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中夹杂着火红的长睫轻颤，洛祈垂眼看闻卿，神色沉静。


    居然会因为这个理由变出许久没用的人形。


    明明下定决心，再也不跟人类有太多牵扯了。


    封印进人形不久的记忆涌回脑海，如潮的晕眩感随之而来，引发阵阵心悸。


    “啧。”


    金红色的流光变得璀璨，源源不断的妖力进入闻卿眉心。


    不管是什么噩梦，打破就是了。


    猩红色的梦境中，闻卿渐渐沉入血海。


    早已习以为常，他不会死，只会复活后继续沉溺于这场永无止境的凌迟。


    突然，手腕被抓住。


    以为是又一只要将他拽下去的残肢，却感受到了不同于血海刺骨寒凉的温暖。


    带他向上而去。


    闻卿挣扎着睁开眼。


    一道被光芒包裹的纤细身影背对着他，看不清模样。


    “叮铃——”


    金红色烈焰倏而燃起，席卷这片猩红的天地，恢宏火光之中，所有的一切被焚烧殆尽。


    疼痛消弭，令人狂躁的哀嚎消失，就连充斥呼吸间的血腥也被令人心安的浅浅香气取代。


    闻卿瞳孔放大，眸底怔怔映出这绚烂的一幕。


    他就这么跟着身影一步一步向前走，空灵的铃铛声环绕周身，一直到梦魇的尽头。


    “你是——”


    话音未落，梦境彻底消散。


    闻卿想要抓住对方的手，却只抓了个空。


    天亮了。


    许久，闻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这一次的噩梦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他试图去回忆梦中那道身影的模样，然而除了那只始终牵着他的手外，再也看不清任何细节。


    心口有些沉，他低头，看见一只小狐狸抱着尾巴团成一团，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闻卿那个诡异的噩梦影响，洛祈也跟着做了一个有些久远的梦。


    梦里他住在一处富丽堂皇的殿宇，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价值万金。


    有人轻轻揉他的脑袋，温柔问他还有没有想要的。


    脑袋上的手太过温暖，洛祈眯起眼睛，耳朵伸平，为那只手腾出更多空间。


    还想要摸脑袋。


    那人笑了一声，青年的音色有些模糊，像是春风拂过，听得狐狸心头痒痒的。


    想看清对方的样子，但只是一片空白。


    不管了，耳朵也要摸摸。


    洛祈努力把自己的耳朵往对方的手里挤，也不管自己的发丝乱成什么样。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只是没由来的安心。


    好像只要待在这个人类的身边，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烦心事，可以放纵地依靠对方，免受风风雨雨。


    洛祈清楚的知道这是梦，可是被安抚的感触却如此清晰。


    明明人类都那么弱小，寿命也转瞬即逝......


    那只手一直摸不到想被摸的地方，洛祈不满地抓住对方的手，直接放到其中一只狐狸耳朵上。


    就是这里，要摸这里。


    对方的动作一开始还显得有些生疏，但是很快就找到了要领。


    每一下温热的指腹都能精准捋过洛祈最舒服的地方。


    时不时还十分有悟性地搓搓敏感的耳朵内侧。


    让他忍不住翘起尾巴尖打转，喉咙里挤出一声声嘤咛。


    似乎又听见了轻笑声，落在耳畔又酥又麻的。


    明知是梦，不愿醒来，记不清面容的故人也只能在梦中相见。


    沉浸式撸了会儿狐狸，闻卿靠着床头坐起身。


    洛祈在他怀里的睡姿一路从抱成一团变成一滩狐饼，最后变成四仰八叉，毫不顾忌地敞开小肚子。


    对方一身的绒毛早就蹭乱了，耳朵被摸得微微打颤，蓬松的大尾巴时不时翘起来晃一晃。


    闻卿细细打量。


    两侧各有一颗小小白白的犬齿探出吻部，他忍不住去戳了一下。


    洛祈本能张嘴，轻轻啃上来。


    目光下移，来到白绒绒的腹部。


    靠近尾巴根的地方有什么粉粉的东西藏在绒毛下面。


    闻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指尖好奇探过去拨了拨。


    “嘤......”洛祈一颤。


    “！”


    “对、对不起！”闻卿脑中轰的一声，面红耳赤慌忙收手，发现洛祈没醒，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自己的好奇心实在是太重了，不敢想要是被洛祈知道这事，会变成什么样。


    想把小狐狸放到床上去，可手刚移开，手腕突然搭上来两只爪子，用力将他的手重新摁回去。


    闻卿一愣，掌心传来温热细腻的触感，洛祈鼻吻顶了顶，开始主动用脑袋蹭他。


    好可爱。


    忍不住稍稍用力揉了几下，闻卿低头，学着之前洛祈蹭他那样，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对方的爪子。


    洛祈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人联想到暖洋洋的太阳，忍不住就想埋进去好好吸上一吸。


    又戳了戳小狐狸的耳朵，闻卿拿出手机逛起宠物商店。


    原本昨天就想买了，忙着忙着给忘记了。


    虽然不知道洛祈需不需要，不过先买了再说，大不了堆库房。


    做工精致的宠物笼子，闻卿只是欣赏了几眼就下滑页面。


    他敢确信，要是他真的把一个笼子搬到洛祈面前，会被对方狠狠挠上一爪子。


    这个爬架感觉挺不错的，还有这个绒布做得小屋小床小家具。


    磨牙的玩具要不要买几个，狐妖需要磨牙吗？


    闻卿看着手机界面上做成小零食样子的磨牙玩具，陷入纠结。


    正当他想着要不全买一遍的时候，红色的尾巴尖探了过来，点点上面糖葫芦样子的磨牙玩具。


    洛祈的音色犹带些许刚醒的困倦，与平时活泼的语调很是不同，“我要这个。”


    闻卿低眼，“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没有醒。”


    洛祈眼睛一闭，前爪交叠摆在腹部，一本正经，“要小卿卿亲亲才能醒。”


    闻卿失笑，轻点小狐狸的鼻子，“我昨晚没有吓到你吧？”


    洛祈立刻睁眼，一个鲤鱼打挺从躺着变成优雅趴着，看不出一点刚才没睡醒的慵懒样子。


    他得意昂起脑袋，“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没有见过，区区一个噩梦有什么好怕的。”


    闻卿心头微动，期待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做这种噩梦吗？”


    “我又不是你们人类里面的心理医生，我怎么知道。”


    瞄了眼闻卿，洛祈承认这个人类很厉害。


    那种程度的噩梦夜夜都做，现在居然还能够笑着跟他说话。


    话停顿，他补充道：“不过我在你体内留了一点妖力，在妖力用光之前你都不会再做噩梦了。”


    妖力啊......


    昨夜那道惊鸿一瞥的人形身影又浮现在脑海。


    看不清任何细节，却依旧让人心旌神荡。


    挖出一只洛祈揣在身下的小爪子，轻轻握住，闻卿意味深长道：“谢谢你昨晚变成——”


    洛祈急急打断道：“我可没有人形！你看到的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幻影而已！”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闻卿眉眼弯弯，神情却又无辜，这一刻给洛祈的感觉对方才是狐狸。


    这只人形狐狸温声细语：“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边说着，修长手指捏捏粉色爪垫，给狐狸爪子都捏开花了。


    指甲圆圆短短的，难怪在身上扒拉的时候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