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终章 月光如水,宵禁时……
月光如水, 宵禁时分,朱雀大街空无一人,整个长安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陆澜不顾侍卫的阻拦冲进书房中,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阿耶居然要造反!
自从开始对陆黎安起疑后,他便开始四处搜集证据, 不是为了证明陆黎安要起兵谋反。而是为了证明是他多疑了,阿耶他根本就不可能造反。
可事实却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起初只是小小的疑点, 可随着他的深入,所有的可疑之处都证明了陆黎安的狼子野心。
陆黎安看似闲云野鹤, 广交好友, 实则却是在结党营私, 甚至利用阿娘长公主的身份买官弼爵。
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都被他安插上自己的人手, 他之前怎么就没能早些发现!
陆澜将谋逆不轨的证据扔到陆黎安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中有不解,有痛恨,他紧紧盯着陆黎安质问道:“阿耶, 这些是什么?您到底要做什么?如今天下太平, 您为何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白纸黑字,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陆黎安对陆澜的反应很是平淡, 他津津有味地看起桌上各种信件。“而且,这怎么能是说是不归路,这分明就是一条康庄大道。澜儿你自小便稳重, 等为父杀了李翊,你便是太子了!”
说到最后陆黎安眼中划过一丝兴奋的癫狂,他忍辱负重二十年, 为的就是今天!
“疯了!阿耶你疯了!你这样做将阿娘置于何地?将天下百姓置于何地?为何要用无辜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冒险?”
陆澜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这还是从小教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教他君子寓于义①的阿耶吗?
“疯?这怎么能算是疯,娶你阿娘也是我计划中的一环。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接近他们李姓皇室,如何走到如今这一步?”提起这事陆黎安眼神更是得意,他百般筹谋、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这一天,颠覆这个王朝。
“至于百姓,他们不会在乎上头的天子是姓李还是姓什么。他李翊能做皇帝,为什么我不能?我照样可以创造一个盛世!”
陆澜被陆黎安的癫狂吓到后退几步,原本还想用陆黎安与寿安长公主之间的情分唤醒陆黎安,可他没想到陆黎安与寿安长公主这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情竟然都是假的。
都是他陆黎安的伪装。
“那我们算什么?阿耶,我们在您心中到底算什么?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父慈子孝在您心中算什么,难道没有一丝真情在吗?”陆澜的质问声声泣血。
见陆澜备受打击的模样,陆黎安神情突然柔和下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对这些孩子还是有几分真情在。更何况陆澜如此优秀,完全就是他心中最合适的接班人。
“澜儿,你们几个孩子都是为父的骨肉,等大业一成,你们便是真正的龙子龙孙了,不比公主之子来的风光?”陆黎安声音中夹杂着诱惑,试图蛊惑陆澜,用荣华富贵迷惑他的眼。
“那阿娘呢?到时候我阿娘又该如何自处?”
陆黎安见陆澜事到如今关心的仍是旁人,面色不由一沉,“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我可以留她一命,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了。”
他坐在主位之上,身后窗户打开,漆黑的夜色将其吞噬,整个人都被黑暗包围,深陷黑暗。
“阿娘在哪?还有二郎与绥安,他们都在哪里?”陆澜几乎在崩溃的边缘,他大吼出声。
不过短短几天,一切都变了,从前那个温馨幸福的家,与恩爱的父母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我不会要他们的命!我早已命人看住他们,今夜一个人都不能从公主府离开!”陆黎安对这几人还是有些情分在,虽然李绥安姓李,身上流的是李家人的血。可她自小体弱、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留她一命,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见陆黎安还仍对他们留有几分情分,陆澜还想再劝一劝他,“收手吧,阿耶!现在还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求您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陆黎安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前仰后合,良久他才停下,对着陆澜说道:“我早就收不了手了!不对,或许我从出生起就不能回头了!澜儿,你恐怕不知道吧!你不应该姓陆,你应该姓刘的!当年他们李家不就是这样夺了咱们刘氏的天下,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姓刘?”陆澜彻底愣住了,他竟然是前朝余孽,可前朝早已被灭五十余年,阿耶他怎么会知晓自己一定就是前朝皇室之人。
见陆澜怔愣的模样,陆黎安又道:“这五十年来我们的族人没有一天放弃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而今日就是我重振旗鼓的时候。”
陆黎安拽住陆澜的肩膀,面色认真严肃,循循善诱道:“澜儿,事到如今你是要帮为父这个前朝余孽,还是要帮你的圣人舅舅?”不知想到什么,陆黎安忽然勾唇一笑,“你不是喜欢那个孟顽吗?等李翊一死,为父登基后便将她赏你做妾如何?”
他想用孟顽让陆澜屈服,不再试图劝他放弃,让他心甘情愿的站在自己的身边。
“您把她怎么了?”陆澜也顾不上问陆黎安,是什么时候知晓他心悦孟顽的。
他满心满眼都是孟顽的安危。
说到这里陆黎安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就让他们夫妻离心。含嘉仓大火,李翊便将她一个人丢在九成宫,独自感到洛阳主持大局去了,你说我现在就派人将她抓来给你如何?”
“她一个弱女子,您何苦对她下手!”陆澜挣脱开陆黎安钳制住他双肩的手,不管不顾地朝外飞奔而去。
他走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暗处走出,看了一眼陆澜的背影,“主子,需要属下拦住大郎君吗?”
陆黎安抬手阻止了他的行动,“不必管他,没想到我竟然生出来一个痴情种,他怕是去找那个孟顽去了。”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问道:“事情都准备好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属下亲眼看着圣人的仪仗往洛阳去了。”
“好!”陆黎安抚掌大笑,“这天下也该回到我们刘氏手中了!”
他转头望向百里外的洛阳,那里想必应当火光冲天,最好再大一点,直接将李翊烧死,也省得他再多费功夫。
陆澜骑马一路疾驰赶到九成宫,原本是华美壮丽的九成宫在夜里变得很是清冷,一路上甚至都没有多少守卫,安静的极为诡异。
他一路顺利的来到丹霄殿,却连一个服侍的人都不曾看到,心中开始埋怨李翊对孟顽不够信任,竟然轻易就被人离间。
在此存亡之秋竟然将她一个人丢在九成宫,因为紧张,也因为愤怒,他步履匆匆,在殿内四处搜寻。
丹霄殿内火光通明,却不见一个人的身影,陆澜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还是来晚一步吗?
陆澜望着被重重帷帐遮挡的内殿,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一把扯开帷帐,看向宽阔的御榻。
“哎呀!”
孟顽的手背被人用笔杆敲了一下,白皙的手背瞬间就浮现出红痕,她恼怒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好好研墨,昭公公。”李翊含笑看着孟顽狼狈的模样。
她此刻很是狼狈,宽大的内侍服穿在孟顽身上,让她很是束手束脚。可这还不是最致命的缺点,最要命的是头上的乌帽,比她的脑袋大了一圈,只要她一动就会滑落,遮住她双眼。
眼下她不仅要一手研墨,还要时不时扶正乌帽,原本夏日夜里晚风徐徐,很是凉爽,可孟顽却热得一脑门汗。
又碰上某人嫌弃她研的墨不好,一气之下她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见她气鼓鼓地转身要走,李翊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就将人抱到腿上坐好了。
“您做什么?”大了一圈的乌帽再次滑落,将孟顽大半张脸给遮住了,她将头上的乌帽取下,气鼓鼓地瞪着李翊。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说的冠冕堂皇,什么怕打草惊蛇,让她扮作小太监,也好掩人耳目。
如今看来,分明就是这人的恶趣味,想看她出丑。
气死了!偏偏她还真上当了!
“这就生气了?”李翊捏了捏孟顽的脸,却被她给躲开了,“你看,这是你研的墨,不仅墨质不均,极易起泡,还溅的到处都是。”
李翊指了指砚台,又指了指他被溅上许多墨点点的袖口。
孟顽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将手中的乌帽塞到李翊手中,“那也要怨您自己,非要让我扮作小太监,结果又没有合适的衣物给我穿,这个帽子这么大都挡住我的眼了!”
她面色微红,额头上还有细汗,澄澈的双眼含着怒气,无声的质问李翊。
用帕子将她额头上的汗擦掉,李翊忍不住勾起嘴角,“事出紧急,昭昭你多担待一点。”
“不担待,我要去睡觉了。”
说完她就将李翊还在给她擦汗的手甩开,大步流星的往内殿走去。
还骗她!
明明说是去洛阳,结果他却半路改道回到了太极宫。他明明早就将一切都算好了,可每次都要骗她的眼泪,不要脸的老混蛋!
孟顽换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内侍服,洗漱一番,换了一件诃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还不等她睡熟,外头突然传出铠甲碰撞的铮铮之声。孟顽猛然惊醒,从榻上起身。刚一睁眼就见李翊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一见她醒了就将人揽入怀中。
“别怕,很快就好了。”他摸了摸孟顽的脸,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
李翊早就有所防备,洛阳含嘉仓他早就安排了崔真前去守株待兔,那把火是烧不起来的。
回太极宫也是因为知晓陆黎安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调虎离山,他一开始就是准备抢先攻下太极宫。
外头虽然乱,可李翊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只等着陆黎安自投罗网。
马蹄声落在汉白玉地面上,呼喊声不绝于耳,兵戎交接。
“主子,宫门都被人堵死了!看模样,为首的像是程兴!”
听见手下这样说,陆黎安眉头狠狠皱起,程兴不是去漠北了吗?怎么会在今夜出现?
“陆驸马,好久不见了!”程兴骑在马上,嘲讽地看向陆黎安。
“你怎么在这里?”陆黎安问道,此时他也明白自己中计了,今日的一切不过是李翊设的局。
“本将军为何不能在这?你该不会以为突厥那群宵小就能与我大雍对抗吧!真是不自量力!”程兴脸上浮现出不屑,早在七年前,突厥人就被圣人给打怕了,如今大雍国富民强更甚从前,他们哪里还敢造次。
“陆黎安!”程兴怒喝一声,“想不到你不仅胆大包天,犯上作乱,甚至还敢勾结外族,你真是无耻之极!”
“我无耻?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陆黎安见他带来的将士纷纷倒下,心中知晓大势已去,可他还是要拼死一搏。
火把将太极宫照的赤红一片,加上满地的鲜血,让陆黎安更加癫狂,耳边是身体不断倒下之声,沉闷却极其刺耳。
一阵风吹过,带来刺激的血腥之气。
天边的第一缕曙光亮起时,陆黎安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最终还是败了,死在乱箭之下。
这场谋反虽被平息,但终归人心惶惶。
第二人早朝,圣人不仅论功行赏,更是将参与谋逆的主犯易三族,前朝后宫牵连甚广,一举将逆贼及其党羽连根拔起。
其中最难定夺的,便是皇后母家与寿安长公主竟也牵连其中。
孟珈被当场处死,身首异处。孟家全族受到牵连,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崖州,曾有诗云: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②。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孟晖不甘心,试图挣扎,他毕竟是孟顽亲兄长,不信孟顽会不在圣人面前求情。
孟顽确实求情了,不过不是为他,而是为了陈淑仪,她为陈淑仪求到和离书,甚至以后婚嫁与否都可由她自己做主。
孟府全族流放时,孟晖还曾高声大喊,他妹妹乃是当今皇后,可无人搭理他,还遭到了一顿毒打,甚至险些丢掉性命。
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崖州。
寿安长公主对谋逆之事不知情,圣人便宽宥了她,并未追究寿安长公主之罪。可公主遭夫君背叛后一蹶不振,缠绵病榻多日,痊愈后上书请求遁入空门,康宁郡主李绥安不忍心姑母一人前往终南山,也请旨同去。
陆澜自知阿耶犯下大罪,无颜在朝为官,他辞去官职离开了长安。
偌大的公主府就只剩下陆润一人了,他一夜之间就稳重了许多。一改从前顽劣,竟然认真读起了书,时不时去终南山陪伴寿安长公主。
李绥安要去终南山之前,特意与孟顽告别,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模样,李绥安却很是坦然,安慰道:“只是去终南山又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若是得空我还是要进宫找你说话的。”
孟顽想劝她留下,可李绥安却异常坚定,她笑着同孟顽解释,“我自小便因体弱,被困在后宅。如今可以去终南山也何尝不是一种自由,那里远离俗世,不被各种规矩束缚!不用再做长安中克己守礼的康宁郡主,只要做我李绥安便好。”
说着她突然狡黠一笑,凑近孟顽耳边,悄声说道:“而且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逼我嫁人了。”说完她对着孟顽,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怕才是你最想要的吧!”孟顽无奈道,她虽然舍不得李绥安,但也不能阻止她追求更旷阔的天空。
她抱住李绥安,心中满是不舍,“那你记得常回长安找我玩啊!”
“好!”
李绥安离开长安后,孟顽难受了好一阵,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李翊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再加上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刚刚结束,众人神情仍很是紧绷。他索性下旨,本月十五取消宵禁,以此缓解一番沉闷的氛围。
当日,他与孟顽换了一身常服,一同出宫了。
花灯连绵,朱雀大街人头攒动,热闹程度丝毫不输上元节。
金红相间的舞狮踩着鼓点而来,所到之处掌声如雷,人们拍手称赞。火树银花如银河倾泻,璀璨耀眼。买胡饼的小摊上,架着一个火盆,里头的炭烧的噼啪作响,传出阵阵饼香。
孟顽与李翊又来到了上次吃的小面摊上,还是照旧点了两碗鸡丝冷淘。
这次店家一眼就认出了二人,热情地招呼着二人坐下。
“我就知道二位还会再来,小店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回头客了!”
听见店家这样说,孟顽也被逗笑了。
吃完鸡丝冷淘,二人便在街上闲逛。孟顽还是如以前一样对一切好奇,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李翊只是任劳任怨地跟着她身边,小心地护住她,防止她磕了碰了。见她开心,他也跟着心情大好,面上甚是柔情似水。
没走多远,孟顽就被一幻术表演给吸引了。
身穿胡服的老汗手臂上站立着一只老鹰,他高抬手臂,向众人展示着手臂上老鹰。他手一挥,竟然凭空燃起火光,又变成花瓣,撒向四周
眼前人影重重,孟顽被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个大概。而李翊本就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根本就没人能挡住他的视线。
孟顽不由地投去羡慕的目光,察觉到她的视线,李翊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蹲下身来。让孟顽坐到他的肩头,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啊!”
骤然升高,让孟顽惊呼出声,她用力攥紧李翊的手臂,生怕他一步小心就将自己给摔下去。
“放心,不会让你摔着的。”他甚至还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孟顽的屁股,更是将人吓得尖叫。
好在幻术表演,极其精彩,她很快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一场酣畅淋漓的幻术表演,让孟顽很是回味,一路上叽叽喳喳都在说那位老汉的表演有多精彩。
李翊听的眉头皱起,他很烦从孟顽口中听到她夸赞别人,就算这人已经老到可以做她的祖父也不行,他冷冷一笑,很是不屑地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障眼法罢了。”
见他又开始吃飞醋,孟顽纵容一笑,附和着说道:“是是是,都是雕虫小技!就是他那隔空取物,我也是会的!”
她朝着李翊笑的灿烂,眼中满是期待,等着他继续向下问。
李翊果然没有辜负孟顽的期待,问道:“怎么取?”
见人上钩,孟顽笑的更加灿烂,气势十足地将袖子撸上去,露出半截小臂,“瞧好吧您!”
看着她学着那老汉的样子,李翊无奈又宠溺地一笑,看着她接下来动作。
孟顽将手掌抵在李翊胸口,一会儿在他胸前抚摸,一会儿又开始画圆圈,李翊甚至都有些怀疑她是要借机调戏他了。
还没等李翊开口,孟顽突然就将手掌攥紧,握成拳,举到李翊面前,扬声道:“拿到了?”
李翊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拿到了什么?”
“您的心啊!”
孟顽仰头一笑,身后烟花绽放,却都不及孟顽这一笑摄人心魄。
李翊只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随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心不是漏了一拍,而是已经被孟顽捏在手里了。
他摸了摸孟顽的头,又亲了亲她的脸颊,看着她的双眼温柔一笑,“它早就是你的了。”
回去的路上孟顽借口脚疼,不想走路,李翊很是自觉地将人背起,不急不忙,慢悠悠地背着她往回走去。
路上他们遇到不少成双成对的人,男女老少,或年龄不同,或身份不同,不变的是他们那颗相爱的心,都是天下有情人,成眷属。
孟顽没想到,此生会遇到一人爱她如珍宝。李翊也没想到,他此生会爱上一人,并爱她如珍宝,胜过天下千千万万。
正如有诗曾云: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③。
—全无完———
作者有话说:①:出自《论语》里仁篇
②:出自唐 杨炎《流崖州至鬼门关作》
③:出自北宋 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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