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宝沐浴
“糖宝”李枢瑾声音低哑, 望着唐媱目光灼灼。
浴室中烛火摇曳, 氤氲的热气让人眼前一片白雾蒙蒙, 可,李枢瑾眼中的深情疼宠越过了朦胧的水雾直达人心;像是也越过了时光的河流,穿越前生今生。
唐媱蓦然羞红了脸, 木桶中热气腾腾升空, 她双颊也染上了热气,酡红色粉艳艳, 更衬得她雪肤娇颜。
唐媱低头避开了李枢瑾深邃莫测的目光,她扭扭身子身子往下沉了沉,水面漫过了她白皙圆润的肩头,只余下纤长的颈项和色若春晓的娇颜,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安全了。
她抬起精致的小脸,秀挺的鼻头团皱, 瞪着圆溜溜的剪水秋瞳没了刚才的气势, 娇甜奶凶奶凶道“李枢瑾你先出去,我还要沐浴。”
“我不”李枢瑾对唐媱的情绪十分敏感,刚才唐媱是真生气打了他一巴掌,这会儿却是突然娇羞没了底气,李枢瑾心中大喜, 唐媱难得软糯的机会怎可能这么放过她。
看着唐媱杏眸瞪圆里面闪过水汽,下一秒可能唐媱恼羞成怒,李枢瑾忙补充道“糖宝, 你亲我一下我就离开。”
唐媱杏眸水润润、雾煞煞瞪着李枢瑾,瓷白如凝脂的雪腮上漫上丝丝缕缕的潮红,看着煞是娇俏,且她青丝如瀑撩在一侧,香肩半露,带着半抱琵琶的妩媚娇羞。
李枢瑾大步上前,对着唐媱的娇唇飞快地啄吻她莹润饱满的唇珠,歪头眨着眼睛笑盈盈道“糖宝不亲我,我来亲糖宝。”
他眉目如画、姿容胜雪,这样笑盈盈的样子更是郎艳独绝,公子无双,一下子闪花了唐媱的眼。
李枢瑾趁势又贴近了几分,一手揽着唐媱纤细的美背,一手托着唐媱的脸颊,细细密密轻吻,从她的眉间、鼻稍、眼尾、脸颊到心心念念的娇唇,他薄唇贴着唐媱的唇瓣若有似无的摩擦、濡湿。
然后他轻轻含住唐媱的娇唇,品尝她粉润润软嘟嘟饱满的唇珠,缠绵转转。
良久,餍足之后他又轻轻撬开唐媱的娇唇,舌尖扫过唐媱的软腮,引得唐媱的身子软软的轻颤,胸前两团白瓷浑圆一颤一颤撩在李枢瑾的心叶叶上。
李枢瑾本是余光一扫,却目光变得更加深邃暗沉,心中饥渴难耐。
他忍不住扶着唐媱美背的大掌偷偷滑入水中,抓住了撩拔他心叶的浑圆娇软,大掌揉握,舌尖更是卷起唐媱的丁香小舌带着她一起辗转缠绵,他目光隐忍,喉结不住得滚动,大口大口吞咽着唐媱口中的蜜液来填满心中的难耐。
“呢嗯”唐媱杏眸紧紧闭上,纤长卷翘的眉睫扑闪撩在李枢瑾的脸颊。
酥酥麻麻,像被羽毛轻轻撩拨,又像徜徉在绵软的云中,甜蜜得想要飞起,李枢瑾放开唐媱粗重得喘息,目光灼灼注视在唐媱唇角牵出的丝丝缕缕的银线,靡丽又妖娆。
唐媱本就莹润饱满的唇珠被她吻得更加得丰润殷红,甚是靡丽旖旎,李枢瑾咽了一口口水,眸光黑沉沉拔不开视线。
唐媱迷迷蒙蒙睁开眼,杏眸雾煞煞染满了春色,她瞋目瞪了李枢瑾一眼,无限风情。
“你先沐浴,我等你出来。”李枢瑾猝然转开了眼,声音低哑道。
他不敢再看唐媱,怕自己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把唐媱给惹急了,现在还为时过早,他要等唐媱解开心结,对她真正得袒露心扉,两人才能共赴巫山。
说罢他提着旁边的热水倒入木桶中,木桶瞬间热气缭绕,氤氲水汽冲淡了唐媱的羞恼和刚才的旖旎,李枢瑾快手快脚做完推出浴室帮唐媱关上了门。
“哗哗哗淅沥沥”不一会儿,屋里传来所有似无的撩水声,李枢瑾倚靠在门板上喉结情不自禁得滚动,他支了支耳朵,又懊悔得唇抿成一条线,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门口。
等唐媱施施然回到寝殿的时候,李枢瑾像只恭顺的大型犬一样,巴巴迎过唇角眉梢挂着清浅的笑意对唐媱轻声道“糖宝,我来给你拧头发。”
唐媱瞪了他一眼,鼓着软腮坐在梳妆台上任李枢瑾做小伏低。
李枢瑾握着手中的青丝,眉目间的清浅笑意更浓厚了些,他望着唐媱的青丝和纤细秀眉的背影心中又软又热,清亮的凤眸里含着细碎的光点。
烛光朦胧,月色如水,李枢瑾和唐媱的纤细俊美的倒影长长斜斜倒在一起,温馨得岁月静好。
时光如水,白驹过隙,一晃两三日而过。
这日清晨唐媱早早起了梳妆打扮后便要出门,李枢瑾倚在门柱上神色委屈得低声道“糖宝,我送你好不好”
“不要。”唐媱嗔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亮有神,顾盼生辉。
李枢瑾因为唐媱一个动作心尖酥酥痒痒得,觉得唐媱越发的娇媚可人,他忍不住走上前啄吻了一下唐媱的脸颊,笑道“那糖宝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知道了,啰嗦。”唐媱伸手推开了李枢瑾,嘟着粉润的樱唇道,她觉得近几日李枢瑾越发粘人了,夜里也不安生,老是不知道做什么噩梦惊醒,一醒来便是更加缠人。
她不知道李枢瑾梦中纷杂凌乱,最后梦醒时分都没了她,李枢瑾上天入地寻找,两处茫茫皆不见。
找不到唐媱,那是一种种铺天盖地的绝望,这种绝望险些淹没李枢瑾,只有望着唐媱、抱着她、啄吻她那种心如死灰的感觉才能消失。
唐家百货铺子前。
“唐姐姐。”苏苏身着一袭丁香紫渐变的襦裙,站在大大的红木牌坊“百家杂货”下朝着唐媱垫着脚尖轻轻招手。
唐媱被丁香扶着缓缓下了马车,听着苏苏的声音快步朝着她走去,唇角绽开了欢喜的笑容,娇软唤道“苏苏。”
苏苏和唐媱今日约在了唐家最大的杂货铺子“百家杂货”,是因为夏日来临,“百家杂货”里新进了一些有趣儿的消暑物什,唐家自是一早便给唐媱送去了珍品,可苏苏知晓后还是想亲自来逛逛。
“大小姐,您来了”唐家铺子里的小二和掌柜的看到唐媱都是笑盈盈、恭敬得问好。
唐媱朝着他们点头,问了新来物品的架柜在东向里侧,便拒了掌柜的好意,和苏苏一起踱步朝着里侧架柜架走去。
唐媱望着自家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鳞次栉比的架柜心中甚是自豪,眨着眼睛朝着苏苏软绵绵道“这个铺子是京城里最大的杂货铺子,商品应有尽有,几个月前罗斛国使者来大旭,也来参观过这家铺子。”
罗斛国是大旭南部小国,气候较大旭更为温热,常年没有大雪寒凉的冬天,其特产有罗斛香、翠羽、犀角、黄蜡、象牙等。
“你看,这个架柜上的上摆的是罗斛国的大象牙。”唐媱指着一个长约五尺、宽约两个拳头的的白色弯钩獠牙指给苏苏。
苏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眸光闪过惊奇,粉润的樱桃小口惊得微微开启,转着望着唐媱惊问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牙这么长”
“听说是大象。”唐媱歪着头,雪腮鼓着绞尽脑汁得想形容词“好像就是很大很大的一种动物,长约一丈,高约六尺,四只脚,有一个长长长的鼻子和两个大牙,像”
唐媱眉头团簇一时想不出怎么形容,她也并未见过真正的大象,只是李枢瑾给她下聘的聘礼中又象牙和象牙制品,李枢瑾还细心得画了大象的插图。
“像大野猪”唐媱灵光一闪,笑盈盈道。
“噗”耳边传来一声嘲讽的笑意,不是轻笑,就是嘲讽的笑意。
唐媱猝然红了耳尖和脸颊,双眸也一下子雾煞煞得,不敢抬头。
“冯栀,你笑什么,你见过什么是大象吗”苏苏望着刚从里侧货架出来的白衣女子,眼眸瞪圆怒气冲冲问道。
冯栀扭着纤细的腰肢慢慢走出来,一步一度,捏着手中的帕子捂着唇细细得,声音柔柔笑道“我虽不知什么是大象,世子妃也不像是像见过大象的样子,可惜,既然叫做大象就肯定不是野猪。”
她顿住了口中的话,眸光清扫今日又是绫罗绸缎、珠帘玉翠的唐媱,眸中的嫉妒一闪而过。
她纤眉微蹙,望着唐媱掐着声音低低道“世子妃在这儿卖弄,让只晓得人见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她的样子太过矫揉做作,连一向性活波乐观、与人为善的苏苏见了都皱眉头,尤其在她知晓苏苏接近她和唐媱都是有目的之后,看着冯栀的目光更加不屑。
“哈你不知道就直接说唐姐姐说得错,可不更让人贻笑大方。”苏苏小脸板着,声音婉转清脆,说话却也伶牙俐齿。
她目光淡淡扫过冯栀,唇角挂上一分淡淡的笑意,声音带着凉意道“唐姐姐知道这是象牙,知道这架柜上的珍宝皆是什么,你又知道什么我们说话你中途插一口,一看就是没家教。”
“你才没家教。”冯栀脸色一白,厉声喝道,她自小最听不得这话,可谓是越缺什么越在乎什么。
苏苏那天带唐媱去“茶憩”见冯栀,谁知被李枢瑾、高黎等人当场揭穿冯栀觊觎李世子,惹得唐媱怀着身孕知道自己的新婚夫婿被觊觎,心绪起伏委屈得想吐,苏苏心中就心疼得想吐,其实她不知道唐媱不是委屈而是恶心,恶心冯栀上世和上世的所作所为。
苏苏想到这些就气愤填膺,她一次见这么恬不知耻的女子,此时一向知书达理的她忍不住想给人办难看。
她素手指了指架子上明黄色的莹润雕刻,俏生生问道“冯姑娘多才,知道这是什么吗还有你能和我描述下什么是大象吗”
唐媱惊讶朝着苏苏多看了两眼,眉眼弯成月牙状,唇角滑过浅浅的笑意,她第一看到向来温柔的苏苏如此伶牙俐齿,是为了她,唐媱心中暖暖的。
她朝前走两步,挽住了苏苏的胳膊,用眼神制止了旁边想要上前的掌柜的和小二。
冯栀哪里知晓架子上摆放的罗斛国制品是什么,更不知晓大象长什么样子,她目光躲闪,脸色有些发白。
她贝齿将下唇咬得鲜艳欲滴,凭白和她较弱的妆容有些违和,她拧着帕子笑道“我是不知道,可我认识知晓的人。”
说着她刷得红了眼圈儿,潸潸欲泣朝着里侧架柜走去。
苏苏轻嗤一声,要说认识知晓的人,唐媱更是认识,不知冯栀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怼唐媱哪来的底气,苏苏和唐媱四目对了一下,她们倒是看看几日不见,冯栀找了什么新的靠山。
冯栀走到里侧架柜正在挑选古籍残书的谢筠跟前,抿着唇红着眼睛,不语直接抽着肩头轻轻啜泣。
“冯姑娘怎么了”谢筠拿着手中的残书,抬眸疑惑得问。
冯栀拧着帕子不擦自己脸上的泪珠儿,这是她照着镜子研究过的梨花带雨让男人有保护欲的姿态,她抽泣一声轻声道“谢公子,前面架柜我有一样东西不认识和人起了争议,你能不能帮我解释一二。”
“求求你。”冯栀见谢筠一时没有动作,眼眸滑过一抹暗沉,又抽泣一声,低低央求。
谢筠垂眸沉思一瞬,轻叹一声,将手中的书卷轻轻放下。
他叹得是他以后出门要选一个日子,这几日不知为何老是遇见这位冯姑娘,难道真的是这个冯姑娘所说的“缘分”
去嘉福寺、去茶馆、去藏书楼,连今日来杂货铺都能遇到她,让他想安心选个古籍残卷都不能静心,谢筠真是心中说不出得烦闷。
谢筠哪里知晓这是嘉福寺后冯栀盯上了她,花钱雇了叫花子小童盯在他家门口,谢筠出门去了哪里冯栀一会儿便会过去作出偶遇的样子。
苏苏本和唐媱站再货架前等着看好戏,神情却在看到随着冯栀一同前来的鸦青色长衫的公子脸上顿住了,她垂下了眸子,眸光轻闪,眼眸深处划过一抹黯然。
倏尔,她又抬起头,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轻声道“原来谢公子就是冯姑娘请来的救兵。”
“怎么回事”谢筠看到唐媱和苏苏二人也是惊讶,他疑惑得目光在苏苏唐媱和冯栀身上扫过。
冯栀跟在他身后,轻轻拽住他的衣角,红着眼睛抽噎一声,才开口低声道“唐姑娘和苏姑娘嘲讽我没见识,不知这货架上物品为何。”
“哈哈”苏苏眸光在谢筠的衣角上顿了一瞬,听了冯栀的话后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有些站不稳。
苏苏扶着肚子笑,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珠,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大笑笑出来的泪珠。
谢筠不着痕迹朝前走了几步,躲开了冯栀的手,又不着痕迹将自己的衣角掸了掸尘土,他很是不适和不相熟的人举止亲密。
旁边的掌柜看不过去,这可是他们唐府娇娇的大小姐,怎能让一个外人在自家店里欺负了。
“我来给谢公子解释吧。”掌柜的朗声道,他一开口冯栀眼睛一亮,姿势更是多了几分娇态和无辜,目光灼灼望着掌柜的。
可在掌柜下一句开口的一词,冯栀脸上的表情都龟裂了,背后冷汗淋漓,掌柜的说得是“大小姐和苏姑娘走到货架前”
掌柜的声音徐徐、快言快语将事情解释完,不偏不倚,说罢又向着冯栀征求道“这位姑娘我说得可有偏颇”
“没”冯栀愣愣得回答。
谢筠的脸色则是完全沉了下来,他眸光冷冽的瞥了一眼冯栀,唇角抿直。
他没想到冯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和她说得唐媱欺负她,实际自己出言不逊在前。
不过谢筠为人端庄有节,即便现在心中有气也朝着几方点头后轻声道“冯姑娘很是抱歉,我也不曾亲眼见过大象,自我所曾了解的画册知识,世子妃刚才描述无有不当。”
冯栀脸色骤然一白,有些不敢置信得望着谢筠,她是因为刚才进门时听掌柜朝谢筠道谢,说是上次谢筠帮忙解得罗斛国的词语帮了大忙,她便以为谢筠定认得这些,精通于此。
“其实几位不用争论,店内有大象的画册,就在象牙后面。”掌柜的说着从象牙后面拿出了一张厚厚牛皮纸绘制的图案,递给冯栀。
只见牛皮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四脚动物,四足粗大,长长的鼻子,鼻子两侧长长的獠牙,如果真得想找一个大旭国的动物与之比拟,好像也就是野猪,就是野猪夸大且鼻子变长,和刚才唐媱描述差不多。
几人注视下,冯栀双手发颤,面色发白,强作欢笑道“是栀栀愚钝了。”
唐媱面上闪过嘲讽摇摇头,对她的话但笑不语,冯栀说错了话、也算污蔑与她就想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略过,真是太天真了。
唐媱眸中冷色一闪,转身朝着小二淡声吩咐道“这冯位姑娘信口雌黄,以后唐家店铺不欢迎她,将她请出去,昭告唐家所有铺子。”
她话音在“昭告”和“所有”上加重了音。
“是。”掌柜的躬身应道,走向冯栀冷声道“这位姑娘还请离开,唐家铺子不欢迎你。”
冯栀原不知道这是唐家铺子,刚才掌柜的开口“大小姐”时她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若是知道这是唐家铺子她肯定不会造次,她所了解到的唐家铺子名字带有“唐”字,如“唐饰”“唐妆”,这个铺子叫“百家杂货”。
掌柜的见冯栀不动,便使了一个眼色让店里的几个小二去拉冯栀。
冯栀扭身甩开小二,面色狰狞大声道“唐媱你这是店大欺客”
“我家就是店大,可不欺客,不过是不想把东西卖给谎话连篇之人而已。”唐媱看着冯栀狼狈的样子,唇角弯弯,冷静得解释。
谢筠看两三个小二动作粗鲁得将冯栀架了出去,面色有些犹豫道“世子妃,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唐家的铺子在大旭少说有几千家,涉及各行各业,在京都城都有一百来家,一个人被禁在唐家铺子买东西,证明她将被京都城大半品质上乘的商铺拒绝,也相当于和上层社会断绝。
同时唐媱要昭告所有商铺,这一昭告证明冯栀得罪了唐家,但凡和唐家有生意往来的店铺,都会明里暗里卖个面子给唐家,也根本不会再让冯栀进商铺。
苏苏从刚才就鼓着腮帮,此时听谢筠给冯栀求情,更是心中酸酸涩涩、拔凉拔凉,犹如被浸在三九天寒潭里,寒到了骨头里。
她这么想着,看谢筠也没了平日里的羞涩和好感,冷声道“谢公子,你刚认识冯栀几天,你知道冯栀多可恶,她多次勾引李世子,假意结交唐姐姐,今日又妄自尊大嘲讽污蔑唐姐姐,你还,你还帮着她”
说着她眼眸里不知不觉汪满了泪水,簌簌顺着脸颊往下落,她猛地顿住,捂住了脸转身朝着里侧架柜跑去。
谢筠看到苏苏脸上滑过的泪珠,心尖竟然有种抽抽闷闷得疼,和刚才冯栀在她面前哭他无动于衷完全两种感觉。
他忍着心中的闷痛,回身望了一眼苏苏仓皇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得紧握成拳,唇角紧抿望着唐媱轻声道“唐姑娘你说苏苏姑娘怎么了”
他自上次亲自去亲王府和李枢瑾道贺新婚,祝李枢瑾和唐媱“百年好合琴瑟鼓,鸾风和鸣情意浓”,他便对唐媱真得放下了,往事如烟,自此他对唐媱的称呼也从“唐姑娘”刻意变成了“世子妃”。
而现在他不知为何心中老是闪过苏苏刚才眼睛通红、簌簌落泪的样子,明明苏苏与他也只不过点头之交,谢筠心中迷茫难受,愣愣得发问,竟然一时忘记了对唐媱的称呼。
唐媱以前便猜出了苏苏对谢筠有意,刚冯栀拽着谢筠衣角时,她余光看到苏苏愣愣得看着谢筠衣角那处,当时眼中就有泪光闪现,假装弯腰大笑抹去了。
她一直因为两人没有机会,心中惋惜,此时看着谢筠慌乱的眸子,唐媱眼中闪过一抹晶亮,轻笑道“我也不知,谢公子去帮我看看吧,我这会儿身子有些不适。”
说着她作势扶住了自己的腰,面上作出皱眉的表情。
谢筠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朝着后面的架柜望去,神色踌躇不决,倏尔,他朝着唐媱轻轻点头快步朝着里侧追去。
唐媱望着谢筠健步如飞的步伐,杏眸弯弯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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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容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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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死香儿
“百家杂货”占地广, 方圆几亩, 从一侧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大跨步需三四百步,紫檀木架柜林立,商品琳琅满目。
谢筠挨着架柜仔细寻了一盏查时间,发现了背靠着架柜的苏苏, 她此时蜷蹲在地上, 脊背看着架柜, 肩膀一抽一抽, 小声得抽噎。
谢筠唇角微微唇住,蹙眉望着站在架柜前的姑娘罕见得手足无措,心中闷痛。
他拳了拳手心, 朝前走了一步, 站在苏苏面前, 轻声唤了声“苏苏姑娘。”
苏苏红着眼睛抬眸看了一眼, 大眼睛水汪汪,她抿着妍丽的樱唇,白皙细嫩的软腮鼓鼓得, 抬眸淡淡瞥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苏苏姑娘。”谢筠手足无措,眉头紧蹙,缓缓蹲下身, 他声音有些低哑。
“呜唔。”苏苏克制自己的抽噎,抬眸望了一眼谢筠,起身就要离开。
谢筠见她要走,且她望着自己的那眼眸光清冷, 没有任何温度,谢筠心中莫得一个“咯噔”,莫名生出了巨大的恐慌。
他动作快过思维,直觉不能放苏苏离开,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伸手拉住了苏苏纤细的手腕,望着苏苏投来的疑惑目光,谢筠猝然放下了苏苏的手腕,耳尖猝然热得发红,双眼慌乱张望,手一时不知要放到何处。
他将手背到了身后,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刚才拉住苏苏的那只手,紧紧地,像是握住了稀世珍宝。
“苏苏姑娘。”谢筠暗暗冷静了一下,望着苏苏低声唤了声,声音低哑,带了些未知的情绪。
“百家杂货”最深处的这些架柜摆放的都是陈年的记忆,并不常有人光顾,此时这一方只余谢筠和苏苏两人,谢筠低哑的声音和苏苏轻轻啜泣的声音回荡在架柜间。
苏苏神情有些错愕,她目光愣愣望着自己的手腕,上面好像还残留着那人大掌的温度。
谢筠抿唇朝前走了一步,望着苏苏低垂的发顶轻声道“苏苏姑娘,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见苏苏垂着头没有搭话,他放低放缓声音认真道“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改。”
“嗯”苏苏怔愣得抬眸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的水珠儿也顿住了,欲坠不坠,樱桃小口微微张着,带了些娇憨。
谢筠不知为何,心口“砰砰砰”跳动,他自己也怔愣在原地,耳朵红得更厉害,耳间都是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我说什么你就改什么吗”苏苏明眸剪水,贝齿轻咬着自己一半的唇角,声音如清泉击石,轻灵悦耳。
谢筠目光发直,往日清隽端方的面容此刻有些呆愣愣的,他双眸凝视着苏苏,重重地点头。
他此刻没有了平日里温文儒雅、俊美清贵的样子,反而有些像呆头鹅,只会点头应声。
“噗。”苏苏看着这样的谢筠痴痴笑出了声,脸颊绽开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眯起弯弯的月牙,纤长卷翘的眉毛湿漉漉贴在脸颊像一排可爱细密的小刷子。
“你为什么要听我的话”苏苏笑完心情好了很多,她眨着眼睛望着谢筠俏生生问道。
谢筠被她问得一滞,他心中也是一团疑惑,顷刻,他看了苏苏一眼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想让你生气。”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得攥着自己的手掌,想将刚才掌中细腻温滑的触感保留,他垂头望着地面,鼻尖沁出了几滴汗珠。
苏苏望着局促的谢筠反而笑弯了眼,可转念一想她又想起了刚才冯栀也曾拉着谢筠的衣角,心中就一阵气闷和酸涩,她撇了撇嘴,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和冯栀关系很好”
“没有。”谢筠听她这样说,惊讶得抬起头,面色也没了刚才的羞涩变得端正严肃起来,他望着苏苏认真得解释道“我其实并不认得她。”
他是真得并不是熟悉冯栀,和她只有几面之缘,看着苏苏撇着的嘴角和鼓鼓的软腮,他心中像是有根小羽毛在轻轻得撩刮。
谢筠抿了抿,黑漆漆的眸子凝视着苏苏道“我和冯姑娘只有几面之缘,是前几天在嘉福寺她受伤我扶她去医者院,这几日饮茶、买书碰到了她,今天来这里也很奇怪碰到了她,我真得不怎么认识她。”
他想要撇清关系的态度十分的明显,带着些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的急迫和认真,生怕苏苏有有一丝的误会。
苏苏听着眉头紧皱了起来,她怎么觉得情节如此耳熟了,她也是在“唐饰”见了一次冯栀,又在“核糖酥”碰到了冯栀,冯栀两次善解人意谦让耳环和糕点,现在也是有“缘分”得偶遇谢筠。
“怎么了”谢筠见她皱着眉头,鼻头也皱了起来,心中一紧以为苏苏是没有原谅她。
苏苏心中的疑惑就那么一闪,她根本想不过所谓的偶遇的缘分都是冯栀设计出来的,她只是觉得好像那些有些违和。
“没事儿。”苏苏摇了摇,她没有证据的事儿她不会去造谣,她性子单纯真挚,更是想不到有人会设计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她眸光闪过羞涩,明眸波光粼粼,看了一眼谢筠又忙错开眼,扭开脸低声问“你和她不熟识,还让她拽着你的衣袖”
“还帮她说话。”她忙接了一句,掩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谢筠望着她飘起了红霞的脸颊,目光温润如水,眉眼里都带了些自己都不知晓得清浅笑意,他笑意盈盈解释道“她擅自拽我的衣角,我躲开了,我不是故意帮她说好话的。”
谢筠当时是觉得唐媱让掌柜的昭告唐家所有的商铺都不接待冯栀有些过了,毕竟唐家的商铺涉及各行各业,与唐家有生意往来的客户也会因为示好唐家而拒绝冯栀。
而现在冷静下来,谢筠觉得也无不可,如果唐媱和苏苏说得是真得,冯栀多次勾引李枢瑾,这次又污蔑唐媱,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同情。
“苏苏姑娘,我知道我刚才鲁莽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谢筠清雅如竹,声音也是清越磁性,此时低低带着恳求说出这话。
苏苏眉眼不敢直视谢筠,这个少年知错就改又恢复了在她心中的清润佳公子的形象,温文尔雅、如竹端方,像一团清亮的烛光诱惑着她去飞蛾扑火。
“嗯。”良久,苏苏低低应了声。
空荡的架柜间仿佛回荡着一声清越磁性的浅笑。
“百家杂货”前厅东侧一角,唐媱坐在软椅着捧着清茶、眯着眼睛慵懒得像小猫儿一样。
李枢瑾提着两提“核糖酥”的糕点跨进来,正看到歪头笑盈盈的唐媱,他眉目瞬间柔和下来,走到唐媱跟前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你怎么来了”唐媱听见声音抬眸见是李枢瑾她愣愣得问。
李枢瑾大掌落在她软软的发顶,轻轻团了团她的发顶,含笑道“想你了。”
说罢,他看了眼前厅这会儿人少,没人朝着这边看,他弯腰动作迅速飞快得啄了一下唐媱软软的雪腮。
唐媱瞬间脸颊羞红了如七月熟透的蜜桃,莹白的脸颊娇媚得如山桃花一般,她杏眸雾煞煞瞪了一眼李枢瑾,抬手捶了他一下,眼眸不敢朝着周围张望小声道“大庭广众之下不知羞。”
她不知道她此时神态娇媚娇媚,声音也软甜得像可以滴出蜜来,这样捶一下李枢瑾像小奶猫伸出软软的肉垫“喵”一声,软得李枢瑾心窝窝酥麻麻。
李枢瑾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拳头,大掌包裹在手心里,低头垂眸在唐媱的手面轻轻落下一吻,压着声音道“没人,我爱你糖宝。”
这一吻带着温润,酥麻,像春风佛面,像春水撩人。
唐媱忙将小拳头被在了身后,杏眸瞪得圆溜溜得,更是羞得雾煞煞水润润得。
“哈。”李枢瑾忍不住笑出了声,见唐媱奶凶奶凶瞪他,他忙唇角敛住收回了笑意,眼中却是盈满了笑意,望着唐媱的目光缱绻情深。
过了顷刻,见唐媱羞恼得扭头不看他,李枢瑾敛住笑意,蹲下身望着唐媱声音轻缓征求道“糖宝还逛吗不逛的话,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现如今对唐媱来说像是换了一个性子,从最开始的矜傲清冷到现在的亲昵深情,唐媱日日与他相处时倒是没有发现李枢瑾的转变,蓦然回首细细思量,觉得很是惊奇。
唐媱站起身轻轻应了生声,又止不住眼眸朝着里侧的架柜望去。
“怎么了,是里面有想要的东西那我陪你一起逛逛。”李枢瑾见她神情犹豫,像是有所惦记,不由出声询问。
唐媱忙摇头拒绝,她是有些担心谢筠和苏苏,不知道两人现在什么情形,但不也不想贸然上前惊扰。
“走吧。”唐媱拉了一把李枢瑾,催促着他离开。
李枢瑾疑惑了一瞬,却因为唐媱亲自挽上了他的臂弯儿,让他高兴欣喜得唇角咧开,怎么都合不拢。
唐媱见他憨憨的样子,掩嘴轻嘲嗔了他一眼“傻子。”
她从未想过矜贵孤傲的武亲王世子李枢瑾会变得因为她挽着臂弯而痴痴发笑,唐媱面上轻嘲,却没有发现她的杏眸弯成了浅浅的月牙儿,眼眸中闪烁着灿如星辰的流光。
那日一晃,时光不待,月份便到了溽暑六月。
六月是季夏,夏日最后的一个月份,也是三伏天的日子,热浪习习,溽暑燥人心。
丁香百合在唐媱背后给她扇着扇子,唐媱还是热得热汗淋淋,她放下手中的白瓷小碗,气呼呼道“好热”
听她这么一说,丁香和百合一个激灵,忙将手中的扇子扇得更快些,她们最近可是怕了自家小姐。
果不其然,下一瞬唐媱眼泪汪汪软着嗓音道“丁香,你们搬些冰过来好不好”
“小姐,已经搬了两盆了。”丁香看她委屈也心疼,却也硬着头皮劝道“您怀着孕,不能太贪凉,再忍忍,我和百合多给您扇扇风。”
寝殿里不是没有用冰,已经用了两盆,丁香和百合已经不觉得燥热,只是唐媱自小便夏日贪凉,今年双身子体感会比常人燥热更贪凉,李枢瑾早就嘱托了丁香和百合最多用两盆冰,怕唐媱贪凉伤了身体。
“哼。”唐媱气呼呼不看丁香,皱着鼻头委屈得眼泪汪汪。
她本来就双瞳剪水,平日里眼眸也是水润润的,此时她委屈,更显得水汪汪得让人心疼。
丁香和百合对视一眼心中有些动摇,丁香摇了摇头,不能纵着小姐,前几日唐媱贪凉差点儿着凉,可是把武亲王府上上下下吓得鸡飞狗跳。
“小姐,不然我们去后花园吧,这会儿荷花开正盛,水池边也凉快。”丁香想了想建议道。
唐媱嘟着唇,鼓着软腮大眼睛圆溜溜转了转,不情不愿应了声。
“丁香你给我在装一些青提和樱桃。”唐媱将手中的白瓷小碗递给丁香,樱唇微嘟着轻声吩咐着。
丁香只要她不贪凉什么都顺着她,听言接过唐媱手中的白瓷小碗,笑盈盈应道“好,我多给小姐整几样。”
听了这话唐媱眉眼里闪过笑意,她也知道丁香和百合是为她好,她只不过是一时燥热撒娇而已,她转身吩咐百合道“百合,我要吃玫瑰软膏和雪花酥,你帮我带着。”
“好。”百合也笑盈盈应了。
唐媱嘱托了丁香百合就自己朝着后花园走去,和丁香百合说在后花园等他们。
武亲王府是大旭占地最广的亲王府,规模恢弘占地整整九十九亩,寓意长长久久,五进三出的四合院,前半部分是富丽堂皇、庄重肃穆的府邸,后半部分是亭台楼阁、幽深秀丽的花园。
唐媱从圆月门穿假山而入,路过东侧的紫藤盛开的游廊,紫藤环绕,曲径通幽,这是院中唐媱最喜欢的位置,可以坐在紫藤架下吟香醉月,细赏风景。
唐媱依着紫藤架下的软塌躺了一会儿,没等来丁香百合便站起了身,她心血来潮想看看福池里的荷花。
“世子妃。”听荷和香儿正在福池边纳凉做女红,见唐媱过来忙起身问好。
唐媱目光在香儿脸上停顿了一瞬,轻声应了句“嗯。”
她看着香儿恭谨的态度眼里有些讽刺,她还记得她刚重生那日她神色恍惚走在武亲王府游廊上,香儿穿着眼里的大袖衫小声讽刺她“还不是上赶着的货,装什么装”,被她直接甩手扇了一个大嘴巴,因为她一直觉得上辈子凛儿落水早夭是香儿故意耽搁没有及时喊人来相救。
大婚当日,香儿假装奉茶想用热茶烫她的手被丁香发现,唐媱也甩了她几个巴掌,告诫她老实些
其实唐媱巴不得香儿不老实,这样就可以就着由头处置了香儿。
可偏偏香儿不知道怎么被热水烫花了右脸,右脸疤痕沟沟容貌被毁,自此在府里安分了起来。
唐媱到现在不知道香儿不是自己不小心烫伤了脸,是李枢瑾知晓香儿想伤她交代管家锦荣“杀人不如诛心”烫伤右脸和右手的。
“世子妃,我扶着您吧。”听荷看着唐媱腹中微微凸起,担心她跌撞,轻声询问。
唐媱摇了摇头,轻笑着拒绝了“没事儿,我就站这儿看看。”
唐媱目光朝着福池望去,武亲王府后花园中翠山碧水,东、南、西三面皆有山石拱抱,正中为福池和听风赏月厅,福池中现在盛开着各色各样映日红的荷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清风徐来,迎面是清香微凉的荷香。
唐媱深深吸了一口气,被迎面的荷香勾起了些许的兴致,她杏眸闪过亮光抬步朝着福池中央的听风赏月厅走去。
香儿望着唐媱微微凸起的腹部,抬手摸了摸自己凹凸不平沟壑遍布的右脸,低垂的眼眸里滑过嫉恨和恶毒。
她把着线筐的手青筋暴起,余光注视着唐媱的绣鞋双眸闪过一抹幽光。
唐媱抬步去跨第一阶台阶,突然腿上不知道溅上什么、脚面下也被塞了一个圆球,脚步不稳堪堪要摔倒,耳边闪过香儿大声的惊叫“啊”
听荷在一旁站着吓得眼睛瞪得溜圆,只见香儿不知为何跌坐地上,她线筐从手中甩了出去,线筐中的小剪子、银顶子、二十几个鸽子蛋大小的线圈儿、玻璃珠和银针都朝着唐媱砸去,有些落到了唐媱裙摆上,有些滚落在唐媱的脚下。
听荷目瞪口呆,吓得一身冷汗,忙想去扶唐媱,要知道唐媱现在站在台阶上,一个不慎会摔在台阶上或落入水中。
无论哪一种结果,对于双身子的唐媱都是性命堪忧,听荷拔腿朝着唐媱跑去,有一个黑影比她更快,像一抹闪电从身边掠去。
“糖宝,你没事儿吧”李枢瑾额角鼻尖泛着汗珠儿,声音发颤得问怀里的唐媱。
后面远远跑来的丁香和百合带着颤音和哭腔急声问“小姐,没事儿吧”
“没事儿。”唐媱愣愣得靠在李枢瑾怀里,眨着双眸轻轻摇头,现在她心脏也是在“砰砰砰”快跳。
香儿眸光划过一抹失望,撇了撇嘴正要假装摔伤爬起来,突然听着耳边一声大喝“锦荣,把香儿给我扔水里”
“是。”刚随着李枢瑾一同过来的锦荣,面容端肃沉静听言上前二话不说把香儿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大步朝着福池边走,特意寻了院里唐媱的位置。
“世子,我冤枉,我冤枉”香儿在锦荣手里挣扎着,嘶吼着朝着李枢瑾喊道。
李枢瑾紧抿着唇,看着她的眸光冷冽,不应,转而面色放柔朝着唐媱轻声道“糖宝我们回去吧,别污了你的眼。”
他朝着锦荣不动声色使了一个眼色,锦荣直接将香儿给踹到了福池里“扑通”
“救命啊,救命啊,世子我冤枉”香儿在水里挣扎,饮了一口水冒出头嘶声裂肺叫道。
李枢瑾一把拦腰抱起了唐媱,将她仔细护在怀里,抬手盖住了唐媱的杏眸,温柔得轻哄道“糖宝别怕,她自找的。”
香儿不知道她越是大喊“冤枉”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李枢瑾刚自远处看到了她自导自演的一幕。
李枢瑾大步朝前跨去,声音冷如三九寒潭淡声道“不用让她上来了。”
“是。”锦荣面无表情,轻轻点头,像是李枢瑾让他溺死香儿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唐媱抬手将李枢瑾的大手自眼前拿了下来,她扭身朝着背后望去,看香儿面色仓皇在水里扑通、手脚拼命得乱划,口中一直喊着自己“冤枉”,目光灼灼期待得望着李枢瑾。
可香儿见唐媱回头目光凶很得望着她,安稳得飘在水面,并不像会溺水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天热了,让香儿溺水吧。
香儿世子,我冤枉
锦荣你啰嗦,下去吧踹
唐媱等等,我发现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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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重生
唐媱听着香儿嘶声力竭得呼叫, 转身回眸看了一眼, 可这一眼让她直接怔愣住。
“等一下”唐媱愣愣得拍了一下李枢瑾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
李枢瑾不明所有停住脚步,他双手横抱着唐媱,将她细致得护在自己怀里, 一手呈守护势拢着她的背。
看唐媱面色不对, 李枢瑾转身换了一个方向, 更方便唐媱望着福池的方向, 见唐媱面色更加发白,一瞬间没了血丝,唇瓣竟不受控制得颤抖起来, 李枢瑾心中一跳。
他望了望福池, 香儿还在水里扑通, 看他回首扑腾得更厉害了些, 李枢瑾抿唇轻声问唐媱“糖宝,怎么了”
他声音克制得放得很轻很缓,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唐媱。
可唐媱唇瓣发抖, 眼底发红,瞳仁紧缩,她双手用力得抓着李枢瑾的肩膀, 转身朝着李枢瑾声音低哑哆哆嗦嗦道“香儿,她会凫水,会凫水”
“嗯”李枢瑾不知她何意,转身细细看了看。
香儿虽然姿态狼狈、声嘶力竭得吼叫, 却也确实没有沉下水里,或者准确说没有不会凫水人落水呛水的反应,李枢瑾确认了转身轻声朝唐媱道“应该是会的。”
“她会凫水,会凫水”
这一句把唐媱点燃了,她蓦然变了面色,脸色骤白骤红,杏眸眼底红得滴血,眼睛瞪得几乎要爆出来,她拽着李枢瑾的肩头,大声嘶吼道“她会凫水”
她声音暗哑得厉害,带着震惊、惶恐、仇恨复难辨,她将李枢瑾的肩头抓得入骨疼痛,转身指着福池的方向怒吼道“香儿她竟然会凫水”
她喊完这一句豆大的泪珠刷得一下滚落下来,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上就到发颤的唇角。
李枢瑾忙护住了她,怕她因为动作剧烈摔了下来,他不明所以,不知道唐媱为什么对香儿会凫水这么激动,他愣愣得安慰道“糖宝,她会凫水怎么了”
“她害了我的凛儿”唐媱猝然力竭声嘶,不顾自己的形象,急切而大声得重复道“她害了我的凛儿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凛儿”
“我的凛儿”唐媱像是突然魔怔一样,她眼前出现一个七岁多乖巧端庄的俊俏小男娃,软糯糯喊她“娘亲”,下一顺是男娃在水里无助扑腾呛水的景象。
她的凛儿,她最最乖巧的凛儿,她的心肝宝贝,她要去下水救她的凛儿,可她不会凫水丁香抱住了她,她差了香儿去喊人,香儿拖拖延延等她的凛儿沉了水也没来人
唐媱泪流满面,无助得轻喃重复“凛儿,我的凛儿”
“糖宝,糖宝。”李枢瑾担忧得轻声唤她,目光发颤,他怕摔着唐媱慢慢低下身将唐媱揽在怀里,伸手去拉唐媱的柔荑,低声道“糖宝别着急,凛儿还在。”
他将唐媱右手的手掌轻轻放在她的腹部,柔声安慰道“糖宝你摸摸,凛儿还在,还在。”
“凛儿还在”唐媱木木愣愣转身低头,眸光放在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眼眸闪过一丝柔光,骤然眼前有闪过上世凛儿乖巧宛如瓷娃娃的样子。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唐媱瞬间崩溃,她猛地推开李枢瑾,歇斯底里得吼他,看着他的目光狠厉、失望、绝望。
李枢瑾被推得一个踉跄,却没顾忌自己,一心顾着唐媱,“扑通”一下左腿膝盖跪在鹅卵石小道上,他轻轻揽住了差点摔倒的唐媱。
他面色为困惑,心中更是十分得疑惑不解,此时却只担心唐媱的身体,他单膝跪在凹凸不起的鹅卵石面上像是无知觉,揽着她轻声哄道“糖宝别急,我不知道,你慢慢说。”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唐媱崩溃得情绪失控,眼泪簌簌、涕泗横流,崩溃得一遍又一遍冲李枢瑾激动得重复这句话。
她神色恍惚,眼泪难以自控,唇瓣无血丝颤颤巍巍,她对着李枢瑾歇斯底里得喊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香儿她会凫水,她害了我的凛儿”
“她害了我的凛儿”唐媱吼着圆瞪着李枢瑾转身就要朝着福池跑去,面色阴沉冷厉,眸中闪着恨不得生吃香儿的愤怒。
“糖宝”李枢瑾看她情绪实在激动,此时举止话语也不似平日,心中万般担忧,快手起身抱住了唐媱。
“你放开我放开我”唐媱抬手疯狂得捶李枢瑾,双手不分位置得朝着李枢瑾的脸上、肩膀和胸口招呼,大声吼道“我要杀了香儿,杀了香儿,她害了我的凛儿”
李枢瑾任由她手捶在自己脸上和胸前,力度大的他脸上直接起了一个包,他也面色不改,只抬手揽着唐媱轻声安慰“好,我们杀了她。”
“糖宝,别急,我帮你杀了她。”李枢瑾轻轻安慰,声音低哑轻缓,带着颤音和焦急。
他的话似乎让唐媱听进去些,却神色更加得疯狂,她朝着水里扑腾的香儿厉声喝道“她害了我的凛儿,不能让她一死了之,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她双目赤红对着力竭得吼了一声,突然昏在了李枢瑾的怀里。
李枢瑾脸色豁然一变,抱着唐媱轻摇着她的胳膊大声喊“唐媱”
唐媱面色苍白,面色和唇色皆无一点儿血色,纤长的眉睫湿漉漉贴在脸颊,苍白脆弱得仿佛一个木偶娃娃。
“锦荣”李枢瑾大声吼了一声。
锦荣刚一直面无表情恭敬守在福池边,他随时准备在香儿想爬上岸时给她按下去永沉池底,做到世子交代“不用让她上来了”的旨意。
听到李枢瑾大喊他快步跑到李枢瑾跟前,躬身垂首低声道“世子。”
“去洪珂医馆喊洪珂来府”李枢瑾声音发颤大声交代着。
“是。”锦荣垂首应下,就要飞奔出门。
“等一下。”李枢瑾叫住了他,李枢瑾眸光狠戾望了一眼福池中的香儿,声音像萃了冰一样寒凉“让人将香儿断了胳膊置入水池,沉之前捞上来,再扔进去,日日如此,让她生,不,如,死。”
“是。”锦荣眸光划过一抹诧异,抬眸看了一眼李枢瑾有恭敬得低头应是。
他刚才站在远处并未听清李枢瑾和唐媱的争论,可他一向性子淡漠,只听命做事,不问缘由。
“今天之后扔到外面的池子,别脏了糖宝赏花的水。”李枢瑾声音淡漠,吩咐完抱着唐媱疾步朝着寝殿走去,走路带起的风掀起了一阵风尘。
锦荣抓着一个府中侍卫交代了几句,潜他急匆匆朝着洪珂医馆跑去。
福池里扑腾着的香儿刚余光一直注意着唐媱和李枢瑾,她见唐媱和李枢瑾发生争执心中喜洋洋以为是李枢瑾知她冤枉想赦免她,她面上无辜又大声凄厉喊了“冤枉,世子饶命”,唇角则是闪过几分轻嘲。
一个刚嫁来一个多月的商家女,竟然还想超越她在世子心中的地位,香儿撇了撇嘴,望着远处神情激动的唐媱心中冷嘲,唇角慢慢勾起。
要知道她娘可是世子乳母,她可是陪着世子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香儿心里喜滋滋,她可是是大将军夫人指给世子的,这个中含义她岂能不懂
懂懂什么,反正锦荣是不懂。
他直接让两个侍卫将香儿捞上来,香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锦荣声音淡淡道“把她两只胳膊打断。”
“是。”两个侍卫动作利落地“咔,咔”两声将香儿的胳膊折断。
“啊啊啊”香儿痛得涕泗横流,她身子抖如糠筛,痛苦得满地打滚,双目阴毒得望着锦荣低声道“锦荣,你怎么敢”
“我有何不敢,我遵命而已。”锦荣声音淡漠。
对上香儿愤怒凶狠的视线,锦荣也是面无表情,他提抬了抬下巴指挥着侍卫,淡声说道“将她扔下水池呛够水,沉下前捞起再扔下去,注意别一下子死了。”
“锦荣,你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香儿听他的话浑身发冷,咬着颤颤巍巍的后压根她吼道,是真真儿有些害怕了。
锦荣和两个侍卫不搭理她,架着她就朝着水池扔,她像疯狗一样在侍卫手里扑通扭打,朝着他们大声吼“我娘是世子乳母,世子待她如亲娘,你不能这么对我。”
“锦荣,你这样对我世子不会放我你的。”侍卫的力气很大,香儿双手被废,只靠身子和腿扭打,她绝望歇斯底里得吼叫,比刚才落水神情惊惶多了。
听他这样吼,锦荣一向淡漠如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异样,划过一抹嘲讽。
他伸手一个动作让侍卫停下了脚步,他朝前走了几步抬手捏起香儿梨花带雨、发丝凛乱的脸颊,兀自轻笑一声,声音如珠似玉。
香儿激动的神情愣住了,她从未见过锦荣笑过,整个武亲王府的人也未曾见过锦荣笑,没想到他笑起来俊朗冷硬的脸莹莹生辉,比上京中贵公子相比不遑多让。
“香儿。”锦荣神色又恢复了淡漠。
他捏着香儿的下巴轻声道“两件事,第一,你娘是大将军夫人陪嫁丫鬟,奴才一个,世子心善称她乳母待她亲和是世子仁善,改变不了她和你奴才的身份,奴才要有奴才的样子。”
他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晰,话语却插人肺腑,让香儿蓦得瞪爆了眼,刚苍白的脸颊爆红,却语滞不敢回。
“第二,”锦荣淡淡得接着道“你做错了事儿就要受罚,我秉公执法,无需你多言。”
“扔下去吧。”说罢,他施施然放开手,从怀里拿出手帕将刚才捏香儿下巴的手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干净,慢条斯理,神情淡漠,动作细致。
“救命,救,命”福池里香儿没了刚才的跋扈,此时她扭着身子在水里扑通,一次又一次呛水,面色开始变得煞白,说话困难。
寝殿。
李枢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得朝着诊脉的洪珂和床上眉头紧蹙昏睡的唐媱,急声问道“洪珂,唐媱没事儿吧”
“气急攻心。”洪珂慢慢起身,斯文得收起自己的工具,轻声朝着一旁的李枢瑾轻声道。
李枢瑾不懂这些医学上的话语,他皱着眉头追问道“严重吗多久会醒”
“应无大碍,何时醒来看情况。”洪珂回他,拉着李枢瑾远离了拔步床蹙眉厉声对他道“李枢瑾你怎么回事,你知道世子妃是怀有身孕吗,你怎么会让她气急攻心昏迷。”
“我我也不知道。”李枢瑾面色无辜困惑,猝然又眯起眼睛,眸光划过一抹厉色冷声道“是香儿。”
“我不管你是谁,你自己的院子自己拾掇干净,媳妇孩子可比着什么都重要。”洪珂温和的性子难得今日冒了些火,他瞪了一眼李枢瑾严肃道“如果多来几次这样的事儿,我可保不了世子妃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危。”
听了这话李枢瑾一个激灵,背后一刹那起了一身冷汗,将整个长衫背后浸湿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唐媱和孩子离开他的情形,想想就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不能呼吸,他陡然冷肃面容朝着洪珂道“我知道了。”
洪珂开了一些保胎养神和气急攻心对症的药便离开了,李枢瑾坐在唐媱的床前,望着睡梦中也不安稳得唐媱,黑漆漆的凤眸浸满了悲伤和后怕。
他目光灼灼望着唐媱,抬手帮她理了理鬓发,指尖轻轻在唐媱的耳边摩擦。
“糖宝。”李枢瑾唇角干燥发白,轻轻呢喃,声音有些发颤。
丁香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汤进来,躬腰小声请示道“世子,药熬好了,我来给小姐喂药吧。”
“我来吧。”李枢瑾接过了药碗,用调羹细细舀了半调羹,轻轻吹着汤药上氤氲的热气。
等氤氲升腾的热气消了些,李枢瑾弯腰细致得将调羹放在唐媱的唇角,轻轻倾斜,他动作笨拙却也带着万分郑重和小心翼翼。
丁香一直心惊胆战看着,生怕世子不能照顾好小姐,谁知道李枢瑾有模有样,动作细致温柔成功将汤药喂进了唐媱的口中,没有倾洒一滴。
丁香眼睛发热,世子这么细致温柔可惜小姐却昏睡了不能看到,她望着唐媱苍白无力的脸颊,抬手抹了抹自己眼角滑下来的滚烫泪珠。
“拿下去吧。”
李枢瑾抬手将空空的白瓷青花碗递给丁香,脸颊却没有扭过来直直得凝视着唐媱的睡颜,他拿出帕子在唐媱的唇角轻轻拭去点滴的药汁,目光温柔疼惜。
丁香眼眸发热,接过药碗蹑手蹑脚退下,抬手轻轻关上了寝殿的房门。
“糖宝,快快醒过来吧。”李枢瑾坐在唐媱的床边温柔得注视她,低身轻轻亲吻唐媱的唇角,目光殷红低叹一声“糖宝,醒来吧,醒来你怎么着我都行,香儿我也让她生不如此留给你处置。”
天色暗了下来,棉絮状青灰色的云霞和丝带状橘红色的云霞将天空染得绚丽,青灰色漫过红霞,月牙上了柳梢。
寝殿里红烛已经点上,烛光摇曳。
李枢瑾紧握着唐媱的手,眼底红得可以滴出血,大半天了唐媱还没有醒来,他一直在床头守着,不吃不喝,此时唇瓣已经开始起皮。
“凛儿”唐媱蹙着眉头呢喃,面色痛苦,声音凄婉。
李枢瑾心尖被她喊得一颤一颤,他抬起唐媱的手将它放在唐媱的小腹上,低低得轻哄“糖宝凛儿在呢,你快快醒来。”
唐媱的眉头因为这话蹙得更紧,面上更是痛苦,他根本不知唐媱纷杂的梦境里前世今生交杂,这话让唐媱更加痛苦。
夜过三更,夜深人静,窗外月影婆娑,夏风起传来沙沙的风声,寝殿内烛影微弱。
唐媱躺在拔步床睡得不安,床边守着的李枢瑾不知何时歪在了床边,此时他眉眼紧闭,眉头团皱,脸上青筋暴起,唇角抿成一条深深的直线。
溽暑时节,他冷得发抖,身子不由得蜷缩在一起,像是无辜、无助又绝望得人寻不到任何温暖。
“唐媱”李枢瑾豁然睁开眼,双目空洞无神,眉眼低垂,明明十八岁风华正茂的面容却给人一种暮气沉沉、心如死灰的寂寥。
唐媱本就睡得不安稳,听着耳边的大叫她不由得轻喃出声“嗯”
李枢瑾听着声音脖子慢吞吞得转,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睛在望着床上唐媱如花的娇颜时蓦得瞪大,他双目瞪圆,眼中闪过狂喜、不可置信重重复杂神色,身子不由得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扶着墙堪堪站稳,身子摔倒眼睛也没有离开唐媱的睡颜,双目爆睁,薄唇微微开启,双手和身子轻轻发颤,他抿住唇试图克制,可是身子和手还是不住得颤抖。
“唐媱”李枢瑾低喃一声,眼眸里瞬间盈满泪珠,他脚步发软朝着床边踉跄踱着,一下子摔跪在床边,他却好像无知觉。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右手发颤晃晃悠悠伸出指尖轻轻探到唐媱的鼻下。
“温、温的。”李枢瑾喃喃低语,唇角慢慢弯起兀自发笑起来,眼眶的泪珠像夏日雷雨一样密密得落下来,落到李枢瑾的唇里,苦涩发咸的味道李枢瑾却还痴痴得笑。
“哈哈哈,哈哈,温的,是活的,活的唐媱。”李枢瑾跪坐上地面上,身子靠在床边,捂着脸痴痴得笑了起来,声音暗沉得发哑,像是粗劣的纸张摩擦时沙沙干涩的声音。
泪水浸湿了李枢瑾的双手,又从双手的缝隙滑下濡湿了他的前襟。
良久,良久,李枢瑾放下双手,他拄着身体慢慢起来,坐在床边目光痴缠、灼人得望着唐媱,目光一厘一厘审视唐媱的面容,从冰肌玉肤的鹅蛋脸、黛色的柳叶弯眉、紧紧闭合上的杏眸、挺秀可爱的鼻子、水润妍丽的樱唇和微微嘟起的唇珠。
这是他的唐媱,他的妻,李枢瑾右手颤颤巍巍抚上唐媱的娇颜,一厘一厘拂过她温润滑腻的肌肤。
温润的肌肤让李枢瑾有了活着的感觉,他的心又重新开始跳动起来,“砰砰砰”震耳欲聋。
他做到了
他终于又见到了唐媱,嘉福寺的高僧没有骗他。
李枢瑾深深凝视着唐媱的妍丽的面容,豆大的泪珠又簌簌滚落下来,他却笑靥如花,俊美的面容一下子熠熠生辉,姿容胜雪。
上一世李枢瑾从洪珂医馆回家,骤然得知了唐媱失足落水不幸过世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他望着唐媱煞白无声的容颜青丝刹那青丝成灰色,大口大口得吐血。
“唐媱。”李枢瑾又轻轻喃了一声,他心如擂鼓,“砰砰砰”,那是血脉里欢腾的呐喊。
他指尖轻轻摩擦唐媱的唇角,终于,终于唐媱的唇色不再是青紫色,终于唐媱的肌肤不再是冰凉发寒。
“唐媱这是怎么了”李枢瑾打量着这是他的寝殿,可看着明明有动静唐媱还昏睡着,李枢瑾扶着唐媱温润的唇角脑袋开始慢慢得正常运转。
突然,他目光一厉,眸中迸射出一股凌厉的杀意,其中含着万钧雷霆之怒、冰冻三尺的寒芒,香儿,原来是香儿,他终于理解了唐媱得知香儿会凫水时为什么会猝然力竭声嘶,歇斯底里大声吼道“她害了我的凛儿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凛儿”
等等
李枢瑾像是眼中不可置信,放在唐媱唇角的指尖像是被火烫着一样倏得收了回来,他望着唐媱不可置信得重复“是她害了我的凛儿”,所以,他的唐媱真得是上辈子的唐媱
上一世,他在唐媱逝后摧心裂肺、心如死灰,他后来上了嘉福寺,嘉福寺高僧感他真挚对他说可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记得高僧面容端肃声音缥缈“世子,你将忘记这世所有,唐姑娘残存这世记忆,这样的重来你想要吗”
他掷地有声得回复“想。”
“世子,你认为这样唐姑娘会和你在一起吗”那僧人方额广颐,大眼横长,声音总是空灵得让他听不清。
但那时他早已心如死灰,活着犹如困尸,他抚着自己的心口道“即使失去所有记忆,我也会宠唐媱入骨,让她重新爱上我。”
只有唐媱有一丝爱上的情绪,他才能拥有上世记忆,李枢瑾目光染血弯腰轻轻贴近唐媱,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抬缱绻深情轻声喃道“谢谢你唐媱,愿意给我再一次的机会。”
李枢瑾心中骤喜骤冷,脊背上有升起了细密的冷汗,眼中眸光更是沉冷和痛惋,他抿唇弯下腰轻轻抚上唐媱的额角,轻轻低喃“我的糖宝,对不起,让你独自一人承受这么多。”
李枢瑾细细回忆了最近的记忆,脑中影像闪过冯栀时他眼中杀意渗人
那个女人,上一世骗了他的母亲,骗了他,他根本不曾纳妾前世此生他只会娶一个妻。
他的妻唯有唐媱,一生一世一双人,像他的祖父大旭战神武亲王和他的父亲大旭官职最高的将军大将军。
而冯栀骗了他的糖宝,更害了他的糖宝
李枢瑾目光幽冷阴鸷,上一世他让冯栀承受千刀万剐凌迟而死,让她知道心如刀绞是什么感觉,可这一世她竟然还来打扰的糖宝,他定让她生不如死。
李枢瑾抿唇望着唐媱,目光克制,眸中悲喜交杂。
喜得是终于回来了,他的唐媱还在;悲的是他如何才能让他的唐媱真正爱上他,抛弃前嫌,不是一丝爱意,而是真正如他爱她一般爱他
李枢瑾靠在唐媱的床前,轻轻握着唐媱的一只手,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上一世的仇人要报仇。
第一,香儿,他上一世竟然没有发现她的真面目,真是愚蠢至极香儿会凫水却不救他的凛儿,拖延他人救他的凛儿,致使凛儿早夭,这是所有一切悲剧的起源,李枢瑾恨不得现在将香儿剥皮拆骨,也难解心头之恨
第二,冯栀,上一世她人心不足蛇吞象害了唐媱,这一世一定让她血债血偿。
第三,母亲,他的母亲大将军夫人,他以死相逼不纳妾他的母亲比他更甚,致使他招了阴奉阳违的冯栀作掩护,害了糖宝
最重要的,还是唐媱,糖宝,前世他虽爱她却性子矜傲,不愿表达,致使两人生了嫌隙,被冯栀利用。
而这一世,他又将如何才能挽回唐媱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抱歉,今日一直在琢磨这一章写到什么时候,要不要剖析世子思绪,耽搁了这么久。
也是翠儿码字时速慢,让宝贝们久等了,爱你们。
悄悄说,我中途码得时候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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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生不如死
清晨, 日光熹微。
一缕日光散在唐媱的的脸上, 她眼睑动了动,倏尔,缓缓睁开眼睛。
她睁开了杏眸,雾煞煞波光粼粼, 她愣愣得看着帐顶, 眸光呆呆得没有了往日的灵活清亮。
陡然, 唐媱唇角紧抿, 目光迸射出一股戾气和滔天恨意,她手面青筋暴起撑着胳膊就要起床,谁知她一转脸看到了正对上了眼底通红、面容疲惫却目光灼灼的李枢瑾, 心里一跳。
“起开”唐媱抿唇鼓着软腮, 一把推开李枢瑾, 掀开薄被子就要下床往下走。
李枢瑾看她动作心中一跳, 怕唐媱踉跄摔着就要揽着唐媱,可他昨日滴水未进又大悲大喜一夜未睡,早已身子极虚弱, 外强中干,唐媱一推他自己一个踉跄。
李枢瑾一手扶着床柱堪堪止住踉跄,一手扶着眩晕的额头, 闭着眼睛靠着床柱缓缓陡然发黑和冷汗津津的状态。
顷刻,等他缓了过来,他忙上前担忧得望着唐媱,凑上去小心翼翼放轻声音安慰道“糖宝, 你别着急,香儿我让锦荣处置她,让她生不如死。”
“是吗”唐媱动作一顿,眸光有些疑惑不相信得看着李枢瑾,目光犹疑。
她并不觉得李枢瑾仅仅听她一面之词就处置香儿,将香儿弄死或者弄得生不如死,在她上世的印象里,香儿骄横跋扈仗着自己母亲余嬷嬷是李枢瑾乳母的原因作威作福。
香儿能得逞,因为整个武亲王府都知道李枢瑾自幼和大将军夫人关系不亲和,他将乳母余嬷嬷当做半和母亲,香儿身份跟着水涨船高。
上一世她一直怀疑是香儿故意害死了她的凛儿,她看到过香儿垂头嘲讽得意的笑容,她告诉李枢瑾,李枢瑾不信,认为她太激动了。
她凝视着李枢瑾,抿着唇低声追问道“怎么处置的”
李枢瑾望着她眼中的质疑心中大痛,上世他伤唐媱太重,是他自作自受,唐媱上世告诉他香儿害死了他们的凛儿,他并不相信,他以为香儿只是真得当时没及时叫到人
此生,换做唐媱不信他,不信他的真心,不信他的温柔疼宠,也不信他愿意为她处置一个丫鬟。
香儿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上世于他也未及唐媱一丝重要,可他性子矜傲,认为不能让唐媱太过自满,很少明着表达对她的爱慕,也很少解释香儿于他不过一个丫鬟,才会让唐媱对他心生嫌隙。
“糖宝。”李枢瑾眸光发颤轻轻唤了声,他眼底又干又涩却又觉得潮热潮热得,他克制着自己的嗓音,让自己不要哽咽、流泪,尽量让自己看着和昨日之前无甚不同。
他怯弱,现今终是不敢和上世的唐媱相认
“糖宝,我带你去看。”李枢瑾咽了一口水,又用舌尖润了润唇才开口,清越的嗓音里带了些许不要明显的低哑。
他朝前一步如拉唐媱的手,唇角绽开一抹清淡的笑容,对唐媱柔声道“糖宝昨日未用餐,先梳妆然后用早餐,我们再一起去。”
他目光落在唐媱还有些苍白的脸颊上,平日里白里透红的奶白脸颊今日没有只剩下瓷白,唐媱的唇角也有些干涩,嘟嘟的唇珠没有了莹润。
“先喝口水。”李枢瑾目光疼惜闪过,忙转身给唐媱倒水,双手捧着氤氲的温水巴巴得望着唐媱“等一下再喝,有点儿烫。”
“呼呼”他对着杯子轻轻的吹,面色焦急,完全没注意到他自己的唇瓣已经干涩得脱皮。
“给我吧。”唐媱伸手接过了白瓷小杯,脑海里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划过,她困惑得扫了一眼李枢瑾。
李枢瑾唇角抿紧,眸光有些躲闪却强迫自己不躲不避,克制自己内心深处浓浓的后怕,垂在身侧的手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装淡定勾出一抹轻笑问道“怎么了糖宝”
“没事儿。”唐媱收回了目光,她就是觉得今天的李枢瑾殷勤得有些过分,端茶冷水这活儿他前世今生都不会做。
她漫不经心吹了吹水,小口抿了一口,润了润唇,咬唇对李枢瑾道“我不饿,我要先去看看香儿。”
“好。”李枢瑾有了上世的记忆,只她肯定是放心不下,便应了她。
“我让丁香百合来给你梳妆打扮。”李枢瑾望着双手捧着白瓷杯小口小口喝水的唐媱柔下了眉眼,眸光里是自己和唐媱都没有发现的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思念和欢喜。
唐媱垂头啄着清水,心头是对香儿刻骨的恨意,听着李枢瑾的话她不过心的低声应道“嗯。”
李枢瑾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对着守在门口的丁香百合轻声吩咐道“进去吧。”
“是,世子。”丁香百合眸光闪过惊喜声音轻扬朝着李枢瑾问好,还未待李枢瑾点头她们便焦急得推门而进。
“小姐,你醒了”丁香和百合望着床边正小口喝水的唐媱瞬间湿了眼眶,抹了抹眼角含笑迎上去。
唐媱见到丁香和百合面色缓和了些,抬眸朝她们两个露出了一个和缓的笑容,眯着眼睛轻轻应了声“没事儿了。”
丁香和百合两人训练有素得忙活起来,一人帮着收拾寝室,一人给唐媱换装和梳妆打扮。
丁香忙完了站在一旁望着乖巧坐着任百合做发型的唐媱,她稍稍走进了些,咬了咬唇担忧问道“小姐您昨日是怎么了”
唐媱把玩着桃木发簪的手一顿,没有应声。
丁香咬了咬唇,眉头轻蹙,眸光担忧得压低声音道“昨日您晕倒了,有人听说您说香儿害了未来的小世子,有人说您生了、生了癔症。”
说了她飞快得接了一句“幸好世子和武亲王武亲王妃压下去了,将嚼舌头的下人严惩之后发卖了。”
丁香自然不是喜欢嚼舌头根儿的人,她今日和唐媱说这些是担忧自家小姐是不是真得身体不适,担忧谣言作乱让她受人苛责。
唐媱目光低垂,手心握住了手里的桃木簪,唇角抿成直线,目光暗沉。
昨日,是她太激动了,歇斯底里、举止失当,没有前世记忆的人肯定认为她有病或者多有存疑,可她并不想将前世的事情告诉李枢瑾,告诉丁香等人。
“嘣”唐媱咬着自己的内唇,蓦得摔了手里的簪子。
就这样吧。如果李枢瑾觉得她奇怪休了她正好,她巴不得与他和离。
李枢瑾自是不知唐媱的心思,他同唐媱一样不敢让唐媱知道前世的事情,尽管他知道唐媱已然知晓,只是希望能够在唐媱知晓他重生之前多在唐媱心里挣几分爱慕。
他刚匆匆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淡紫色长衫,匆匆赶来寝殿。
“咚,咚。”李枢瑾轻敲了两下门进来,提着手里的核糖酥玫瑰鲜花饼对唐媱轻声诱哄道“糖宝,核糖酥刚出炉的鲜花饼,你先吃一口垫垫吧。”
他纤长如玉的手指捏了一块酥香脆软的玫瑰鲜花饼,缓缓递到唐媱的唇边,像哄孩子似的“来,张口,啊”
唐媱双手陡然轻颤,抬眸望了他一眼,剪水秋瞳水光一闪。
“来,啊”李枢瑾柔声劝道,笑盈盈将指尖的鲜花饼递到唐媱的唇边,蹭蹭她的唇瓣。
唐媱愣愣得张开口含住了玫瑰鲜花饼,酥香的鲜花饼入口满口香,唐媱却愣愣地食不知味。
她有些失神,刚李枢瑾哄诱她吃东西的姿势和神态像极了前世李枢瑾哄凛儿吃东西的样子,唐媱猝然低下头,抹了抹有些湿润的双眸。
她不应该老是想前世,可是她忍不住
唐媱抹泪的动作太快,李枢瑾没有注意到,他抬手又给唐媱捏了一块玫瑰软膏,这也是唐媱很是喜欢的糕点,都是最新出炉赶着买回来的,他又照着刚才的样子弯腰笑盈盈递过去,轻哄道“来,糖宝,张口,啊”
李枢瑾没有发现,重生一回,有这世全部的记忆,刻意模仿着这世的性子,有些东西他却不知不觉刻入了骨子里,如对唐媱的疼宠和爱恋,如照顾凛儿时学来的哄人技巧,患得患失的情感,等等。
“不想吃了。”唐媱吃了几口,便不想吃了,摇头拒绝。
李枢瑾比丁香更殷勤贴心帮着唐媱倒了杯清茶,吹凉了递给她让她解腻,又坐在一边小口吃着唐媱剩下的糕点。
百合刚为唐媱戴上累丝羊脂玉流苏耳环,唐媱便急匆匆站起身道“走吧。”
“嗯。”李枢瑾忙站起身,咽下去还有些干涩的糕点,大口饮了一口清茶让卡在喉头的糕点树顺下喉咙,柔下目光含笑靠近唐媱。
亲王府地牢。
唐媱被李枢瑾的牵着手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假山后面,锦荣慢慢打开假山,李枢瑾牵着唐媱往里走,三伏天骤然阴风阵阵,凉意嗖嗖。
“糖宝,把狐裘披上吧。”李枢瑾躬身将手里带着的雪白色的狐裘给唐媱披在肩头,帮她细致得理了理鬓发和狐裘的领口。
唐媱抿了抿,拉住了环在身侧的狐裘,刚她对李枢瑾吩咐百合准备狐裘嗤之以鼻,毕竟这是溽暑时节,可是这会儿是真得冷。
“哒,哒。”脚步声,浸在地牢冷水中的香儿蓦然睁开眼睛,大声呼叫“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等脚步声走近,她率先看到人群中的李枢瑾,那人长身如玉、姿容胜雪、万千人中也能一眼识得,香儿刷得眼泪滚落下来,神情振奋起来,用胳膊撞击栏杆大叫道“世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声音尖利,听着让人很是不舒服,唐媱的眉头猝然紧皱起来。
李枢瑾朝着身边的锦荣甩了一个眼神,锦荣健步快如流星,拾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塞进了香儿的口中。
他面色冷峻,站在栏杆前对着香儿冷声道“记得我昨日说得两件事,乖巧些,不要喊。”
“嗯嗯嗯”香儿望着锦荣的眸光阴毒狠厉,胳膊被折断,手指抬不起来,她低头作势要扣出口中的石子。
她又抬眸朝着李枢瑾望去,在看到李枢瑾珍之若重牵着、护着的唐媱,香儿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作势要开口喊叫。
“香儿。”锦荣在她开口前冷冷唤了一声香儿,在香儿抬眸望着他时,锦荣唇角勾出一抹轻笑,色若春晓,他轻声道“你多喊一句,你便多浸一个时辰。”
香儿突然一个激灵,神情畏缩,身子发颤得颤抖起来,抖如糠筛。
昨日锦荣将她掷在福池里,一遍又一遍,在她窒息将要死去的时候让人拉她上来,她还没缓上一盏茶,又将她置入池中,一遍又一遍。
冰冷的池水漫上她的鼻子、嘴巴、耳朵,耳朵轰鸣作响,浸入心肺,不能呼吸,憋闷不畅心间窒息得痛;拉上来时心肺遇见空气又摧心辣肺得咳,像要把心和肺都咳出来,却还是不能呼吸,疼得身体发颤;一遍又一遍
十八层地狱,不过如此,香儿想想就发颤,可她不知,这样无尽的岁月等着她。
等唐媱走到栏杆前时香儿已经乖顺瑟缩得如同鹌鹑,唐媱不由得扫了一眼旁边垂首躬身站立的锦荣,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
锦荣恭敬得朝着唐媱和李枢瑾点头,垂首推了一两步,将香儿面前的位置让开了。
唐媱目光透过栏杆落在香儿身上,此时她淡粉色的罗裙灰黑色有些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像是在泥水里滚了几圈,从头到脚,发髻散乱都是污泥,脸上脖子山也都是干涩的污泥,贴在她的肌肤上,她面色煞白、唇色青紫、唇瓣干裂,神情畏缩。
“哈哈。”唐媱陡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李枢瑾忙掏出帕子上前为她轻轻拭去泪珠儿,揽着她的肩头小声道“糖宝,别哭,这还没完,我会让她生不如此。”
“世子,我是冤枉得”香儿本来畏缩不敢言,听到李枢瑾这么说眼睛都要蹦出来了,她大喊着含糊着说,唇角流出殷红色的血迹,是刚在锦荣塞进她嘴里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舌头。
她无有知觉,手不能抬起,就撞着肩膀撞栏杆,祈求李枢瑾看看她“世子,我冤枉”
“闭嘴”李枢瑾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阴鸷,杀气凛然,完全没有刚才为唐媱擦泪珠时的温柔和蔼。
香儿浑身汗毛颤栗,背后刹那升起了一层冷汗,“扑通”她腿发软跪在了地上,膝盖直接磕在了青石阶上,室内血腥味飘了起来。
李枢瑾忙转身看了一眼唐媱,柔声担忧得劝道“糖宝,这牢里阴冷,还有味儿,我们上去吧。”
“等等。”唐媱无视他的眼中的担忧推开了她,她直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香儿,简直不能想象这是上一世作威作福、花枝招展的香儿。
她眼中潮气更胜,胸中有畅快、有酸涩、有痛苦,目光更不得活剥了香儿,就是这个贱人她害了我的凛儿,她万死不能辞
唐媱猛地转身瞪着李枢瑾道“你要怎么处置香儿”
“打断她的胳膊,将她置入水池,沉之前捞上来,再扔进去,日日夜夜,夜夜日日。”李枢瑾眼底发红转而望向香儿,一字一顿,声音轻缓而让人不寒而栗“让她生,不,如,死。”
他只要一想起香儿前世害了他们的凛儿,最后更害得他与唐媱阴阳两隔,李枢瑾就心中戾气冲天、杀气冲天。
香儿簌簌发抖,抖如糠筛,想张嘴说话而惊骇得不能自语,吓得直接失禁,本就潮湿的牢房迷茫着霉味、血腥味和尿骚味。
“糖宝,先离开吧。”李枢瑾轻轻拉了拉唐媱,神情小心翼翼。
“不。”唐媱摇头,板着脸,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李枢瑾抿着唇道“把她掷到水里,现在,我要看着她生不如死。”
李枢瑾看着板着脸强力镇静的唐媱,心中大痛,心像是被人攥在手里使劲儿得捏,心脏像是要被捏爆了得疼,他忍不住上前抱住唐媱,双手握住唐媱微微发颤的双手。
“唐媱,我的糖宝。”
李枢瑾双手交叉握着唐媱的手,大手温暖着唐媱冰凉发颤的手,脸颊轻轻摩擦唐媱的脸颊,合眼遮住了自己眼里的水光,他喃喃低语“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承受。”
“让开。”唐媱面无表情推开了李枢瑾。
她无心此时与李枢瑾耳鬓厮磨,更不知他已然知晓自己心中的痛,她抱着自己才能知晓得秘密和伤痛,无人分享,只能狠虐香儿才能解她心中之痛,以慰凛儿在天之灵。
李枢瑾趁唐媱没注意的瞬间,悄然抹去了自己两行清泪,扬天抿唇缓了缓情绪,淡声喊了声“锦荣。”
“是。”锦荣两三下打开牢门,面色清淡直接像拎小鸡一样拎着香儿,朝着牢房旁边的寒池扔去。
“扑通”
香儿奋力挣扎,然而无用,“扑通”她被扔入寒池。
武亲王府地牢本就在地下,是原来武亲王和大将军征战时惩戒内间的,寒潭深有两丈,寒如三九,上面氤氲着森森寒气。
唐媱站在栏杆外望着寒池里香儿奋力的挣扎扑通,她双臂尽断,只余双腿、脖子、身子丑陋得扭动,池水不断呛入她的口中鼻中,她面色痛苦挣扎、无助、绝望,下沉
多么痛苦,多好,唐媱痴痴得笑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唐媱泪流满面,这么痛苦也不及她的凛儿,她的凛儿才七岁,小小的、软糯糯、乖巧的,却因为香儿也这样在水里挣扎。
等香儿沉下两三瞬,锦荣将香儿捞了出来,香儿蜷缩着身子大口大口呼气咳嗽,声声泣血,像是要咳出心肺来。
只有落过水的人才知晓,落水窒息不是最痛苦得,最痛苦的是被救上来后缺氧撕心裂肺得咳嗽,那时恨不得不被救上来。
香儿寻死要撞墙,被锦荣一个飞腿踹飞了。
唐媱看了一会儿,心中无趣,转身面无表情得走开了。
“糖宝。”李枢瑾转身追了上去,在唐媱后面帮她拎起她的裙角和狐裘尾,小心翼翼得想去拉唐媱的手。
唐媱避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朝前走。
“唐媱。”李枢瑾见她面色发冷,心中一个咯噔,眸光轻闪,他咬了咬唇压低声音,小声问“糖宝你怎么了”
唐媱埋头朝前走,等出了地牢,站在日光下,她才停住脚步。
“没事儿。”唐媱抬眸望着天上的灿烂的日光、蔚蓝色的天空和棉白色的的云朵,神色恍惚,声音飘呼呼一瞬便消散在风中。
李枢瑾看她神色莫测,一时不知她心中所想,沉思后小声道“唐媱,你别太在意香儿,这是她该得的罪责。”
“当然是她应得的”唐媱杏眸瞪得圆溜溜,厉声道。
虽然这一世香儿没有害凛儿,香儿一样多次陷害伤害她,用热水泼她的手、想把她设计摔入福池,身为奴婢谋害主人,一样该死
“世子,世子妃。”武亲王府大管家慈伯笑容满面小跑过来。
他朝着李枢瑾和唐媱恭敬行礼,而后开口道“世子,余嬷嬷下山了,不一会儿就到王府。”
慈伯声音带着微微的雀跃,望着李枢瑾笑呵呵道“世子以前和余嬷嬷关系最是亲和,老奴特来禀告世子一声。”
李枢瑾的面容却突然冷肃起来,余嬷嬷,香儿的亲娘,他母亲大将军夫人的贴身侍女,她在这时候回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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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嬷嬷归
“对了, 世子我前院后院都没看到香丫头。”慈伯面容慈祥,语气亲和道“她娘回来, 香丫头肯定高兴。”
唐媱陡然抬眸看了一眼慈伯,注视这慈伯面上的神情,不似作假。
他不知晓香儿已经被关押
唐媱不知李枢瑾院里一直锦荣在管,锦荣性子冷峻, 御下极严, 平日没人敢乱嚼舌头根,昨日有一小厮传了她“癔症”,直接杖责数十棍驱逐出府,院中人人自危。
下一瞬,慈伯摇摇头轻笑无奈道“刚找世子您时,我问了您院子几个小厮,他们也都摇头, 不知道香丫头跑哪里疯了。”
“慈伯。”李枢瑾声音平淡喊了一声慈伯, 望着他面容淡然道“香儿犯了谋害主子的大罪,我让人关押了,你不必在找她。”
“是, 世子。”慈伯一听, 面色倏尔变得严肃冷峻,没有了刚才亲和慈祥得笑意,恭谨得垂首应道,像是和香儿没有了一点儿交情。
慈伯对香儿看着交情好,是因为他年逾五十, 他爹是武亲王府上任管家,他自小看着李枢瑾香儿长大,两人常在院中找他玩,他自小对他们亲和。
可慈伯最是恭谨守礼,对武亲王府主子忠心耿耿,秉公执法,问两句香儿是情分,却比不得对李枢瑾的衷心。
慈伯和李枢瑾唐媱恭敬道别,锦荣还在地牢处理香儿,一时这会儿只余下唐媱和李枢瑾两人。
今日白日的夏风带着些闷热,树荫下亦是让人心中烦闷,唐媱坏身子更是烦躁,眉间团皱起来,气得双颊鼓鼓。
“糖宝。”李枢瑾轻轻唤了一声她,抬起自己的手掌作势给唐媱扇风,还稍稍将唐媱隐在树荫下。
“干嘛”唐媱蹙着眉望他,对他没有一点儿耐心,声音发冲。
李枢瑾一噎,却是心中没有被冒犯的想法只是担心唐媱,他轻声道“糖宝你赶紧回寝殿休息吧,吃完粥,困了的话多睡儿会儿。”
“知道了。”唐媱不耐他婆婆妈妈,抿唇蹙眉瞪着他道“你乳母回来,我要不要去拜见拜见”
“糖宝说什么拜见。”李枢瑾眯着凤眸忙快声截住她的话,他生前一步拉住唐媱还有些寒凉的手,直直凝视着唐媱,认真解释道“糖宝,你是我的世子妃,武亲王府的主子,让你拜见的人也就三人。”
他面色郑重,此生不吝惜这些话,他接着解释道“余嬷嬷她即使是乳母,也是下人,糖宝永远是她的主子,只有她拜见你的道理。”
他上一世从不解释,让唐媱误认为余嬷嬷有多重要,香儿有多大依仗,其实不过是香儿自己的不自量力和没教养不识规矩。
富贵人家孩子有乳母很是常见,与小主人多了一份情谊,却也是拿了主人家的银钱尽职责,在其位谋其职,焉可有劳苦功高之心
“那我不用去见了”唐媱唇角露出一丝讽刺,轻声问道。
原来不过是一个奴才,也让香儿成天挂在嘴边,她还真以为余嬷嬷要胜了大将军夫人去了。
“不用,糖宝回去歇息吧。”李枢瑾轻声道,他要先看看余嬷嬷来者何意,才能让她见唐媱。
李枢瑾见唐媱缓步送到了寝殿,又吩咐丁香百合仔细照顾着,便去了书房。
书房。
余嬷嬷身着墨绿色丝绸裙装,看着比京都城寻常人家的当家主母还富贵阔气,她面容微微发福,眉目亲和。
她被听荷带到书房,朝着李枢瑾恭敬行礼,眉目亲和带着些亲切轻声道“世子。”
“余嬷嬷。”李枢瑾轻轻点头,他还记得他上月去嘉福寺拜访母亲大将军夫人时也见余嬷嬷,那时他心中对余嬷嬷还很是亲切,见了她便心中暖洋洋,此时却说不出得不自在。
李枢瑾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知道香儿的罪责不应责怪余嬷嬷,他缓了缓情绪问道“仔细一想,余嬷嬷和母亲已经多年未曾下山,今日余嬷嬷下山是母亲有什么交代吗”
“是。”余嬷嬷轻声笑着应道,她朝着李枢瑾笑盈盈点头。
他声音轻缓,带着沉稳和亲和,慢慢道“夫人甚是思念世子您,这次下山是夫人遣老奴下山来看看世子您和世子妃,拜见武亲王和武亲王妃。”
“是吗”李枢瑾轻轻呢喃一句。
他和母亲大将军夫人并不亲和,他年幼失去父亲、两位兄长,大将军夫人在他十岁时就上了嘉福寺,他心中不满、伤心、绝望却也很是尊重她,她毕竟是他的母亲,可大将军夫人多年不下山。
他十岁时阻拦不住大将军夫人上嘉福寺,大惊军夫人不下山也不让他去看她,上上一次见面是五年前,上一次是大婚前。
“母亲让余嬷嬷带了什么话给我吗”李枢瑾凤眸晦涩不明,轻轻问了句。
余嬷嬷慈眉善目,含笑着道“夫人思念您和世子妃,听说世子妃有孕,让老奴下山慰问,她期待世子和世子妃的孩子。”
她每多说一句,李枢瑾神色便冷了一分,眸中的温情逐渐消去,唇角也缓缓漫上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还没忘记大将军夫人上世所作之事,上世他与唐媱后来的种种悲剧,都有大将军夫人的推波助澜,她性子顽固被自己父亲生前宠得无法无天,必须所有人都要依着她顺着她,不然她就以死相逼。
十岁时,他刚丧父失兄,幼小的他还没未失去慈爱的父亲、亲和的兄长的巨大痛苦中出来,大将军夫人就要抛弃他,要上嘉福寺侍弄青灯古佛。
对于十岁的李枢瑾,这宛如晴天霹雳,他已经没有父亲和兄长,现在还要没有母亲,可是大将军夫人并不在意年幼的他。
他记得那时大将军夫人青丝凌乱用发簪簪在颈项,朝着他和祖母祖父吼道“大将军和大郎二郎已经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若不能皈依佛门日日为他祈福,我便立死与他奈何桥相遇。”
他哇哇大哭,泪流满面对着大将军夫人苦苦哀求道“母亲你还有我,你还有三郎。”
大将军夫人看也不看他,抱着他父亲大将军的排位心如死灰,是祖父祖母武亲王和武亲王妃抱着他哭,劝慰他“瑾儿你小,还不懂,你母亲不是不爱你,是她与你父亲太过情深,想要生死相依。”
他感念母亲情深,他也知晓母亲父亲感情琴瑟相合,拗不过只能让大将军夫人去了嘉福寺,她去了嘉福寺从不下山,从不管他,却在他十三岁时下山了。
因为十三岁他想去军营,想和祖父、父亲、两位兄长一样征战沙场,为国尽忠,他致信大将军夫人。
大将军夫人下山了,他甚是高兴,甚是期待。
他已经身高过了大将军夫人的耳间,他不再是十岁时的懵懂幼童,他兴高采烈得认为自己已经可以为自己的母亲撑起一片天,他以为大将军夫人会祝福他,他雀跃得站在门口、伸着脖子、望穿秋水得等。
没有。
“啪”他还记得那一掌,他唇角刹时流出殷红的鲜血,就在亲王府的大门口,在他期待迎接将军府夫人下马车的时候,大将军夫人下车后直直奔向他,抬手就是重重的一掌,扇得他脸颊歪在一侧,耳朵轰鸣。
他愣愣得望着大将军夫人,他的母亲,他满心期待的人。
大将军夫人眼底通红,歇斯底里吼道“谁让你去军营,你不要命了,不许去不许去”
他以为大将军夫人是疼爱他,是怕他生命受到威胁,怕失去他,他妥协了,他答应大将军夫人以后不入军营不入朝堂,做一个闲散纨绔子弟。
唯一的要求,就是以后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他们不得干预他的婚姻,他定找一个像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一样情投意合的人。
然而他错了,他错得一塌涂地
大将军夫人从未关心、在乎、在意过他,上一世在她以死逼迫刚刚丧子的他纳妾时,他就应该有所觉悟
李枢瑾眸光闪过冷厉,他真得不该对大将军夫人有所期待。
陡然,李枢瑾眸光寒光一闪,雷霆汇聚,大将军夫人前段时间致信他让他小心冯栀,上次他上嘉福寺见大将军夫人一夜白头,且听他提起唐媱就泪流满面,对他说自己偿还业障不能下山
种种迹象,李枢瑾心越来越沉,脸色越来越冷,所以他的母亲,大将军夫人这是重生了
比他要早,而且自认为不下山侍弄青灯古佛便能偿还自己上世的罪孽
“哈哈哈真不愧是大将军夫人。”李枢瑾大笑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滚落,他右手握拳捶在书桌上,“砰”书桌深陷一块,木屑扎破了李枢瑾的手面。
“夫人还说哪天下山来看看”余嬷嬷的话渐渐说不下去了,她面色有些为难望着李枢瑾,身前的双手紧紧握着,又些微的轻颤。
李枢瑾望了一眼余嬷嬷,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胸中的怒气,淡声道“和嬷嬷无关,嬷嬷所言我已知悉,舟车劳顿,嬷嬷下去休息吧。”
“我、世子”余嬷嬷面色发白,唇角开开合合,似是想要说什么。
“嬷嬷怎么了”李枢瑾唇角抿成一道深深的笔直的直线,双手紧握成拳,如玉的面容冷硬如铁,却压着心中怒意淡声询问。
余嬷嬷鼻尖沁出了一抹汗珠,身子微微发抖,双手在身前宁在一起,吞吞吐吐道“世子,我想见见香儿。”
李枢瑾听了她的话,瞥见她这个动作,凤眸闪过一抹深思,蓦然,神色更冷了几分。
他忘了刚才余嬷嬷说了一句话,说大将军想哪天下来看看,上世不愿下山,这世更是一心悔呆在嘉福寺侍奉佛祖偿还业障的大将军夫人会想着下山
李枢瑾兀自轻笑,眸光阴冷如柱,直直得望着余嬷嬷,余嬷嬷说了假话。
余嬷嬷头垂得越来越低,身子不住得发颤摇摇欲坠,额头冷汗淋淋。
“扑通”
余嬷嬷跪到了地上,保养得当的面容龟裂,泪流满面不住地磕头,脑袋撞击地面发出“哐哐哐”的声音,不一会儿她额头便发青发红。
她抬起泪眸诚惶诚恐道“请世子看在老奴的面上饶香儿一命。”
“哦香儿怎么了,余嬷嬷又知道什么”李枢瑾坐在椅子上,倚着椅背,唇角似笑非笑望着余嬷嬷,轻声道。
“哐哐哐”余嬷嬷头狠狠得磕在地上,不回李枢瑾的话只道“是老奴没将香儿教导好,请世子看在老奴的面上饶香儿一命。”
偌大的书房,“哐哐哐”磕头声空荡荡有回音。
李枢瑾目光落在余嬷嬷抬头低头间愈发红肿的额头,摇头不语,凤眸里闪过自嘲,没想过他一直以为老实忠厚的余嬷嬷,也会在他的院子安插线人,这么多年还没让他发现,真是一个能人。
是时候该让锦荣对院子进行大清洗了,李枢瑾眸中幽光阴鸷。
“余嬷嬷。”李枢瑾轻轻喊了一声,在余嬷嬷惊喜抬头的瞬间他开口,声音很淡很轻道“你既然知道香儿做了什么,你就该知道武亲王府的规矩奴婢伤主杀主,大逆,当诛。”
他的话轻缓,余嬷嬷却入坠寒池,身体不住得打寒颤。
她伏在地上重重磕头,企图让李枢瑾有些怜悯之心,她涕泗横流拉长声音道“求世子看到老奴的面上给香儿一条生路,世子您给老奴一个面子吧,您儿时老奴待您如亲子,香儿就如同您的妹妹啊世子,您想想老奴,您幼时老奴不喂养香儿也让您吃好”
“余嬷嬷。”李枢瑾打断了她,眸光清冷望着她。
余嬷嬷望着李枢瑾面无表情的样子,一个寒颤,哭喊被噎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出声。
“余嬷嬷,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李枢瑾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得擦着自己手面上的鲜血,细细得拔出上面的木屑,漫不经心道“大旭皇室尊亲专设的乳母机构在东安门,你巴巴来做我的乳母,其中有无个人心思,你自己知晓。”
他抬眸一笑,郎艳独绝,声音淡淡道“武亲王府仁善,你见过除你之外的哪个乳母留下了人有自知之明,我以为你有。”
“谁知,我也自作多情。”李枢瑾抬了抬头,将手中染了血的帕子方方正正叠好,揣在了怀中,这是以前唐媱送他的帕子。
他声音一直很轻,还带了些漫不经心的随意,却比他盛怒更让余嬷嬷心惊胆颤,尤其最后更是两股战战。
大旭之前多个朝代,曾出现乳母倚仗主人感恩之情权势作乱的案例,大旭皇族设了专门的乳母机构,乳母完成哺育即须离开主人家,尽力避免乳母仗着哺育之情为非作乱的事情。
余嬷嬷身子颤栗,身体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面色发青发红发涨,这么多年在武亲王府被众人明里暗里尊为世子乳母,尤其世子与大将军夫人不亲和,她便有些飘飘欲坠,妄自尊大。
“余嬷嬷,”李枢瑾站起身望着她颤栗团缩的样子目光无波无澜,他淡淡道“香儿咎由自取,不过我会留下一条命。”
“谢谢世子”余嬷嬷抬头道谢,慌忙磕头。
“你不该谢我,因为我是吊着她的命,要她生不如此。”李枢瑾淡淡说了这句话,看着余嬷嬷瞪着眼睛疯狂望着他的样子,他淡声接了句“余嬷嬷你鞠躬仗势,欺主瞒上,当同我的母亲大将军夫人请罪。”
余嬷嬷周身颤栗,她确实说了假话,她下山大将军夫人并未交代她什么话,她刚开始是为了博李枢瑾好感现编的,却没想到李枢瑾没说处死她。
她不知道李枢瑾不会处死她,一她罪不当死,二杀人诛心,李枢瑾腰让她亲眼看着被她自小妄心养大、放在心尖尖上的蠢女儿因为胆大妄心得到的处置,让她同香儿一样生不如死。
“余嬷嬷,给我母亲带一句话。”李枢瑾抬步走到门口,转身回头道“告诉她,我的儿子叫凛儿。”
说罢,李枢瑾抬步走了出去。
余嬷嬷伏在地上,轻声念道这句话,不知何意,她不知道大将军夫人重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凛儿”一词也是大将军夫人的噩梦。
“糖宝。”李枢瑾匆匆赶到寝殿,望着靠在软塌上的唐媱心中才觉安稳些。
唐媱抬眸瞥了他一眼,转头没搭理他,心中甚是烦闷,香儿的事情让她不住得互相上世的悲剧,对李枢瑾近几个月刚升出了一丝好感也一下子消散了。
李枢瑾看着软塌旁小瓷碗里有荔枝,便抬手剥了一颗荔枝,去除大半圈火红色的荔枝皮,用小半果皮盛着晶莹剔透、奶白软滑的荔枝果肉递给唐媱,轻声道“糖宝,吃荔枝。”
“啪”唐媱挥手闪开了他的手,荔枝果肉连带着果皮从李枢瑾指尖摔了下去,噜咕噜咕在地上滚了一圈,奶白色的果肉瞬间变得灰扑扑的。
站在唐媱背后给唐媱扇扇子的丁香动作一僵,双手紧紧得握住扇柄,面色紧张得望着李枢瑾,怕他生气伤害唐媱。
唐媱不知丁香的担忧,她板着脸,柳眉颦蹙,冷声道“不想吃。”
“糖宝想吃杨梅吗”李枢瑾没有被伤了面子动怒的迹象,他抿唇望了望周围,望着圆润红艳的杨梅眼眸一亮,这个酸酸甜甜,唐媱应是喜欢吃。
唐媱蹙眉看着他,一把推开他,转身换了个方向,淡淡道“不想吃,想吃时我自己会剥。”
她明显抗拒的神色让李枢瑾心中一滞,心里酸涩难耐,眼眸又有些发酸发涨。
他像是等了千万年才才向上天祈求到的重逢,他却不敢与她相认,他怯懦、卑鄙希望唐媱能够多爱他一些,能够让自己不堪的形象少一些。
“糖宝,我给你扇扇子吧。”李枢瑾说着就要去接手丁香手里的扇子。
“你能不能走开,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唐媱猝然起身瞪着他,杏眸红红的里面水波粼粼,撑在软塌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李枢瑾呼吸一滞,咬唇忍住自己眼眸中的潮热,唇角扯出一个清淡的笑意道“那我出先出去,糖宝好好休息。”
李枢瑾说着转身走出寝殿,脚步有些不稳,背影萧瑟寂寥。
“小姐。”丁香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抿唇担忧得望着她,蹲下身不知怎么安慰。
唐媱拉过天上雪蚕缎面被单盖住自己的脸,躲在被单里瓮声瓮气道“我想一个人呆呆,丁香你出去吧。”
丁香抿唇蹲了良久,抬步轻轻退了出去,忙唐媱将房门轻轻关上。
李枢瑾神色萧索走出武亲王府,恍惚得走在巷子中,闷热的空气寒风乍起,天色渐暗,西天上灰暗色的云朵还是蔓延。
路上树叶席卷,一个落叶转了一圈刷得飞在了李枢瑾的脸上,李枢瑾愣愣得将树叶捏下,抬眸看着雾霭沉沉的西天。
踩在青石街道上,他仿佛看到了清明细雨微朦那日的巷口,他自己矜傲自持担心唐媱却还顾及着面子,踌躇不知该不该出门为唐媱送伞。
他心中挣扎终于下定决心为唐媱送伞,却终是慢了一步,青石巷口,他紧赶慢赶追来,唐媱已经有了谢筠为她撑伞。
“唐媱,我不会在矜傲不逊,不会再让你等我不至。”李枢瑾望着天喃喃自语,他上世在唐媱的人生里慢了太多步,慢于说出自己的爱慕、慢于表达自己的爱慕、慢于发现真相,时不我待,他最终失去了唐媱。
“哗哗哗”
下雨骤然而至,李枢瑾愣愣得站在原地,不动不躲,大雨落在他半抬的脸上,落入他的眼中,与他眼中潮热的泪水混在一起,顺着眼角滚落在发髻和颈项。
他却浑然不觉,喃喃自语“唐媱,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宠你入骨”
李枢瑾抬起右手,单手捂住自己的眼眸,“哗哗哗”雨声掩住了他嗓间悲切的哭声。
“李世子”一个惊喜的声音自远而近,“哒哒哒”踩着轻快的脚步而来。
雨声击打伞面的声音,眼间冰凉的雨水消失了,李枢瑾紧闭双眼缓和自己的情绪,慢慢松开的自己右手,抬眸转身。
“冯栀。”李枢瑾眸光冷厉,一字一顿喊道。
冯栀犹然未觉,她高举着油纸伞遮住李枢瑾发顶的雨水,身着一身姜黄色罗裙,笑盈盈羞涩得望着李枢瑾。
雨中同伞,不期而会,岂不是一段佳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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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冯栀
李枢瑾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 眼中的潮热酸涩褪去了些,他才睁开眼睛。
谁知, 这一眼让他目龇剧裂,竟然是他恨不得剥皮拆骨的贱人,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他跟前,李枢瑾目光阴鸷冷厉、咬牙从嘴里一字一顿喊了一声“冯栀”
冯栀欢欣雀跃得抬起头, 瓜子小脸微微扬起, 丹凤眼黑白分明,看着纯真无辜。
见李枢瑾喊她,冯栀将油纸伞高高举起,伞面稍稍侧在李枢瑾的肩头帮他遮去外面的风雨,唇角勾出一抹似羞还怯的笑意,眸光轻闪,柔声道“世子。”
她今日真得纯属偶遇, 没有设计蹲守也没有让人盯梢, 是真得偶然相遇,她心中小兔乱撞,心想这难道是她和武亲王世子的缘分。
雨中同伞, 不期而遇, 岂不是一段佳缘
她声色娇柔,情意绵绵,李枢瑾却听得想吐,前些日子未有上世记忆,只认为此女“厚颜无耻”、“丑若无盐还敢勾引他”, 此时却觉得心寒,没想到这人看着柔弱竟然心狠手辣至此。
“冯栀。”李枢瑾心中暗道,眸光冷厉,杀意冲天。
雨雾蒙蒙,一切得感官都弱化,冯栀对李枢瑾满身满眼的杀气犹然未觉,她纤纤素手高举着油纸伞,踮起脚尖,作出一番弱不经风而又照顾李枢瑾的姿势。
她踮起脚尖高举着油纸伞,伞面朝着李枢瑾微微倾斜,她纤细的身影朝着李枢瑾轻轻倾斜,两人同伞,远了望真是一番两人艳羡的郎情妾意。
“你想给我送伞”李枢瑾似笑非笑望着冯栀,看着她努力得样子像看个小丑卖弄表演。
这么努力的趋炎附势、着力讨好、厚颜无耻,就是希望爬出此时的困境,从寄居人下的山鸡一朝变成凤凰,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她自己作得
心狠、恶毒、愚蠢又心比天高,机关算尽反成空,冯栀便是最最好的代表。
冯栀羞涩得点点头,双手握着伞柄略略有些青筋暴起,面上则是柔柔得笑笑,她特别想拉一拉她身上姜黄色的罗裙,如果知道今天偶遇武亲王世子李枢瑾,她一定会挑着一件她最好的襦裙。
不,刹那她眸光晦涩黯然,她也很久没有时新的襦裙和首饰了。
自从上次得罪唐媱之后她在京都城过得更加不顺,寄居姨母家,表妹表妹不喜她,表哥不愿带她结识京中的权贵子,现在整个京都城的商铺也不欢迎她。
唐家商铺及其他字号高端精致的铺子都在门前树黑牌,黑底白字上书“冯栀不得入内”,这让冯栀结识京都城权贵子和贵女的路子颇为不顺,京中女子不耻与冯栀为伍。
李枢瑾是冯栀手里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身份高贵、家中子嗣单薄,于是,此时她抬眸浅笑,轻柔道“是,世子外面雨大,您别淋着了。”
说着她将手里的伞大半撑在李枢瑾的头上,雨雾刮在她的半个身子,做足了舍己为人送伞的架势。
“好。”李枢瑾轻声应了句,蓦然笑开了,眉眼弯弯,面容熠熠生辉。
冯栀望着李枢瑾俊美无俦的面容微微怔楞,她早就知晓武亲王世子俊美无双,京都城里大半春闺梦里人,可是她从未见李枢瑾对她这般温柔的笑,一笑倾城,郎艳独绝,公子世无双,冯栀一时间想绞尽脑汁找出所有赞美之词。
“砰砰砰”耳边回荡剧烈的心跳,那是心尖繁花次第开放的声音,冯栀的脸颊红得像夏日的水蜜桃,可以掐出甜蜜的水来。
“哗哗哗”大雨落在发顶,脸颊,身上。
冯栀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只见油纸伞已经落入了李枢瑾手中,而她自己孤零零站在大雨中,被淋成了落汤鸡。
“李世子”冯栀瞪着眼睛蹙眉问道,不明所以。
李枢瑾冷冷看了她一眼,唇角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单手拿着伞柄轻轻一转,伞柄在他手中飞速的转了五六圈。
“哗哗哗”伞面上的雨珠飞快得朝着冯栀击去,李枢瑾习武之人,伞面上旋转的雨珠击在人身上比三四十丈高空坠落的重物砸在人身上还痛。
雨珠很小,速度很快,薄如刀片,快如飞箭,朝着冯栀击去。
“啊,呀”冯栀面容痛苦地大叫,不断得用双手拂去身上的雨珠,可是迎面而来是层层雨幕,如大潮扑面,如冷刀削人,每一个雨珠击在她身上都刹那起了一个红痕和肿块。
冯栀双手狼狈得护着自己的脸、自己肩、自己胸、自己的身子,她避无可避,她踉跄得转身向后跑像老鼠一样逃窜,不小心仓皇摔在雨中“啊”
肮脏的泥水溅在她精心绘制的妆容上,浸湿了她姜黄色的罗裙,她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抱着自己的肩头,祈求能够躲过如刀如箭的冷雨。
手中的伞柄停下,李枢瑾在伞下冷冷得注视犹如落汤螃蟹一样的冯栀,她发髻凌乱不堪,周身湿漉漉沾满了泥水,面容仓皇无助。
冯栀护着自己的身体,她现在全身都如刀削一样的疼痛,每一块肌肤都火辣辣红肿不堪,她抬起混杂着泥水雨水和泪水花糊糊的小脸,面红耳赤叫到“李世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好心给你送伞。”冯栀声音泣血,无辜无助,望着李枢瑾心中滔天大怒也是作出一番可怜无助的样子。
李枢瑾面色清冷,凤眸微微挑起斜睨着冯栀,带着天潢贵胄的骄傲矜贵,他语气淡淡道“我不想与丑若无盐之人同伞。”
冯栀的面色刹那苍白,而伏在地上垂在罗裙中的双手则紧紧握拳,瑟瑟发抖。
“砰砰砰”冯栀握紧双手克制自己的心跳,她该死,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武亲王世子宛如天神
此时的李枢瑾宛如她心目中一直幻想的意中人,天潢贵胄,倨傲孤高,视人如蝼蚁命如草芥,却有天独独对她温言软语。
她简直移不开眼,“砰砰砰”心跳声超过了“哗哗哗”雨声,这样俊美无双、金枝玉叶、矜贵骄傲之人何时才能对她柔下目光。
李枢瑾看着冯栀宛若痴汉的表情,心中简直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他心中怒气冲天再一次转起了手中的雨伞,这是以前在军营中练习过的攻击方式,伞柄转速超过某个临界,雨珠砸在身上的感觉宛若凌迟刑罚。
尤其这种伤今日还只是皮肤红肿,明后日每一处被雨珠击落的肌肤都会慢慢脱皮,一点一点蔓及全身,全身皮肤溃烂,比凌迟更让人痛不欲生。
“啊,啊”冯栀痛得叫出声,左右躲闪不过,她抱着自己的肩头完全坐在污水中,头埋在膝盖中瑟瑟颤栗完全没了形象。
李枢瑾冷冷得注视她,望着她东滚西爬的狼狈样子无波无澜,这是她该得的。
上一世冯栀最后被他凌迟而亡,这一世他一样不会放过她。
对了,还有她心中偷偷隐藏的秘密,她所做过的一切肮脏不能见天的事情,一样一样都需要曝光,他要让冯栀颜面无存、扫地以尽,在世上无生存之颜面。
李枢瑾眼眸闪过晦涩幽光,停止了手里旋转的伞柄,他要暂时让冯栀残喘狗命,活着看自己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身上的击贱疼痛的雨珠没了,冯栀从双膝间抬眸望去,朦胧雨雾中,只见李枢瑾身着一身淡紫色长衫,举着一柄油纸伞,背影望去亦是长身而立,步履从容,渐行渐远。
冯栀望着李枢瑾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陡然升出巨大的慌乱,仿佛此番去后他们再无交集,她捂着疯狂跳动的心口,大声喊道“世子”
“世子,您等等”见李枢瑾脚步不停,冯栀又大声喊了几句,起身慌乱踉跄得追了几步。
李枢瑾转身望着一瘸一拐朝着他走来的冯栀,眉梢挑了挑,凤眸划过深思冯栀承受了堪比凌迟的疼痛还能站得起来,走这么远
“世子。”冯栀拖着疼痛的身体,身残志坚走到李枢瑾跟前,丹凤眼里雾煞煞波光粼粼,有疼得,有羞怯得。
她以前对李枢瑾和谢筠的追求是因为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归宿,必须让自己以后有一个富足体面的身家,寄居人下终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嫁给像她爹那样无用又花心的男人更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自来了京都城都在研究城中的权贵子弟,武亲王世子贵为王公贵戚,姿容胜雪,父兄皆亡,母亲皈依佛门,这是第一等的人选,嫁了他,自己会是整个大旭艳羡的人。
而现在她不是因为李枢瑾背后的滔天富贵而攀附,她是真得动了心,在李枢瑾斜睨着她对她冷冷道不屑与她共伞时,她怦然心动。
“世子。”冯栀咬唇望着李枢瑾,双手微微颤动,是李枢瑾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让她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雀跃。
她目光情意绵绵,视线盯在李枢瑾的唇角,眼眸轻颤,原来细细看来,他连唇角都棱角分明得让人欲罢不明,不知道舔上去什么味道。
冯栀的唇角微微一动,舌尖舔过自己的唇间。
李枢瑾眉头紧蹙,眸光冷厉一闪,冯栀的目光让他恶心得想吐,他后悔自己刚才留了她一条命,这么恶心的人早死才是让人清静。
冯栀咬唇克制自己的激动,唇角不知不觉留下了殷红的血迹,她一无所知,深情缱绻得望着李枢瑾柔声道“世子,过几日能否有幸请你喝茶”
“好啊。”李枢瑾唇角似笑非笑,既然你送上门来,便倒是让你万劫不复,他淡淡道“三天后吧。”
“我等世子”冯栀雀跃得险些要跳起来,目送李枢瑾的身影渐渐远去。
“啊,疼”等冯栀收回视线,她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包括脸颊都如被刀削一样的疼痛,她疼得不顾大雨趴在地上左右辗转,额角冷汗淋漓。
她不知晓,这才是一个开始。
她会一天胜过一天,生不如死,恨不得服毒而亡。
武亲王府。
“世子,您回来了。”门口的小厮望着李枢瑾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见刚世子出门没带伞,都正担忧。
李枢瑾轻轻点头,将手里的油纸伞递给小厮,淡声吩咐道“脏东西,烧了吧。”
说罢,他抬头拿了一把墙角府中的油纸伞,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小厮拿着手中的油纸伞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神情疑惑得喃喃低语“也不是很脏啊”
“你瞅啥呐”旁边一个年龄长的小厮抬手甩了他发顶一个巴掌,大声喝道“你管他脏不脏,世子说脏就是脏,烧了。”
“知道了,二哥。”小厮挠了挠头,傻笑着点头应是。
李枢瑾走到寝室门口,步子慢慢放缓,唇角微微抿紧,他还不知晓糖宝还生不生他的气。
“世子妃睡了吗”李枢瑾轻声问守在门口的丁香。
丁香面色一紧,躬身放低了声音回道“奴婢也不知,刚小姐将奴婢赶了出来。”
“嗯,你走吧。”李枢瑾微微点头,遣了丁香离开。
他站在门口眉梢都耷拉起来,没有了刚才处置冯栀的神气和矜傲,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神色踌躇,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他贴耳在门前稍稍听了一会儿,室中悄然无声,李枢瑾垂着眸子思索良久,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声“咚,咚咚。”
无人应声,连翻身的动作也没有。
李枢瑾神色一变,他担心唐媱莫不会出了什么事,犹豫一瞬,他轻轻推开了门。
他神色慌张朝着室内走去,猛地撩开床帏,空的外间内室皆无唐媱,李枢瑾心中闪过巨大的恐惧,他脑海里闪过上世他寻不到唐媱,哪里都没有,都没有
“呼呼呼”李枢瑾猝然喘着粗气,额角鼻尖泛起斗大的汗珠,心脏如浸在寒潭石底,冷得发颤,涨得发疼。
“嗯”唐媱正在午睡,猛然听到剧烈粗重得喘息声,她蹙着眉头轻轻呢喃,眉睫颤颤巍巍。
李枢瑾听见声音瞪大眼睛转身,只见唐媱窝在墙角的软塌上,还是他雨前出门之前的位置,李枢瑾眼眸瞬间发热发烫,鼻子发酸。
“还好,还好,还好她还在。”李枢瑾仰头捂着自己的双眼,零星的泪珠从指缝中滑落,他喉头滚动,细碎零星的哭声散在空气中。
“唐媱。”李枢瑾伏跪在软塌前低声呢喃。
他自上而下灼灼得望着唐媱色若芙蓉的娇颜,她纤眉如黛,眉睫若蝶,此时眉间颦蹙,李枢瑾的心也如同她的眉一样被人攥着,他的糖宝竟然梦中还在不安和难过,都是他的过错。
他伸出右手,如玉的指尖指腹轻轻抚在唐媱的眉心,放低放轻放缓声音安抚道“唐媱没睡儿,继续睡吧。”
一遍又一遍,声音轻缓,带着缠绵情谊和疼宠。
唐媱双身子,近日又未休息好,今日解决了香儿,她前世今生的心头大恨,让她心中大安,反而昏昏欲睡,耳间听得有人轻缓安抚,她便又坠入了香甜的睡眠,眉梢舒展开来。
李枢瑾望着她有安稳的睡姿,心头微微舒展开,他目光灼灼望着唐媱的容颜,仿佛望着他便犹如久旱逢甘霖,这是他的救赎。
李枢瑾微微抬身,自上而下在唐媱的眉间轻轻应下一吻,蜻蜓点水“唐媱,我的糖宝,我的救赎。”
只有失去再去拥有,他才知道唐媱如他是如此的珍贵,是他的心叶,是他的救赎,是他一生的劫难,而他,甘之如饴。
“嗯。”唐媱睡梦中轻轻呢喃,唇角微微弯下一个浅浅的弧度。
李枢瑾看到唐媱唇角的弧度大喜,他想躬身抱一抱唐媱才发现自己的衣襟还湿着,他忙闪开了些,怕潮气浸染了唐媱的身子。
他转身离开了寝殿,匆匆沐浴,转而蹑手蹑脚回了寝殿。
李枢瑾身着一身软白色丝绸寝衣,站在软塌旁边,仔细估摸着姿势,找着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双手揽住了唐媱的腿弯和背部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没事儿,我们去床上睡。”唐媱不安得蹙眉,李枢瑾抱着她轻声安慰,声音里带着缱绻和宠溺。
将唐媱放到了拔步床上,李枢瑾自己也利索得爬上了床,他放下床帏,朦胧光晕中望着唐媱的乖巧的睡颜和愈发莹润的肌肤,心中宛如吃了蜜一样甘甜。
他理了理唐媱如瀑的青丝,微微低头,在唐媱软软的发顶轻轻印了一个吻,轻声道“午安,唐媱,我的珍宝。”
他平躺在唐媱的身侧,悄悄抬手牵住了唐媱的右手,十指相握,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心中巨大的满足,他慢慢闭眼陷入了睡眠,昨日至今他已超过两天没有合眼。
夜中京都城寒风起,空气有些寒凉,唐媱不安得拽着被角,慢慢得她发现旁边的温度温润得熨帖,她慢慢转着身子,抱住李枢瑾的胳膊。
身边一动,李枢瑾蓦得睁开眼睛,眸中寒光一闪,缓了一瞬发现已隔世重生,他转身接着月光朝着唐媱精致的眉眼,心中的惶恐不安淡去了些。
他抬手握住唐媱的手,唐媱的手夜中有些温凉,不似溽暑时节的人,李枢瑾陡然想起上一世唐媱的身子,双手微微发颤,他忙转身抱住唐媱,用自己的身子去温暖唐媱,让她不要觉得寒凉。
他将唐媱的双手窝在自己的侧腰,双脚架在自己的身上,用自己最温暖的地方给唐媱暖手暖脚,又扯着被子盖住唐媱妥妥的盖住唐媱的身子,。
等一切都弄好,李枢瑾才心下稍稍放心了些,他心中惦记着唐媱的身子惶惶不安又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晨光透过窗棱射入寝殿,唐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她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这一觉睡了将近五六个时辰,而且她觉得昨夜比较舒适,不会夜中脚底寒凉惊醒。
她每每入睡时嫌太热不愿盖被子,深夜又怕冷冻得脚底蜷缩到处找被子,昨日一觉却觉得一夜舒适,温暖怡人,这么想着她一转身看到了身旁闭着眼睛正睡得香甜的李枢瑾。
唐媱杏眸瞪得圆溜溜,不知道这家伙昨日什么时间爬了床,她鼓着软腮,眼睛圆溜溜的转,抬脚就要踹。
突然她看到了李枢瑾眼底的乌青,这应是几夜不睡熬夜而形成的,想起了丁香昨日和她唠叨李枢瑾不吃不喝守了她一夜,唐媱蹬出的脚丫慢慢收了回来。
她扁着嘴想了顷刻,低声道“就当你昨日惩罚香儿为凛儿报仇的奖励吧。”
唐媱鼓着软腮,咬着唇,轻手轻脚跨过了李枢瑾下了床,又细致得合上床帏,打开门朝着门口守着的丁香百合嘱托道“轻一点。”
“嗯。”丁香和百合轻手轻脚帮唐媱梳洗打扮,动作细致轻缓,声音淅淅索索。
床帏内拔步床上的李枢瑾悄悄勾起了唇角,唇角的笑容慢慢放大,他歪头贴着还带着唐媱体温和余香的软枕,无声低喃“糖宝。”
心中大喜,不一会儿他又沉沉睡去,唇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散去。
“小姐,苏苏姑娘拜见。”唐媱正在院中的软塌翻阅话本,丁香快步走过来轻轻禀告。
唐媱眸光一亮,神情振奋了些,苏苏一直是她上一世为数不多的温暖,她起身对丁香语气轻快得吩咐道“快请。”
“是。”丁香见她神情高兴,转身快步离去。
苏苏拎着裙角快步走近,望着唐媱她神采飞扬,还没走近便大声道“唐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冯栀作者,求您让世子多看我一眼目光沉醉,身子发颤
翠儿神经病严厉拒绝
想征求下宝贝们的意见,翠儿每日码六千左右其实正常是两章的量,宝贝们是希望翠儿两章分开发,还是一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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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寒之症
苏苏拎着裙角小跑起来, 边跑边神采飞扬大声道“唐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特大的好消息”
“慢一点, 可别摔着了。”唐媱生怕她一不小心拌倒自己,唇角含笑神色担忧得望着她,双臂虚虚张开。
苏苏快步走到唐媱跟前,小心得抱住唐媱张开的双臂, 牵住唐媱的手, 笑盈盈道“唐姐姐,你猜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唐媱弯下眉眼朝她细细得笑,牵着苏苏的手一起朝花厅走去。
苏苏眉眼里都是欣喜得笑意,摇了摇和唐媱拉着的小手,歪着小脑袋娇俏俏道“我先不说,唐姐姐猜猜。”
唐媱被她娇憨的动作感染,右手葱白纤细的指间点在自己莹润的唇珠上, 娇唇微微嘟起, 柳眉微微蹙起,作沉思状。
不一会儿到了花厅,丁香听荷两人轻手轻脚奉茶端水果, 将果盘摆好便放轻动作退下了。
看到花厅里没了外人, 唐媱杏眸灿然宛若繁星,笑盈盈望着苏苏曼声道“莫不是你和谢公子互表心意了”
“姐姐,你说什么呢”苏苏脸颊爆红,脖子、脸颊、耳垂刹那染满了红霞,红彤彤煞是可爱。
她瞪着雾煞煞水灵灵的大眼睛, 鼓着腮帮瞪唐媱奶凶奶凶得“唐姐姐,不许胡说,你这样我可不搭理你了。”
唐媱见她如此害羞得转开了身子作生气状,忙抿住唇止住唇角的浅笑,她举着双手含笑坐投降状,低声无奈道“我说错了,好苏苏莫和姐姐生气。”
她望了望桌子上红灿灿的荔枝,剪水秋瞳灵光一闪,她伸出手指轻轻剥开荔枝壳,露出里面奶白莹润的荔枝肉,她转身讨好得递给苏苏。
“苏苏,吃颗荔枝消消气。”她平日里声音就是软甜软甜,此时刻意放轻放缓了声音去讨好,声音更是甜如蜜、软如云,让人心口酥酥麻麻,怎能还忍得下心和她置气。
苏苏原也不是生气,不过是娇羞,此时听了唐媱娇软发甜的话,她俏声声嗔了一眼唐媱,抬手拿过了她指间的荔枝肉。
荔枝肉奶白奶白,唐媱苏苏两人亦是肌肤胜雪、肤如凝脂,竟然看着和荔枝肉差不多色泽光润,苏苏抬指的时候可着半颗红色的荔枝壳才取过荔枝。
她将荔枝放入口中,小腮帮一下子鼓起来,像一个可爱的小松鼠,荔枝特别甜,她应是嗜甜之人,能看到她眸光瞬间发亮,眼睛弯成弯弯的月牙,神情俱是满足。
唐媱看到苏苏这样就知道刚才的事儿揭过了,她虽然好奇苏苏和谢筠自那天“百家杂货”铺之后如何进展,此时却有更让她好奇的事情。
她学着平日里苏苏的动作,双手托起双腮,蹙眉装作为难的样子,拉长声音娇声道“苏苏我猜不中怎么办,你快快告诉我。”
苏苏看着她故意作怪乐趣的样子,眸子里闪过如水的笑意,她故意哼了一声,抬手又拿了一个荔枝,素手剥开荔枝,眯着眼睛满足得吃荔枝。
唐媱托着腮看苏苏吃荔枝,看着她满足的神情自己也突然有些口齿生津。
她忍不住自己也捏了一颗荔枝细细剥皮,将奶白色圆润的荔枝果肉学着苏苏的样子一整颗放入口中,鼓着腮帮细细得嚼。
“是不是特别甜,特别软,特别好吃。”苏苏口中含着颗荔枝口齿不清得望着唐媱道。
唐媱重重点头,眯着眼睛惬意得嚼着荔枝肉,明明昨日觉得甜得发腻的荔枝今日也觉得特别好吃。
苏苏歪头看她吃得开心,心中也舒展开来,刚丁香引她来院子时低声恳求她让她哄着唐媱多吃些水果或糕点,说唐媱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
等两人满足得吃了些荔枝、杨梅、樱桃,又细细得净手之后才坐回花厅,两人靠在椅背上神情满足。
唐媱低头脸颊泛着羞涩薄薄的红霞,细细轻轻得揉着自己的腹部,刚才吃得有些多了有些撑,她歪头问苏苏“苏苏,快说说刚你来时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唐姐姐真得不再猜猜了,肯定是让你心情大好的消息。”苏苏托着双颊,两颊的梨涡浅浅,眼睛亮晶晶望着唐媱。
唐媱咬着下唇,杏眸骨碌碌转了一圈,显得娇俏伶俐,秀媚动人,她眼睛一亮开口道“戏阁要公演了”
“不是。”苏苏轻轻摇头。
唐媱不气馁,她目光一闪自信道“那是京都城来了新的戏班”
“也不是。”苏苏摇摇头笑得神秘,她嗔道“我改日陪着唐姐姐一起去听曲儿,唐姐姐赶紧换个思路。”
唐媱皱着鼻头,鼓着腮帮有些沮丧得低声道“没有想到了。”
“那我来告诉唐姐姐。”苏苏见她沮丧忙安慰她,唇角绽开大大得意笑容俏声声道“是冯栀,她倒大霉了”
“冯栀”听着冯栀,唐媱心头一跳,这个伤一世害她性命的女人,这一世早了八年竟然还是让她遇着了。
其实,于唐媱而言,上一世最后她浑浑噩噩,每天不知今夕何夕,她最疼爱视若珍宝的凛儿早夭,她一心恋慕自认琴瑟相合的李枢瑾纳妾,这让她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没有了生活的。
所以她恨冯栀吗
恨,却不及香儿,香儿竟然伤害她年仅七岁乖巧懂事的凛儿,故意不救凛儿、拖着让凛儿溺水,她对香儿恨不得剥皮拆骨、挖心掏肺。
昨日看到香儿痛不欲生,知晓她这一世都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媱觉得心中最重的石头落下了,她终于替了她上世的凛儿报仇,心中前世今生挤压的愤恨也消散了些。
“冯栀怎么了”听苏苏说起冯栀倒霉,唐媱即是不是心中大恨也是大快人心,她忍不住多问几句。
苏苏见她来了兴趣,身子稍稍朝着唐媱倾斜,压低声音道“唐姐姐,你不知道今日京都城街头巷头都传着冯栀的笑话,她全身好像受了伤,见不得人,她偏要披着一个麻袋出来走街串巷去求医。”
苏苏想起她今早看到的一幕,眸光里就闪过讽刺,她朝着唐媱比划着动作,大大的肥胖的麻袋衣,冯栀蓬头垢发,神色张皇。
“这是怎么回事”唐媱听得津津有味,却是有些疑惑,她眉心团皱起来轻声问道“她这样高家岂不是很难看”
冯栀借住在高黎家,对面的一行一举也关乎着高家的颜面,平日里的小事和私事不足挂齿,今日传到整个京都城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可就是大事。
“这个听说她是故意跑出来的。”涉及到别人家的私事,苏苏一向温和守礼今日说这些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自己的耳垂,缓解自己的情绪。
她抬手端了桌子上的花果茶饮了一小口,润了润唇,才神色拘谨得小声道“唐姐姐,我也是今早听坊间传说的,可能做不得准儿。”
“嗯嗯”唐媱重重点头,用期翼的眼眸望着苏苏,大眼睛水润润忽闪忽闪。
苏苏被她望着有些不好意思,她又忍不住抬起茶盏咕咚喝了一大口花果茶,给自己打气。
“唐姐姐,我听说冯栀昨夜不知怎么回事,全身皮肤溃烂,高家给她请了好几个大夫,传说情况都不好。”苏苏放低了声音,靠近唐媱轻声道“然后她觉得高家不重视她,给她请的都是庸医,今早她就自己不顾颜面闹得大街小巷都是,故意的”
苏苏顿了一下,这也是她今早听说的,主要是冯栀今早的形象还过狼狈,举止也太过失当,不太像着前些日子认识的心机深沉的姑娘,坊间传闻。
“故意”唐媱垂眸抿唇思量,突然她抬眸望着苏苏道“她这是想逼着高家给她请名医御医啊,不然高家就要落得一个苛责她的名声。”
“嗯。”苏苏也点头,冯栀此番闹得真么大,这么不堪,还到处去宣扬自己高家表姑娘的身份,不过就是为了逼高家。
唐媱叹了一口气,也端起桌面上的杯子,捧着杯子小口出散了杯口氤氲的热气,叹了一声“机关算尽,也就是她了。”
本来是为了说好消息,反而说得两人气氛有些沉重和尴尬,苏苏大眼睛滴溜溜得转,倏尔对着唐媱笑开了。
她双手托着双颊,两侧梨涡深深,鼓着雪腮望着唐媱笑道“她那人什么样都是她应得得,你说我和唐姐姐为她操什么心”
她这么一说,唐媱也是笑了,眼尾划过晶莹的水色和浅浅的笑意。
她摇摇头,唇角有些自嘲的笑意,笑道“就是,我们担心什么,尤其是我应该高兴大笑才对。”
苏苏看着她唇角自嘲的笑意又听她说辞,以为她是因为生气冯栀此前勾引李枢瑾的事情,却不知唐媱说得是两人的前世之怨。
“她全身皮肤溃烂,听着挺可怕的,是得了什么怪病”唐媱疑惑得问苏苏。
苏苏摇摇头,双眼闪着迷茫道“我也不知,没准是老天爷瞧着她作怪,惩罚她呢。”
“嗯”唐媱也失笑点头,冯栀那样坏事做尽的人,真得一夜染了什么恶疾,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两人说罢冯栀,又转而换了些轻松的话题,一时间花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高府。
冯栀泪流满面,发髻凌乱跪在高黎母亲的寝室,痛哭道“姨母,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栀栀。”
她哭着就要抬手去扶高母的裙角,高母冷着脸转身避开了她的手,唇角紧抿,面色冷硬。
“唉”高母叹了一声,她原是挺喜欢这个外甥女的,小脸长得清纯无辜,性子也温柔如水,主要嘴甜惯会来事儿,平日里姨母长姨母短、用儒慕的眼神期翼得望着她,让她心中舒畅都想多疼两分。
可是毕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有一分大局意识,高母眼眸闪过一抹冷光,看着冯栀的神色也带了些不耐。
明明昨夜冯栀身子大痛叫得整个府都不得安生,她已经差人请了几个医者前来问诊,今日冯栀在大街小巷闹得难堪,让她高府丢人,真是小家子女上不了台面,难成大器。
“姨母,栀栀不是故意的,栀栀是想活命,请您救救栀栀。”冯栀看着高母有些不耐的神情,眸光闪过一抹暗光,猝然哭得很大声,像是崩溃一样,歇斯底里。
她拉着自己身上的宽大的麻衣,身子猛然一个冷颤,冷汗淋淋,她涕泗横流伏在高母的脚前“姨母,您最疼栀栀了,您救救栀栀吧。”
她声音嘶哑,如诉如泣,身子蜷缩打颤,明明昨日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今日却是歇斯底里像个泼妇,面上肌肤红肿皱巴,更是个丑妇。
高母被她嘶哑痛哭得声音哭得有几分动容,可看着冯栀骇人的面容她又稍稍侧脸避开了眼。
冯栀咬牙,她也不想这样,她自昨夜便全身红肿皱皮,部分肌肤开始溃烂,脸上已经算是好的,仅仅红肿发皱而不是溃烂。
现在她全身上下无一块好皮,根本不能穿衣服,不然溃烂的皮肤接触绸布便会粘在一起,为了将皮肤绸布两者分开,痛得生不如死,冯栀打了一个长长的冷颤,牙齿都发颤。
“姨母,您救救栀栀,栀栀不想死,栀栀才十五岁。”冯栀双膝跪地前行,一把抱住高母的小腿,嘶声裂肺得哭喊。
高母本就偏心与她,听她哭得让人心碎,她蹙眉轻声道“好了,别哭了,我试着让老爷给你找御医来看看。”
“谢谢姨母,谢谢姨母。”冯栀猛地伏地磕头,额头在地上砸出“哐哐哐”的声音。
高母朝着旁边站着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让人拉起了冯栀,望着狼狈的冯栀她神色闪过一丝怜悯,轻声道“栀栀去休息吧,我这就去帮你问问。”
“谢谢姨母,谢谢姨母。”冯栀还要再跪,被丫鬟拉住了。
高母不理她带着三四个丫鬟踱着步子出了寝室,步履从容,没有太多慌张,冯栀孤零零站在寝室望着高母的背影闪过嫉恨,双手紧紧握住。
今日让我如此狼狈,匍匐在地可得三十二头我定会让你有朝一日偿还
冯栀眯着双眼,咬牙望着高母的身影,神色恶毒阴鸷这样施施然慢吞吞的步子还说最疼她,简直笑话等两天后,我和武亲王世子饮茶诉请,等我成了武亲王世子妃,以后你们便如今日此般趴在我的脚前
高母可不知晓她尽心尽力为着冯栀考虑,还这样被冯栀嫉恨,她之所以走得这么慢是在思量如何和高父说这件事情。
高母她自十几年前就时不时照顾补贴冯栀一家,已经让高父有些不满,今年自江西接来冯栀母女,高母平日里疼爱冯栀一个表姑娘胜过自家的嫡亲女儿,让高黎姐弟三人和高父都心头不爽。
“怎么和老爷说呢”高母蹙着眉头,没有了和刚才冯栀跟前的沉静端庄。
她虽然疼爱冯栀,也不想让高父厌弃她,她为高家生了高黎嫡长子还有两个女儿,高父却也是纳了一房小妾,她怕惹怒了高父,高父与她真正离心。
此时她是不知冯栀心里恨透了她,想着以后得势要让她匍跪在自己跟前磕头,不然她肯定不揽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
谁又曾想看着温柔乖顺的冯栀是头中山狼,无情兽,忘恩负义喂不熟。
“呜呜呜,黎儿,你要帮母亲出出主意。”高母在高父那边没讨到半句好,高父不愿为着冯栀去求到当今圣上那儿,高母只能想着高黎哭诉。
高黎看着他母亲红着眼睛委屈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又生气,他蹙眉抬手给高母递了一方帕子。
看着高母接了帕子擦眼泪,高黎叹了一口气,气不过冷声道“母亲就知道偏袒冯栀,那人明显看着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黎儿不许说你表妹。”高母哄着眼睛瞪了一眼高黎,为着冯栀辩解道“栀栀那丫头看着就温柔柔弱,平日里也嘴甜会说话,最是孝顺,怎么会是白眼狼。”
高黎听他母亲这样说,气得直跺脚,平日里他姐他妹和高母说不得一句冯栀的错处,还没开口高母就一顿训斥。
而冯栀平日里他们多说一句就红着眼睛朝着他母亲的寝室跑,委屈抽泣,欲说还羞,高母便斥责高黎姐弟三人。
“好,好,你说得都对。”高黎气得胸口都要炸了,今日他出门饮茶整个京都城都在看他家笑话,而他家还护着那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故意陷害他们家的冯栀。
“黎儿,你帮母亲问问洪珂,他祖父是太医院院首,求他问问他祖父能不能来府里帮栀栀看看。”高母望着高黎,红着眼睛柔声劝道。
高黎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不去。”
“呜呜呜”高母听了高黎的话猝然大哭起来,歇斯底里,扬着手中的帕子“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夫君不爱,儿子不理,我不如撞着南墙去了,呜唔”
高黎皱眉捂着自己的眼,又来了,又来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母亲的套路,真是听着就头疼,高黎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呼”
“行了,别哭了,我帮你问问,我可保证不了人家来不来。”高黎无奈得叹了一口气。
高母瞬间收住了自己眼中的眼泪,唇角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笑道“黎儿最乖巧。”
高黎看了一眼他母亲,塌下来肩膀,在某一个瞬间他觉得冯栀和她娘与他母亲真不愧是一家人。
武亲王世子府。
李枢瑾面色焦急得望着给唐媱把脉的洪珂,额角不自觉冒出了几颗汗珠,他双手收在身侧轻轻的颤抖。
“怎么样”李枢瑾见洪珂起身忙上前急声问道。
洪珂莫名得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得收着自己的工具,轻声回道“没什么大碍,脉象平稳。”
李枢瑾手指轻颤,他上前牵住唐媱的手,唐媱温润的手指让他指尖的轻颤缓和了些,他深呼一口气,望着洪珂再次征求道“洪珂你要不要再把把脉。”
洪珂白了他一眼,没没搭理他,细致得收起的东西。
李枢瑾见洪珂不搭理他,他忙上前拉住洪珂的袖子,轻声道“唐媱她夜间手脚寒凉,这会不会有事儿”
他提到了夜间,让人容易产生旖旎的想法,唐媱“啪”得拍了他手一下,嗔瞪了他一眼,轻声对洪珂道“洪大夫您不用搭理他,他没有质疑您的意思。”
洪珂见两人的互动,唇角轻轻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意,他与李枢瑾是自小的交情,自然知道李枢瑾的意思。
他朝着唐媱轻轻颔首,笑着道“世子妃,世子这是关心您。”
他望着唐媱有些泛红的脸颊接着道“世子妃您身子并无大碍,保持心情愉悦,注意日常饮食即可。”
“谢谢洪大夫。”唐媱朝着洪珂轻轻道谢,耳尖有些微微泛红,因为最开始重生时她和丁香慕名而去,想打掉胎儿,却没想到洪珂与李枢瑾早有交情。
洪珂和唐媱道别后出了寝殿,李枢瑾送他出门,走过了廊道,洪珂白了一眼李枢瑾淡淡道“说罢,世子您今日是怎么了”
“洪珂,唐媱的身子真得没有虚寒之症吗”李枢瑾面色发白,拉着洪珂轻声道。
洪珂神色奇怪得望着李枢瑾两三瞬,看着他面色发白、唇角轻颤、额角带汗的样子失笑道“世子妃并无虚寒之症,你这表现倒像马上得了寒症。”
李枢瑾只听着他话中的否定,鼻尖蓦得发涩,幸好,幸好这一世唐媱不再有虚寒之症。
“别换瞎想,病从心生。”洪珂笑着拍了拍他,除去了看病的场合,两人则是难得的好久,他就像李枢瑾的兄长一样关照着李枢瑾。
两人踱着步子走了两步,他想了想轻声道“今日我见世子妃心中郁结之症轻了很好,你找到世子妃心结之处了”
“嗯。”李枢瑾轻轻点头,心病还需心药医,以前他并未重生,所以不知晓唐媱所执为何,现在他依然知晓。
香儿、冯栀、大将军夫人等他一一解决,他就向唐媱坦诚自己重生的事实,祈求唐媱的原谅。
“洪珂,你果然在这儿。”武亲王府高黎正好下了马车,看见正出门的洪珂和李枢瑾惊喜道。
洪珂看着他满头大汗却满面红光的样子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我那表妹,冯栀,你帮她去看看吧。”高黎直接将高母恳求的洪珂祖父太医院院首换成了洪珂,就是洪珂他也不敢保证洪珂就答应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洪珂翠儿,我去不去高府替冯栀看病
翠儿这翠儿说得不算,看世子。
冯栀世子,求您,您还记得我们的三日之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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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生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缠绵亲吻
高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得恳求道“还不是我那表妹, 冯栀, 洪珂你帮她去看看吧。”
冯栀和高母想着请太医院的太医, 可太医院的医者非天潢贵胄不能请, 否,则需圣上开恩才能请得,高父便因此直接拒绝了高母和冯栀的要求。
高黎开口也直接忽略了高母想要请洪珂祖父的提议,据他所知, 洪珂医术被誉为“小华佗”,医术较之他祖父太医院院首也不惶多让。
“她怎么了”洪珂听着是病人的消息, 神色郑重了些。
高黎眉头紧蹙,表面上也带了些怒气, 瓮声瓮气道“我哪里问得着她的事儿,昨天她全身湿漉漉回府, 夜间就开始大叫,周身皮肤红肿起皮。”
洪珂听着高黎这般介绍, 神情严肃起来,眉心团蹙,李枢瑾则是唇角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容。
“洪珂, 你去看看吧。”李枢瑾开口语气淡漠说了声。
高黎和洪珂都猛地转身看他,洪珂没亲眼见到“茶憩”、“茗园”李枢瑾打脸冯栀的场景,却也听说了此事,对他此番开口眉眼俱是惊奇。
上层世家公子的圈子很小,也就谢筠一心只读圣贤书, 平日里不问窗外事,才被冯栀骗了不自知。
高黎撇撇嘴,冷声道“世子,难道冯栀娇柔做作的样子打动了你”
虽然冯栀是他的表妹,高黎却没有一点怜惜冯栀的想法,他早就看出了冯栀惯会做作、装模作样的面目,奈何他母亲不信他的话。
“绝不可能。”李枢瑾眸光淡淡,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给了她希望,再让失望岂不更甚好。”
“黑心。”高黎撇撇嘴,瞪了一眼李枢瑾,拉着洪珂就往自家马车走,同时让小厮先走一步朝着家里传信。
李枢瑾不搭理他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对冯栀怎样一点心思俱无,一心只惦记着唐媱。
高府,西侧院。
“栀栀,有救了,一会儿洪珂医者过来。”高母满目惊喜得朝着放下的密密床帷高声道。
冯栀蹲在床帷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她全身皮肤本来红肿发皱,早上穿了衣裳出门出院,布绸贴在起皱的皮肤上与皮肤粘连,为了分开皮肤和衣裳,此时她身上已多处溃烂,现在不敢穿衣服躲在床帷里。
“姨母,是太医吗”冯栀忙双手拉来帷幔一角,露脑袋和一对红肿通红的眼睛,急声问道。
高母快步走到床边,笑盈盈道“不是太医,不过洪珂他祖父是太医院院首,他自身医术甚高。”
高母其实也知请不到太医院院首,她对着高黎一哭二闹也不过想让高黎去求求洪珂,毕竟洪珂在京都城的内口碑医术数一数二。
“那为什么不请太医院院首不请他祖父”冯栀完全没有高母的兴奋,她瞪着眼睛朝着高母厉吼,双目殷红,声音尖利,怒气冲天。
“哒。”高母脚步一顿,面上申请也顿住了,神色有些恍惚,似乎并未料到冯栀神情如此激动。
室内猝然安静下来,只余下冯栀还有些激动的喘息声“呼呼”
冯栀察觉不对她抬头正看到高母面无表情看着她,神色严肃冷漠,冯栀心里一个咯噔,拉着床幔的手不自觉紧握。
“呜呜呜姨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您大声吼的,我是害怕。”冯栀倏尔大声哭泣起来,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看着可怜委屈至极。
她望着高母大声道“姨母,您对栀栀这么好,栀栀还没有孝敬您,栀栀不想死。姨母,栀栀还要孝敬您啊”
她濡慕得望着高母,双目里有着孩子对母亲最最尊重敬爱的神情,她神色张皇无措,泪流满面,声音里也都是不能孝敬高母的遗憾和愧疚,痛苦得大哭。
高母紧抿着唇角,面容肃然,望着冯栀的目光带了些审视和犹疑。
冯栀拉着床幔的手不由得发颤,手心出了一阵冷汗,她低垂的眸光一暗猝然更大声得哭诉起来“姨母,栀栀今年十五,还小,不会说话冲撞了您,栀栀是想活着想要孝敬您,栀栀还想嫁个好人家,让姨母您跟着风光享福。”
她声音如诉如泣,抬眸目光灼灼得望着高母,恨不得以头抢地为刚才的冲撞道歉。
高母看她如此悲伤,话语又乖顺得令人动人,神色软了下来,想着可能刚才也是冯栀一时冲动,她朝前走了一步,柔声安慰道“好了,栀栀,没事儿,准备下一会儿医者就来了。”
“嗯嗯”冯栀抽噎着重重点头,柔声又朝着高母道谢道“谢谢姨母为栀栀操心,您真是比栀栀亲娘还亲。”
高母心头柔了下来,唇角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意,心里软乎乎极其熨帖,她心想她的两个女儿和儿子若是如冯栀这般会说话都好了。
她抬手揉了揉冯栀的发顶,面色温和轻声道“好孩子,赶紧收拾下。”
“嗯。”冯栀又抽噎了下,抿着唇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朝着高母点头应道,才慢慢将脑袋缩回帷幔里。
等回到了帷幔里,她脸上柔和的神情没了,眼眸闪过恶毒和愤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能堪比太医院院首,笑话
不过是不想帮他请太医而已
冯栀双手握紧,微微发抖,牙齿在下唇咬下一个深红色的印子,满心愤恨委屈,如果请洪珂哪里用得着高府去请,她早上就自己去了,她不过不相信洪珂医术想让高府帮她请太医。
冯栀一边悉悉索索得收拾自己,一边心中暗暗下决定,高母今天辱她让她下跪磕头三十二下,现又欺她少年穷不给她请太医,她都一一记下了。
“你们等着”她口中低低轻喃,身上溃烂的皮肤疼得让她面容团皱,涕泗横流,却止不住她心头的躁动。
你们等着,等我好了,等我嫁给武亲王世子,等我贵为人上人,我要让你们高攀不起。
“洪大夫。”高母听着高黎的声音朝外走了几步,迎着洪珂,做足了尊敬的态度。
洪珂朝着高母点了点头,跟着高母朝着冯栀的寝室走。
冯栀在洪珂进门时抬眼打量了一下洪珂,二十多岁,看着就年轻,她心中升起了几番轻视和失望,唇角不由得微微撇了撇。
恰巧这一幕被洪珂看到了,洪珂脚步一顿,倒是神色宠辱不惊,脚步不急不缓。
他走到床边,朝着冯栀轻轻颔首,医者望闻问切,他已然从高黎那里知晓了一些,思量刚才冯栀的态度他还是含笑着问了一句“冯小姐怎么了”
“就是浑身皮肤自昨日红肿起皱,有些地方开始溃烂。”冯栀抿了抿唇,放低声音朝着洪珂介绍,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和手面。
她脸颊红肿起皱脱皮,手面更是伤痕累累,皮肤已然溃烂,掩在衣裳下的全身上下因为布缕摩擦的原因更是溃烂不堪。
洪珂定睛看了看冯栀手面和脸上的红肿,是豆状大小的红包一个叠着一个,层层叠叠,红肿,然后因为用力过深起皮,用力最重处已经溃烂。
他目光发沉,唇角不由得抿成一条直线,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冯栀,淡然问道“冯小姐昨日因何至此”
冯栀眸光晦涩,她无意与其他人说这与李枢瑾有关,何况就她自己浅薄的认知,她不觉得这个李枢瑾有什么关系,李枢瑾只是伞上的雨水溅到了她的身上。
“就是昨天摔在了雨水里。”冯栀咬了咬唇,轻声回道,她并不认为武亲王世子害她,世子还答应与她一起饮茶。
思及此,冯栀本就红肿的脸上更添了一抹红色,眼眸雾煞煞不知是疼得,还是羞得。
洪珂听她话音就知道她隐瞒了,而且她还认为作为一个医者他看不出她在撒谎,想着刚才进门时冯栀轻视的眼神,洪珂眸光划过一抹流光。
“洪珂大夫,栀栀这个伤能治好吗”高母倒是比冯栀还要着急,让望着洪珂急声问道。
冯栀也抬起眼眸期翼得望着洪珂,双手环攥在一起,微微颤抖。
洪珂慢条斯理收了自己的东西,淡淡道“洪珂无能无力。”
“你怎么不能看,你不是人称小华佗,你不是比得过太医院太医”冯栀眼睛瞪圆了厉声吼着洪珂。
高母脸色一变,忙拉了一下冯栀,怒目瞪了她一眼,转身讪讪得对洪珂道“栀栀还小,洪大夫莫将她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高母可不敢得罪洪珂,因为洪珂的医术是整个京都城千百户人家经过实践认可的,尤其他还有一个太医院院首的祖父。
洪珂倒是好脾气得笑了,摇摇道“高夫人所言甚至。”
他慢条斯理收了自己的物品,起身朝着高母道别,无视冯栀道“冯小姐不信任洪珂,洪珂自然医不了她。”
“栀栀”高母又瞪了一眼冯栀,脸色凝重,眼眸里带了些不耐。
冯栀一惊,她可以得罪一个医者,却不能得罪高母,高母现在是她的靠山和倚靠。
“洪大夫抱歉栀栀刚才失态了,女子爱美,栀栀也是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还请大夫您大人大量不和栀栀一般见识。”冯栀泪流满脸,哄着眼睛朝着洪珂柔声道歉,还做样跪拜了深深一鞠。
冯栀是真得害怕,惊慌失措,自小她的认知里,面容和躯体是她的武器,她不能丢,如果没了漂亮的脸蛋和柔滑的肌肤她以后如何留得住男人的心。
她不能没有自己的美貌。冯栀瑟瑟发抖,泪珠此时真情实意感伤,掉得更快了些。
“冯小姐客气了。”洪珂面色淡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此时冯栀诚恳道歉他也只是避开了淡淡开口。
“洪大夫,您看栀栀脸上身上的伤真不能痊愈吗,您给她开个药吧”高母望了一眼这会儿乖顺的冯栀,心中又气又怜惜。
她是理解冯栀骤然得此疾病,心中定是焦急万分、惊慌失措,可是这一日两次三番失态说错话,就让她有些心中不耐了。
洪珂谨从自己的职业道德,他执笔行云流水写了一个药方递给高母,又从自己随身的箱箧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嘱托道“药方抓药一日一次,这是我自制的创伤药,一日两次,涂于患处,可以缓解疼痛,收敛伤痕。”
“可”他顿了一下,望了一眼冯栀,目光从她的伤口上扫过,补充了一句“冯小姐患处伤痕不止一层,这三四日会陆续脱皮,生长再蜕皮,恐留有疤痕。”
“疤痕”一次戳到了冯栀的心叶上,她双手开始颤抖,惊恐得四肢颤栗。
她请不来太医,眼前人称的“小华佗”是她唯一的救命草,她“咣”得一下跪在地上,红肿溃烂的膝盖撞在地上,疼得她脸色煞白。
她膝跪前行去抓洪珂的裙摆,如丧考妣“大夫您救救栀栀,救救栀栀,栀栀不能留疤,不能留疤啊。”
洪珂轻动步子避开了冯栀,他求助得看了一眼高黎,高黎抿唇垂头丧气进来拉起了冯栀。
看冯栀哀哀欲绝,悲不自胜,还要再跪,洪珂摇了摇头轻声道“冯小姐,起来吧,你身上的伤口不能和衣物粘连太久,粘连布缕的患处极易留疤。”
“真得”冯栀猝然起身双手拎起了自己的衣衫,让衣服在自己身上悬空,可惜已经有一些地方粘连,急得蹦了起来,不再搭理洪珂和高母。
洪珂摇了摇头,他轻声朝着高母嘱托了几句,对于患处怎么处理,药怎么涂抹,细细交代完离去了。
众人离去后,冯栀自己躲在窗幔里清理自己膝盖的伤口,布缕粘连在患处撕不下来,她用力一撕痛得大叫“呜呜啊啊啊啊”
高府的西侧院里惊叫哭喊声陆陆续续传遍了整个高府,与高府相邻府中的小娃被这凄厉的声音吓得“哇哇哇”大哭。
一晃过了两日。
这两日高府西侧院呼喊惊叫声断断续续,掺杂着还有瓷器茶盏摔碎的声音,咒骂声,哭诉声,这两日唐媱则是过得岁月静好。
橘粉色的红霞将西天层叠尽染,李枢瑾收起手里的雕刻唇角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他出了书房去找唐媱。
唐媱待在放了冰盆的寝殿,懒洋洋靠在软塌上翻着话本,天气酷热,她整个人都是酥软的,什么也不想干。
李枢瑾进屋的时候她正看到有趣的地方,捂着唇痴痴得笑。
丁香百合见李枢瑾来了,轻手轻脚退出了寝殿,李枢瑾接过小团扇轻轻为唐媱扇着风,坐在她跟前轻声道“看什么那么开心”
唐媱抽空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了话本上,伸出纤纤素手慵懒得翻了一页,没搭理他。
李枢瑾望着她瓷白带粉的脸颊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怀孕近四个月,唐媱的脸上已经呆了些婴儿肥,不甚明显,却更让她显得娇俏可憨。
而可能由于怀了身孕的缘故,她不自觉一举一动都带了些柔和的光晕,妩媚天成,就像刚刚淡淡白了李枢瑾一眼,李枢瑾却觉得娇嗔撩人。
他稍稍挪着身子坐在唐媱跟前,离得她更近了些,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雕,笑眯眯挡道了唐媱正在看的书卷上,轻声道“送你。”
那是一个小巧逼真的人物木雕,眉目精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正是唐媱的样子。
她发顶带着一个花环坐在秋千上,秋千扬起她双腿荡得很高,开心的眉眼弯弯,裙摆扬在风中,像个无忧无虑的花仙子。
这是清明后他去唐家赏茶于后花园看到的唐媱,春风里她迎风而起,笑靥如花,“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春花十里不如她,让他怦然心动。
“不要挡着我看书。”唐媱点了一点小木雕,唇角划过一抹娇笑,又嗔目瞪了一眼李枢瑾,挪开了小木雕,嘟着樱唇俏生生说了句。
李枢瑾望着她眉梢眼角藏着的星点开心,凤眸亮晶晶得,他弯下腰飞快得啄吻了唐媱的雪腮,一触及离。
唐媱圆溜溜的翦水秋瞳娇嗔得看了她一眼,将书卷上的小木雕收到了一侧,又转身津津有味得望着书卷。
李枢瑾坐在一旁含笑着望着唐媱,眉目缱绻温柔,眼神里的宠溺让人甘愿舍身而亡。
他目光缱绻情深凝视着唐媱,唐媱就是想看书也感觉到了他灼热的目光,瓷白的脸颊缓缓得漫上一抹红霞,荷花羞玉颜,煞是惊艳。
李枢瑾喉结一动,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心中微微发热,这几日唐媱对他神情很是和缓了些,让他单子更大了些,他双手微微颤抖,瞥着唐媱貌比芙蓉的娇靥、莹润的唇珠不肯离开目光。
“你走,太热了。”唐媱被他看得脸热,转身为推她,娇唇微微嘟起。
李枢瑾顺势揽住了她,将她纤细婀娜的身子抱在了怀里,唐媱胸前鼓囊囊的浑圆柔软恰好撞在李枢瑾的胸膛,若有似无清甜的花香如鼻,让人血脉喷张、气血上涌。
“松开我唔。”唐媱娇声推他,却被李枢瑾直接噙住了樱唇,含着她莹润软糯的唇珠仔仔细细的品尝,吮吸丁香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像是品味着佳肴美味,不知餍足。
倏尔,李枢瑾撬开了唐媱的娇唇,舌尖探到唐媱的檀口中追逐她的丁香小舌,邀着她的小舌与自己一起共舞,又用舌尖唐媱的齿龈,缠绵如斯。
“嗯”唐媱被他舌尖得身子轻颤,不自觉轻喃出声。
李枢瑾眉眼里荡出清浅的笑意,微闭着的凤眸里像是沉淀了万千星辰,他揽着唐媱的脊背靠得更近些,在唐媱呢喃出声呼吸不顺时,他放开了唐媱,唇瓣轻移吻上了唐媱的眼睑。
他唇瓣带着温润和疼惜,细细的啄吻唐媱的眼睑、额心,唇角,又悄悄移到了唐媱的耳蜗,他记得上世吻在这里唐媱很是敏感。
“嗯唔”唐媱身子轻颤呢喃出声,声音里带着撩人不自知的妩媚,李枢瑾听她娇喘,身子蓦然发烫,额角青筋暴起,唇瓣更是火热。
他急切火热得吻在唐媱的耳蜗,顺着她的耳朵吻下唐媱瓷白细腻的颈项上,沿着她的颈项从耳后吻道喉咙,带着情不自禁和欲求不满。
“啊”唐媱被他粗重火热的喘息还有他紧贴她身子的火热之处烫得出声,伸手推开了李枢瑾。
她力气软绵绵没有几分力道,李枢瑾却在第一时间放开了她,克制着额角青筋暴起泛着忍耐的汗珠儿。
唐媱双眸雾煞煞,双颊眉间像是醉酒了一样薄染绯红,俏若三春之桃,合着一句诗“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李枢瑾目光火热不知餍足得望着唐媱被吻得愈发饱满艳丽的唇珠,喉结上下滚动,他声音嘶哑轻轻唤了声“糖宝。”
他眉目清隽无双,此时略带委屈得望着唐媱,眉眼声音里皆是情意绵绵,火热望着能让人身子绵软化成一汪水任他为所欲为。
可惜他遇到了唐媱,重生一世的唐媱,这一世的唐媱对他的美色已然能够抵御三分。
唐媱近日对李枢瑾态度和缓很多,因为她认为李枢瑾不知她前世恩怨仅凭她一家之言,毫不犹豫手段严厉处置了香儿和余嬷嬷,平日里又对她呵护备至,让唐媱心绪动摇,觉得李枢瑾是可托付之人。
可是她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和李枢瑾此时共赴巫山,她扭过身不看李枢瑾,微微嘟唇娇声道“我饿了,想吃饭了。”
李枢瑾看着她故意避着自己的样子,笑了笑,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起身离开了,轻声道“我去让听荷备餐。”
谁让唐媱是他的心叶叶,就是再难受只要唐媱不愿意,他也愿意忍受和等待,等待,唐媱放下心结接受他。
李枢瑾抬步朝着寝殿外走去,打开门吩咐听荷备餐,用仔细叮嘱多备几样唐媱爱吃的菜肴。
“世子。”锦荣躬身向李枢瑾行礼。
李枢瑾眸间划过一抹疑惑,锦荣处事有张有弛一般不会来请示他,他抬眸淡声问道“怎么了”
“世子,冯栀来信身子欠安,明日不能与世子饮茶。”锦荣朝前两步躬身低声在李枢瑾耳边禀告。
李枢瑾唇角划过一抹讽刺,欠安,冯栀真会用词。
他眸光闪过一抹暗沉,冷声问锦荣“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需两三日。”锦荣垂头恭敬回道。
“加快速度。”李枢瑾淡声吩咐锦荣,又抬眸朝着远方蔚蓝色的天空望去,唇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三日后,冯栀,我让你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我的命
嘉福寺后禅殿。
“咳咳”余嬷嬷苍白着脸,不住得咳嗽, 仿佛要将心肺咳出来。
“余嬷嬷, 你可终于醒了。”大将军夫人给卧病在床的余嬷嬷端一碗漆黑的药汤, 红着眼睛望着余嬷嬷道。
余嬷嬷自几日下山回来就卧病在床, 神色恹恹,卧床似醒非醒,高热不停,精神恍惚, 可把大将军夫人吓坏了。
“谢谢夫人。”余嬷嬷神色萎靡,软绵绵起身靠着墙, 接过大将军夫人的药碗一饮而尽,目光放空, 无悲无喜。
大将军夫人把药碗接过放在几案上,又坐在余嬷嬷床头, 目光踌躇问道“余嬷嬷,你下山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去看香儿”
余嬷嬷本来无精打采、神情萎靡,听到大将军夫人所问之话,她低垂的眉眼闪过悲戚、害怕、愤恨多种神色, 捏着薄被被角的指间倏得捏紧。
“夫人,奴婢跟着您今年三十又八年了吧”余嬷嬷敛住神色,掐了一次自己,眼圈通红压低声音嘶哑道,眼角的皱纹三横五褶。
大将军夫人微微一愣, 转而放空了一样陷入沉思,轻声叹了句“是的啊,一晃过去了这么久。”
余嬷嬷是大将军夫人未嫁人前就有的贴身丫鬟,比她大了三四岁,自小跟着她,服侍她,照顾她,一晃已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四十有五。
大将军夫人年岁四十有五,却姿容柔美,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看上去也不过三十余岁,唯一就是满头青丝皆成银发,无一丝黑发。
“辛苦你了。”她微微回神儿拍了拍余嬷嬷的满是褶皱的双手轻声道,她保养良好白皙与褶的手面和余嬷嬷发黄苍老的手面行程鲜明对比。
余嬷嬷自幼跟着她,她在大将军去世后执意上嘉福寺带发修行,余嬷嬷已然嫁人也远离儿女跟着她一同上山。
思及此,大将军夫人望着余嬷嬷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她唇角带笑温声道“这次下山怎么不多呆几日一晃你也是五年没有见香儿了。”
“夫人”听她又提起香儿,余嬷嬷神情一下子崩溃了,她抓着被角痛哭道“夫人,奴婢跟着您三十又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救救香儿吧。”
她说着就要踉跄起身朝着大将军夫人跪拜,神色无助仓皇,老泪纵横,煞是可怜。
大将军夫人被她哭得心里发酸,帮起身扶起她,缓声道“你我主仆近四十载,怎能如此生疏。”
她将余嬷嬷仔细扶起来,又照顾着余嬷嬷在她背后横着一个软枕,将帕子递给余嬷嬷让她拭了拭眼泪,才安慰道“香儿怎么了余嬷嬷莫着急说与我听。”
余嬷嬷前几日下山回武亲王府和大将军夫人说得借口是突然噩梦想女儿了,大将军夫人便恩准她直接下山,她回来后直接病倒了,便还没有和大将军夫人禀报。
余嬷嬷眸光晦涩,指尖发颤,隐去了自己在武亲王府安插线人的事儿,李枢瑾斥责她“胆大妄为、居功仗势、欺主瞒上”,着她回来朝大将军夫人请罪,她知李枢瑾与大将军夫人很少书信往来,来了书信也经她手传递,她便再次胆大妄隐瞒了此事。
她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双眸愈发浑浊,深吸一口气才对大将军夫人道“夫人,香儿不小心弄撒线筐差点摔着了世子妃,世子便将香儿关押在水牢,刑罚生不如死。”
“夫人,您救救香儿吧”余嬷嬷又瞬间哭得撕心裂肺,她刻意隐瞒了香儿故意的事实,也隐瞒了这不是第一故意的事实,只朝着大将军夫人哭诉。
偌大的寝室和佛殿回荡着余嬷嬷的哭诉声,悲惨凄厉,嘉福寺禅院里驻足的松鼠和鸟雀“唰”得一下子惊起,飞快地飞走或跳走了。
“夫人,香儿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知道她性子单纯,肯定不会做什么损人不利已的事情。”余嬷嬷哭着哭着拉着大将军夫人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身子微微发颤。
大将军夫人离开武亲王府已经八年多了,上一次回去还是五年前,她早已没有了对香儿的印象,此时听余嬷嬷哭诉脑海里也闪过一个到她胸口的小丫头,笑盈盈乖巧朝着她行礼问好。
“夫人,您救救香儿吧,她可是我的命根子。”余嬷嬷攥着大将军夫人的手,手劲儿大得将大将军夫人手背拉得泛红。
大将军夫人知她心中难过,没有追究她此时的为奴不尊,她空着的一只手拎起帕子帮余嬷嬷拭了拭眼泪,动作温柔和缓。
“余嬷嬷别哭了,香儿若是无意,瑾儿确实罚得有些重了。”大将军夫人蹙着眉头朝着余嬷嬷轻声道,她拍了拍余嬷嬷还不住颤抖的肩膀,温柔安抚。
“是啊,夫人,香儿一个如花似玉的较弱姑娘,哪里受得住水牢的折磨。”余嬷嬷眼睛一亮,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目瞪得快要凸出来。
她拉着大将军夫人的手激动得颤抖,又撕心裂肺得咳嗽起来,半响停了之后她虚弱道“夫人,您救救香儿吧。”
“好,余嬷嬷你放心,我给瑾儿写信。”大将军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又起身给她端了一杯温水,嘉福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们早已不似普通主仆,而带了些亲人间的温情。
余嬷嬷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肺间咳嗽带来的疼痛稍稍止了些,她艰难起身朝着大将军夫人深深一拜“谢谢夫人救命之恩。”
大将军夫人叹了一声,眉眼里反而带了些比对李枢瑾更温柔无奈的神情,朝前一步扶起了余嬷嬷。
“夫人。”余嬷嬷神情一顿,想起了什么,她朝着大将军夫人轻声道“我回来时世子让我给您带句话,说小世子叫凛儿。”
“凛儿。”大将军夫人身子自若,低声轻喃了两三遍“凛儿”,温柔得笑道“也好。”
武亲王府。
恰值饭点,李枢瑾和唐媱正在用餐,李枢瑾抬手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细细得挑了鱼刺,抬手将瓷白细软的鱼肉放到唐媱面前的小碟子中。
唐媱正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低头看到了碟子中细腻的鱼肉,她抬眸看了一眼若无其事正在吃菜的李枢瑾,垂首扒拉着菜小声道“我自己会夹。”
“我喜欢帮你夹菜。”李枢瑾唇角绽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面容熠熠生辉,转身笑盈盈对唐媱道。
说罢,他又将盘子里已经细细挑好了鱼刺的鱼肉飞快得放到了唐媱盘中,朝着唐媱歪头轻笑,唇角上扬的弧度没有压下去。
唐媱嗔目看了她一眼,不搭理她自己小口小口吃饭,近些日子她害喜的反应轻了些,也可以吃自己喜欢的各类鱼了。
她不知道光是为了让她能吃得下鱼肉,李枢瑾专门通过漕运甄选最鲜活的鱼,又高金悬赏换了五六个大厨,鱼的做法换了百八十样,才留下她吃了一口不吐不皱眉的厨子和菜肴样式。
等两人用完了正餐,李枢瑾坐在桌前专注得望着她吃水果,眉眼里俱是缱绻笑意。
“你别看着我,去忙你的吧。”唐媱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水润润的杏眸波光流转,娇声哄她走。
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推在李枢瑾身上也只是温软撩人,没有力道,李枢瑾却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弯腰飞快啄吻一口她水润润软糯的唇瓣,笑道“依你。”
“快走”唐媱双眸雾煞煞水灵灵,嗔目白了她一眼,顾盼生辉。
李枢瑾被她眉目看得心头发软,还想着低头吻她,被唐媱发觉快手拿了一颗黄杏堵住了口,曼声道“赶紧忙你的吧。”
“依你,依你。”李枢瑾抬步转身笑着离开。
他步子放得轻慢,余光撇着唐媱面色放松的一瞬,转身弯腰飞快得吻在她软软的雪腮,蜻蜓点水“叮。”
“杏子还堵不住你的口。”唐媱瓷白细腻的脸颊漫上了一缕红霞,瞪着圆溜溜的杏眸瞪她,唇角有些抿着淡声道。
李枢瑾怕她真生气,忙开口道“真走了,这就走。”
说着他快步离开了厅堂,头也不回,仿佛后面有着一只小兔子红着眼睛要咬他的脚跟。
“噗嗤。”唐媱看他仓皇的背影,一下子笑出了声,刚才板着的眉眼也弯了下来,大大的杏眸里闪过繁星点点的笑意。
锦荣恭敬得立在厅堂门口,一动不动像个雕像,见到李枢瑾出来他冷峻淡漠的脸上稍稍鲜活些,恭敬得行礼禀报道,声音清越“世子,夫人来信了。”
说罢,他双手恭敬托着一个信笺递给李枢瑾。
李枢瑾脚步一顿,眸光划过一抹深思,接过了信笺,大步流星朝着书房迈去。
进了书房,李枢瑾三两下撕开信笺,越看眉头越皱,良久,他撕了信笺,弯腰大笑起来“哈哈哈”
虽是笑,声音却没有半丝开心,反而听着让人心头发紧,潸然泪下。
锦荣无声恭敬立在门口,他听着书房内苍凉的笑容冷硬如铁的俊朗面容闪过一丝戾气,眉心微蹙,一闪而过,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李枢瑾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面色发沉,唇角抿成一条笔直的深线,眼眸黑漆漆,如万丈深潭,冷得如三九寒冬的冰雪。
倏尔,他唇角拉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果然不该对母亲大将军夫人抱有一丝丝善意和期待。
大将军夫人极少与他通信,五年来无一通信,上上次是他大婚前致信她是否下山,她回了寥寥两三句,说是要在嘉福寺侍奉佛祖偿还业障,不能下山;上次是她来信提醒他注意冯栀,莫被冯栀迷惑。
除此,对武亲王及武亲王府中一切无太多关照和惦记,只字未提,仿佛世间她已然孑然一人,没有儿子,没有父母。
而这次大将军夫人竟然写了五页信笺,最开始一句提了一声孩子叫啥都可,“凛儿”亦好,接下来五页纸怒斥他忘恩负义,薄待余嬷嬷,因为小事处罚香儿,让他放了香儿,语气理所当然和盛气凌人。
“真不愧是大将军夫人”李枢瑾面容阴沉低声喃了一句。
他是真真得没想到大将军夫人知道他给未来的儿子起名“凛儿”,居然若无其事,没有丝毫愧疚之心,没有任何惊恐之意,反而还为了香儿斥责于他。
李枢瑾不知,他知晓大将军夫人重生,却独独不知今生前世,大将军夫人都对凛儿一无所知,前世她听到的只是“那个孩子”。
凛儿七岁,她却没有见过凛儿,她不关心、不在乎凛儿姓名、相貌、性格、举止,却独独在乎她是大将军孙子,唯一的嫡孙,所以凛儿不能过世没有了凛儿,也必须又另一个新的孩子替代凛儿。
大将军夫人对前世愧疚,一夜白头,却紧紧想得是在嘉福寺侍奉佛祖,凛儿于她只是一个称呼大将军与她的嫡孙,仅此而已。
李枢瑾于她,凛儿于她,唐媱于她,不及余嬷嬷与她数十年陪护之情。
“锦荣。”李枢瑾沉声唤了一声。
锦荣轻手推开书房门,垂头恭敬站在书桌前三步远处,轻声道“世子。”
“将上次抓到的余嬷嬷的线人半死不活送到嘉福寺,差人给大将军夫人说说余嬷嬷和香儿的恶行,同时告诉大将军夫人。”李枢瑾顿了一下,他将碎成条的信笺靠近烛火点燃,半响不语。
等他燃尽了信笺,拍拍手将指尖的碎屑扫落,背手声音淡漠道“告诉她,她不在武亲王府,别坏了我武亲王府的规矩奴婢伤主杀主,大逆,当诛;欺主瞒上,大杖,削耳。”
“是。”锦荣轻声应道,见李枢瑾站在不再有吩咐,便蹑手蹑脚退下了。
李枢瑾背手而立,形容萧索,背影孤寂,偌大的书房连个呼吸声都若不可闻,他目光没有焦点得注视着窗外,树叶零落,落叶寻根,而他却没有母亲。
他不该有所期待,果真,前世今生便不该对十岁就义无反顾抛弃了他的大将军夫人有所期待,他明知那人对他冷心冷肺,没一丝情谊。
李枢瑾明知不期待,他也从未期待,却还是心中拔凉拔凉地难受,心脏像是被人踩在地上,涨得发涩,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砰”他一拳捶在书桌上,书桌陷了一块,桌子微微颤动,上面的木雕、材料工具滚落下来。
李枢瑾眸光瞥到了一个小木雕滚落,眼疾手快接住了木雕,他目光落在栩栩如生的木雕上,冷硬阴鸷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心头微微发酸发软,低声喃道“糖宝,凛儿。”
木雕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捧着一盘水果递给母亲,那是凛儿在给唐媱送水果,上一世的凛儿很是乖巧懂事,他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却孝顺听话,会给唐媱送水果,会给他捶腿,会抱着武亲王和武亲王妃撒娇耍甜,温暖得像个小棉袄。
“啪嗒。”一滴豆大的泪珠砸在木雕上,恰好滴在果盘的葡萄上,葡萄刹那变得水灵灵、鲜艳欲滴,凛儿的表情也更加鲜活起来。
李枢瑾抿唇敛住自己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凛儿的发顶,心柔软成一滩水,深呼一口气,他凤眸里漫上如水的笑意和自信。
他已经长大,他不再需要不疼爱的母亲,他会有一个乖巧孝顺的儿子和温柔贤淑的妻子,他也将会称为一个疼宠孩子的父亲和宠溺妻子的夫君。
想到唐媱和凛儿,李枢瑾便没了刚才孤寂的情绪,他低头拿过刻刀,下刀如有神助,心手相应飞快得完善细节。
唐媱用完膳,吃完水果,散了一会儿步,便有些昏昏欲睡,无精打采。
她将洪珂交代的“饭后百步走”走完,便回了寝殿入睡,正酣睡甜美之时感觉面上酥酥麻麻,温润糯软。
“嗯”唐媱被脸颊上、颈项、锁骨、唇上的酥麻温软撩得身子轻颤,不由得半眯起眼睛看,只见李枢瑾丰神俊秀、容貌昳丽的大大俊脸印入眼帘。
他身子悬空,与自己仅有一寸之隔,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目光带着一把火,眼中的欲、望和炽热让唐媱有些面红心跳,睡意渐消。
“起开,大白天发什么疯。”唐媱嘟着唇推李枢瑾,她不知自己刚从甜梦睡梦中醒来面色绯红,眉眼含水,声音带了些慵懒妩媚,尾音仿佛有钩子一样勾的李枢瑾心痒痒。
李枢瑾一下子抓住了唐媱的纤纤素手,低头亲吻在唐媱纤细青葱的指尖,唇瓣轻移,他温热的唇瓣一一亲过指尖朝着指背辗转,带着虔诚和爱慕。
他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专注火热,亲一口看一眼唐媱,再一亲一口,唇瓣一直贴着唐媱的手指,温热、酥麻、酥酥痒痒的感觉从指尖开始蔓延,蔓延到心口。
唐媱身子轻颤,胸前微微散开的浑圆娇软也轻轻颤动,透过夏日轻薄的亵衣一颤一跳,殷红的樱桃若隐若现,形状姣好的锁骨汪着一泓清泉,上面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唇印。
清甜的女子香、娇媚的浑圆娇软明晃晃撩着李枢瑾的神经,让他额角青筋微微暴起,目光更加凶猛,喉结不住滚动。
李枢瑾火热凶猛得目光让唐媱有些胆怯,她抽出自己手指,柳眉颦蹙,翦水明眸波光里潋滟,推着李枢瑾娇嗔道“起开。”
李枢瑾却猛地落下身子,紧紧地抱着她,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她能够听到李枢瑾“砰砰砰”剧烈的心跳混杂着她的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糖宝。”李枢瑾双手紧紧握着唐媱纤细的身子,像是拥住这世间最无价的珍宝,他声音仓皇带着小心翼翼,带着轻颤、后怕和惊恐。
唐媱被李枢瑾搂得有些汗津津,毕竟六月溽暑天,李枢瑾温烫的体温烫得她不舒服,她有些生气得推李枢瑾轻哼道“热死了,起开。”
李枢瑾放开了她,在她还没有缓口气时半悬空身子伸出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凶猛得吻住了她,以口封唇,舌尖横扫过她的牙齿,舔过她的口腔,突然深深攫住她的舌头,大口大口吞咽着她口中的津液
“不要离开我,糖宝,你是我的命。”李枢瑾轻轻呢喃,含糊的水声让他的声音不太真切,却不知为何让人想猝然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凛儿大将军夫人都不记得我,好坏,以后不喊她祖母和奶奶。
大将军夫人凛儿快过来,我的乖孙,我和大将军的乖孙
世子好,都听凛儿的,不搭理她。
世子下决心
唐媱望着手里的核桃木雕, 越看神情越是严肃,杏眸中的情绪也从娇羞欢喜转为疑惑和冷凝, 她望着手中精巧鲜活的核桃木刻, 脊背有些发毛,陡然毛骨耸立。
她抬眸直直得凝视李枢瑾,双手和唇瓣微微颤抖, 她双手相握, 竭力控制却克制不住。
她眸光发狠冷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凛儿长什么样你到底是谁”
李枢瑾亦是遽然汗毛耸立, 他并未准备好现在和唐媱坦白, 此时他恨急了自己为什么要刻这个核桃木雕,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手,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住, 汗津津,同样颤抖。
“你说什么”他唇角僵硬得扯出一个笑容,强作镇定, 张口装作疑惑得望着唐媱。
唐媱不相信得望着他, 杏眸瞪得溜圆,唇角微微紧抿, 抬手举着手里的核桃木刻逼问道“这是什么”
李枢瑾目光盯在他手里的核桃木刻上, 幼儿拳头大小的核桃, 一寸半有余,是他专门挑出的大核桃,他近些日子雕刻技艺精进,已经不甘于雕刻木梳、发簪, 推陈出新朝着木刻人物鸟兽发展,这是他第二个人物雕刻,用来把玩平复自己对唐媱和凛儿的思念。
第一个人物雕刻是他婚前雕刻的上巳节前夕荷花渡口放花灯的唐媱,长约三寸,宽约一指,雕刻的是个身穿齐胸襦裙,身披狐狸披风的女子,女子头带花环,花了三天三夜,竭尽所能,人物形似却不够传神。
此时唐媱手中的这个木雕,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捧着一盘水果递给母亲,精巧绝伦,女子和男孩的面容栩栩如生,一眼便能认出是唐媱和凛儿
“这是我想送你的礼物。”李枢瑾双手紧握,腰背挺直,一边回着唐媱的话,一边攥着自己的手心思极转,额角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唐媱板着脸,唇角紧抿的弧度深深,她弯腰逼近李枢瑾,瞪着李枢瑾质问道“我问你雕刻的是这个男孩是谁”
她声音很大,却带着轻颤和悲怆,她眸子剪水直愣愣瞪着李枢瑾,眸光深处却是冰冷的冰雪,冷寂荒凉。
李枢瑾身子不自觉僵硬,他凤眸倏尔闪过一抹幽光,上前一步揽着唐媱笑盈盈温声道“糖宝,这是我雕的你和咱儿子,按着我小时候的样子雕得凛儿。”
“怎么样是不是粉雕玉砌,看着就让人欣喜”他佯装欣喜,空着的一只手从唐媱手里扣出核桃木刻,唐媱细腻嫩白的小手此时被凹凸不平的木刻压出了红痕,手心红彤彤微微有些肿,掌心压痕很深。
李枢瑾眸光闪过心疼,他双手握住唐媱的手心,忍不住轻轻揉揉她的手心,轻轻贴着呵一口气,抬眸又担忧得望着她询问“疼吗”
“你按着你小时候样子刻的,你小时候就长这样”唐媱压根不在意手上的压痕,她心口砰砰砰得跳,大脑发懵,她不知道她一定要追问什么。
李枢瑾强作震惊,挑着眉装作戏谑得问道“是啊,是不是满可爱的,糖宝是不是对我们的孩子有了期待”
其实他不算说谎,凛儿小时粉雕玉砌,像个精致的小仙童,也确实仿着他几分韵味,却也随了几分唐媱的精致。
唐媱听着李枢瑾肯定的回复,坐回软塌,垂着头神思不属,愣愣无神得望着手心的红痕。
只是巧合吗
唐媱眨眨眼睛,杏眸瞬间湿润,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想得,刚才猛然看到凛儿的雕像她心中震惊、怀疑,她恨不得撕吃了李枢瑾,若是这是上一世在凛儿三七未过纳妾的李枢瑾的话。
可是,如果一切只是巧合,世上仅有她一人重生,仅有她一人记得上世的伤痛,仅有她一人记得上世的凛儿,她突然心中一片茫然
“糖宝。”李枢瑾见唐媱突然委顿,心中像是被浸在辣酒了,火烧得疼,担忧得喊了一声唐媱,想要安慰她打起精神。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前世倨傲,是他此生怯弱,李枢瑾恨不得以头抢地,恨不得拽着前世的自己狠狠得打。
前世他太矜傲,不愿让唐媱知道自己其实与她钟情他一样钟情于她,觉得如果唐媱知道了她在自己心中很重她便会无法无天;且他太骄傲,有了事情瞒着唐媱,只想着自己去解决,维持他在唐媱眼中矜贵无双的形象。
他紧握自己的手掌,勉强让神色自然些,他凑近唐媱温柔得安抚道“糖宝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想去拉唐媱葱白的指尖,想帮唐媱吹了吹、揉一揉她发红的手心,唐媱却将手抽了出来,避开了他。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唐媱低低的回答,抽回手闭目靠在车厢上,做闭目养神的姿态,完全让他无法开口与她交流。
李枢瑾抿唇凝视着唐媱有些苍白的脸颊,久久没有移开眼神,心头暗下决定要加快速度解决上世遗留问题,然后向唐媱坦白,祈求她的原谅。
高府。
冯栀亲娘今日从嘉福寺下山,前两日冯栀给她致信,告诉她自己肌肤溃烂生病卧床,她就一直心慌慌,放心不下,今日下了嘉福寺径自朝着高府赶来。
高府的小厮知她是高母亲妹,并未拦着她。
冯母一路畅通无阻跑到冯栀小院,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卧房里衣柜的衣裳散落在地,她心里一个咯噔,怕冯栀出了什么意外。
她忙慌张小跑着朝高母主跑去,边跑边大喊道“姐,栀栀呢,栀栀去哪儿了”
高母坐在寝室照镜子,听着院里传来的冯母的呼喊声,眉头紧蹙,眼里闪过不耐,她平日里最重规矩,最不喜这种不经通禀便擅自闯进院里的人。
她施施然放下手里的金镶玉簪,却没起身,而是对着梳妆镜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抚了抚自己眼角的皱纹。
“姐。”冯母急匆匆赶到寝室,正要闯进去时看到了门口肃然立着的高母身边的大丫鬟和萍。
冯母停下脚步缓了缓,笑着对大丫鬟道“和萍姑娘,我来找我姐,我姐在吗”
“我去通禀夫人。”大丫鬟和萍早就听了她的声音,却知晓平日里高母的规矩,她朝着冯母点点头,转身朝着室内走去。
高母听着大丫鬟朝着室内走的脚步声,才慢悠悠站起身,脸上挂了一个亲切柔和的笑容朝外走去,迎着冯母笑道“小妹来了赶紧进来,都是自家人,莫听这不懂事的丫鬟说什么通禀。”
说着她嗔怪得看了和萍一眼,和萍不说话懂事得靠边站。
冯母听着高母温柔亲切的声音,心头的慌乱少了些,抬步朝着室内走去。
“姐。”冯母喊了一声缓缓走来,她看着仪态高雅从容,庄重大方的高母,跑快走了小步拉住高母红着眼睛道“姐,我刚去西侧院没有看到栀栀,房里散乱着各式衣裳,莫不是栀栀出了什么事”
“这么大人了别动不动哭,看都花了妆。”高母看着冯母哭着眼睛,温声劝了她一句,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低头给她擦擦眼泪。
望着冯母眼中的感动,高母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接着细声细语道“别担心,栀栀早上还在,应是出门了,我叫小厮问问。”
高母牵着她的手缓步朝着房内走,态度温和轻柔,又转身淡声喊了句“和萍。”
“奴婢在。”刚才的大丫鬟忙躬身走上前,听着高母吩咐。
高母面容淡漠看着她淡声吩咐道“你去问问打听下表姑娘去了哪里,一会儿让人上壶碧螺春和糕点。”
大丫鬟和萍得了吩咐大步出门了,步履匆匆。
“谢谢姐姐。”冯母被高母牵着到厅堂,坐在椅子上,她红着眼睛抽噎着轻声道谢。
高母脖子脊背不由得端着,做出一番端庄有礼的模样,听了此话唇角绽开一抹轻笑,放柔声音道“都是一家人,小妹道什么谢。”
打听消息的大丫鬟未归,冯母和高母坐在一起便说了几句闲话。
高母将丫鬟新上的碧螺春递一盏给冯母,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语气担忧得问道“小妹近来在嘉福寺可好我这些日子担心小妹,寝食难安。”
“姐姐莫担心,我一切都好。”冯母听她说这话,红圈儿又有些泛红,轻声道。
她说罢,停了一瞬,眼圈发红又开口道“前几次栀栀去嘉福寺看我一直和我说姨母待她甚好,姐姐有你真好,若是没有你,我和栀栀怎么办”
说着她眼睛又红了,柔柔的抽噎,满心满肺都是对高母的感激。
高母听冯栀也夸了她,又见冯母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意味不明笑了笑,她抬手轻轻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抹了抹杯沿,姿态从容。
冯母又陆陆续续说了些好话,高母含笑听着,放下茶盏打趣她“谁让你当时非要跟着冯州去江西,我和你说了他没出息你偏不信。”
“姐姐说得对。”冯母听她说这话,脸色暗淡,垂下了头低声轻喃了句“我以为他会待我一心一意,谁知”
冯母有些哽咽,她与冯州是个俗套的话本故事,冯州上京赶考借住她家,两人暗生情愫,冯州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娶妻纳妾”,她便信了,冯州落榜,她哭着喊着跟着冯州去了江西。
可谁知她那么多年只生了冯栀,冯州纳了三房小妾。
“我告诫过你,男人的话别信,你偏不信。”高母长吁短叹,摇了摇头神情失落,便没人看见她眼眸深处的闪过的一丝幽光。
当年冯州长相英俊,风流倜傥,借住她家,可是偏偏看中了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妹,将她这个贤淑大方的长女忽略。
此后冯栀娘亲在江西随冯州过得不好,她便时常接济他们,她要让冯栀娘和冯州知道,只有她才是出色的那一位。
“是的,我当时应该都听姐姐的。”冯母抬眸望着一眼高母,忍不住抬手拉住了高母的手腕,满眼感激“姐,还是你对我好。”
“夫人。”和萍小步走来,神色有些张皇,她走到高母跟前神言又止。
高母白了她一眼,没理会她有些隐情想悄悄禀报的眼神,淡声道“表姑娘在哪里有消息了”
“对啊,有消息了吗”冯母激动得望着和萍追问。
和萍目光躲闪,有些为难得看着高母,却见高母淡然端起了茶盏没有搭理她的意味,她咬了咬牙开口道“表小姐被老爷住进了刑部大狱。”
“什么,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冯母起身打翻了茶盏,拉着和萍晃着她的胳膊追问,力道大的和萍险些摔倒。
“噗咳咳咳”高母本来正在喝茶也一下子吐了出来,呛住了不住得咳嗽,眼眸咳得发红。
和萍忙挣脱了冯母,站在高母背后忙她轻轻抚背,半响,等高母缓和了,抬手制止了她,她才躬身退下。
“说说怎么回事”高母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擦净了自己唇角的眼角的水珠,才开代和萍。
和萍脚尖想靠,握着自己的手心低头声音有些发颤道“今日在茗园,表姑娘被武亲王世子揭露出用砒霜谋杀父亲,用断肠草杀害庶弟,设计二姨娘与下人私1通”
“胡说”冯母上前要去抽和萍嘴巴,和萍闪着身子躲开了,头垂得更深了些。
冯母眼底发红厉声道“冯州自己荒淫死于马上风,冯三恪误食断肠草腹痛而亡,二姨娘更是自己不甘寂寞与人私1通,和我的栀栀有什么关系”
“夫人,老爷”和萍顿了一下,轻声更弱了些道“老爷让您查查自己嫁妆。”
高母本来还端庄坐在椅子上,此时听得和萍的话,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追问和萍道“什么意思,冯栀偷了我的嫁妆”
“姐,栀栀不会做那些事情”冯母眼里发红瞅着高母,高声道“栀栀那么乖,定是冤枉了她。”
高母不搭理她,她现在满心“砰砰砰”跳,都是自己的嫁妆单,她倒是真让冯栀帮她搭理过,因为她看着冯栀伶俐,而且有些钱她不想过高家的明账。
“姐”冯母去拉急匆匆的高母,却被高母一下子推开了,神色厌恶。
冯母被高母推得一个踉跄,她眼里闪过嫉恨,咬牙扑上去去抓高母的发髻,厉声道“张淑华,你怎么对我闺女的,我闺女在你这儿不到三个月,受伤卧床,被人诬陷入狱”
张淑华是高母嫁人之前的名字,此时高母被冯母抓得发髻散落,今日刚戴上去的金镶玉簪“啪嗒”坠落在地上,碎了。
这是高母心爱的簪子,从“唐饰”刚买回来的,她低头望着地上碎了两半的簪子脸色蓦得阴沉下来,抬手高高扬起。
“啪”巴掌声。
“张淑容,你发生么疯”高母猛地推开冯母,狠狠抽在冯母的脸上,怒声喝道。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和发髻,胸脯不住得起伏,冷声道“你自己的女儿不检点生病卧床,心狠毒辣谋害亲族被人揭露,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真是好心帮了你这个白眼狼。”
她眸光恶狠狠,带着冰渣,完全没了两人刚才手挽手说客套话的亲密,也没了作为亲姐妹的情意。
“张淑华你才白眼狼,你按得什么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冯母捂着自己的右脸,脸上也没了平日里的娇柔文弱,红着眼睛瞪着她看。
她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柔小意,面上狰狞,指着高母嗤笑道“你从小事事和我争,当年还想嫁给冯州,冯州不搭理你,你才到处说他坏话。”
张淑华和张淑容家当时在京都城小门小户,她们父亲没有儿子,她们家便自小被族里人欺负,高母张淑华自小性子事事争先,端着大家闺秀的样子;而冯母张淑容则从有人话重两分,她便哭天抹泪,到了父母面前抽噎不说话。
会哭得孩子有奶吃,于此,张家父母对冯母张淑容多几分疼爱,当年冯州借住张家,一表人才,侃侃而谈,所有人都认为冯州以后定能成大器。
“你不过捡我剩下的。”说着她哈哈笑起来,她攥着拳头上前又要去揪高母的发髻和脸颊,厉声道“我家栀栀冤枉,你别想公报私仇。”
高母灵活得躲开了,朝着门外喊“门口的小厮死了吗还不赶紧把这泼妇抓起来”
门口的几位小厮听了高母厉声忙跑进来拉住了冯母,本来对这身为主母亲妹的冯母还不敢大力,冯母抬脚想踹高母、口爆粗言谩骂高母,让他们不由得手上多下了几分力。
“先压下去。”高母望着被四认压制着形容狼狈的冯母,冷声吩咐道。
“张淑华,你不是唔,唔唔”冯母被小厮捂住了嘴,她发髻扭打中散了下来,罗裙也衣着不整。
高母冷冷看了她一眼,这就是她自小惯会讨父母和男子喜欢的妹妹,看现在不也是寄居她家,瞧她一身灰扑扑,连她家大丫鬟都不如。
“记得,少说话,多做事。”高母冷着脸扫过大丫头和萍和四个小厮,语气淡淡。
四个小厮和和萍莫名得打了一个寒颤,高府的人都知道主母看着亲和却最是重规矩、严苛,今天看了她的笑话,几人都缩着头不敢抬眼,生怕高母嫉恨他们。
高母收回眸光,敛住了眼眸深处积压数十年的畅快,理了理发型端正身子抬步出门朝着寝室走,她要赶紧去清点自己的嫁妆。
青灰色的云霞浸染西天,武亲王府刚用过晚膳。
“糖宝,你别不搭理我。”李枢瑾小心翼翼凑到正在后花园散步的唐媱跟前。
自从两人从茗园回来,或者说自从唐媱看到了核桃木雕后便不再搭理他,他回头仔细想想,觉得当时解释还算机智。
李枢瑾看着对他漠视的唐媱,心头堵堵得、涩得难受,明明今日出门前他亲昵得亲吻唐媱,含着唐媱的唇瓣品尝她的软甜,细致温柔得舐唐媱软软的丁香小舌,两人极尽温柔甜蜜。
明明他们最近如胶似漆,琴瑟相合,李枢瑾失落得耷拉着自己的脑袋,亦步亦趋跟在唐媱身后,唐媱例行饭后百步走。
“糖宝。”李枢瑾放软声音低低唤了声,像个想要求主人抚摸的大型犬。
唐媱唇角微抿不搭理他,抬步绕着福池连廊一步又一步,她老是觉得今日之事有哪里不对,她心中惶惶不安。
李枢瑾望着唐媱面无表情的侧颜,心中发苦,手心扎破了手掌。
他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他重生前唐媱因为前世之事与他置气,他一头雾水只竭尽讨好,而他现在明明知晓唐媱为前世生气难过,他却不敢提及前世话题,也作不出一副全然无所知的样子。
他现在忍不住想如果他没有上世记忆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若无其事得询问唐媱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或者今日哪里错了惹她生气,然后许诺他改。
他改,他一切都改,只要唐媱开心。
“唐媱,我”李枢瑾抿唇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诉唐媱他已然重生的事实,告诉了怕唐媱不搭理他,不告诉无法劝慰唐媱,进退维谷。
李枢瑾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胸脯高高鼓起缓缓落下,凤眸望天几番变化。
他咬牙打定主意,大步一跨拦在了唐媱跟前,不敢直视唐媱的眼睛轻声道“唐媱,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最近久等了,爱你们。最近翠儿手掌磕了,码字有些慢,请宝贝儿见谅,会坚持日更,也会每天尽量多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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