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勾引世子
转眼间,月上柳梢头, 天色渐暗呈墨蓝色和灰蓝色, 亮黄色的半圆月亮挂在天空, 星星点点的繁星点亮夜空。
香儿孤零零站在院中央, 目光直直得看着书房窗影上映着的剪影,昏黄烛光中那人垂首专注在手上。
单单一个剪影就是纤细俊美, 侧颜精致, 鼻梁挺俊, 连微抿的唇角都弧度精美。
“世子。”香儿咬唇愣愣得看着烛窗剪影, 她眸光里闪过渴求, 目光茫然轻叹出声,突然她眸光滑过一抹亮色。
李枢瑾放下手里的玉石,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休息,他捏了捏鼻梁, 唇角微抿。
半响, 他睁开凤眸眯眼打量手里的玉石,眸光闪过不悦的神色,唇角的弧度更加绷直。
“啪”李枢瑾将手里的玉石掷在书桌上, 起身站起。
他失望轻叹一声,离开了书房, 摇了摇肩膀踱着步子朝卧房走去, 下午蹴鞠一个多时辰,虽是泡了一个热水澡,他现在肩脊背也略略有些酸疼。
他推开卧室房门, 单手解开袍子的襟口,向着拔步床走去,蓦然他眉头紧拧,眸光黑沉,他望着床帷冷声道“出来”
“滚出来”看着床帷轻轻颤动,里面的人仍未出来,李枢瑾厉声喝道。
香儿慢慢探出脑袋,白嫩纤纤玉手颤颤巍巍撩起床帷,清透薄纱附体,胸脯白嫩轻颤,她望着李枢瑾娇声唤道“世子。”
“下来”李枢瑾眉头拧成一团,眸光如千丈寒潭,声音如浸三九寒冰。
香儿肩头和胸脯轻颤,她眸光湿漉漉,仰头满眼里只有一个李枢瑾,她贝齿在娇唇咬出一抹暗痕,声音带着颤音“世子,要了我吧。”
李枢面色霜冷不答,转开眼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香儿见他径直离开,眼泪刷得一下掉下来,她右手抓着床帷梨花带雨望着李枢瑾的背影大喊“世子,夫人把我给了您的。”
李枢瑾慢慢转身看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香儿以为有了转圜之地,她倚在床脚泪光闪闪做出一副娇柔孱弱之态“世子,夫人将香儿给了您,香儿就是您的人,理应服侍您。”
李枢瑾的眼前闪过母亲艳丽的面容,神色怅惘。
“世子。”香儿轻轻撩开轻纱,指尖在唇角轻咬,神色妩媚。
李枢瑾回神,面色清冷,他声音淡漠不屑“留在我跟前,老老实实做个丫鬟,或者滚去找我母亲。”
说罢,他刷得一下拉开房门,朝着院子里冷声道“来人。”
听荷和一个两三个小厮忙出声应道,不敢抬头。
李枢瑾声色淡漠“把里面的床铺给我换新的。”
“是。”听荷乖顺得应道。
看着李枢瑾朝着书房走去,听荷指挥着两三个小厮进屋。
她看着委顿在李枢瑾床脚的泪流满面香儿,走上前唇角扬起一抹轻笑,语气微抬带了一抹嘲讽“我们的香儿姑娘还不舍得离开啊没听到你见世子的床铺都弄脏了嘛。”
说着她指挥着三个小厮道“去,给我把床铺掀了。”
“这”小厮们一时有些为难,虽说听荷是大丫头,毕竟香儿身份也是大丫头,平日里也因为是夫人亲自指来的耀武扬威。
听荷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看着几个小厮冷声道“怎么还需要让世子亲自来使唤你们。”
“不敢。”三个小厮忙应下,神色相互对望,走到床前小声道“香儿,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香儿抬手扯住自己身上的薄纱,护着自己的娇躯,隐隐约约的薄纱其实完全遮不住身子,没被世子看了的春色此时完全被几个小厮看完了,香儿双手护在胸前狼狈下床。
“你等着。”她狠毒得看了一眼听荷,踉踉跄跄出了李枢瑾的卧房。
听荷看着她满眼不屑,不过是仗着自己娘亲是世子乳母的身份,又是夫人指了来世子房里的,平日里作威作福,真拿自己是世子的妾了。
“我等着。”听荷看着她狼狈的背影面色清冷,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她也是世子身边的大丫鬟,举止无有不妥之处,还怕了她不成。
院里谁人不知世子自幼清冷,不近女色,对香儿也是爱搭不搭,更对她没有半点纳妾之意。
“把被子和褥子都掀出去,床帏也换了。”听荷转回身指挥着几个小厮。
她大致浏览了下房间,平日里世子也很少让她们丫鬟近身服侍,她叹了一声,世子唯唯对唐家姑娘有了亲近之举,没想到唐家姑娘真得要成了他们的世子妃。
月色清凉,月光温柔,李枢瑾院里的这些事儿随风而逝没掀出一点儿风雨,不过香儿较之往常更加得沉默。
而唐媱这边近日则是岁月静好,她父母家人娇疼,最近又有了闺中密友,精神较之以往都更加得明朗。
时光如流水,一晃两三天便过去了。
这日午后,小憩之后唐媱和苏苏一起去戏阁听曲儿,这几日戏阁的新曲儿更加得流畅,剧情跌宕起伏,其中不乏唐媱的意见和建议。
“唐姐姐,最近我观你有些丰腴了。”苏苏趁着听曲儿的间隙,捏起一枚甜点正好看到唐媱的侧颜轻声道。
唐媱惊得杏眸瞪得圆溜溜的,她粉润润的唇珠嘟嘟得,娇唇半开不确定问道“真得吗”
她素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恨不得此时拿出一面铜镜细细得端详。
“骗你呐。”苏苏捂着嘴轻笑,双颊酒窝浅浅,眉眼弯成月牙状,她道“不是丰腴了,是更面色娇润了。”
她双手换成托着腮帮细细得望着唐媱,大大的明亮又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羡慕,轻声道“唐姐姐比我在南方时候见过最白的姑娘都白嫩,最近肌肤更是白皙透粉,当真肤如凝脂。”
“哪有。”唐媱听她夸自己,双颊荡出一抹红晕儿,如橘红的朝霞映清空,美不胜收。
唐媱杏眸眼波流转,唇角挂着弯弯的弧度道“苏苏的皮肤才是白嫩细腻。”
苏苏捂唇笑了起来,眸光闪过欢愉的笑意轻声道“不和唐姐姐互夸了,听曲儿。”
说罢她果真转头认真得听曲儿,这几日她在唐媱的引导下,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吴侬软语的小调儿。
唐媱则是垂下眸子,右手轻轻在腹间摩擦,她有些疑惑是不是因为凛儿的原因,上一世好像也是也怀有凛儿的时候她肤色更加娇嫩。
“凛儿。”唐媱的指尖轻柔的摩擦,唇角泛起轻悄的笑意,眸光也瞬间温柔下来,带着母性的光辉。
唐媱心头软软的,苏苏甜甜,她有些想她的凛儿了,仔细一数日子好慢,还有八个多月。
她抿唇弯起唇角,低声轻喃“凛儿。”
“怎么了唐姐姐”苏苏听着声音以为唐媱在叫她,她转身疑惑得看着唐媱。
“没事儿。”唐媱抬眸朝她轻笑,冲她轻轻摇头“听曲儿吧。”
苏苏是个好姑娘,人善心美,可是唐媱仍是不敢细说她和李枢瑾的事情,更是对家人以外的人隐去了怀孕的事情,幸好她的凛儿乖巧,从不闹腾。
“嗯。”苏苏重重点头,又笑盈盈转回头认真得听戏。
唐媱温柔的眸光落在苏苏的侧颜,心头也是一片柔软,她暗叹真好,重来一次,很多事情和前世截然不同。
等一曲儿完毕,苏苏和唐媱从戏阁出来,两人决定一起慢慢走走,踱着步子随处看看,逛逛沿街的商铺。
谁知四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两人没走几步,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刚刚轻柔的风也开始带了些凉意。
“唐姐姐,好像要变天了。”苏苏看着头顶飘来的一抹灰蓝色云朵,眉头微蹙望着唐媱轻声道。
唐媱也是在看着天边的云,刚才还是蓝天白云,这会儿却是天色灰白灰白,云朵灰蓝色、灰墨色不断聚集,她纤眉也团皱在一起道“要下雨了,我们去躲躲。”
“嗯。”两人说着就抬眼四处张望,想要朝着沿街的屋檐下躲躲。
空气渐渐湿润,凉风渐起,吹散了唐媱的鬓发。
“淅沥沥。”雨说下就下,凉风卷着细雨迎面吹来,洋洋洒洒。
“唐姐姐淋到了吗”唐媱和苏苏刚刚在房檐之下站稳,苏苏转身紧张得看着唐媱。
“没有。”唐媱展颜朝她笑了笑,望着她眉目柔和道“苏苏应该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淋湿。”
“没有。”苏苏望着唐媱的目光有些羞涩。
她酒窝深陷,细声细语道“我在蜀郡时,大雨说来就来,我们都习惯了,也会随身带着伞,来了京都没了带伞的意识,也好久不见雨了。”
“嗯。”唐媱歪着头认真听她说,她不常离开京都,所以对于苏苏提到的西南蜀郡的风土人情很敢兴趣。
唐媱望了望天边的黑压压的云,心头有些担忧,她转身朝苏苏道“云还黑着,估计要下一会儿。”
她嘟起娇唇,眉间稍稍有些懊恼,低垂了眉眼轻声道“我不该说两人随便走走的,若是回家或是去了铺子,也不会被淋了。”
苏苏看她自责忙抱住她的胳膊笑着道“是我也想走走了,唐姐姐,我很喜欢这种雨天的。”
唐媱翦水秋瞳看着她,以为她是安慰自己,心头又软又酸,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嗓音“唐媱。”
李枢瑾举着一柄青竹伞,快步走来,他眉间缭绕轻愁和担忧,目光在唐媱的周身打量“有没有淋着”
他曾细细咨询过洪珂的,怀有身孕之人尤其头三个月要多注意身体,保持心情愉悦,不能淋雨受伤受惊。
“没事。”唐媱眸光朝他淡淡扫过,声音冷淡闪过疑惑“你怎么来了”
“我”李枢瑾顿了一下,眸光轻闪解释道“我正好路过。”
唐媱的眸光停在他另一个手里拿着的两柄油纸伞,没有说话,唇角却浮上了几分轻嘲。
李枢瑾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左手拿着的两把雨伞,握着伞柄的指尖不由收紧,知道自己这话骗不了唐媱。
他有些讪讪得解释道“我刚也正好在戏阁听曲儿,出来时看到天色转暗,怕你淋雨就赶过来了”
他看着唐媱淡淡的眸光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其实每天下午都有在唐媱隔壁的包厢,隔着一堵薄薄的墙思念她。
他不敢每天去找她,也不敢让唐媱知道自己每天也在戏阁,怕唐媱误会他跟踪偷窥她。
苏苏见气氛有些凝滞,想了想,轻笑出声道“世子,多出的一柄雨伞能不能借我用用”
“当然。”李枢瑾忙将手中的一柄伞递给苏苏,眸光中有几分感谢,他是知道苏苏和唐媱在一起,于是带了一柄伞。
苏苏笑盈盈接过雨伞,慢慢撑开雨伞,眼中有了一分亮色。
她轻轻转动伞柄,看着细雨被转开,她转头朝着唐媱柔声道“唐姐姐,我想去荷花渡口走走,就先行离开了。”
“现在吗”唐媱不认同得看着她,轻声劝道“这会儿雨大了些,等等吧。”
苏苏展颜一笑,神情明媚坦然,解释道“唐姐姐,我在蜀郡见多了大雨,我是真得很喜欢雨天。”
她是真喜欢雨天,“雨来细细复疏疏,纵不能多不肯”,让她心头如雨缠绵。
她抬眸望着外面细雨疏疏的,这会儿雨珠儿连成了珠帘,歪头道“我想去看看京都的雨,唐姐姐不用担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嗯。”唐媱见她神色雀跃兴奋是真得想去,终是轻轻点头。
见她要走,唐媱又看着她轻声嘱托道“路上小心,雨大了的话就避避,安全为重。”
“嗯。”苏苏轻轻应了,又朝她和李枢瑾轻轻颔首,撑着油纸伞慢慢踱步雨中。
李枢瑾见苏苏明绿色的身影消失在氤氲雨雾中,才悄悄踱步轻轻站在了唐媱的身边,他小心翼翼勾了勾唐媱的指尖,低声低缓深情轻声唤了声“唐媱。”
唐媱眸光从氤氲雨雾中收回,做了一个收拢鬓发的动作不动声色抽回了手。
李枢瑾心中瞬间和手中一样空落落得,眼眸轻闪敛住神色,再抬眸望着唐媱眸光缱绻温柔,他轻声道“我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就行。”唐媱低头从他手里拿过雨伞,做势就要走入雨中。
“等一下。”李枢瑾喊住了他,他眸光落在唐媱的腹部神色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现在雨势有些大,等一会儿吧。”
“不用。”唐媱抿唇应道,她不是很想和李枢瑾单独待在一起,觉得特别拘束。
“可是”李枢瑾神色犹豫,眸光闪过担忧,低声解释道“你怀有身孕”
说了这一句他停顿了下,眸光小心翼翼看着唐媱,怕她面色不虞。
看到唐媱面色没什么变化李枢瑾心头稍稍舒展些,幸好唐媱好像不排斥与他的孩子,他方继续道“你比以前体弱,万一淋雨风寒了怎么办。”
“我才不体弱。”唐媱淡漠反驳道。
却听了他的话,神色几番变化,她倒不介意自己的身子,却是担心凛儿,怕真得淋雨误伤了凛儿。
她又抬眼看了看天边墨蓝色的乌云,眉头紧锁。
李枢瑾见她神色不那么坚决了,慢慢松了一口气,他也望了望天空道“等一会儿,西边那块乌云过了,雨势应该会小一些。”
“嗯。”唐媱轻轻颔首,小步不动声色远离了几分李枢瑾,眸光直直得注视着檐外的雨雾。
这会儿雨势大了些,雨中密密坠成珠帘,洋洋洒洒,甚是好看。
凉风炸起携卷着细雨扑面而来,丝丝缕缕的雨珠儿落在发顶和双颊
李枢瑾本在注视着唐媱姣好的侧颜,见凉风拂过,细雨稍稍有些濡湿唐媱的鬓发,唐媱肩头微微一颤。
李枢瑾指尖收紧,他思忖一瞬,收起手中的油纸伞,轻轻放在一边。
“披上吧。”李枢瑾退下自己的外衫,上前一步轻轻搭在唐媱的肩头。
肩头骤然温暖,耳边声音清越,唐媱反应过来眸光从雨幕中收回,她转回身正对着李枢瑾。
李枢瑾的鼻尖轻轻触碰她的下巴,呼吸可闻,发顶苏苏痒痒的呼吸颤动,唐媱眸光颤动,唇角紧抿。
她垂下头,眸光落在肩头温暖的外衫上,抬手就要掀去外衫“不用了。”
“别。”李枢瑾大手搭在了唐媱小手之上,神色一顿轻轻攥住了唐媱肩头的纤纤素手,他神色珍重轻声道“你的手都凉了。”
说着他轻轻拽了拽外衫,让它仔细包裹住唐媱的肩头。
他喉结轻动,又轻轻拉下唐媱的双手,大掌完完全全裹住她的小手放到胸前,声色清远“我给你暖暖。”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感谢下雨,让我能够见到糖宝。
谢筠确认你不是嫉妒我为唐姑娘撑伞
蜻蜓点水一吻
李枢瑾大手将唐媱的小手完全包裹住,轻轻郑重得放在心口。
他与唐媱站得很近, 相对而立, 呼吸相贴, 他低头恰能看到唐媱软软的发顶、她挺秀的鼻梁和忽闪忽闪卷翘的睫毛, 他呼吸一动唐媱的一丝秀发轻轻颤动。
李枢瑾心头酥酥软软,他恨不得将唐媱一下子抱在怀里, 拥着她娇软的小身子, 却知道这事唐媱肯定不喜。
现在, 唐媱一颦一怒都是牵动着李枢瑾的心绪, 不知从何时起, 他看到唐媱眉目紧蹙心头就说不出的烦闷,他愿意捧千万珍宝换唐媱一笑。
“我给你暖暖。”李枢瑾抿了抿唇,克制自己冲动,喉结情不自禁得上下轻动, 他忍了忍轻声道。
唐媱的身子骨并不如李枢瑾健朗, 四月天凉风渐起,夏雨颤颤,此时她的一双小手冰凉冰凉。
李枢瑾心疼得捧得更紧一些, 双手恨不得化为火炉暖一暖手中心口绵软的纤纤玉手。
“不用。”唐媱纤眉团蹙,粉嫩水润的娇唇微微嘟起, 作势要抽出自己的手, 虽然很是温暖,可是她心中不愿。
人不能贪恋一时的温暖,她再一次告诫自己。
李枢瑾不敢强势, 又不舍得唐媱受冷,只得虚虚握着她的手,声音低低得恳求“就一会儿。”
他这一句声音低哑而有磁性,让唐媱的耳朵微微发麻,主要是话中的缠绵情谊让人心颤,唐媱动了动,手上的力道软了几分。
李枢瑾察言观色的水准此时达到了巅峰,电光石火间明晰了唐媱的默从,他唇角不自觉翘起弯弯的弧度,将双手包裹的小手向着心口更近了几分。
李枢瑾心口炽热而急促的跳动以及他大手温暖的温度,两者皆让唐媱有些不适,从双手升起阵阵的热气薰得她脸颊耳尖发烫,她强作淡定,侧头转开了眼。
“哗啦啦”檐外雨潺潺,暴雨蒸腾起来的水汽如烟如云,模糊了一切景色。
唐媱抬眼望着雨幕,眼前一片白茫茫看不清天之高地之阔,耳边回响着雨疏风骤的落雨声“哗啦啦”。
“哗啦啦”
所有的雨滴像是落在了唐媱的心底,如珠子大的雨珠儿一滴接着一滴儿,一下又一下,轻轻敲击唐媱的心门,一下再一下。
唐媱的目光渐渐有些放空,她望着雨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媱在看风景时,她便成了李枢瑾眼中的风景,精致的侧颜,娇嫩白皙修长的颈项,色若春晓,颜如舜华,他望着唐媱小巧的耳垂吞了吞口水。
“咔嚓”天空突然一道惊雷,西边那块乌云黑压压压下来,雨珠从变成了铜钱大小,密密麻麻的雨连片倾盆而来。
“呼”一股凉风吹起,大雨斜斜得被卷入房檐。
李枢瑾在风来的一瞬一下子抱住了唐媱,将她的身子密密得裹在自己怀里,双手护着她的脊背和发顶,抱着她掉了一个方向。
沁心凉的雨水刷得席卷在他的后背,他抱着唐媱闷哼了一声“嗯。”
唐媱的脸颊耳朵紧贴着李枢瑾的心口,双手无助得卷缩在胸前,不知道要不要放在前面人的胸口,耳尖不由得发烫。
“砰砰砰”剧烈得心跳声在骤雨中清晰可闻,却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心跳声。
李枢瑾趁势轻轻环住了唐媱的纤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放在唐媱的软软的发顶,感受到怀里的温软,他的唇角漫上清浅的笑意。
“哗啦啦”
唐媱被李枢瑾周全得护着,脸颊靠在李枢瑾的炽热胸脯,热气扑面而来,身子被他细细得包裹,周身暖阳阳、没有一丝风雨落到身上。
她听着耳边“哗啦啦”的雨声,大雨迷失了她的自制力,她不自觉将额头轻轻向李枢瑾的心口靠了靠。
倏尔,李枢瑾感受到心口贴过来重量,是唐媱,她靠过来了。
李枢瑾眼角也漫上清浅的笑意,眸光温柔缱绻,深情如许,他突然低下头,轻轻、悄悄在唐媱的发顶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触及离。
岁月一时静好,檐外风疏雨骤天昏地暗,这一角却是温馨温暖让人心头酥痒。
“雨停了,放开我。”
李枢瑾还眯着眼睛徜徉在这种温暖中,突然胸前传来细细的推拒力道,耳边响起唐媱清越婉转的声音。
“哦。”李枢瑾依言松开怀抱,怀中的倩影顺势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怀抱空了,李枢瑾的心也如同怀抱一样空荡荡,若有所失。
唐媱望了望已经渐小的雨珠,她低头拿起墙边的雨伞,轻声道“雨小了,我要回家了。”
“好,我送你。”李枢瑾忙道,也赶紧拿起了雨伞。
“嗯。”唐媱低低应了一声,慢慢撑开了雨伞,抬头看到了伞面,是橘黄色的油纸伞,细细勾勒着戏阁唱段。
这是戏阁的雨伞,唐媱心中了然,李枢瑾从戏阁过来的。
“小心一点,路滑。”看到前面一个低洼,李枢瑾小声得提醒唐媱。
唐媱低头看了看并不深陷的低洼,抬脚避开了水洼,鼻尖轻轻传来一声低低淡淡的“嗯。”
“唐媱,看前面”李枢瑾突然兴奋得指着前面的上空,朗声唤了一声唐媱。
唐媱疑惑得抬头,看到天空眼睛一亮,翦水秋瞳里星星点点灿如星辰。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抹紫粉色的霞光划过乌云,橘粉色渐渐染红了半边天,另一边是灰蓝色清空,天色澄明,渐渐清透。
金黄色的日光慢慢破云而亮,橘粉色的霞光美得惊人,空气是清新的,天空是澄净的。
唐媱突然驻足,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唇角慢慢浮出弯弯的弧度这是雨后万物初生的气息,是希望,是生机勃勃。
李枢瑾目光缱绻注视着她,因为她唇角荡起弧度而心头软软的,等唐媱缓缓睁开眼睛时,他轻声道“唐媱,你看西边。”
唐媱转身朝西看去,眸光更是亮了几分,是彩虹
西边弯弯挂着一个彩虹桥,一半架在紫粉色云中,一半架在蓝靛色的云中,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晕。
“好美”唐媱情不自禁叹出声,她巧笑倩兮,顾盼生辉,忘记了与李枢瑾的隔阂,拉着李枢瑾的袖口惊喜得又说了声“李枢瑾,是彩虹。”
“嗯,是彩虹。”李枢瑾眸光如水温柔,抬眼看了眼天边又转到唐媱的娇容,云蒸霞蔚却不如眼前的女子灿烂绚丽。
唐媱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手像烫了一样放开了李枢瑾的袖角,唇角不由轻抿,樱唇轻轻嘟起“走了。”
“嗯。”李枢瑾看她娇俏的面容轻笑出声,眉眼里都是包容。
苏苏沿着青石路慢慢的踱步,细雨潺潺对她来说恰恰好,这种湿润的空气是久违的家乡的感觉。
快到荷花渡口时雨势突然大了起来,苏苏蹙了蹙眉头在荷花渡口前的酒楼停了下来,她抬脚进了酒楼避雨。
苏苏上了三楼,凭栏站在窗口朝着荷花渡口望去,水面漪漪波光粼粼。
突然苏苏的视线在荷花渡头前的一块大石头前定住了,石头前那个青衫少年端方清隽,此时全身被雨水淋透也不掩其芳华。
“哒哒哒”苏苏拎着裙角快速下楼,抬手拎起墙角的雨伞跑出了酒楼。
“喂姑娘,这会儿正雨大。”酒楼刚刚引苏苏上楼的店小二见她直接跑出去了忙喊了一嗓子。
苏苏撑伞疾行声音断断续续飘在雨雾中“没事儿,一会儿回来。”
“谢公子。”苏苏将油纸伞举到谢筠的头顶,轻声唤了声。
谢筠的视线从波光点点的水面收回,抬眼看了眼苏苏轻轻颔首“苏姑娘。”
苏苏看着谢筠浑身湿透,一道水流顺着他的额角滑下,她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雨大了,谢公子不去旁边避避雨吗”
谢筠慢慢站起身,遇水转深靛黑色的长袍紧紧拢着他的身体,显得他骨架高挑匀称,明明衣衫尽湿他却看着还是得体端方,让人只专注在他周身的气质而不自觉忽略他的身外之物。
他朝前走了两步稍抬伞柄让伞面全部遮在了苏苏身上,他低声道“我身上已经湿了,苏姑娘莫要再淋湿了自己。”
“那也不能一直淋着啊。”苏苏眉梢翘着声色清婉温柔,她虽不知为何雨天谢筠在雨中驻足在这里,可能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她抿了抿,无意打扰别人的心事,想了想,还是劝道“谢公子不如去旁边的酒楼避避雨,一会儿再来渡口。”
“嗯。”谢筠轻轻颔首,又瞅了瞅河面,一个半月以前,他和绵绵曾与唐媱在此放花灯,晕黄温柔的光晕照亮花灯,载着他的期翼顺水而下。
他收回眼,对苏苏轻轻颔首道“走吧,谢谢苏姑娘。”
“不用谢,正好碰到了。”苏苏双颊泛起浅浅的酒窝,耳尖有些发热。
谢筠见苏苏将手高高举起才能把伞面遮在他头顶上,他顿了下脚步,看着苏苏道“我来撑伞吧。”
说着他抬手接下了伞柄。
“好。”指尖轻轻触碰,让苏苏羞红了脸,垂下了脸颊不敢抬头看谢筠。
谢筠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他接过油纸伞将伞面斜斜大多半遮在苏苏头顶,顺着苏苏的步速朝着酒楼走去。
“姑娘你回来,三楼给您上了热茶。”小二见速速回来热情得迎上来。
苏苏抬起水润润的眼睛朝着小二道谢,余光瞄了一眼谢筠道“谢谢。”
“谢公子。”她转身望着谢筠道“我在三楼点了茶,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谢谢苏姑娘。”谢筠轻轻摇头拒绝了,他站在门口望着门外的雨幕轻声道“这阵雨歇了我就回家,不打扰苏姑娘雅兴了。”
苏苏见他无意,眸光轻闪,咬唇轻轻行礼道“那我上去了,谢公子再会。”
“嗯。”谢筠轻轻颔首。
苏苏走了两句,遽然转身轻声道“夏雨寒凉,谢公子回去后莫忘了喝碗姜茶取暖。”
“好,谢谢苏姑娘。”谢筠长身玉立轻轻颔首,公子端方。
李枢瑾将唐媱一直送到唐府门口,看到唐伯将她迎了进去,唐府的大门慢慢关上。
“唐媱。”李枢瑾突然喊了一声。
唐伯还没有将门关上,唐媱隔着一尺的门缝疑惑得看着李枢瑾“怎么了”
“要不要我让洪珂过来一趟”李枢瑾有些担忧得看着唐媱。
“不用。”唐媱轻轻摇头,对他的紧张一时有些好笑,她点了点自己的袖角道“我没有淋湿,倒是你,不如去一趟洪珂先生医馆看看。”
李枢瑾以为唐媱在关心他,瞬间眉开眼笑裂开雀跃道“我不用,我身子骨壮。”
他姿容胜雪此时眉开眼笑,犹如雨后霞光明艳,霞明玉映,俊美无二。
“关门吧。”唐媱看他犯傻兴致缺缺,轻声吩咐唐伯关门就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丁香在院子游廊看着圆月门,看到唐媱回来了忙应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有没有淋到”
“没有。”唐媱见丁香这么紧张温柔得安慰她“别担心,一点儿都没淋着。”
丁香深深呼出一口气,笑容明艳“这么好,刚才雨可大了,可担心您了。”
“嗯。”唐媱轻轻点头。
确实没淋到她,因为李枢瑾为她遮住了所有的风雨,唐媱低头垂下眸子。
丁香不知道她心中所思,随着唐媱一起进卧室,小声得给她介绍着一天的情况“小姐,今天御织坊来人说您的嫁衣缝制好了,您明天有没有时间试穿”
唐媱脚步顿了一下“可以,让人回她们午后过来吧。”
唐媱深呼了一口气,眉睫轻轻颤动,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嫁衣已经制成,算算时间好像只有半个月了。
“世子,王爷说您回来时找他一趟。”李枢瑾刚回院子,听荷凑到他跟前小声禀告。
“嗯。”李枢瑾点头,淡声吩咐道“我沐浴后去找爷爷。”
说罢他朝浴房走去,眉头却是不由得皱了起来,爷爷无故不找他,这又是所谓何事
李枢瑾心头存着疑惑,怕是什么大事,他匆匆泡了一个热汤,喝了一碗姜茶换过衣服后就去了武王府正院。
“爷爷,您找我”李枢瑾望着正在院里打太极得武亲王轻声问道。
看着武王爷太极步弓步推掌,他担心得问道“是不是下雨天爷爷您膝盖又疼了”
武王爷两臂在胸前交叉成斜十字之后,放松两肘,两掌慢慢回落,收势缓缓呼气。
做完整个收势动作武王爷方晃了晃双腿,笑眯眯道“别成天好担心我的身体,我老当益壮。”
李枢瑾见着武亲王成龙活虎吹胡子心头就放松了些,不是爷爷身体上有事儿就行。
李枢瑾和武亲王关系最是亲近,小时候跟着父亲爷爷在军营里嬉戏,父亲管束他,武亲王看他年岁小纵着他,父亲过世后他便由武亲王和武王妃带着他长大,武王爷武王妃事事顺着他对他呵护备至。
他收敛了担忧冲武王爷抬了抬眉梢,语气平淡道“那爷爷您找我啥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武亲王瞪眼睛,拍了一下李枢瑾的后背,大声道“我今天找你正事。”
“爷爷随时找我。”李枢瑾唇角好笑无奈点头应道,很是乖顺,内心吐糟明明是武王爷平日里好友相聚或没空理他。
他眉眼乖顺看着武王爷笑道“爷爷今天找我什么事”
说道正事,武王爷面容转为严肃,他望着李枢瑾道“我琢磨着你大婚也就半个月了,你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翠儿来了,让小天使们久等了,爱你们づ ̄ 3 ̄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句错,前功尽弃
武王爷面容严肃望着李枢瑾道“我琢磨着你大婚也就半个月了,你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李枢瑾突然神情一顿, 上挑的凤眸低垂下来, 低头没有说话。
武王爷见他沉默, 横眉皱了皱, 他思索一瞬盯着李枢瑾低声问道“怎么,小瑾没和你母亲联系”
李枢瑾目光暗了一下, 眼前闪过目前艳丽端庄又冷淡的面容, 他抬头看着武王爷轻声道“爷爷, 母亲以前说不用我给她写信。”
“大婚的事儿能是小事吗”武王爷眼睛瞪成牛眼, 吹胡子催促道“赶紧写信, 或者你去趟嘉福寺,问问你母亲你大婚她回来不”
“哦。”李枢瑾眉眼低垂,低低应了声,语气低沉。
武王爷见他情绪低沉拍了拍他的肩头, 劝慰道“好了, 赶紧回去歇着,听说你刚回来时一身雨。”
“嗯,爷爷也是。”李枢瑾朝着武王爷行礼告退, 他转身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步履沉重缓慢, 肩膀也耷拉起来。
他坐在书房, 看着面前摊开的宣旨神情放空,良久,他挥笔疾书, 蹙眉洋洋洒洒写了一张,将信仔仔细细封起来,盖上封漆。
“哎”李枢瑾长叹一声,靠着椅背仰头闭目沉思。
他好久没有见母亲了。
月光清亮,月影婆娑,窗外莎莎的树影摇曳声让李枢瑾陷入幼年绕在父母膝头的回忆,那时岁月太过无邪单纯。
月明思故乡,他的故乡只是武亲王府。
再睁开眼,李枢瑾目光沉静,面容清冷矜贵,已经没有了太多杂思,他拿起书桌上雕了一半的木雕开始全心全意得雕了。
窗台上映着他专注一心一意得剪影,久久没有变化。
“糖宝。”看着手里栩栩如生的唐媱雕像,李枢瑾轻轻呢喃,他眉眼渐渐温柔下来,幸好他还有糖宝,今天唐媱对他的态度悄悄软化了些。
李枢瑾想到这些精神振奋了些,他准备连夜把雕像刻好,明天趁热打铁去见唐媱。
翌日午后,唐媱伸了一个懒腰,睡眼惺忪,丝缕发髻散落在颈项,双颊微微染着红晕,慵懒又娇媚。
她坐在梳妆台上任百合在她身后捣鼓。
“小姐,好了。”百合在她身后被她快手快脚绾了一个简单的发型,因为一会御织坊的姑娘来试嫁衣她需要调整发型。
唐媱站起来又打了一个哈欠,眼角落了一滴清泪,星眸里水灵灵潸然欲泣。
看她这么困,百合心疼得小声劝道“小姐,不然您再小憩会儿”
“不了。”唐媱轻轻摇头拒绝,声音娇软温柔道“一会儿御织坊的绣娘该到了,不好让她们等我。”
正说着,丁香小步过来禀报道“小姐,前院来人传御织坊绣娘到了。”
“快请进来。”唐媱打了一个哈欠,打着精神道。
她遣了丁香去前院将人领进来,又差了百合去沏茶,她自己则厅外站了站了一会儿,吹了一阵清风精神些才进屋。
“唐姑娘。”三位绣娘恭敬得朝唐媱见礼。
唐媱迎着她们笑道“三位师傅莫多礼,辛苦三位师傅了。”
她态度亲和有礼让几位绣娘心里也是极为熨帖,眉眼也悄悄更柔和些,虽说是为皇家办事可也不曾这么辛苦,唐媱的嫁衣她们是十几位绣娘这十多天加班加点才赶出来,夙夜兼工。
“唐姑娘,您试试嫁衣是否合身”领头的绣娘笑盈盈指了指厅里的大锦箱。
她们提前赶出了十多天,也是担心有什么不合适可以修正。
唐媱点点头应道“行,还请几位师傅稍等片刻。”
丁香有眼色得差了两个小厮把木锦箱搬到唐媱的闺房,唐媱和三位绣娘道了声后也回了闺房。
“哇”丁香打开木锦箱看着里面流光溢彩的嫁衣发出了惊叹声。
百合性格较为内向拘谨,少话,多沉默做事,此时也凑过来惊喜道“我看看。”
“小姐,你看。”百合双手托出一条艳丽如彩霞、流光溢彩的霞帔让唐媱看,眸光里俱是惊叹。
唐媱眼睛朝这边扫来,眸光看到这条霞帔也是微微一怔愣,她没有料到皇家织坊果真非同一般。
只见这条霞帔色若彩霞,灿绚丽多彩,宝蓝色打底,边缘织金绣着如意纹,中间彩绣绣着凤纹、鸳鸯、仙鹤纹样,还有牡丹、寿桃、灵芝图纹,色彩分明而有层次,一共四层色彩,指法细腻,图案栩栩如生,表面坠着珍珠和玉石,流光溢彩。
“的确很美。”唐媱小声得说了一句,女子对于凤冠霞帔总是充满无限幻想,即是她已经经历了一次大婚,看到霞帔还是有些心绪激动。
“小姐,您赶紧试试。”丁香拖出来了嫁衣,沉甸甸美如虹。
正红色的嫁衣裙摆有两三丈,红底缎绣金纹裙摆边缝织金绣着祥云纹,嫁衣正裙上和裙摆上团绣着金色的展翅欲飞凤凰和胭脂色的花团锦簇牡丹,一针一线大师手法,精美绝伦。
唐媱的目光稍稍亮了些,垂首勾唇低声应声,语气有些轻快“好。”
“哎世子,你来找我还是找我姐”唐彬出门刚打开大门就见门口的李枢瑾正要敲门。
李枢瑾朝他点头,眉间缭绕缠绵情意,他轻声道“找你姐。”
“哦。”唐彬点头,对着李枢瑾道“那你进去吧。”
李枢瑾有些迟疑,他顿了顿道“还是让小厮帮我通禀一声吧,万一你姐有事。”
“不用,今天我姐没出门。”唐彬理所当然道,看着李枢瑾犹豫他大义凛然拉着李枢瑾道“走,我和你一起。”
李枢瑾想了想点头应道“好。”
有唐彬带路自然是一路畅通,他们不经通禀直接转过圆月门直奔唐媱院里的前厅。
唐媱院中此时静悄悄,无一人,李枢瑾原有些疑惑,他抬眼朝着正厅一望目光直接愣住了。
“砰砰砰”李枢瑾的心脏剧烈得跳动,他目光发直,天地失色他的眼眸中只剩下正厅那一抹红衣。
唐媱穿着正红色红嫁衣,肩披霞帔,珠围翠绕,火红色的嫁衣衬得她眉目如画,色如春晓,她此时正慢慢转身回头望着裙摆应是在问绣娘是否好看。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唐媱纤纤碎步,低首回眸浅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砰砰砰”李枢瑾愣愣得扶住了自己的心口,心脏要跳出来了。
“姐,你太好看了”耳边突然传来唐彬的大叫,唐彬喊了一声,突然撒腿跑去正厅。
静谧美好的气氛骤然被打断,李枢瑾眉头紧皱,看着二楞奔跑的唐彬,特别想抓着他锤他一顿
“唐彬,你怎么来了”唐媱略略收起刚才娇羞得神色看着唐彬道,又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怔楞在原地的李枢瑾。
唐彬凑到唐媱跟前,围着她转了一圈,赞叹道“姐,太漂亮了”
“唐媱。”李枢瑾慢慢走来,小声得望着唐媱道。
唐媱看了一眼她还二楞子围着她嫁衣转的小弟,知道了李枢瑾是跟着唐彬来的,让她没有指责李枢瑾的借口,只颔首轻轻道“嗯。”
李枢瑾目光温柔专注得望着唐媱,眼眸里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眉眼唇角都是清浅缱绻的笑意道“好看。”
“嗯。”唐媱轻轻应了一声,低头避开了他专注灼灼的目光,耳尖不由得有些发烧,唇角情不自禁弯了起来。
“谢谢各位师傅。”李枢瑾转身朝着旁边的几位绣娘行礼道谢。
打头的绣娘还是上次向李枢瑾汇报的那个绣娘,她忙躬身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的职责。”
她们刚才可是真真得看到武亲王世子对唐家姑娘可是满心满意的宠溺疼宠,心中对于唐家姑娘的重视又提高了几分。
绣娘热情得对唐媱道“唐姑娘你看有什么不合适之处我们回去再改。”
“不用了。”唐媱轻轻摇头,声音温柔“都挺好,这样就行。”
“谢谢唐姑娘对我们的认可。”绣娘相互对视看了一眼,眼角荡上了欣喜,却还是道“那我们回去再稍稍完善下,过几日给唐姑娘送来。”
“行。”唐媱应道,她朝三位绣娘和李枢瑾点头道“我去把嫁衣换下。”
说罢,丁香和百合在她身后帮萌托着两三丈的裙摆小步随唐媱回闺房。
“世子,你刚是不是看傻了”唐彬在厅堂里眉飞色舞挑眉打趣李枢瑾。
李枢瑾没有否认,直接点头承认道“嗯。”
“哈哈哈”唐彬得意得大笑。
三位绣娘也偷偷捂着了嘴小声得笑出了声,心中则是感叹果然有些人生来命好,人美且家中富贵,家人夫婿疼宠。
唐媱换了装施施然出来的时候,唐彬已经离开,李枢瑾坐在一侧的红木椅上垂眸饮茶。
“有劳三位师傅了。”唐媱对三位绣娘道,她遣了两个小厮帮忙搬箱子,又差了丁香帮她送客。
看着三位绣娘离开了圆月门,唐媱转回身望着李枢瑾道“世子今天来什么事”
李枢瑾温柔缱绻的目光从唐媱的侧颜收回,在看到她发顶横叉的桃木簪时闪过如水笑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唐媱眼前。
“什么”唐媱最近对他送礼已经见过不怪,自然地接下锦盒轻声问道。
这回李枢瑾没有自己打开锦盒,而是扬了扬眉卖了一个关子笑道“你自己打开看看。”
唐媱翦水秋瞳闪过一抹诧异,看李枢瑾得意的神色他不由得对锦盒中的东西产生了一些好奇。
唐媱缓缓打开锦盒,水润的杏瞳在看到锦盒中礼物时眸光微微瞪大,樱桃红的唇珠微微嘟起,莹润润灼灼生辉,想要让人轻轻咗一口,或者撅住深吻。
李枢瑾望着唐媱冰肌玉肤,奶白奶白色的锁骨喉结微微滚动,像是被烫伤一下转开了眼睛。
李枢瑾心中暗暗唾弃自己,自制力太差了,他看到唐媱可以汪着一汪清泉的精致肩锁骨,不由得想起了唐媱丝绸般润滑的奶白肌肤,他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唐媱不知李枢瑾心思急转,她纤纤素手轻轻捏起锦盒中一个精致的木雕,长约三寸,宽约一指,雕刻的是个身穿齐胸襦裙,身披狐狸披风的女子,女子都带花环。
女子面容精致,眉目栩栩如生,唐媱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她。
她望着这个雕像眉间微微蹙起,她看着这个妆容打扮很是眼熟,想了一会,唐媱终于想起来了。
这不正是上巳节前荷花渡口的花灯节,她和谢筠绵绵一起去放花灯,她身着山桃色齐胸襦裙,披着红火色的狐狸披风。
而这花环,唐媱眸光闪过一抹流光,看着李枢瑾道娇唇微微嘟起“原来那个银狼面具的人是你”
唐媱记得她差点被人群推到,一个带着银狼面具,面部轮廓模糊只露出一双精致上挑的丹凤眼的男子救了她,给她上药,送她花环。
柔韧的细柳叶编织着淡紫色的丁香花穗、奶黄色的棣棠花,一侧鬓发的位置饰以一朵朱红色和粉红色渐变的重瓣毛花茛,玲珑精巧又华贵,这个花环她很喜欢,还晾干了放在屋里。
“嗯”李枢瑾微微皱眉,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唐媱在说什么。
“就是你”唐媱声音娇软,此时带了些郁闷,瓮声瓮气道“那天荷花渡口你还把我的小兔耳夹扔了。”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了一眼李枢瑾,没说得是李枢瑾扮作陌生人脱她的罗袜,摸她的玉足,虽说为了为她敷药,却当时让她特别羞恼。
李枢瑾却眉眼都笑开了,他看出了唐媱此时没有太大的生气,娇俏俏的,眉眼低垂含娇,是撒娇耍小性子。
李枢瑾一激动得站起来,然后冲动做了傻事,他勾住唐媱的纤腰贴着她的面挑着眉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道“谁让你不知羞和谢筠一起去看花灯。”
“啪”唐媱本来还有些羞涩的心绪一下子冷掉了,她推开李枢瑾,转手甩了李枢瑾一个巴掌。
“出去。”唐媱眉眼疏冷,指着门口冷声道。
李枢瑾捂着右脸本来面色阴沉想发作,看着唐媱疏离冷淡的态度瞬间心中一个咯噔,他皱眉一想就知道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他忙伸手去拉唐媱的袖角,着急忙慌得解释“唐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得没有那么认为。”
李枢瑾真得是以前随性惯了,从来没有人约束过他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万事都要顺着他的性子,不顺就是对方的错。
“世子,请回吧。”唐媱避开李枢瑾的手,语气平淡道,她面色更淡,没有任何一点表情。
上一世,她主动追求李枢瑾且无视外界所有人的指指点点,求着央着要嫁给李枢瑾,外人窃窃私语最多的就是她不知羞、不自重。
这一世,她想要重新开始段不同人生,“不知羞”这话从李枢瑾嘴里说出来让她如坠深渊。
李枢瑾蹙眉望着唐媱,面上不知所措,也不知从何解释和劝慰,他只目光直直得望着唐媱低声委屈道“唐媱”
他心里抓心挠肺得难受,他真得不想来惹唐媱生气,话也是他开玩笑脱口而出,他也反映过来了这话不对,却不会低三下四得和解,长这么大第一次当面做这事让他手足无措。
唐媱不搭理她,径直出来厅堂,朝着闺房走去。
“唐媱”李枢瑾站在原地,愣愣得看着唐媱的背景,像只被丢弃得大型犬,声音低哑委屈,却双手垂在身侧不知如何恳求原谅。
等唐媱身影完全消失,李枢瑾恋恋不舍收回了眼,他弯腰从地上捡起的木雕和锦盒,步履沉重离开了唐媱的院子,一步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糖宝,求求你,别生气
陶柒该
唐彬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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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第一次表白
“陶柒,你帮帮我吧。”李枢瑾看着悠然饮茶的陶柒, 垂着头低声恳求, 语气中带着无助。
陶柒放下手里的茶盏, 挑了挑眉稍斜睨了一眼李枢瑾, 语气轻嘲道“世子爷,你能耐啊, 本来多好的气氛让你搞成这样, 我怎么帮你”
“其实”李枢瑾眉梢耷拉着, 脸上稍有不认同的神色, 他吞吞吐吐解释道“好像我也没有说什么重话, 唐媱就突然生气了。”
他心中很是委屈,他真得好像没有说什么,但是唐媱很是生气,还把他送的木雕扔了。
“什么”陶柒激动得侧身瞪着他, 大声道“世子你觉得自己没错”
“不是, 我有错,”李枢瑾见陶柒也有些激动,放下矜傲的姿态, 小声补充道“可是,不至于此吧。”
“你走吧, 世子。”陶柒转过身对他语气平淡道“我帮不了你。”
说着他面无表情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闭着眼睛轻嗅茶香,真得看不都看李枢瑾一眼。
“陶柒”李枢瑾兀自站在原地,他面容清冷, 唇角微微抿紧,脸上有若有似无的茫然和委屈。
他喊了一声陶柒见陶柒真得不搭理他了,他有些纳闷自己明明没有说什么不妥之处,他又想起唐媱也是这样一下子不搭理他了,难道他真得做错了什么
“唉。”李枢瑾长叹一声坐在陶柒院子的石阶上,神情失落,耷拉着脑袋把头埋在膝盖上,周身缭绕着暮气沉沉的气息。
陶柒喝茶的缝隙余光瞥了他一眼,看他消沉得垂头耷脑,恨铁不成钢得摇了摇头,小声叹了句“该”
半个时辰过去,李枢瑾自己从头到尾反思了几遍,觉得自己终有所悟,他起身斗志昂扬得走向陶柒,大声道“柒哥,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唐媱。”
“世子,你是不是道歉选错了对象,这话应该给唐姑娘说。”陶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擦了擦唇角看着李枢瑾皱眉道。
李枢瑾唇角绷直,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像他的心情一样低落,他低声道“我也想给唐媱说,可是她肯定不见我。”
他抬头看着陶柒认真得虚心求教道“柒哥,请你教我怎么哄唐媱。”
“好,态度是有了。”陶柒满意得点点头,面上的神情放柔和了些,他上下打量李枢瑾郑重道“我希望世子你是真心认错,知道了有些话不能对女子说,开玩笑也不能。”
“嗯,我知道了。”李枢瑾轻轻应道。
他反思了一个钟头,细细想了想“不知羞”虽然他自己认为不是什么大错,可对于女子终究不是好话,尤其这话说未嫁人的女子,这话说大了就是认为女子品德有问题。
他自己换位思考,如果他站在唐媱的角度被未来的夫婿说了这话,也会伤心欲绝。
李枢瑾念此,又神情珍重道“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对唐媱再说此类话,婚后也不会。”
他态度真挚,语气郑重,显然是真心悔过,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
“好。”陶柒面上眉头舒展开来,他可不想以后两人相处,李枢瑾还端着世子矜傲独尊的架子,婚姻要相互尊重,枝节细末都要兼顾,而李枢瑾面上能做好,细末之处还是骄横惯了。
他看着在他跟前垂头像个学生听训搬站立的李枢瑾,笑了笑道“世子,你就对我反思着劲头用到唐姑娘身上即可。”
“嗯”李枢瑾无辜茫然得眨眨眼,他来烦陶柒是怕缠着唐媱恐她不开心,他又无措不知怎么办,所以来向陶柒求助。
在李枢瑾心里,陶柒直视渊博,向大哥,可以随时求助。
“俗话所得好,”陶柒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眨眼朝着李枢瑾促狭道“烈女怕缠郎,话糙理不糙。”
“这”李枢瑾不信得看着他,犹豫道“这不太好吧,如果唐媱更生气了怎么办”
“不会,从你今天话中听来唐姑娘原对你态度缓和了些,你可以试试放低态度,认真恳求原谅,表决心,让唐姑娘看到日久见人心。”陶柒语重心长一句一句交代道。
看李枢瑾还有些不相信,站着不动,陶柒冷下声音道“不然你站我这恳求,求个十天半个月试试唐姑娘搭不搭理你,笨”
“连求原谅都不找正主,在我这儿傻站着有什么用。”陶柒有些恨铁不成钢,咬牙低声道。
李枢瑾听了这话,冲他拱手道别,一路上琢磨陶柒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至少他要让唐媱知道他的态度。
这么想着李枢瑾径直去了唐府,敲开了唐家的大门,他对开门的唐伯轻声道“唐伯还请帮忙给你姐小姐通禀,就说我是来道歉的。”
“好,世子稍等。”唐伯听了李枢瑾的话内心有些疑惑,却稳重得敛住情绪应道。
李枢瑾站在唐府门口望着唐府宽阔得大门,内心忐忑,他唇角不由得轻轻绷直,垂在双侧的手也不由得攥紧。
明明只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李枢瑾心中七上八下终于听到了唐伯的脚步声。
“世子。”唐伯恭敬得回道“小姐在午睡,不便见客。”
“哦。谢谢唐伯。”李枢瑾低低应了一声,心中说不出得怅然若失,却也没有惊讶。
他知道唐媱这话肯定是托词,却也没有埋怨她的想法,毕竟自己有错在先。
李枢瑾垂头丧气回了王府,晚餐也是三两口没吃下,晚餐后他拿着今天的锦盒又朝着唐府走去。
“唐伯,轻将这个帮我送给你家小姐。”李枢瑾将一个锦盒和一封信交给了唐伯,又轻声补充了句“请你家小姐一定看信。”
“好的,世子您稍等。”唐伯应下,又亲自为李枢瑾跑了一趟唐媱院里。
“小姐,李世子又来了,给你送了一个锦盒和一封信。”唐伯小声得对唐媱禀告。
唐媱正漫不经心绣着荷包,闻言没有抬头轻声道“都给他退回去吧。”
“小姐,”唐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垂头想了想低声道“世子嘱托老奴将信一定送到,小姐您要不要留下信。”
“不”唐媱摇头,拿着绣针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凝在荷包金丝锦纹上,半响她低低回了句,声音很轻“将信留下,其他的退回。”
“是。”唐伯得了吩咐将手里的信交给丁香,轻手轻脚得告退了。
“小姐,您要不要现在看看信。”丁香小步上前劝道,她下午送了绣娘回院,就见唐媱正在房里生闷气。
她悄悄问了百合,百合只道可能和李世子有关,因为她后来退下了,具体细节不是很清楚。
丁香小心凑到她跟前把线筐拿到一边道“小姐,烛光昏暗,易伤眼睛,我们明天再绣吧。”
“嗯。”唐媱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将手里的绣针和绣线放到了线筐,起身去卸妆,却是对一旁的信笺理也未理。
“哎。”丁香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好不容易见着小姐这几日心情开朗了些,又遇到了这事。
“小姐,我来帮您。”她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唐媱,唐媱并未多说,丁香敛下心思只想着尽心尽力将自家小姐伺候好。
一夜稍瞬而过。
翌日,等日光大盛,丁香轻手轻脚撩开唐媱的窗帷,看着抱着被角酣睡,双颊微酡,唇珠儿粉润润微微嘟起,眉间有些轻蹙,娇俏可憨。
“小姐,起床了。”丁香轻轻帮唐媱掖了掖被角,撩开她鼻翼轻散的细发,小声得唤道。
“嗯。”唐媱睡眼惺忪,皱着鼻头轻轻呢喃,声音娇娇软软道“什么时间了”
“巳时过半了。”丁香轻轻笑,点了一下唐媱的软软的雪腮,补充道“下午再睡,总要用些早餐。”
“好”唐媱迷迷糊糊拉着嗓音软软得应道,态度很好,眼睛却没有睁开,卷翘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
丁香又笑出了声,知道小姐这是在和睡意挣扎。
唐媱正坐在梳妆台前让百合梳妆打扮,丁香收拾了被子到唐媱跟前小声道“小姐,今早李世子就在大门口等着了,还嘱托唐伯不打扰您睡觉,醒了在禀告。”
“嗯。”唐媱听了,轻轻应了一声,眸光落在梳妆匣中牡丹缠枝桃木梳上,梳齿制作规整润滑,梳背上雕琢着两朵盛开的牡丹和两个含苞待放花苞精巧逼真,疏朗雅致。
丁香见她目光落在桃木梳上,眸光轻闪对着百合轻声道“百合你看,这桃木梳和桃木簪是不是制作精良,也不逊咱们唐饰的大师傅。”
百合知道这都是李世子制作的,也顺着丁香的话小声在唐媱的发顶轻声道“确实,发簪小姐咱着特别雅致。”
唐媱听出了两个丫头的潜意思,她俏生生拍了一下丁香道“李枢瑾是不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这么帮他说话”
“哪有,我和百合可做不来这事。”丁香忙解释道,她和百合不过是希望小姐能够喜乐安康而已。
唐媱也是打趣她们两个,她敛住唇角的笑意轻声吩咐道“去吧,回了李枢瑾,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是。”丁香点头应道,小步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丁香小步回来了,对着唐媱小声禀告道“小姐,李世子又给您递了一封信。”
“嗯。”唐媱轻轻应道,小口小口吃着红枣银耳羹,没有看信。
等吃完了饭,唐媱慵慵懒懒靠着美人榻慢斤四两得撕开李枢瑾的两封信。
“唐媱,对不起,我错了。”开头便是这么一句话。
在唐媱的印象里,李枢瑾很少跟人道谢,尤其直白得说出道歉得话,见此她捏着信笺的指尖轻颤了一瞬,目光继续向下看。
“唐媱,我以后保证绝不对你说重话,口出不逊,请你相信我我欢喜你。”
话语不多,一页纸不到,言语稚嫩,说来说去都是表示以后绝不再犯的决心,可能李枢瑾第一次给人写此类型的心,拘谨无措。
“嗤。”唐媱看到最后一句轻笑出声,最后一句笔墨浓厚,显然李枢瑾第一这么表白,或者说第一次表白,忐忑不安。
唐媱嘟了嘟唇,面上看不出情绪,却是抬手拆了另一封信。
“唐媱我真得知道错了,我昨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担心你因为我的话休息不好,我真得真得没有嘲讽轻视你的意思,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上来就是这么一段,看样子李枢瑾写信的笔法比昨日更加放得开了。
唐媱挑挑眉,继续往下看,如此多话的李枢瑾对唐媱来说也是陌生得,上一世他们前八年琴瑟和合,温柔缠绵,可是李枢瑾是羞于表达的,他对她总是无声地宠溺。
所以,她才在发生事故后觉得可能以前恩爱都是浮云蜃楼,全是假的,只是自己太傻。
唐媱思及此又兴致缺缺,没有了看信的兴致,只略略向后翻了翻,这封信李枢瑾洋洋洒洒写了三页半,认错、承诺和恳求。
唐媱看到最后一句,突然顿住了,一行清泪无声落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唐媱我真得欢喜你,请相信我,这辈子定宠你入骨。”
“怎么,还是没进去唐府”陶柒懒洋洋看着焉了吧唧的李枢瑾笑道。
李枢瑾寻了一个空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没说话。
陶柒看着李枢瑾,突然笑出了声,看李枢瑾疑惑得看着他,他挑着眉梢轻笑道“李枢瑾啊李枢瑾,因果轮回,看你现在这么难过,我就觉得该”
“你以前对唐姑娘爱答不理没有想到今天吧。”他啧啧声,补充道。
李枢瑾以前矜傲清冷,不搭理女孩子,对女孩子的示好爱答不理,对唐媱也是如此,可谁曾想他一朝动了心,再难收回。
“我愿意。”李枢瑾看着他大笑眸光清淡,泰然自若,语气平淡。
“好,你甘之如饴,可莫忘了自己的承诺。”陶柒敛住笑意耸肩却又叮嘱他。
李枢瑾想到了唐媱,凤眸如寒潭深邃,却流转着情深缱绻,应声应道“嗯。”
“唐姐姐,”苏苏坐在马车里抱着唐媱的胳膊小声道“李世子是一直在你家门口等你吗”
“不用搭理他。”唐媱撩开窗帷看着李枢瑾愣愣得站在原地直直得看着她的马车,轻声道。
苏苏想了想,有些好奇小声道“唐姐姐,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唐媱当时真得觉得十分气愤,满腔怒火,现在冷静下来,又李枢瑾几次三番致歉,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得了。
“哦,哦。”苏苏点头,看着唐媱不欲多言,她伶俐得换了一个话题,托着双腮笑盈盈道“唐姐姐,听说戏阁今天又排了一个新戏。”
“是吗”唐媱听她说戏阁,兴致稍稍有些抬高。
“是的,是的。”苏苏像只婉转的小黄鹂,此时兴致勃勃轻声说道“昨天我出戏阁时他们门口的小厮说得,好像是改编了江南民间传说”
“唐姐姐,你觉得今天的戏怎么样”戏中间歇,苏苏转头问唐媱。
唐媱微微蹙眉,轻轻嘟起了唇角,小声道“我觉得不如上一个戏,情节太单一了,旦角的表现不尽如人意。”
“嗯嗯。”苏苏点头应是。
唐媱和苏苏交流了一会儿,便出了包厢散散步,她沿着廊道细细得观赏,这些墙画百看不厌。
“唐媱。”李枢瑾站在她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唐媱,目光专注,眸光带着小心翼翼和隐藏不住的深情如许。
唐媱转身回头,歪头看着满脸拘谨、踌躇不敢动的李枢瑾,觉得特别傻里傻气,心中失笑轻轻应了声“嗯。”
李枢瑾见唐媱剪水秋瞳里没有厌恶和不耐烦,他双脚动了动,鼓足了勇气朝前小心翼翼迈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陶柒让你以前对女孩子爱搭不搭,该
世子我不能对其他女孩子动心,我要为我的唐媱守心如玉
陶柒哦那为什么对唐姑娘以前也爱答不理
世子这样糖宝这辈子就能好好虐我了。
唐媱呵呵。
戏阁相遇
李枢瑾小心翼翼朝前迈了一步,眼睛时刻注意着唐媱的神情。
他见唐媱水润润的杏眸里没有厌烦和不耐, 还略略带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他心头定了定, 又迈了一步。
“唐媱。”李枢瑾站在唐媱跟前, 抬眸凝视着唐媱,低声轻轻唤了声。
唐媱见他如粗局促和小心翼翼, 有些失笑, 鼻音糯糯轻轻应了声。“嗯。”
很小的一个声音, 李枢瑾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 凤眸里闪过欢欣雀跃的亮光。
“唐媱, 对不起。”李枢瑾面对着唐媱面色郑重得道歉,字字清晰道“我错了,我真得没有轻薄你的意思,我以后绝不再那么说话了。”
他眸光里闪着恳求, 语气也万分真挚, 声音压得很低望着唐媱,语气里稍微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音道“唐媱,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嗯。”唐媱没有点头开口, 只轻轻应了声,话音带着些鼻音的绵软。
“真得”李枢瑾激动得拉住唐媱的袖角, 眸光像是夜空群星璀璨, 声音清越轻快,俊美的面容一瞬间容光焕发越发光彩夺目。
唐媱见他这傻样,杏眸波光粼粼瞪了一眼李枢瑾, 又若有似无应了声“嗯。”
李枢瑾被瞪了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觉得唐媱娇俏俏十分可爱,他心动激动,面色情绪也罕见外漏,满脸笑意完全没有了以往清冷矜傲的模样。
“唐媱,你真好。”李枢瑾拉着唐媱袖角的手渐渐往下悄悄前进,悄悄勾住了唐媱纤细柔嫩的指尖。
唐媱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瞬,将手指抽出了半截,留了一个指尖。
“嘿嘿。”李枢瑾见状笑得像个二傻子,唇角咧开,凤眸眯起,嘿嘿得笑,没有一点儿平日矜傲清贵的样儿。
唐媱唇角也情不自禁弯起,她雪腮漫上一缕红霞,眉眼里带了些娇俏的水光瞪了一眼李枢瑾,曼声道“傻了啊”
“真好。”李枢瑾却像真得傻了一样,他朝前又稍稍跨了小半步与唐媱更近了些,目光缱绻直直得望着唐媱的眼睛,一丝一瞬都不愿意转开,袖下的手也紧紧握着唐媱纤细的指尖。
唐媱见他目光灼灼,耳尖微微有些发热,她摇了摇手,抽出了自己的手,嘟着水润润的娇唇轻声道“我回包厢了。”
“哦。”李枢瑾乖顺得答道,唇角荡着灿烂的笑意,眼睛随着唐媱的动作而移动。
突然他快了一步,在唐媱要离开他眼前的时候他朝前大步一跨越过了唐媱。
“嗯”唐媱黑白分明的杏眸透着疑惑看着他。
“我”李枢瑾是今天真得有些激动,他只是刚看到唐媱从他眼前消失的一瞬有些心慌,他此时站在原地怔楞了一瞬才望向唐媱。
“唐媱,还有十二天”他唇角微微轻动,半响,才低声说出了一句话。
唐媱楞了一下,才发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她稍稍点头“嗯。”
点头罢,她又跨步要离开。
“唐媱,你要相信我”李枢瑾紧张得看着唐媱,生怕再有一事做得不到惹了她不开心,又忍不住郑重许诺道。
唐媱顿住了脚步,眸光轻闪,唇角微微抿直,倏尔,她弯起一个弧度笑道“李枢瑾我不会一下子相信你的。”
李枢瑾虽然有些失望却仍然斗志昂扬道“唐媱,那你看着,我一定会向你证明的。”
“好。”唐媱朝他笑了笑,点头离开了。
李枢瑾则看着唐媱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他握着拳头唇角闪过欣喜初战告捷,再接再厉
“唐姐姐,你回来了。”苏苏听见包厢门声,转头托着双颊俏生生喊了一声。
她大眼睛黑黝黝闪过笑盈盈的笑意,双颊的酒窝深深,望着唐媱的眸光也略带了些深意。
唐媱见她神情略带调侃,坐在她对面点了点她的鼻头轻声道“你看见了”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苏苏立马紧张得摆摆头,特别激动,手脚有些慌乱。
看着唐媱浅笑的眉眼她挠了挠头羞涩得低下头承认道“我就看到你和李世子站在廊道,我就回来了,我真得什么都没看到。”
她是见唐媱好久不回来有些担心,就出去看看,看到廊道中李世子好像深情如许对着唐媱,她捂着嘴眉开眼笑回来了。
唐媱看着她的动作笑出了声,点着她的小梨涡柔声道“想什么呢,本来也没什么啊。”
“哦哦”苏苏肩头,羞涩得看了一眼唐媱见她没生气,又梨涡浅浅笑道“我以为你们会再多说一会儿话。”
“没什么可说得了。”唐媱轻声回道,她只不过觉得上次的事情没那么生气了,而李枢瑾承诺得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不过走一步看一步。
“那唐姐姐,我们去十香楼吃饭吧”苏苏起身抱着唐媱的手臂道。
“好啊。”唐媱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稍稍有些饿了。
十香楼门前。
“好香。”丁香深呼一口气,朝着唐媱笑盈盈道。
“嗯。”唐媱应了一声,她也闻到了这香飘几里的美味佳肴的问道,说着两人正要跨上台阶。
“媱媱姐姐”一个娇俏软糯的声音响起。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一个软软的小人奔过来一下子撞在唐媱腿上,抱住了她的腰,小人额头蹭着她的腰软糯糯喊着“媱媱姐姐。”
“绵绵。”唐媱低头看着小姑娘心头有些欣喜,弯腰轻轻抱了抱她。
“媱媱姐姐,我好想你。”绵绵软糯糯轻声说道,一双小软手抱着唐媱不松手。
唐媱任她抱着,唇角荡开温柔和蔼的笑容,眉眼弯成月牙柔声道“我也想绵绵了。”
“坏哥哥,都不允许绵绵去找媱媱姐姐了。”绵绵说着抽了抽鼻子,眼泪就要掉下泪。
“乖绵绵,不哭不哭。”唐媱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从怀里拿出帕子轻轻为她擦拭。
谢筠这会儿赶到了,刚才下了马车,绵绵一溜烟径直跑过来,他追着过来看到了绵绵抱着唐媱哭泣的一幕,他轻声道“绵绵,不许哭了,看把唐姑娘身上都蹭着了。”
说着他却不敢多看唐媱,悄然避开了眼睛目光只落在绵绵身上。
“嗯嗯。”小姑娘很是听话懂事,刚才唐媱没劝住别哭泣,此时她听了谢筠的话忙离开唐媱些,抽噎着轻声道“哥哥说的是,不能弄脏了瑶瑶姐姐的裙子。”
“没事。”唐媱见她如此乖巧,心头软软,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说道,抬头朝着谢筠轻轻颔首。
“谢公子。”苏苏看到谢筠,眸光闪过一抹亮色,轻轻问好。
“嗯。”谢筠朝着唐媱和苏苏轻轻颔首,转过脸轻轻招呼绵绵道“绵绵过来,哥哥带你去吃饭。”
“不要。”绵绵抱住唐媱,小脸蛋贴着唐媱的腰磨蹭,软软得撒娇道“我要和媱媱姐姐一起吃饭。”
谢筠板着面庞轻声道“绵绵,听话,过来。”
“不,哥哥坏”绵绵看着谢筠清冷的神情,揉着眼睛又哭了,眼泪珠簌簌得落,她带着鼻音软糯糯道“哥哥好久都不让绵绵去找媱媱姐姐玩,还凶绵绵。”
谢筠面色有些尴尬朝唐媱笑了一下,朝前走了一步蹲在绵绵跟前柔声安慰道“是哥哥不好,哥哥答应给你买礼物道歉,唐姑娘有事绵绵不能打扰,绵绵一向最乖了,是不是”
“不。”绵绵扁着嘴攥住唐媱的裙角,像拨浪鼓一样摇头。
“对不起。”谢筠抬眸望着唐媱诚恳得道谢,有些不好意思,说罢他又低头轻轻哄着绵绵。
“要不,我们一起用餐吧”唐媱轻声问道,她看了一眼苏苏征求道“苏苏,你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苏苏朗声道,她目光若有似无落在谢筠身上,却见他眉目清隽柔和耐心得哄着小女孩,没有一丝余光注意到她,苏苏垂眸敛住心中的怅然若失。
“好”绵绵率先应道,破涕为笑。
谢筠望着唐媱和苏苏,唇角微微抿直,显得有些拘谨,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麻烦人,又再一次道歉低声道“对不起,打扰了。”
“没有,我也很喜欢绵绵。”唐媱轻声回道,她低手拉起绵绵的小手,朝她轻柔得笑道“绵绵小仙女,给你介绍一位仙女姐姐。”
她指了指苏苏向着绵绵介绍道“这是苏苏姐姐。”
“绵绵。”苏苏刚才听到了小姑娘的名讳,此时弯腰轻笑轻轻喊了声,向小姑娘伸出了一只手。
绵绵抬眸打量眼前的漂亮姐姐,双颊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笑容看上去很是和善亲切,她犹豫了片刻将另一只小手搭在了苏苏的手上,轻声道“苏苏姐姐。”
“嗯。”苏苏笑容更盛了些,轻轻拉起她的小手。
旁边的谢筠看着这一幕眉眼也舒展开来,不由得打量了一眼苏苏,没想到这个姑娘能让绵绵放下戒心。
绵绵胆子很小,性格内向,除了家人她对唐媱有几分好感,所以开始他冒昧带着绵绵来找唐媱,没想到这位苏姑娘绵绵第一次见就愿意拉着她的手。
“走,去吃饭。”小姑娘绵绵此时眉开眼笑,左看看唐媱有看看苏苏,娇糯糯朝前走。
谢筠看着她活波的笑颜眼眸闪过几分笑意,抬步跟上前面的三人。
“哥哥,我要吃那个。”绵绵指了指对面金黄色的菠萝咕噜肉朝着谢筠轻声道。
“好。”谢筠抬手要为她夹菜,对面的苏苏抬手夹了一块菠萝咕噜肉放到了绵绵的小碟子中。
“谢谢苏姑娘。”谢筠朝苏苏轻轻颔首致谢。
苏苏双颊飘过一抹红霞,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筷子,轻声应道“没事。”
唐媱和谢筠两人都有意识得避免眼神接触,但唐媱看到了苏苏双颊的薄红,眼眸里闪过清清浅浅的笑意。
这边宾主尽欢和气团团,武亲王府李枢瑾撕开嘉福寺传来的薄薄信笺,看完后唇角抿直,嘴角闪过轻嘲,本来就不该存有期待的。
一晃儿过了两三日,这日清晨一早唐媱就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好去了前院。
“糖宝,你真得要跟着娘亲一起去,你这身子”唐母看着唐媱心疼得说,眼睛扫过唐媱的小腹。
唐媱拉着唐母的手软软得撒娇道“娘亲没事儿,我身子很好,平日都没什么感觉,而且我也要多运动的,娘亲答应我和你一起去祈福吧。”
唐母要去嘉福寺祈福,唐媱听说后也要跟着去,她也想为凛儿和此世祈福。
“娘亲,娘亲,你就答应吧,我真得没事。”唐媱声音甜蜜娇软,抱着唐母的胳膊撒娇。
唐母耐不住唐媱的软磨硬泡,无奈得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嘱托“好吧,那糖宝路上又不舒服一定和娘亲说。”
“一定。”唐媱欢欣鼓舞道。
一路上唐家的马车慢悠悠得行进,比着平日里满了一半的速度,是生怕晃着了唐媱。
“小姐,到山脚了。”丁香轻轻唤着唐媱。
唐媱靠在唐府华丽宽大车厢里的软塌上睡得模模糊糊,此时听了丁香的声音伸了懒腰揉揉惺忪朦胧的眼睛。
丁香帮她整了整妆容,扶着她缓缓下了车厢。
“好清新的空气。”唐媱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睁眼抬眸看着郁郁葱葱的山林。
嘉福寺建在京都西部,距离京都八十余里,山林树木繁盛郁郁葱葱,寺后有龙潭,风景秀美。
唐媱抬眼扫过山林,又抬眼顺着古道看向山顶的殿宇,大旭皇室曾出钱为嘉福寺肇造殿宇,现嘉福寺共计殿堂400余间,很是恢弘。
“糖宝,要不要找顶软轿抬你上去。”唐母关怀得望着唐媱。
唐媱看着母亲心疼担忧的眼眸笑了,抱着她道“娘亲每次都自己徒步等进香古道,我也可以的,娘亲不是曾说这是待佛虔诚之心嘛”
因为进香的人大多这般想法,嘉福寺山脚下反而很少有软轿。
“那你小心些。”唐母不放心得再三叮嘱。
唐媱安慰她道“会的,娘亲您先上去,我慢慢走,累了就歇歇。”
“好。”唐母点头,又嘱托丁香好好招呼唐媱才不放心得一步三回头朝前走了。
唐媱望了望唐母灵活矫健的步伐心中高兴唐父唐母的身体一向不错,她抬眼看了看青石山道给自己打了打气,跨上第一阶。
嘉福寺因为香火旺盛,又曾有皇家出资,进香古道也是开拓得平展,从山道直通山顶满满铺砌了平整的条石。
“小姐,歇一会儿吧。”唐媱没走两步,丁香就心疼得嘱托她歇一歇。
唐媱心中也是惦记着凛儿,不敢让自己太累,也听劝得量力而行,走走停停,听了这话轻声应道“好。”
“小姐,喝口水。”丁香将水壶接下递给唐媱。
唐媱小抿了一口水,然后把水壶让给丁香轻声道“丁香你也喝一口。”
“嗯。”丁香眉眼里闪过笑意,心尖软软甜甜的,小口饮了水。
两人又停停歇歇走了一会儿,半个山道走了一个多时辰,唐媱顿住脚步抬眸看了看山顶,她抽了抽鼻头对丁香软绵绵道“丁香,我有些走不动了。”
“那咱们歇歇。”丁香伶俐得把肩头的包裹放在石阶上,铺好对唐媱轻声道“小姐坐下歇歇,铺了层衣裳应该不会凉了。”
衣裳是丁香被唐媱多备的,怕山上寒凉。
“嗯。”唐媱坐下抹了抹额角的轻汗,觉得自己有些高估了自己,她望着向上的台阶神情有些苦恼。
“唐媱”李枢瑾步履矫健从山脚拾级而上,远远看着石阶上停留了两个姑娘有些眼熟,他走进了发现是唐媱,惊喜得喊出来。
唐媱顺着声音向下看去,只见李枢瑾目光炯炯英姿勃发,脚步轻快踏上石阶,她眸光闪过诧异轻轻点头“嗯。”
李枢瑾一节一节踏上阶梯走到唐媱跟前眼睛明亮道“这么巧你也来嘉福寺”
“嗯。”唐媱也是诧异,她扬了扬眉曼声道“没听说原来你也信佛”
“我不信。”李枢瑾断然拒绝道,看着唐媱疑惑得目光他眼眸划过一抹低落轻声道“我母亲信,我来找她。”
“哦。”唐媱轻轻点头,大旭京都的人都听过李枢瑾母亲在他父兄战死疆场后一心皈依青灯古佛。
“你信佛”李枢瑾轻轻问她。
唐媱点头“信一些。”
涉及个人信仰问题,李枢瑾只是点头没有多说,他扫了扫唐媱双手一直捏着自己的小腿,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问道“累了吗”
“有一些。”唐媱见李枢瑾打量,她放下了揉着双腿的手,垂头低声应了句,没想到自己出丑的时候又被李枢瑾看到了。
李枢瑾倒是没有任何看笑话的心,他只是心中心疼和担忧,思索了一瞬,他蹲在唐媱身前背对着唐媱轻轻拍了拍自己背道“上来,我背你。”
唐媱目光闪烁,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素手贴在腹部轻声道“不可以背。”
李枢瑾回头看见她手上的动作,瞬间了然,“啪”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他忘了唐媱已经怀有身孕一个多月,腹部不能长时间压迫,会造成血流不畅。
他转身认真得看着唐媱轻声道“我问过洪珂,同一姿势不能维持长时间,背的话轻轻起落问题不大,我小心一些,先背着你一会儿抱着你可不可以”
他不知道上次脑袋怎么一抽,问了洪珂这个问题,洪珂还吐槽他怀孕前三个月不能老实些,这会儿却派上了用场。
唐媱看着李枢瑾温柔缱绻的目光和他一字一顿清晰温暖的征询,她感觉热气扑面,脸颊和耳垂都热气腾腾的。
“不然,你等我去叫软轿。”李枢瑾以为唐媱不愿意,神情有些失落却立即建议道,他退了自己外衫团在一起递给唐媱“你把这个垫在石阶上,免得受凉,我这就下去。”
说着,他立即转身就要离去,他担心唐媱坐久了受凉。
“等一下。”唐媱轻声喊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糖宝终于搭理我了,普天同庆
翠儿革命尚未成功,世子高兴得有点儿早啊
世子母亲
“等一下。”唐媱咬着唇轻声叫住了李枢瑾。
李枢瑾回头关切得望着她,怕她有什么事情急声问“怎么了”
唐媱水润润的唇角微微嘟起, 她蹙眉看着李枢瑾曼声道“你刚上山时看到有轿工了吗”
李枢瑾认真回忆了下, 神情一顿摇摇头低声道“没有。”
“嘉福寺山下一般是没有轿工的。”唐媱解释道, 刚她娘有此动议的时候她就打量了一圈, 此时她解释给李枢瑾听“大家都认为心诚则灵,一般都是徒步爬山。”
她悄悄抬头向上扫了一下上面整齐的青石台阶, 一阶又一阶, 需要仰头才能看到。
她望着李枢瑾唇珠儿莹亮水润, 带了些小性子白了一眼李枢瑾俏生生道“就是有轿工你觉得这石阶抬着放心”
“那怎么办”李枢瑾有些局促, 平日里贵公子玩乐都是他一言堂, 此时他却低着头蹙眉不知如何示好,生怕说错了唐媱不开心。
“扶我起来。”唐媱心里暗道李枢瑾越来越笨,不知道以前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觉得李枢瑾就一张脸能看, 为人处世幼稚
岂不知李世子其人是在她面前才格外的幼稚, 无论是追求的不得法,还是示爱的笨拙恳切,都仅仅是她一人, 外人间他还是世子无双
“好。”李枢瑾忙躬身扶住唐媱让她慢慢站起,语气里都是关怀和担忧, 一连三问道“你行不行, 会不会累,要不要我背着你吧”
丁香快手快脚将唐媱刚才坐下的包裹收起来,又把李枢瑾的外衫递给他。
唐媱水灵灵的大眼睛瞪了李枢瑾一眼, 软软的雪腮还带了些微微潮红,她鼓着白里透红的雪腮道“不用。”
她抓着李枢瑾的袖角借着了些力道,慢慢向上又走了几步,她自己照顾着自己的身子,所以走得较慢。
李枢瑾细致得注意着她的步伐和悄悄扶住了他,刚才他上半程山脚步飞快,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此时李枢瑾悄悄瞥了一眼唐媱的侧颜,看着唐媱挺秀的鼻梁,水润润的大眼睛和不服输悄悄嘟起的娇唇,他唇角情不自禁漫上了清浅的笑意。
“唐媱,你累不累”李枢瑾看着唐媱放缓了步子轻轻问道。
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们才走了十几个阶梯,这速度对于李枢瑾来说简直龟爬,他却心里如同吃了蜜,时刻注意着唐媱。
唐媱用帕子轻轻擦了擦额角,桃红色的樱唇微抿着微微嘟起,水润的唇珠儿如珠似玉,她有些不开心瓮声瓮气道“有一点儿。”
本来没遇到李枢瑾前,累了唐媱埋怨自己;此时见了李枢瑾,唐媱累了就想要朝他撒气。
“乖,我背你吧。”李枢瑾望着唐媱认真道,眸光真挚没有唐媱猜测的嘲讽。
说罢他直接弯腰蹲下,回头看着唐媱轻声道,语速缓慢温柔,目光缱绻神情“唐媱,上来,身子为重。”
唐媱躬身自己按摩自己的小腿,看了一眼弯在眼前的宽厚脊背,贝齿咬着娇唇神色不明。
丁香见她犹豫,也有些担心唐媱她轻声劝道“小姐,您让世子被您一会儿吧,身子为重。”
唐媱右手不自觉摩擦了下自己的腹部,这一路她和丁香走得很慢和平日里逛街差不多的速度,所以身子没什么大恙。
可是如果再走下去唐媱直觉一直走到山上她肯定身子受不住,她低垂着眼想了一会儿,羽扇一样的睫毛轻轻扑闪。
“你轻一点,知道嘛”唐媱拍了一下李枢瑾的肩头,蹙眉娇声使唤道。
李枢瑾对她轻慢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唇角荡开了欢欣的笑容,他脆生生应道“一定。”
唐媱又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准备好,才有些不情不愿趴上了李枢瑾的背。
“走咯。”李枢瑾一手护着她的小腿,一手略微抬高护着她的背,稍微调整了下位置,站起身轻轻喊了句,语气轻快。
他的手心宽大,温度炙热滚烫,唐媱不自在得动了动,想要扭开他的掌心,又甩了他肩头一下娇声道“快些走。”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李枢瑾笑盈盈应道,态度乖顺纵容,满含宠溺。
唐媱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颈项直扑脸颊,火烧火烧的,李枢瑾的大掌触碰的臀部更是像被火烧了一样,她不自觉羞得双颊染霞、双瞳含水。
李枢瑾只觉得唐媱突然乖顺得趴在他的肩头不动了,她圆润挺翘的娇臀也乖巧得贴合在他的手心,软软的,温温的,烫得李枢瑾悄悄将手心换成了手背。
“环住我的肩头。”李枢瑾轻声嘱托。
他抬眼看了一眼前面,丁香早已心思伶俐得走在了前面。
“哦。”唐媱敛住自己的情绪,轻轻环住李枢瑾的肩头。
她轻悄细腻略带清香的呼吸细细得喷洒在李枢瑾的颈项,酥酥痒痒,鼻尖萦绕着她若有若无的女儿香,李枢瑾不由得喉结滚动。
背上是他爱着的姑娘,是他将要过门的妻子,是他承诺娇宠入骨的人,也是与他一响贪欢让他回味至今的人。
“唐媱。”李枢瑾肩头微微发沉,他轻轻换了一声。
“嗯”唐媱轻轻呢喃,睡意朦胧,脸颊蹭了蹭李枢瑾温热的肩头,声音娇软甜蜜。
李枢瑾轻轻笑出了声,他记得上巳节时他也背了唐媱,那时唐媱也在他肩头睡着了,那是因为惊吓,现在应是真得累了。
他想到唐媱和她腹中的宝宝,心中又暖又软不由得轻轻唤一声“糖宝。”
这一声且轻且浅,温柔低哑,唐媱动了动脸颊靠近蹭了蹭身前的温润,娇娇得呢喃应了声“嗯。”
她娇软的唇擦过李枢瑾的颈项,让李枢瑾瞬间身子绷直,热气扑面,脚步猛然顿住了。
“呼”李枢瑾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去想耳根酥酥麻麻的呼吸,不去想若有似无的女儿香,老老实实走路。
他双手调整了几下姿势护着唐媱,一手护着唐媱的后背,一手托着唐媱,稳稳妥妥前前后后包裹着唐媱,脚下脚步也轻快了几分,却刻意控制自己的肩头颤动减少些。
唐媱一无所知。
她现在身子容易犯困且今日得早,又行了这么远的路,此时她前胸后背源源不断的温热的气息环绕,很有安全感,她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李枢瑾脚程很快,一会儿就行了大半的路,他仰头看着快要到头的石阶,顿住了脚步。
“糖宝。”他轻轻唤了声,唐媱没有应。
李枢瑾唇角轻抿,喉结滚动,眼睫不停得颤动,他悄悄侧脸,如玉俊美脸颊轻轻触碰唐媱细腻软滑的脸颊,轻轻摩擦,一下又一下,像两只互相蹭毛的小猫。
软软的,滑滑的,李枢瑾的心头也软软的,却心虚得心脏“砰砰砰”乱跳。
“砰砰砰”他再侧脸唇角微微印在唐媱的软腮,蜻蜓点水。
李枢瑾心头乱跳,脚上动作飞快又朝前行了几十步,心脏停止了剧烈跳动他才微微驻足。
他稍稍抖了抖肩头,轻轻唤道“唐媱。”
“嗯”唐媱不自觉软着嗓音糯糯得回了一句话,脸颊又蹭了蹭前面的温热,卷翘的睫毛颤动良久,才睁开了还有些迷蒙的眼睛。
“快到山顶了。”李枢瑾轻声解释,他等唐媱迷糊了一下才低声道“我把你轻轻放在台阶上,你小心些。”
“嗯。”唐媱轻轻点头,她刚睡醒,很是娇软乖巧。
唐媱站稳后打量了下,差不多一个转角就到了山顶,她回头左右看了看,疑惑得问道“丁香呢”
“应该在后面。”李枢瑾抿了抿唇道,他刚心虚忐忑走得快,丁香应该是被他甩后面了。
唐媱点头,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眸光流转,笑盈盈软着嗓音道“谢谢李世子了,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等丁香。”
“又过河拆桥。”李枢瑾看她这么乖巧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却一点儿也生不起气来。
他将外衫退下来团起来给唐媱柔声嘱咐道“山上稍微有些冷,你把这外衫披在身上或垫着坐着等丁香。”
“好。”唐媱水光潋滟的剪水秋眸灵动得转了转,不跟他客气接了外衫垫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催促道“你赶紧上山吧,你不是还有事儿。”
“嗯。”李枢瑾看她没事儿,有估摸着时间丁香快到了才颔首朝前走。
嘉福寺后禅院,李枢瑾被一个小僧人引领朝着一间佛殿走去。
“咚咚咚”
“进。”殿堂里传来和蔼可亲的女声。
李枢瑾跨过台阶进门便看到一位年近五十的妇人出门相迎,他神情一顿眉目稍稍柔和,轻轻唤了声“余嬷嬷。”
“是世子来了。”余嬷嬷神情很是惊喜,她看着李枢瑾面色慈祥和蔼,眸中隐隐又泪花低声道“一晃儿好几年不见,世子长高了。”
“嬷嬷辛苦了。”李枢瑾忙从怀中拿出一面帕子递给余嬷嬷,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安慰。
“没事,没事,我就是高兴。”余嬷嬷低声应道,她抽了抽鼻子,眉角绽出笑纹,放低了声音问“世子来找夫人的吧,我领您去。”
余嬷嬷是李枢瑾儿时的乳母,所以待他很是亲切,较之自家儿子也多疼宠几分,她也是香儿的娘。
“嗯。”李枢瑾微微点头,听着殿内生生不息的木鱼声,他唇角抿成直线,放轻步子跨入殿内。
“夫人,您看谁来了。”余嬷嬷率先进入殿内,声音带着惊喜和雀跃。
殿内的木鱼声一顿,响起了温柔和蔼的声音“谁来了”
听着声音的悦耳,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位美人,即是岁月苍老,时光不败美人。
李枢瑾脚步停了一下,方才鼓起勇气转过分屏风,他转过身正好看到端跪在铺垫前还拿着木鱼的女子,神情蓦然一顿,眼眸不由得瞪大。
他快步走到蒲团前蹲下急声问道“母亲,你的头发怎么了”
李枢瑾的父亲生前官拜大旭王朝一品大将军,虽然他当时是武亲王府的世子,他更乐意别人称呼他大将军,所以李枢瑾的母亲也更多的被称为大将军夫人。
大将军夫人看见李枢瑾神色稍有惊讶,听到李枢瑾的惊问她也只是唇角笑笑,抬手摸了摸发顶,轻声到了声“白了。”
她年岁四十有五,姿容柔美,风姿绰约,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看上去也不过三十余岁,却满头银发,无一丝黑发。
“母亲,怎么回事”李枢瑾眉头紧蹙,声音发颤
“无事。”大将军夫人轻轻抚了抚他的肩头,笑容亲和温柔得安慰他道“我的业障罢了。”
李枢瑾蹙眉不信她的什么业障,余嬷嬷比她年岁大了两岁还是头发花白,祖母无亲王妃七旬有余头发才是白发,最关键的是李枢瑾记得几年前他的母亲满头黑发。
他抬头又急声问余嬷嬷道“余嬷嬷,母亲这是怎么了”
他一直记得幼时父亲给母亲梳发,笑呵呵称赞道“京都无人敌我妻青丝如瀑。”
余嬷嬷敛住了笑容,目光忧愁得看着李枢瑾低声道“老奴也不知,一个月前夫人一夜白头。”
她当时吓坏了,让轻京都的御医,夫人拉着不让,只推说是她的业障。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将军夫人轻轻站起身,语气轻唤问道“瑾儿来有什么事吗”
李枢瑾敛住心中复杂惊讶的心绪,望着他的母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余嬷嬷看着两人,有眼色得悄声退下了。
大将军夫人动作细致恭谨得为佛祖上了一炷香,看着还楞在原地的李枢瑾轻声问道“怎么了”
“母亲。”李枢瑾喊了一声大将军夫人,抿了抿唇想了想措辞方低声道“我八天后要大婚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大婚呀。”大将军夫人垂眸轻轻呢喃了声,看不清情绪。
倏尔,她抬眸朝李枢瑾笑得慈祥轻声道“大婚是好事,可为娘要在此偿还业障,就不下山了。”
说罢她侧身,恭敬得双手合十朝佛祖深深鞠一躬。
李枢瑾看着她沉静和蔼的侧颜一头一阵火气,他高声道“佛祖能比得过你的儿子,你都五年没有见我了,你难道不想我。”
大将军夫人眼角突然无声划过两行清泪,她抬手轻轻拭去眼泪才转身看向李枢瑾,她朝李枢瑾露出一个轻缓得笑容诚恳道“我当然想念我儿,瑾儿,是为娘对不起你。”
“我才不要你的对不起。”李枢瑾抿着唇低声道,凤眸眼底微微有些发红。
大将军夫人看着他如同幼年一样倔强站着,冷着脸红着眼睛瞪着她,突然眼泪又滑了下来。
她忙抬手拭去眼中的泪,不敢去看李枢瑾,抬眼看着佛祖的金像,双手合十在胸前低声说道“瑾儿,为娘对不起你。
“可,为娘不能再对不起你。”她低低得说“为娘已经决定此生不下嘉福寺,侍奉佛祖偿还业障。”
李枢瑾根本听不明白她说什么话,她对不起他是真的,不能再对不起她偿还业障就是狗屁不通,让他十几岁没了爹也没了娘不问不问就是为他好
他心中冷噤冷噤,他咬牙颈项青筋暴起克制着心中的情绪。
“哈,不回去也好,省得唐媱以后被婆母磨搓。”顷刻,李枢瑾轻嗤出声,眸光桀骜不驯。
“唐媱”大将军夫人猝然转身,看着李枢瑾问道“是大旭首富唐家嫡女,唐媱”
“正是。”李枢瑾点头。
“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大将军夫人突然痴痴笑了起来,她抿唇咽下喉中的抽噎,敛住情绪问道“她就是你真心喜欢的姑娘”
她说罢又轻声补了句“你十三岁说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她垂着眸子看着地面轻轻低喃,语气飘忽一下子散在空中“你说谁都不得逼你,家里谁逼你随便结婚,你就去战场,你还向你皇叔讨了承诺。”
她抬眸直直得望着李枢瑾追问道“是她吗”
“是的。”李枢瑾肯定得答道,与唐媱之情,不知何时而起,一往而情深。
“好,好。”大将军夫人轻喃,轻笑出声,她望着李枢瑾郑重得嘱托道“我儿找到情投意合的心上人,我儿的福气,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唐姑娘。”
她目光悠远陷入回忆“要学得你祖父和你父亲,一声一世一双人。”
“肯定得”李枢瑾想起唐媱眸间划过一抹温柔,语气也放轻了很多,脉脉含情。
“那就好。”大将军夫人眼中闪过懊悔、绝望、庆幸等种种复杂的神情,最后只低低又叹了声“那就好。”
“母亲。”李枢瑾想了想轻声问道“你,你要不要见见唐媱”
他踌躇了句才道“正好我遇见唐媱也来嘉福寺。”
说罢他目光期望得注视着大将军夫人。
大将军夫人眼前闪过一个娇艳俏丽的姑娘,又转而一个苍白发青僵硬的面容,她双手发颤,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情节想怎么断为好,稍微拖延了会儿。
小可爱们猜猜究竟怎么回事づ ̄ 3 ̄づ
黄衣女子
李枢瑾踌躇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母亲,您要不要见见唐媱”
虽说母亲不想下山, 他还是希望母亲见一见唐媱, 那毕竟将是他以后携手一生的发妻, 是他一辈子要疼宠入骨的姑娘。
谁知道他刚补了一句唐媱也在嘉福寺, 大将军夫人面色发白,闭上了眼睛, 无声泪流满面, 双手不住得颤动。
“嗒”燃尽的檀香从顶部坠落在香案上, 细小的声音在空寂的佛殿分外明显, 如同石子砸入平静无波的水面。
李枢瑾茫然得看着大将军夫人, 惊醒过来,他快步走上前站到大将军夫人跟前,手足无措得手掌虚虚悬在大将军夫人背上不敢落下去,凤眸颤动唇角紧抿低哑喊了声“母亲。”
他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牙齿咬着内腮控制情绪, 悬在大将军夫人背上的手拳了又松,良久,他拿出一个帕子轻轻拭了拭大将军夫人的眼角。
“母亲, 您如果不想见,”李枢瑾停顿了一瞬接着道“不见即可。”
他的声音低哑, 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悲怆,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尖深陷掌心。
“不。”大将军夫人听见耳边的低声,摇头将眼前的影像甩去,她慢慢睁开眼睛, 泪眼朦胧。
她接过李枢瑾的帕子侧过脸将泪珠拭去,再转过脸时又是端庄优雅的美人,她唇角勉强挂上一个柔和的笑容,柔声道“瑾儿理解错了。”
她神色收敛得很好,望向李枢瑾是面上神态慈祥柔和,声音也轻柔,她缓缓说道“瑾儿选定的妻子为娘当然愿意见见,只是你们尚未举行仪式,不知道唐家姑娘介意不介意”
她确实是想要见见唐媱,这一世。
她上一世开始的时候前期也未见过唐家姑娘,只后来看到了面容苍白神情悲怆的唐媱,可是那时她听信了谗言,鬼迷了心窍,并不同情唐媱。
大将军夫人敛住了眼眸深处的悲伤和后悔,她拉住李枢瑾的手轻声道“瑾儿你去问问唐家姑娘,她愿意你就将她带来,她如果不愿意,为娘也理解。”
虽然一切都定了,毕竟没有举行婚礼,她担忧唐家姑娘有顾虑。
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她心中胆怯,理亏于人,不敢妄作要求,不然以她的身份要求已经大势已定的姑娘来拜见有何不可。
“好。”李枢瑾点头应下,眉间舒展了些,他原以为他母亲不愿下山也不愿见一见他未来的妻子。
他与大将军夫人亲情不如武亲王和武亲王妃,从他固执得称呼武亲王和武亲王妃“爷爷奶奶”可见一斑。
“母亲。”李枢瑾唇角轻抿,目光落在大将军夫人满头银发上,他眉头不由得团皱起来“母亲,您的头发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里都是担忧,想了想,小心翼翼建议道“如果您不愿意下山,我请洪珂上山为您医治。”
洪珂虽然年轻,可是他祖父是太医院太医署令,医术超群,洪珂年少有为,医术与太医署令相比不遑多让,只是不愿意入职太医院。
“不用了。”大将军夫人摇头拒绝了李枢瑾的提议,她轻轻抬手摸了摸额角的银发,眼眸划过流光轻笑道“没什么大事,是为娘引以为戒的证据,瑾儿不必担忧。”
她语速很缓,话音很柔,可是语义也很决绝。
她向来有主见,别人劝不了,不然也不会身为大将军夫人侍弄青灯古佛,李枢瑾当年在她上山时劝不了她,现在也没有信心劝得了她。
“好。”李枢瑾垂头低声应道,又猛抬头急声劝慰了句“母亲您若有事,一定要传信与我,不能,不能”
他突然有些哽咽,转开了眼,没有再说话。
他年幼失去父亲、两位兄长,虽然大将军夫人在他十岁时就上了嘉福寺,李枢瑾心中不满、伤心、绝望却也很是尊重她,她毕竟是他的母亲。
“会的。”大将军夫人和蔼得拍了拍李枢瑾的肩膀,轻声应下了。
她抬眸望了眼已经完全燃尽的檀香,轻声道“瑾儿去寻寻唐姑娘吧,我在此等候。”
“好。”李枢瑾听到唐媱眸光不由柔和下来,轻轻应下来,拱手转身离开了。
大将军夫人看到李枢瑾转身前温柔的眸光,心下不由得抽痛,她双手扶住抽痛的心口,双目又无声得落下两行清泪。
她转身恭敬得跪在金身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目垂头双手合十轻喃道“我佛慈悲,弟子已然知错,此生甘愿以身侍佛,日诵千偈,只祈我儿”
唐媱端正得跪在嘉福寺大雄宝殿三世佛前,仰头恭敬尊崇得望了一眼庄严肃穆的金身佛像,垂头深深一拜。
唐媱本以为自己心中定是千思万绪,真得跪在三世佛前她竟放空了自己,心头所有的大石皆被搬去,莫名得比以往所有时候都平静。
“佛祖在上,信女唐媱”唐媱双手合十收与心口,心中默默祈祷。
唐媱感念前生不知何德何能,得赐重生一回,她愚笨不得法,此生没有改变和李枢瑾的纠葛,只愿此生凛儿喜乐康顺。
她又神情庄肃叩首三次方才起身,转身跨出大雄宝殿。
她抬头看着嘉福寺上空蔚蓝色的晴空叹了一声,深呼一口气,才向一边的唐母走去。
唐母比唐媱早到了一个多钟头,她已按照往日进香顺序一一叩拜几个大殿,现在大雄宝殿外等唐媱。
看到唐媱出来,唐母上前关切问道“糖宝,好了”
“嗯。”唐媱轻轻点头,笑着抱住唐母的胳膊,软着声音道“谢谢你,娘亲。”
“自家人何必道谢。”唐母笑着嗔了唐媱一声,却是心中对于唐媱对她的撒娇很是受用。
唐母揽着唐媱笑着和唐媱走了几步,转身对唐媱道“糖宝一会儿陪娘亲去见高僧,还是在嘉福寺中逛逛”
“我在寺里转转吧。”唐媱思索片刻轻声应道。
她偶尔陪唐母来嘉福寺进香,唐母进香结束为寻高僧恳谈,一聊即是一个时辰,唐媱性子活波,受不住。
正好四月天,嘉福寺内外景色也是极美,唐媱想随便走走。
“好,那你慢些,注意安全。”唐母应下,又止不住得温声嘱托她“累了去香客厢房休息。”
唐家大旭首富,每年对嘉福寺捐款数万元,嘉福寺内一直为唐家留了两件专用厢房。
“是是是。”唐媱笑盈盈应道,唐母近来对她是更加得呵护备至。
李枢瑾找了一圈,终于在大雄宝殿前找到了唐媱和唐母,他忙上前问好恭敬得问候“岳伯母,唐媱。”
他很想喊唐母岳母,可是时候未到,怕唐母不应。
“李世子。”唐母敛住了刚才对着唐媱的笑意,朝着李枢瑾微微颔首。
李枢瑾有些拘谨,犹豫片刻朝着唐母拱手恳求道“伯母,我能不能和唐媱说几句话”
唐母眸光轻闪几下,答应了,她侧身朝唐媱交代道“糖宝别忘了娘亲刚嘱托的,仔细身子,娘亲先离开会儿。”
“好的,娘亲你就别担心了。”唐媱软着嗓音娇娇得朝唐母道,又虚虚抱了她一下。
李枢瑾在旁边看着唐媱和唐母母慈子孝心中万分羡慕,他母亲在他十岁时就上了嘉福寺,他拦也拦不住,他一年见不了几次母亲,上一次见面是五年前。
“什么事”唐母离开后,唐媱斜睨着李枢瑾娇唇微嘟问道。
李枢瑾望着唐媱神色犹豫不决,刚向母亲询问时信心满满,此时却忐忑不知如何开口。
“没事儿的话,我还要去看看嘉福寺的风景。”唐媱剪水杏眸闪过流光,捏着指尖的丹蔻笑盈盈道。
说罢,她向着一旁的丁香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直接走了,将李枢瑾晾在了原地。
“等一下。”李枢瑾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快走两步追上前去。
望着唐媱似笑非笑的表情,李枢瑾深吸一口气,目光紧锁住唐媱小声道“唐媱,你愿不愿意见见我的母亲”
“什么”唐媱微微侧耳,皱眉问道,李枢瑾的声音太小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
李枢瑾喉结滚动,目光注视着唐媱的神色,鼓足了勇气开口大了些声音道“唐媱,我母亲在嘉福寺后禅院,你愿不愿意见见她”
“你母亲”唐媱微微轻喃,卷翘纤长的睫毛轻颤,挡住了杏眸中的神色。
她抬眸望着前面百年古松,葱葱郁郁,上面有喜鹊婉转啼鸣,有一只小松鼠抱着松子噔噔跳跳从一个枝丫跳到另一个枝丫。
李枢瑾顺着她的眼神看着古松,却不知有什么奇特之处,他转身看向唐媱。
唐媱站在光影里,丝丝缕缕的日光投在唐媱脸上,显得唐媱神色晦暗不明。
“唐媱”李枢瑾心中不安,又低声唤了声唐媱。
唐媱回神儿看向李枢瑾,低低应了声,声音从鼻头发出带了些模糊不清的鼻音“嗯。”
“你,”李枢瑾吞吞吐吐道“我,唐媱,很抱歉我母亲一心向佛,决心不下嘉福寺,咱们的婚礼她无法参加。”
“哦。”唐媱点头应道,神色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惊讶。
上一世大婚她也没有见过李枢瑾的母亲,不过,她一直认为可能是李枢瑾的母亲对她有意见,毕竟之后的八年李枢瑾也从未提到带她去拜访大将军夫人。
唐媱对于大将军夫人的记忆模糊,只听京都坊间谣传她与大将军的深厚感情,在大将军死后年纪轻轻花容月色之时她决心侍奉青灯古佛。
李枢瑾见唐媱神色无笑容以为她不开心,抿唇道“如果你不愿意见也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这样啊”唐媱听他这么说,笑了应道“那就不见了吧。”
李枢瑾的神情蓦然顿住了,他以为他这样说唐媱至少会愿意见他母亲一面。
“哈哈。”唐媱捂着唇娇声笑了起来,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甩了一眼李枢瑾曼声道“怎么,你刚说完就反悔,我还没嫁与你家,就要去拜见公婆了”
说着她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唇角的笑意渐消,对李枢瑾也面色愈发疏冷。
“不是”李枢瑾见她面色不好忙解释道“也确实是我唐突,你不愿意见也没关系,以后再说。”
他终是不想让唐媱委屈自己,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因为身份压她,他是真得存了心对她好、顺着她、宠着她。
即使,他知道,她现在根本不信他。
“行,那就这样,我去逛逛嘉福寺。”唐媱施施然迈了步子不理会李枢瑾。
李枢瑾望着她娉婷婉约的倩影摊手叹了一声,自遇到了唐媱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孤高冷傲的世子,她总有办法让他花式自打脸。
“小姐,您想去哪个殿”丁香小步跟着唐媱小声询问。
唐媱歪着额头转着大眼睛思考,良久,笑道“我也没什么想法,我们就随便走走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满肺腑清香,嘉福寺香火旺盛,香都是上好的檀香,香味清香不腻。
唐媱和丁香走着走着,来到了万佛殿前,万佛殿是嘉福寺内最后一进大殿,也是最为宏伟高大的一进大殿,殿高两层,殿中墙面供奉佛像一万余尊,故而称为万佛殿。
唐媱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向着大殿的方向轻轻行礼,作罢才和丁香站在香鼎前望着殿中高大的佛像。
“好宏伟。”唐媱轻声叹道。
丁香点头,她因为身世原因每年都会随唐母来虔诚进香,对嘉福寺很了解,她轻声为唐媱解释道“万佛殿中的弥勒佛由一整根白檀木雕刻,高约十五丈,地下三丈,地上十二丈”
她正说着唐媱突然拎起裙角向着大殿跑去,神色惊惶。
“小姐,怎么了”丁香忙追上她,高声嘱托道“小姐您慢点,注意您的身子。”
唐媱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她心头剧烈跳动,耳间“嗡嗡嗡”轰鸣,她看到了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姑娘,那面容是那个女人。
是她,上一世,推她入水的那个女人,李枢瑾后娶的小妾
唐媱屏住呼吸双目瞪成圆溜溜,拎着裙角朝着万佛殿的后殿跑去,跨过门槛时一不小心差点绊倒。
“小姐您小心”丁香追上她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紧张得上下打量她追问“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唐媱伸手挥开她,神色严肃,抬脚就向殿内跑去,她快步转过巨大得弥勒佛木像向后殿走去。
“小姐等等我。”丁香快步追着她,在她身后虚虚扶着她,生怕她摔着碰着,看着唐媱快步朝前跑她问道“小姐您找什么,我帮您找。”
“呼呼”唐媱剧烈得喘息,拄着膝盖瞪着眼睛看着熙熙攘攘的人,一一扫视,却没看到一人身着鹅黄色。
丁香看她神色焦急问道“小姐,您找什么,丁香帮您找。”
“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女人”唐媱急声道,眼睛不离开院内。
丁香瞪大眼睛看了一圈,小声得想唐媱道“小姐,院里没有鹅黄色襦裙的姑娘。”
“没有不可能没有,我明明看到了”唐媱低低轻喃,眼珠儿簌簌落下,突然闭着眼睛歪了下去。
“小姐,小姐”丁香堪堪抱住唐媱面色发白,大呼出声。
李枢瑾回禀完母亲在嘉福寺逛逛,想看能不能碰着唐媱,刚踏过万佛殿的后院门,突然听到了丁香的惊呼。
他抬眸一看,只见唐媱歪歪倒下,李枢瑾遽然胆裂剧裂、五内俱崩,拔腿朝着唐媱奔来喊道“唐媱”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来了
小天使们昨天猜剧情太厉害了,翠儿吓了一大跳比你们比心心,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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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媱质问
“唐媱,唐媱”李枢瑾面色焦急, 双眼通红看着床上的唐媱, 低低喊了声。
唐媱并未应他。
“怎么回事”李枢瑾面容端肃, 凤眸微微眯起寒光冽冽看着站在一旁丁香冷斥道。
他刚才在万佛殿后殿前接过唐媱, 唐媱昏迷不醒他飞速把唐媱抱到了嘉福寺后厢房安置。
丁香被李枢瑾冷冽的目光看得哆嗦一下,她抬眼看厢房内木床里唐媱眼睛紧闭、眉头紧皱靠在枕头,她目光心疼努力克制住眼圈中的泪。
她稳了稳心绪,皱着眉头思索一刻才道“刚小姐在万佛殿前突然情绪激动, 着急得向着内殿和后院追去,是要追一个鹅黄色襦裙的姑娘。”
丁香看着唐媱面色苍白,纤眉微蹙, 此时昏睡也不安稳就心疼得哽咽。
她抽噎了一下, 又缓了一会儿补充道“小姐应是看到鹅黄色襦裙姑娘第一眼就很是激动,她让我追时也并未说是谁, 只说身着鹅黄色襦裙。”
“嗯,我知道了。”李枢瑾轻轻点头, 眸光划过深思。
他目光转到唐媱面容上, 面部轮廓柔和了几分, 他眉宇间都是轻愁, 伸手轻轻把唐媱理了理额角的细发。
看着唐媱眉头紧皱,他心疼得抬手抚了抚唐媱微蹙的眉间皱纹。
“你去看看嘉福寺的医者来了吗”李枢瑾低声吩咐丁香,正说着,厢房门被推开了。
唐母率先跨进门,步伐仓促跌跌撞撞, 进门口看到床上的唐媱,她一把推开李枢瑾,坐在唐媱的床脚。
她面色焦急,唇角和双手微微颤抖,却还是克制放轻了声音,询问丁香道“糖宝怎么了”
“小姐刚跑着追人,太过激动昏迷了”丁香红着眼睛低声抽噎回复。
她心中暗暗自责,都怪她没有照顾好小姐,是她的错,“啪”她红着眼睛打了自己一巴掌。
稍后赶到的嘉福寺医者慈眉善目,双手合十遍唐母深鞠一躬道“施主,让贫僧看看。”
“对,对,您看看。”唐母忙起身给医者僧人让了位置,她面色焦急、六神无主站在旁边专注得看着唐媱。
李枢瑾在唐母来得时候被推到了一边,此时他不敢上前只伸脖子看着医者僧人。
他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唐媱出了三长两短。
“呜,呜唔。”空寂的房间里还时不时传来丁香时断时续克制的抽噎声。
医者僧人抬手轻轻将唐媱的手腕拉在床沿,他面容端正平和缓缓点上唐媱的脉上。
房间中的众人屏气凝神、目光如炬盯着医者僧人,大气不敢喘,都刻意放低了呼吸。
医者僧人把着唐媱的脉象突然神色一动,他抬眸目光在李枢瑾面上轻轻扫过,又过了几顺,他方把唐媱的手轻轻放回被间。
“怎么样”唐母沉不住气,在医者僧人放下唐媱手腕的第一时间问出口。
嘉福寺中常备的医者也是嘉福寺的僧人,他双手合十朝着唐母深深一鞠躬后才开口轻道“并无大碍,这位施主是情绪激动,气血上涌造成昏迷,休息会儿应该能好。”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唐母骤然一听心头放松下来,双手合十朝着医者僧人反复叨念。
李枢瑾眉间皱纹也悄悄舒展开来,抬眼看着脸颊靠着软枕的唐媱心头一片柔软和心疼。
医者僧人被唐母和李枢瑾送出房门,他停在门口看了一眼唐母又看了一眼李枢瑾,思索一瞬轻声道“刚才的施主身子特殊”
他停顿一句,看着李枢瑾不言,话中有未尽之意。
李枢瑾愣了一瞬,瞬间明白了医者僧人应是号出了唐媱滑脉之象,他身前半步脸色微变问道“是有何不妥之处”
医者点头,他看着李枢瑾缓声道“贵夫人滑脉中隐有郁脉之象”
唐母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瞪着眼睛急声问道“郁脉之象,您是说我女儿郁结于心”
“是。”医者僧人轻轻颔首。
他回头目光落在床边一瞬,转头看着唐母和李枢瑾轻声道“房内施主双身子之人,郁结于心不利身心,两位施主平日还要多多关注。”
“这要如何缓解”听他这么一说,李枢瑾紧张得追问了一句。
医者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平日里多顺她心意,令她开心,解开她的心结。”
说罢,他深鞠一躬,离开了厢房。
剩下唐母和李枢瑾神思恍惚站在门口,突然唐母瞪了一眼李枢瑾,厉声喝道“都是你害了我的糖宝”
“伯母,我”李枢瑾眉头蹙在一起,看着唐母诚恳道“我以后一定会唐媱好的。”
“谁稀罕”唐母虎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进门抬头关门。
“啪”房门关上,李枢瑾摸了摸鼻头,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声,他想到医者所说的唐媱郁结于心心中更是闷痛。
他决定下山后请洪珂给唐媱问诊,以后也更要多顺着唐媱,事事如她心愿,想法让她开心。
李枢瑾心中惦记着这件事,转身离开厢房,他要先去解决今天另唐媱今天如此激动的黄衣女子。
嘉福寺后禅殿,大将军夫人颂完经起身朝院中走去。
她看着皱眉端坐的李枢瑾和垂头立在他身前禀报的侍卫道“瑾儿听说你在找一个黄衣女子”
“你先下去吧。”李枢瑾面色冷淡挥手打发了前来汇报的侍卫。
他起身朝大将军夫人颔首,让开了石桌前的位置,语气放缓道“是,惊扰了母亲。”
大将军夫人没有落座,她眸光轻动,踌躇了一下方才又开口道“听说唐家姑娘昏迷了”
“是的,已经醒来,母亲勿担心。”李枢瑾眸光划过一抹暗色,抿唇回道。
日暮西斜,橘红色的晚霞和灰蓝色的雾霭缭绕西天,一直归巢的雀鸟自院中飞过,声音凄婉。
李枢瑾抬头望了一眼鸟巢,神色晦暗不明。
院中一片寂静,雀鸟啼鸣和风声回荡在空气中。
“黄衣女子有什么特征,为娘在寺中待得久,兴许能帮上一二。”大将军夫人出言开口打破了寂静,语气和缓面容慈祥。
“我也不知。”李枢瑾叹了一声,有些失落道“是因为她唐媱才心情激动,唐媱昏迷我也不会知晓。”
大将军夫人点头,却也把这个记在了心里,准备私下问问院中的僧人今天可见有女人着黄衣。
她看了一眼李枢瑾关切道“瑾儿去看看唐姑娘吧,我这里有些补品,你带过去,替我问候一声。”
“好的,谢谢母亲。”李枢瑾点头,望着大将军夫人心中多了抹温暖。
嘉福寺后厢房,唐家厢房里。
唐母将安神安胎药递给唐媱,关切得问道“糖宝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儿了,娘亲,让您担心了。”唐媱朝她绽出一个笑容,乖顺得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软绵绵朝着唐母撒娇。
唐母对她的撒娇没办法,将空药碗递给丁香,坐在她旁边叹一声“糖宝,你可吓死娘亲了。”
“娘亲,别担心,我真得没事了,下午后来一不小心睡着了。”唐媱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抱着唐母的胳膊娇声安慰,自她醒来她便看到唐母愁容不展。
唐媱不知道,唐母不光是因为她今日之事愁容不展,更是因为医者所说的郁结于心。
唐母担忧唐媱的身子,郁结于心可大可小,她怕唐媱想不开,撞进死胡同。
“唉。”唐母叹了一声,她的糖宝明明平日里总对她们笑,却是报喜不报忧。
“咚,咚。”李枢瑾轻轻敲了两下门,靠着房门小声道“伯母,我来看看唐媱。”
唐母面容一肃,脸色冷了下来,朝着门外冷声道“不见。”
李枢瑾立在门口,没有动,门上斜斜印了一个纤长的隐形。
“伯母,我不做停留,看看就走。”李枢瑾抿唇出声低声道,话中都是恳切。
“不用”唐母回绝道,中途顿了一下。
唐媱是心结,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唐母神色隐在烛光中晦暗不明,倏尔,眸光闪过一抹幽光。
她给唐媱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糖宝一会儿和李世子说说话,他今天也是十分担忧你,为娘去隔壁厢房休息。”
话罢,唐母起身离开了床边,朝着门外走去。
“哎,娘亲”唐媱正低头吃着丁香递来的白粥,没仔细听唐母讲话,一抬眼唐母好像要放李枢瑾进来。
“伯母。”李枢瑾恭敬得朝唐母拱手。
唐母目光严厉得审视李枢瑾,看李枢瑾恭敬垂头,她目光凛冽压低声音道“世子,你如若有负我女儿,我唐家鱼死网破也要讨回公道。”
“枢瑾绝不负唐媱。”李枢瑾听了此话忙抬首郑重承诺。
唐母不置可否,瞥了他一眼带着丁香离开了。
“唐媱。”李枢瑾目光缱绻深情望了小口吃粥的唐媱,停在距她两三步左右的位置。
唐媱一手端着小白瓷碗,一手轻轻晃小调羹,专注在眼前的白粥上,慢斤四两一小口又一小口,甩都不甩李枢瑾一眼。
负心人
唐媱看到了今天的黄衣姑娘,觉得以前自己太傻了,这辈子更傻,被李枢瑾三言两语几番示好哄得差点心软。
“唐媱”李枢瑾小声又轻唤了一声唐媱,他唇角微微下垂,声音里有些委屈。
此时他特别像一只大型犬,向主人讨好,主人不搭理他,他耷着尾巴和耳朵委屈得呜咽。
他见唐媱不搭理他,又稍稍朝前走了两步,停在唐媱不过斜斜不过一脚的距离。
他注视着唐媱的眼睛,耷着眉眼低声委屈道“我们前两天和今天不是好好得,你为什么突然不搭理我了”
李枢瑾看着唐媱精致的侧颜满腹委屈,却不敢发作,只敢低声细语得问。
唐媱慢条斯理得放下瓷碗,用慢条斯理拿出手帕轻轻试了试唇角,方才抬眸看了一眼李枢瑾。
她看着李枢瑾故作委屈的样子轻嗤出声,翦水秋瞳闪过嘲讽,她曼声道“不想搭理就不搭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她声音本来就娇软,尤其拉长声音曼声说话,更是有种别样的娇软妩媚,可惜话中的意思让李枢瑾语塞胸闷顾及不了其他。
“为”他要张嘴质问唐媱为何如此任性,他堂堂武亲王府世子何时受过此等慢待
可是看到唐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想到医者说得唐媱怀有身孕、郁结于心,他拳了拳手心,不敢再惹她不开心。
李枢瑾站在原地平复了几番心绪,才望着唐媱又开口轻声问道“你今天追的黄衣女子是什么人,有什么特征,我遣王府侍卫和嘉福寺僧人帮你找。”
唐媱眼眸划过一抹流光,打量他温柔小意的样子陡然笑出了声,娇声道“李枢瑾你温柔装给谁看累不累”
她说着又补了一句道“怎么想找着黄衣女子,找着了是不是要纳入府中”
她娇声嘲讽的话十分刺耳,李枢瑾前面还能忍,后面一句是真得动了怒,他厉声喊了句“唐媱”
他目光沉沉望着唐媱,一瞬不瞬盯着她。
唐媱被他黑沉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唇角嘲讽的笑容收敛了些。
收完,她又不服气得将杏眸瞪得圆溜溜得,鼓着腮帮瞪李枢瑾。
李枢瑾叹了一声,表情无奈,带了些苦笑。
他慢慢坐在唐媱的床前,伸出他宽大温润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唐媱的发顶,缓着嗓音诚恳道“唐媱,你要相信我,我这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我定会宠你入骨。”
“放开。”唐媱挥开他的手掌,气鼓鼓道。
李枢瑾顺她心意放开了他,宠溺得凝视着她认真解释道“我此生不会纳妾,我刚问你只是想帮你找到那位女子,没有其他意思。”
唐媱被他灼灼且包容缱绻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心中却也不开心,她鼓着软软的雪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刷得转过身子。
她躺下来,拉着被子面朝墙壁瓮声瓮气道“你快走,我要休息了。”
李枢瑾看着拒绝听他解释的唐媱,又叹了一口气,又看她难得甩性子的娇俏性子面色失笑。
他伸手帮唐媱拉了拉被角,仔细得掖好,才轻声道“你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学会相信我。”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帮唐媱细心得吹灭了蜡烛,小心心翼翼拉上了房门。
唐媱抱着被子听着他淅淅索索的声音,唇角撇了撇,又鼓着腮帮伸出一只手指捣弄墙面,轻喃道“负心人,不可信。”
嘉福寺后厢房的一个偏僻厢房,冯栀细细叠好被褥,转身朝她娘轻声道“娘,您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去拜见主持。”
“嗯。”冯母目光凄婉神色有些萎靡,望着忙前忙后的女儿心疼道“栀栀累了吧,你也快坐着好好休息。”
她看了看女儿身上她青蓝色犯旧的罗裙,眼睛又有些泛红儿。
她缓了缓心绪,看着一旁方桌上湿了一片的鹅黄色襦裙轻声道“栀栀不用忙了,你歇一会儿然后先将你的襦裙洗了,今天都怪娘你才被撞。”
今天她在万佛殿后殿神思不属差点撞了一个孩童,冯栀拉住了她,冯栀自己的裙子被孩子撒了一碗粥,找了一个偏殿换上了她的旧罗裙。
冯栀将她娘的东西一一摆好,才转身笑道“没事儿,我一会儿洗洗就行,不是什么特别污渍。”
她倒了一杯清茶端给冯母道“娘,您安顿下来后可以去拜访大将军夫人,我听说她也在嘉福寺清修。”
冯母接了茶杯捧在手里,面色稍稍迟疑问道“是武亲王府的大将军夫人吧”
武亲王是大旭的战神,大将军曾是大旭职位最高的将军,声名赫赫,冯母当然听说到大将军夫人。
她打量了下自己身上有些发旧的罗裙,又看了看方桌上零落的几件物什,她看着冯栀面容愁苦吞吞吐吐道“咱家现在一无所有,我冒昧去寻大将军夫人,她会不会不见我”
“不会。”冯栀肯定得回她,安慰冯母道“大将军夫人绝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她巴掌大的小脸严肃认真,镇静自若得对她娘说道“娘来此也是清修,与大将军夫人志向一致,我们没有攀龙附凤之心,有何不可”
冯栀向来有主意,而冯母软弱胆小,以前事事听夫君的,夫君死后她事事听冯栀的。
听冯栀分析得头头是道,冯母点点头应道“那听栀栀的,我过两天去拜访大将军夫人。”
听她答应下来,冯栀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应道“这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我才不是负心人,糖宝你要相信我。
唐媱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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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 8瓶;有时一度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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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聚餐
“世子,不厚道啊。”陶柒笑呵呵挑着眉看着李枢瑾, 语气促狭。
李枢瑾面色沉郁略了他一眼, 没有搭理他。
陶柒在他旁边坐下, 肩膀搭着李枢瑾的肩膀低声道“我刚可见着了你和苏姑娘悄悄说话, 你这样可对不起唐媱。”
听他此言,李枢瑾面上的郁气更重了些,自嘉福寺那天已经过了五天,可是自那天之后唐媱就铁了心不搭理他。
他去了唐家少说二十次了, 唐媱理由也不找就是不见他。
他周身阴沉的气压让陶柒一个哆嗦,陶柒捋了捋自己肩膀上的鸡皮疙瘩。
陶柒肩膀怼了一下李枢瑾道“还有三天你就和唐媱成婚了,多大的喜事, 你在这儿消沉什么”
“唐媱不搭理我了。”李枢瑾面如冠玉的脸上阴郁缭绕, 低低说了声。
陶柒倒是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了看笑话一样的笑容, 他笑得高深莫测道“你怎么惹了唐姑娘”
提起这个李枢瑾低气压更重了几分,他叹了一声, 肩膀、眉梢都耷拉下来。
“唉。”李枢瑾愁容满面又叹了一声, 垂着脑袋蔫蔫得道“我也不知道。”
陶柒挑挑眉, 倒是奇怪李枢瑾这次怎么没说去找他商量, 他想到刚才走了的苏苏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让苏姑娘给你说好话。”
“是的。”李枢瑾坦然得承认。
他是真得没了办法,翻着花儿讨好唐媱,可是唐媱不搭理他,唐媱最近和苏苏关系不错,他今天就去求了苏苏。
好话说尽, 决心表了再表,只能祈求唐媱在婚礼前搭理他。
陶柒看他垂头丧气,眼中精光一闪拍了李枢瑾一下笑道“别想了,一会儿我找唐彬让他拉唐媱明天出来聚聚,好歹大家好友一场,大后天你和唐媱就大婚了,给你们提前庆贺。”
他这么一说,李枢瑾眸光陡然一亮,面容灿然生光对着陶柒再三拜谢。
高家姐妹看着冯栀一直盯着李枢瑾那桌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高家嫡长女眼眸划过一抹嘲讽道“表妹,那位可不是你能觊觎的。”
“我没有。”冯栀像被电住一样蓦然回头,飞快出口回道。
她敛下眸光的精光和考量,面容乖顺谦和得朝着高姐姐妹微微笑了笑,声音柔柔道“表姐说笑了,我只不过刚见小二慌张跌倒,目光多看了两眼。”
她故作惊讶得望着高家嫡长女轻声道“不知表姐刚说得是什么意思”
“没有就好。”高家嫡长女拎着帕子慢条斯理拭了拭唇角,掩住了唇角的讽刺。
她似笑非笑抬眸看了一眼冯栀缓缓道“表妹来京都十几日想必也听说了武亲王世子和唐家姑娘天作之合,圣上保媒,李世子以一百四十八抬超王妃规格聘礼下聘。”
“嗯。”冯栀像是看不懂她眼中的神色,只是乖巧温顺得轻轻点头。
高家嫡长女纤纤素手轻轻点了点南侧里那桌,望着冯栀一字一顿道“那边宝蓝色长衫的玉面公子便是武亲王世子。”
“原来他就是。”冯栀低低叹了一声,趁着这个机会细细端量李枢瑾。
姿容胜雪,面如冠玉,公子世无双,原来他就是武亲王世子,冯栀眸光轻闪,脸颊飘出一抹红晕。
她隐在方桌下的手将方帕拧了几圈,心中暗暗思量这两天要赶紧上嘉福寺问问她娘有没有和大将军夫人结识。
高家嫡长女和自家嫡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闪过讽刺,心中暗叹果真如是。
高家两个嫡女皆不喜欢冯栀,冯栀娘亲是她们母亲妹妹,嫁去了外地,自小她们小时候便知道冯栀娘亲变着法子给她们母亲写信打秋风。
今天冯栀父亲过世,果真过了不久冯栀娘亲写信说是她们孤儿寡母备受欺凌,她们母亲便差了高黎将冯栀母女接来了京都城。
“表妹,为人,要适合而止,知进识退。”高家嫡长女慢斤四两饮了一口清茶,眸光轻略过冯栀还没收回的视线,低低说了声。
冯栀收回缠在李枢瑾身上的视线,垂头低低应了声“表姐教导的是。”
她隐在桌下的手却是掐在手心里,无名指的丹蔻指甲一不小心折断,她面无改色。
一晃儿就到了翌日巳时末。
唐彬坐在唐媱院里看着唐媱垂头细细绣着荷包,他看了一会儿再次恳求道“姐你真不和我一起走”
“你先去吧。”唐媱用剪刀剪断丝线,抬头看着唐彬开始目不转睛看着她,她唇角笑开了轻声道“我都答应你去了,不会食言。”
“那姐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去”唐彬鼓着腮帮低声道,他今天可是承担着政治任务,昨日李枢瑾恳求了他一个多时辰。
唐媱水灵灵的眸子娇俏得瞪了他一眼道“我等苏苏过来我们一起去,你赶紧先走吧。”
说着她挥手赶着唐彬,她是看出了唐彬已经做了李枢瑾的说客。
唐彬一听原来是要等苏苏确实不是推却,圆溜溜的眸光闪过晶亮,他一跳站了一起对着唐媱语气轻快道“好,姐我先走了,你不要迟到。”
“知道了。”唐媱低头整理线筐,没看他低低应道。
唐彬欢欢喜喜一蹦一跳走了,唐媱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渐消,抬眼看了眼唐彬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头轻笑出声“孩童性子。”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您进屋我给您收拾下”百合看了看日头,小声恭敬得朝着唐媱开头。
唐媱点点头施施然站起身,应道“好。”
今日百合给她配了一件绣碧霞云纹西番莲连珠芍药纹锦淡粉色拽地裙,为她绾了一个同心髻,簪上缠丝镶珠流苏金簪,唐媱起身珠光宝气,晔晔照人。
“唐姐姐,你真是佳人倾城。”唐媱刚出来已经被丁香引入花厅的苏苏惊叹道。
唐媱一步一莲,耀耀生辉,让苏苏都瞪大了眸子目不转睛得看。
唐媱小步走到苏苏跟前,笑着点了点苏苏的额角轻声道“就属你最嘴甜。”
她又点了点苏苏的唇角笑盈盈道“莫不是抹了蜜”
“唐姐姐莫说笑,苏苏说得都是实话。”苏苏笑盈盈握住了唐媱的手腕,两颊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娇俏可人。
唐媱今天并不愿去太早,她没有见李枢瑾的心,所以她和苏苏待在府里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方才坐上马车朝着十香楼赶去。
“小彬,你姐来吗”李枢瑾坐在十香楼包厢蹙着眉抿着唇,半响低声问道。
唐彬拍了拍胸脯朗声道“肯定来。”
高黎扁了扁嘴嘲笑李枢瑾道“世子,唐姑娘后天就嫁与你,还这么心急。”
“高黎你说错了,就是后天就要嫁给世子了,世子才更心急。”赵意看了一眼李枢瑾对高黎大笑道。
其他几个少年闻言也大笑起来,纷纷应道“有理。”
大旭民风开放,新婚之人举办仪式之前一样可以想见,几人和李枢瑾关系不如陶柒并不知道唐媱和李枢瑾闹了别扭,因为对唐彬借口的相聚他们没有怀疑。
“咚咚咚。”几人正笑着,包厢门被敲响。
赵意等人迅速敛住了脸上的笑意,李枢瑾更是激动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朝门口迎接。
“唐姑娘,请。”十香楼的小二将唐媱送到包厢门口,朝着唐媱和苏苏问好后离去。
“唐媱。”李枢瑾快步走到门口轻轻唤了一声唐媱,目光温柔缱绻,眼中只有一个唐媱。
苏苏看他目光专注,悄悄笑了生给李枢瑾让开了位置。
她打眼朝包间浏览了一遍,没有看到谢筠的身影,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像清风佛过酥麻后怅然若失。
李枢瑾想伸手拉唐媱的袖角又不敢伸手,只目光灼灼望着唐媱低声又唤了声,声音清越悦耳“唐媱。”
“嗯。”唐媱轻轻点头,她眸光略过李枢瑾又朝包厢内的众人一一点头问好。
“大家赶紧坐下吧。”陶柒出口招呼大家坐下,他和大家很有眼色得将唐媱和李枢瑾两人的座位留在了一起。
茶过一巡,陶柒举着清茶站了起来。
陶柒较之众人年长几分,聚会多是他组织,此时他率先起身说了几句客套话。
诸如提前祝贺李枢瑾和唐媱琴瑟相合、百年好合。
李枢瑾和唐媱唇角噙着笑意听他们说,垂在桌下的手,李枢瑾悄悄伸出右手牵住了唐媱纤细柔嫩的左手。
唐媱翦水秋瞳圆溜溜瞪着他,眸光里闪过明晃晃无声得警告“松开。”
李枢瑾权当没有听到,他拉住了唐媱想要抽出的手,温润的大掌包裹住唐媱的纤纤素手,又转而指尖轻轻探入唐媱的指尖与她十指相扣。
因为大家都知晓后天李枢瑾定是十分忙碌顾不得接待,陶柒说罢,高黎、赵意等人也依次说着喜庆话。
“松开。”唐媱又瞪了一眼李枢瑾,雪腮有些气鼓鼓地。
人前她给李枢瑾留三分薄面,可是她发现李枢瑾得寸进尺,像是知晓她不会当众甩他没脸。
“叮当。”唐媱右手将茶盏摆正笑着道“想站起来和大家道谢,左手没用上劲儿。”
说着她笑盈盈眸光转下左手,李枢瑾无声乖顺得放开了她的手,垂首不敢看唐媱。
“谢谢诸位公子和苏苏。”唐媱举起茶杯轻声道,心中感念他们真挚的道贺,虽然她此时不想搭理李枢瑾,却知道婚礼一样如期举行。
上一世,由于她闹得事大,大家面上不好看,所以虽然她和李枢瑾成婚了,与这些人的关系却淡了。
更是没有遇到苏苏这样的闺中好友,想到这些,唐媱心中暖烘烘,舒展了几分。
她声音轻缓,端方有礼,大家本来就喜欢她,此时更是笑盈盈应下了她的话。
等她坐下,她特意将手放在了桌面上,明晃晃给自己斟茶就是不放下去。
“我也谢谢大家,多谢”李枢瑾略略说了几句道谢坐下,他目光失落凝视着唐媱的手和她的侧颜,心中一阵酸苦一阵甜蜜。
餐间欢声笑语,李枢瑾驾轻就熟为唐媱夹菜斟茶,动作熟练。
饭后陶柒机敏得揽着大家有眼色得离开,包厢内余下李枢瑾和唐媱两人。
李枢瑾望着唐媱手足无措,低声情意绵绵唤了声“唐媱。”
“有事”唐媱语气淡淡回他。
李枢瑾望着唐媱清淡的眸子心中沉了沉,上次他为唐媱夹菜唐媱都吃了,这次却是一筷子没动,此时唐媱看着他也是态度疏冷。
“为什么”李枢瑾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如玉俊美的面容暗淡无光,他眸光锁住唐媱,神色复杂,轻轻低喃。
看唐媱不出声,他补充道“唐媱,我真得欢喜你,从无二心,为什么你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你见到的那个黄衣女子,我帮你找,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眉头紧锁,语气落寞,眸光轻颤。
他形容太过俊美,眉头紧锁的样子很让人心疼,尤其他语气那么低落,听得人心尖尖颤。
唐媱心头也颤了颤,却转开眼躲开了李枢瑾缱绻深情的眸光,贝齿咬住娇唇,不答。
“唐媱,你要相信我。”李枢瑾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揽住唐媱的肩膀,望着她郑重道“唐媱我们将要举行婚礼,你将成为的妻子,我会疼你、宠你、顺你,我愿意与你白头偕老。”
包厢里很是安静,李枢瑾清越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包厢,字字清晰,声声入骨。
唐媱扭着脸不答,她贝齿在唇角咬出一抹红痕。
“啪嗒。”一滴清泪顺着唐媱的眼角滴在她的肩头,在她的芍药纹锦淡粉色裙装肩头留下暗色。
泪珠儿像狂风雷电击在了李枢瑾的心尖,他心头电击一样抽痛。
他朝前一步抱住了唐媱,紧紧握住她,缓缓抬手让唐媱脸颊贴在他的颈窝,轻叹了一声“唐媱,你真是我的命。”
“呜唔。”唐媱闭着眼睛靠在李枢瑾的颈窝轻轻抽噎。
“乖,别哭了糖宝。”李枢瑾一手揽着她的肩头,一手轻轻抚摸唐媱的发顶,轻声安慰。
“呜唔。”唐媱还是在抽噎,她贝齿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细细碎碎的抽噎声还是泄了出来。
李枢瑾心中抽痛,他虽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因为他,唐媱,他的糖宝才会如此不开心。
“乖。”李枢瑾又轻轻劝了声,他温润的手掌轻轻扶住唐家雪白的脸颊,抬手轻缓、细致得为唐媱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
唐媱闭着眼睛,眼珠儿濡湿了她纤长卷翘的睫毛,睫毛湿漉漉贴在脸颊,更显得梨花带雨。
“乖,我的糖宝,你要相信我。”李枢瑾轻轻捧住唐媱的雪腮,与她呼吸相贴柔声安慰。
他稍稍低头,温润的唇角轻轻贴在唐媱的额角,蜻蜓点水,却又温柔疼惜,下一瞬又一一吻过唐媱的眼眸、鼻翼、唇角
复而,他薄唇贴在唐媱紧闭的眼眸,轻轻吻上她湿漉漉的眉睫,一下又一下。
李枢瑾看着唐媱眼睑颤动难耐,却是仍不肯睁眼,他轻吻着唐媱的颤颤巍巍的眼眸,他轻轻呢喃“糖宝,信我。”
他唇角吻干唐媱的泪水,又慢慢朝下吻住唐媱娇软的樱唇,他凶猛得撬开唐媱的唇瓣,辗转、缠绵、辗转、悱恻
嘉福寺后厢房一间偏僻的厢房。
“娘,你去拜见大将军夫人了吗”冯栀从包裹里拿出一些珍贵的水果,递给他娘轻声问道。
冯母接过水果,轻轻咬了一口回她道“见了,我昨日去拜见了大将军夫人,大将军夫人很是随和。”
“那就好。”冯栀唇角勾出轻轻得笑容,眼眸划过流光。
冯母和她说了一些贴几话,发现冯栀的重点一直围绕大将军夫人,冯母想了想问道“栀栀你是不是对大将军夫人感兴趣,不然娘明天带你去拜见大将军夫人。”
“不好。”冯栀笑着拒绝,脸下眼中的势在必得,轻声道“时候不到。”
“对了。”她一下抓住了冯母话中的重点,眉头轻蹙问道“娘,明天是武亲王世子大婚,大将军夫人身为武亲王世子的母亲不下山吗”
冯母眉头紧着怔楞得想了一会,对冯栀认真道“没有听大将军夫人说,她昨日还说让我明日去和她聊天。”
“这样啊”冯栀眸光流转,脸色晦暗不明,突然兀自笑出了声,唇角划过一抹嘲讽。
看样子圣上赐婚的儿媳妇,大将军夫人也不甚满意呐。
冯栀眸光唇角笑容灿烂了些,对着冯母柔声道“娘您今日早些休息,明天早早去陪大将军夫人说话,她一人在山上定是寂寞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家嫡女似笑非笑人,最怕的就是人心不足。表妹,你说是不是
冯栀面笑心不笑表姐说得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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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迎亲
四月廿八日,天朗气清, 惠风和畅, 黄历宜嫁娶。
清晨, 天刚蒙蒙亮, 东方的天际升出一线橙红色的朝霞,晨曦慢慢润染天边,清风佛过,带来喜鹊欢愉的啼鸣。
武亲王府正院和李枢瑾院中已然热火朝天得忙碌起来, 小厮丫鬟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激动、喜庆的笑容。
李枢瑾昨日一夜未眠,今早晨曦初升就爬了起来, 他让听荷和香儿帮他理了一遍又一遍的喜服, 面上神采飞扬,唇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怎么样”李枢瑾站在铜镜前打量仪容, 又忍不住问了一声听荷。
听荷笑盈盈肯定得回他“世子俊美,举世无双。”
李枢瑾又看了一遍, 将鱼水合欢佩和荷包一一系在腰前, 然后昂首阔步朝着正院走去。
“嘁。”香儿望着李枢瑾的背影撇撇嘴, 唇角勾出出嘲讽的笑意, 轻声呢喃道“不就是个商家女,世子还真把她当宝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帕子一丢,耍起了性子坐在了梳妆台前。
听荷听了她的唠叨翻了一个白眼,眼眸里浓浓的讽刺。
她走上前一把推开了香儿,语气淡淡道“起来, 这不是你坐的地儿,我要把房间打扫一遍。”
香儿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却是自己越矩坐了主人的位置,只能咬破银牙咽下这口闷气,悻悻得站在一边。
她看着听荷忙忙碌碌细致得收拾每一个角落,站在不动,完全没有说上前帮手的意思。
半响,香儿她神色傲慢抠着自己指尖的丹蔻,懒洋洋说道“听荷,你也愿意给一个商家女做奴才”
“当。”听荷将手里的帕子和水盆当下,转身看向香儿。
听荷目光上下扫量香儿,看她穿着大袖衫,领口低开,胸前的柔软喷涌欲出,纤腰束得极细,眼中嘲讽更胜,不由轻嗤一声。
“香儿,同为世子大丫鬟,今天我也妄自尊大,说两句。”听荷斜睨着她,眸光淡淡慢悠悠说道“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香儿只堪堪看了她一眼,又兀自捏着自己指甲的丹蔻,轻飘飘吹了吹丹蔻上的纹路、
“香儿,”听荷见她这样,喊了她一声。
然后,听荷一字一顿,抬眸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轻嘲道“你整天将商家女挂在嘴边,可如今大旭没有什么士农工商的排序,当今圣上重商业重商人,唐家更是首屈一指深得圣心,京中权贵者唐家在列。”
香儿被她直直得目光看得有些发憷,她施施然放下了手指,撇了撇嘴不说话。
听荷看着她强作嘴硬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她历来看不惯香儿狐假虎威的作风,今个儿准备杀杀她的威风。
这样想着,听荷目光落在香儿的胸口笑着道“香儿,你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个家生子的奴婢,你爬不上世子的床,上次还没得了教训吗”
她笑盈盈笑出声,捂着嘴轻笑出声道“还是赶紧将自己的衣冠整整,凭白漏着胸脯比风尘女子还”
她顿在那里,没有了下文,香儿却觉得脸上被人扇了一个大嘴巴似的,火辣辣烧得慌,她忙手忙脚乱拉住了自己的领口,目光讪讪。
“我去忙别的。”香儿出口,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不敢看听荷嘲讽的眼光。
“好啊。”听荷唇角绽着浅笑好脾气得应道,看着香儿有些慌乱的脚步又慢悠悠补充了句。
她轻飘飘道“香儿看清自己的身份方是聪明,你我皆为奴才,唐姑娘娶进府是世子正妃,你我的主子,她被没嫁过来,也是世子的朋友,你我的主子,容不得你半分轻视。”
香儿闻声脚步一顿,脸上火烧一样又热又痛,她低垂的目光闪过恶毒得神色,面容狰狞,脚步有些慌乱。
听荷望了一会儿她略略有些踉跄的脚步,漫不经心收回眼光,又弯腰细致得开始擦拭浮沉。
李枢瑾一一检查了婚轿、司礼、鼓乐队伍,方才去武亲王府正院拜见武亲王和武王妃。
“爷爷,奶奶。”李枢瑾神采奕奕朝着武亲王和武王妃喊道。
“小瑾。”武王妃温柔和蔼面上也笑意满满,她走上前替李枢瑾正了正发冠,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励。
武亲王目光欣喜满意,向着一边拿着红绣球的管家朗声说道“管家,红绣球,给我。”
管家恭敬得将红绣球双手奉给武亲王,武亲王接过绣球走上前拍了拍李枢瑾的肩膀,将绣球郑重得系在了李枢瑾的胸前,朗声道“小瑾,爷爷等你凯旋。”
“嗯,谢谢爷爷。”李枢瑾意气风发得重重点头。
“武亲王,王妃。”陶柒、高黎、赵意、付谦等八人有小厮领着到了正院,朝着武亲王和武王妃行揖礼。
礼罢,几人看向一席红衣神采奕奕的李枢瑾,纷纷举出大拇指笑道“世子今天举世无双。”
“吉时快到了吧”武亲王问望着一旁的管家温声问道。
管家点头恭敬回道“差不多了,世子可以先到正门准备出发了。”
“小瑾,出发吧。”武亲王听了后点头,朝着李枢瑾朗声道。
李枢瑾望着天空深呼一口气,面色郑重拜别武亲王和武亲王妃朝着正院门口走去。
巳时三刻,吉时,宜出发。
“咚”一声锣鼓,响破天际。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阵长长的鞭炮声响彻武亲王府门外,李枢瑾的迎亲队伍正式出发。
武亲王府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从武亲王府一直绵延两里多。
打头的是李枢瑾,他身着大红色喜服,金绣蟒纹,胸前戴着大红色绣球,昂首挺胸坐在一匹神清骨峻的高头大马上,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姿容胜雪、贵气天成。
李枢瑾后面是他的好友陶柒、高黎等八人,八位公子外貌皆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皆身着绛紫色锦袍,同样骑着形象矫健俊美的千里马。
在大旭男子迎亲,新郎身后要有好友助阵,陶柒等人一早便预定了此位置,今日同他一起去接亲。
陶柒等人后面是旗、锣、伞、扇,皆着红衣,锣鼓喧天,置于红缎绣花八人抬的花轿之前,花轿后跟着迎亲随从。
整个迎亲队伍共计200人,取意二人同心,百年好合。
大锣大鼓响彻京都城,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步伐整齐,从武亲王府到唐家原只隔几个巷子,李枢瑾却要从武王府的巷口绕着京都城的吉巷一直绕道城外再进城。
一路敲敲打打,声势浩大,他们控制着步速在午时附近到达唐府。
唐家。
唐母将一碟红烧鱼递给已然身着凤冠霞帔的唐媱,温声说道“糖宝,吃一口。”
“嗯。”唐媱接过筷子,在一条红烧鱼的头、腹、尾三处各夹了一口,又慢条斯理夹了几口红烧肉和白米饭,感觉腹中饱了方才住口。
这是大旭的传统,女子出嫁上轿之前的上轿饭,有一条红烧鱼、一碗红烧肉、一碗白米饭,寓意红红火火、年年有鱼。
红烧鱼要头尾皆吃,寓意有头有尾,夫妻一心一意,白头到老。
唐母望着唐媱细嚼慢咽的样子不自觉红了眼睛,忙拿出帕子摸了摸眼泪,笑道“娘亲这是高兴。”
“娘亲。”唐媱放下手中的碗筷,一把抱住唐母的腰,脸颊贴着唐母的胸前轻蹭,眼泪也刷刷落了下来。
唐母揽着她的肩头,伸出温润的手掌摸了摸唐母的发顶,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娘的糖宝,大喜日子不许哭。”
说着她又劝了唐媱两句,让百合为细细为唐媱补妆,望着唐媱花姿月貌、貌若春晓的精致容颜,唐母心中一阵甜一阵酸,这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将要嫁作他人妇。
唐母转身摸了摸眼角的清泪,岔开了话题问道“什么时间了”
一旁的丁香细细得回她“将近午时了。”
“娘亲,您先去正院吧。”唐媱听了后抬眸温声对唐母说道,武亲王府商议的从唐府出发的吉时是午时三刻,李枢瑾需在唐府拜了唐家父母后才能见唐媱。
唐母思忖了一会儿,点头应下,她又朝前抱了一下唐媱,才应道“好。”
说着,唐母便离开了唐媱的闺房,朝着前院走去。
唐母走后,丁香和百合又细细得帮唐媱整理仪容和着装,苏苏凑到唐媱跟前娇俏道“唐姐姐,紧张吗”
“不紧张。”唐媱朝她温柔一笑,看着她圆鼓鼓瞪着的眼睛剪水秋瞳划过笑意。
苏苏眼睛瞪得更大了些,水灵灵得望着唐媱道“唐姐姐真不紧张,我都紧张了。”
她刚才站在原地手心冒汗,和唐媱说话心也是“砰砰砰”得跳,她对于唐媱说得不紧张觉得不可思议。
唐媱倒是没有骗她,她是真得不紧张,因为这一世已经经历过,尽管各种仪式较之今天简陋了些,可能是这一世她心如止水没有期待吧。
苏苏倒是真怕她紧张,凑到她跟前跟她温声细语聊一些贴己话,逗她开心。
“咚”“噼里啪啦”一阵锣鼓喧天之声骤然响起。
“唐姐姐,他们到了。”苏苏蓦然瞪大眼睛,朝着唐媱轻语。
唐媱听着外头震天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心跳终于快了几分,双手不自觉交互攥住指尖,轻轻点头目光茫然喃了一句“这就到了。”
语气轻飘,一瞬消失在空中,听不出是怅然还是欣喜。
“丁香,把红盖头给你家小姐盖上。”苏苏唇角笑盈盈轻声喊着一旁的丁香。
唐府门口,李枢瑾下马理了理仪容着装,昂首阔步朝着唐府正厅走去,礼赞人、陶柒等人随后。
武亲王府管家则在唐府门外巷口分发红包,每一个在场观礼凑热闹之人皆有。
“好大的红包。”
“新郎真是俊美”
“这迎亲队伍真是排场”
“红包每人都有,好大的手笔”
唐府门口凑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说是夸赞武亲王府礼节周全、阔绰,言语中多是惊羡、赞叹之意,门口唐府的几位小厮听着不觉挺直了腰杆,这是武亲王府对他们小姐的尊重和重视。
“岳父,岳母。”李枢瑾对着正厅的唐父唐母恭敬揖礼问好,眸光灿然,容光焕发。
李枢瑾和唐父唐母在正厅客套了两刻时间,然后李枢瑾拜别唐父唐母朝着唐媱的院中走去。
“唐媱。”李枢瑾看着床上盖着红盖头,身着正红色凤冠霞帔的唐媱轻轻唤了声,目光怔怔,语气轻喃。
唐媱隐在红盖头下的眸光低垂,轻轻应了声“嗯。”
李枢瑾凝视着唐媱露出盖头外细腻的下巴间,目光痴痴缱绻,让陶柒苏苏等人捂着嘴笑他。
礼赞人估摸着时间,午时三刻,礼赞人高赞“吉时到,请新贵人登宝轿,请”
三请之后,身着紫衣的唐彬来到唐媱床前,躬身蹲下,轻声道“姐,我背你上轿。”
“嗯。”唐媱低低应了声,刷得一下一股热潮从胸腔涌入眼眶,豆大的眼泪簌簌得朝下流,她轻轻抬起胳膊搭在唐彬的肩上。
一滴清泪“啪嗒”一声落在唐彬的颈项,凉凉的。
唐彬动作轻缓细致,脚步很稳,感受到颈项湿漉漉得,自己眼圈也一下子发红,他声音低哑小声调侃道“姐,别哭,一会儿妆花了不好看了。”
“嗯。”唐媱抽泣了一声,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低低应道。
李枢瑾端立恭候在花轿一侧,等唐彬背着唐媱过来时,他朝唐彬颔首,掀开花桥的帷幕等唐媱坐入花轿。
“好好对我姐。”唐彬放好唐媱,轻轻锤了一声李枢瑾的左心口低声道。
李枢瑾看了一眼花轿的帷幕,花轿中正端坐着他心爱的姑娘,他朝着唐彬重重点头,郑重保证道“一定。”
礼赞人站在花轿一旁,看着李枢瑾和唐媱已经准备好了,朗声高唱“起”
三遍之后,锣鼓声震天响彻,花轿缓缓抬起。
李枢瑾的迎亲队伍是从西至东停在了唐府门口,遵循“西进东出,不走回头路”的原则,此时李枢瑾端坐高头大马引领迎亲队伍向东而行。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不走回头路,至东行过所有的吉巷,出了另一个城门,向着城外浩浩荡荡前行,要绕城外几里路才能到武亲王府。
唐府的迎亲队伍出发后一刻钟,从唐府门口从浩浩荡荡又出发了一行队伍,这是唐府的送嫁队伍,亦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400余人的送嫁队伍,皆着红衣一字排开,远远开着红红火火,浩浩荡荡,绵延十里有余。
这是唐府给唐媱的十里红妆,良田美玉、金银锦缎、器具首饰等,应有尽有。
“十里红妆”女子出嫁最最隆重的嫁妆,大旭也没有几家里真得为女儿筹备十里红妆,可唐家有钱,唐父唐母愿意用最隆重的嫁妆陪嫁他们的女儿。
他们家不仅十里红妆,而且样样珍品,声势浩大,让路人惊叹羡慕。
“下红雨了”
“天上下红雨了”
唐媱坐在花轿中隐隐听到路边有人惊呼,她心中诧异,这些呼声从她上轿一直持续至今,却感觉迎亲队伍步履稳健,花轿平稳,没有任何下雨颠婆的感觉,她端坐着没有撩开盖头和窗帷。
“请新贵人下轿。”申时初,迎亲队伍到达武亲王府,礼赞人高赞三声。
唐媱坐在轿中听着这三声高唱,她捏着指尖的手轻颤,“砰砰砰”她心跳如雷。
唐媱望着指尖大红色牡丹金纹的丹蔻,目光茫然,心中五味杂陈长叹一声“上天待我幸,让我重生一世,却奈何又要嫁入武亲王府。”
李枢瑾轻轻撩开花轿的帷幕,望着其中端坐的唐媱轻声道“唐媱,我抱你下车。”
“嗯。”唐媱敛住心中的情绪,轻声应道。
李枢瑾上前长臂一揽,将唐媱抱在了胸前,他垂眸看着盖头轻颤唐媱隐隐约约精致的容颜,眸光亮得惊人,唇角不由得荡出灿烂的笑容。
“簌簌”一直听见簌簌飘落的声音,还有路人惊叹“真美”“红雨”等话。
唐媱窝在李枢瑾怀里,轻声问道“外面下雨了吗”
“嗯,下了红雨。”李枢瑾望着漫天的红色花瓣轻笑出声,他顺手捏了一瓣飘在唐媱嫁衣上的花瓣放到唐媱手心,轻声道“唐媱,你看那漫天花雨”
唐媱透过盖头微微看向手心的花瓣,她抬头,透过盖头看到的纷纷扬扬的花从天儿降下来。
朱红色、火红色、胭脂色、海棠色、桃红色、橘红色,是玫瑰、月季,飘飘洒洒美得惊人
一片火红色玫瑰花飘落在唐媱耳际,她轻轻将花儿捏下,垂眸放在眼前,和刚才李枢瑾塞她手心的玫瑰花放在一起,细细打量。
唐媱抿唇,眸光颤动,看着手心的花瓣久久没有回神,只听耳边有个清致磁性悦耳的声音说“唐媱,天上下红雨了。”
唐媱莫名抬眸,透过红盖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她感觉到李枢瑾已经驻足好一会儿了。
李枢瑾不知,他含笑深情缱绻凝视着怀中的唐媱,咬字清晰缓缓道“天上下红雨了,唐媱,是我喜欢你,是李枢瑾喜欢唐媱。”
唐媱神情一滞,手心中的花瓣悄然滑落,卷翘的眉睫微微扑闪,莹润娇俏的樱唇微微张开。
李枢瑾含笑着看着唐媱微张的粉润娇唇,想着唐媱此时神情一定娇憨万分,可惜隐在红盖头下他不能窥见。
李枢瑾抱着唐媱大步朝前走,走在漫天红色的花雨中,踩在大红色锦缎之上,承受着路旁众人的羡叹,他抱着唐媱的双手紧了几分。
这是他一生所爱,他将给她盛大的婚礼,他将让整个大旭整个京都城的女子艳羡她。
他记得唐媱和唐彬说得“他若是喜欢我,这天估计要下红雨。”
他,李枢瑾今天就用漫天红色花雨昭告天下,李枢瑾爱慕唐媱,一生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到了,祝我的天使宝贝儿们喜乐安康,万事如意。
也祝今日高考的宝贝,金榜题名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们豆豆 20瓶;柠檬百香果 10瓶;
非常感谢天使宝贝们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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