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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0

    ☆、【VIP】


    【VIP】


    盘扣下的胸||脯因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 晏栖从男人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状态, 分明是眼波流转、欲拒还迎的媚态。


    她讶异的同时连指尖儿都在发麻, 被傅之屿用这样的目光逡巡着,自己完全动弹不得,更别提推或反抗了。


    放在盘扣上的手被男人轻而易举反剪到头顶,他一手牢牢控制住了她双手的手腕, 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主卧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冷风吹起遮光窗帘,刚鼓起来又很快瘪下去。


    他像是在享受一道西餐,一点都不急躁,只是在对视中将两人的视线激发成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男人宽大的手掌贴着她后脑,指缝间是细细密密的黑发,荔枝香味的洗发露闻起来十分馥郁。


    原本僵硬的身子在如此温柔的撩拨下逐渐软化, 晏栖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软绵绵的,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傅之屿贴着她下颌一路来到脖颈, 如同羽毛挠过,又酥又麻。他一只腿半跪在床铺上, 晏栖只觉得周遭的空气不断被挤压,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白色的灯光因为他身体的遮挡时亮时暗,如昼夜交替,在白花花的世界里仿佛看不到尽头。


    脖颈处漾起轻微的痛意, 晏栖倒吸了一口凉气,抛弃相敬如宾的对策,开口道:“傅之屿你是不是”


    “属狗的”三个字没问完, 他就让她没力气应付这些有的没的。


    旗袍开叉处的肌肤被男人的虎口抵着,带着薄茧磨蹭,引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很奇怪,她本身不爱流汗的体质,先下屋内也没开空调,比起室外温度高不了多少,可她鬓角、背部全黏腻上了汗,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红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她方才带着恼意和怒意,喝的时候急了些,现在才觉出不对劲,看傅之屿都变成了几个人影,主卧的一切景象也令人晕眩的厉害。


    她皮肤娇嫩,被啃|咬的脖颈皮肤已经出现了淡红色的一小块,傅之屿手掌摩挲着那一小块,而后撑起身子坐在床沿。


    听见了一声比一声平缓的呼吸声时,傅之屿彻底失语。


    做着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时,另一方沉沉陷入梦乡,怎么想都令人懊恼甚至意兴阑珊。


    更关键的是,没有哪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不会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一百点重创。


    燥热无法纾解,他心下又烦又乱,从衣柜里随手抓起一件浴袍,“今天欠下的,以后来日方长。”


    她醒来时天光大亮,仿佛昨晚的闹剧是一场梦。


    本来是想翻个身继续睡,可沉沉的头痛和浑身的汗意时时刻刻提醒着一幕一幕的场景,后半段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没意识了。


    掀了被子,她还是穿着昨天的旗袍,起了些皱,但不是被人动过的样子。


    旗袍选的料子昂贵,最是需要好生保养,她挣扎着去洗澡,换下旗袍等着送去清理。


    向来晏栖是个不逼迫自己加班的人,业余时间不想工作是原则。可一旦D.MO到了年终总结的日子,作息就自然而然成了早出晚归。


    前两年她在法国也没闲下来过,不过今年是在分部的第一年,很多业务对接和总部有区别,操作起来不熟练,就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傅之屿这些天监拍的也全是重头戏,从早拍到完,还得在剧组对戏份修补删减,回南都名区的时间屈指可数,就算是回了家,晏栖也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来置换衣服或者拿完东西就走。


    之前如果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室友,那么现在倒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旅客,房子只是个落脚地的感觉。


    晏栖被Scarlett留在她办公室完成文档,有任何要查阅的,放在文件夹里打印的文件一应俱全。


    Scarlett的桌面很整洁,没有女人东西多这个特征,她干练的性格直接导致办公桌区域分化明细,只在桌角摆了一盆绿萝,养过花草的人都知道绿萝最容易出现黄叶枯叶,尤其是现在的凛冬天。可Scarlett的这盆绿萝绿叶如新,肯定是费了一番心思。


    敲完文档的最后一行字,她微微靠在旋转椅上眯了眯眼,上下眼皮仿佛被胶水黏贴在一起,即使是在手机有来电铃声的时刻,晏栖也只是凭借直接划开了通话键。


    “七七啊,你现在忙不忙啊?”


    是安女士的声音。


    晏栖顿觉精神抖擞,挺直了腰板,装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没有啊刚忙完,妈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安女士弯弯绕绕,嘘寒问暖了一堆总算是抛出来了正题:“还是上次的事情,你有没有和小傅说啊?”


    “说了。”她从旋转椅上起身,来到Scarlett这间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这是这栋楼能欣赏到的最好景观的地方,整个江城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安女士试探道:“小傅什么态度啊?”


    她踩着马丁靴缓缓走了几步,若有所思地说:“他同意了,还能有什么别的态度?”


    “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呢?”


    安女士那头的念叨还没结束,晏栖干脆楼下的景致发呆,良久没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应,安女士狐疑道:“七七,你有没有在听呐?”


    “妈,我听着呢。”她乖乖接话:“不过,傅之屿什么态度妈您不如直接问问。”


    “毕竟他可是您的金龟婿呢。”


    “你这话怎么听的酸不溜秋的?再怎么样,你还是晏家的女儿,胳膊肘当然只会向着你拐,由我这个丈母娘出面问傅之屿的态度,那才是不正常。”


    安女士不想再跟她在口舌上争辩个高低,急急忙忙撂下话:“你好好跟小傅相处,没什么别的问题,明年年初要个孩子就更好了。”


    双方的家长一个赛一个的急,晏栖反驳不得,随意应下就结束了这一通漫长无比的电话。


    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看不出以往的蓝,灰蒙蒙来形容倒准确。空气凝结成冰,以至于晏栖刚从D.MO公司出来就冷的打了个哆嗦,在心里感慨着江城这天气真是一天赛一天的冷了。


    冬日里的风里面可能夹杂着冰渣子,呼啸过来,只觉如刀子割过,生冷生疼。


    今天是两家人吃饭聚餐的日子,地点定在格列那酒庄。


    傅之屿准时出现从车上下来,他撑起宽敞的大黑伞,撑伞的那一只手带了黑色的皮手套,黑色围巾随意裹了几圈绕在脖子上,埋在大衣里,也不知保不保暖。


    晏栖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处境很尴尬。她羊绒质地的围巾遮住半张脸,只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头,在雪天里也清澈的不得了。


    脖子还可以捂着,手再怎么搓还是冷如生铁,她干脆自暴自弃地揣在口袋里,看着傅之屿连人带伞越离越近,垂下视线后盯着脚尖发呆。


    “七七。”


    有一周多一点的时间没听过他的声音了,熟悉又陌生,仍是温柔和令人乐于去恭听的。


    他伸出另一只手,晏栖乖乖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面,异常温暖,她贪恋十分。


    傅之屿的手可以包裹住她的手,往他口袋里一揣,两人的距离就靠的更近了。


    纷飞的小雪花黏在她的眼睫上,睁眼闭眼之间很快消融成水,湿|漉漉的。


    晏栖拉下围巾,呼出热气,看着白气升腾,“最近拍戏任务很重?”


    “拍摄进度已经过半了。”傅之屿瞧着她下巴尖儿都清瘦了,想必她也忙碌的不行。


    车驶过最繁华的一条街,路上人群拥簇,街边店上刚贴完圣诞老人又给拉了个“喜迎圣诞”的横幅,小孩子们一个个裹得跟球似的,在薄薄的一层积雪地上玩耍,她瞧了居然有几分心生羡慕。


    车里暖气开的足,没一会儿就不需要裹围巾了,晏栖在雾气升腾的车窗上写写画画,想着童年时期的无忧无虑。她从小就朋友多,有人喊她公主,小姑娘嘴角一撇,十分不屑一顾:“我是女侠。”


    “你有没有打过雪仗?”兴许是下雪天让过往的记忆涌现,晏栖短暂性选择避开两人闹得不愉快的主动分享着自己的经历:“我小时候能搓成超级大的雪球,谁要是敢扔我,我就一砸一个准,当然,还得溜得快,要不然就惨了。”


    她本身话就不少,只是在傅之屿面前特别一点,要是放松下来解放天性,叭叭叭的就说个不停。


    问及这个问题,傅之屿略做思忖,他摇摇头,实话实说:“我没有打过雪仗。”


    晏栖许是没想到两人的经历如此南辕北辙,没有丝毫共鸣可讲,“你小时候不和邻居或玩的好的小孩打雪仗吗?”


    “也不是,不过都没相处很久就搬到下一个地方住了。”


    他从记事起就一直跟着母亲住,舒育青那时候早出晚归,一天得打两份工,回来之后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身体,问及学业,似乎总有操不完的心。


    童年时,他也不是没有起过好奇心,看到同龄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去参加幼儿园的活动,心底也会滋生些许羡慕。


    幼儿园的孩子们总是把恶意夹杂在单纯里,因为从来没见过他爸爸来接他,就一直被背后说着闲言碎语,嘲讽说是“拖油瓶”之类的。


    在幼儿园放学后的一个晚上,他一路跑回家问舒育青,别的小朋友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舒育青只是紧紧地抱了他很久很久,那样温暖的怀抱,这么多年,再没感受到第二个。她说:“你从现在记住,你没有爸爸,也不是妈妈的拖油瓶,妈妈也可以给你很多很多,不用羡慕别的小朋友。”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舒育青去世前,再也没有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


    迫于生活的压力,舒育青身上压着的重担全一个人扛着,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不停地搬家和换小学,一直到初中才稳定下来。


    舒育青闲下空来也会看电影,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脑,电视也是只有直播没有点播,只能从街道上的影像店租碟子,在这方面,舒育青花钱花的很舍得。


    正因如此,他从小就比别人提早启蒙,在心底热爱上制作电影的事业。


    有时候看见舒育青把自己代入到电影角色,他也会很懵懂地发问:“妈妈,你是不是很想演电影啊?”


    “傻孩子,妈妈当然想。”舒育青眼泛泪光:“这也曾经是妈妈短暂实现过的梦想”


    母亲甚少提及她的过往,仿佛因为这么个父亲,她将那段时光也一起连同埋没。


    直到母亲去世,他翻出压箱底的那些老古董,才知道舒育青年轻时因为长的漂亮被星探挖掘,在正青春的年纪,半只脚就踏入了娱乐圈的演艺行业,不过演艺生涯很短,从时间上推算,在他出生的同年,舒育青默默选择退出公共事业,整个人如同昙花一现、一夜蒸发。


    现在回想,他也真的佩服舒育青。在遭受了恋人背叛,在与她的交往中途与别的女人订婚、以及那么严重的家庭变故,她还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


    傅淮先傅之屿一步到了格列那酒庄,和晏家的几位长辈谈笑风生,陡然间,有人急匆匆过来俯身说了句话,只见傅淮脸色一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安女士穿的极其雍容华贵,恨不得把珠宝全堆在身上,假惺惺地笑了两声:“亲家是公司有事要忙?”


    傅淮干笑道:“哪里?我现在只想安心钓钓鱼、养养花草,公司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我只管享受老年生活就好。”


    安女士心底着实鄙夷傅淮说一套做一套的难看吃相,傅家家大业大,有能力者辈出,傅之屿的爷爷在高龄阶段仍头脑灵敏,试图达到制衡的局面,免得生出什么是非来。


    但鄙夷是鄙夷,走过场肯定得曲意逢迎,安女士附和着:“是啊,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也老了。”


    晏栖偷听了一耳朵两人的谈话,叫waiter把她准备的东西从楼下搬过来。


    她挽着傅之屿的手臂,和人前秀足了恩爱,和安女士对上了眼神后看向傅淮,很乖地喊着:“爸,我刚听见你说现在在养花草了,我特意在花鸟市场挑的一盆绿萝,您看看是不是还合心意?”


    waiter打开精准包装的盒子,把绿萝凑到傅淮面前。


    傅淮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个懂事儿有心的孩子。”、


    “爸您喜欢就好。”晏栖说起夸赞的话来就很狗腿样,她都快心里憋屈一万次了。


    傅淮看了眼金表,别有用意地说道;“宴会还没有开席,格列那酒庄后门出去有个很大的后花园,你们年轻人可以去转转。”


    天寒地冻的,后花园有什么好看的?


    表面笑嘻嘻,内心mmp的晏栖抓紧了傅之屿的袖子,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爸,你们慢慢谈,我们先去逛逛,再去酒庄的地窖挑几瓶上好的酒。”


    傅淮招了招手:“之屿,你留下。”


    晏栖:“”被排外就被排外吧,她领着那些个小屁孩出去晃悠,一个个跟在她后头,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她像极了孩子王。


    带他们打起雪仗,晏栖一时也来了兴致,跟着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后花园的假山后面,她只看到了男人的背影,穿着一袭深灰色西装。


    “小姐,打扰了。”他慢慢转过身来,皮肤是病态的白,瞳仁却如泼墨般漆黑:“我腿脚不方便,不知道怎么转悠到这里了,可以送我到酒庄里面休息吗?”


    晏栖定了定神,瞧着他身姿挺拔,不像是腿脚不便的人,奇怪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您还是打电话找waiter帮忙吧。”


    他说的很遗憾:“我手机落在里面了。”


    晏栖的防备心仍然很重,不太敢轻易帮助这样这样一位陌生成熟的男性,沉声道:“那您先站在原地,我去叫waiter。”


    谁知男人一把握住了她的袖子,长年养病的不见天日让他眼窝深陷:“小姐,你确定么?”


    傅之屿知道了些什么后就急乎乎赶了出来,听一个小朋友说晏栖在假山后来,他就径直过来了,结果撞上这样的场景。


    他眉心微跳,太阳穴附近的青筋直突突,走近去警告:“傅湛,闹够了就放开你的手。”


    “话我不说第二遍。”


    晏栖这才反应过来,身体僵硬立在原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原来这就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傅家大哥,傅湛。


    见她还愣着,傅之屿揽过她肩膀,目光逡巡一遍后确认是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傅湛的确到了身体能承受的上限,他装的是假肢,可今天这样的雨雪天,行动极其不便,走了一段路就需要回到轮椅上休息。


    看着傅湛直喘粗气,傅之屿按在她肩头的力度只增不减:“傅湛,我警告你,别打晏栖的主意。”


    那话的意思仿佛是在说,你他妈的敢动我的人,一切后果均需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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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


    【VIP】


    晏栖也是头一次见傅之屿动这么大的气, 安份地任由他拢着, 在静默的瞬间试图理清楚两人的恩怨纠葛。


    “这么多天不见, 傅家二少爷倒是好大的脾气。”傅湛一手扶住一旁的假山,是在咬牙忍耐假肢撑不住的痛苦。


    傅家二少爷,这个称呼过于客套,又带着很强的讽刺意味。


    傅之屿在口舌之争上一向沉得住气, 他不是当时那个十八九岁的毛躁大男孩,明争暗斗里,早已修得一身保护甲。


    “傅湛。”他眼神幽暗,是在回忆过往的种种。


    十七岁那年,舒育青去世,他的人生更添黑暗。甚至在学费和生活费没有人资助的情况下,他都差点濒临辍学的境地。


    同年, 比他年长一岁的傅湛在玩赛车的过程中突发事故,造成另一辆车内的人直接死亡, 傅湛则是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永远地失去了两条双腿, 注定终生与轮椅、假肢为伴。


    自此,天之骄子的傅湛像跌落神坛一般,也形成了身体和心理不同程度的创伤。


    但傅氏集团不可能只奠定这一位接班人,尤其是在傅湛确定要截肢后, 家里人的态度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立刻将目标转移成那时候沉默寡言的另一位少年,傅之屿身上。


    原本, 他和傅湛的人生都是两条单向轨道,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交集,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相向而行的人生轨迹。


    傅家人将傅之屿接回老宅居住,那之后,他一扫跟着舒育青时的贫困。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傅湛以前贵公子的标准制定的,其他的还包括上大学、出国学编导、投资试戏等等费用。


    由于前路铺的是康庄大道,傅之屿得承认他在这条路上走的的确比一般人顺利许多。


    可刚上酒桌,有心人但凡打听一下身份都会疑惑,傅家最年轻的一代男孩子里面不就一个大少爷,哪儿来的二少爷?


    豪门的恩恩怨怨说不清,不过傅家的老爷子发了话,为了傅氏的颜面,关于傅之屿的身世不得再多透露风声,以后有人问起,统一说他是在国外长大,成年后才接回中国居住。


    傅淮在结婚后与妻子感情并不深,所以在她生完傅湛撒手人寰后,傅淮虽说没有另娶,但也有点游戏人间的意思……


    暗无天日的恢复时间里,傅湛怎么可能对外界的风声置若罔闻。接受不了这样大的心理落差,他也不是一次两次派人从中作梗,甚至恨不得傅之屿在哪次意外事故中死去,恨意的堆积,成为两人中间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么些年,恩恩怨怨理也是理不清了。


    格列那酒庄的室内装潢是偏欧式的复古风格,傅淮闻着隐隐约约的檀香,品了一口晏家送来的上好的茶:“建材的事情我会帮你们打通人脉,都是一家人嘛。”


    是啊,靠商业联姻凑起来的一家人,自然是各怀鬼胎,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活,这话怎么听怎么虚伪。


    安女士低低附和了几句,眼神却瞥向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白雪皑皑,似是塑造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七七这孩子怪贪玩的,怎么还不回来?”她拿起价格高昂的手包,举止优雅:“亲家,要不然我们一起下楼看看?”


    傅淮放下沉甸甸的玉制茶杯,终究还是起身了:“好啊。”


    傅家大伯一家和晏家小姨都跟在了后头,一行人看起来声势倒挺浩荡。


    傅淮凝视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长叹了声:“江城今年的初雪来的比往年早一些。”


    傅家大伯乐呵呵说:“是啊,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的生意场上也是如此。”


    后续引起的拍马屁也是一波跟着一波,傅淮听这些赞美的话听到耳朵起茧子,想起了初初见到舒育青的场景。


    那时候的舒育青不过二十出头,刚被星探发现,还不知道戏份能不能确定。她跟着一家话剧团做演出,多半是不起眼的历练角色,某次意外,女配角临时受伤,导演就用了她顶替。


    这些戏份她看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的,早把每个人物的关系都揣摩的通透,演绎出来的效果居然比原先的配角还要好。


    彼时,傅淮在老爷子的命令下和未婚妻达成商业联姻,去看话剧这一遭也是未婚妻提议的。


    哥们儿都知道他对待女人的态度,没有谁能让他维持长久的热情。


    可他那天见到台上的舒育青后,某种冲动就快要抑制不住地冲出胸膛。年轻鲜活、笑起来甜美无害的女孩子,就像一颗五彩的棉花糖,引得他推迟订婚宴,并在假装单身、隐瞒身世的状况下,一步步接近舒育青,直到两人成为正式男女朋友。


    也是这样一个雪天,雪如鹅毛,小姑娘把手揣进他兜里,他低头吻了她。


    安女士笑吟吟看着堆雪人的孩子们:“七七和之屿能快些要孩子的话,过几年也能在雪地里玩儿了。”


    傅家大伯操着江城本地的方言说:“饭桌上还得提点几句,弄清楚年轻人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嘛,我听好多人想当那个什么丁克,我老了,也不太懂。”


    提到孩子这事儿倒没什么,只不过安家小姨曾经有过一个男孩子,在两三岁那年走丢了,至今下落未明。


    安女士自然不想再戳妹妹的痛处,很快终结了这个话题,“估计七七和之屿现在在一块儿呢。”


    一行人刚来到假山后,傅湛就因为身体支撑不住倒地。


    傅淮在外人面前不仅是妻子逝世没有再娶的好丈夫,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好父亲,此情此景,赶快让身边的保镖去把人给扶起来。


    “知道你来,却没想到待在天寒地冻的外面。”傅淮解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傅湛的肩膀上:“你身子弱,在家里休息更好,不过是年终家庭宴会,来了也是凑个团圆。酒庄外头风景是好,不过吹风吹久了膝盖难免会痛。”


    “谢谢爸的关心。”傅湛捂着胸口,唇色发白,在保镖的搀扶下才得以站起来。


    “之屿拉着我聊,忘了时间也没什么,爸你不要怪他。”


    傅湛一席话说的可怜兮兮,谁听了都会觉得是个性子温和的大哥。


    晏栖:“???”傅之屿拉着他聊?她现在觉得傅湛真的是个戏精,触碰他戏精的开关就在于傅淮。


    在看清事实之前,人们总是习惯偏向弱者,很明了,傅湛就是那个弱者。


    果不其然,傅淮脸色变得不大好看,用严肃的口吻教育道;“之屿啊,我知道你和湛儿一向不对付,但再怎么样,在这个合家团聚的日子,你也应该放下成见才是。冷风天里,你大哥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晏栖在心底冷笑一声,这种戏码放在女生身上,不就是妥妥的白莲花装可怜嘛。


    “大哥,你刚才说腿脚不方便,陪你等了一会儿,你看,waiter已经来了。”


    她让waiter把轮椅推到傅湛面前,保镖搀扶着他坐下。


    晏栖的话一语中的,很显然的表明,不是傅之屿不懂事强拉着傅湛聊天,而是在等待waiter的轮椅。


    空气中,她仿佛听到了悦耳的打脸声。


    爽不爽?


    揭露傅湛虚伪的面目,自然是爽咯。


    傅湛段位也不低,很快反应过来,坐在轮椅冷笑:“弟妹倒是有心,比之屿还要关心我。”


    “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大哥,你说是不是啊?”


    晏栖自动站队到傅之屿的阵营,表示两人谁做的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傅家大伯又出来打圆场:“外头冷,想必前菜已经开始上了,不如回去慢慢聊。”


    waiter推着轮椅中傅湛走在最前面,到了大厅,前台将他的眼镜归还于他。


    傅湛戴上极细的银边眼镜,回过头盯了晏栖几秒,恰巧她迎面对视上男人的目光。


    那里面深如潭水,暗藏无数波涛。


    一来就和自己争锋相对,他这位弟妹还算有意思,来日方长,可以继续会会。


    傅之屿停住了上楼的步伐,脸色愈发不好看,周遭的气场就像外面的凛冬天,很强烈的生人勿进。


    “我去一趟洗手间。”


    晏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拢在自己肩头的手没松,难道是要自己陪他去洗手间???


    她下意识像鸵鸟一样缩了下脖子,将鼻子以下又埋进围巾里,时不时偷瞄两眼走在一侧的傅之屿,故作气定神闲。


    傅之屿被她的反应逗乐:“不会真以为我带你来上洗手间吧?”


    他定在洗手池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晏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热腾腾的感觉从脸颊一路攀升,恨不得在他的目光下软成一滩水。


    晏栖身高不算矮,但到底和傅之屿有差距,对视时还得费力昂着头。


    傅之屿似是觉察出来了这一点,双手穿过她的腰,像抱小孩子一样把人抱到洗手台上,这个角度,两人刚好处于平视的状态。


    晏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并且在傅之屿的手上,她像一只小鸡崽,仿佛可以任由他提来提去。男人手掌摩挲过腰线的位置,带着炙热般挥散不去,晏栖觉得浑身更热了,想要寻个空子从洗手台上跳下去。


    结果,傅之屿早早看出她的意图,将人抵在双腿之间,她一下子动弹不得,在他的桎梏中一步步沦陷。


    “晏栖,谁给你的胆子?嗯?”


    傅之屿说起来是调笑,但经过更深一层的揣摩就有些令人不寒而栗了。


    见她一副不理解的懵懂样儿,他心里的郁结散了一大半,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笼罩着她,目光继续游移:“谁给你的胆子为我出头?”


    傅湛的确让她讨厌,可不至于刚见一面就针锋相对。


    晏栖说的理直气壮:“你是我老公,不护着你,我护着谁啊?”


    ☆、【VIP】


    【VIP】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傅之屿瞧着她气鼓鼓咬着腮帮子的模样, 面若冰霜的脸色稍显缓和。


    晏栖一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扶, 干脆搭在洗手台两侧,结果一移动手心就贴在了男人的手背上,她正欲解释些什么:“我”


    傅之屿感受到了她手心肌肤的滑腻,反倒把手反扣上来, 与她十指交握,温暖又踏实,和刚才在雪地里牵着她往前走的感觉一模一样。


    “七七,傅湛不是好惹的角色。”


    他似是在懊恼,自己和傅湛不对付了那么些年,对方耍什么小伎俩他都能见招拆招,唯独晏栖是被无辜卷入进来的。今日的事情, 必定让傅湛小肚鸡肠,会假日时日选择报复。


    晏栖这一次没有抵抗他的亲近, 她知道傅之屿是在担心自己无辜受到牵连,便眨巴着眼睛道:“我知道, 不过没关系的,我又不怕。”


    她小时候人送外号“小霸王”,和同龄孩子玩的好,在里面又有威信, 小小年纪,鬼点子就多成一箩筐。


    傅之屿松开对她的桎梏,末了, 不放心又补充道:“以后发生什么特殊情况要第一个和我讲。”


    晏栖乖乖点了头,还没来得及自己从洗手台上下去,傅之屿就又凑上前来,用同样的姿势把人抱了下来。


    她怕下去后站立不稳,白皙细嫩的十指牢牢攥住了男人的衣襟,猛然间一带,人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像是有多么急不可耐一般。


    傅之屿后退了一两步就稳住了,见她脸红的跟螃蟹似的,还不愿意从他胸膛前抬头,就出言调笑道:“怎么?待老公的怀里待上瘾了?”


    “才,才没有”晏栖反应过来什么后,立刻松了手,十分矜持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瞧着那一片被自己揪乱了的衬衫领子,心里还有几分做贼心虚。


    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所在,理平了才召着她过来:“上二楼吧。”


    再等久一点,傅淮和傅湛都要起疑心了。


    晏栖是跟在傅之屿后面上楼的,男人步伐是大步流星式的,走的有些急和快,她小跑着才能跟的上,所以气息有些重。


    长方形的餐桌布置有序,餐布整齐地叠在每一位使用者的碗筷下,花插在玻璃瓶里隔座摆放。临近傍晚,中间烛台的烛火被waiter点亮,映照在包厢里看起来格外温馨。


    傅湛慢条斯理地将餐布交叠在双腿上,这是吃西餐的礼仪,他做的很是规矩。


    见傅之屿和晏栖晚来了一会儿就座,杯中还是空空如也的,便叫来waiter:“给这位先生和女士的杯子里倒上上好的champagne。”


    傅之屿知道晏栖的酒量,故意捏起她那杯香槟抿了一口,眼尾未弯,却是在刻意地笑着:“大哥是想喝完酒和我畅聊么?但是爸说了,身体为重,喝太多恐怕不合适吧。”


    傅淮隐隐咳嗽了几声,方才外面的风确实大,感染了风寒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好日子而已,你和弟妹多喝几口又无妨。”


    他坐在餐桌对面,脸色渗白。


    前菜恰好端上桌,是主要用来开胃的几道菜,包括俄式罗宋汤、焗蜗牛、沙拉、鹅肝酱等。


    晏栖在法国待了几年,起初也是不习惯吃这样的西餐,现在倒适应了很多。


    不一会儿,有专门的钢琴手落座在包厢一侧的钢琴前,他掀起钢琴盖,试了一遍音色后开始了演奏,弹的是g旋上的咏叹调。


    乐声悠扬,所有的工作压力在这一刻得到了舒缓。


    waiter送来接下来的主食牛排,并热情的微笑道:“今天在酒庄的大厅里有盛大的舞会,礼服和面具可以任意挑选,特邀大家有时间积极参加。”


    晏栖用刀切着细碎的牛排,在乐声中听见傅淮说:“之屿和晏栖都还年轻,舞会这种活动,年轻人应该多去参与体验试试。”


    一时间拿不定傅淮的主意,晏栖干脆装聋作哑,又往嘴里塞了一小块牛排。


    见傅淮这么说,安女士也挺“卖女儿”的,增加两人感情的事儿,她也没必要拦着。


    “好啊,七七明天公司休假吧。你和小傅惯是工作忙的,能挤出来时间好好放松也不错。”


    晏栖:“”这一唱一和的,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和漏洞反驳,


    她又抬眸看向傅之屿,想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但傅之屿胃口乏乏,面前的牛排只动了几口,似是在思索些什么,没往晏栖这个方向看。


    瞄傅之屿的时候,安女士也冲她点点头,意图不言而喻。


    晏栖觉得自己在两家人眼里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不能拂长辈的面子,所以没什么心情偏要硬生生凹出笑容说:“好啊。”


    傅之屿用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桌面,应声道:“七七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饭局进行到一半,傅家大伯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突然开口问道:“听说晏栖和之屿之前是一个高中的啊,年级也是一样的,你们当时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晏栖将头埋的更低了:“”


    两人说的话不一致就很容易招来怀疑。其实也不是晏栖有意撒谎,高中时两人的事情摆在两家人的桌上讲总归是不好的。


    傅湛轻哂了声:“之屿和弟妹可真是有意思,一个认识,一个说不认识,难道是弟妹那时候不认识之屿么?”


    暮色微垂,随着晚宴的进行,冬日里的天也黑了。不一会儿雪停,外头就乌漆墨黑一片,静谧无声。


    傅之屿转着手中的那一枚婚戒,从容地靠在椅背上睥睨着傅湛的方向:“那时候七七在学校里是风云人物,想不认识她都难,她对我没印象反倒是情理之中的。”


    晏栖知道傅之屿是在帮自己解围,可他说出来的话分明与高中时现实截然相反,也难为他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


    “这道蛤蜊汤很有味道。”伯母说着就给晏栖挖了一大勺,小白瓷碗里散发着汤的浓郁香气。


    伯母笑吟吟开口:“这个很补身子的,你平时饮食也好主意,关系到怀孕时日后宝宝的健康。”


    敢情伯母直接把两人列为备孕期了???


    晏栖并不排斥海鲜,喝了一口汤发现味道确实恰到好处,蛤蜊肉也鲜嫩肥美,忍不住又添了一碗。


    伯母继续说:“别的话不多说了,年轻人趁年轻都要把这事儿上点心啊。”


    傅之屿喝了口香槟,喉头滚动间好像是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还好那一口汤已经吞咽下去,否则她还真怕自己坏了名媛作风,在餐桌上失了仪态。


    毕竟这一句“我会努力的”和上次的“劳烦伯母费心”完全不是一种态度,努力也努力的挺有深意的


    晚宴结束后,晏栖才知道为什么傅淮这么急不可耐地“遣散”了她和傅之屿。


    两家要签订的协议是秘密的商业协定,涉及到商业机密,因为她和傅之屿的工作都是与之完全不相干的门外汉,就被傅淮大手一挥,打发去舞会了。


    一楼的地暖调的很暖和,和室外的寒冷相距甚远。晏栖选了件裁剪别致的黑白色小礼服,腰际因束腰一束,更显得不堪一握,身材傲人。


    来酒庄参加舞会的人大部分是非富即贵的身份,提早接受邀约,也有像他们一样空降于此,财富地位都不低的存在。


    傅之屿慢悠悠从男更衣间出来,他选的是一件黑色燕尾服,礼服挺括,穿起后比平日里的他更添神秘和冷峻。


    看着傅之屿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她的心跳仿佛在不可抑制地加快,砰砰咚咚,连脸色也如同春|潮带水,红润的厉害。


    陡然间,灯关了,舞会大厅陷入黑暗,只有清清浅浅的一层月光铺在窗边的窗台上。


    脚步声停下后,她感受到傅之屿很轻地执起了她的手臂,肌肤|相贴,也不知道两人中是谁的呼吸更急促了


    光束零零星星地打了下来,用来配合舞会的舞曲随之在大厅里回荡,周围穿各式各样礼服的人都有,看起来的确很赏心悦目。


    在此之前,晏栖参加过很多舞会系列的活动,但多半都是栗樱去跳,她此前对陌生男士发出的邀约有十个就拒绝十个,这么想来,还是头一次自己亲身参加舞会。


    她步子算不得熟练,得边挑边想下一个动作,思绪又游离了一会儿,不过几步就踩了傅之屿两三下,要是自己现在是傅之屿,肯定得黑脸。


    但好在傅之屿很有耐心,他集中在两人的步子上:“对,往这边来,不要着急”


    晏栖学什么都很快,在傅之屿的教导下很快能掌握要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着急,那么浮躁。


    头顶的灯光给他的眼睫打下两道阴影,晏栖不由出神了半晌。


    禁锢着她肩膀的手逐渐收拢,晏栖感受到了轻微的疼痛才重新投入状态,难免为自己浮想联翩的思想感到羞-耻。


    傅之屿宽大的身影遮住了面前明亮的光束,她只能看见男人愈发靠近的脸,两人的鼻尖都快要相碰在一起


    他俯身来到她耳边,稍稍一弯腰,唇瓣就碰到了她的耳垂,微微警告她:“走神。”


    这两个字被他说的很欲,并且晏栖最敏感的位置就是耳垂,被男人呼出来的热气一喷薄,她浑身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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