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被拧动, 顺流而下的水柱倒映着徐雾有些冷冽的神色,又被水流冲刷得面目扭曲。
她想不到解影会突然做出那种举动,那一瞬间只觉得脑袋发怔, 嗡嗡作响,她惊愕得想要抽开手甩他一巴掌。
可是动不了, 明明解影并不用力,甚至可以说是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捧着。
徐雾茫然地望着他,眼睁睁看着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虔诚的, 不带一丝杂质的欲望。
像教徒在为使者献上忠诚乃至生命。
他的唇很软, 与徐雾手背的皮肤触碰时, 从唇间呼出的气似有若无地喷洒在手上,将那处都变得湿热起来,然后轻轻贴了上去, 她感受到了解影唇瓣被手背挤压而产生的柔软。
高挺的鼻尖随着动作也隐约擦过肌肤,那些痒意像藕断丝连的丝,逐渐贯穿全身的经脉和敏感的神经。
这是脱敏, 忍住, 别扇他。
徐雾克制着这么告诉自己。
但解影尝到甜头后显然不知道收敛这两个字怎么写,眼见着他又要故技重施吻第二次, 徐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条件反射, 埋藏在心底的恐惧被彻底勾了出来,眼底的惶恐和不安藏也藏不住,她抬起手—
啪—!
清脆又响亮的一巴掌。
风停止,梧桐叶不再摇晃。
解影头被打歪到一边,苍白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道红痕。
徐雾没收力,等她反应过来也愣住了。
手掌心还留着火辣的烫意。
再去看解影,脸颊在变得红肿。
那双藏匿于刘海下的双眸直直地朝徐雾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抹翻涌而来想要把她吞没的暗色,却转瞬即逝。
他眼梢潋滟着薄红,呼吸起伏着紊乱。
“你”徐雾把手背后,左手紧紧扣着右手的手腕,心虚地试探道:“还好吗?”
这表情不像是好,也不像是不好的样子。
徐雾咬了下唇,暗自懊恼和纠结。
这种程度的触碰对她来说果然还是做不到,仅仅是碰一下胳膊或手臂都不容易了。
“手,疼吗?”解影喉结轻滑了下,眼眸渐沉。
“这该我问你吧。”徐雾神色复杂。
但解影第一时间没接话,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忽然轻轻一笑。
还是很可怕的笑容,可徐雾有病的发现自己居然接受良好,甚至瞧着他嘴角那颗随着弧度而上扬的痣,目光没办法转移。
有那么一秒的时间,她在为方才解影亲她时,她没有去贴近那颗痣而感到后悔
思绪被扯回,徐雾起身把水龙头的开关拧上,简单甩了两下后从口袋里掏出方才解影给她的另一包纸巾。
她擦完手,揉成团的纸巾被扔进垃圾桶里。
徐雾转身,对上站在不远处的解影的视线。
他眼眸漆黑,眸底眸光微转,脸上的肿好歹消下去了一些。
“明天排练我会来。”徐雾算是回答了解影刚才的提问。
这话一出,他眉目舒展开来,似是松了口气。
“雾要,要和谁搭档?”解影固执追问。
“剧本那场的舞会和你没关系不是么?”徐雾没搭理,抬脚就准备离开。再晚一会儿就要赶不上下一趟车了,她顶多留给解影的掰扯时间还有五分钟。
闻言,解影张了张口,不知道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徐雾见他没话要说了,说了句明天见后就打算去公交车站了,但刚擦肩而过,想起那巴掌心里有些纠结,停下脚步转身:“那个”
解影眨眨眼,头顶柔顺被吹乱的头发像黑猫抖动两下的耳朵,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疼的话回家拿冰袋敷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徐雾抿抿唇:“真不行再跟我说,医药费我出。”
她真不是刻意的举动,纯粹是无心之失。
能够忍受接触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在作这个脱敏训练之前,徐雾的创伤应激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触碰都归结为恶心,更别说亲吻这一类的东西,让她生理性厌恶。
如果不是解影做出那个举动,她不会这么过激。
思及至此,她等看到解影点头后才放心地去赶公交。
别的不说,那张脸要是留下什么伤痕,她是真觉得堵得慌。
残缺的艺术品还叫艺术品吗?
快五点的公交车站人不是很多,多亏刚才耽搁的那么点时间让她错过高峰期,现在加上她也就零零散散的四五个人在这里等车。
不多时,徐雾瞥见56号公交车正往这边开来,她点开微信小程序的乘车码做好上车准备。
车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等前面一个女生上车后徐雾才走了上去。
车内的空位还留了三个,一个靠窗的单人,一个后排的双人。
徐雾径直朝着靠窗的座位过去坐下,接着从托特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才戴上一只车就开动了,耳朵内响起连接成功的提醒。
“又见面了。”前座的人扭过头来。
徐雾掀起眼,对上中年男笑得挤出褶子的脸。
“”
她淡淡瞥了眼,低头滑着手机选歌。
中年男不死心,压着嗓音继续搭话:“你缺钱吗?”
徐雾不回答。
“一天,哦不,一个小时两百怎么样?不够我可以加。”中年男见徐雾仍旧不为所动,伸出手指比了个三,“那这个数呢?”
徐雾把另一只耳机戴上。
“不做什么,就是”中年男小声讨好地跟她商量:“你能不能骂我两句?”
“”徐雾手一滑点了音乐播放界面的循环,缓慢地抬起眼,见中年男双手抓着椅背的乖巧模样,她大受震撼地狠狠皱眉。
到底是不是疯了?
“滚。”徐雾冷脸。
中年男一下子眼睛都亮起来了,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他舔舔唇,期待地说:“能不能再说一点。”
眼前这个高中女生天生长了一张会骂人的脸,不敢想她辱骂自己的时候,他会有多舒服。
本来是没这种心思的,可自从上次跟这个女生道别后,她站在公交车外隔着窗户给他比中指骂他傻逼的画面就挥之不去了,连做梦都在想。
徐雾登时一言难尽,暗骂自己晦气。
恰好车内的播报响了,车停下,徐雾像是怕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赶忙起身刷码下车,好在中年男并没有要跟下来的意思。
恶心死了,恶心透顶。
徐雾嫌恶,感觉车上的空气都脏得要命。
还有十分钟到五点半,徐雾整理好心情呼出口气,扭头去了公交车站点附近的一家馄饨店。
她点完餐又走到饮料柜里拿了瓶冰红茶,撕开吸管的塑料袋将吸管插进瓶口,边喝着边回到位置上,顺便把蓝牙摘了下来。
这家店的馄饨肉多皮薄,比别家的偷工减料好上很多。
徐雾搭配着蛋炒饭一起吃。
她今天并不是很想动手做饭,并且冰箱里也没多少东西可以给她将就了,估摸着这周放假还得去一趟超市采购。
吃完饭付好钱,徐雾揉了下吃得有些撑的肚子,出了店门往左拐,打算就按照散步的速度慢悠悠走回去。
到家掏出钥匙开门,徐雾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五点五十三。
她随手把托特包扔到沙发上,回卧室拿了衣服就按耐不住地冲进浴室。
花洒的冲刷下,浴室里很快就弥漫开雾气,将她白皙的皮肤也氤氲成粉色,水流争先恐后地被徐雾的手引导着流过身体的每一处,认真清洗着她认为过脏的地方。
唯有一处。
徐雾抬起手,出神地望着被解影亲过的手背。
在被她洗过这么多次后早就没有什么痕迹了,青筋就藏在这么薄薄的一层皮下,她忽然想—
那是什么感觉。
解影亲她手时,他是什么感觉?
会觉得愉快吗?还是激动的颤栗。
徐雾不懂,可是解影却像亲吻宝物那样对待她。
迟疑半晌,徐雾鬼使神差般也学着解影那样子低下头—
薄唇贴在了手背上,正正好是解影碰过的地方。
什么感觉都没有。
徐雾不解,一点心理波澜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徐雾猛地将手放下,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许多,用力揉搓着手背,直到泛着一大片红才肯停下。
她侧目望向被雾气缭绕着的镜子,面容都看不真切了。
与此同时,解影面对着镜子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一眨不眨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审视的目光从里到外。
他用手指扯着嘴角往上,然后再放下。
好丑,解影双手撑着洗漱台两侧低下头,如果再长得好看点,是不是雾的目光就会停留得久一点。
胡思乱想期间,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下。
「雾:脸好多了吗?」
还不等解影从徐雾给他发消息的这个巨大惊喜中爆发,反应过来徐雾询问的事情,他摸了摸自己已经完全消肿下去的脸
有点糟糕。
他握紧手机,指尖用力到泛白。
再打一次是不是会更严重点。
雾会同情吗?——
作者有话说:明天早上十点开奖[撒花][撒花]
大眼放了雾和解影的人设图[墨镜][墨镜]
非常感谢营养液,好吃到没边[垂耳兔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