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欲揣测 这是想让你永远越不过她薛家的……
地上跪着的, 正是在元嘉归宁那日惹出过风波的膳房宫女,今日不知何缘故,竟又被安排来长春馆送膳。
“……女君、女君折煞奴婢了,上次是奴婢做事不谨慎, 如今知晓了女君的喜好, 自然是紧着女君的口味的。”
那宫女的身子抖得厉害, 须臾抬起一张苍白的脸,嘴开了又合, 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话问的奇怪, 也答的奇怪,柳安沅与欧阳沁对视两眼, 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围观。
“行了,地上凉,起来回话吧。”
元嘉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抖若筛糠的宫女,终是咽下了许多的敲打之语, 只抬手将人叫起。
前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只茫然顺着元嘉的话站直身子, 却在立定的一瞬间不慎踩了裙角, 险些又跌坐回去。
柳安沅见状,不知想到了什么, 掩嘴笑出声来,“这丫头瞧着傻乎乎的,倒惹人疼……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小喜儿……”
却是声若蚊蝇。
“倒是个讨喜名字, ”柳安沅笑得更加开怀, “行了,下次小心着些。”
“既让柳娘子高兴了,也算是你的功劳一件。”元嘉瞥了眼小喜儿, 示意红玉从匣子里摸出几颗碎银粒递过去,“拿着赏下去吧,本宫不必这么多人伺候。”
那小喜儿接过银粒,脸上还有些许错愕残留,似乎没想到元嘉就这样放过她了,甚至还给了赏。怔愣间随着人群后退两步,才后知后觉要向元嘉磕头谢恩,被红玉几个拦了才勉强作罢,又带着满脸的感激退下。
不多时,屋内又只剩下几个近身服侍的人。
“你跟那小宫女打哑谜似的说话,可是她之前错了什么事情,叫你罚了,这才如此惧你?”
欧阳沁瞧了元嘉一眼,又往柳安沅碗里挟了一筷子菜,这才开口。
“是阿,你从来待身边人都极好的,怎么那小喜儿这么怕你?”柳安沅亦是好奇,“不过么……瞧着也不像是个机灵的,是当差时误了事?”
小喜儿的事倒没什么遮瞒的必要,元嘉遂简单提了两句,而后便看到柳安沅下撇的嘴角,和明显不快的表情。
“连太子妃院都没进去呢!”重重搁下筷箸,柳安沅冷哼一声,“就这么想着前头那位吗,怎么不随了她去……我竟还说她的名字讨喜,呸!”
“一个膳房的宫女而已,怎么会在那场合给你下绊子……她们可都是在宫里受过训教的。”
欧阳沁却想的更深,当即问道。
“我事后也命人打听过几句,”元嘉见柳安沅不肯动筷,遂舀了碗乌鸡汤递过去,又见前者虽还扁着嘴,到底一口一口的喝了,这才继续道,“那小喜儿一直都是在膳房当差的,但做的都是些苦累事。后来,因手脚麻利,偶然叫先太子妃夸了一句,当时的司馔便做主让她送太子妃院的膳食了。”
“照你这个说法,那小喜儿就为了先太子妃的一句夸奖感念到如今,又见你坐了她曾经的位置,心中不忿,所以故意在太子面前提起旧人,也下一下你的脸面?”
柳安沅满脸狐疑,“可哪有把自己漏出去的,也未免太蠢了……”
“莫不是受人指使?”
欧阳沁露出几分凝重。
“我也曾这样猜测,可储君所在,哪是这么容易就伸手进来的……”
且近来所见,燕景祁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在他的府邸发生,除非……是他有意默许的。但这件事上,他不可能默许——自己挑中的“合适”人,好坏与否也该由着自己的心意,被个小宫女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一定要与前人分个高低主次算怎么回事?
但这些话也是不好摆上台面的,元嘉便也只含糊了两句,到底没有细说。
“如此……不需要指使,说两句闲话也足够了。”
欧阳沁沉吟片刻,又提出另一种可能,正与元嘉萦绕心头的猜测相合,当即一点头,“沁姊姊知我,这也是我眼下唯一能想通的。”
“什么意思……哎呀,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啊!”
柳安沅不明所以,茫茫然望了左右两眼,又拧着眉发问,一副不说清道明便绝不罢休的模样。
元嘉与欧阳沁摇头失笑,后者则解释道:“你且站在小喜儿的角度细想想。膳房的活计可不好做,她又是最底下的那拨宫女,定然苦累,却因为先太子妃的一句夸赞,得了个于她而言的好前程,更得以日日在贵人面前露脸,膳房的其他人谁不高看她一眼。”
“便是先太子妃病故,可凭着坊间的传闻,那些服侍过先太子妃的人想也多受厚待。”欧阳沁说到此处,余光瞥了眼元嘉,见前者脸色始终如常,这才继续道,“小喜儿只是按日去送膳食,未必能被太子记住,可府里的其他旧仆是什么情况,膳房的人都看在眼里,平日里怕还是会对她多照顾一二。”
“一个连女史都不算的小宫女,因先太子妃的一句话得了庇护,在最是辛劳的膳房享了清闲,可哪想这好日子还没过舒坦呢,咱们嘉儿便进了府。”欧阳沁说得缓慢,“许是太子看重嘉儿,叫她害怕了,怕自己的松快日子要到头了,毕竟府里已不再是那位薛娘娘当家……此时再叫谁在她耳边嘟囔几句,也不必特意说给她听,偶尔闲言几句,便足够了。”
柳安沅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旋即又生出新的疑问,“可、那背后之人图什么呢?不仅没使成绊子,反还让嘉儿借此立威于人前了。”
“或许……只是试探呢?”
元嘉缓缓道。
这猜测,她曾在归宁那日,在徐妈妈面前提过,如今又一次说与沁、沅二人听,也是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或有什么想左了的地方。
“试你忍是不忍,让是不让。”
欧阳沁轻嗤一声,“成了便知你是个好拿捏的,不成也能叫你在众人面前留下不逊的印象……好在太子也没真遂了他们的心愿。”
一旁的柳安沅却罕见的没搭腔,只埋着头兀自嘟囔着什么,不多时抚掌抬头,“我知道了!他们想试探太子!想看看前头那位在太子的心里还占有多少分量……若是能叫你不痛快就更好了。”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元嘉更是与欧阳沁面面相觑,又露出几分明显的怔色。
是阿,她怎么会忽略了这一点。比之她这个还不成气候的太子妃,自然是燕景祁的态度更为重要。她如今,不就为了燕景祁的态度而日夜提心么……
“可这样,便就剩一个人选了。”
欧阳沁捏紧杯盏,从元嘉的眼里望见了与自己一样的答案──
薛德妃。
“若真是这位,许多事情便都能说通了。”元嘉突然放松下来,甚至有闲心让盼春取来倪、刘二人送来的果酒,又自己往杯中一一斟满,“来,尝尝这酒的味道如何。”
柳安沅接过元嘉递来的酒盏,顺手与欧阳沁一碰,浅浅抿了一口,茫色更重,“嘉儿,你怎的突然改了态度……”
“若是这一位,我反倒没什么好忧心的了,更想看看她之后还有什么暗招。”
元嘉也舀了碗乌鸡汤,一面用羹勺搅动着,一面露出悠哉惬意之态。
“此话怎讲?”
欧阳沁把玩着手里的空酒盏,似乎也被元嘉的态度所感染,整个人都松弛许多。
“德妃与太子关系疏远,可那位薛娘娘却是自少时便留在她的珠镜殿的,既有姑侄情谊,又蒙受多年照顾,彼此间的感情定然不差……这种情况下,关系疏远的儿子和关系亲近的侄女却还能结为连理,本就不是件寻常事罢?”
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元嘉的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那日在皇宫,当着我与太子的面,她也曾提到过薛娘娘的名字,还送了一件前者求来的玉如意作为贺礼……薛娘娘没了,太子固然伤心不假,可德妃怕是还要更难受三分。”
“到底是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德妃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你这个占了她侄女位置的人也属常情……可我猜,你大抵不是想说这个罢。”欧阳沁笑了笑,“嘉儿,你是不是觉得,德妃还在谋求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柳安沅瞪圆了眼睛,“你们、你们这又说到哪里去了……”
“分明是太子的生母,却偏与太子毫无情分可言……这倒也无妨,只要有个得看重的薛家人不时在太子身边提上几句,感情再如何也不会生分了去。”元嘉垂下眼睑,“偏偏那薛太子妃福薄,年纪轻轻地就去了。若留下个一儿半女,好歹能再与自家攀上些关系,可……如今我又进了府,难道、还指望着我去帮她们家说话吗?”
“小喜儿的事,怕还有示威的意思在里头呢,”欧阳沁重又斟了杯酒,似乎对此颇为喜好,“这是想让你永远越不过她薛家的女儿……可惜到头来未能如愿。”
元嘉看着欧阳沁的动作,“我就是不明白……德妃再如何,也是太子的生身母亲,这两人的关系为何能疏远到上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我知道!”
柳安沅的眼睛里闪着兴奋,总算逮住了机会开口——
作者有话说:居然能卡在年前中招甲流,也不知道在哪里被传染的……连烧几天简直太痛苦了[化了][化了][化了]
30、欲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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