对虞听招招手,“上车。”
虞听挑眉:“你怎么说服教官准假的?”
“我承包了室友半个月的绘图作业,换取他的假期份额。”燕寻无所谓地耸肩,“有一家新开的江景餐厅还不错,母亲前段时间去过一次,极力推荐我带你试一试。”
“燕学长!”那几个学生又激动又畏惧,却谁也不敢凑近兰博基尼,“学校里都在说你就是虞听学长的未婚夫,是真的吗?联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学长——”
车门打开又关上,虞听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燕寻没说话,只是默契地把车窗又降低了些,虞听弯下腰,对着车窗外几个八卦的学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几个低年级学弟愣住。印象中虞听永远是一副苍白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淡模样,可他此刻笑容狡黠,瞳子里闪着熠熠的光,明媚又鲜活。
“的确是我虞家的未婚夫哦。”虞听得意地扬了扬眉,眼角眉梢染上俏皮的神色,“在一起不是因为联姻,而是彼此的选择。我们可不是背景板与NPC,是彼此钦定的男主人公。”
“NPC?”学弟茫然地嘟哝,“放眼整个奥林德,谁敢把虞家和燕氏当NPC啊?”
虞听哈哈大笑,在他身侧,燕寻戴上墨镜,却嘴角小幅上扬。
兰博基尼轮胎转动,发动机加大马力,几个学生呆呆地目送跑车疾驰而去,只听见一串快活的笑声:
“我要和我的主人公约会去了,各位,原谅我先走一步!”-
正文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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