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惹事(二更)
陈玉娇知道阳里岗在哪里, 这几天晚工她也跟着去,不远, 一直往左就是了。
越往前走路越窄,最后是田埂。阳里岗这边是两座山中间被人开发出来的梯田,一层接着一层,最上面是湖,每年夏季干旱的时候,社员们就会引湖里的水下来灌溉。
地方不是多大, 尤其是陈妈那气急败坏的骂声在这片山里格外清晰。
陈玉娇拿着衣服,赶紧快步过去。
许多人聚在田埂边上看热闹, 好在陈玉娇身子娇小, 从人群中轻易挤到里面, 然后就看到陈妈三个嫂子和几个陌生的妇人拉拉扯扯。
人都陷在水田里,浑身都是黄泥巴。
陈爸和三个哥哥想将人拉开, 哪知道这几女人劲太大,根本拉不动,自己反而被挠了好几道口子。
陈妈陈大嫂她们见自己男人被抓了, 更不得了, 手上的劲儿越发大。
俞锡臣抿紧唇夹在陈爸他们中间,也试图分开人。
身上蹭了不少泥巴, 时不时自己还被挠上一下。
不过更让他绝望的还是来自心里的无力。
他真的不知道陈家人为什么这么能惹事?才歇了一天, 又和人搅和起来了,他这辈子和人打过的架都没在陈家待的这几天多!
陈玉娇见不得自家人吃亏,但心里又怂的慌, 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直接壮着胆子凑过去,拿起俞锡臣的衣服时不时掏两下。
觉得这样也算是在帮忙。
俞锡臣看到她这样子,一阵无语,正准备出声让她赶紧躲到一边去,哪知道陈玉娇手中的衣服就被人一把拽住。
胡家二媳妇见讨不着好,又看到陈玉娇在一旁惹人嫌,直接拽住她手中的衣服,不待人反应过来就使劲儿一扯。
陈玉娇心一慌,来不及撒手就顺着力道被拉进了水田里,田里泥巴是软的,一站进去就陷到小腿肚那里,顿时湿了裤脚。
下面仿佛有东西拽着,脚抬不起来,两只手撑开保持平衡,然后一脸委屈巴巴的看俞锡臣。
“快上去。”
俞锡臣看到了,刚出声,陈玉娇就被人一推,拉扯中也不知谁使的力,整个人一点反抗都没有就朝前摔了个狗啃泥。
水和泥巴糊了一脸,整个人僵住不敢动。
陈妈眼睛扫到陈玉娇,以为是摔坏了,顿时炸了,“闺女!”
“你竟敢打我闺女,我打死你这泼妇。”
陈爸他们原本还拉着,见陈玉娇摔了,顿时气的牙痒痒,也不拉了,直接冲上去要帮忙。
俞锡臣看着一动不动的陈玉娇,他刚才一直注意着,知道她根本没什么事,以为她又是在装病扮可怜。
心里叹了口气,发现他媳妇虽然弱不禁风,但好几次导火线都是她。
这一家子真能折腾!
正好这时候陈大伯父急忙忙的赶过来了,看到这幅场景,站在田埂边上气急败坏的拍腿,“你们在干嘛?”
“住手,给我住手,还不快给拉开。”
大队长一发话,旁边看热闹的人立马行动起来,跑下去拉人。
俞锡臣揉了揉自己被掐的发紫的胳膊,见陈玉娇还趴在田里不动,头疼的走过去一把拽住人。
用力一扯,将人带了起来。
“怎么样?”
陈玉娇抬起头,露出一张糊满了泥巴的脸,眼泪刷刷刷的往下滚,两边脸蛋上各形成了一道明显的沟。
抬起手,低头看身上脏乎乎的,她自己都不敢碰自己。
俞锡臣看她这幅样子有点想笑,叹了口气,安慰她,“没事了,回去洗洗就好。”
陈玉娇哪受得了这个,眼泪嘚吧嘚吧的往下滚。
浑身都不舒服,这时候还不忘跟他告状,指着一个妇人道:“是她拽的,吓死我了。”
怕他不在意,还道:“你衣服也坏了,我给你补了一下午呢,全没了。”
“你以后没衣服穿了。”
俞锡臣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拉着人去了埂边。
底下陈妈他们也被分开了,正被大队长训斥,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最后见天黑了,陈大伯才放了人。
陈妈几个在路上还不停骂骂咧咧,觉得胡家不要脸。
说起这事,陈家这回还真是占理了,陈妈上工的时候跟人闲聊,有个妇女嘴巴大,一时说漏了嘴,将胡家儿媳妇背地里笑话陈玉娇是破鞋,说她被嫩头青捡去了陈家还好意思天天在外面吹牛显摆。
那妇女前两天因为洗衣服抢位子的事跟胡家闹了点不愉快,听到这话就藏在心里了,今天遇到陈妈想着找个同仇敌忾的队友,一起骂骂胡家,哪知道陈妈这个暴脾气直接要去找人理论。
这也就算了,偏偏陈妈找到胡家儿媳妇时,刚好看到了那媳妇在欺负陈二嫂,陈二嫂向来是个闷不吭声的老实性子,两人被分到一块儿上工,刚好给了那媳妇偷懒的机会。
陈妈顿时火大,直接冲上去将人拽到旁边不远处还没弄的水田里。
她再气也知道不能把公家财产弄坏了。
拉拉扯扯,又打又挠,最后把家里人都引了过来。
陈玉娇听到是骂她的,而且还那么难听,眼睛一红。
站在原地不走,低着头生气。
心里难受的不行,为什么好好的这么说她?
俞锡臣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来,回过头看,见她站着不动,出声问:“怎么了?”
陈玉娇撅起嘴,但不说话。
而且她也说不出口。
俞锡臣一想就知道了,看了眼前面走远的陈妈他们,然后走过来拉陈玉娇的手,语气轻松道:“我还是嫩头青呢。”
“那也比……那个好!”
骂她的话多难听啊。
“可我们是夫妻,骂你就是骂我,有什么区别?”
“……”好像是这个道理。
陈玉娇抬头看他,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忍不住问:“那你后不后悔娶我?”
说句实在话,在她那个朝代,女孩子退亲是格外羞耻的一件事,哪怕父母再疼爱,也会被嫁的远远的,哪能像这里这么体体面面活着。
更别说遇到俞锡臣这么温柔体贴的相公了。
“……不后悔。”
这是真心话。
俞锡臣心里虽然有些无奈陈家人惹事的能力不小,但还真没后悔过,陈家人不难相处,对外或许有点难缠,但自家人还是很和睦的。
陈玉娇等了半天就听到这三个字,心里有些不大开心,她以为他会说很多好话夸她,哪知什么都没有。
“那为什么不后悔?”不依不饶问。
“……”俞锡臣瞬间心领神会,默了默,硬着头皮道:“因为你……特别好。”
半天都想不出来什么优点。
陈玉娇虽然还有点不大满意,但心里着实舒坦了好多,咬了咬唇,羞答答的看着他问:“哪里好了?”
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些期待他能多夸两句。
俞锡臣抿了抿嘴,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长得好看。”
顿了顿,继续违心道:“脾气也好……品行好……聪明伶俐……”
随着俞锡臣说出口的话,陈玉娇的信心又回来了,抬头挺胸,最后还嗔了他一眼,嘴里故作嫌弃道:“是不是很得意?”
“哼,也就我愿意嫁给你,如果没碰到我,你肯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对。”
你开心就好!
……
回到家,一大家子都开始烧水洗澡,男人们直接在院子里解决,拿着瓢就往身上浇水,女人们则在房间里洗。
刚洗好,陈大伯父就过来了。
家里人不多,陈大哥他们去挑水了,陈二嫂她们拎了衣服去塘边洗,陈妈正给鸡喂食。
陈玉娇则坐在院子里擦头发,顺便教狗剩写作业,她自觉自己肚子里还有一点墨水的,见狗剩抓耳挠腮的,很是得意的拿过来看,准备教人。
题目不是多难,就是数数,讲了半天反而越讲复杂,最后干脆扳着手指头让狗剩数,两个人四只手,够数了。
俞锡臣看了这一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觉得,以后要是有了孩子,绝对不能给她带,不然肯定不大机灵。
陈妈喂好鸡后拿着扫把扫院子,看到陈大伯父过来,脸上不大高兴,还记着刚才的仇呢!
明明是胡家不对,凭啥两家一起骂?
直接丢下扫把回了屋,然后门一关,不想见人。
陈大伯父见状,头疼不已。
俞锡臣弯下腰捡了扫把继续扫,陈大伯父看到后走过去,“小俞啊,待会儿跟你妈说一声,胡家的事解决了,大伯也不是傻子,自家人哪能随便欺负?”
“妇女队长已经去胡家进行思想教育了,明天会在喇叭里进行批评,今年给你们家多发一点布票,别气了,不过这事也别往外说。”
怎么说陈玉娇都是他侄女,从小看着长大的,被人这样说哪能不气?他再心好也做不到不偏不倚!
抬头看了一眼俞锡臣,想到今早媳妇跟他说的话,说昨天王家的事就是他解决的,平平静静,没闹出一点水花。
心里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是他们看走眼了,这孩子是个不错的,想到这里拍了拍俞锡臣的肩膀,叹了口气,犹豫着道:“小俞啊,你帮帮伯父,平时多看着你爸妈,让他们少惹点事,伯父在这儿谢谢你。”
对于他这个弟弟弟妹,他真的是不想说了,这么些年还是这幅德行,尤其是陈妈,真能折腾啊。
“……”
俞锡臣觉得自己做不到。
但看着陈大伯父那略带期盼的眼神,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尽量。”
“哎,真是好孩子。”陈大伯父用劲儿拍了拍他肩膀。
心里都跟着松了口气,觉得以后日子有了盼头。
晚上吃完饭,喇叭里又喊着集合上工。
今天要早一点,因为队里的老人说过几天恐怕又要下雨,这些老人年纪大,一辈子跟老天爷打交道,抬头看看就知道什么天气。
于是,便想着赶紧将秧苗插完。
晚上回来时,陈玉娇和俞锡臣闹了点事。
那时候天乌漆嘛黑,俞锡臣便和陈爸他们在外面随便冲了下身子,哪知道回到屋躺在床上,发现自己脚痒。
伸手去摸,软软黏黏的,觉得不对劲,下床点了灯。
对着烛光一看,就发现自己脚趾缝里藏了好几只蚂蟥,应该是吸饱了血,猩红色的。
陈玉娇也没睡着,下床好奇来看,一看到这东西,顿时吓得头皮发麻。
然后赶紧跑到一边躲着,最后想起了什么,噔噔噔去了床边,翘起兰花指翻床上被子看,怕床上也有。
嫌弃的不行。
俞锡臣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自己出去了。
不过,等他回来后,就发现陈玉娇已经躺在床上了,似乎怕和他挨得近,整个人贴着墙睡。
中间留出好大一块儿空地。
俞锡臣走过去,她还往里缩了缩,吹了灯上了床,陈玉娇还小声道:“你别过来哦。”
“……”俞锡臣翻个身不想理会她,闭上眼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要是换做陈玉娇,他肯定是又哄又安慰,哪像她,对自己避之不及!
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吞不下这口气,直接翻过身对着她,然后伸手朝里面一捞,一带,直接将人禁锢在怀里。
陈玉娇吓得哇哇大叫,“蚂蟥……蚂蟥……放开我……”
你才是蚂蟥!
俞锡臣有些恶劣的将她抱紧,“嗯,我就是蚂蟥。”
“我身上天天都有蚂蟥爬,你不知道吗?”
陈玉娇一听都快哭了,使劲儿挣扎。
最后俩人闹了大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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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三更)
胡妈将人送走后, 脸色并不是多好看。
早上刚下完早工,金荷花就跑到他们家门口哭, 跟哭丧似的,这时候人都在家,全给人看了热闹。
而且屋外的喇叭还响起了对他们家的批评,说他们思想不积极,劳动不认真……
这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金荷花那个泼妇,更是不要脸, 直接把篮子递过来,一副不给东西就不走的样子。
想着自己损失的那三个蛋, 就忍不住心疼的直抽抽。
黑着脸进了院子, 先在厨房门口的缸里舀了水洗手, 见家里鸡还关在笼子里,直接气的大骂, “都是死的吗?一个个的就知道吃饭不干活儿,鸡还在关着都没看见?”
“真是养了一群废物,都是来讨债的是吧?”
也不知道在骂谁, 但都没做声。
胡家两个儿媳妇互相撇了撇嘴, 默契的没说话,端着菜去了客厅。
正屋客厅里胡爸坐在上首抽旱烟, 这东西在农村不算稀奇, 都是自家产的烟叶,晒干了后用旧报纸一卷就行。
烟雾缭绕,有些呛人。
胡小云两个哥哥也坐在一边休息, 听着陈妈骂,动都没动,倒是胡家大儿子看到媳妇过来了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做事的?鸡关在笼子里也没看见?非得要妈回来做?”
大儿媳妇没说话,将碗啪的一下,重重放到桌子上,转身就走。
胡家大儿子脸色不好看,觉得被媳妇落了面子,旁边二儿媳妇看到胡小云从外面进来,忍不住冷笑,“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嫂跟我一早上就起来忙活儿个不停,还真没注意到这个,我们又不是小妹,一早上都看不到人,吃饭就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也不怕得罪人。
胡小云听到她在说自己,立马沉了脸,“说我吃饭不干事,那你们又干了啥好事?”
“我这是为了谁?要不是昨天你跟陈家人闹翻了,我至于一早上就出去求人吗?”
“把我们胡家脸面丢尽了还好意思说我?”
大早上的喇叭里就响起了对他们胡家的批评声,全生产队都知道了。
听到胡小云翻旧账,胡家二媳妇也窝了一肚子火,“是是是,是我的错,是我让老胡家跟着丢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明明都说了一门亲,偏偏不知羞的看上别人的男人,还臭不要脸的贴上去,跟当丫鬟一样天天去伺候人,爸妈都没有这待遇呢,我也是脑子有病才想着给我们老胡家挽回点名声,昧着良心在背后说陈家的坏话,现在倒好,竟然里外不是人了。”
胡家大儿媳妇端着饭过来了,嘲讽一笑,“可不是,我们昨天为了某人跟陈家打的鼻青脸肿,她倒好,站在边上冷眼看着,动都没动。”
“陈玉娇那个大小姐都知道帮着自家呢。”
队里谁不知道陈家疼女儿,看看陈幺妹那白白嫩嫩的样子,就知道那丫头日子好过,这么一个小祖宗都知道帮着自家,她倒好,看着她们挨揍。
想想都来气。
胡小云看着两个嫂子冷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自己嘴欠得罪人,现在全成了我的不是。”
“我不帮忙又如何,你们闯的祸凭什么我要跟着受累?我没陈玉娇有良心,那你们怎么做的,有陈玉娇父母哥哥嫂嫂一半我也不至于袖手旁观,说别人前想想自己吧,不是谁都是傻子。”
丢下这句话直接转身走了。
她又不是“胡小云”,才不会像傻子一样掏心掏肺对他们好,最后自己什么都没落着。
胡小云一走,两个嫂子脸色也变了,直接气的回了房。
气氛骤然凝滞起来。
胡家大儿子和二儿子见媳妇都生气了,也闷着头不说话。
不得不说,昨晚跟陈家打架时胡小云站在一旁看着确实挺伤人的。
胡妈在外面也听见了,拉着脸进了屋,直接冷声道:“不吃拉倒,我们自己吃。”
“还真把自己当祖宗了?”
胡爸也把烟往桌子上一扣,“吃吧。”
并不想管家里的破事。
……
陈妈挎着篮子一路回了家,看到自家女婿和人在外面说话,认出是知青,还热情的打招呼,“小俞啊,咋在外面站着呢,快带人进来坐。”
“妈早上给你们做好菜吃。”
说完就扒拉开胡妈送来的东西给他看,喜滋滋道:“看,妈刚才要到的。”
一把地瓜叶子,两个西红柿,还有三个鸡蛋。
说完还有点嫌弃,“胡家那婆子真抠门,就给了这么点,还没王家大方呢!”
虽然东西不多,不过心情还是不错的,大伯父果然向着自家的,早上喇叭里对胡家儿媳妇的批评,虽然只有几句话,但还是让他们家倍有面子。
但一想到胡家说的那些话还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在背后说了多少难听的?
陈家和周家退婚,他们家可没把胡家牵扯进来,一股脑全冲着周家撒气了,没想到胡家这么不是人。
“……” 俞锡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顿时忍不住头疼,自己不过一个不注意,怎么又出去搞事情了?
站在俞锡臣对面的朱兆辉笑了笑,“婶子太客气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下次再来做客。”
这时候粮食都是好东西,他们可不想给人留下厚脸皮的印象,也不想让俞锡臣难做人。
陈妈听他们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不大熟悉,转头对俞锡臣道:“那行,小俞你们好好说说话,我就先进去啦。”
俞锡臣点头,“好。”
陈妈挎着篮子乐呵呵的进了院子,准备回去跟家里好好炫耀一番。
院子外面,俞锡臣他们回到原来的话题。
和他说话的是朱兆辉和马平,朱兆辉拍了拍俞锡臣的胳膊,“没事就好,我们就是过来看看。”
主要是这几天老是听到陈家的事,他们心里也没底,所以想着过来问问情况,怎么说俞锡臣都是知青,关心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再者因为俞锡臣娶了陈玉娇,他们的日子也轻松了些,以往只是面上客气的社员,现在对他们都要真诚多了。
尤其是俞锡臣在生产队里的口碑越来越好,什么懂事孝顺,厚道实在,虽然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但确实是好事。要知道他们知青因为比不上社员能干,一直受了不少白眼。
就是这些日子天天听到陈家跟谁谁谁又打起来了,让人心里跟着发慌。
“要是有事就和我们说,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对了,过几天我去领粮,你也来知青点拿下。”
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俞锡臣点点头,“我知道,多谢。”
朱兆辉摇摇头,“没什么,应该的。”
随即温和一笑,“都是知青点的,互相有个照应才是。”
“还有,想和你说个事,今年如果没猜错,应该还有新知青要过来,我们几个准备抽空把知青点修一下,曹琴那屋子的床是坏的,我想向队里借点工具,这事跟队里说了,一直没回我,今天来顺便跟你说一声,要是可以的话,帮我们问问。”
俞锡臣一听,想都不想就的点了点头,“行,我记下了,中午就给你办好。”
陈玉娇就是保管员,只要直接跟陈大伯父说一声,得了应许就可以了,并不难。
在他看来,这些人能交好的就交好,如果以后自己有事也好开口。
朱兆辉和马平脸上露出笑,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走了几步,马平还回过头来看陈家房子,眼里带了几分羡慕,别说,这屋子比他家还大,他虽来自城里,但一家十几口人挤在五十平方米的筒子楼里,都挪不开脚。
有些酸酸的对朱兆辉道:“其实在这儿结婚也不差,你看俞锡臣那小子,现在日子多好过啊。”
平时上工都有岳父一家人陪着,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媳妇又长得水灵灵的,屋子又大又干净,哪像他们知青点,泥巴糊的茅草屋,一下雨更是遭殃,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尤其是现在天渐渐热了,虫子东西都出来了,想想都心疼自个儿。
然后摇摇头感慨,“还是这小子精明,现在想想,陈家确实是个不错亲家,以后要是可以回城了,他还有关系摆在那儿呢,肯定比我们希望大。”
朱兆辉懒得理他,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还说俞锡臣没脑子,现在才多久就后悔了?
☆、第二十三章 嫉妒(一更)
俞锡臣进了院子就听见陈妈在吹嘘她的丰功伟绩,“胡家那老婆子一开始还不想给呢, 但不给成吗?我是那么好打发的?”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陈家, 真当我们是好惹的?原先不和他们计较是我们心善, 现在管你阿猫阿狗。”
“我往那儿一坐, 张嘴就开始数落起来了事情经过, 陈年丑事我都给他们扒出来了,你们恐怕不知道, 他们家可是大有来头,想当年老胡是有老婆的, 前头媳妇刚死没一个月,那婆子就不要脸的跑到胡家住下不走了,估计是老早就看对了眼,胡小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呢, 嫁到其他公社了, 隔着老远, 走路恐怕都要一天,结婚后一次都没回来过。”
“那娃可怜啊,当初几乎是半卖半送给了人家,都六七岁了还光着身子在外面跑,脏兮兮的, 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差不多都忘光了,我才不管呢,用我最大的嗓门喊。”
“你们都不知道, 胡家那婆子脸都绿了!”
“哈哈哈……”
一家子听了笑,陈玉娇也捂着嘴偷乐,觉得陈妈真厉害。
看到俞锡臣进来,还将人拉着做到旁边,让他也听。
这是做什么,说书吗?
俞锡臣无奈的坐到她旁边。
心里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陈二嫂就将蛋汤打好了,这次也舍得,三个蛋全打了,西红柿鸡蛋汤,满满一大锅,一人捧着一碗,呼啦啦的,伴着饭格外的香。
铁栓还抬起头亮晶晶的看着陈妈道:“真好喝,奶,我想每天都喝这个。”
陈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也想喝啊,但队里人又不蠢,怎么可能上赶子跟我们作对呢?”
说完还咂咂嘴,听这语气还有点惋惜的样子。
……
每年七月上中旬就进入双抢了,今年也是,日子骤然紧张起来。
这时正好是放暑假,所以一般都是全家老少一起出动,上到陈爸陈妈,下到三岁的铁栓,天天都要往田里跑,每人都有明确的分工。
别看铁栓他们小,但干起活儿来也厉害,几个孩子手里拖着破蛇皮袋,找着田里遗漏的稻穗。
陈爸陈妈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被喊去出工,家里的活儿一下子全落在了陈玉娇一人身上,好在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不少,能勉强应付的来。
先是跟着出门去仓库那里开门,完了后回家做饭洗衣服,这时候黑妞会来帮她,还轻松一些,但中午晚上都是她一个人来。
不过这时候伙食是不错的,至少管饱,每人都可以吃几大碗。
尤其是现在天热,水田里河里的虾和螃蟹都待不住,路上田埂上随手抓,每次黑妞他们回来都要带一篓子。
而且这时生产队里的西瓜也熟了,除了上交的部分,家家户户也能分到几个,早上拿井水冰镇着,一回来就可以吃。
俞锡臣身体素质算是比较好的了,毕竟从小到大家里条件都不错,营养跟得上,但和陈大哥几个比还是有点差距,没他们那么能吃苦。
晚上,陈玉娇锁好门又跟着俞锡臣去了田里上晚工。
俞锡臣插秧,她负责看着灯。
怕她手拎着累,俞锡臣还给她找来了根粗棍子插在地上,将煤油灯挂在上面。
但她必须在这儿看着,万一着火了就不好了,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这事,现在天气热,这边又都是草丛,稍微一点火苗子就能发生火灾,灭都不好灭。
因为水田加上草丛,所以这边蚊子也多,不仅多还毒,被咬了后又痒又疼。
好在来之前身上抹了防蚊虫的草汁,这是陈妈在后面菜园子里拔的,剁碎了后将墨绿色的汁液分给他们,虽然味道难闻,但功效却不错。
陈玉娇穿着长袖长裤,身上汗渍渍的难受,但也没觉得多难熬,因为她觉得这比在学堂里听夫子念经好多了,从口袋里掏出网兜子来,这是狗剩做的,她给拿来玩。
旁边时不时有萤火虫飞来,偶尔也能抓到一两只。
玩的无聊了,就从口袋里掏出账本就着烛光开始对工分,这是陈大伯父给她安排的工作。
家家户户挣得工分不仅队里有人记着,社员自己也记着,每天晚上会在村委会那里对工分,以前陈家都是派陈爸去,他这人精明,从来不会吃亏。
但这些日子太忙了,根本没空管这些,所以陈大伯就把这事交给陈玉娇。
一开始也是觉得就她闲着,想找点事给她做,没抱什么期望,准备过后再让人检查一遍,哪知道这丫头认真起来也还可以,居然找到好几处毛病。
被陈大伯父夸了几句后,可把陈玉娇给得意坏了,天天有空就翻翻账本,恨不得将所有毛病都找出来。
她以前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这方面她是从小就涉及的,十一二岁的时候她就跟在娘亲身边管家了,后来她娘亲还给了她一间铺子练手,看账本对她来说就是小意思。
俞锡臣在底下插秧,前天刚把早稻打了,这几天要赶紧把晚稻给插好。
前面有人赶着牛犁田,他就和其他人一起在后面插。
这已经是第二趟了,路过她这边,直起腰来放松一下,见她没注意到自己,便从手中秧苗底部扣下一小团泥巴朝她随手扔了过去,落在她旁边。
见她看了过来,嘴角扬了扬。
陈玉娇见他又在讨人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虎着脸道:“别打扰我,我在做正事呢。”
说完还用一脸不懂事的样子看了他一眼。
俞锡臣看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想笑,也不知道刚才谁在这儿玩的不亦乐乎的。
不过也没闹她了,重新弯下腰插秧。
但刚弯下腰没多久,身后的陈玉娇就抓起他刚才扔过来的泥巴,直接朝他背后扔了过去。
泥巴精准的砸在他后背上,顺着他弯腰拱起来的弧度,拖下长长的印子。
俞锡臣似有所觉,站起身回过头来看,就见陈玉娇已经跑远了,正看着他捂着嘴笑得灿烂。
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见他发现了,还扬起小下巴,带了几分挑衅。
俞锡臣将肩膀提了提,扭过头看自己后背,一大块泥巴印,然后无奈抬头看她。
也不知道她笑得这么得意做什么?
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明天的衣服可不是我洗。”
说完后就重新弯下腰插秧。
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陈玉娇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维持不住了。
洗衣服的是她!
鼓了鼓脸,不大高兴的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人真讨厌!
晚上下工,俞锡臣先去了附近河边,手上脚上都是烂泥巴,总不能直接回去。
好在很多人一起,也不觉得怕。
陈玉娇在岸边上等他,过了好一会儿,就看到他过来了,旁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孩,说说笑笑。
皱了皱眉,脸上带了点不高兴。
怎么又是她?
这人她不认识,但打过几次照面,好像是新来的女知青。
原先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发现这几天晚上经常碰到她,而且老是黏在俞锡臣身边。
歪着头认真打量了一眼,女孩差不多十**岁的样子,头发很短,只到耳朵那里,看着有些奇怪。
毕竟队里没有这么短头发的女孩。
不过长得倒是挺不错的,至少和队里其他姑娘比起来,清秀可人的多,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个酒窝,看着就有好感。
俞锡臣来到陈玉娇旁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吧。”
旁边女孩看到陈玉娇,点了点头,然后侧头对着俞锡臣笑得热情,“俞知青,我就先走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用。”俞锡臣客气道。
态度不冷不热。
陈玉娇跟在他旁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头再次看了眼那个女孩,发现她又和其他人说起话来。
那些人也是知青,不过都是陌生脸孔。
队里前段时间还传的热闹,说来了好几个俊俏的姑娘,弄得队里那些还没有对象的小伙子,天天跑到知青点去看。
陈玉娇当时心里还泛酸,能有多好看?
难不成比她还美?
抬起头看旁边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熟悉的?
心里虽然好奇,但面上不显,一边走还一边踢踢路上的石子,就跟平常一样。
不过,走了几步,突然忍不住装作好奇的样子问,“刚才那是谁啊?”
语气轻松,似乎就是寻寻常常的疑惑。
俞锡臣也没注意,以为她就是纯属好奇,便简单答道:“新来的知青。”
“哦。”陈玉娇淡淡的应了一声。
但心里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她也知道是新来的知青啊,又不是问这个。
走了两步,又试探着问: “那她为什么要谢谢你啊?”
问完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仿佛就是随口问一句。
俞锡臣扭过头来看,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平时没心没肺的,哪有心思关心他?
“怎么啦?”陈玉娇见他看着自己,心里一虚,虎着脸问。
俞锡臣摇摇头,“没什么。”
也忘了解释,继续往前走。
陈玉娇咬了咬唇,见他不说话,也不好意思再问一遍。
跟了上去,但心里抓耳挠腮的难受。
这人平时都不怎么和人来往的,更别说是女孩子了。
还说什么谢谢,肯定是帮人家做了什么。
帮别人都不帮她,她也需要帮忙。
晚上帮忙锁个门她就可以不用出来了。
怎么不对自己媳妇好点?
心里跟打翻了醋瓶似的,酸不溜丢。
回到家,洗漱忙活了一通躺到床上。
俞锡臣睁着眼,等着她每日一次的临幸,哪知道半天旁边人都没动静。
正奇怪着,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你跟那女知青很熟吗?”
怎么就跟你说说笑笑的?
白天他们俩不在一块儿,还不知道背着她干了什么。
俞锡臣一时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谁。
侧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屋子虽然黑,但适应了黑暗的陈玉娇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反应。
有些恼羞成怒,仿佛被人窥探了心思的感觉,嘴一撅,“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就气呼呼的翻过身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怄什么,就是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着的感觉。
心里不好受!
俞锡臣见她翻过身去睡,以为就完了,闭上眼睛休息,哪知半梦半醒之际,突然被人推醒。
吃力的睁开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问:“怎么了?”
他真是怕了她了。
陈玉娇狠狠推了他一下,这次力道有点重,然后胡搅蛮缠道:“我不管,你以后不许再跟那个女知青走近,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
放下这句狠话就翻过身去睡。
吐了口气,这下心里舒服多了,刚才一直睡不着,她就觉得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
俞锡臣被她推走了瞌睡,睁着眼睛看屋顶,最后扭过头来看身侧的人。
脑子里想着她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哭笑不得。
但随即眼里又闪过一抹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忘记跟大家说一声更新时间了,因为准备上夹子的缘故,所以这两天更新时间早了点,今天还是上午九点和中午十二点二更、三更。
明天更新时间会晚点,晚上十一点,同样三更。
星期一恢复正常,下午六点开始,尽量三更,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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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捉鱼(二更)
之后这几天, 俞锡臣发现陈玉娇好像暗中偷偷盯着自己。
尤其是每次眼尖看到女知青的时候,不管跑没跑远, 立马就粘了过来,似乎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好似的。
晚上下工后去河边的时候也是, 以往都是站在岸上等着,现在也要跟着下去。
俞锡臣装作没发现的样子,任由她去, 哪知道她却得寸进尺, 回了家后, 不仅洗澡水也让他给舀,衣服也得让他穿,有时候走路没人还要背。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娶了个祖宗。
陈玉娇见他臭着一张脸,也不高兴了, 撇过头去不看人,但也没下来,两只胳膊圈着他脖子,腿还快活的晃了晃。
凭啥对别人那么好?
你不对我好, 她就自己争取!
……
农忙过后, 大队里组织人去塘里捞鱼, 每个生产队都有自己的塘, 四生产队还不止一个, 阳里岗上面的那个湖里也放了不少鱼苗,能捞着不少。
不过那个要晚一点,湖里还有藕, 怕给踩坏了,等藕长大点再一起捞。
塘里的水放了两天,挖了两条渠,一直通到马路边上的河。
两天后水也没怎么放干,到小腿肚那里,中间要更深一点,差不多齐腰的样子。队里家家户户都出动了,这事大人小孩子都喜欢,把家里能拿上的东西都拿上了,畚箕、篓子,连菜篮子也不放过。
陈玉娇和俞锡臣都是第一次经历这事,俞锡臣还好,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裤脚卷起来,袖子一撸,然后光着脚就下去了,弯腰准备摸鱼。
陈妈和陈爸他们也是,塘很大,几十个人下去了都显得空旷。
岸边上围了不少人,陈玉娇也在其中,她还是有点放不开,站在边上不敢挨得太近。
不过,手里拿着菜篮子准备待会儿装鱼,陈妈事先给她打招呼了,别看到鱼就往篮子里装,要是鱼不大,就掐死了放在口袋里,队里人都这么干,别傻乎乎的吃亏。
这么多鱼,谁知道他们家逮到了多少。
为此,还特意给陈玉娇找了件口袋大的外套。
塘里是黑色烂泥土,有点臭,毕竟不是活水,而且泥土很软,比秧田还要难走,俞锡臣第一次干这种事,没去太远,只是在靠近岸边上这块儿转转。
陈玉娇跟着他动,她眼睛尖,一会儿就发现一条,不停指给俞锡臣看。
见他反应慢,都快气死了。
“你真笨!”
“你太笨了。”
俞锡臣被她指的团团转,到最后还被她嫌弃,也存了一肚子的火,气的直接向她走近。
“干嘛干嘛?”
陈玉娇见他来势不善,鼓起脸颊壮胆。
俞锡臣木着脸,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就往下一拽,“你自己来。”
就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
陈玉娇吓得哇哇大叫,低头看自己衣服鞋子全脏了,气得拿手锤他。
来之前,她还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俞锡臣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重新去抓鱼。
叽叽喳喳个不停,闹得他耳朵里都是她声音。
陈玉娇撇了撇嘴,好在他们走远了,而且这边人不多,也没人注意她,觉得面子还算保留住了。
扭过头看了看四周,也有很多女孩子都在抓鱼,心里也有点痒,反正都下来了。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俯下身子将烂泥巴里的鞋子掏出来放到岸边上。
脚被烂泥巴包裹住,凉凉的,软软的,每次踩下去,烂泥巴会从脚缝中穿过,带来丝丝痒意。
这种感觉很陌生,陈玉娇一开始不大适应,就像脚被人握住了一样,而且觉得烂泥巴脏兮兮的,不太敢走。
抬起头寻人,俞锡臣就在不远处,陈玉娇咬了咬唇,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走近了,直接伸出手搭在俞锡臣的后背上,他正弯着腰,刚好给了她支撑。
俞锡臣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条鱼,整个人动都不敢动,手缓缓的朝鱼伸过去,就在要碰到的时候,陈玉娇过来了。
她走一步还将脚在水里搅一搅,试图洗掉脚上带出来的烂泥巴。
动静太大,鱼瞬间被惊得跑了。
没好气的扭过头来看她,陈玉娇也发现了,立马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回看过去。
眼里就差明晃晃写着,不关她的事,是他自己不会抓。
俞锡臣直起腰来,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她手里的篮子拿过去。
重新弯下腰捉鱼。
陈玉娇则将手撑在他后背上看。
有了篮子就好逮多了,先将篮子放在水里,然后半天不动,等鱼游近了篮子口时,快速一勾一提,开始鱼还是溜了,但一次两次后,就装到了一条。
可能也是运气好。
鱼不大,就巴掌大小,但也让俞锡臣重拾了信心。
直起身看旁边的陈玉娇,脸上带了几分得意。
陈玉娇也一直紧张兮兮关注着,见真抓到了一条,眼睛瞬间一亮。
顿了顿,然后上下打量的看了眼俞锡臣,一改之前的嫌弃,很是佩服的夸赞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凑过去看篮子里活蹦乱跳的鱼,还伸出手戳了戳。
最后见指尖脏了,偷偷在俞锡臣衣服上蹭了蹭。
“……”
俞锡臣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将篮子给了她,自己重新低下头去抓。
一直捞到下午两三点,众人才呼啦啦的回去。
有的人拎着桶,有的是背着竹篓,有的人甚至是将家里的洗澡盆都拿来了,一条条肥鱼,在阳光下鳞片波光闪闪。
陈玉娇还看到有人抓到了一条红色的鲤鱼,全身红通通的,就像傍晚天边殷红色的晚霞,亮丽夺目。
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这么鲜艳通红的鲤鱼很少见,记得当初侯爷被底下人送了一条,爱不释手,还特意让人在自己院子里挖了个池塘养着,说是代表祥瑞之兆,他们平时想看一眼都难。
回到生产队后就开始分鱼了,俞锡臣和陈玉娇忙活了一上午,总共抓到了十一条,原本还挺得意的,但看其他人满满一大篓子,顿时不说话了。
不过陈妈他们是比较护短的,自家人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好,看到陈玉娇俞锡臣就夸,“乖乖,就知道你们厉害,瞧瞧才多长时间,就抓到了这么多,妈就知道你们能干!”
“哟哟哟,是不错,抓到了十几条呢,我听说胡家那闺女嫌脏都不愿意下来,娇气的不行,还是我闺女有本事。”
“对,幺妹从来就没让我们失望过,妹婿也能干,第一抓鱼就把人比下去了,我都不敢相信。”
“……”
俞锡臣看了眼旁边陈玉娇尾巴都快翘起来的样子,再看黑妞他们旁边篓子里比他还多的鱼,沉默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有点受之有愧,虽然这些鱼都是他抓的。
不过,这些直白夸赞的话听在心里确实让人高兴,原本精疲力尽的身体也感觉有劲儿了。
四生产队的队长先安排人将所有鱼的数量数了一遍,然后分出上交的部分,其他的再按人口进行细分,陈家人口中规中矩,分到了十二条,有大的也有小的,陈妈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愉快,也没有耍赖非要大的,俞锡臣正觉得奇怪,感觉不像是陈妈的作风,哪知道回到家就看到陈爸陈妈他们从口袋里不停掏出鱼,加起来有十几条,尤其是陈爸,从草帽里拿出一条又肥又大的鱼。
他就说怎么好好的帽子不戴,非要放在胸前背着?
连陈玉娇都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条小鱼。
俞锡臣:“……”
他果然没有预料错。
陈玉娇见他看自己,还理直气壮道:“妈教的。”
陈妈喜滋滋的接过陈玉娇手里的鱼,对着俞锡臣道:“傻孩子,做人不能太实在了,谁家不藏个好几条?真全部交上去了,那才是蠢,自家都吃不饱还想着别人?”
“你看前头那个老牛家,每年傻乎乎的啥也不留,虽然得了一声好,你看怎么着,每年他们家吃完了我们还有的吃,死要面子活受罪!”
俞锡臣不说话了,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自己迟早会在陈妈教育下长歪了。
午饭还没吃,陈大嫂他们随便煮了点疙瘩糊弄一下,准备晚上吃顿好的。
下午陈妈他们就把鱼给杀了,洗干净拿盐腌了,然后挂在墙上晒。
晚上就一碗菜,是陈妈下的厨,将所有鱼鳔鱼肠一锅乱炖,加了蘑菇辣椒,还有不知名的野菜,鱼腥味不重,就是辣,但味道是真不错。
陈玉娇和俞锡臣两个,辣的脸通红,但嘴上却不停歇。
陈大哥他们能吃,最后锅巴泡着辣汤,吃的干干净净,连锅底都不剩。
陈玉娇也喜欢吃锅巴,厚厚的,香香的,嚼在嘴里咯嘣脆。
陈妈看着一大家子吃的跟打仗似的,忍不住嫌弃的撇撇嘴,“一个个跟猪崽子似的,咋那么能吃呢?”
“干活儿的时候就不见你们这么有劲儿?”
陈玉娇听了,捂着嘴笑。
觉得陈妈形容的真有意思。
俞锡臣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开心的,不也骂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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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开导(三更)
吃完晚饭, 一家子便各自洗漱回了房。
这几天轻松下来,也不用去上晚工了, 俞锡臣上床时,陈玉娇刚通好头。
这是嬷嬷说的, 睡觉前梳一百下,对头发好,以往都是丫鬟的事儿, 如今没人在身边伺候着, 她便自己动手。
看到他倒好洗澡水过来, 还道:“你等会儿吹灯。”
“嗯。”俞锡臣躺到床上轻轻应了一声。
看她在忙便没说话,两只手搭在脑袋下面,仰躺在外面一侧,目光盯着上面的屋顶发呆。
陈玉娇弄好了后便推他, “我好了。”
俞锡臣没说话,直接起了身去熄灯。
屋子里漆黑一片,再次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蛙声虫鸣, 心里是从里有过的平静。
其实, 能在这里遇到陈玉娇和陈家人, 他是心存感激的, 给他一个安全温暖的住所, 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他也知道,事情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 越相处,他发现自己越发与陈家人的处事方式有些格格不入,像白天这种私下藏鱼的事,他明白是因为这时候日子苦,大家都不容易,可能是因为生活背景的不同,所以造成了这些隔阂,他能理解,只是与他那刻在骨子里的教育还是有些矛盾。
这种矛盾有时候让他很无奈,他不知道怎么去改变,虽然试图去劝慰自己做到无动于衷就好,但他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血肉,哪怕面上风轻云淡,还是会有自己的情绪。
吐了口气,想着自己还是需要多磨练一番。
最好像外公那样,不管面对什么都能做到不动声色。
外婆的离开,父母的去世,舅舅一家的落难……他不比自己好多少,但都挺过来了,甚至还过来安慰他。
陈玉娇似乎察觉俞锡臣情绪的变化,忍不住扭过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俞锡臣放缓声音回她。
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
但陈玉娇还是皱了皱眉,侧过身来看他,没好气道:“你这人真是别扭,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藏在心里就好受了?我刚才都听到你叹气了。”
“看着聪明,怎么傻乎乎的,你自己心里怄的要死,别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开开心心的,那不是折磨自己嘛。”
语气里还有些嫌弃,觉得这相公怎么尽干蠢事?
就跟她娘亲似的,每次不高兴就自己生闷气,也不说出来,久了自己身体也不好,好在她爹爹有耐心哄着。
但对俞锡臣她可没那个耐心,又不是姑娘家的,她都不做这种傻事。
俞锡臣听了这话不做声了,没想到在他心里一直觉得有点呆的媳妇居然还嫌弃他傻。
不过,她确实是说对了,自己是喜欢将事情憋在心里不说。
他这人从小思虑就重,默默观察别人细微的神色,甚至下意识去揣摩别人的心思和性格,但却不喜欢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
连他外公都说他有时候让人琢磨不透。
陈玉娇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说话,忍不住推了推人,正准备再问一遍时,哪知道旁边的人突然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又叹了口气。
“……”
突然被人抱住,陈玉娇心口一跳,随即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听着他胸口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抬起头,放缓语气,难得有些温柔乖巧的问:“你没事吧?”
似乎还带了一些关心。
这人对她挺好的,相比较于她生活那个朝代中的男人,他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对她体贴包容,性格温和有礼,所以她也不能太冷淡。
俞锡臣将下巴放在她发顶处蹭了蹭,斟酌着语言道:“如果……如果……我说自己有些不适应陈家,你会生气吗?”
“……”
这是什么话?
陈玉娇有些听不懂,歪了歪脑袋看他。
陈家多好啊,热热闹闹的,虽然有时候拌拌嘴,但也挺有意思的。
除了要干活儿,陈玉娇满意的不行。
但随即一想,差不多又能理解,他一个大男人婚后住在妻子家里肯定有些拘束,就像当初她住在侯府,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总感觉没待在家里自在。
而且他还是城里人,陈妈说城里日子好过,应该是吃不了这么多苦。
他可比自己倒霉多了,她好歹还有陈爸陈妈疼着,活儿不多,但也让她够呛,何况他还天天下地干活。
想到这些,顿时有些同情的伸手拍拍他,安慰道:“这很正常的,突然换一个地方生活,肯定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语言,风俗习惯,尤其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每个人脾性都有差别,你又不是圣人,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同样其他人也是。”
她当初去侯府的时候就是,一开始说话总是带了一口南方的口音,还被几个姐妹私底下嘲笑,气死她了,还有侯府那些破规矩,好几次出了丑,她都想回家。
但嬷嬷说她日后会是当家主母的人,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边的生活习性可能与你以往经历的不一样,但这是祖祖辈辈慢慢累积下来的,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具体怎么解释她不太会,反正嬷嬷当初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侯府规矩多是为了更好的彰显门第,让人看到其家族的底蕴。
就像这里,一开始来她也有些不习惯,一家子吃饭都用自己筷子夹,都没有公筷,她都吃不下去,后来想想也能理解,天天累死累活的,哪还有时间应付这些繁文缛节。
虽然她现在吃饭,都是先赶紧夹点菜放在自己碗里,这样就不用和他们搅和在一起了。
但适应的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还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我俩换换,我肯定还不如你,能吃苦,干活又卖力,性格还好,对谁都温和有礼,还有本事,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王家拿下了,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会把自己憋坏的。”
“哪里不开心就说出来,你又不是圣人,这些不需要掩饰,如果累了,就大大方方表现出来,或者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让大家都乐意接受,这样就很好。”
就像她一样,不高兴了就说,当初那些小姐私底下嘲笑她口音,她就直直白白的说自己不喜欢她们那样。
虽然不够委婉,但那之后再也没有这种事发生。
俞锡臣没想到最后还是她来开导自己。
不过,听了这些话,心里确实是豁然开朗起来。
手轻轻抚摸着她后背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脑海中慢慢回味着她的话,然后联系到了自己。
可能是精神绷得紧太久了,一点点的松泛都让他警惕和抗拒,陈家的生活安稳,但一想到死去的亲人,他内心便不敢就此放松,甚至逼迫着自己去排斥这一切。
因为他有愧疚感。
他平时面上表现的再平和,其实也掩盖不了内心的焦灼、恐慌,身体里似乎镇压着一头巨大的凶兽,不停的怒吼叫嚣着,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有时候很害怕,怕被轻轻一戳,他整个人就会爆发,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话倒不是有多少镇定人心的力量,只是让他明白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喜怒哀乐,他只需要活着像个人就好了。
不得不说,她倒是挺会安慰人的,尤其是最后她对自己的肯定,听了后心里莫名愉快起来。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夸过他。
也是他魔怔了,不管是哪里,总会有摩擦,就像在知青点也是,从小生活习惯生活背景不同而已,哪怕是他父母,也会偶尔闹矛盾。
慢慢来吧,总会好的。
就在俞锡臣若有所思之际,怀里的人突然往上蹭了蹭,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嘟着的嘴就试探着凑了过来。
也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女人的唇瓣温温软软的,亲了这么多次,她还是没什么经验,每次只会张开嘴啃。
他的两瓣唇被她嘬在嘴里,力道也不知轻重,每次亲完他都要疼一会儿。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被她亲怕了。
不过今晚却莫名温柔了许多,俞锡臣忍不住奇怪,在她换气的时候抽空问了句,“今天怎么动作轻了?”
原以为会得到一个特别的答案,哪知道陈玉娇直接理直气壮道:“我也疼啊!”
谁想亲那么重了,还不是想孩子快点来嘛。
每次亲完她嘴唇都发麻,尤其是这人胡子老是扎她,虽然天天看到他剃,但还是一碰到脸就扎得她下巴疼。
一点都不喜欢亲小嘴!
俞锡臣:“……”
他无言以对。
陈玉娇觉得今天亲的力道小了,所以怕效果不好,于是,揉了揉下巴又凑过去。
男人的唇瓣也是软软的,她喜欢从上往下亲,先是嘬几口上面的唇瓣,先左后右,嘬一圈后,再移到下面,和刚才一样。
还不能打乱顺序。
俞锡臣睁着眼睛看她凑近的脸庞,她也是睁着的,四目相对,互相看着对方,一瞬间有些怔愣。
最后还是陈玉娇先反应过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软软小小的手搭在他眼睛上,让他眼前一黑,但唇上的触感似乎更明显了。
对面轻轻浅浅的呼吸,些许烫在他脸上,温柔了他的耳朵。
而他的手还搭在她后背上……
瘦小的身子,娇娇软软的,乖乖被他抱在怀里。
睫毛颤了颤,在某人拙劣又霸道的啃咬中,不自觉的微微张开了口。
四唇互相交错,舌尖主动的试探。
不过还没来得及温存,就很快被某人煞风景的破坏了。
“唔”
陈玉娇羞恼的推开人,捂着嘴连连后退,然后气呼呼瞪他,“你拿舌头舔我做什么?”
“……”
俞锡臣看着她,喉结动了动,瞳孔幽深晦暗。
最后敛下眉眼,没说话。
只是心里远不像面上这般平静。
陈玉娇没发现他的异样,还伸出手擦了擦嘴,“行了,睡吧。”
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躺好。
反正今天任务已经完成了。
俞锡臣看了她一眼,也重新躺下来。
不过,两人刚睡熟,就被外面的雷声给惊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十一点见!!!
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女配搞事手册[快穿]》,文案有点low,不要管它,我到时候重新设定,保证努力写好,求收藏~
虞乔死了!
为了能够继续活着,她和系统做了交易,那就是穿越到各个世界做任务,阻止野路子出生的男女主抢夺世界生机,恢复界面的秩序。
1, 《豪门千金后悔重生,虚伪》
2, 《王妃带球跑,翻车了》
3, 《末世女王的甜甜圈,有点腻》
4, 《公主的后宫,瞧把你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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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特工王妃十一岁,无语》
9, 《远古奇缘,口味真重》
10,《男人你在玩火,够骚》
11,《“它”是我的心肝脾肺肾,你牛!》
……
再推荐一下好基友奈何公主的《八零女配不想嫁》
叶映重生回到十九岁,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不用结婚生子。
很快,村子里的人就发现,这个肥胖,跛脚的女娃子竟然变好看了。哥哥嫂嫂发现,一向被视为家庭负担的妹妹竟然天天买肉吃,还要盖新房。
叶妈妈惊奇的发现,让自己操心的女儿不仅变美了,性格变凶了,还超能赚钱,唯一遗憾的就是她不结婚生子,这可愁坏了叶母,四处张罗为女儿说媒……
紧接着,上一世的赌鬼老公竟然上门提亲,她恨的牙痒痒的赌鬼老公的情人也上门示好。她双眼一瞪,抡着木棍将他们打了出去。
她拍着胸脯表示:这辈子,我不要男人,照样可以活的很好!
直到某一天,河里发大水,她在河边救起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男人长得像电影里的明星,看的她心发麻,看得她心咚咚直跳,差点破了不结婚的戒,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在确保他已好的情况下,摸黑把他拖了出去,扔在路边……
【女主重生,自带金手指】
【女主腿有隐疾,会治好】
☆、第二十六章 (一更)
外面轰隆隆作响。
黑乎乎的屋子, 时不时被窗外的闪电陡然照亮,青白色的,看着有些渗人,像是要破窗而进,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陈玉娇往俞锡臣身边缩了缩, “惨了,天上神仙又在打架啦!”
“……”
俞锡臣无语的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她还是个迷信的人。
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 然后起了身, 准备下床去点灯。
陈玉娇抱紧被子,一脸不解的问:“你干嘛?”
不明白他突然下去做什么。
“漏雨了。”
昏黄的烛光将屋子照亮了些, 刚好这时候外面又一道闪电劈开天幕。
瞬间将窗台前的俞锡臣照亮。
整个人倏然一闪, 青白交加, 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陈玉娇瞧见了, 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你快过来, 被劈到你就惨了。”
嬷嬷说被雷劈到的人阎王爷都不收,因为坏人才会遭雷劈, 所以下辈子会是投胎当畜生的。
说完就赶紧捂住耳朵,想挡住外面传来恐怖的雷声。
俞锡臣看她那怂样,忍不住好笑, 点了灯后抬头看着屋顶。
房间屋顶铺着一层木板,上次雨小,只是沿着墙壁下来, 这次是完全随着木板缝漏雨。
突然而来的暴雨,稀里哗啦的,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外面风也不小,鬼哭狼嚎一般。
将煤油灯拿远了点,怕被雨珠溅到。
屋子里好几处都在滴水。
去旁边拿了盆,看哪里漏的雨大一点就放一个。
正好这时候传来陈玉娇的声音,“不好了,这里也漏了。”
俞锡臣抬头看她,就见陈玉娇抱着被子缩在拐角里,顺便将底下的垫被扯了扯,还没扯好,突然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再去看房顶,“这里怎么也漏啊?”
滴到她头上来了。
“快下来。”
俞锡臣干脆将陈玉娇的洗澡盆搬过去,放到漏水最大的那底下,然后又将洗脸盆放在稍微小一点的底下接着。
陈玉娇则抱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然后站在他旁边,抬头看尽是漏雨的屋子,一脸幽怨。
这什么房子呀?跟筛子似的。
外面暴雨连连,屋子里的水也不小,砸在盆里地上,迸溅出水花,不一会儿,地面就湿透了。
地面是土,被踩得光滑滑的,沾了水后容易滑脚。
仿佛就一瞬间,一个接着一个滴水,刚将盆放到这里,那里就漏了,四个盆,根本不够接。
俞锡臣抹了把脸,转身看到陈玉娇可怜又幽怨的眼神,忍不住想笑。
又走到箱子那里,重新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比知青点好多了,记得当初知青点下雨时,屋子里没有一块地方可以躲雨,三个大男人最后没法子,直接拿起箱子撑在头顶上挡着。
整整站了一夜。
外面突然传来陈妈的声音,“闺女,小俞,你们屋子里行不行啊?不行到妈屋子里来。”
陈玉娇听到陈妈的声音,还忍不住惊讶,“妈,你出来干嘛?”
以为陈妈是担心自己才过来问的。
“你快回去!”
“没事,妈把鸡放到屋子里去,别淋病了。”
“你们屋子咋样?”
“没事,好的很。”
“那就好。”
“哎哟,这个鬼天气,大半夜下啥雨啊?”
陈妈应该是放了心,抱了鸡赶紧跑回屋,远了还听到鸡叫和她的抱怨声。
陈玉娇扭过头来看俞锡臣,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俞锡臣先打破局面,“我去把床挪一挪,看能不能腾个地方出来。”
转身便抬头去看屋顶,想找一块儿没有漏雨的地方。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干脆将床竖了过来。
木床有点重,主要是床头床尾那两块大架子都是实心的,挪了半天才给搬开。
但床外侧还是有点滴水。
俞锡臣拿盆接着,然后将她怀里的被子折叠铺在里面,“你先睡,我再等等。”
眼睛盯着屋子瞧,在看哪里滴水多。
陈玉娇乖乖爬上床去了里面躺好,她身子小,躺在这里还有些空余。
抬头看俞锡臣,人已经走到床尾坐着,手撑在膝盖上,只留下一个背影,他旁边就是大盆。
察觉到盆里的水溅出来有点高,还伸手挡了挡。
陈玉娇抿了抿唇,然后拿脚踢了下他后背,见他疑惑转过头来看,拍了拍自己旁边,道:“你也上来,还有地方呢,能挤得下。”
说着,自己还往里挪了挪。
俞锡臣没说话,看了她一眼。
目光深深的,看不大清楚藏在里面的情绪。
陈玉娇见他没动,以为是不好意思,拿脚又踢了一下。
“傻子,快上来,难不成你要坐一晚上?”
俞锡臣垂下眼,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起身去吹了灯,折返回来脱掉鞋子,然后直接从床尾爬了上去。
里面不到一米宽,陈玉娇为了多挪点位子出来,所以侧身躺着。
俞锡臣也学着她的样子侧身躺了下来,但他一个大男人,侧着身也占位子。
刚才还有些空闲的地方,随着他的加入,瞬间被填满了。
两人紧紧挤在一起。
俞锡臣主动伸手揽住陈玉娇,将人带进怀里抱紧,薄被搭在两人身上,他还伸手往里探了探,怕她后背是空的。
“睡吧。”
“嗯”
陈玉娇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手握成拳头放在男人胸口。
头还蹭了蹭,最后乖乖闭上眼睛。
俞锡臣等了一会儿,见这里是安全的,心里松了口气。
听着怀里渐渐均匀的呼吸,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虽然只模糊看到发顶,但脑子里却已经想象出了她睡着时的样子。
这是第二次他将她抱得这么亲密,心里突然有些柔软。
不自觉紧了紧怀中的人,最后低下头在发顶上轻轻碰了一下。
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
第二天还是下雨,队里通知不用去上工。
雨时大时小,一家子干脆坐在屋子里聊天喝茶,主要还是听陈妈陈爸吹牛皮。
尤其是陈妈说起队里的八卦,那是一口气都不带喘的,谁和谁私底下有一腿,谁家为了生儿子淹死了三个女儿,还有谁家孩子不孝顺父母,听得陈玉娇眼睛亮晶晶的。
她喜欢听这些,以往丫鬟们说闲话被嬷嬷发现了都会呵斥几句,说会污了她耳朵,听不得,可是在学堂里,好多千金都会聚在一起私底下聊这些,有人还抱怨父亲太宠爱小妾,各种都有。
“别看牛家人都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坏着呢,当初我们还是吃大锅饭的时候,他家老头子死了,为了多拿点饭,愣是将人在家里放了一个多月,大夏天的,屋子都臭了,还是隔壁闻到味发现的,真是可怜哟。”
“那时候虽然吃不饱,但我们这边日子还不错,至少饿不死,干出这样的事,这几年他们老牛家都不怎么顺,都说是老爷子不高兴了呢。”
“啊,好可怜。”陈玉娇听了揪心。
这可是大不敬啊。
也忒过分了。
“可不,所以啊,有时候看人不能看外表,尤其是那些长得老实巴交的,有的是真老实,但有的就是装的,比如我们队里的老钟家,都说他家老实,老实个屁,当年我还看到钟家那老混球跟人在油菜花田里干那事呢,年轻那会儿就喜欢摸女人屁股,这些年老实了,名声也莫名其妙变好了。”
陈玉娇听了不可思议,她可是见过钟家人的,一个个老实巴交的样子,笑起来也憨憨的。”不会吧?”
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咋不会?当年还想占我便宜呢,我直接一锄头砸过去,愣是把那怂货给吓跑了。”
“老娘是好惹的?要不是他跑得快,我得把他腿打瘸了去。”
陈玉娇握紧拳头气愤,“好可恶!”
居然想要欺负陈妈。
俞锡臣在旁边听了不做声,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要是没有一开始的阴差阳错,他可能娶的就是钟二妮。
一想到有那样的老丈人,他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陈爸听了陈妈的话得意,觉得自己媳妇厉害。
然后摇头嫌弃道: “队里糟心事多了去了,别看就屁大点的地方,啥人都有。”
“还有拐女人孩子卖的呢,我们大队没有,你大伯太较真,啥子破事他都要管,不过其他地方就说不准了,几年前我还听说隔壁公社有一家人,娶了五六个老婆,每过一段时间就莫名其妙跑了,后来有人发现那些女人哪是跑了?是被那一家子给卖了。”
陈玉娇听了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还有这种腌臜事。
她一直以为这个朝代弄什么集体公社很安全,毕竟大家天天一起上下工,出了事都能知道。
陈妈见陈玉娇脸色不好看,以为是被吓到了,没好气的拍了陈爸一下,“你吓她干啥?”
然后对陈玉娇道:”别听你爸的,那时候穷,有的人啥事都干的出来,现在好多了。”
旁边陈二哥还嬉皮笑脸道:“你怕啥?就你这懒样儿谁敢要啊,还不得把人给吓跑了。”
其他人听了笑。
陈玉娇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瞪他,“妈,哥欺负人。”
陈妈看了陈二哥一眼,嫌弃道:“你还好意思笑话你妹,就你这个丑样,贴钱人家都不要。”
陈玉娇捂着嘴笑,附和应道:“就是。”
这下心里快活了。
陈二哥认怂,“对对对,我丑。”
“全家就我最丑行了吧。”
“哈哈哈”
逗得大家发笑。
正好这时候外面传来喊声,“老陈家的——”
陈妈听到声音,还忍不住一愣,伸长脖子往外看,“谁啊?”
一个人影从外面走进来,是个妇女,身上穿着斗笠蓑衣,手里还挎着个篮子。
看到他们喘了口气道:“在家就好。”
陈妈疑惑, “老张家的,你咋过来了?”
打量了她一眼, “去哪儿了穿成这样,快进来坐坐。”
那个妇女忙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得回去了,就是过来打了招呼。”
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陈三嫂身上,笑了笑道:“小山媳妇,你妈让我带句话给你,说你弟妹今早生了,是个男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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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二更)
“生了?”陈三嫂听了一惊。
“咋这么快?”
算着日子, 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的。
张婶子摆摆手,“生了生了,我听你妈说好像是昨天下午摔了一跤,提前发动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大人小孩都没事。”
然后又对陈妈笑着说:“我今早去我闺女那儿看看,顺道碰到肖家婶子了, 她本来要过来跟你说一声的, 我看她忙, 就说我来带个话。”
“行了,话我带到了, 就先走了。”
陈妈走到门口送她, “那谢谢你了, 慢点, 路有点滑。”
“哎。”
人一走,陈三嫂就起了身, 对着陈妈道:“妈,我回家一趟。”
刚好今天下雨有空, 反正时候还早,下午就可以回来了。
陈妈摆摆手,“去吧去吧, 老三你陪着她一道儿。”
陈三哥应了一声。
陈三嫂急急忙忙回了屋,准备拿点东西。
陈妈想了想,也去了自己屋。
桌子上一下子少了三个人, 感觉冷清了一些。
没过多久,陈三嫂提着个小竹篮子出来。
家里每到过年的时候,陈妈会分点布票和钱给他们,这都是他们一年各自工分挣得,虽然少,但存了好几年也有一点,加上她就菜花一个闺女,所以想着也不紧着用。
她弟弟是她一手带大的,也听她话,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总得带点东西回去。
陈妈也从屋子里出来了,递了个布兜给她,“拿着,带我问一声好,你弟弟也不容易,妈知道你是个好的,快去吧。”
对老三媳妇一家也了解,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弟弟也是去年才讨到老婆的,这还是嫁了三个女儿给凑出了点钱,但人不错,从来不伸手要东西,宁愿穷死都不主动开口的,所以也愿意补贴点。
“哎,谢谢妈。”陈三嫂接了过去,眼里带着笑。
陈三哥走过来,手里拿着斗笠蓑衣,好的那一个给了陈三嫂,自己戴了破的那个。
然后对陈妈道:“我们中午就不回来了,你们自己吃。”
陈妈摆摆手,“走吧走吧,去早点给帮帮忙。”
等两人出了院子才摇摇头,对陈玉娇说:“也不知道老肖家咋养得人,一家子都是软踏踏的,偏偏生出你三嫂这个棒槌,要是没你三嫂,一家子都不知道被欺负啥样了?”
陈玉娇听了笑,觉得陈妈说话真好玩,哪有把人形容成棒槌的?
正乐着,就见对面的陈大嫂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人抬起头,勉强挤出笑来看陈妈,“妈,你刚才给了老三媳妇啥啊?”
那么一大坨,还用布兜包着,可不像便宜东西。
陈妈一听,拉下脸,“我给啥还得跟你报备一声?你算老几啊?”
陈妈不喜欢老大媳妇这样子,一副把自己当祖宗的作态,看着就烦人。
陈大嫂难得没了好脾气,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大概也看出了陈妈的不喜,直接起身回了屋。
她每次回娘家可没有这个好待遇。
陈妈见了,顿时气得一拍桌子,冲着陈大哥就发火,“你媳妇这什么态度?还管到你老娘头上来了?”
“她居然还敢给我甩脸子,谁给她的胆子?”
“这家什么时候变成她做主了?”
陈大哥吓得不敢说话,结结巴巴道:“妈……你消消气……”
陈二哥看不过眼,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别娶了媳妇忘了娘,妈生气了你咋就让她消消气,凭啥妈就要受着?你就不能拿出点本事来?”
意思很明了,就是让他管管自己媳妇。
陈爸也骂他,“没用的东西,就知道气你妈。”
转头又对陈妈道:“媳妇别气了,咱家还是你的,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陈玉娇还是第一次看陈妈发这么大的火,吓得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张口劝两句时,桌子底下的脚突然被人踢了踢。
扭过头看,就见俞锡臣淡淡瞥了她一眼。
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让她少说点话。
陈玉娇撅了噘嘴,觉得他管的真多。
抿了抿嘴,但到底还是听了话,然后看着陈妈小声道:“妈,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亏大了。”
“大嫂现在肯定更生气,你现在要是开开心心的,岂不是赚了?”
不得不说,陈爸陈大哥哄了半天都没陈玉娇这句奏效。
也是哦,就老大媳妇那针眼大的度量,看到她给了老三媳妇东西,心里还不知道怄成啥样,她得开开心心的,想到这里还朝老大那屋子方向吼了一句,“老娘就是偏心,我就是疼老三媳妇,我不仅给了两条咸鱼,我还给了五个蛋呢。”
“那蛋我自己都舍不得吃,我就是要给老三媳妇弟妹吃!”
看着陈妈这拉仇恨的样子,俞锡臣沉默了一下,再瞥了眼身侧的陈玉娇,他就知道,只要她一开口,肯定要出事。
果然,陈妈话刚落,陈大哥那屋子里就发出砰砰砰的响声,像是把什么东西摔摔打打。
陈妈一听,越说越得劲儿,“老三媳妇好啊,人实在,向来把我当亲妈孝顺,我哪能当白眼狼?我也得把她当亲女儿疼才行……”
陈大哥屋子又是一阵霹雳吧啦响。
陈玉娇缩了缩脖子,然后偏过头,可怜巴巴的看了眼身侧的俞锡臣。
她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俞锡臣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大嫂也没出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说话。
陈妈气性上来了,去屋子里拿了三个蛋出来,跑到厨房打了西红柿蛋花汤。
一人分了一大碗。
“不吃拉倒,我巴不得自己多吃点。”
见陈大哥没舍得吃,就知道他肯定要给陈大嫂留着,没好气直接推给了旁边的陈二哥,“你不吃给你弟弟吃,咱家不养白眼狼。”
陈二哥可不是客气的人,一把把碗接过来,然后倒了大半给旁边的黑妞和铁栓,剩下的还准备倒点给陈二嫂,陈二嫂胆子小,捂着碗拼命摇头。
陈二哥也不为难她,仰起头直接灌进自己嘴里,呼啦啦几口就喝完了。
陈大哥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
没说话,委屈的低下头扒饭。
吃完饭,陈玉娇就和俞锡臣回了屋,刚躺在床上准备午休,正屋那里就传来争吵。
陈玉娇从床上抬起头,竖起耳朵听,发现真是吵架了,忙从床上爬起来,没开门,先是跑到窗户那里开了道缝隙偷看。
隔着距离,加上陈妈陈大嫂吵起架来说话太快,她有些听不大清楚。
只好开了门偷溜出去,陈二嫂也在院子里,让黑妞带着弟弟先进屋。
脸上有些担忧。
陈玉娇则偷偷趴在正屋门口看,看了一会儿不过劲儿,还跑回屋跟俞锡臣报告战况。
一脸贼兮兮的跟他说:“你都没看到,吵得好凶啊!”
“不过,大嫂没我妈厉害,我妈一张口,大嫂声音都听不见,气得脸都白了。”
“而且大嫂好讨厌,居然把我拉出来说事,我都听见了,我又没惹她,干嘛撒我的气?”
俞锡臣坐在床上无奈的看她。
赶紧皱起眉头提醒,“你别瞎掺和儿这事。”
陈玉娇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可什么都没干,是大嫂气量太小了。”
俞锡臣疑惑,“她说了你什么?”
陈玉娇耸耸肩,“我哪知道她说我啥?太快了我没听清,反正肯定是不好的,嘴里好几次蹦出我的名字。”
“她这人疑心病太重了,凡事都想弄个一清二楚,不然就觉得别人在背后说她。”
俞锡臣没说话,正准备提醒她点,哪知道正屋那边突然动静变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就知道不好了,想都不想,赶紧往外跑。
一去正屋,就看到陈妈居然和陈大嫂两人打起来了。
陈玉娇吓了一跳,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再看地上扭成一团的两个人,滚来滚去,那是一点都不手软,龇牙咧嘴,又抓又挠。
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俞锡臣同样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陈家人在外面打架就算了,没想到自家人也打架。
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
陈爸和陈大哥则在一旁拉架,“别打了,好不容易下雨可以歇一天,咋打起来了呢?”
“媳妇,你别打妈。”
“老大,快拉开你媳妇,老二和小俞,快过来帮忙。”
“行了行了,妈,快别打了。”
俞锡臣和陈二哥上前拉人,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两人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又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人拉开。
陈妈还不服气,伸出一只脚使劲儿踢。
陈大嫂被陈大哥从后面拉住,动不了,最后没好气的挣开他的手,往下用力扯了扯乱糟糟的衣服。
斜瞪着一双眼。
一副气不顺的样子。
陈妈比较厉害,被俞锡臣三个人拉着还有劲儿蹦哒,龇着牙,两条腿在半空中交换着踢。
“你个心黑的,竟然敢打老娘!”
“你给我滚,老陈家不欢迎你!”
陈大嫂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拽着陈大哥回了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人不在眼前了,陈妈也没对象撒泼,干脆直接往地上一摊,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哎哟,老娘命苦哦!”
“咋讨了这样的媳妇回家?这不是害人吗?我这是造了啥孽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直接抬起衣袖就抹。
陈爸看了心疼,“媳妇别哭,咱还有两儿子呢!”
“就是,妈,你还有我呢,我家芳芳是好媳妇,啥都听你的。”陈二哥还在一旁起哄。
陈玉娇想都不想就跑过去卖乖,“妈,我也在呢!”
“我最喜欢你了,你别哭,哭了我也跟着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刺激的,陈妈抬起糊了眼泪鼻涕的脸,一脸感动的看着陈玉娇,“妈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还是闺女心疼我。”
陈玉娇赶紧扶着她起来,“别坐在地上,着凉了就不好。”
都是泥巴,因下着雨,地面都湿了。
也不知道刚才俩人怎么受得了,居然直接在地上滚。
陈玉娇见陈妈心情不好,只好扶着她回了屋,屋子里没凳子,便走到床边上掀开垫被,让她坐在上面,然后想了想道:“我记得上次阿臣提亲还送了点糖过来,妈,你放在哪儿了,我让二嫂给你打两个糖心蛋。”
原本坐在床上焉头搭脑抹眼泪的陈妈,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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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三更)
“在柜子里呢, 钥匙在柜子脚下压着。”
见陈玉娇真去拿,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干啥给我吃那么好的?都多大的人了,留着给孩子吃呗。”
“那哪成?”
陈玉娇想都不想就道:“妈,你为了这个家付出这么多, 不能尽想着我们,你自己也要心疼自己, 咱家可不能没了你。”
“不生气了, 开开心心的, 争取长命百岁,等我以后去了城里过好日子, 也把你带着, 好好享享福。”
陈妈听了这话, 顿时来劲儿了, 还是她闺女好啊。
看看三个儿子,没一个争气贴心的, 女儿就不一样了,尽想着她, 还给找了一个孝顺懂事的女婿,当年咋不多生几个女儿呢?
陈玉娇从柜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和红糖,没想到柜子里不大, 东西倒是不少,有布,有油, 有糖……杂七杂八,底下还有一个破碗,陈玉娇扫了一眼,好像是票子。
没说什么,拿了东西就关上柜子门,然后出去跟陈二嫂说了这事,“妈身体不舒服,二嫂,你给妈打两个糖心蛋。”
看了眼她身边的三个孩子,菜花也在家,没跟着陈三嫂他们出去,见他们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糖,顿了顿,“多放点水,给他们三个也弄碗糖水喝喝。”
三个孩子一听,眼睛亮晶晶的。
觉得小姑人真好。
陈二嫂也腼腆的笑了笑,“好。”
陈玉娇回了房,陈妈第一眼就去看她手,见糖没拿回来有些奇怪,“糖呢?”
打两个蛋也不至于全要了吧?
“在二嫂那儿呢,待会儿多了会送过来。”
陈妈听在二儿媳妇手里,心里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老二媳妇人老实,不敢多拿。
陈玉娇走到陈妈身边,伸手给她揉了揉肩膀,以前她讨好娘亲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招,她娘亲喜欢看书,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久了就有些不舒服。
她偶尔便给她揉一揉,每次这时候,她娘亲都会笑得很温柔,似乎很满意她如此贴心。
“哟哟哟”
陈妈缩了缩脖子,还扭了扭,也不知道触到她哪根筋了,脸上表情享受的不行。
再次感叹,“还是闺女好哇。”
转而就精神抖擞开始抱怨,“闺女,你都不知道,妈心里有多苦!”
“我算是认清了,你大哥就是个白眼狼,尽想着自己媳妇,你大嫂总觉得我偏心你三嫂,我偏心啥了?一家子天天吃喝一块儿的,我咋偏心?”
“今天就给了三个蛋和一块布,布都不大,只够孩子做身小衣服。”
“再说,她也不看看自个儿那德行,心眼针尖大,抠门又多心,要不是当年刘家老婆子夸的天花乱坠,我才不给你大哥娶她呢!”
“你都不知道他们家多贪,当初为了娶她家底都给掏空了,好家伙,原来是要给她两个弟弟娶媳妇,你三嫂再讨人嫌,但当初嫁到我们家时,都没提什么彩礼,肖家老头子说只要对人好就行了,这点确实没话说。”
“不就生俩个儿子吗?有啥了不起的,老娘还生了三个呢,我也没把屁股翘上天啊!”
陈玉娇见陈妈说的起劲儿,正准备张口附和两句,但想到俞锡臣每次都不让她掺和这些,硬生生忍住了。
话在嘴里打了个弯,哄着道:“别气了,气坏了我心疼。”
“妈,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是我吹,往整个大队上数一数,哪个婆婆像你这么厚道善良?能干又勤快,性格爽朗大气有风度,嘴巴还能说,而且每次说出来的话都十分有道理。”
“最重要的是,您会审时度势,做事从来都是有条不紊,不慌不忙,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您心里仿佛都有一把秤,从来没让我们家吃过亏,还让我们日子越过越好。”
“您功劳大着呢!”
“所以啊,为了我们整个老陈家着想,您就别难受了。”
别看陈玉娇平时爱听别人夸她,但她夸起别人来也是相当厉害的。
果然,陈妈听了后,开始膨胀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这么厉害了,但她心里就是格外信服陈玉娇的话,这么多优点,总能占一两个吧。
扭过身,拉住陈玉娇的手,甚至还激动的红了眼,“闺女啊,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妈就是这么好!”
“你们兄妹四个,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这个家没有我可不行呢。”
正好这时候陈二嫂端着一碗糖心蛋进来,原本还准备大说特说一番陈妈立马没了声,抬起袖子就往脸上抹,鼻涕眼泪一把擦,然后迫不及待对陈二嫂招了招手,“快,端过来,我饿了。”
陈玉娇脸上一囧。
陈二嫂乖乖端了碗过去,两个白色的糖心蛋飘在一碗红红的糖水中,将碗递给了陈妈,又将剩下的糖给了陈玉娇。
“妈,您就好好吃吧,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和二嫂就先出去了。”
糖直接放在床边上了。
陈妈捧着碗喝糖水,听到这话头都没抬,只伸出两根手指动了动,表示自己听到了。
脸上表情很轻松,看样子还是吃的管用。
陈玉娇出了屋子,院子里陈爸正黑着脸训斥陈大哥,声音不小,而且还就在陈大哥屋子窗户那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骂给陈大嫂看的。
反正看到陈大哥垂着头一句不敢反驳的可怜样儿,心里还怪同情的。
……
傍晚,陈三嫂他们也回来了,陈三哥怀里还鬼鬼祟祟抱着个东西。
陈二哥看他那猥琐的样子还问,“你干嘛啊?”
跟做贼似的。
陈三哥和陈三嫂神秘一笑,进了屋,然后将怀里的东西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
定睛一看,瞬间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居然是一只乌龟。
“哎哟哟,这是在哪儿弄来的?”陈妈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问。
陈三哥脸上笑得得意。
旁边陈三嫂笑得贼兮兮的,解释道:“在河边捉的,回来他嫌大路太长了,非要带着我走小路,你们也知道,曹家冲那边田埂细细的,外面又是下雨,一不走神就踩差了。”
“他脚打滑摔到田里去了,弄了一身泥巴,没办法,只好拐弯去了旁边那条小河,准备随便洗一下,没想到就看到这只乌龟趴在石头板上。”
“走大运了!”
幸好走了小路,本来还有点气他懒,哪知道还有这好事。
一家子听了不可思议,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乌龟瞧。
差不多有碟子大,壳很厚,上面纹路清晰。
“这么大的乌龟,可不算小了,记得我爸当年也捉到过一只,卖了好多钱呢!”陈爸忍不住伸手拨了拨。
陈妈没好气的拍他,凶道:“瞎摸啥呢?摸坏了咋办?”
然后想都不想就发话道:“行了,我来看着,过几天再说。”
说完就小心翼翼抱着乌龟回了屋,走前还瞪了所有人一眼,“不许出去瞎说。”
大家看陈妈那样子也没觉得不对,一个个心里痒痒的,也不知道这好东西能卖多少钱?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大嫂出来了。
也不知道陈大哥跟她说了什么,终于肯见人了,但脸色不是多好看。
陈三嫂已经从陈二哥那个大嘴巴子里知道了今天的事,看到陈大嫂人,嘴巴一撇,阴阳怪气道:“哟,这谁啊?怎么出来啦?”
“还以为多有骨气呢,有本事在屋子里呆一辈子啊。”
陈三哥一听,拿胳膊肘捣了捣她,想让她少添油加醋。
陈三嫂给撞了回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咋了,我还不能说了?妈对我好我可不能不记着。”
转头就朝上首的陈妈笑得热切,“妈你可不知道,我今天回去带了那么多好东西,都把家里亲戚看呆了眼,都夸我嫁对了人,说我有福气呢。”
明晃晃的拉仇恨。
果然,陈大嫂听了这话,顿时脖子吸气都变细了。
可见气得不轻。
陈妈看陈大嫂不高兴,她就开心,“你妈喜欢就好。”
“我下次再多给点。”
说完还得意的瞥了一眼陈大嫂。
陈大嫂没说话,埋着头扒饭,但吃完后却说了一句震惊全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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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厚脸皮(一更)
“妈, 分家吧。”
陈大嫂木着脸,耷拉着眼皮谁也不看。
旁边陈大哥也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陈大嫂,小声问她,“你乱说什么?”
语气有些急切。
然后看着陈妈想要解释,“妈,小香不是这个意思。”
陈大嫂抿了抿嘴,没说话。
但整个桌子上的气氛还是因她的这句话僵住。
而上首原本还面带笑容的陈妈听了这话,顿时黑了脸,沉声问:“你说什么?”
将筷子猛地拍桌子上, 发出啪的一声。
看样子气得不轻。
陈玉娇和旁边的陈三嫂面面相觑, 互相对视一眼, 不敢说话。
旁边几个孩子也被吓住了,默默站在一边垂下头。
陈大嫂抿紧唇,仿佛心意已决, 不顾陈妈黑下来的脸继续道:“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嫁进陈家这么多年,还生了两个儿子,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您怎么做的?不说一碗水端平, 也得面子上过得去吧,大山也是您儿子, 我也是您儿媳妇, 凭啥我回娘家啥都没有?”
说到这里, 眼睛还发红了, 抬起袖子用力去擦,然后抬起头憋住眼泪有些哽咽道:“以后您爱偏心谁就偏心谁去,不管是给小姑子也好还是给三弟妹也好,反正我是不在乎了。”
“把我们的那一份给我们就行,苦也好,穷也好,我们自己过!”
陈三嫂听了不乐意,臭着脸道:“大嫂,你讲话能不能凭点良心,妈偏心我啥了?我和小山挣得工分和票子全都往上交,啥东西都没留,我回家难不成一点东西都不带?我自己不仅丢不起这个人,老陈家也丢不起啊。”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大哥天天编筐子挣的钱你们什么时候上交过?都是你们自己用的。”
“我俩儿子,我不留点,我们怎么养他们?”
陈大嫂气的骂,突然指着陈玉娇撒气,“就不说你,那幺妹是怎么回事?凭啥她都结婚了还住在家?往整个大队里找一找,哪家这样的?”
陈玉娇听了不服气,自己想分家就分呗,拿她做筏子干什么?
不顾旁边俞锡臣的阻拦,直接道:“大嫂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我住家里怎么了?吃的喝的都是我挣得工分得来的,没占你一分便宜,你要是不服气,也带着大哥去你娘家住呗,我绝对不拦着。”
“再说,前些天你们早上的衣服都是我洗的,平时也是我做饭的多,这你怎么不说?前段时间我男人从王家要来了十几个鸡蛋,也没见你不吃啊?算来算去,还是你占了我们的便宜,现在你凭什么说这些话?”
陈玉娇可不是软柿子,陈大嫂分不分家她无所谓,反正她是不准备走的,但陈大嫂一股脑只说自己委屈,把别人的好视而不见,这就看不过眼了。
尤其还把战火引到她身上来。
陈妈也怒了,看着陈大嫂胡搅蛮缠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拉着脸嚷嚷,“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事,我为啥不给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说说你,每次回娘家带多少东西?老娘要是再给你,这家还过不过日子了?全救济你娘家算了。”
“我儿子天天编篓子筐子,我啥也没盼到,全便宜了你一家,吃我的喝我的,还想把我们家的东西喂饱你娘家人,你怎么不来扒我的皮?”
“你不给我还不允许我自个儿孝顺?”陈大嫂梗着脖子犟道。
陈妈气的指着她,“行行行,你不是要分家吗?我一分钱都不给你!”
“老娘有三个儿子,不差大山一个,也别等以后了,现在就分,老娘现在还能做的了主,家里屋子给二山小山和幺妹,至于这些年挣得,你放心,你该得的不会缺了你的,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挣多少花多少,这次我不偏心,但我的东西你一分也别想要。”
“你们现在就赶紧给我搬走,你娘家不是好吗?那就滚回去,顺便把我儿子孙子也带走。”
“还能剩下一大锅饭,我巴不得这样。”
陈大嫂顿时不说话了。
气氛突然凝滞起来。
旁边狗剩信以为真,一会儿看看陈妈,一会儿又看看陈大嫂,最后往陈妈身边一站,“奶,我不走,我是陈家人,我要留在家里。”
然后又对陈大嫂说: “妈,我不要去姥姥家,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和哥留下。”
旁边狗娃不说话了,但也是默许了他的意思。
毕竟每次去姥姥家都留下不怎么愉快的回忆,尤其是两个舅妈,看到他们兄弟俩就没好脸色,把他们当叫花子似的,觉得又是上门蹭吃蹭喝。
陈大嫂见两个儿子一点面子都不给,脸又黑了。
但也说不出走人的话来。
她心里又不傻,娘家可没陈家好。
回去了还不知道过什么日子。
陈三嫂见了,撇撇嘴,冷笑了一下,就知道大嫂中看不中用。
要是她直接硬气走人自己还会心里佩服一下,就这样雷声大点雨声小点也忒好笑了。
弄到最后自己还下不来台,这得多厚的脸皮还能坐在这儿不动?
结果自然就是不欢而散。
……
陈玉娇和俞锡臣回到屋子里,俞锡臣洗好澡倒了水,刚把门插上,正屋那里就又传来争吵。
“你就是偏心,你就是不喜欢我……”
“我偏心啥了?张春香你当自个儿是大小姐呢,是不是觉得陈家委屈你了……”
又吼又叫,一声盖过一声,跟唱山歌似的,比谁嗓门大。
陈玉娇都躺在床上了,听到动静,噔噔噔跑下来看。
俞锡臣赶紧伸手拦住她,“你别去添乱。”
怕她去火上浇油。
陈玉娇推开她的手,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才添乱呢!”
“我不过去,就在这里看看。”
她又没想管这事,婆媳间的矛盾,她才不想扯不清呢,都是一家人,哪怕她跟陈妈亲,也不好帮忙,不然越帮越忙就不好了。
而且陈大嫂那性子她又不是不知道,看菜下碟的,她一去恐怕又成了撒气的对象。
走到窗子口那里,推开一道缝儿往正屋那边瞅,争执了几句后,又安静了下来。
陈三哥屋子那边,陈三嫂也推开窗偷看,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不想掺和这事。
分家就分家吧,反正他们是不愿分出去的。
俞锡臣坐在床上看她,见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头疼。
不过想到晚饭时陈大嫂说的话,心里一直没放下。
陈大嫂不知道是早就心生不满还是嘴快,但说的那番话恐怕就是心里想的,说到底,住在陈家还是惹人嫌了。
抬头看趴在窗口的陈玉娇,想了想,有些犹豫道:“要不……我们搬出去住吧?”
搬出去住也不难,在队里寻一块地儿搭个屋子就是,他们两个人住,也不用多大,一间就够了。
总比住在这儿让大家不高兴好。
陈玉娇一听这话,立马扭过头来看他。
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啦?”
突然说这种话?
随即一想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被大嫂气到了?”
轻轻一笑,丝毫不在意道:“你管她怎么说,妈又没赶我们,当家的是我妈,又不是她。”
俞锡臣温和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家里不大,人多住在一块儿也挤……”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玉娇打断,转过身来看他,扬起小下巴,一副无赖的样子道:“我不走!”
说完还没好气的他一眼,“你太傻了,我们一走不就是顺了她的意吗?”
“我要是不在家,我妈被嫂子欺负了怎么办?”
“……”
俞锡臣抬起头看她,愣是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
陈大嫂话里意思多明显,就差直接轰人了,所以很不明白她怎么能做到这么淡定,还找出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陈妈会被陈大嫂欺负?
就今天把陈大嫂压在地上揍的架势,他觉得,在整个大队里,陈妈就算不是打遍无敌手,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陈玉娇没发现他怪异的眼光,觉得自己这个理由很充分,还很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再说,大嫂闹脾气就闹脾气呗,以她那性子,没人搭理她,肯定会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有什么好介意的?
在她看来,一个家族只有人丁兴旺才会走向繁荣,而住在一起则能增进彼此间的联系和感情,不然那些世家大族为何数世同堂?没有矛盾吗?肯定有,但他们都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矛盾是可以有的,但分家却不是明智之举。
就比如她所在的贵女圈子里,不论是南边还是京都,未婚夫首选就是世家弟子,像那些新贵,几乎都瞧不上眼,底蕴太浅,家族势力单薄。
虽然换了个朝代,但道理应该都适用。
说着还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就别跟傻子计较了,我觉得吧,大嫂脑子可能不大好使,你看狗剩,教他数数,都多少天了还不会,肯定是随了大嫂。”
“别操心这事,还有妈在呢,我们不用怕。”
俞锡臣:“……”
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30章 第三十章 上交(二更)
第二天天晴了, 一早,四生产队的队长就过来喊人出工,昨晚又是电闪雷鸣的,喇叭现在不能用了。
陈家人都没说话,弄好后就一起出了门,但不像平时那样说说笑笑的,陈妈和陈大嫂互相臭着脸,一前一后,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
陈玉娇和陈三嫂对视一眼,默契的都没开口。
她先去仓库那里开了门, 在岔路口那里和人分开, 这边有一节小路, 泥泞不堪,有点难走,怕鞋子脏了, 想都不想就拽着俞锡臣的衣服要他背。
一副不背还不让他走的样子。
俞锡臣看了她一眼, 认命的曲下膝。
开了门,等人拿了农具后又折返回家。
这时候黑妞也起来了, 昨天下了一整天, 厕所那里的柴火也打湿了不少,小丫头挑挑捡捡, 从里面翻了些干柴和点火的松针出来。
看到陈玉娇, 乖乖喊了一声, “小姑。”
“嗯。”
陈玉娇看到她抱了满怀, 便接了过来。
“给我吧。”
两人回了家,先是在厨房做好饭菜,然后又将家里衣服拿出来洗。
这次陈玉娇可没那个好脾气,全家的人都有份,但唯独将陈大哥和陈大嫂的装作没看见。还从篓子里扒拉出来,抱着其他人的衣服走了。
黑妞看了一眼陈玉娇,抿了抿嘴。
昨天家里发生的事她是知道的,虽然她年纪小但心里也有数,在她看来,小姑和奶奶人都好,这次肯定是大伯母的问题,所以也没说什么。
早上,等所有人都下工回来吃饭的时候,陈大哥和陈大嫂也坐下来了。
陈妈顿时不乐意了,“你坐这儿干嘛?不是要分家吗?”
陈大嫂准备说话,被陈大哥拦了下来,看着陈妈略带讨饶道:“妈。”
陈妈看陈大哥那个可怜样儿,没好气白了一眼,“你个怂蛋,我咋生出了你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老娘肠子都悔青了。”
陈大哥没说话,任由陈妈骂,等她骂完了还摸了摸头憨笑。
气得陈妈都不想看到他这张脸。
陈大嫂坐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
吃完饭,陈大哥捣了捣旁边的陈大嫂。
陈玉娇和陈三嫂正准备起身收拾碗筷,见状,就知道陈大嫂有话要说了,很是默契的又坐了下去。
果然,陈大嫂抬起头了。
看着陈妈,有些不自在道:“妈,对不起。”
脸上带着僵硬的笑。
陈妈翻了个白眼,“蚊子哼哼啊?老娘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语气颇为嫌弃。
陈大嫂脸上有些尴尬,偷偷瞥了一眼下首坐着的陈玉娇和陈三嫂,见她们看着,更觉得无地自容,但还是硬着头皮又大声说了一遍,“妈,对不起。”
这次声音响亮多了,反正在座的都听到了。
不过,陈妈可不是好打发的,“对不起啥啊,反正都要分家了,以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陈大哥一听急了,“妈,我们不分家,昨天也是她气糊涂了,您别当真。”
“真没想过分家,以后还是您当家做主,我以后编的筐子钱也交给你。”
怕陈妈不信,还急急忙忙解释道:“妈,小香不傻,她都没怎么倒贴娘家,别看她每次带的东西多,其实走出村子口就找个地方埋着,回来就又带回来了,就是气您呢,钱她都自己守着,以前咱家出的嫁妆钱她也早就给扒拉回来了……”
见陈妈脸色越来越难看,陈大哥声音渐渐变小。
最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陈妈,小声唤了一声,“妈。”
有点害怕,赶紧低下头,捣了捣旁边的陈大嫂,让她来说。
陈玉娇他们也被陈大哥这话说的惊呆了,啥意思?
难不成以前几乎掏空了陈家家底的嫁妆钱全都在陈大嫂手里捏着?
敢情家里就她最有钱啊!
陈大嫂也不敢说话了,心里恨不得给自家男人一巴掌,咋啥都往外说呢,这些钱她要来容易吗,几乎跟她妈和两个弟媳妇撕破了脸,就是想着以后给狗娃狗剩娶媳妇用的。
陈妈又不是就狗娃狗剩两个孙子,除了铁栓,过几年三弟妹恐怕还得要一个孩子,到时候哪有那么多钱平分?
想到昨天被陈妈压着打的场景,感觉身上又疼起来了。
陈妈狠狠吸了口气,最后用力一拍桌子,“行,不分家,赶紧把你们的私房钱给我拿出来。”
好家伙,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藏钱!
陈大嫂面上有些纠结,但陈大哥听了高兴,以为陈妈是原谅他媳妇了,还扭过头来看陈大嫂,“小香,快,拿来给妈。”
见她没动,自己等不及起了身,“妈,我知道在哪儿,我拿给你。”
说完就赶紧回了屋。
陈大嫂坐在位子上,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没过一会儿,陈大哥就拿着个罐子过来了,放到桌子上,被陈妈一把夺了过去。
将桌子上的碗推了推,挪点位子出来,开了盖子,往桌子上一扣,只见哗啦啦的钱和票子不停往下撒。
顿时看呆了一桌子人。
这……好多!
陈三嫂气呼呼瞪陈大嫂,心里酸的不行,没想到大嫂当年嫁妆这么多。
陈大哥看到了忍不住解释,“三弟妹别误会,好多都是我挣得,当初家里给的粮食,也让……小香用票子从她妈那里抠来了。”
想到这个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就相当于啥都没给就白得了个媳妇,所以他才想着要多听媳妇的话,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陈妈看到这么多的票子,眼睛都发光了,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陈大嫂,然后把所有钱和票子往自己怀里一圈。
“既然不分家,那钱就全都由我保管,你弟弟都是这么做的,没意见吧?”
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有开心也有复杂,这个老大媳妇真是贼精,她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钱。
“没没没”
陈大哥赶紧赶紧摇头,在他看来,一家子哪需要分什么你我的,放在妈那里也好,省的媳妇天天神经兮兮的,每天都要换个地方藏,就怕被人发现或者是给老鼠啃了。
见旁边媳妇没反应,还伸手捣了捣。
陈大嫂闷闷的应了一句,“没有意见。”
心里都快怄死了,怎么都没想到这次啥都没捞着,还把底给掏空了。
她本来就没想着要分家,就是气不过陈妈对陈三嫂太好,想着借机发发火,多捞一点是一点,要是就他们一家子分出去过,以后在队里哪抬得起头来?
再说,搭房子也要钱,她才不舍得呢,这些钱她都是要留着给儿子用的。
陈妈搂着罐子,心里喜滋滋的,原以为就这一个惊喜了,哪知道坐在陈二哥旁边俞锡臣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
放到桌子上,然后直接推到陈妈面前,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妈,这原本是我打算拿来盖房子的钱,但娇娇她不想离开家,所以钱还是留给妈来保管吧。”
陈妈听了一惊,“哟,咋给我啊?”
旁边的陈大嫂和陈三嫂也不可思议的看俞锡臣。
陈玉娇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扭过头来愣愣的看着他。
俞锡臣脸上笑意加深,“原本就该给您的,我没长辈在身边,也不知道这些,但我觉得,我和娇娇既然住在家里那就跟大嫂他们一样,都听您的,钱票子什么的放在您手里我也放心,一起用吧,一家子不用分这些。”
这话说的,顿时让陈妈心里熨帖至极,觉得这女婿真是懂事又孝顺,连陈大嫂和陈三嫂也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陈大嫂,脸色还略微有些尴尬。
陈三嫂看了笑,揶揄的看了她一眼,昨天还说人家什么白吃白住,现在好了吧,姑爷可是比你自觉多了。
他可不是像陈大嫂那样是被陈大哥说漏了嘴给抖出来的,而是直接从身上拿出来,可见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这巴掌虽然是无声的,但真是痛快。
陈大嫂抬起头看了眼对面的俞锡臣,也不知道什么心情,只觉得这孩子心思怪深的。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她这事了了之后说,这么一对比,她刚才当着这么人的面道歉也不算什么了,把她比下去了不说,还让人高看一眼。
看看一家子的脸色,就知道对他这做法有多满意,连她心里都生不出什么嫌隙,原先膈应小姑子结婚后也住在家里,但现在交了钱又不一样了。
只觉得与其用这钱去盖房子,还不如大家一起用,反正屋子够住,或许她两个儿子以后还在里面占了便宜。
难不成他早就猜到自己今早要来道歉?
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哪有这么厉害的人,什么都猜到了。
陈妈拧开铁皮盒子,开了一道缝,凑到自己眼前瞄了一眼,顿时吸了口气,眼睛瞪得老大。
好多钱!
都是面值大的,把她和陈大嫂刚才交上了的钱加在一块儿恐怕都比不上这个小盒子里装的。
赶紧盖好,努力板正脸,没有露出一点多余的神色,“行了,那钱我就收着了,放心,我谁也不偏心,以后怎么用都会给你们说一声。”
说完起了身,“老大媳妇把桌子上的碗收收。”
然后抱着罐子盒子就回了屋,决定挖个洞给藏起来,尤其是女婿这个,她得挖深一点。
其他人又偷偷看了眼俞锡臣,想着陈妈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他上交的钱恐怕还不少。
心里莫名有些佩服,觉得妹婿这人真好。
陈玉娇见了,顿时得意的不行,这是她男人!
俞锡臣见陈玉娇这样,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她昨晚那么说了,但他还是做不到不放在心上,她是陈家人,从小就有归属感,对陈家人感情深,所以可能在她看来自己比陈大嫂更有底气。
但他不是,说到底也不过是相处几个月,还做不到面不改色装糊涂。
于是便出此决定,陈大嫂昨天那番话,表面上指着陈玉娇,但何尝又不是在说他?
所以才想着顺道踩一脚,不仅打了她的脸,又能让人高看一眼,同时还将自己处于受害者的位子,毕竟陈大嫂昨天那番话确实不好听。
至于陈大嫂会道歉,这很好猜到,就陈大嫂昨天在陈妈说出分家后不做声来看,肯定她会先低头,至于什么时候低头,自然是一家子都在的情况下,既满足了陈妈的面子,又能让陈三嫂陈玉娇她们看了笑话出了口气,虽然丢了脸,但效果却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会牵出这么些事,可见有时候队友还是很重要的。
幸好他没跟陈玉娇说,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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