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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可爱

    “你好, 我是林归苗。”

    女人把一头打理正好的头发高高束成马尾,额头处有几缕碎发垂下。她大方笑着,阳光照到她身上, 显得非常青春洋溢,却仿佛忽上忽下、来去难触的风。

    这是贺鸣璋对林归苗的第一印象。

    哪怕林归苗当天热情又开朗,哪怕谁和她说上一句话都会建立上很好的关系, 贺鸣璋却提早给俩人的相处定下了悲观的调。

    但不可否认, 仅一眼, 贺鸣璋就被林归苗吸引了。她身上有他从未见过的恣意快活, 像是行走的发光体,一靠近就会让人感受到一种生命的活力,让贺鸣璋移不开眼。

    他想, 他从没见过这种人, 很特别的人。

    林归苗的妈妈和他妈刚好是朋友,可因为两位好友分居两地,贺鸣璋和林归苗没有见过面。但俩人都从长辈的嘴里听过对方的名字。他妈贺棠经常夸林归苗独立有主见,性格又外向, 不像他整天话没几句,就跟着他爸天天练武练得人都内向了。

    对, 贺鸣璋自小习武, 长大了子承祖业, 在家里的武术馆里当起了教练, 天天就泡在武馆里不是教学生就是和其他教练交流切磋。

    这次是因为久不归家的林归苗终于想起自己还有父母, 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一个电话打过来, 当头就给了她父母一棒。

    她要出国了。

    这给两个老人吓的, 差点没从沙发上摔下去。国外那是随便能去的地方吗?国内九百多万平方米的土不够她自由了, 现在自由到想要去参加枪战了!

    然而林归苗是什么人, 她打电话过来不过是证明下自己还活着,还没把自己作死,根本就没有存着商量的心思。

    她父母劝说无果,又生怕林归苗在国外香消玉殒,急得几天都没睡好觉。

    还是贺棠听说了之后建议可以让林归苗跟着贺鸣璋学点防身术,这样也能有点保障。

    这个建议林归苗能接受,很快就攒好钱买好票回来了。当然,她没去见父母,怕吵起来。

    林归苗想着要学就学好,练下来再怎么也要个把月,干脆和朋友借了钱再用自己的积蓄开了个咖啡馆攒车费。林归苗人缘好,刚好有个有钱有闲的朋友想创业了,俩人很快看对眼,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咖啡馆很快走上正轨。因为地理位置好,进账也算可观。

    林归苗放了心,和贺鸣璋约好时间后就赶往武馆.

    “我先给你拟了半个月的训练计划,你看下怎么样。”贺鸣璋目视前方,有些僵硬地把一个小本拿给林归苗。

    林归苗一挑眉,拿过本子翻了翻,夸道:“哇,你好用心。我相信你,这方面我不了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都按你的计划走。”

    贺鸣璋一愣,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在和对方对视上时又很快移开:“好。我先了解下你的身体情况,有受过什么伤或者得过什么病吗?能提重物能跑能跳吗?”

    “没受过伤没得过病,能跑能跳能说话。如果只是防身术的话我想我的身体能承受的。”林归苗绕到贺鸣璋面前,笑着看人。

    贺鸣璋立马偏头,看向墙角:“好,热身一下先蹲半小时马步。”

    “怎么热身?”问是问,林归苗却已经开始拉了下腰。

    贺鸣璋想了想,说道:“跟着我做。”

    热身过程不长,两三分钟就差不多。贺鸣璋给林归苗展示了下正确的蹲马步姿态,就让人在墙角蹲着了。

    令贺鸣璋有些意外的是,林归苗的下盘倒是很稳,前几分钟动作一点没散,表情也看不出来累了或是强撑。

    身体素质不错。

    贺鸣璋的脸上染上些许笑意。

    这抹笑意被林归苗捕捉到,她朝贺鸣璋笑了笑。

    贺鸣璋立马抿嘴看墙。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从裤脚到手腕,一点点吞噬着贺鸣璋。

    这不对。

    非常不对。

    贺鸣璋不理解,仅仅见面没多久,话都没说几句,他怎么就这样了?

    贺鸣璋不想显得太轻浮,可眼神总是忍不住放到林归苗身上,却又怕惹人不适不敢光明正大看。

    林归苗真的很吸引他。

    可是……可是他们才认识!

    肯定是今天阳光太刺眼。

    草草找了个理由,贺鸣璋调整好心神,掐着点让林归苗休息了会儿。

    接下来贺鸣璋给林归苗讲了人体的弱点部位,又简单讲了讲武术发力的原理以及如何找到发力点。

    听得好认真。

    贺鸣璋有些出神。

    毛绒绒的碎发好像在光下跳舞,好可爱。

    嗯?

    可爱?

    贺鸣璋一下惊醒。

    林归苗依旧认真听着,并没有发现他的走神。但贺鸣璋还是有点尴尬,他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却在开口时忘了自己要说的内容。

    “我……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林归苗笑出声,举手说道:“寸劲。”

    “对……”贺鸣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看墙。

    一天的训练在大汗淋漓中结束。

    贺鸣璋教的很认真,但安排得也是真紧凑,基本上林归苗很少有休息时间。

    但不得不说,林归苗很有悟性。关于贺鸣璋说的点都能正确接收并且快速吸收,除了因为不熟练造成的错误,基本上无可挑剔。或许是察觉到了贺鸣璋的窘境,林归苗时不时还会说些玩笑缓和氛围,偶尔俩人会聊聊日常。

    贺鸣璋……贺鸣璋的心跳有些快了。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

    他们才刚认识!

    贺鸣璋始终认为一个人会一见钟情别人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那个人本身就轻浮,世上哪有一见钟情,日久生情都难。如果因为一时的快感就疯狂上头那绝对是很不负责任的。

    再者说,贺鸣璋认为,他喜欢的人应该是聪明的、独立的、有主见的——虽然林归苗三点都占。但是!但是,他需要的是一段稳定的感情,林归苗喜欢往外跑,这肯定不利于俩人的感情维系,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都是理想状态了。

    而且林归苗太不拘一格,也不注意穿着这些,他实在忍受不了有人穿的邋里邋遢。特别是林归苗一个背包客,说不定还经常不洗澡不刷牙,个人卫生有很大问题。贺鸣璋最不能忍的就是不能把自己收拾干净的人了。

    所以说,他们俩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他父母就经常说,他们不催着他找媳妇,但是找了就必须负责。无关男人女人,而是作为一个人该负的责任。

    他们俩这么不合适,就算他强行负责肯定也会有很多矛盾,林归苗和他在一起要是不开心的话……

    等下,怎么突然就到合不合适的阶段了?

    ……

    这也太不礼貌了……

    贺鸣璋狠狠揉了一把脸,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武馆.

    林归苗在贺鸣璋身边转了几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怎么今天带了棍子?”

    贺鸣璋拿着棍子的手一紧:“方便你做错的时候纠正姿势。”

    林归苗懂了他的意思:“可是直接用手不是更方便?你是教练我是学生,而且我真的想跟你交朋友,没必要这么敏感。如果太在意这些,我们俩相处起来会很不舒服的。”

    贺鸣璋顿时张大了眼。

    轻浮!

    他动了动嘴,说道:“这样就行。”

    “行吧。”林归苗尊重他的想法。

    前几天打下了基础,后面半个月贺鸣璋就给林归苗安排了实战,毕竟林归苗只求能自保,要求自然就不会太高。贺鸣璋教她的主要也是在各种情况下如何反击逃跑。

    林归苗学得很快,而且愿意思考,没用多久就能融会贯通,时不时还跟贺鸣璋分享心得。俩人相处越来越愉快,贺鸣璋渐渐敢看她了。

    再半个月后。

    “贺鸣璋,今天不练了,我们出去玩吧。”林归苗随意舞着贺鸣璋带来的那根棍子,旋转几下后一棍刺到贺鸣璋面前。

    贺鸣璋配合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想去哪里玩?”

    林归苗收回棍子,往贺鸣璋身边凑了凑:“不知道,你推荐一下?”

    棱海经济发达,但不是旅游城市,甚至称得上是旅游荒漠,一般没人脑子抽了会想来这玩。

    哪怕贺鸣璋从小在这长大,也想不出什么好玩的地方,在这玩不如多蹲点马步。但林归苗在等他的回答。贺鸣璋犹豫片刻,认命拿出手机:“我也不太清楚,查一下吧。”

    林归苗笑了,拉着贺鸣璋坐到椅子上:“好啊,我都能接受,只在景区看看风景也成,你一般出去玩会去什么地方?”

    “……我一般不出去玩。”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要不我们去探险怎么样?我听我朋友说棱海有个废弃的医院,里面闹了不少鬼故事,我们去看看啊。”

    “去是可以。但是……已经辟谣了。鬼故事都是编出来吓小孩的,好像几个月前就推翻重建了。”

    “啊。”拖长的音调里满是扫兴,但很快林归苗又笑起来,“那我们就在公园走走吧,去街上逛逛也行,我还没来过棱海呢,正好感受下这里的特色。”

    一个临海的破城市能有什么特色?方言外地人听不懂算吗?

    贺鸣璋不太想把林归苗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她应该去点好地方,至少再怎么也该是室内,现在外面可晒得慌。

    搜了半天,贺鸣璋终于从记忆深处捞起个名词:“去红立方怎么样?”

    “红立方?什么地方?”

    第212章 如果

    红立方, 棱海的特色建筑之一。当然,这个特色和棱海本地的风土人情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形状设计比较有特色, 再加上整个建筑外表都涂抹成红色,实木材料支撑下,玻璃窗户整齐排开, 整个一恢宏大气上档次, 格外引人注目。

    再加上红立方内部都是什么科技馆美术馆这个馆那个馆, 是个受文化熏陶的好地方, 所以也算是个不小的地标建筑,去的人很多。

    俩人买了票,首先去的就是科技馆。

    一楼大厅正中间, 迎面的就是一个机器人乐队载歌载舞热烈欢迎, 林归苗咔擦先拍了一张照。

    一楼大多是机器人展,互动项目也都和机器人有关,什么和机器人下棋,机器人十秒画像之类的, 和其他地方的机器人展馆还蛮不一样,林归苗拉着贺鸣璋每个都尝试了一遍。

    好在今天是工作日, 人少, 俩人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体验。但也因为人少, 很多项目都没开。林归苗在一个名叫“疯狂飓风”的体验仓里坐了半天也没得到反应, 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提醒才发现这个项目不开。

    林归苗叹了下气, 兴致不减, 拉着贺鸣璋又跑到负一楼去了。

    负一楼主要是宇宙星球主题, 布景也非常梦幻, 蓝银色星空顶循着公转轨道缓慢变幻, 星空之下,是各种led屏解说和展览道具。

    科技馆总共四楼,但最有意思的就是前两层,上面两层有一大半都没开放,没什么好逛的。

    时间还早,两人一合计,又去了旁边的美术馆。

    可惜,林归苗没耐心细细品味画作,贺鸣璋有心品味却实在看不懂,但又不能白来一趟。于是林归苗拿出了手机,打开某软件打下一句话——展馆打卡姿势,简单易上手。

    “哇,这个帅,你帮我拍个这个。”林归苗指着一张图片说道。

    贺鸣璋一阵惶恐,盯着手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我不太会拍照。”

    林归苗二话不说把手机甩给贺鸣璋:“没事,我把参数调好位置调好,你只负责复制一遍然后拍就行,很简单的。”

    很简单吗?

    贺鸣璋半信半疑,反正他没少看到贺棠因为照片没拍好脸黑了大半天的样子。

    “这边。”

    见贺鸣璋还有些犹豫,林归苗干脆换了主意:“你站到这幅画前面三分之一的位置,我先拍一张打个样,再把参数调好,绝对没问题的。”

    然而贺鸣璋的重点不在这里。

    三分之一的位置是哪个位置?从哪开始算三分之一?

    不过很快林归苗就来拯救他了。她拉着贺鸣璋往前走了走,又左右调整了下:“就这里别动了,好,做动作吧。”

    贺鸣璋一愣:“还要做动作?”

    “当然要啊。”

    行吧。贺鸣璋左右看了眼,确认四周没有人后,火速摆出动作。

    动作摆得蛮标准,但就是怎么看怎么僵硬。

    木木的。

    林归苗憋着笑,悄悄按下拍摄按钮,欣赏了会儿后说道:“嗯,动作可以再大点。”

    本来就不自在的贺鸣璋:“……”

    再大点就再大点吧。

    然而他刚一伸长胳膊,拐角处就出现了一个人。贺鸣璋的动作倏地停住,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一抬,挡住了脸。

    林归苗窃笑着再次按下拍摄按钮:“姿势错了,把脸都挡住了,胳膊再下来点。”

    贺鸣璋依旧僵硬地抬着胳膊。直到余光都再看不到那人,贺鸣璋才把手往下放了……一毫米。

    “再往下点。”

    贺鸣璋往下了一毫米。

    “下多一点,你要再看下原动作吗?”

    贺鸣璋摇头:“不用。”然而胳膊依旧软硬不吃,只多下移了一毫米,就是非要挡着脸。

    “你真是……”木木的。

    林归苗疯狂按下拍摄,收敛了下脸上的笑意,才故作严肃地说:“动作完全不对,再这样我亲自给你纠正了啊。”

    亲自?

    贺鸣璋耳朵一动,这回左胳膊是放下去了,但是右胳膊的动作又错了。

    林归苗果然放下手机,开始一点点指导起来。

    这回贺鸣璋开窍得很快,虽然表情依旧僵硬,但动作有那味道了,后期调调色不成问题。

    “可以了。”林归苗一声令下,贺鸣璋终于得到解放。

    把手机丢给贺鸣璋,林归苗飞快摆好姿势:“拍吧,就按我刚才跟你说的角度。”

    拿着手机,贺棠黑着脸的样子又浮出脑海,贺鸣璋生怕拍不好,没忍住还是自己调了角度。

    颤颤巍巍按下拍摄键,贺鸣璋把手机递给林归苗:“你看下。”

    林归苗挑了下眉:“不错不错,走吧,我们去隔壁那个时代展,肯定比这里出片。”

    “是不好看吗?要不再拍一次?”贺鸣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归苗推了出去。

    时代展上确实很多“道具”,俩人大拍特拍,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在附近吃了午饭,林归苗又提议去公园走走,贺鸣璋当然无脑点头。

    他们运气也实在不错,刚说要去公园走,顶天的大太阳就被厚厚的云层遮盖,没了直射的阳光,天气凉快了很多。

    走在公园的小径上,林归苗感受着微风,深深吸了口气。

    贺鸣璋走在她后面一点,悄悄抬起手机拍了张林归苗的侧脸。然而按下拍摄键的那刻,林归苗突然转头,笑容被定格在屏幕里。

    贺鸣璋手一抖,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他抿抿嘴,疯狂地想要说些什么掩饰,却听林归苗惊喜道:“有船诶,走走走,我们去划船。”

    是公园里常见的电力船,一个船最多坐四个人,一个人开一个人坐副驾,还有两个坐后面。头顶有船顶遮风挡雨,边上是绿色的湖,湖里有红鲤鱼绿鲤鱼粉鲤鱼黄鲤鱼……林归苗想喂鱼,于是开船的变成了贺鸣璋。

    林归苗喂鱼没什么技巧,跟着船一路走一路丢,主打一个缘分喂食。一群鱼挤在一起,嘴张得老大想要尝到点东西,林归苗却食盒一关,不喂了。

    倒是给贺鸣璋看笑了。

    林归苗看他一眼,问道:“你平时会出去旅游什么的吗?”

    “不会,我一般都待在武馆,不怎么喜欢到处走……但是!对于喜欢旅游的人我很喜欢,他们很有活力。”

    “那你觉得我也很有活力吗?”

    微风吹起她的碎发,贺鸣璋忍住想给人抚平的欲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有,肯定很多人喜欢跟你相处。”

    “也不算吧,其实也有很多人会觉得我没边界感,会讨厌我的。你讨厌我吗?”

    “我当然不讨厌你。”语气有些急,“我……我挺喜欢你的,你很开朗,让人感觉一看到你就会觉得很快乐。”

    林归苗愣了愣,很快笑道:“原来你说话这么直白,怎么拍照的时候木木的?”

    “我不怎么拍照,不是很习惯。”

    “这样啊。”

    林归苗不再说话,贺鸣璋却有些受不了突然安静下来,他想了想,问道:“你、你谈过……谈过吗?”后面几个字贺鸣璋是在说不出来,囫囵着跨过去了。

    林归苗笑了笑,看着他:“我没谈过,我觉得这种事很麻烦。”

    “为什么?”

    “就是很麻烦啊,谈之前你只用在意你自己就可以了,但是谈之后就要多在意一个人,要时刻注意他的心情,时刻关心时刻回应什么的,麻烦死了。而且我身边很多人一谈恋爱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有些不太能接受这种变化。”

    “那如果你喜欢上谁了呢?”

    林归苗顿了顿:“我应该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喜欢这个事就很麻烦啊。而且我觉得,要是我喜欢谁,我肯定会直接表白,运气好的话谈一段时间拜拜,运气不好的话哭一天拜拜,反正都是要拜拜的,只不过过程不一样而已。”

    从那张笑容开始,贺鸣璋的心跳就没规则过,好不容易在船上歇了会儿,这下又疯狂跳起来了。

    “为什么运气好要说拜拜?”

    “因为不稳定啊。我喜欢到处走,很多时候都有上顿没下顿的,再拐个人跟我一起饿肚子多不地道。而且我还追求刺激,有事没事就去探探险,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作死了,这不徒留人伤心吗。有些东西拥有过一段时间就很值得了,就不追求再见了。”

    贺鸣璋默然。

    操纵着船拐了个弯,他还是问道:“那如果……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到处走呢?你说的这些他都能接受呢?”

    “那更不能祸害人了。”

    “如果在那个人看来不是祸害呢?”

    “……”

    林归苗看着他,贺鸣璋对视回去。

    第一次,贺鸣璋没有躲闪她的目光。

    林归苗却移开了。她看着湖旁被风吹得乱颤的柳树,淡淡开口:“其实我不适合建立长期关系……我的梦想是探索世界,最好能在有生之年走遍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

    “我喜欢不断地道别,不断地认识新的人,我喜欢见识不同性格的人,谁性格特别一点我就被他吸引是很常见的事。但我今天喜欢一个人,明天很可能就不会喜欢他了,甚至可能还会烦他,我对谁都不会长久的。我不想最后惹出一堆麻烦,把他对我的好印象都给搅和没了。”

    “……”贺鸣璋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缓慢说道,“可是、可是你说拥有过才值得。”

    林归苗又看向他:“说是这样说,但是真做也做不出来啊。”

    “……”

    俩人谁都没再说话,贺鸣璋沉默地扶着林归苗下船,沉默地跟在林归苗身后,沉默地又拍下一张背影。

    直到快走出公园,贺鸣璋才小声说道:“我听我妈说了,你原本在上周就买好了票。”

    林归苗笑了笑。她不意外贺鸣璋会知道,毕竟她妈大嘴巴,她妈和贺鸣璋的妈关系又好,没说两句话就得秃噜出去。

    贺鸣璋握紧了手机:“你不打算试一试吗?或许、或许你这次能做到喜欢他好久。”

    “我们回去看电影吧。”林归苗没看他。

    他又感觉到了那阵来去难触的风.

    说是看电影,但俩人对着投影仪翻了半天也没翻出想看的电影,给投影仪直待机到自动关机。

    最后还是林归苗一锤定音,找了部很早之前看过的电影重温,片名很悬疑,叫——背后密码。

    但实际上就是一部典型的血腥R级片,腥味都能透过屏幕溢出来了。要不是设定比较新颖且掺了些对人性的探讨,这部片通常只能被血腥片解说博主发掘。

    当然,能发掘出它的还有林归苗。林归苗是坚定的血腥恐怖片支持者,看过的这方面电影数不胜数,著名的玛克辛系列更是被她反复重温。

    其实也就是过个眼瘾,要说什么奇怪的癖好还是没有的。但看着贺鸣璋越来越复杂的表情,林归苗觉得自己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这个是我好久好久之前看的了,剧情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要不我们换一部?”

    “不用。”贺鸣璋马上拒绝,“就看这个。”

    一百多分钟的电影终于在尖叫声中结束,林归苗几乎是立马就切了一部治愈片。

    治愈片确实治愈,但是……太意识流了,这对林归苗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看又看不懂,不看又不行,毕竟画面挺唯美,挺造气氛。

    林归苗的眼睛往贺鸣璋的方向斜了点,俩人正好对视上。

    没说什么,俩人不约而同看向投影仪。然而不过几分钟,俩人又互相看上了。

    “叮”的一声,手机弹出消息,是林归苗后天航班行程的提醒。

    贺鸣璋眼神一飘,心里突然就有什么东西空了。他左顾右盼到处看了半晌,还是拿出手机欲盖弥彰地看了眼:“七点了,我去……”

    “贺鸣璋。”林归苗默然几秒,突然拉住他。

    贺鸣璋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地砰砰直跳。他在原地调整了半晌,才故作镇定地回头。

    林归苗扯了下他的衣角。

    “贺鸣璋,亲一下吧。”

    第213章 做坏事

    ——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

    但是, 他们对“游戏”的理解并不准确。

    为了方便提起,玩家们都自发称呼这种突然进入某个空间为了求生努力的机制称作游戏。

    因此,惯性思维下, 众人自然地把这句话中的“游戏”与玩家口中常提的游戏对等,理解成一进入这种求生机制后就必须开始说真话。

    但是,游戏从未自称过自己是游戏。这不过是玩家单方面的称谓。

    而之前女声在电梯战神和背后密码中一直说的“游戏开始”“游戏结束”也能佐证这一点。

    所谓的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的“游戏”, 指的只是被女声称为的游戏。而在女声宣布游戏开始前, 他们是可以说谎的。

    贺鸣璋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点, 于是大胆在规则上“动了点手脚”。

    昏暗灯光下, 沈从简单观察着其他人的动向,大半心思却放在了手心里。

    Y、J

    俩人靠在墙边,借着身体的遮挡, 贺鸣璋在沈从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母。

    沈从简单一拼, 知道是“狱警”两个字。

    心灵感应似的,在沈从拼出字母下一秒,贺鸣璋就又在他手心划起来。

    沈从懂了。

    贺鸣璋有两个地方说了谎。狱警每隔半小时来一次——这个和沈从自己推的差不多;可以自己看背后数字,但不能超过三次。

    沈从并不意外贺鸣璋会和他坦白。被众人那么一分析, 最值得被推出去死的就是贺鸣璋和余满。

    贺鸣璋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怕被集火, 何况他不能总是借助洗手池看数字, 他需要一个盟友。而沈从就是他选择的盟友。

    但在此之前, 沈从需要问一个问题。他手指一动, 在贺鸣璋手心划出一个字——徐。

    之前换笼子时, 沈从注意到徐成竹和余满跟贺鸣璋有过交流, 贺鸣璋又是和徐成竹一起过来的。

    沈从大致能推出徐成竹应该是看出贺鸣璋撒谎的猫腻, 打算找人合作。但是后面徐成竹竟然被狱警带走了。沈从需要知道他被带走这事有没有贺鸣璋的手笔, 这决定了贺鸣璋是不是个值得合作的人。

    贺鸣璋默然几秒, 继续在沈从的手心划字。

    只言片语间沈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成竹一开始找贺鸣璋确实是因为他看出贺鸣璋在游戏规则中撒了谎。

    无他,只是因为徐成竹也看过那部电影。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是基本规则还有点印象。

    因此,徐成竹想找贺鸣璋合作,两人推推游戏进度,利用数字会变化的事淘汰更多人。死的人越多他们活的机会就越大。

    贺鸣璋答应了,但他没说,徐成竹快死了。

    数字的变化其实是有规律的。从1号笼开始,如果1号笼的人被带走后依旧没有死人,就2号3号继续往后延,一次变一个,就看谁是幸运儿。

    当然,徐成竹没注意到这点也正常。电影里没有点明这点,是林归苗走之后贺鸣璋睹物思人,又把电影翻出来看了好多遍自己发现的,他之前跟宋近歌他们解释的时候确实没说完整,但也确实没骗人。

    在贺鸣璋看来,徐成竹这人的危险程度并不低,他知道自己在规则上说谎的事就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徐成竹随时可能反过来咬他一口。所以倒不如就让徐成竹被淘汰,他也会安全许多。

    但他毕竟不能独善其身,他需要有个人给他看数字。徐成竹心思重不适合合作,何况他竟然没死。郑晓云是头玩保不齐有什么其他头玩福利,贺鸣璋不一定斗得过她。其他人贺鸣璋并没怎么交流过,冒然发出合作信号不是个好主意。

    只有沈从。

    这人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什么想害人的心,动手都是为了自保。而且……之前在进化论时,贺鸣璋看到他在保护江海生,后来叙舟需要他也打算出手,应该是个仗义的人,背后递刀子的可能性比较低。

    再者,沈从打不过他,这是身为专业武者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贺鸣璋有把握拿捏沈从。

    当然,贺鸣璋心里这么想,手上划的却是——觉得沈从聪明才选择和他合作。

    沈从对他的夸奖不置可否,只在静默片刻后在贺鸣璋手心里划了个勾。

    没待太久,沈从回到自己的笼子。没发出什么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狱警来了又去。好在已经有人祭天,今天所有人都是安全的,众人倒是没多慌张。

    坐在地上的时间越来越久,好几个人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生物钟告诉所有人,晚上到了。

    俞凤林支着头,等到众人都睡去,他才缓慢起身,将身上银链作响的外套轻轻脱掉放在地上,然后朝着沈从的笼子走去。

    沈遂挨着沈从,头歪向他靠在墙上睡得很安详。

    沈从选了个省力的姿势,坐在栏杆和墙壁的夹角,头歪向一边。

    俞凤林扫了眼周围,确认没人醒来,才忍着哈欠慢慢上前。

    终于,俞凤林停在沈从面前,伸着手在半空中摆弄了会儿,最终决定探向人的脸。

    光怪陆离的梦境突然散去,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只不断朝他抓来的手,很模糊的手。警铃大响,沈从倏地睁眼,截住快要捂到他脸上的手就要一扭。

    俞凤林赶紧蹲到和沈从平齐,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是我。”

    声音小得跟蚊子嗡嗡叫差不多。

    沈从看清来人,松了手。

    俞凤林顺势坐到他旁边,扭着手腕:“你到底睡没睡?太警惕了吧,差点给我扭断了。”

    沈从没理他,等缓过了因骤然醒来而引发的头痛才回应他:“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

    “喂。”

    俞凤林还没说完,旁边熟睡的沈遂不知何时醒了,正一脸怨气瞪着他。

    “你自己没笼子吗要来蹭我们的笼子?我们笼子更香?”

    “你声音小点!”俞凤林条件反射往周围一扫,“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几个小时前还抓着我聊天,现在我来了你就这个表情?”

    沈遂一打哈欠,砰一下磕到沈从肩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得不到的才骚动,你自己上赶着来就没意思了。”

    “上赶着是来抢人的,你把头给我移开,别耽误大人说话。”俞凤林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想得美。”沈遂立马抱住沈从胳膊,“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听就听。

    俞凤林本来也没想避开沈遂,再次提醒了人说话小声点,才看向沈从:“你今天跟贺鸣璋在洗手台那边呆那么久干什么呢?”

    “呦,什么意思?你吃醋啊?”沈遂掏了下耳朵。

    “我吃屎。”俞凤林狠起来连自己都损,他把话题拉回来,“你俩呆那么久是不是在盘算什么?”

    沈从反问:“不明显吗?”

    “……”原来是故意的。

    俞凤林又问:“你俩合作了?”

    “嗯。”沈从能猜到俞凤林过来找他的意思,他本来也没打算瞒这点小事。两个人在洗手台待那么久总不能是叙旧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俞凤林点头:“我可以和你合作,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

    “哇塞,我可以和你合作~”沈遂一哂,“打架有我和贺鸣璋,算计人有沈从,你加入干嘛?你有什么能耐?”

    俞凤林哼笑一声:“我的能耐就多了。你俩打架的时候我可以在后面唱歌加油助威,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后援团,你能直接拥有,多好的买卖。”

    沈遂眉毛一挑,来了兴趣:“那可以点歌吗?”

    “随便点,我挑着唱。”

    沈遂眉毛塌下来:“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说了又不算。”俞凤林看向沈从,“说真的,我们俩也算熟人了,互相都放心,合作有利无弊。”

    沈从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要对付谁?”

    “没想好,都听你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给我看数字。后面有事你要能来帮我。当然,你也可以随便使唤我。”

    “可以。”

    李舜在这沈从始终不放心。何况贺鸣璋能对徐成竹冷眼旁观,就说明他不是个因为合作了就掏真心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偷摸打破合作背刺沈从。但贺鸣璋功夫不错,进化论里就有所体现,先稳住说不定是个合格的打手。

    俞凤林就不一样,他仗义得让人非常放心。

    沈遂将屈着的腿伸直:“行吧,勉强接纳你了,记得给我唱歌。”

    “唱唱唱,你死了还给你唱魂。”俞凤林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安安静静来,安安静静回去.

    江砚秋眼睑微动,等了几分钟没再等到什么悉悉索索的动静后,他缓缓睁开眼。

    其实他老早就醒了。但就在他打算起身的前一刻,俞凤林就跟脱黄袍一样,宝贝黄金似的把他那身衣服脱掉了,脱了还不算完,还小心翼翼叠得四四方方放在了刚才坐过的那一小块地上。

    真爱无疑了。

    江砚秋心里嘀咕着,眼睛却重新闭上,只留了一道小缝看人。他看到俞凤林去了沈从的笼子,几人聊了些什么,可惜声音太小,离得太远,江砚秋没听清。

    不过也不重要,用脚趾头想想这三个人商量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砚秋没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也要去做点坏事了。

    俞凤林回笼后,江砚秋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缓慢起身,确认了下叙舟的位置朝他走去。

    叙舟离他有些远,要去叙舟那里,江砚秋要先穿过大半个狱房。所有人都坐在阴影里,仿佛这是什么保护罩。

    江砚秋一一走过,在拉开铁门时更是注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门发出声音。

    叙舟心大的很,直接往地上一栽就睡在亮光里,还打起了不大不小的鼾。看嘴角的笑应该是做了个好梦。

    江砚秋眼睛一眯,坏心眼地捏住他的鼻子,足足捏了十几秒才把叙舟憋醒。

    眼看人就要大叫出声,江砚秋捂住他的嘴:“别叫,是我。”

    “……江哥?”

    第214章 远离沈遂

    叙舟怀疑自己在做梦, 怎么梦到曹操曹操就到了?但是他还梦到了黎桐,怎么黎桐不到?

    江砚秋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拍了下他的脸:“我是真的, 到里面说。”

    俩人做贼似的悄摸移到最里面。

    叙舟不太适应黑暗,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掐着嗓子小声道:“江哥?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 我都看不到你了。”

    “来提醒你。”

    “我怎么了?”

    江砚秋按住叙舟一直挥的手:“临春的死只是开始, 明天可能会有人行动, 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叙舟眼皮一跳:“那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我感觉会有人想对付我们。”

    这么说不是没道理,毕竟现存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们和郑晓云、余满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最好对付, 郑晓云又有头玩福利不会有人轻易动她, 他们俩反而危险起来。

    “也不一定。”江砚秋摇头,“我更觉得他们会把目标放到余满身上。”

    如果就按之前众人讨论的思路走,已经在电梯战神有过发挥的余满就没有了价值,何况她好对付。

    “那我们明天就看热闹?”叙舟问道。

    “不。他们出手当然更好, 但是我们不能太被动,最好把水搅浑点。明天你就负责保护好自己, 其他的我来。”

    “你要怎么做?”

    江砚秋一笑:“等明天吧。”.

    第二天很快到来。

    江砚秋头脑还清醒, 他首先拉开铁门, 光明正大去找叙舟。其他人也各自活跃起来。

    数字刷新了。

    余满看了看众人, 有些犹豫该找谁。她之前一直跟徐成竹在一起, 现在徐成竹被带走, 她只能重新找个搭档。

    宋近歌第一时间发现了余满的踌躇, 带着钟雨和郑晓云一起主动找上她:“我们要一起吗?”

    余满松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 你的数字是1。”

    “好, 谢谢。”余满不知道该说什么会表现的友好点,只好不断道谢。

    宋近歌挥了挥手:“我们的笼子和你隔的比较远,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大家一起聊聊天时间会过得快点。”

    闻言,余满想了想点头:“那我现在跟你们去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游戏后面又会有什么花样,但不管是前面的电梯战神还是现在的背后密码都透露出了一个信号——与人合作。单打独斗在这轮游戏里并不可取。

    徐成竹现在生死不明,她不能再和以往一样独着,她需要跟其他人打好点关系。

    宋近歌似是没想到余满突然主动起来,但还是很快笑道:“可以啊。”

    四个人就这样进了宋近歌的21号笼子。钟雨中了大奖,和沈遂分到了一个笼子。游戏刚开始时沈遂的撩骚行为还深深印在钟雨的脑子里,她思想比较保守,对于那种对着陌生人抛媚眼的行为十分不屑,简直一眼渣男。她觉得晦气得很,压根看都不看沈遂。

    沈遂却上赶着来认朋友,一句自来熟的“哈喽”后就进了笼子。

    宋近歌对沈遂的观感还算好,挺欢迎人:“你在几号笼?”

    “16。可惜了,离开了我从哥肯定伤心得很,我明天再去安慰他吧。”

    钟雨一声冷笑:“你挺会给自己贴金的。”

    “哈哈哈……”宋近歌干笑几声,人和万事兴地挥挥手,“为什么要明天才安慰?”

    沈遂耸肩:“他运气不好,和李舜分到一个笼子了。我不喜欢李舜,不想看到他。”

    说着,李舜刚好路过他们所在的笼子。更不幸的是,李舜听到了沈遂的话,狼似的眼神扫过来,满满都是杀意。

    钟雨乐得沈遂吃瘪,打算加一把火:“你们俩有恩怨啊?”

    “陈年旧事了。哎,总有人没什么理由就看不惯其他人,其实都是嫉妒,我都习惯了。只能说人还是不能太优秀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假,沈遂的嘴就没个把门的,钟雨冷哼一声,直接拆穿:“在吹牛这方面你确实十分优秀。”

    宋近歌僵硬地保持着笑容,按住钟雨肩膀的手暗暗使劲:“应该不是假的吧,毕竟规定了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沈遂要是撒谎应该已经被制裁了。”

    听到这,余满有了问题:“这个真话的范围你们确定吗?是只要和游戏相关的不说谎就行,还是我们说的所有话都要是真话?”

    宋近歌摇头:“不太清楚,游戏没说。但是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一直说真话比较好。其实……”

    沈遂歪头:“其实什么?”

    宋近歌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沈遂继续追问:“近歌姐你就说吧,要是拿不准说出来我们也可以给你参考参考。”

    宋近歌一想,觉得还是该说:“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吧,我怀疑贺鸣璋在规则上说谎了。”

    “说谎?”钟雨皱眉,“可是不是说只能说真话。”

    “但是不要忘了这句话的前缀,在游戏过程中。我们进入思维误区了,这个游戏和我们理解的游戏不是一个游戏……”宋近歌简单解释道。

    钟雨有些吃惊:“竟然是这样,那岂不是只要没有说‘游戏开始’这句话就可以随便说谎?”

    宋近歌点头:“我想是这样的。”

    宋近歌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游戏里的经历又让她不得不多想。只是其实关注到贺鸣璋并不是因为特意防范。

    而是因为在飞鸟那轮游戏中,贺鸣璋就是独自一个人,偶尔会和郑晓云说说话。

    现在郑晓云跟她们一起了,宋近歌担心贺鸣璋自己一个人不好看数字,才对他格外注意了些。

    但她发现,贺鸣璋并没有找任何人看数字,他通常会躲在人群后面,等到有人看完数字找笼子进时,才会刚知道数字似的一起找笼子。

    宋近歌还注意到了贺鸣璋屡次去洗手的行为,洗手池那边的灯光昏暗,但她还是发现贺鸣璋每次洗完手后都会有一个看背后的动作。

    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有。宋近歌不由联想到贺鸣璋是在自己看背后的数字。

    这很大程度上说明贺鸣璋说谎了,但他为什么说谎了还没事?

    宋近歌这才想到他们对“游戏”的理解出现了错误。

    昨晚宋近歌自己捋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到没什么太大的错愕感,只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想来想去,不说其实带来的益处最大,而且说了还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要是众人开始互相怀疑互相隐瞒就不好了,这不利于后面的游戏进行。

    于是宋近歌又在犹豫要不要跟钟雨她们说,但说不说的好像也不影响什么,毕竟从前两天的发展来看,贺鸣璋隐瞒的不多,没有到众人因为不知道规则而丧命的地步。

    但贺鸣璋既然说谎了,就说明他有害人的心,她再怎么也该提醒下钟雨她们。

    但是贺鸣璋说谎也只是她的猜测,万一真相不是呢?她乱说岂不是不太好?

    纠结来纠结去,宋近歌只得出一个结论:人还是不能太有道德心了,不然就是内耗的下场。

    一想明白这个,宋近歌干脆顺其自然什么都不想,两眼一闭先睡觉了。

    只是今天话赶话的,宋近歌又起了说这事的心思。

    四人听完宋近歌的心路历程,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雨干巴巴道:“宋姐你别这么想,道德感高只能说明我们有素质。现在这个时代有素质反倒成了不好的事,哪来的道理?这根本怪不到我们身上,都是一群傻逼乱吠。”

    “对。”余满也点头,“宋姐你是很好的人,就像马路上那些刀片超车超速的一样,他们沾沾自喜自己技术好,不过是因为其他人踩了刹车让了他。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沈遂一笑:“应该是会遭报应的只有这种人。”

    钟雨一甩头发,看沈遂的眼神友好了点:“你虽然是个油王,但是关键问题上倒是没想错。”

    “哪里哪里,比不上姐姐们人美心善三观正……”

    钟雨“砰”一下锤到栏杆上:“再油一句我就打你了。”

    沈遂立马噤声举双手投降.

    其他笼子要不是嘻嘻哈哈,要不是聊天声不断,但有一个笼子格外安静,那就是沈从和李舜的笼子。

    俩人一人坐一边,谁也不打扰谁。

    沈从是本身话就少。李舜倒是偶尔目光就飘到沈从身上,像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又在纠结要不要说。

    就这么持续了几分钟,沈从终于看向他:“你要说什么?”

    李舜一顿,眼神立马飘到其他地方:“你看错了。”

    沈从没有追问。

    倒是李舜先忍不住了,又看沈从一眼,手一撑地板就站起来朝沈从走来。

    坐到沈从身边,李舜问道:“你就不好奇我那次为什么找你?”

    说的是发现《新社会公民生活指南》那次,李舜突然跑过来大喊沈从,结果被巡机警抓了个正着,似乎好像可能还被他们咒死了,虽然李舜又活了。

    “问你你就会说?”沈从反问道。

    李舜答非所问:“给你一句忠告,远离沈遂。”

    “为什么?”

    “因为我要对付他,据我观察他还挺喜欢黏着你,以免误伤先跟你说一声。你们俩关系应该没好到可以给他顶刀吧?”

    沈从看了眼沈遂:“为什么要对付他?”

    第215章 眼花而已

    李舜盯着沈从看了好一会儿, 没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波动,只好放弃换了个话题:“你应该能活着回去。如果你回去了,希望你能去京武县澄波路274号帮我看看。”

    说完, 李舜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便签纸:“这个给你,你方便的话就帮我这个忙。”

    沈从拿过便签纸。他没打开看里面内容,但不打开就已经能透露很多信息——李舜在游戏那边扮演的角色已经可以让他带东西进游戏。

    沈从问道:“什么类型的忙?”

    “我妈要生日了, 她平时省吃俭用得紧, 你帮我买点礼物回去。你们那边应该也挺重孝道的吧。”

    你们。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沈从又问:“你不能自己去买?”

    李舜没回。

    沈从却像感觉不到, 继续问:“你不能回去?”

    知道沈从非要问出点什么,李舜只好委婉地回了一句:“我住的地方离家太远,我去不了。”

    沈从把便签纸放进了裤兜。

    这是答应的意思了。

    李舜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正要起身坐回自己的角落, 就又听沈从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会活到最后?每一轮游戏你都能看到玩家的表现?还是说游戏对玩家能力有过评估?”

    这句问不是空穴来风,《新社会公民生活指南》里有一句附则内容,游戏透露了玩家的名单,其中有几个字引起了沈从的注意:重点被观察者。

    他当时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但因为线索太少就没想太多。

    李舜眉尾一扬,沉默半晌后留下一句话:“你要是再问就会变成有待观察后除名了。”

    可想而知, 这个除名和死差不多, 并且依游戏的脾性, 死法也不会体面。

    李舜的话其实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也算有收获。

    “观察是什么……?”

    沈从还没问完, 突然感觉呼吸一滞, 有什么东西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沈从下意识伸手摸, 却什么东西都没摸到, 脖子上空空如也。可那股被挤压的窒息感却越来越清晰, 把脖间青筋都挤压出来。暴起的青筋很快延伸到脸上,缺氧的窒息感奔腾而来。

    流畅颈线扬起,但很快又被一股钝痛感砸得落下去。痛感消失的很快,随后而来的是一股往脖子里硬挤进什么东西的胀痛。沈从摸了下后脖颈,那里依旧平坦没有伤口,什么都没有。

    沈从想要反抗,却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掼在墙上动弹不得。

    喉间的挤压感更加剧烈,沈从已经有点头晕眼花。终于,在要昏过去之前,喉间的压迫忽然消失殆尽。

    沈从咳了一声,腹部立马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碾碎。喉间一热,沈从咳出一滩血,豆大的汗滴落下,在血滩里砸出一个小坑。

    李舜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甚至比沈从还要难受,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摔来摔去,早就吐血吐到不知天地为何物。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沈遂竟然是第一个想跑上前查看的。

    宋近歌赶紧抓住他:“别去!”

    沈从的情况暂时不清楚,但是李舜被空气砸来砸去的景象却是清楚出现在众人眼里,这时候过去被牵连了怎么办?

    然而沈遂却把宋近歌的手甩开,大喊一声“从哥”就冲了过去。

    扶到沈从肩头的时候,沈遂力气太大,沈从又被大力掼到墙上,瞬间又咳出一大滩血,沈遂的手上都沾上一些。

    他赶紧检查了沈从周身,见没有外伤又看了眼跪在地上乱咳的李舜,问道:“李舜干什么了?”

    沈从正忙着咳,没时间回他。

    沈遂却一把捧起沈从的脸,脸上有些怒气:“李舜干什么了!”

    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沈从只觉得沈遂声音太大有些吵,捏他脸的力气也有些过于大,沈从想要把他推开:“安静点,没事。”

    说完,又咳出一滩血。

    沈遂吼得更大声了:“你们两个干什么了!”

    “没什么。”

    沈从缓了缓,擦干嘴角血迹。

    他知道,这是游戏的警告。

    沈从问的太多,李舜说的太多。沈从终于有些好奇,在这段时间里,李舜究竟知道了游戏的哪些事情。

    “你们两个!”沈遂的眼有些红,这种情况只能是游戏的手笔,他没再追问,但脸色也没缓和。

    “梆——”

    铁门大开,狱警来了。

    沈从顺势推开沈遂:“回笼子里去。”

    沈遂却没动,只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没有,快回去。”沈从又是一推。

    沈遂恨恨瞪他一眼,咬牙道:“你等晚上的。”

    说完,沈遂的视线在李舜身上狠狠剜了下。

    “走了。”沈从拍拍他的头让沈遂赶紧走。

    沈遂狠狠一薅沈从的头发:“你等着!”

    俞凤林跟看什么新奇物件似的盯着三个人,见沈遂走过自己的笼子,赶紧问道:“我操了,怪不得叫哥呢,你俩真是兄弟啊?你怎么急得跟死了爹妈一样。”

    沈遂没理他,黑着脸走了。

    “梆梆——”

    狱警敲着栏杆:“刚才都在嚎什么?”

    没人说话。

    狱警显然也没想管他们,见没死人就没再问,警棍往怀里一揣先打量起了沈从和李舜的状况。

    “没死吧?要不要给叫狱医?真服了你们一群死囚犯,天天要死不活闹闹闹,没个安静的时候……”

    狱警在笼子外叨个不停。

    江砚秋扫了眼其他人,站到栏杆边:“余满。”

    余满回头,表情满是疑问。

    江砚秋指了下她的背,脸上爬满恐慌:“你的数字好像变成5了!”

    又是突然变数字!

    这是真的会死人的!

    狱警还在叨沈从,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江砚秋赶紧说道:“趁他不注意快换笼子!别傻站着了!”

    余满本来就急,江砚秋这么一说,她头脑一热,下意识就照做了。然而脚刚踏出笼子,余满突然想起个问题。

    为什么数字会变?

    昨天已经死了人,今天也才开始,数字不应该变的才对!

    难道江砚秋撒谎了?

    他怎么敢!

    极短的时间内,余满脑中闪过了无数种想法,到底该怎么做?

    余满的手下意识攀上肩膀想要自己看看数字。然而下一秒她就不用纠结了,因为狱警突然转了过来。

    余满的心脏一下跳到嗓子眼,她收回脚就要退到笼子里。可她慢了一步,狱警已经看到她了。

    “梆梆!”

    狱警敲完栏杆,警棍一甩,砸到余满的膝窝上:“干什么出来?想偷袭?你挺有种啊!”

    警棍砸过来的力量比想象中大,余满跪在地上,腿痛到又麻又酸,完全没了行动能力。

    “不省心的东西,想去禁闭室待待了?”狱警捡起警棍,一脚踩到余满头上,警棍指着众人,“老子今天心情正不好,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全抓禁闭室去,死了就让老鼠收尸!”

    又狠狠敲了两下栏杆,狱警又是一脚踹向余满的背,粗暴拽着她的头发,余满这样被他抓垃圾似的抓了起来.

    余满被带走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宋近歌扒着栏杆,怒目瞪向江砚秋:“你干什么!余满的数字明明没变,你敢说谎?”

    江砚秋两手一摊:“没变吗?可是我看着就是不一样啊,难道是我看错了?我记得我说的也是‘好像’啊。”

    语气和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疑惑,然而钟雨才不买账:“你装个屁的装,自己是报着什么心思说的那种话还要我们明说吗?你就等着游戏制裁吧!”

    江砚秋保持自己的观点:“我也是出于关心才造成的眼花,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在说谎?上来就指责我别有心思,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性呢?是你自己就居心叵测吧。”

    宋近歌往前站了一步:“那就问问大家看到的是什么。”

    俞凤林看来看去,保持看热闹的态度没说话。

    狱警前脚刚走,沈遂后脚就跑到沈从旁边说上说下,完全没有插入这件事的心思。

    两个最喜欢说话的都没说话,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了。

    叙舟当然是帮江砚秋,当即走到江砚秋的笼子:“我江哥说看错了就是看错了,你们干嘛非要揪着这一点不放?再说了,死一个人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好不好,至少今天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了。”

    宋近歌一声冷笑:“所以你们承认是故意的了?”

    江砚秋挡在叙舟身前:“叙舟不过是举了个极端的例子。这里的灯本来就不亮,谁都有可能看错,就凭你一句话就断定我说的是假话?你能凭什么判断我的真假?”

    “哼,大家都是通过好几轮游戏的老玩家了,这种东西都会看错,您老人家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钟雨讽道。

    江砚秋不痛不痒:“或许吧,谁都有做错的时候,你们不能因为我的一个错误就把我批成凶手吧。”

    “你!”钟雨瞪圆了眼,“都是诡辩!”

    江砚秋笑笑。

    钟雨被他这副毫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脏话一骂袖子一挽就要上去打架。

    宋近歌赶紧拉住她:“没事没事,过来,过来。”

    费尽了力气才把钟雨拉进笼子,宋近歌抱着她,直到钟雨缓好才放开她:“没事,他是在卡游戏的bug,游戏不动他不代表我们不能动。”

    钟雨抬头看她:“卡bug?”

    宋近歌点头。

    哪怕游戏再厉害,想必它也不能完全掌握人类大脑皮层之下的各种想法吧。要它评判真假就跟要求AI鉴谎一样,不是不行,但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再说江砚秋这么做正好把玩家间尚且互相信任的平衡打破,各自都暗生心思起来。局面越来越混乱,玩家间自相残杀互相折腾不正是游戏想看到的,只要江砚秋能扯个过得去的理由,游戏还真不一定会动他。

    “……气死了!”钟雨狠狠一跺脚。

    宋近歌赶忙安抚:“别气,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俩人对视一眼。

    接下来的时间没人再说话,死人kpi提前完成,众人都无所事事起来。

    偌大的狱房里只有沈遂一个人奔波的身影。他就非得挨着沈从,一边黏着人寸步不离,一边警惕李舜的每个动作,还要在狱警来之前回到自己的笼子,硬生生给自己搞成了大忙人。

    沈从几次让他回去都无果,反而得来了一张复杂的黑脸,看着真跟丧了考妣一样,沈从干脆也就随他去了。

    第216章 我为沈遂举大旗!

    到了晚上, 狱警最后一次查房结束,沈遂又打卡般准时飘了过来,语气依旧不轻松:“身体怎么样?”

    沈从:“没事。”

    “你离那个李舜远点, 一挨上他就搞成这样,个倒霉玩意。”

    就坐在对面角落的李舜:“……你真以为我听不到?”

    沈遂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说的就是你,有本事来搞我啊。”

    李舜脸上的疤痕狠狠一抽:“你有病?”

    “你来这不就是想搞我?给你机会还不敢了, 怂包!”说着, 沈遂突然动作, 右腿直直扫向李舜。

    “找死!”李舜不躲不避, 对着扫来的腿就是一踩。

    沈遂立马双手撑地,改扫为踢,迎面接住李舜的攻击。

    俩人说打就打, 沈从默默换了位置。

    正打算睡觉却被俩人动静吸引的其他人:“……”

    不是, 怎么打起来了?不是说不能直接造成伤害?现在游戏设定的规则都可以随便打破的?最终局原来这么自由?

    俩人打得正酣,辐射范围大到把整个笼子都占满,一会儿飞过来一会儿踢过去。沈从只好移到笼子外,给两人丰富的发挥空间。

    “凄凄——惨惨戚戚~”

    沈遂正挡住李舜的一记肘击, 耳边就响起了阵哀怨婉转的调调,他不禁恶心皱眉:“什么鬼东西?”

    “凄凄~愁生~”

    不知哪来的哀怨调调还在响, 听着怪像唱丧, 连李舜都晦气地侧目。

    沈遂抓住机会, 扭过李舜的手腕对着他的肘关节一个用力, 骨头被拉扯的声音响起。

    然而李舜反应很快, 左手捉上他的胳膊, 被拉扯的手不知哪来的力气, 肌肉绷得死紧, 手腕一转就要反抓沈遂。沈遂看出他的意图, 赶紧反抓他的另一只胳膊,又空出一只手直冲李舜颈间大动脉,同时一记前冲膝直顶李舜腹部。

    俩人的打法都非常激进,没有闪躲,全是硬抗加见招拆招,打着打着就要纠缠在一起。还是李舜抓住机会,在一次出腿时硬把俩人的距离拉开。又在沈遂后退时奋然出击。

    沈遂正要反击,耳边又是一阵破了音的“何来何去——”

    到底是谁一直在配音?

    沈遂拉开距离,分了点心神往声源扫去,然后就看到了扯着嗓子唱得如痴如醉的俞凤林。

    “……”沈遂被迫躲开李舜的攻击,语气有些吞了屎般的复杂,“操了大爷的你还真唱啊!”

    俞凤林终于停下吟唱,深情一句:“哥们说到做到。沈遂勇敢飞,bgm永相随!我为沈遂举大旗,谁敢与我遂为敌!四面八方皆是敌……”

    不愧是搞乐队的,口号说来就来。众人被尬地抠栏杆,俞凤林还能旁若无人接着表演。

    沈遂估计也被尬住……可能也不是被尬住了,他总忍不住听俞凤林还能冒出什么话,弄得打架都分了神,差点被李舜拎着当空砸下。

    沈遂大吼:“够了够了,已经加满油了,再加要溢了!”

    好吧。

    俞凤林闭嘴了,然而没过几秒,他又开始吟唱:“凄凄惨惨——冷冷清清~”

    俩人都是身手极好的那种,又都技巧多力气大,但李舜到底体格摆在那,有些差距不是后天能弥补得了的,沈遂很快落了下风,被李舜举着砸在地上。

    沈遂一口老血霎时喷了老高。

    俞凤林夸张一捂眼,闭嘴了。

    李舜乘胜追击,脚一抬就要往下踩。然而沈遂突然一个翻滚,绕过李舜大腿就是一缠,整个人灵活地攀附在李舜身上,一个三角绞带着李舜往地上砸。

    俩人又纠缠在一起。然而沈遂这次没再动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就往李舜耳朵里刺。

    那东西很小,只在灯光中亮了一瞬,然后就整个没入李舜耳朵里。

    于是,跟时间静止一样,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

    李舜脸色一变,率先放开沈遂回到了角落。但奇怪的是,李舜的耳朵并没有因为刺伤而出血,反而看着完好无损。

    沈遂也没重新把东西放回兜中,手撑着地站起来时东西就已经消失了。

    无所谓咳出血沫,沈遂直直朝沈从撞去。

    “从哥——可给我砸死了,我现在哪里都痛,你快给我揉揉。”

    声音中气十足,和在角落独自emo的李舜比起来,快被砸死的看起来更像李舜。

    沈遂叫着揉揉,但也没什么动作,只是黏着沈从平复呼吸。

    众人终于从看戏的状态中抽离,张着嘴一脸茫然。

    打完了?

    向光行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是我说,贺鸣璋是不是也撒谎了?你们打成这样游戏都不制裁的?”

    贺鸣璋嘴角一垂:“发表疑问可以不带上我。”

    宋近歌的眼神有些闪烁,看着贺鸣璋没说什么,把目光落到了沈遂身上:“游戏不制裁你们还有一个原因,你们不是玩家。”

    俞凤林吹了个口哨:“哇哦,怎么说?”

    宋近歌:“你们也看到了,沈遂刚才拿了个东西。这个地方虽然脏,但是没有比手掌还小的利器,唯一一个原因就是沈遂自带的。而且再结合李舜死而复生的事,我现在合理怀疑你们俩的身份。”

    钟雨眉头一皱,问沈遂:“你也死而复生了?”

    “谁跟他一样。”沈遂在沈从肩上蹭了又蹭,血全蹭人衣服上去了被推开后才停下,“反正我对你们又没怎么样,没事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确实,沈遂除了到处交友外也没害过谁,而且看他这态度也不是愿意跟他们说清楚的。

    俞凤林耸耸肩:“那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当睡前故事也不错。”

    “光你那些口号后面的故事就足够哄睡所有人了,自己讲去吧,讲完了再唱个安眠曲。”

    没有被人嫌弃推开的沮丧,沈遂说完就叭嗒叭追着沈从进笼子了,嘴里还囔囔着要揉。

    俞凤林当空一指:“这跟没断奶的娃有什么区别?”

    “呵。”向光行冷哼一声后留给俞凤林一个无情的背影。

    俞凤林:“……”操了,忘了旁边的是姓向的了.

    一晚很快过去,数字重新刷新。

    这次数字打乱的比较大,贺鸣璋和李舜被分到20号笼,沈从和俞凤林在9号笼,江砚秋和向光行在5号笼,沈遂在2号笼,叙舟3号笼,宋近歌和钟雨在4号,郑晓云在15号笼。

    众人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换笼子,叙舟紧紧贴着江砚秋,生怕宋近歌和钟雨突然从哪窜出来搞偷袭。

    新的一天代表着要死新的人,因为昨天的事,宋近歌很可能对他们下手。不过都到了笼子里,宋近歌也没什么动作,叙舟大大松了口气。

    江砚秋就在旁边笼子,这也给了叙舟很大底气。

    自从死了人后就没再出现老鼠咬人的事情,只是狱房里静悄悄的,老鼠在下水道里却不安生。一会儿跳这一会儿跳那,一会儿出现在头顶一会儿出现在脚下,自由得过分。

    宋近歌收敛心神,心里一点点数着时间。数到27时,宋近歌看了钟雨一眼,俩人同时起身小心拉开铁门。

    宋近歌在怀疑贺鸣璋说谎之后,就特意注意了狱警每次来的时间,发现每隔半小时狱警会来一次,而她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掐着点把叙舟赶到她们的笼子。

    这游戏就跟专门挑事的一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把叙舟和她们安排成了对面,倒是方便了宋近歌的计划。

    钟雨在前宋近歌在后,叙舟如临大敌地看着鬼魅般走来的俩人,腿突然抖了起来:“你们干嘛!”

    因为狱警还没来,怕宋近歌突然发难,叙舟特意没锁门,寻思这样好跑。可惜他没想到宋近歌俩人就这么大剌剌地闯过来了。

    “锁门!”江砚秋大喊一声,拉开自己的铁门就要去帮忙。

    向光行双手抱胸看着眼前景象,目送江砚秋出去时眼神闪烁了几下。

    可惜叙舟的动作还是慢了,钟雨已经打开门,刚好抓住要来锁门的叙舟。

    宋近歌早就做着准备,见江砚秋过来,手往前一伸就要给人来个过肩摔。

    然而宋近歌没摔动,反而差点被江砚秋借力打力反摔。

    她有些惊讶,立马收力准备踩江砚秋的脚。规则规定不能直接对人造成伤害,宋近歌只能曲线救国用点下三滥招数。

    江砚秋没如她的愿,灵活躲开了。

    这边钟雨已经把叙舟拖出笼子,但叙舟挣扎得厉害,生命受到威胁时潜力也爆发了,滑不溜秋跟个泥鳅一样,钟雨差点没制住他。

    眼看江砚秋就要去捞叙舟,宋近歌眼神一狠,改掌为拳,嘴上却礼貌:“切磋一下吧。”

    她不是故意打人,只是友好的切磋,只要把握好力度能挡住人就没问题。

    谁还不会做个无赖了。

    然而宋近歌刚出了几招就发现了不对,江砚秋怎么这么会打?

    江砚秋看着就文绉绉的,而且上轮游戏出力的事都是黎桐干,宋近歌还以为江砚秋担任的是智囊团的作用,没想到这人竟然藏了一手,武力值竟然不低!

    有规则的阻碍,宋近歌下手时顾虑太多,碰上个没武力值的倒也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拦住,但坏就坏在江砚秋不是她想的情况。

    叙舟胡乱挣扎时踩到了钟雨的脚,走狗屎运挣脱了钟雨的桎梏,结果他刚跑到笼子边就又被钟雨抓回。

    长廊尽头已经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不能再耽误下去,宋近歌只好放弃,一把把江砚秋踩退喊道:“先走!”

    钟雨足够听劝,把叙舟随便一甩就要退回去。

    “赶紧回去!”见钟雨放开叙舟,江砚秋也赶紧退回到笼子里。

    向光行往门口走了几步,眼睛盯着江砚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叙舟!”还没喘口气的江砚秋突然大喊出声。

    只见叙舟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又转回去勒住钟雨把她往自己的笼子拖。

    狱警“吁吁吁”吹着口哨,没多久就要走出长廊。

    宋近歌见状,正要回过身帮忙,就听钟雨喊道:“别过来!你快回去我能解决!”

    被人勒住脖子,不是钟雨想自己解决就能解决的。

    似是听到狱房的动静,狱警的口哨停了,脚下步伐加快许多,警棍抽出的声音跟拔刀一样。

    宋近歌还是想上前帮忙,却被钟雨吼道:“快点回去!不要找死!我不要你死!”

    狱警“梆梆”敲了墙,声音率先窜出长廊:“都吼什么?都给我停下!”

    宋近歌动作一顿,深深看钟雨一眼,还是在狱警走出长廊前回到了笼子。

    可惜钟雨没有这么幸运,叙舟铁了心要拉她下水,哪怕被肘击到摔在地上了胳膊也死死不放开,双腿死死缠着钟雨要把她拉进自己笼子。

    叙舟的半个身体都已经挪到笼子里了,然而狱警已经看到了他们。

    江砚秋心脏狠狠一抽,当即就要拉开门跑过去。

    向光行见状,眼疾手快拉住人:“你出去就是找死。”

    江砚秋哪听得进他的话,手抬起就要给向光行一拳,却被向光行灵活避开。

    向光行制着他的手,不容拒绝般把江砚秋推到了铁笼深处。

    “梆梆——”

    “都给我放开!才多久没看着又反了天了!”是第一天抱怨的那个狱警。

    叙舟这才把钟雨放开,脱力般躺在地上。

    狱警一一瞪过所有人,才一手一个把俩人抓起来:“真该听老四的建议把你们都弄死了,每天电刑伺候,我看还有没有人闹!天天的增加工作量。”

    狱警人高马大,叙舟被抓起来后整个人都是腾空的。他尝试着挣扎了几次,脖子上的手却跟铁钳一样不受丝毫影响。反而他跟被电流滑过身体一样直打哆嗦。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前人走时都那么平淡了,想闹也闹不起来啊。

    回头看了江砚秋一眼,叙舟做了个哭的表情。

    “叙舟!”

    刚被向光行放开,江砚秋就又往笼子外跑。这次向光行没抓住他,被他打开了笼门。

    “你干什么!找死吗?”向光行往前又是一勒,力气没控制好,差点把江砚秋勒晕过去。

    但向光行没放手,一定要把江砚秋拖到笼子里才放心。

    等江砚秋再次挣脱桎梏时,叙舟已经被带走,连个影都没留。

    “操!”江砚秋暗骂一声,握拳的手骨发出“咔擦”声响,他举拳,直冲向光行而去。

    “你有病吧?”向光行截住他的拳头,“我救了你你要打我?果然好人没好报。”

    最后一句话向光行说的小声,江砚秋没听清,他也没打算听清,扯住向光行的衣领时眼睛通红:“谁要你救了!如果不是你我就把叙舟带回来了!”

    向光行面色一冷:“如果不是我,你不仅带不回叙舟,你自己也要死!睁眼说瞎话傻不傻。”

    “你!”

    “你什么你,我救了你就是事实,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反咬一口。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救的,不过是熟一点而已,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你分不清?有病吧!”

    向光行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很重,但江砚秋不在意:“你懂什么!”

    江砚秋知道叙舟是为了他才打算赌一把。这次没害成他们,宋近歌和钟雨肯定不会放弃,后面他们不一定有安生日子过。

    倒不如趁钟雨没回去赌一把,把人拉到自己的笼子里淘汰钟雨,这样可以给他们消除一个祸患,又能达成今日死人kpi,简直一箭双雕。

    可惜,叙舟把自己也赌进去了。

    江砚秋懒得再跟他说,把人一推就要往门口走。

    就在这时,女声响起:“恭喜各位玩家结束本局游戏,大家都是好样的呢!现在,请各位玩家跟随指引前往下一局游戏地点。”

    话音落地,黑森长廊处亮起灯光,地上一个大大的绿色箭头出现。

    原来真跟电影一样死三个就行了——虽然其实是死了四个吧,但大差不差。

    俞凤林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率先走出笼子:“走吧各位。”说着还把同笼的沈从一起拉上了。

    众人这才跟着行动起来,踏上了长廊。

    宋近歌看了眼江砚秋,又看着长廊尽头刺眼的白光。

    那里没有禁闭室,没有钟雨,连钟雨的尸体都没有。

    这么一遭下来,她竟然有点佩服江砚秋了。至少他愿意为了救好友而牺牲性命,而她却冷眼旁观。

    巨大的愧疚感笼罩在宋近歌心里,她摸了摸心口,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可是她真的不能死!她还有父母,她有牵挂。

    第217章 每片叶子都有秘密

    “近歌啊, 近歌啊!去给我上去摘点蒜苗下来。”

    宋近歌刚打开电视拆了包面包准备吃,就听到她妈这样喊。她叹了口气,飞快应了一声踩着拖鞋出门了。

    老小区最近上进了很多, 几个月前给每栋楼都建了个电梯,迅速就得到了无数大爷大妈的好评。几年不管事的物业挠挠头,随即就提高了物业费回报业主们的夸赞, 于是很快又变成一片嘲了。

    这不, 宋近歌刚进电梯就听到一对婆媳在骂物业。她抬眼一看, 呦, 这不王姨嘛。

    王姨经常和宋春芳约着打牌逛街烫头发,连带着宋近歌和她们的关系都好很多,平常就算远远看到也是必须要打招呼的。

    王姨笑了下, 当即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鸡蛋:“诶, 出去玩啊这是?来,拿个鸡蛋去吃。”

    “不用了王姨。”宋近歌把鸡蛋推回去,“我去给我妈摘蒜苗,你拎着一篮鸡蛋去干嘛呢?”

    “嗨呀……”

    宋近歌和王姨聊了几句, 电梯下到一楼,俩人走出大厅后就分开了。王姨要出去, 她要去隔壁楼栋。

    正走着, 宋近歌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宋春芳让她再买瓶酱油上去。擦了下额头的汗, 宋近歌脚步一转, 往小区外走去。

    “近歌啊!出来玩啊?”

    “来来来, 拿点菜回去啊。”

    “近歌, 你先别走, 还记得姨上次给你看的照片不?你真没看上啊?人家看上你了啊?要不还是去见个面啊?”

    刚到小广场, 宋近歌就遭受到了大爷大妈们的亲切问候,亲切得都有些寸步难行。

    宋近歌在心里吐槽着老妈强悍的交际能力,面上还是笑着应了。然而她正准备结束话题挥手再见一条龙,迎面就撞过来一个人。

    那人比她矮一点,瘦瘦的,却不羸弱,撞上来跟石头一样。

    习惯作祟,宋近歌正想说声抱歉,面前人就陡然抓住她的胳膊,脸色有些白:“这有能躲的地方吗?有人跟踪我。”

    跟踪!

    宋近歌一下警惕起来,她正要问怎么回事,面前人就又催了一遍:“我现在说不清,请让我躲一下。”

    宋近歌看着她。面前人的脸也小小的,但骨骼长得好,棱角很分明,眉眼间有股侠气,但眼下青黑十分破坏气氛,衬得她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

    这是被虐待了?

    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眼见面前人没得到回应打算放开她,宋近歌赶紧抓住人:“跟我来。”

    宋近歌带着她上了楼。

    老小区管的松,天台更是疏于管辖,锁完全是用来当摆设的。因此让不少大爷大妈发现了洞天福地,一个赶一个上天台种花种菜,晒被子晒衣服,七零八落地一盖,比楼下垃圾场还乱。

    但确实是个躲藏的好去处。

    俩人上了天台,宋近歌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人却突然一把推开她,跑到角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宋近歌一时呆愣在原地。楼梯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但很快又消失殆尽。

    宋近歌往天台入口一看,什么都没有。

    等了好半晌,角落也一直没动静传出来,在原地踌躇半天,宋近歌还是决定问一下。

    “那个……你还好吗?”

    没人回答。

    宋近歌眉头一皱,别是跳楼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脚下步伐加快,扯开挡路的棉被就要探头,却在下一秒就被突脸。

    宋近歌被吓了一跳,在面前人的注视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抱歉,你一直没声音,我以为……”

    “没事。”女人伸手,嘴角扬起一抹笑,“你好,我是叶子,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好特别的名字。

    这是宋近歌的第一反应。

    宋近歌看着她。天空下翻飞的棉絮好像组成了叶子脸上的绒毛,边上阳光一镀,犹如雾里看花,竟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动了动。宋近歌知道,叶子是在看她背后。宋近歌回过神看向背后,却依旧什么也没看见。

    正义感让宋近歌发问:“所以是怎么回事?被人跟踪的话我还是建议报警处理。”

    叶子又笑了:“你人真好。”

    宋近歌:“……”.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和叶子就这么认识了。很小说化的情节,宋近歌直到过了几天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这就是发生了。

    她知道了叶子的名字,知道了叶子的家庭,知道了叶子的事情。

    叶子很爽朗大方,为人还特仗义,轻易就和宋近歌拉进了关系。但宋近歌总有些难过,越和叶子相处她就越难过。

    因为叶子跟她说过自己被人追踪的原因,很惨……很惨,惨到很难想象那是会发生在一个女生身上的事情,惨到宋近歌都怀疑叶子是不是在编故事了。

    但她不愿意这样揣测任何人。

    越发现叶子的好,宋近歌就越难受她的遭遇,就像多了条裂痕的美玉,她本应该有很好的人生。

    于是宋近歌做了个决定,她要多和叶子联系,首先就是每天给叶子转发搞笑视频,希望能让她开心点。

    但后面宋近歌突然回味过来,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

    除了初认识时的窘迫,叶子大多数时候的吃穿用度比她都好,花钱也毫不吝啬,对人更是朋友满天下,怎么看也不像是从小到大爹不疼娘不爱,时刻遭受社会恶意的人会有的性格。

    当然,她的意思不是叶子就该卑微阴鸷,但她着实有些太正面了。还是说……正是因为经历的多才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为了保护自己?

    宋近歌顿时被自己的脑补难受到了。在她眼里,叶子就是可怜无助却还坚强生活的小白花,心中的责任感翻腾而起,宋近歌对叶子的关注更多了,不时就会给叶子发信息过去了解她的近况关心关心她。

    但叶子回得并不频繁……也不能说不频繁,而是不及时。通常宋近歌的信息发过去至少要半小时才能得到回应。叶子没有说过原因,宋近歌就默认她不怎么看手机。

    慢慢的,这样的关心就变成了每日打卡般的事情,宋近歌养成了习惯,叶子回复得也及时了很多,俩人一起聊日常的频率直线上升。

    叶子说她在忙着找工作,宋近歌就时刻帮她留意招聘信息;叶子说想尝试健身,宋近歌就给她说了一堆方式方法;叶子说一直被人跟着好烦,宋近歌就在叶子家里住了十几天保护她,哪怕自己还有一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于是,宋近歌就得到了叶子这样的评价——一个保护欲旺盛的善良的人。

    宋近歌一笑了之,没有说在一起住的十几天里,她对叶子的评价。

    小白花好像不是单纯的小白花,不仅有“大姐大”这种外号,还时常出门不知道在做什么,家里放着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偶尔不知看哪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狠厉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是一片有很多秘密的叶子。

    和叶子住在一起的第十五天,叶子委婉地表示俩人不能再住在一起了。虽然用的理由是担心宋近歌同时兼顾工作太累,但宋近歌能感受到叶子的担忧。

    但她在担忧什么呢?

    宋近歌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叶子或许并不需要她的保护。于是宋近歌离开了,但俩人依旧是很好的朋友,空闲的时候聊天也没停。

    再后来宋近歌得到了个期限不短的休假,她回了大爷大妈多多的幸福城,却在没几天后被拉进了游戏。

    宋近歌还算冷静,得益于接受能力强脑筋转的快,宋近歌成功活了下来。

    经过她的观察,确定了周围只有她一个人进入游戏,在乎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宋近歌狠狠松了口气。

    这时她和叶子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宋近歌下意识就想和她分享这件事,但信息没发出去一分钟,宋近歌就撤回了。

    她不确定让其他人知道游戏的事会不会对她们产生不好的影响,她不想冒这个险。

    好在后来叶子也没发信息问,宋近歌就没再提过游戏的事,只是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深夜复盘。

    游戏对她的影响很大,每死去一个人,宋近歌的心理负担就重一分。她不想杀人,但只有杀人才能活着,而她不能死,她也不想死。她有父母,有朋友,有事业,有那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死了,宋春芳会哭成什么样。

    后来参加的游戏慢慢多了,宋近歌学会了开解自己,效果还是不错的。她依旧没跟叶子透露一点游戏的事,叶子却开始频繁地关心她,有空就约她一起聚一会儿。

    宋近歌觉得神奇,但没有想太多,只当是真心换真心。

    直到她在现实世界见到了沈从,见到了谈迟,见到了林祖啸被带走,宋近歌的心突然跳起来,不知怎么,她想到了叶子,毫无理由。

    宋近歌开始更加关注叶子,她试图分析出叶子平常都在做什么,但豪无结果。而且宋近歌很快就放弃了,她做不到对朋友耍心机。而且她相信,如果有什么,叶子会主动告诉她的,就像以前委婉地提示她离开一样。

    直到飞鸟那轮游戏结束后,叶子突然给她发信息,说她要过生日了,想邀请宋近歌一起过。

    宋近歌秒回了好。

    叶子又说自己现在在其他城市有点事,等下周回来聊。

    宋近歌同意了。

    过了很久,叶子又发过来一条信息——如果有人找你不要答应。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宋近歌却无由来担心起来,叶子遇到什么事了吗?她一个人能应付吗?还在被人跟踪吗?还安全吗?

    这轮游戏开始的突然,宋近歌什么都没想好就进入了游戏,不能确定叶子的情况她实在心神不宁。

    于是她在晚上跟钟雨说了这些事,钟雨很快建议她回去好好问清楚,她说她会尽全力帮宋近歌活到最后,反正自己了无牵挂。

    了无牵挂……

    ……

    愧疚感泛着酸升起来,宋近歌揉了下眼睛,不再想这些事。

    ·

    “你果然没死。”俞凤林抱臂站住。

    徐成竹温文尔雅笑着:“一个头玩福利而已。”

    向光行挥了挥眼前碍事的雾气:“那头玩知道现在又是什么游戏吗?”

    现在,总共剩下沈从、沈遂、俞凤林、宋近歌、向光行、郑晓云、贺鸣璋、江砚秋、徐成竹和李舜十名玩家。

    而现在包围在几位玩家周围的,是一团带着湿润水汽的雾气。雾气把他们所在的空间衬得白茫茫一片,像到了电视剧里大走丧葬风的天庭。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游戏——终局迷境,十分钟后游戏开始,祝好。”

    “终局迷境?”俞凤林转着银链,“有人知道怎么玩吗?我没听说过。”

    徐成竹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步:“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知道的。”

    第218章 硬茬小弟

    “电影?还是游戏?”俞凤林问道。

    徐成竹摇头:“是小说。我很早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小说主基调是冒险志怪类的, 终局迷境是小说中主角经历的最后一个关卡。

    “规则很简单,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说假话, 每个人都不愿承认,而这些组成了心魔。心魔又组成迷境,通过迷境增强力量 。

    “在迷境中, 主角一行人要完整走完迷境才算完成试炼。而在此过程中必须保持冷静, 因为迷境会展现出主角团中每个人的一生, 事无巨细, 如果有人情绪起伏过大,心魔的力量就会增强,开始吞噬人的意识, 直到人完全变得痴傻迷失在迷境中。

    “换算一下的话, 如果我们迷失在迷境中,那就是死了。”

    俞凤林越听链子越转不起来:“这又是心魔又是迷境的,不应该是修仙频道?”

    徐成竹笑道:“它确实是志怪小说,只不过元素杂糅很多, 其实只是在蹭热点而已。”

    宋近歌问道:“蹭热点?”

    “对。”徐成竹看了眼远处的雾气,“这本小说的作者其实挺有天赋的, 但有些时候只有天赋不行。大众喜爱的热点就那么些, 他要想赚钱, 要想自己的书被看到, 最好的方法就是蹭热点, 读者喜欢看什么就写什么, 再杂糅点自己想写的进去, 也算一举两得。”

    江砚秋有些难理解:“就一定要蹭热点?一本书没有自己的特色怎么可能长久?”

    “这个还是看目的的。有的人就是喜欢写想写, 自然不会蹭所谓的热点, 他也不会在乎有没有人看。但如果目的是写书赚钱赚名气,那蹭热点无可厚非。

    “很多作者都说读者喜欢看什么,只能写什么,把一切原因推到读者身上。但作者追逐流量只写这些内容,读者又能怎么选择呢?

    “当然,也不能全怪作者。环境太敏感,莫名其妙的规矩太多,束手束脚成为常态,再好的创意写出来也只能是一滩死水。其实不过是相辅相成互相影响而已。”

    宋近歌点头,问道:“小说里这个迷境有什么必须死人或者必须死几个才能结束的规则吗?”

    徐成竹:“没有。迷境在这里算是最没有伤害的一局游戏了,只要能保持冷静走完全程迷境就能活。但这里是游戏,按我的经验,游戏最后留下的头玩只会少不会多,或许游戏会自己加规则也说不定。”

    宋近歌又问:“如果没加呢?”

    “没加就说明这不是最后一局要玩的游戏,不需要角逐头玩。”

    俞凤林说道:“就是说这个终局迷境不一定是真的终局?”

    “对。”

    几人无言站了几分钟,女声终于响起:“休息时间到,终局迷境现在开始!请玩家们一直往前。”

    女声停了。

    俞凤林特意等了半分钟,女声也没再响起。

    没有加规则。

    俞凤林撇了撇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没什么杀人kpi是挺好挺轻松,但要在游戏里面待的时间就更长了。

    慢慢地,充盈在众人眼前的雾气开始消散,直到只剩一点痕迹的时候,虚空中突然出现了很多人。他们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有人还从他们面前走过却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到这群玩家。

    宋近歌回头看徐成竹:“这是……”

    徐成竹回道:“这就是迷境呈现每个人一生的形式。”

    宋近歌有些惊讶:“这么真!我还以为是像镜子屋那样映出来的。”

    现在这场景,宋近歌总觉得自己误入了什么拍摄现场,但确实代入感强了不少。

    众人不知道现在呈现的是谁的故事,只能先一路往前,一边走一边看还别有一番趣味。

    走了几分钟,众人终于找出来了主角——一对夫妻,其中的妻子好像已经怀孕了很久。

    众人不明所以,这两夫妻看着谁都不像,到底是他们中的谁?还是夫妻其实不是主角?可是迷境呈现出来的世界确实是跟着夫妻的行动变化的啊。

    直到又走了几分钟,众人悟了。

    主角确实不是夫妻,而是刚从妻子肚子里生出来的婴儿。

    再过了几分钟,众人又悟了。

    婴儿名叫俞凤林,这是俞凤林的故事。

    俞凤林掸了下外套:“不是,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宋近歌移开视线,目光放在和猫抢猫爬架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的俞凤林身上:“你小时候还挺闹腾。”

    “……谁小时候不闹腾。反正你们可以先期待了,我从小帅到大,正好愁没人欣赏呢。”

    向光行冷哼一声:“是谁给你的错觉?他该配眼镜了。哦,不配是因为配不出适合他度数的眼镜吗?”

    俞凤林“啧”一声:“我是正常人,不跟皇帝的眼睛计较。”

    不仅骂向光行不正常,还暗讽向光行眼瞎。

    两人又开始拌嘴。

    其他人已经习惯,目不斜视当背景音乐听。

    一直就这样走了快半小时,迷境终于放到了俞凤林上初中,因为午休在走廊打闹被罚站一下午。

    下课铃突兀响起,从众多窜出教室的小孩旁边走过,向光行已经有些犯困了:“这一局其实是想让我们一直走到力竭吧?这些到底有什么好展示的,不能一键加速吗?”

    徐成竹摘下眼镜:“不能,迷境就是这样,事无巨细从小到大。不过如果走累了坐下来休息是可以的。”

    宋近歌打了个哈欠,弯腰想要扶起一个在楼梯上摔倒的学生,却在伸手时想起自己并碰不到他。

    徐成竹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当事人来说都是值得说道的回忆。你们看俞凤林的情绪现在就已经被调动起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

    确实,俞凤林非常入戏,拉着沈从开始说他为什么要在走廊打闹的原因,义愤填膺地表示他是讲义气,老师却什么都不搞清楚就乱罚他……

    沈遂走在一旁,一路板着脸,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沈从偶尔回他一个“嗯”,于是俞凤林讲得就越起劲,话题一转开始剧透他初三收了一群小弟的事了。

    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向光行正好听到,嘲了句:“你能直接挑重点讲吗?前情提要提到八百年前了,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讲?”

    俞凤林白他一眼:“你退退退!真不讲了你又听不懂,不听站一边去。”

    真服。

    向光行双手抱胸走远了。

    俞凤林又扒拉着沈从,指着一个脸上带有大片胎记正被欺负的小孩:“你看你看,我小弟出场了。本来当时我不想帮他的,只会站着挨打的人帮他也没用,但是没想到他是个硬茬啊,捡了块石头一下扎人眼球上了。就这下一下就戳我心巴上了,我立马就上去帮忙……”

    俞凤林话音未完,众人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俞凤林帮忙不成反被胖揍。

    “……”

    向光行笑了:“就这种水平都能有小弟,是人家看你太傻才答应你的吧。”

    “咳咳,你懂什么!”俞凤林清了清嗓,强行挽尊,“我那时候还在上学呢,敢处理这种社会上的纠纷就很牛了好不好!你们重点不要放歪了!而且我后来就去报班了,我一只手就能打十个你。”

    “嘁,有本事你来试试,我不还手都能弄死你。”向光行斜眼盯他。

    俞凤林同样瞪回去:“激将法对我没用,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向光行正要回,就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拍门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切善后好之后,俞凤林他爸关上大门,抽出了皮带。

    很快,俞凤林一声惨叫,满屋子乱窜。

    他爸边追边骂:“你个混小子,我没跟你说过这种事第一时间报警?你冲什么冲?毛都没长齐学人家见义勇为啊,你自己数数都多少次了!整天不长记性,你看我今天抽不抽你!”

    “爸!爸爸!我错了!!”俞凤林丝滑跪下认错。

    然而他爸一点没心软,打定主意要好好给俞凤林长长教训,抓到到处跳的小崽子就把裤子一扒。

    “诶诶诶!”俞凤林赶紧跳到小俞凤林面前挡住,“这里就不用看了!赶紧走赶紧走!”

    俞凤林的呐喊和一声声凄惨的、震天动地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重叠在一起,非常具有喜剧效果。

    向光行一点不掩饰地笑出声:“就看就看,多大的人了还被打屁股,哈哈哈哈哈——”

    俞凤林脸色一冷:“姓向的你完了,看我抽不抽你!”

    向光行脸上还带着笑,并不吧俞凤林当回事:“来啊。”

    向光行做好了接招的准备,然而面前人影一闪,和他打起来的人不是俞凤林,是江砚秋!

    怎么回事?

    俞凤林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当场石化在原地:“不是……你小时候也被打过屁股吗?怎么反应比我还大。”

    江砚秋没回应,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向光行被打出了脾气,也不留情了。扭过江砚秋伸来的拳头往外一翻,同时腿上发力把江砚秋绊倒。

    向光行把人死死绞住:“你发什么疯!”

    江砚秋不语,一拳砸向向光行太阳穴,翻身把人压下,举手就砸。

    众人站在一边,一时也分不清江砚秋是什么意思。但他们也没打算上去帮忙,打起来最好,不管里面是谁死了对他们都有利。

    但这打着打着众人就感觉哪里不对劲了。打架的那两个鼻青脸肿就算了,怎么他们也开始浑浑噩噩头晕眼花头重脚轻起来,这正常吗!

    有丰富阅读经验的徐成竹最先反应过来,他啪嗒一下坐地上缓了缓:“快阻止一下吧,他们现在情绪太激动,我们会被牵连的。”

    众人如梦初醒。

    俞凤林离得近,当即一冲到底,哪想向光行正使出一记扫堂腿,俞凤林好巧不巧撞上,一击未出而开头崩殂。

    第219章 都去死

    不过俞凤林摔的方向很好, 脸直直地就对着江砚秋去了,给人一下砸在地上。

    江砚秋被砸得头晕眼花,也不管身上的人是谁, 举拳就是砸,拽着俞凤林的头发就把人往地上磕。

    “哎、我操、停、靠,停停停!”俞凤林被砸得眼冒金星, 血顺着纹路流了一脸。

    俞凤林想反抗, 却根本找不到机会。他小时候也报过武术班, 但也只是报过班, 而且他当时很自信,只学了点皮毛就认为自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后期学的根本不认真。

    后来没学了, 正儿八经的切磋俞凤林没有经历过, 只在街上见义勇为的时候施展过一点,后来在游戏里也实战了几回,凭着点小聪明配合也能赢不少人,但遇到能完全碾压自己的, 依旧是只有被打的份。

    就在俞凤林的门牙差点被磕掉的时候,向光行终于看不下去, 把江砚秋拽开了。

    向光行压着人:“你干什么!想死吗?”

    江砚秋冷笑, 使了点阴间招数往向光行麻筋上狠狠一掐:“都去死!”

    向光行手一软, 被江砚秋一脚踢开, 然后被死死掐住了脖子。

    俞凤林这边才缓过来, 他抹掉一脸血, 被眼上传来的刺痛激起了怒气。他什么时候被打得这么惨过!他爸都不往他脸上招呼!

    大喊一声, 俞凤林冲向江砚秋。

    打着打着, 三人就打到了沈从面前。

    沈从还没动作, 沈遂先一皱眉,拉着沈从退开了。

    沈从看了眼沈遂。沈遂的脸色很不好,眼睛盯着另一个方向,并没把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人当回事。

    很奇怪,进入终局迷境以来,沈遂就没再说过话,脸色神情时刻能冷死人,完全和他之前的人设相反。

    表演型人格不表演了?

    沈从回忆了下,和李舜打完的时候沈遂都还在笑嘻嘻地油嘴滑舌,可是第二天后,沈遂就变得格外严肃了。就连李舜……

    沈从看了眼站得最远的李舜。

    李舜还是一样沉默。但这应该是不对的,在和沈遂打了一架之后,李舜竟然就没了任何作为,沈遂也没再找李舜的事,仿佛俩人都默契地忘了那一架。

    难道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沈从正想着,大脑却突然停摆。随后,是一阵尖锐的如针刺般的阵痛。

    好家伙,这下情绪暴走了三个人,迷境的力量又变强了。

    向光行和江砚秋不相上下,俞凤林在里面歪来倒去,却奇迹般地牵制住了两个人——谁都不知道他那一拳会砸向谁,又会不会突然转个弯误伤到自己,硬是把两人弄得不知防守还是反击——当然,犹豫不决的主要是向光行,江砚秋愣了几次后就开始两个人一起揍了。

    再这么打下去能打到地老天荒,沈从甩了下脑袋正要加入战场,却被沈遂拉住。

    他回头一看,沈遂只是拉着他,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眼睛又望向了其他地方。

    奇怪的,沈从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焦躁,从沈遂身上。

    “砰!”

    俞凤林被砸到沈从脚边,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伤得不轻。

    江砚秋能把俞凤林踢开,却不能挡住向光行,一个不注意又被向光行死死钳制住。

    “你要打到什么时候!”向光行吼道。

    江砚秋冷冷瞥他:“打到你死,总要有人去陪他。”

    向光行终于知道了江砚秋在想什么,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你至于吗?要不是我你只会和叙舟一起死。”

    江砚秋吐出一口血沫:“要不是你,我会把叙舟拉回来!”

    向光行一愣,随即笑了:“你别骗自己了,就算把叙舟拉回去你也没时间回笼子,到时候死的就是你。就这么想替别人去死?就这么闲不住?我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人,丢了命也要去保护别人,到底有什么值得的?这么有奉献精神吗?”

    一句“要你管”快要冲出口,江砚秋却突然想到什么,冷哼一声:“呦,怨气挺大啊,被人整过?”

    江砚秋咳出一滩血,又说:“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意思,你去打啊,去骂啊,这里十多个人呢,干脆拉着他们一起死啊。我们也别打了,一起把这群看戏的弄死怎么样,都死了就好了,都死了就结束了,哈哈哈……咳咳咳。”

    “你闭嘴!”像是被江砚秋戳到了点上,向光行的表情有些恍惚。眼前咳嗽的人像是一下老了几十岁,头发稀疏,皱纹横生,只有一双眼清明依旧。

    但很快,那双眼就被一片血污覆盖了。血,全都是血,向光行怎么都擦不过来,只能无助地搂着人,周围喧嚣声漫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海。

    向光行的手越来越松,江砚秋见状,眼神一狠,立马暴起反身将人压住,手指死死掐住向光行脖颈,这是真的奔着把人掐死的劲。

    向光行一时不察,很快就被掐的脸色发青。

    这是个好机会。

    宋近歌忍着越来越不适的感受,偷摸绕到他们后面,正准备下黑手,面前就横过来一条胳膊。

    俞凤林身残志坚,肿着一双眼也要守在前线,手腕一转,一条银链掉出:“用这个,你勒一个我勒一个。”

    宋近歌了然,拿了银链再次准备动手。

    “你们真的效率很低。”

    宋近歌耳边刚飘过这句话,面前就飞快闪过一个人影,人影轻松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向光行和江砚秋本来就打得快力竭,身上都带着伤,根本不用贺鸣璋费太多功夫。只听几声闷响,向光行和江砚秋就齐齐没了气。

    宋近歌:“?”

    俞凤林:“??”

    怎么个事?

    两个还没来得及出手的人僵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见贺鸣璋的目光朝自己扫来,生怕被当成危险分子被赐死,俞凤林赶紧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别动别动!我现在很冷静,没有情绪起伏,我的心已经比冰块还冷比钢铁还硬了。”

    贺鸣璋没说话,但收回了视线。

    贺鸣璋家是武术世家,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真功夫,学的是正宗武学,习的是真正的杀人技,杀一两个人就跟杀鸡宰鱼一样。因为这个,贺鸣璋向来在游戏里无往不利。

    现代社会,有脑子的人不少,但有真功夫的却不多。

    一下解决了危险来源,众人那股头重脚轻的劲也消了。

    俞凤林挺乐天,缓过来之后就开始“关心”别人了:“诶,你们说江砚秋没事突然打向光行干什么?他两有仇?”

    “……”众人各走各的,没人回他。

    宋近歌看不下去,好心回道:“在叙舟死之前应该是没有仇的。你不也听到了,如果没有向光行拦着,江砚秋能把叙舟拽回来。在江砚秋看来,叙舟相当于是被向光行害死的,能不气吗。”

    俞凤林啧啧不停:“看不出来江砚秋还是个莽的,忍忍到最后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再动手不行吗?就非得来这么一下,他一个人干得过几个人啊。”

    “他不一定能忍到那个时候。”宋近歌想了会儿,眼神隐晦地扫过沈遂和李舜,又在贺鸣璋身上停了停,“最后剩的人他不一定打得过,而且他应该只是想找向光行的麻烦,早点打和晚点打的区别不大……

    “我有点疑惑的是,向光行之前在笼子里为什么要救江砚秋,他们好像一直没怎么交流过吧,应该算是不熟?按理来说多死一个人对我们是有利的,我实在想不到向光行救他的原因。”

    “他这人就这样。”俞凤林揉了下开裂的嘴角,声音有些糊,“我怀疑他这个人有人格分裂,一会儿人间不值得谁都看不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会儿又圣父上身这个要救那个也要救,他这个人就别扭的很。”

    “这……真的吗?”

    第220章 同年同月同日死

    “管你真的假的, 我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

    刺眼的荧光灯打在江砚秋周身,面庞全陷在阴影里,衬得他像个盛气凌人的无赖。

    将烟摁在瓷砖上捻灭, 江砚秋吐出一口烟圈,最后瞥了地上的人一眼,转身走了。

    不过两三秒, 其他人就一窝蜂围上来, 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怒斥那人多混蛋恶心, 哪怕他们并不知道江砚秋为什么要教训人。

    江砚秋走在最前面, 随意勾了下嘴角,身后的人说得就更起劲了。

    江砚秋这回是真笑了。他点燃烟,随手挥散一溜跟屁虫们后坐进了早等在路边的车。

    “回家。”

    江砚秋扯了下衣服, 冷嗤一声后, 原本安稳呆在修长手指上的烟被捻灭在真皮座椅上。

    无聊。

    江砚秋很有……不对,应该是江砚秋家很有钱。

    江砚秋是被一群人捧着出生的。出生后更是被捧到极端,大多时间都在各种人的臂弯里睡得安稳,两岁才开始下地,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更别说一个不顺心就张牙舞爪, 从小就打下了坚实的霸王基础。

    但江砚秋没长成霸王。相反, 他的皮相和姿态都是一等一的优雅得体, 端的是个谦谦君子, 谁看了都要说一句人中龙凤万里挑一。

    江砚秋很受用, 酒杯轻轻和人一碰, 上扬的嘴角被各路夸赞吊得老高。

    笑话。

    他接受的是最顶级的教育, 享受的是最顶级的资源, 接触的是最顶级的人脉, 万事舒心钟鸣鼎食,就是个泥巴都能被塑成金子,他还能长成歪脖子树不成?

    他理应是最优秀的。

    财富带来的幸福感不是财富本身可以衡量的,钱太值钱了,而他生来就拥有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

    无比优越的生活带来了高傲的姿态,江砚秋连低头都不会。他享受这种富裕,并以展现这种富裕为荣,他乐于向全天下宣告——他就是人上人!

    不过很可惜,江砚秋能宣告的范围始终有限。

    人下人太多,他们对自己没有的东西保持着天然的敏感度,见到点奢华生活的一角双眼就能被刺到泛红流血,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只能叫嚣着,声讨着,誓要把全天下有钱人都铲除。

    呵。

    江砚秋晃着酒杯,冷眼俯视着为他擦鞋的服务生,面上却微笑着,在对方胆战心惊的道歉声中,批了句“没事”。

    人上人的通病……好吧,江砚秋的通病,他最看不起那些人下人。

    不过是得不到在泛酸而已,极度渴求衍生出来的酸液足以腐蚀他们贫乏的大脑,因此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正常。

    江砚秋向来对这些人是嗤之以鼻的,有钱怎么了?有钱为什么不能炫?我花我自己的钱难不成还要普罗大众同意?管我用两百万的厕纸还是收藏三千万的大哥大呢。就算是剥削来的又怎样?可不是谁都有剥削的能力。

    著名的文学家批判家社会学家不知道谁曾言:人一有钱就变坏。

    人上人江砚秋批复:纯他娘的放屁!

    人没钱的时候照样坏,不过是因为缺少钱来善后不敢坏罢了。为了钱变成鬼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师团。

    谁不想要钱啊?

    所有人都在追逐钱,却又不肯承认自己长了双势利眼,非得用些伟光正遮掩,没事就讨伐下有钱人满足点酸水泛滥的虚荣感,好像成为大众真的令他骄傲到爆炸。

    江砚秋嗤笑一声,亲自关上包厢大门。

    隐形摄像头锲而不舍地工作着,监控房里人间百态,坐在后面的人两眼放光。

    人为了钱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江砚秋不感兴趣,他不需要为了钱,是钱为了他。

    签下自己的大名,江砚秋搁下钢笔。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感兴趣。

    大学的时候,江砚秋认识了两个人。

    大他两届的黎桐,和他同届的叙舟。

    黎桐家条件很不好,还有攀附在左右不断吸血的亲戚,黎桐能一路磕磕绊绊读书考上好大学,全靠她自己。

    黎桐从小就有经商头脑,小学捡瓶子,中学卖小零食,高中就知道跑去给老师做事引来同情给自己“充电”。

    哪怕每天都要忍受各路亲戚的盯视,学习也依旧没落下,每逢考试必拿前三。

    学习好但家庭差又懂事的孩子格外讨老师喜欢,帮了黎桐不少。校方也愿意给黎桐一点便利,毕竟少收一个人的学费也损失不了什么,反倒能捧出个名校生做宣传,钱来名来无穷尽也。

    大学了黎桐也不安分。大一的时候各种兼职都干,后来表现良好得了学姐学长的赏识,让她管理起学校的外卖生态圈来。

    黎桐当然管得红红火火。后来又不知哪来的路子在外面认识了人,怎么说还是名校好呢,首先地理位置就能给多少人机会啊。

    黎桐就抓住这个机会了,做起了驾校招生代理不够,还和几个不大不小的节目组有了联系,她拉学生去免费当观众,节目组给她介绍费。这样不仅在学校里赚得了好名声,自己的钱包还鼓了起来,两头赚。

    前两年赚够了启动资金,黎桐又去研究股市理财,誓要钱生钱生钱。

    黎桐这人聪明有韧性,虽然刚开始有亏损,但后面还真被她赚了几笔,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叙舟是在兼职送外卖的时候认识黎桐的,不是因为什么能力出众,纯靠会笑的男孩运气不会差,见谁都笑哈哈称兄道弟,呼一声就有兄弟来帮忙,送外卖又快又准很少出错。

    叙舟的交际能力吸引了黎桐,她开始主动跟叙舟聊天,两人很快就熟了起来。

    江砚秋认识他们是在一个院系志愿活动上。他闲日子太无聊,给自己找了点事做纯当体验生活,而刚好那天,他们三人坐在了同一辆大巴上。

    后来三人熟络起来,江砚秋知道了很多。

    叙舟家的情况比黎桐略好,但也差。懒惰的爸好赌的妈冷眼旁观的亲戚,叙舟能长成这样全靠长得喜庆惹人爱,运气比较好遇到的都是好人,干爸干妈扎堆,吃百家饭一路吃到了大学。

    江砚秋揉着鼻梁掩下笑意,听黎桐说话的耳朵动了动。

    两个拼命往上爬的人下人……

    有点意思。

    在江砚秋看来,人下人都有点问题,懒惰浮夸脑子坏,单纯到抱着宣传出来的所谓美好世界给自己洗/脑,试图幻想个英雄来推翻资本的大山,其实自己想成为资本想得发疯却又不承认。

    江砚秋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一点。他崇尚最原始的利益交换关系,不需要多的话,如果谁跑上来毫不掩饰跟江砚秋说一句“用十年换一亿”,江砚秋都会对他高看一眼。

    因利来为利去,江砚秋最欣赏把野心写在脸上的人。

    但是,有野心可以,太有野心可不行。

    最优秀的理应只有他江砚秋。

    江砚秋极其享受普罗大众的追捧,他喜欢站在人群中间,喜欢充当一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翻手间就能戏耍所有人。

    他生来就是人上人,理应永远踩在众人头上不是吗?

    金币噼里啪啦地砸下,周围人传来羡慕的眼光,江砚秋却看都不看,昂首离开了推币机。

    黎桐见状,提出或许可以去投个篮球,叙舟听到后瞬间两眼放光,拉着江砚秋就要走。

    江砚秋瞟黎桐一眼,倏然一笑。

    太有趣了。

    黎桐和他认为的人下人一点都不一样。她不过跟江砚秋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摸清了江砚秋的脾性。在他面前时姿态放低得自然,却又不藏着自己的能力,偶尔还带他来尝尝普通世界的新鲜。

    在这点上叙舟其实和黎桐殊途同归。黎桐是明着展示,叙舟就是暗着争取,笑嘻嘻的面容下是暗暗蛰伏的欲望。

    如果只是这样,江砚秋其实不会多看重两人,世界上这么多人,聪明人还少吗?

    但追逐欲望的同时,两人却同样保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善性,像是还残存着感情的野兽。

    他们需要钱,他们追逐利,却仍旧坚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一分一分赚,半点邪路不走,连动摇都没有。他们从不因野心害人,反而对谁都很好看见谁都帮,善意不要钱地往外撒。

    实在是……实在是……

    江砚秋实在是没了形容词,他只觉得……觉得有趣极了!

    穿梭在人群里,游戏币落下的哗哗声叮咚作响,组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江砚秋突然来了兴趣,人会因为钱变成什么样呢?

    江砚秋建了个公关团队,黎桐和叙舟自然在其中。黎桐负责向外对接,叙舟负责输出,江砚秋负责暗中观察。

    他故意以看好的名义让黎桐去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场场酒灌进肚子里,任谁都不能保持清醒。

    但叙舟的表现首先让江砚秋感到意外。你很难想到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整天傻兮兮的人,竟然能想出那么多的鬼点子!哄鬼的话一套一套,每次公关都是一次剑走偏锋出人意料。

    江砚秋大声呼奇,更加期待他们的发展。

    但很不幸,他们俩很清醒,时刻清醒。

    哪怕嘴上说着再假的话,做着再奸的事,却始终只把工作看成工作,他们知道自己在挣什么,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知道自己应该付出什么,属于人的品质依旧没被消磨。

    他们从一个好人变成了一个有钱的好人。

    好吧。

    江砚秋无所谓耸肩,他确实想的过分了点,不是所有人下人都一样虚伪。

    虽然实验落空,但江砚秋竟然奇妙地觉得心情不错。

    不可否认,他追崇的利益互换世界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乐趣,反而早就索然无味起来,他已经上无可上。

    但黎桐和叙舟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体验。

    江砚秋还算满意,决定低点头跟他们做个朋友。

    三人的感情逐渐走向真实,他们感受到了变化,从根本上的变化,于是变成了密不可分的模样。

    叙舟是最高兴的那个,当即挑了个好日子打算来个桃园三结义。江砚秋无可无不可,黎桐虽然嘴上吐槽,但还是依着叙舟去了。

    可念到“同年同月同日死”时,江砚秋却有些沉默。他从小浸淫在商场,知道承诺的重量。

    但江砚秋还是念出来了,不念的话叙舟会闹,虽然叙舟并不真的把这句话当回事。

    后来进了游戏,三个人也经常被分到一起,一路走来都很顺畅。

    踩着一个死人的头,江砚秋任由黎桐给他擦掉血迹。听着耳边的“恭喜存活”,他突然觉得,他们三个合该一辈子在一起。

    可惜,跟立flag一样,黎桐进了医院,醒过来的可能堪比太阳从西边升起。原本叙舟还能给他一丝慰藉,可叙舟也被害死。

    ……因为他没抓住……

    第一次,江砚秋觉得自己很无能。

    无能的江砚秋还有必要活着吗?

    没有叙舟和黎桐他应该怎么活着呢?

    活着好无聊……

    他已经不想再面对冰冷的金汤匙……

    无法想象,江砚秋竟然会为了原本最看不起的两个人想到去死!江砚秋几乎下意识抗拒这种想法。

    可是……可是没有黎桐好无聊,没有叙舟好无聊,他们三个在一起才是世界上最大的乐趣。

    但是,江砚秋不能依旧容忍自己因为一点失误就要死要活,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不过是一个叙舟而已,他江砚秋只能是为自己死。

    但……好无聊啊。

    江砚秋快要被这两股力量拉扯到崩溃,好在没崩溃多久,江砚秋听到了向光行的声音。

    他盯着向光行,心底升起一片阴暗。

    对,最该死的是向光行才对,如果不是向光行,他肯定能把叙舟拉回来的。

    该死的是向光行!

    江砚秋动手了。

    虽然他没有亲手弄死向光行,但落到贺鸣璋手里时,他亲眼看见了向光行断气。

    呵呵。

    江砚秋简直想笑出声。

    闭上眼时,江砚秋好像又听到仪器上黎桐心脏停跳的警报声。

    三根红线平铺在屏幕上,很刺眼。

    同年同月同日死……

    呵。

    就属叙舟喊得最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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