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蹭蹭
贝秘书再看到秋缇的时候, 这人已经被打得很老实了。
米乐下手不重,秋缇脸上也没留印子。现在他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委屈巴巴的低着头。
晚宴上喝得酒,现在正式上了头。
秋缇蹦跶了半天,终于折腾累了,先是靠在玻璃上,后来靠着靠着, 就靠到了米乐的肩上。
一开始, 米乐还在生气。
秋缇靠在她的肩上,她不乐意。
轻轻一推, 就把秋缇的脑袋给推走了。
秋缇的头砸在窗上,声音挺响, 听得米乐心里一跳。
她心道:我真是欠你的。上辈子作孽做多了,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伸手,秋缇又被她掰了回来。
秋缇在梦中迷迷糊糊的能感受到自己靠在了米乐的肩上。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一点一点浸入他的感官。
秋缇伸出双手,拥住了米乐。
贝秘书目视前方, 半晌, 问道:“回家吗?”
米乐道:“回公寓。”
回家?
那肯定不行。
家中还有她两个难对付的家长。要是这个时候把秋缇带回去, 真是麻烦大了。
更别说,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
思及此,米乐叹了口气。
秋缇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滑到了她的腰上。最后落在米乐的手里, 米乐捏了一下他的手心。秋缇的手冰凉的很, 她捏了一下, 秋缇的手似乎有自我意识,缓缓的合拢,将她的五指紧紧扣住。
车到公寓,米乐扶着他,往楼上走。
这公寓在S市的市中心,米乐住的高层,一层分两个单元。
她的房间面向南边,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整一个屋子大概有一百八十多个平方,上下复式。进门之后,开了灯,米乐把秋缇带去了卧室。
睡得这么沉,要他起来去洗澡是绝对不可能了。
米乐只好找来了被子,替他盖好,然后关上门,自己去客房将就一晚上。
谁知道,她刚替秋缇掖了被子,直起身要走。秋缇突然将她的胳膊给抓住。
米乐诧异道:“你没睡?”
秋缇却不搭话,他手上微微用力,米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气给拉到了床上。
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一个不留神,她整个人就滚在了床上。
米乐提高了声音,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没睡?”
秋缇只管抱她,不睁开眼睛。
双手和双脚都缠在她身上,米乐就像一个大型的抱枕,被他抱得死死的。
米乐动了两下,确认自己跑不了之后,她屈服了。
反正秋缇不是第一次抱她,这么抱着抱着,最后竟然也习惯了。
米乐索性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
几十公里以外的H市公安局,邬水苏坐在凳子上,从怀中摸出一根烟,含在嘴里。
法医张元从最里面的屋子推门出来,看到他的烟,警告道:“这里不准抽烟。”
邬水苏道:“我不抽烟。你看我点火了吗,我就含在嘴里过干瘾。”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抓了把头发:“这么晚,我困死了。”
王莲的案子断断续续拖了小半个月。查出王莲肚子里有孩子之后,便从原本的自杀案拖成了谋杀案,死者遗体从长水镇转移到了市公安局。
邬水苏原本是主要负责这个案件的,但是案件变成谋杀案,复杂了之后,邬水苏这个小官就不管用了。他立刻被“罢免职责”,换成了警察局另一个资历比较老的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老警察是个老油条,一看到案件复杂化,就想着再重新糊弄一下,把它简单化。
邬水苏近来就一直跟老警察斗智斗勇,愣是不让王莲的事情翻篇。
于是,为了调查清楚王莲的死因,在市公安局,大晚上的也就只有他跟法医张元两人,孤军奋战。
张元眼下乌青,不跟他废话,直接开口:“给你看样东西清醒一下。”
邬水苏抬起头,张元脱了手套,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本粉色的笔记本,甩在桌上。
“这是什么?”邬水苏拿起本子,翻了两眼。
粉红色的笔记本中,都是女生秀气的笔迹。看了两眼,通过日记本的描述,邬水苏就判断出来了,这个是王莲的日记本。
张元道:“你往后面翻。”
说完,大概是认为邬水苏这个不着调的看不到重点。转到邬水苏前面,又拿过笔记本,熟练的翻到了其中一页。
笔记本被按在桌上,翻开那一页,字迹与其他的不同。像是端正了不少,慎重了不少,字里行间有些飘,应该是在心情十分愉悦的条件下写出来的。
邬水苏拿起来,只见日记本这一页写着几行字:“我本来打算在暑假死去,但是肚子里多了一个小怪物。我想听她喊我妈妈,我就是一个大怪物。我有点不想死了。”
看完,二人对视一眼。
张元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吗?这个日记本是从南城六中后面的垃圾场里面捡到的。”
邬水苏道:“难怪不得,这日记本这么破。”
仔细一看,后半边还有被烧焦的模样。应该是垃圾场在焚烧的时候没有焚烧干净。
张元道:“她看起来不想死。孩子的父亲现在也没找出来。王莲在学校里面被孤立,不排除校园暴力致死的缘故。”
邬水苏翻出了他这段时间从小学生那里收集来的资料:“王莲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成绩不好,也不会穿衣打扮,性格懦弱,还有些结巴。父亲酗酒,母亲改嫁,没有人照顾她。所以她打扮的也有些邋遢。后来到了爱美的年纪,突然就有了衣服穿,同学就传她是偷得。”
张元道:“不排除是交了男朋友。”
邬水苏道:“显而易见。她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说明她对孩子的父亲很有好感。只可惜,孩子的父亲对她的好感度不高,女朋友死了这么久,不闻不问。”
张元补充道:“甚至还躲了起来。我们找不到他人。”
此时,房门被敲响。
邬水苏回头看,眉头皱起:“我不是说了,你不用来吗。”
张元看着门口,打招呼道:“燕子来了。给阿水带饭吗?”
燕子笑道:“是啊。还好我带的饭够,不然你们俩就要不够吃了。”
燕子放下盲杖,身上穿得依旧是那件白色的连衣裙。
邬水苏接过她怀中的饭菜。
燕子问道:“这个案子还没结束吗。”
张元道:“没呢。越来越麻烦。不说这个,先吃饭。没肉吧,我刚看完尸体,可吃不下肉。”
邬水苏骂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儿挑三拣四的,你怎么不自己去做?!”
燕子从分了一双筷子给他。
张元不理邬水苏,问燕子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听阿水说你在福利院工作。长水镇的吗?”
燕子道:“对。还可以。孩子们都很乖。”
张元开口:“现在心理咨询师也不好做。福利院那群孩子,又是孤儿,被亲爹亲妈抛弃,心理多半有点问题。你应付这些都还应付得过来吧?”
燕子点点头:“都可以。”
邬水苏插嘴:“这个女学生王莲,家庭情况就有问题。心理恐怕也不太好。”
张元一边吃一边说:“我就觉得是熟人作案。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作案的人恐怕就是她孩子的亲爸。”
邬水苏道:“万一对方也是个学生呢?什么孩子能做这种事情?”
张元道:“少年犯罪还少吗?仗着自己未成年胡来。你不信我,你听听燕子怎么说的。”
燕子替他倒了一杯水,温和道:“少年犯罪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家庭,因为外部刺激造成心理创伤和纠结,纠结越来越深,最终形成偏执。”
邬水苏放下筷子,吃饱了。
他道:“总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不管。要是警察都不管,谁管?”
张元:“他爸和她后妈都说未婚先孕,害怕丢面子,他家还有个读初中的妹妹,死活不肯让我们继续调查,人家亲爸都不管了,你管什么。小心上头把你权利全都给收了,我看你拿什么管。”
邬水苏道:“你懂个屁。有些正义,不能迟到。”
张元笑了一声,说道:“你就是有英雄病。不如先担心担心你明天的工资还领不领得到。好像办得认真一点,给你多发点儿钱一样。”
燕子笑着插嘴:“好了。不要闹了,明天还有明天的忧虑。你今天担心什么。”
邬水苏道:“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
他伸了个懒腰,继续把王莲的日记本拿起来研究。
就在这个时候,邬水苏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打电话的是他母亲张蔓笙,邬水苏接上电话,还没说话,一下子,电话就挂断了。
燕子道:“谁啊?”
邬水苏道:“我妈。可能按错了。”
燕子道:“你今晚回家吗,还是在警局里睡一晚上。”
邬水苏看着手表:“这么晚了,不回去了。你回去我也不放心,就在边上的房间里将就一晚上吧。”
燕子没什么意见,她经常陪邬水苏在警局中加班,有时候不说话,就干巴巴的坐在邬水苏身边。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着,燕子的双眼看不见,但是开着的窗吹来夜风,她便顺着感觉,将自己的脸转向有窗户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看见窗外的夜景。
城市的夜景大都相同,今晚的月色不错,哪怕是深夜,都能看到皎洁的月亮。
月光分布均匀的散布在地上,偶尔有一两丝柔软的光芒,悄悄钻进恋人的房间,落在被子里熟睡的女人脸上。
米乐似被这月光照的有些不舒服,隐隐感觉有些刺眼。
她不舒服,想往秋缇怀里钻,却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米乐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凉了。
从窗户外面跑进来的根本不是月光,而是晨曦的日光。
她半坐起身,发现自己的晚礼服已经变成了睡衣。
正吃惊的时候,秋缇半梦半醒的从门口进来。
他揉着眼睛,大概是晨起解决了生理需求。
头还晕,还没睡够,自然而然的从床下爬上来,又自然而然的搂住米乐,将她往怀中抱。
米乐也没睡醒,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但是二人姑且也算是都清醒,再这么亲密的睡一张床,有些不合适。
毕竟,又没个告白,又不清楚对方心意,他们的关系堪称迷茫。
到底是恋人?情人?还是朋友?
如果是朋友,这床也上过了,孩子也有了。
如果是恋人,这告白也没有……
米乐觉得,一睡醒就要她思考这么艰难的问题,实在是要她的命。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米乐放松了身体,任由秋缇抱着。
却不料,没抱多久,她就隐约感到了身体有点不对劲。
腰上,莫名的硌着一个很令她不舒服,十分可观的硬物。
米乐动了下腰,下意识的以为床上放了什么盒子一类的物品。
刚从睡觉的状态起来,脑子不太清晰,反应就更慢半拍。
行动力永远比思考能力快的大小姐,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摸。
下手还挺重,估计是想一下子拿起来,然后扔出去。
猛地一抓,秋缇的眼睛蓦然睁大了一些。
米乐手上一片灼热,她终于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条件反射的捏了两下,终于判断出自己抓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也在这个清晨宕机了。
这一抓,直接把秋缇痛醒。
他倒吸一口冷气,百年难得一遇,爆了粗口。
“操。”
米乐一下子就慌了神,她吓得不清,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你、我不是、你、痛、是不是我、有点痛……”
秋缇睁开眼,无奈的看着米乐。他本来想装一装可怜,但是一看米乐是真的吓坏了,满脸通红,烧得几乎快要原地蒸发。
一时间,倒不知道谁看起来更可怜一点。
秋缇道:“也不是完全很痛。”
想了想,他高深莫测心道:还有点暗爽。
米乐听完此话,并没有好转,脸红的几欲滴血,手忙脚乱,四肢并用的往床下爬。
秋缇连忙把她捞回来,笑的甜丝丝:“晚晚既然这么内疚,不如我给你提个要求,你答应我之后,我就既往不咎,如何?”
也是昏了头,米乐竟然真的问道:“什么要求?”
秋缇抱着她,将脸埋在她胸口,米乐身上好闻的香味一瞬间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目光清澈单纯,神情天真自然。好似懵懂小鹿,山间清泉,一副少年心事难启齿的模样。
总之,端的是一派清纯——然后大言不惭道:“你让我蹭蹭。我保证不进去。”
……
米乐于是第二次把脑子给烧宕机了,这次是羞愤和气得。
兔、崽、子。
……你装什么清纯啊!!!
第22章 我老公
米乐正准备出手教训他。
秋缇顿时见好就收, 连滚带爬,自行摔下床。
这么一来, “咚”的一声,落地声音够结实。
米乐又担心他把自己身体给摔坏了。
不尴不尬的时候,米爸打了个电话过来。
米乐接上电话,米爸道:“晚晚,你现在是不是在S市。”
米乐整理了下衣服, 看了眼秋缇, 有些心虚:“是。怎么了?”
米爸道:“出事了。你立刻到淮海中路二十三号来。”
米乐一愣。
淮海中路二十三号,正是昨晚她跟秋缇去的那个几乎荒废的玫瑰庄园。
米爸在电话里没有说清楚, 但是神情严肃,不似玩笑, 也不似要邀请米乐出去游玩。
米乐爬下床就开始梳洗。
与此同时,跟她一样火急火燎的往淮海中路赶得,还有邬水苏。
他坐在车上, 眼眶通红,眼白爬上密密麻麻的血丝, 模样骇然, 令人望之生怯。
燕子坐在副驾驶上, 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裙摆, 空洞无光的眼神不安的私下乱飘。
她想跟邬水苏说两句话,但是想了半天, 不知道怎么开头。
今天一早, 邬水苏接到S市公安局电话, 通知他回S市认领张蔓笙的尸体。
张蔓笙凌晨两点多左右在淮海公路二十三号玫瑰庄园被害,初步判断是他杀,致命伤口在后脑勺,像是被人用钝器砸死。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多处被虐待的伤痕,从大小来看应该是拳头以及巴掌所致。说明张蔓笙死前,应该是与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张蔓笙出生优渥,嫁入豪门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部分。
她与邬丞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两人相处虽算不上举案齐眉,但也相敬如宾。
二人共孕育一子一女。
邬水苏是长子,邬雪生是小女。
按理来说,她的人生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水准,又因做豪门贵太太,不在外结识什么人物,也从未出过什么风头,更不可能有仇家。所以,她应该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谁知一错眼,竟然就惨死在一个平凡无奇的夜里。
生命的逝去永远让人措手不及。
邬水苏做警察之前,就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后来,在警察这个岗位上,接触生离死别的事情也实在太多,但无论有多少次事先预习,等到人祸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哪怕是石头做的心,也要流出猩红的鲜血来。
黑色的车在淮海中路停下来。
邬水苏一言不发,打开车门,将燕子扶出来。
燕子握住他的手,发觉他身上正在颤抖。
“阿水……”
邬水苏没说话,只是步伐越来越快。燕子有些跟不上他。踉踉跄跄的在后面跑。
前方,警车与人声汇聚在一起,依稀间能听到哭声。
到了中心圈,警察来来往往,在现场布下警戒线,以免来往的人破坏案发现场。
燕子松开他的手,邬水苏就跌跌撞撞往前跑。
他扒开人群,终于看到了玫瑰花上面的尸体。
他的母亲,张蔓笙。
一个温柔如花,皮肤胜雪的美丽女人,她安静的躺在怒放的玫瑰中,了无生气。
身上干枯的血喂养了大片的玫瑰,令它们盛开的愈发艳丽糜烂。
蝴蝶的尸体碎成了无数片,坠落在她的身侧。
邬水苏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摔在地上。
他的身体在落在地上之前,被邬丞狠狠的扶住。
邬水苏转头看着邬丞,他的父亲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西装,现在也皱皱巴巴。胡子没刮,面容憔悴,他想开口询问自己的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到底是一个无法结束的噩梦,还是一场恐怖的黑色玩笑。
邬丞什么都没说,松开了邬水苏。
邬雪生赶来时间晚了一些,她刚从国外回来,下了飞机直接过来。
与邬水苏不同的是,她年纪小,看到自己母亲尸体的一瞬间,这个女人所有的情绪都崩溃了。
嚎啕大哭,歇斯底里。
邬水苏甚至来不及自己好好地哭一场,就要调整情绪,先安慰自己的妹妹。
父子俩抱住失控的邬雪生,将她暂时带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米乐就在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来到了现场。
因早上的事情,她还在单方面的跟秋缇冷战,所以没有带他来。
米乐停下脚步,见到张蔓笙尸体的一瞬间,心里也乱了片刻。
S市比较有名的几个龙头人物互相都认识,米乐也曾见过张蔓笙几面。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温柔的坐在大厅中笑,灯火璀璨之下,她的笑意也嫣然。
不过物是人非,转眼间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警察问道:“米小姐,我们通过行车记录仪发现,你昨晚来过玫瑰庄园。”
米乐点头:“是。”
她心中想道:为什么要通过行车记录仪来查?不能直接调现场监控吗?
米乐往人工湖四处望去,发现这里并没有监控。
看来,是因为年代久远,工程方怠慢的缘故,人工湖四周坏了的摄像头一直没有认真装上。而距离这里最近的监控摄像头,也是在一千米以外。
警察又问道:“你昨晚来这里做什么?”
问到这里,米乐就哑住了。
昨晚上的事情迅速在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
月色下的少年。
背后瑰丽的花田。
她的脸不合时宜的红了一瞬。
多半是想到秋缇那句十分下流又不要脸的话了。
米乐咳嗽一声,心道:我是绝无可能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她婉转道:“和朋友过来看看。”
模棱两可的回答,令警察多看了她一眼。
“米小姐,你现在还不能走。希望你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等问完了话,确认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之后,你就可以离去了。”
米乐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没什么虚的,于是道:“好。”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
刚坐下,背后就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pi!”
米乐:?
“pi!Pi!Pi!”
米乐:??
她连忙往后看。
洛知整个人躲在树后面,嘴里“pi”个不停,仿佛要把自己pi断气。
米乐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洛知道:“你小声一点!姐!”
米乐道:“你搞什么东西?”
洛知从树后走出来,往她边上一坐,借助米乐的身体,试图把自己挡住。
“我听说张蔓笙死了,一大早朋友圈就传开了。我就过来看看,她……好歹是我未来的丈母娘嘛。这下好了,死了!”
米乐道:“你不是不愿意娶人家吗?”
洛知开口:“我当然不愿意,嗤,现在还死了娘,我娶过门干什么,晦气。”
米乐道:“那你过来干什么?不是来看邬雪生的吗。”
洛知听罢,脸色顿时一遍,凶巴巴,恶狠狠道:“谁他妈来看她!”
说完,现场沉默片刻。
米乐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洛知承受不住她的压力,干巴巴的问道:“……她怎么样?”
米乐道:“谁?你不是说名字我怎么知道。”
洛知:……
“邬雪生。”
米乐:“哦,刚才在这里大哭了一场,心神悲拗,晕过去了。”
洛知瞪大眼睛:“还晕了?!”
米乐道:“是吧。不然应该还在哭。”
洛知站起来:“他妈的。傻逼吗她。”
米乐道:“你可以去她面前骂,你看看她哥和她爸会不会把你打成残废。”
洛知抿着唇,双手抱臂,气势汹汹的坐下。
不过多久,米乐的父母也赶了过来。
他们先是收到了张蔓笙被害的消息,另一时间又通过手段,提前得到了米乐跟此事有点关系的消息。
二老一听自己的宝贝疙瘩跟命案连在了一起,坐立不安,连忙从家里出来。
看到米乐全须全尾的站着,并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两人松了口气。
洛知看到表姑父和表姑,打了声招呼。
米爸应声,只不过没心思招呼他,只全心全意的看着米乐:“你怎么会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米乐如实相告:“我昨晚上来了一趟玫瑰庄园。”
米爸问道:“你好端端的,昨晚上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小贝跟你一起来的吗?”
米乐抿着唇,不回答。
这事儿,不好说。
贝秘书确实是跟她一起来的,但是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就是秋缇。
秋缇的存在,跟米爸米妈怎么说,米乐还没想好。
她难得答不出话,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洛知突然福至心灵的悟了,他体贴的帮米乐岔开话题,说道:“姑父,人没事就好了,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姐今天被你一个电话吵醒,又叫过来,一脸懵逼呢,就被警察抓住盘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姐怎么样了?”
米爸连忙道:“你怎么样了?”
米乐:……
米爸看米乐这个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大事情。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最清楚。
随即,米爸又转过头,说道:“你关心她还不如去关心关心人家雪生。这好好的孩子……”
米妈道:“可怜见的。”
洛知不情不愿的看了眼邬雪生的方向。
米爸和米妈出于人道主义交情,在这种情况下见了邬丞,还是要打一声招呼。
二人过去的时候,邬雪生还没有从噩梦中清醒,坐在凳子上,趴在邬水苏的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中途偶尔有两声,甚至还断了气。
实在惨烈。
燕子扶住邬雪生,邬雪生看了她一眼,死死拽着燕子。
她眼睛一眨,又滚出两颗泪来:“燕子姐……”
燕子道:“没事的。没事的。”
邬雪生转而趴到燕子怀中。
燕子抱住邬雪生,对邬水苏道:“阿水,我来看着雪生吧。你、你不用太担心,我是学心理的,我比你更适合陪着她一些。”
邬水苏再开口,声音嘶哑的难以入耳:“好。”
燕子道:“你别太勉强自己。去看看阿姨吧。”
邬水苏站起身,往案发现场走去。
警察拦住他,示意他不能在往前了。
邬水苏自己也是做警察的,当然知道,就算是死者的家属,也不能进去探望,以免破坏案发现场。
他站在离张蔓笙最近也是最远的地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突然,一股寒意,从他的脚掌蹿上天灵感。
张蔓笙的尸体边上,有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沾着清晨的露水,猩红的血迹。
邬水苏瞪大眼睛,随便揪过边上一个警察喊道:“你们这儿队长是谁!负责人是谁!”
小警察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指了指一个中年男人。
邬水苏找到他,开口道:“我要去我妈身边。”
中年男人道:“你是家属?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心情很激动,但是我们有规定,不合适让你去见你母亲。”
邬水苏道:“不是。我妈身边有一支玫瑰。”
中年男人侧过身看了一眼:“这里到处都是玫瑰。”
邬水苏:“不是的……”
不是的。
其他的玫瑰,都是生长在玫瑰庄园里面。张蔓笙就算是身体压在上面,玫瑰也只是被她压弯,压折,根部还留在土地中。
只有这一朵玫瑰,孤零零,并不是很突兀,甚至可以说隐蔽的放在她身旁,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众人忽略。
它的根部,系着一段细细的红线,放在这里人,很有闲情逸致,将这根红线系成了一个蝴蝶结的模样。
仿佛,张蔓笙是一个怀春羞赧的少女,手持着心爱之人送来的玫瑰,静静地等待约会的到来。
却不料,到来的是死神。
邬水苏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直接命令中年警察将案发现场死死封锁。
中年警察一头雾水,心道:这个小年轻脑壳有病,用得着他说,我当然会封锁好?
后来,体谅他丧母之痛,中年警察又哼哼了一声,暂且不跟这个脑子有病的年轻人计较。
邬水苏上了车,来不及跟燕子交代,就绝尘而去。
从S市到长水镇,拢共要花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邬水苏没走高速,直接抄了国道的近路,一个小时就开回了长水镇。
他直奔旧教堂,冲到教堂里面,将院长修女吓了一跳。
院长修女认识他,王莲案发生的时候,这个年轻的警察东跑西跑,热心的很。
除了办案之外,还十分开朗乐观,不管周围的人遇到了什么难事,他似乎都会不厌其烦的停下自己的工作,来帮他们解决烦恼。
因此,旧教堂年久失修的水管道,有了自我意识不受遥控指挥的空调,自带蹦迪特效的电视机,通通在他的手中恢复原来的模样。
旧教堂的工作人员对他的好感度十分高,院长修女也感激他,于是,看到邬水苏进来,连忙划着轮椅问道:“阿水啊,怎么这么急啊,来这儿还有事吗?”
邬水苏语气急促:“院长阿姨,楼上的钥匙给我一把,我要上去一趟。”
院长修女道:“是女学生出事的那一间吗,我们早就封起来了,不让人进。不过你要进的话,我给你找钥匙。”
拿到钥匙,邬水苏推开王莲死亡的小屋。
窗台上的那朵玫瑰花已经枯萎。
大部分的花瓣都打着黑色的卷,落在一旁。中间的花苞也干瘪的不成样子。
邬水苏跨进门内,抽出细长瓶子里的玫瑰。
果不其然,在花的根部,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线,系成了一个十分精致的蝴蝶结。
·
警察盘问完毕,米乐终于得了空,能回家了。
她被问了一下午,也坐了一下午,腰酸背痛,站起来时,感觉自己快要散架。
米爸米妈半路就走了,只剩下米乐独自一个人在警察局。
她翻出手机,发现秋缇给她打了不少的电话。
秋缇早上耍流氓,被米乐晾了一天。
又碰到了张蔓笙的事情,时间就被耽搁下来了。
不知不觉,她还真的是一天都没有理会秋缇。
这个兔崽子。
米乐现在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摸透他了。
你说他乖吧,他也乖不了多久,没装一会儿就原形毕露。
你说他坏吧,那也不坏,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偶尔低着头,偶尔又腼腆。
很是可爱。
想到这里,米乐叹了口气。
她出了警局,坐在车上,先是是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此番模样,真是像极了孩子不争气,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管教青春期孩子的家长。
米乐靠在方向盘上,痛定思痛的想了想,几分钟后,突然茅塞顿开,猛地一踩油门,往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地方开去。
与其自己想,不如去求助一下心理医生。
车子绕过了四条街,最后在市中心一家非常高大上的、民国风的建筑下面停了下来。
这里是S市的市中心,边上就是一条大江。沿江一岸,是顶级奢侈品一条街。
楼下卖天价衣服和包,楼上则是各种米其林餐厅。
米乐将车停在较远的地方,步行去楼上。
她戴着墨镜,走在街上。因穿衣风格很有品味,身材也十分完美,气质出众,没走多远,回头率就接近百分之百。
在中山路上面,遇到明星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像米乐这种走在路上的,很可能会被误认为明星。
又或者,是富豪的情人。
中山路把整个市中心分成两块。
一块靠英雄碑,随处可见的外来游客,稀奇地拿着手机,站在江边拍照。
一块就是靠金融大厦,相对来说偏里面一些。这就是刚才提到的大楼,楼中都是各路有钱富豪的消遣之处。
米乐要去的就是中山东路286号。
从一处并不是很显眼,低调奢华的入口进去。
两旁戴着白手套的电梯小姐替她开了电梯。
米乐上了四楼,门一开,一家私人的心理诊所出现在面前。
装修风格低调大气,格调极高,光是走在走廊上,靠研究地板价格,就能推测出该出的咨询费用一定昂贵得很。
米乐轻车熟路的找到诊所,推开门,风铃叮叮咚咚地响了一阵。
诊所内,面对着落地窗外黄浦江的医生,转了过来。
金丝边,丹凤眼,白衬衫,模样十分俊秀惹眼。
米乐坐下,开门见山:“我有……”
医生耸了耸肩:“来这里的人都有病。”
米乐道:“一件事要问你。”
医生自圆其说:“当然也有少数的人没有病,而是有事。”
米乐:……
医生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米乐,我以为你是我们这群人中,心里最健康,最阳光积极,最伟光正,最不会迷失自己人生目标的成功精英人士。来我这里咨询心理,不太像你的做法。难道说,你翻船了?”
米乐道:“我不想跟你开玩笑。”
医生把一支笔放进胸前的口袋里,那处还有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徽章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心理咨询师:素青。
同时,他也是米乐的大学同学。两人父母辈交好,算世家好友之一。
素青老神在在道:“没有所谓的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补充一句,不是我说的,是弗洛伊德说的。你现在告诉我,找我干嘛?总不是真的来给你自己咨询心理问题吧?”
米乐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迟疑的开口:“不是问我自己。”
素青道:“哦?那就是另有其人了。值得你专门来找我一趟,看来,他跟你关系匪浅。我想想,首先排除洛知这个小混账。那么就是你新认识的朋友?而且还是带不过来的。要么是不想让我知道,要么是你瞒着他来的。前者还是后者?”
米乐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厌。”
素青开口:“有。是一位美人,我六岁跟她告白,失败之后,直到现在二十四岁,总共听她说了一千八百二十一句你很讨厌。”
米乐恶心道:“你真的很讨人厌。”
素青开口:“纠正,现在是一千八百二十二句了。”
米乐:……
素青道:“言归正传。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少收你一些钱。从现在开始计时,一个小时两万。”
米乐冷道:“你收别人多少钱?”
素青:“一小时两千。”
米乐:“你找死吗。”
素青:“你不一样。我被你拒绝了,你现在来咨询我,还要我承受很可能是你爱情方面的压力,对我的心理造成二次伤害,不得不翻倍。”
说完,补充:“顺便提一句,女朋友是免费的。你拥有唯一的后门特权。”
米乐一巴掌拍在桌上,冷漠的盯着他。
感受过米乐武力值,并且从小到大遭受海扁最多的素青,当即变脸:“我想了想,还是一小时两千吧。”
米乐又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来……”
她几乎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咨询一下青少年青春期问题的。”
素青:……
这回,轮到巧舌如簧的他无言以对。
“你仔细说说。”
米乐稍微思考片刻,说了一半,藏了一半:“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
素青在心中想道:来了,我有一个朋友就是我系列。
米乐继续道:“她、她的呃、一个、学生。对,学生。”
她在心中用“学生”替换了“男朋友”这个词,并且想道:既然是我教秋缇读书,说我是他的老师也不为过吧?
素青问道:“学生怎么了?”
米乐道:“她的学生很奇怪。”
素青问道:“怎么奇怪?”
米乐道:“就是……一会儿看起来很可爱,很招人疼。但是一旦你觉得他很天真的时候,他突然就变得很过分。”
素青问道:“怎么过分?”
米乐想到了秋缇的“过分”方法。
于是,更难启齿。
素青谆谆善诱:“我是心理医生,有职业道德。你大可以放心说。你的学生怎么样了?”
他不动声色的给米乐下了一个套,直接说“你的学生”。
米乐这会儿,其实要说的很多,但是脑子里一团乱麻,也挑不好该说哪一个。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素青给她下得套子。
素青继续挖坑:“你不说你学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教你如何应付青春期小屁孩?”
米乐头疼不已,顺势就道:“我老公他……”
……
……
说漏嘴了。
几乎是这句话一出来,整个心理咨询室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沉默中。
时间都快在沉默中凝滞不动了。
素青目瞪口呆,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咕噜咕噜,滚了两圈。
凝固的时间被这支笔破开。
两分钟后,米乐被自己震惊到宇宙洪荒之外的神智,终于回来了。
她张了张嘴,仿佛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说话:“我口误。”
素青咽了咽唾沫,说道:“没有口误这回事,所有的口误都是潜意识的真实的流露。补充一句,不是我说的,是弗洛伊德说的。”
米乐的神情,晦涩不明。
但是素青分明看到,米乐背后的黑色杀气,已经具体化,甚至肉眼可见的有黑洞,已然把空气扭曲。
半晌,米乐问道:“弗洛伊德还说了什么。”
素青已经不着痕迹的推开桌子,缓缓准备跑路:“……弗洛伊德还说:杀人灭口不是明智之举。”
他心中无声的呐喊,与那一副世界名画相得益彰。
——救、救命啊!!
第23章 动心
千钧一发, 命悬一刻之时。
米乐的手机响了。
来电的是秋缇,铃声欢快的在心理咨询室跳动, 似乎努力的在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就在这一瞬间,素青争分夺秒的跳到了椅子后面。
米乐看着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上了电话。
与此同时,她的食指比在唇前, 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眼神冷冷的瞪着素青, 眼中的威胁也明目张胆。
大有你敢说一句话,我立刻送你去黄浦江三日畅游不带打包回来的船票那种。
素青配合着捂着嘴, 点点头。
手机刚放在耳边,秋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晚晚。你还在生气吗?”
米乐抿了抿唇, 没说话。
秋缇道:“你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如果不出声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他的语气逐渐委屈, 最后变得有些虚弱,话到最后, 还要卖一句惨:“我在家里, 一天都没有吃饭。”
听到这里, 米乐诧异一瞬, 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吃?我不是放在冰箱里面了吗,你微波炉热一下都不会?”
秋缇叹了口气, 伤情道:“我吃不下。”
米乐:……
此刻, 秋缇手中握着手机, 在米乐的房间打转。
他姿态随意,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眼睛微微眯起,神情放松,尽管如此,他看起来也有一股锋利危险的气质。
慵懒,随意,嘴角略带邪气的勾起,偶尔笑一声,便露出嘴里的两颗虎牙。
秋缇伸舌头舔一舔虎牙。
要说唯一与他整个人气质不符的,就是他说话的口气了。
乖巧,温顺,软绵绵,带着一丝丝撒娇的意味。
“你要是一直生我气,我就一直吃不下。”
隔着电话线,米乐完全无法揣测秋缇现在是什么模样。
但是光听语气,她联想能力就十分丰富,脑补了一个委屈巴巴,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掉眼泪,或是垂着眼睛,好似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奶狗样子。
总之,和秋缇在家中表现的那个模样,完全相反。
如此一来,光是靠脑补,米乐对他的气基本就没了。
再者,天大的火气,消磨了一天,也翻不起什么花样。
秋缇还在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米乐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马上。”
素青扶正自己的椅子,发出了一点声音。
秋缇却像有一双狗耳朵似的,连忙警惕问道:“晚晚,你和谁在一起?”
米乐道:“……朋友。”
秋缇状似无意的问道:“哦?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我只是问一下,你不想回答也不要紧。”
以进为退,欲擒故纵。
听这口气,这是不回答都不行。
米乐摸了摸鼻子,为难了。
要她撒谎,不行。
要她说实话,也不行。
秋缇肯定立马要作上。
想来想去,半天没回答,秋缇此人的鉴婊雷达在脑袋上就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他道:“又是你的好同事吗?”
米乐:“没有。我……我在图书馆。”
她挥手跟素青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
素青一看,连忙做口型问道:走了?不多坐会儿。他是谁?你的那个学生吗?
米乐捂住手机听筒,放在口袋里,压低声音道:“你想不想知道,弗洛伊德还说什么。”
素青道:“他说了什么有我不知道的吗?”
米乐面无表情道:“弗洛伊德说:你废话太多,滚。”
素青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米乐下了楼,立马开车去了图书馆,这样一来,她也不算是骗秋缇。
秋缇听见了她的动静,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带上了得逞的笑意。
米乐又随便胡扯了两句,挂了电话。
主要是她怕再说下去,自己这个拙劣的谎言就要被拆穿了。
S市的图书馆八点钟关门。
现在六点半,还有时间,足够她买几本书回去。
米乐为了使自己这个谎言看上去更加逼真一点,特意上楼挑书。
穿过一楼,又忽略了二楼的青春文学,她直接找到三楼的角落。
米乐站在暑假前,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
大概是这样少见的美人出现在图书馆,十分珍贵。
甚至还有些人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到时候兴许就会出现在微博某某评论中,讨论众人平时偶遇过什么美人。
美人米乐早就习惯了生活中路人们惊艳的眼光。
她淡定的看着书柜。
站得久了,图书管理员忍不住借助职务之便,上前搭话。
“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管理员一看,心道: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
看米乐这个气质,这个打扮,理应是站在什么哲学书柜前,又或者是什么纯英文的书柜前,这才相得益彰才对。
谁知道,这位美人不按套路出牌,她已经站在育儿宝典书柜前面,十分钟了。
书柜上,列有书:《别和青春期的孩子较劲》、《理解孩子》、《不打不骂教孩子的60招》、《写给青春期男孩的书》、《叛逆的孩子这样管》并且,米乐神色严肃,看的津津有味,沉溺其中,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管理员又叫了好几声,米乐才回过神。
近距离接触这样的美颜暴击,还是无滤镜纯天然美人那种,管理员的脸登时有些泛红,飘飘不知所以然,说话都轻声细语不少。
“小姐,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你需要什么书,我可以直接带你过去。”
米乐道:“没有。我就需要这些书。”
刚才在心理咨询室,因为米乐自己的口误,又加上秋缇打来的那个电话,把整个心理咨询都搞坏了。
直到从素青那里出来,米乐还是没有研究好怎么跟青春期的小男生相处。
她实在头疼,顺便感慨了一下,当父母实在辛苦。
她这个给人家当老婆的也很辛苦!!
于是,没从素青那里得到答案,米乐就只能亲自动手来解开这个古往今来,耗费无数父母心血,都无法解开的史诗级难题:青春期的少年们都在想什么?
任重而道远,米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她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看了眼封面,标题是:《如何跟青春期的孩子相处》不错不错。
虽然有点偏题,但是米乐知道,她大概是翻遍全中国,也是翻不出一本《如何跟青春期的老公相处》的文学著作的。
此等作品,只能靠她自己瞎子摸石头过河,开创新时代第一人,撰写一本名家名作,告诉所有女人:找老公,千万他妈的别找未成年!
你不但要给他当老婆,你还得给他当妈!
苦也!
——这是人过得日子吗!
思及此,米乐的心灵深深的为之悲颤。
管理员看到她想入非非,又自己一个人进入了小世界中,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小姐,小姐?”
米乐回过神,看着他。
她没有表情的时候,就十分高冷,有一股难以接近的冰冷气质,如此扫一眼管理员,叫管理员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管理员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拿错书了,这是给家长们看的书……”
米乐道:“没有。”
管理员听罢,心中一惊:没有?不是吧,这么年轻,就当妈妈了!
他脸色一变,再一看米乐手中的书,还是给青春期孩子看的。
那、这、孩子……孩子都这么大了?!
管理员惊了。
他下意识问道:“您是给自己家的孩子看的吗?”
米乐仔细思考了一下,秋缇当然是她的,这不是理所当然,问都不用问的事情吗。
她点头。
管理员内心呼天抢地:他妈的!我的爱情结束了!
他怅然道:“看来,太太的老公没有陪着来啊。”
米乐一想,虽然她肚子里是有秋缇的儿子,但是两人没结婚,叫“老公”不太好。
她双标。
全然把自己管秋缇喊老公的事情忘了。
这是自然,自己喊当然是自己喊,别人喊能一样吗。
别人喊……搞得好像她多喜欢这称呼似的。
以后喊多了,自己默认了,万一秋缇那个兔崽子蹬鼻子上脸,她怎么办?
不要面子的啊!
哼了一声,米乐道:“还没结婚。”
管理员心中又呐喊起来:我的爱情又死去活来了!
他大献殷勤,说道:“这样啊,那我带你去这边看看。这书是给……弟弟看的吗?”
既然没结婚,就是没有老公。
没有老公,就是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就是给弟弟买的了。米乐这个年纪,看上去也确实像一个姐姐。
管理员脑子里迅速确立了这个关系,灿然笑道:“我们这儿除了青春期的书,还有幼儿早教的。不过,你应该也用不着。”
米乐合上书,心道:还有幼儿早教?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又想:我好像真的没有看过这些书。
米乐这么想,双腿就动了起来。
她怀中抱着自己刚才精心挑选的青春期如何应付孩子的书,一边往幼儿早教区走。
管理员见她越走越远,便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心想:难道这个神仙姐姐,除了有个青春期的弟弟,还有个在肚子里的弟弟?
不怪他这么想。
换做是谁,恐怕都无法猜到,这位神仙姐姐,实际上是有一个青春期的老公,和一个自己肚子里还没出世的,青春期老公的儿子。
简直匪夷所思,说出来,都能上洋葱新闻,就冲着米乐这个颜值,转发就必须破万了。
管理员厚着脸皮,索性就黏在米乐身边了。
他说一百句,米乐都不回他一句。
管理员却无所谓,毕竟搭讪美人本身就是一件高难度的事情。更何况米乐的脸这么好看,就算是他说一万句,对方一句不回,都是值得的。
他一人嘚啵嘚啵讲了半天,米乐无视他,挑了几本幼儿早教的书。
胎教类的居多,例如:《怎么办,我第一次做妈妈》、《胎教必读一百个故事》、《睡前胎教故事》、《胎教必听的一百个音乐》。
手落在一本名叫《爸爸读得胎教童话》书上时,米乐顿了下。
她犹豫了片刻,直到脸上泛起点点红意,才闭上眼,哼了一声,别扭的把这本书也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
心里嘀嘀咕咕的想道:我又不是想看的,我随便看看,反正都买了这么多书也不差这一本,云云。
谁知,刚拿在手上,她的耳边就响起了秋缇的声音。
“晚晚。”
一个手滑,她手中的书落了下来。
一落下来,正好落在秋缇手中。
一瞬间,米乐险些以为,难道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幻觉了?
可转念一想,她怎么会思念秋缇,一、一个小屁孩而已!
又一想,就算是思念过度也不可能,两人也就一个白天没有见面,甚至连二十四小时都没有。
事实证明,她没有思念过度,也没有幻觉。
因为秋缇确实出现在她身边。
此刻,还带着一脸促狭的笑意,翻看着刚刚从米乐手中接过的书。
书面的标题,标了一排艺术大字,明明白白,还用了十分显眼的金色,简直要把米乐那种红的滴血的脸色给照出来了。
管理员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貌少年吓了一跳。
米乐回过神,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秋缇道:“晚晚说的啊。在图书馆,你回家的路上,就这么一个图书馆。”
米乐现在也是羞过了头,竟然也没有发现秋缇漏洞百出的一句话。
为什么知道她从哪里回家?
为什么会推测出她走哪条路?
为什么有笃定她会在这个书柜前面?
这一切,都不该是一个九门功课考一百二、倒数第三名学生推测的出来的。
换做是一个正常人,只凭借自己说了一句“在图书馆”这种敷衍的话,而找到她的准确位置,实在都有些难。
可惜,米乐没工夫想这些。
因为秋缇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一旁的管理员上面。
看他那脸色,分明就是正室出来捉奸,还人赃俱获的抓住了小三,要不是现在场景是图书馆,米乐都能给秋缇配一句经典台词:你怎么穿着品如的衣服?
秋缇占有欲极强,拦着米乐的肩膀,就将她拥在自己怀中。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管理员,狼崽子似的,警告意味相当明显。
管理员被他眼里的恐吓给吓住了,再一看米乐与他这亲昵的姿势,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他抹泪似小媳妇跑走前,内心还嚎啕大哭:我的爱情又死了!!
秋缇道:“招人厌。”
米乐道:“你凶他干什么?”
秋缇脸色一变,顿时从刚才那张冷冰冰的狼崽子脸,变成了小奶狗模样:“他对你献殷情,我看见了。他要勾引你。”
米乐听罢,噗嗤一笑:“你有病吗?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秋缇见她脸上有笑意,便得寸进尺:“怎么不能这么用。晚晚明明在这里挑选胎教资料,他知道你是有夫之妇,还这么不要脸,我要是不来……”
话留一半,高段位。
顿了下,再次提升一个段位,十分可怜的嘟囔:“没关系,我不该干涉你的交友圈的。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你以后不用理我了。”
又来了!又来了!
米乐听他说话,隐隐觉得有一点点耳熟,但是判断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在她这个“直男癌”的心中,秋缇说的可真是卑微,真是柔弱,真是懂事,真是体贴她。
同时,也让她又忍不住怜惜,忍不住退让,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哄他。
“我没说你,你喜欢就好,我没生气。”
秋缇抬眼看她,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眼神又无辜,亮晶晶的:“那以后,你交什么朋友,都跟我说。”
米乐心道:这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我朋友也不多。
遂答应。
秋缇假装无意的问道:“那我要是不喜欢呢。”
米乐这会儿正哄他呢,还不得有一说一:“不喜欢我就不交了。”
目的达到,秋缇哈哈一笑,紧接着,恰到好处的识大体、懂事的一面又表现出来:“这样不好吧。万一你朋友不喜欢我怎么办。”
米乐“直男”、莫名其妙道:“我跟你的事情,管他们什么事。”
秋缇搂着她的腰,心里欢喜的不得了。
这种奇妙的心情,从他刚才上二楼的时候就出现了。
他短暂的一生,还从未出现过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像是粉红色的泡泡充盈在他心间,让他只是看到米乐,什么都不做,便感到一股无由来的快乐。
十五分钟前,尤为强烈。
他站在楼梯口,看着米乐神情专注,认真无比的挑选着胎教资料。
那个美丽的女人,他有实无名的小妻子,肚子里怀着她的孩子,心里或许装着他,挂念着他——并且满怀期待的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准备。
她的身影窈窕美丽,偶尔露出珍贵的笑容,让整座图书馆的光芒都为之黯然。
像每一个怀孕的年轻妈妈,浑身都散发着奇异的温柔。
眼里眉梢都是甜意。
秋缇感到这样陌生的情绪,他下意识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
像一朵花儿,在这个时候开放。
像一片光,漂洋过海,抵达了他的陆地。
第24章 家访
米乐最后还是拿了那本《爸爸读得胎教童话》书。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这并不是她想不想拿的问题,而是这本书一直在秋缇手中,她就是想不要都不行。
于是,抱着一摞书,二人回到了公寓里。
过了一天, 米乐在S市处理完了工作的事情,便执意要送秋缇回去读书了。
他们调课调了一天, 正好赶上下一次的月考。
在南城六中,月考作为每一个学生,每一个月的成绩考察,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 校方都不得不相当重视。
不过, 这段时间突然发生了王莲这样的事情, 南城六中再不敢轻视学生的心里状况。
因此, 虽然考试考得很频繁, 但是相较以前, 已经改了不少。
又是请校外的心理老师,又是增加学校里面的活动, 争取让高三的学生在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的环境下成长。
今年闹成这样,别说是升学率了, 只要别再发生自杀案, 南城六中就谢天谢地。
除此之外, 其他临近的几个高中也都草木皆兵。
一看南城六中弄得这么声势浩大, 分明就是在做给教育局看,表示自己学校已经很好的在整顿。隔壁的一中还是比六中更加优秀一点的学校,此番怎能被六中比下去。
两个学校挨得很近,都是共用一个操场。
一中和六中表率做了出来,剩下的中学也纷纷效仿。
只可惜,王莲案太过恶劣,市教育局始终不放心南城六中。生怕它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派遣了不少的领导,从市重点调过来,安插在南城六中里。
有市重点老师坐镇,南城六中的校风突然如同改革春风春满地,变得朝气蓬勃,作风优良起来。
这么做。
一是给社会一个交代。
二是给南城六中学生们的父母一个交代。
意在告诉众人,他们是非常努力的在教育孩子。
这可高兴坏了六中的学生。
虽然,这高兴分明在吃人血馒头,但那又怎样。
王莲是谁?
对于他们来说,王莲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同校校友。
她的死,她的活,她的痛苦,她受到的校园暴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棍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都不知道痛,永远有一群看戏的人,笑着,跳着,不怀好意的指指点点。
而唯一跟他们有关系的,不过是学校调整了政策之后,多出了几天的假期,多出了额外的许多活动。
皆大欢喜。
相信不过多久,他们就会彻底遗忘这件事情。
时间从来留不住任何东西,哪怕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深入骨髓的恨意。
·
秋缇从S市回来,上学的第一天,果然,在学校里面就再也没听到过王莲的名字了。
哪怕有很少的讨论,也只是被挂在嘴边当做茶余饭后的一点儿谈资。
他沉默的走进教室,似乎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一坐下,马小乐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秋缇从来不理会这个多动症患者的表演,径直从书包里面拿出作业,趴在桌上睡起觉来。
马小乐原本是想问一问那晚上给秋缇来开家长会的女人是谁。
别说是他想问,教室里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想问。
只是,没有谁像马小乐这样,近水楼台先得月。能眼巴巴的看着秋缇,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秋缇……”
“秋缇!”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
声音比他大,比他脆,百灵鸟一样好听。
马小乐连忙抬头一看,正是白婷。
白婷今天穿了一件校服裙子。
原本及膝的百褶裙被她改短了一截,蹦蹦跳跳的时候,偶尔露出裙下的风光,引得走廊上的男同学脸红心跳,不敢看她。
当然,也有胆子大一点的,觉得不看白不看,白婷这么穿着,自己“发骚”,怪不得他们看。
马小乐纳闷道:这不是高二的白婷吗,她来干什么?她又什么时候跟秋缇认识了?
不等他想明白,白婷已经趴在了十一班的窗口。
她腰线下榻,臀部微微翘起,玩着自己的头发,笑嘻嘻道:“秋缇,你月考在几班?”
秋缇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白婷有心想拿铅笔戳他,但是一想到秋缇那个性格,顿时就有点不敢。
于是,她只能又看了两声:“喂,你坐哪儿啊?我问你呢。”
漂亮的学妹被忽视,秋缇不懂得怜香惜玉,十一班的男生却是已经开始起哄。
“学妹!你跟他说话还不如去跟一块石头说话,秋缇不会理你的。”
“以前没见过你,你刚来我们学校的吗?”
“看你校牌,你是楼下传媒班的?”
“秋缇不跟你说话,要不然我跟你说话,你也叫我一声呗!”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
白婷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些人。
最后,还是马小乐打了圆场。
他一看秋缇那个样子,他就再熟悉不过了。
秋缇分明就是不想理她,使劲儿在桌上装睡呢。此人就会这一招,装死装得炉火纯青,并且还用这一招,无声的拒绝了数不清的桃花运。
“学妹,秋缇睡着了,你问他什么,直接问我。一会儿他醒了,我转达给他。”
白婷看一眼秋缇,大概是确定他不会清醒了,说道:“问问他月考在几班呗。”
马小乐道:“我们班条子还没发下来呢。”
结果一说完,老巫就拿着一叠资料进到班级里。
随即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余筱绵,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白婷。
老巫一下子就看到了白婷,眉头皱起,说道:“你几班的?高几的?”
南城六中禁止学生窜班,更别说这样窜年级的事情。
被发现了,严重的还要记过警告。
而且现在学校里还不只有自己的老师,还有很多H市调下来的老师,说好听一点是来帮你六中搞搞升学率的,说难听一点就是来监察你六中有没有好好教书育人的。
在这群老师中,还有几个年轻老师,背后大有来头。
既不是来监察他们,也不是来正经教书。就只是走一个过场,做一点业绩出来,到时候回去就进教育局,方便升值走高。
总之,条条道道,门路很多。
现在的南城六中,草木皆兵,生怕学生在惹出什么麻烦。
校长三申五令,校规更加严厉,稍有不慎,原本记过的小处分,很可能就会变成开除的处分。
白婷深谙其中道理,连忙转身就跑,一溜烟就没有了。
其实她没跑远,也就是跑到了十一班后面的走廊上面,暂时躲开了老巫的视线。
老巫赶走了别班学生,将手中的资料给了余筱绵一份。
这恐怕就是白婷想要的月考分班资料了。
除开高一之外,高二和高三的月考都是打乱了班级混着考得,防止学生作弊。
班级里的位置通常这么安排:一排高二,一排高三。
排名就按照上一次的月考排名排,考得好名次考前,就坐在一班考。
考得不好名次靠后,就坐在多媒体教室考。也有差得厉害的,只能被分到食堂里面去考。
最前面的几个名额都让两个尖子班的学生给占了。
反正分来分去也轮不到他们考。
而秋缇,发挥稳定,每次都能被分到多媒体教室里。
老巫公布了月考的排名位置,又指挥教室里的同学把凳子和桌子拉开,多余的凳子就放到后面叠起来。
秋缇翻上凳子后,班级里又由余筱绵主持着大搞了一次卫生。
十一班为了月考忙活的热火朝天,隔壁班也不甘示弱。
反正只要不读书,这群小孩儿干什么都很有热情。
老巫坐在讲台上监工,一边批改试卷一边警告他们最近少去惹是生非。
大抵说了下现在学校里有很多外校老师,让他们别给学校丢人。
余筱绵借助职务之便,跟秋缇同时分到了擦玻璃这一项光荣伟大的任务。
她磨蹭道秋缇边上,手中拿着旧报纸,扭扭捏捏。
有心人看在眼中,不免嗤之以鼻,说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特别是班级中的女生,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余筱绵对秋缇有点儿意思了。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众人都在心中暗暗想道:秋缇要是真搭理余筱绵,那他也太没品味了。
余筱绵搭讪道:“秋缇,你之后的实践课有找好搭档吗。”
此刻,秋缇正拿着报纸,兴致缺缺地擦着玻璃。手就跟老化的,年久失修的雨刷一样,机械地动作着。
余筱绵无论问他什么,都被他一视同仁的无视。
秋缇目光淡淡的,专心致志的擦着玻璃,好像他手中的玻璃是一块世界上最美的镜子。
余筱绵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又说道:“我还没有找到……”
秋缇却是已经擦好这一面玻璃,去擦下一面了。
余筱绵:……
下一面玻璃处,马小乐正全心全意的观察二人发展。
见秋缇一如既往的无视了各路美女的时候,马小乐叹了口气,心想:他这时真看不上还是性冷淡啊。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他自己长这么好看,好像比这些女的都好看,瞧不上也是应该的。
马小乐问道:“秋缇,你找好搭档了吗?”
他说的跟余筱绵说得是同一件事情。
月考之后,南城六中跟一中有个合作项目,现在学生们只猜了一个大致内容,可能就是出门去学校指定的几个著名博物馆或烈士馆做义工,放松心情的同时学习革命前辈们伟大的精神。
原本是没有这个活动的,后来不是要让高三同学一边学习一边快乐生活吗,于是无中生有,愣是弄了这么一个主题出来。
两两结对,不限男女。
最高要求五人,最低要求二人。
马小乐道:“我听说这一次是跟隔壁一中联动的,除了跟自己学校搭档,还能去一中找。不过一中的学生狗眼看人低,不大瞧得上我们,嗤,说得我们好像乐意搭理他们似的。”
他自言自语:“余筱绵刚就跟你说这个吧。我们都再猜谁会第一个找你,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乖乖女。对了,刚才那个穿短裙的学妹你认识啊?我看她挺是我的菜,要不然你不喜欢,留给我们兄弟追一下!”
秋缇面不改色的擦着玻璃。
马小乐一人自得其乐,边说边看秋缇手中的报纸。
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突然,悚然一惊。
“秋缇,你用得什么报纸!”
众人擦玻璃用得报纸,都是当天学校里发得,扔在讲台上,看完就没人要的日报。诸如《钱江晚报》、《H市日报》等。
唯有秋缇手中的这一份,颜色偏红,十分显眼。
仔细一看,这不是刚才英语老师发得英语周报吗!
马小乐大惊失色:“这不作业吗,你怎么拿来擦玻璃了!”
秋缇听了一耳朵,终于蹙起眉头:“你好烦。”
马小乐道:“看你好看才烦你的,别人我还不乐意去烦呢!”他又问道:“你真不找搭档。不过也行,我听老巫之前在办公室说了,跟家长一起去也可以。”
“哦对了,这几天你注意哈,好像学校里有随机家访,不知道什么老师去访问。你有没有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啊?”
秋缇的手一顿。
马小乐依旧滔滔不绝的发表着他的结论,秋缇却已经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并且迫不及待地要回家一趟。
白婷想跳出来拦住秋缇,却不料被余筱绵叫住了。
秋缇自己跟一个没事人走远了,留下两个女的在教室后门。
马小乐一看,心中“我操”道:有情况!
果然,白婷被余筱绵拦住之后,很是不爽。
她与余筱绵是两个性格的人。
一个是太妹,一个是好学生乖乖女。
余筱绵轻声道:“同学,这里是高三的教室,请你回到自己班级,不要来这里添乱。否则学校会给处分。”
谁知道,话一说完,她的那点儿小九九就被白婷看穿了。
白婷道:“你装什么装啊。”
说完,也不说余筱绵到底在装什么。
余筱绵却是脸色一白,像是知道她意有所指。
白婷走过她时,还用肩膀狠狠撞了她一下。
作风相当霸道。
余筱绵踉跄一步,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张口骂她,但又想起对方在学校里面目无王法的态度,心中也是不敢。
最终,只能看着白婷这么走掉。
白婷是想去拦秋缇的。
下午大扫除,分了班之后,学生们可以自行回家。
可惜秋缇走得飞快,一出校门就没影子了。
他哪儿也没去,径直往家中走去。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像是夏天标准有的,暴风雨前的闷湿水汽。
秋缇是不易出汗的体质,无论走多久,身上始终冷冷冰冰,皮肤也苍白,没什么温度。
到了家,推开家门,屋中空调的凉爽扑面而来。
与外面不同,家里还有一股女人特有的香气。
也不知道是米乐用得香水,还是家中檀木的香味。
这味道温柔款款,好闻至极。
楼上的人听到动静,下楼一看,正好看见客厅的秋缇。
米乐诧异道:“你们今天放学这么早?”
秋缇点头,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一阵闷雷声。
米乐嘀咕道:“好像要下雨。”
她转身往楼上走,仿佛是去收衣服。
秋缇放下书包,也不看电视,跟着上了二楼。
米乐果然是去收衣服。
二楼的地方,有一处很大的阳台,衣服和被单就晒在这里。
秋缇将她轻轻的抱了抱,推到后面,主动提米乐收了衣服。
米乐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是月考考砸了吗?但是考试不是还没开始吗?
秋缇收完衣服,转身的时候,发现米乐坐在床上昏昏欲睡。
她昨晚上没睡好,今早起来就困。
上午和中午一直都在处理工作,下午才得空有一点时间出来。米乐原本打算睡一觉,结果秋缇回来的早,这一觉也不知道是睡好还是不睡好。
最后,抵挡不住困意,加之外面的天气本身就招人犯倦,米乐打了个哈欠,跟秋缇说了一声,自己就爬上床睡了。
睡前,她还在想,大概是怀孕的缘故,要不然怎么会有些嗜睡。
睡得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时,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
外面酝酿了一下午的暴雨也如约而至的落下。
原本冰冷的被窝因为钻进来第二个人,很快就变得干燥温暖。
米乐也因为这一个变故惊喜。
她睁开眼,发现秋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她床上了,看起来还睡得特别的理所当然。
米乐脑子一片混沌,勉强挤出一点思维能力,无语想道:这个兔崽子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我什么时候允许他抱着我睡了!
秋缇像一只大型犬,将她抱在怀中,抱得严严实实。
他的一双手,还放在米乐的小腹上。
米乐刚醒,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她头发睡得有些乱,暂时还想不到,今天秋缇为何格外粘人的缘故。穿在身上的丝质吊带睡衣划了半拉下来,俨然一副十分动然的美人初醒图。
米乐大脑缓缓回神,正欲推开秋缇时,别墅楼下,响起了一阵门铃。
她愣了一下,心道:谁来了?
第25章 女朋友
通常, 米乐睡醒的时候,都有一段迷迷糊糊的时间。
这段时间中,她的神智不知道去哪里畅游,她的灵魂也跟着一起出窍。
总之是反应慢半拍,一问三不知, 脑子呈现一个秀逗的模样。
她先反应过来楼下来人了。
可左思右想,觉得不可能。
米乐住在这里, 除了秋缇知道她的地址,还有谁知道?
没有。
那这个来得人,就绝对不是米乐的朋友。
除开这个, 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敲门的人一定是认识秋缇的。
总不可能是什么抄水电表的吧?
米乐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
结果一爬, 爬不动。
秋缇似乎睡熟了, 抱她抱得轻车熟路, 理所当然, 仿佛他天生就该睡在这里。
与此同时禁锢在米乐腰上的手也不肯松开。
米乐使劲的扒拉一下, 竟然没挣脱。
她心道:小王八蛋,到底是真的睡还是假的睡?
米乐道:“秋缇, 你放我起来,楼下来人了。我去看看是谁。”
秋缇动了一下,像一只小狗一样, 支吾了一声。
动一下, 看来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之后无论米乐再说什么, 他都不肯挪动了。
米乐心中无语万分, 暗暗琢磨着,要是秋缇再不动,她就要动手了。
两人暗暗较劲的时候,门铃响得更加厉害。
大有一番楼上的人再不下去开门,这门铃就能自己成精开演唱会了。
米乐起床气都给它吵了出来,有些不耐烦的翻身下床。
她依旧被秋缇抱着,所以这一翻也没翻哪儿去。
不等她先教训秋缇,给他点颜色看看,楼下按门铃的两人已经不耐烦了。
按了半天,没人开,一个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喊道:“秋缇!秋缇!家里有人吗?”
米乐一听,心道:怎么是个中年男人。
她连忙推了一把秋缇:“你别跟我闹。谁找你?听这个声音,怎么也不是你朋友吧。”
秋缇侧躺在床上,双手抱住她的腰,转过头,睁开一只眼睛睡眼朦胧睫毛却长,睡意朦胧的看着米乐。
要是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他眼中并没有丝毫的睡意,眼底一片清明。
可惜米乐现在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睛。
米乐道:“楼下是谁。”
秋缇“唔”了一声,将米乐抱得更紧。他用了一点力气,米乐被他这一招打得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就重新倒回床上了。
米乐道:“秋缇!”
外面的雨停了,天色也不太早。
叶子上的雨珠缓缓的顺着边沿滑下来,压得叶子微微低下,滴答一声,落在了地上的水洼里。
磨蹭了半天,秋缇仿佛这才想起什么来一样,含糊不清道:“不知道,大概是老师吧。”
他说得不清不楚,又小声,米乐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你说什么?”
秋缇却不说了。
他心里想道:这可不是我不告诉你,是你自己没听清楚,一会儿可不能借题发挥,用这个理由揍我。
米乐下定决心,将他推开。
秋缇也不缠着她,松开了手。
等米乐下床的时候,他笑意盈盈,看着米乐的背影。
米乐拉开门,就能直接看到大厅。
小别墅的设计十分中规中矩,二楼的走廊正面对着客厅。客厅又分了上下两层,高一点的是平时吃饭的地方,低一点的是秋缇写作业的地方。
他的书包还乱七八糟的摆在茶几上,几张卷子摊在桌上,不像是写过的样子。
大厅的外面还有一个人工小花园,米乐很少关花园的门,因此按门铃的人应该是直接从花园走了进来,按得是大门的门铃。
通过落地窗,米乐发现,外面站着两个中年男人。
十分普通,有一个脑袋上头发特别少,姑且称作为地中海。
地中海很面生,而且看起来脾气还挺暴躁。
按门铃不开,在门口转了两圈,竟然是透过落地窗看进来了。
米乐站在二楼,穿着睡衣,自己没回过神,却突然被身后的秋缇一把抱起。
秋缇抱得是她的腰,她又比秋缇矮上一些,被这么一抱,下半身都腾空了。
有外人在,米乐还不好意思叫出声。
两人在家中胡闹也就算了,被别人看见叫什么?
秋缇就一下就抓住了米乐的弱点。
他抓住不放,并且举一反三,时时刻刻都拿出来捏着玩儿。
米乐现在就被他抱着玩儿,自己不敢出声,任由秋缇将她抱回屋。
一回屋,秋缇先发制人,问道:“你穿着这个样子就出去了?”
语气中,有浓浓得吃味感。
米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无非就是穿了一件睡衣而已。
只是刚才秋缇在床上撒娇,又赖在她身上腻歪,导致米乐的这件睡衣就穿得很不正气。除了睡衣皱皱巴巴,露出了不少风光之外,她的头发也在下午睡得这一觉中睡的有些乱。
加上她现在看着秋缇的表情,略带迷茫和疑惑,更显出一副清纯又情。色的模样。
秋缇道:“你不知道穿一件外衣吗?”
米乐反驳:“我不下去。”
秋缇道:“你怎么知道你不下去?”
米乐莫名其妙开口:“不是废话吗。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下去就下去。你管得着吗?”
秋缇摸了摸鼻子,如实相告:“其实,楼下那两个男人,是六中的老师。”
米乐愣了一下:“什么?”
秋缇慢条斯理道:“刚才我和你说了,他们是我的老师。今天南城六中有家访,我不确定会不会抽到我,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就是我。对了,我在校讯通上,按照你的意思,留了你的电话。”
米乐道:“我?楼下?你、你老师?家访?”
秋缇道:“嗯。”
米乐还是难以相信,她又重新拉开门,站在了走廊上。
隔着落地窗,窗外的地中海又看到了米乐。
其实,地中海刚才在外头就看到一次,他大为稀奇,转过头对徐老师说:“诶,真有人!”
徐老师刚才听地中海说楼上有人,十分不信。他的回答是:楼上要是真有人,怎么不下来给他们开门?
地中海可是真看到楼上出现了一个女人。
结果徐老师这么一说,搞得他也有点怀疑自己。
没多久,地中海又碰巧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这就是米乐听到楼下两人是秋缇老师,震惊的开门再看一眼,就跟地中海看了个对眼。
地中海道:“徐老师!徐老师!真有人啊!”
徐老师被他一晃,连忙看过来——不巧,米乐砰得一下摔了门。
徐老师再看的时候,走廊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人。
他挑眉:“有吗?”
地中海:……
这怎么回事儿?
这女人怎么一会儿出来一会儿不出来的?还摔什么门?
不怪米乐,事发突然,换谁都得懵逼。
再加上家访这种事情,米乐也是第一次遇见,以前从来没有过什么经验,就跟开家长会一样,是两眼一抹黑的抓瞎。
于是,她回神就回了好半天。
米乐从小学习优异,老师从来不担心她,家庭也没什么问题,别说是家访了,那真是连见一面都没存在过。
人生面临的第一次家访,果不其然,一点也不按照套路,没献给自己的儿子,先献给自己的老公了。
米乐猛地一个激灵。
看到秋缇站在自己面前,又看到自己穿成这个样子,二人如此从一间房间里走出来,那真是傻子都能猜出两人关系。
她手忙脚乱的推着秋缇,嘴里道:“你躲起来!”
秋缇:“?”
米乐急急忙忙地把秋缇往其他地方塞,秋缇万分不解:“我为什么要躲?”
米乐道:“你当然要躲!不然一会儿老师进来了怎么办?”
秋缇道:“什么怎么办。”他笑了:“晚晚,你是不是害羞了。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们是正当的关系。”
米乐却不管不顾,将他推到床上,然后用被子把秋缇遮盖的严严实实。
米乐心道:正当的什么关系?
任凭谁来看,都会说包养吧!
涉及到秋缇学业问题,米乐一点也不跟他打马虎眼。
在房间里翻出衣服之后,一脸严肃道:“你就在卧室里面等着。我没让你出来,你不准出来。”
秋缇略有些不开心,想道:本来是很正常的关系,但是被米乐这么一搞,到真的像偷情似的。
他躺回床上,闭上眼,按照米乐最期望的要求发展:装死。
米乐紧张兮兮的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去了衣柜,严肃的看了看衣柜里的衣服。
最后,千挑万选,选了一件相当正式的小西装。
紧接着,米乐下了楼,给两个老师开门。
她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在脸上扯出一个表情。
可惜失败了,门一开,原本打算走的地中海跟徐老师,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冰山美人。她站在门口,表情没有,一丝不苟。周身气质冷冽,一看就很不好惹。
地中海跟徐老师,万万没想到按了这么久的门铃之后,有人开门了。
他仔仔细细盯了一遍米乐,又仔仔细细拿出手机,又怀疑自己走错门了。
翻出学生的联系地址,找到秋缇,核对过秋缇的地址,发现确实是这栋小别墅没有错。
但是为什么出来开门的是这年轻漂亮的女人?
秋缇人呢?
本来,秋缇是福利院长大的,学校就比较关系这等特殊学生。
老师家访的时候,首先也是想到了通过给特殊家庭的学生送温暖,从而展现出学校的体贴和仁慈。
千挑万选,选了秋缇这么个身世困难的。
结果人家填得是别墅也就算了,如今别墅里还出来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要不是青天白日外面还有摄像头,徐老师恐怕都要以为自己遇到山野妖精了。
这困难吗?
别墅美人,什么级别的享受?
美人还是这么美的!
半晌,地中海老师开口。
他一开口,就有一股浓浓的家乡口音,不过米乐勉强能够听懂:“你好小姐,这里是秋缇,秋同学的家吧。”
米乐点点头,手心微微出汗。
老实说,她锦衣玉食的长大,什么场景没有面对过,什么大人物没有见过。
但这些加起来,都没有她现在紧张。
米乐想不通是为什么。
也许,有可能是她第一次当家长的缘故。
她暗道:这可真是奇葩了,应付自己老公的老师来家访??
米乐摸着小腹,风中凌乱。
徐老师连忙介绍了一遍自己。
在美女面前,他们也有点紧张。
一个说自己是秋缇学校的心理老师,一个说自己是学校的教务处老师。
说话说一半,还结巴了。
米乐把他们请到屋子里。
两位老师坐在客厅,眼神乱飘,暗中打探这间屋子。
不到一会儿,两杯热茶就被米乐端上来。
三人面对面而坐,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打破沉默的是地中海老师。他的头发虽然少,但是话却不少。
先问道:“你跟秋缇是什么关系……这,怎么称呼?”
问完之后,米乐卡住了。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跟秋缇的关系。
上次米乐去给秋缇开家长会,在学校里面掀起轩然大波。
两个老师听说过,说秋缇是有一个相当漂亮的监护人。但他们班主任没说监护人跟她的关系,现在眼见为实,按照年纪来说,首先就排除了母亲一类。
那这就奇怪了,不是秋缇他妈,难道是他姐姐吗?
说姐姐,又不像。
秋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怎么会高中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素未谋面的姐姐?
老巫当时正是想不通这一层面,才在家访的时候,圈上了秋缇的名字。
——原本他已经把秋缇给忘了,结果今天大扫除的时候,秋缇不知怎么地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又叫他把这件事情给记起来了。
米乐不回答,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
两位老师想起老巫的叮嘱,只觉得米乐越看越像诱拐未成年的小资本主义富婆。
这长相,这气质,难道是看上了秋缇的美貌,来个金屋藏娇吗?
徐老师暗暗想道:难怪不得老巫要我们来这个学生家里一趟,看来情况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就在无人说话的时候,秋缇从楼上走下来。
他一下来,气氛就变了。
徐老师看到秋缇,连忙道:“秋缇同学。”
秋缇看了眼两个老师,只觉得眼熟,来得不是老巫,加上秋缇对老师的认知有限,因此不能把他俩在学校里面对上号。
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又淡漠的点点头。
徐老师松了一口气,立刻反客为主,对秋缇道:“你先坐。我想你们班主任已经跟你说过学校会抽查学生出来家访的事情了吧。”
秋缇坐在米乐边上。
面前有三杯茶水,徐老师跟地中海面前有一杯,米乐面前有一杯。
想都没想,秋缇就拿起米乐面前的那杯喝了一口。
徐老师面色一变。
地中海老师连忙接上:“是这样的,我们这一次家访,主要的目的是跟家长做好沟通。一个是跟家长说一下孩子在学校的状况,一个是跟家长了解一下孩子在家的状况。然后做一个反馈,调整一下孩子在高三这个阶段的压力。”
他抬头看着米乐,迟疑道:“这、秋缇同学,你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听你们班主任说,你似乎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秋缇答应一声。
同时,他跟米乐都听出了地中海老师的潜台词: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孩儿,什么时候又蹦出一个监护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地中海老师的逼问:“那这位小姐是……”
没等秋缇说出什么惊世骇人的话,米乐率先截胡,开口先指挥秋缇道:“你去厨房给我烧壶水。”
俨然是要支开秋缇,秋缇听了,没反抗,径直去了厨房。
等他一走,米乐就理直气壮道:“我是他监护人。也是他的房东。”想了想,为了避免秋缇在学校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传言,米乐决定撒一个慌,“我是他……小姨妈。”
老师不放心,问道:“小姨妈?你看起来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
米乐面不改色的点头:“对。没错。辈分问题,而且他父母结婚的早。”
两个老师本来就怀疑米乐跟秋缇的关系,眼中就差写着“单纯祖国花朵高中生被资本主义恶霸强取豪夺”的一排字了。现在峰回路转,米乐又冒出一个小姨妈的身份,令他俩开始怀疑人生。
徐老师问:“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你。”
米乐继续道:“正常。我以前没回国,也是最近才知道秋缇在这里读书。”
她不扯淡还好,一撒谎起来,简直是自然无比,并且越编越像一回事,“他父母都走得早,我在国外就没时间管他。这是我的不是,现在回来了,自然要好好补偿一下。”
老师道:“他父母跟你是什么关系?”
米乐道:“是我姐跟姐夫。”
说话不带一丝犹豫。
表情真诚和善,语气毫无破绽。
说得仿佛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样。
徐老师跟地中海老师互看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
说到底,如果不是老巫这人心眼儿多,非说秋缇可能遇到什么人生中不正当的关系了,遇到什么人生中重大的来自资本主义家的迫害威胁了,他俩也不会特意来这孩子家里跑一趟。
更何况,米乐长得如此好看,他们又是正常的男人,一个男人,怎么会去怀疑一个漂亮的女人说得话。
不过,谨慎对待。徐老师跟地中海到底还有些迟疑,但依旧从口袋中拿出秋缇的作业,跟米乐分析其秋缇在学校的情况了。
此刻,秋缇烧完水出来,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中,平白无故捡了个小姨妈出来。
米乐神色淡然,一脸不打算告诉秋缇的模样。
谈到一半,米乐站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这次轮到秋缇坐在沙发上陪两个老师。
米乐模样漂亮,说话也十分得体。只要她愿意跟你聊天,那么毫无疑问,聊天的时光总是很美好的。
这一点,不用秋缇推测,从两个男人满面红光的表情来看,秋缇就知道,他们是非常喜欢米乐的。
徐老师的目光落在米乐的背影上,直到对方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收回来。
与此同时,又看了秋缇一眼,心中不由感慨道:难怪不得都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亲戚啊!
徐老师神情放松的坐在沙发上道:“秋缇,你应该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亲人。”
徐老师普通话不标准,秋缇直接选择性无视,把“亲人”强行听成“情人”,于是慎重的点点头。
一旁的地中海老师,拿出小镜子,用梳子梳了下头顶上本来就不多的几根毛。
这个举动十分古怪,但是秋缇一瞬间就察觉到他为何要这么做。
此小子的鉴婊雷达强烈得很,但凡是他身边或者周围有男人的对米乐有那么点儿意思的,都能被他一眼发觉。
地中海好好地梳什么头?
他梳完头之后,想道自己心中那点龌龊的怀疑,不由道:“秋缇,之前是我们误会了。我们做老师的,要正式向你道歉。”
秋缇偏着头看他们。
徐老师道:“我直接说了,你跟刚才那位小姐,不是什么包养关系吧。这事儿都怪老巫,要不是他疑神疑鬼,我俩怎么会怀疑。”
秋缇听完,恍然大悟,开口道:“当然不是包养。老师真的误会我了。”
地中海听完,放心了。他大有一副想给秋缇当小姨夫的模样,正想跟秋缇打听,米乐的感情状况。
却不料,秋缇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坐在他们面前,乖巧的笑道:“她是我女朋友。或者,换句话说,未婚妻、老婆。都可以。”
一句话说完,两名老师当场愣住。
秋缇笑道:“她跟你们说什么了?”
徐老师大概是被震惊飞起,不由自主答道:“……小姨妈。”
秋缇淡淡道:“哇。乱。伦哦。”
不等两人回答。他站起身,看了眼时间,礼貌道:“家访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两位老师也听到自己想听的了,现在可以走了。慢走,我不送。”
徐老师跟地中海突然目光一转,同时盯着他。
眼神中,一言难尽。
秋缇打开了门,俨然是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他在六中是出了名的难搞,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不是打架逃课的那种,是莫名其妙让老师觉得不好搞定,毛骨悚然的哪一种。
这次来家访,要不是老巫没空才拜托他俩来,要是自愿的话,他俩是死都不来的。
高三的学生,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但一腔热血没处撒,是做事最不顾后果的年纪。
大人尚且要考虑家庭问题,小孩子懂什么,杀人放火,打架逃课,最后也只是一句不知道天高地厚。
所以,其实老师最怕的就是这种问题学生。
秋缇下逐客令,脸上表情还十分不耐烦。
两人又并非他班主任,这烂摊子当然不要管。万一多管闲事之后,哪一天回家被套个麻袋打一顿都不知道。
他们来这一趟的目的,不就是受老巫所托,打听打听秋缇是不是被包养了吗?
现在也打听到了,人也不是被包养,就是谈了个恋爱……加之,女朋友看起来过分有钱而已。
开门送走两个老师,秋缇心情很好,端着杯子坐在沙发里,甚至好得都开始摇晃脑袋了。
此刻,米乐从楼上走下来。
她看见客厅没人了,问道:“他们人呢?”
秋缇道:“走了。”
米乐开口:“这就走了,家访都这么快的吗?”
秋缇点头:“是啊。要家访的多着呢。”他看着米乐,促狭道:“小姨妈?”
米乐脸色一变。
秋缇不知好歹,笑嘻嘻的开口:“没想到,晚晚竟然还有这种兴趣爱好。”
第26章 夫妻双打(上)
打嘴炮, 米乐已经不屑跟去秋缇扯淡。
而且小姨妈的事情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在这事儿上浪费时间, 最后吃亏的也是自己。
……早知道就说是他爸爸了, 还能占点便宜。
只可惜性别不允许。
米乐走到客厅前坐下, 茶几上放着秋缇的作业本。其中有一本叫做家校联系通, 它的作用就是通知家长,今天你的孩子有什么作业要完成。
这本比较通用在小学和初中里面,老实说高中已经不怎么看的见了。
所以说,南城六中, 也根本没有这东西。
这本家校联系通,是米乐从网上冲浪淘来的。
本子很幼稚,封面还有卡通画。秋缇的字写得鬼斧神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处高低各不同。没点儿本事都看不出他写了什么。
米乐翻开本子,先检查秋缇今天有什么作业。
再翻开桌上的一堆试卷,仔仔细细的核对了一份。
秋缇本来的神情很放松,但是米乐看到最后的时候,他突然面色一凛。
原因无他,家校联系本的最后写得是英语作业。今天的英语作业是一份周报, 不过米乐是不可能在桌上找到这份报纸的。
下午大扫除的时候, 它被秋缇当抹布擦了玻璃。
其实这个并不会被发现,只要秋缇说自己写完了就好。
但十分不巧的是, 秋缇此人还挺节省, 擦玻璃的时候就用了半张英语报纸。
剩下半拉孤零零的在书包里。
而且很明显, 看边口就知道英语报纸是被人徒手撕了的。
米乐从他的书包中找到了仅存的半张英语报纸遗迹,脸色十分差:“还有半张呢。”
此刻,秋缇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竟然把神圣的家庭作业拿去当抹布了。
他装傻的“啊”了一声,扯谎道:“落在学校了。”
米乐即刻下命令,要他去学校拿回来。
秋缇还想用外面下雨了的借口,往窗外一看,雨早就停了。
无奈,他只能耸拉着脑袋,不是很情愿的往往学校里走。
秋缇走后,米乐也收拾了一下,跟着出门。
不过,她不是跟着秋缇去学校,而是去买菜。
大小姐最近热爱上了做菜,十指沾了不少的阳春水,并且乐不此彼,乐在其中。
从云港花园出来,有两个地方可以买菜。
一个就是菜场,这个地方的菜多一些,占地面积也大。出了门要拐两条街,在稍微偏农村一点的方向落地。
整个菜场是个半开放式的空间,地面是水泥地,上面用一个不知道什么建筑的板子给遮了起来。四面都没有墙壁,风吹日晒,绝不好受。当然,还有就是这个地方的管控实在太差了。
菜场里面的垃圾在地面上满地飘,有时候脏得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水产味跟隔壁家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夏天走进去,绝对是要人命。
更不说,刚才还下了一场雨,这会儿菜市场的味道可想而知。
米乐稍微思考了片刻,果断地选择了第二个买菜的地方:超市。
去超市,跟秋缇还是顺路的。
要穿过茶楼街,然后来到长水广场。
这里有一个较大的购物超市,分上下二楼。第一层靠里面一点的位置,就是买菜的地方。
超市里的菜,除了蔬菜之外,肉类都是冷冻产品居多。
并且跟菜市场不一样,这里的菜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所以米乐每次买菜,都只买包装过的菜。
其一,这种菜贵,看起来比较好吃,。
其二,没包装过的菜,叶子都黄了。
在超市挑挑拣拣半天之后,米乐终于买了几个心满意足的蔬菜。
她原本想赶在秋缇之前回去,等秋缇把英语试卷做好的时候,她的饭菜也做好了。
不过,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事情。
走到茶楼街外面,米乐遇到了一对夫妻俩吵架。
妻子的声音很大,嗓门尖锐,一瞬间就吸引了米乐的注意力。
她转头看去,看到了这么一对夫妻。
男的身形消瘦,带着一个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看着就像老师。
女的则是膀大腰圆,不但比男的壮实,还比男的高。
此女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用的是本地话骂男人,米乐没怎么听懂。但是从激烈程度和男人脸色灰败的程度来看,那骂的是相当狠的。
米乐只看了几眼,就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
男人懦弱,女人强势,恐怕再骂不了多久,女人就要抡拳头打人了。
她提着菜,又往前走,没走多久,却又在一个小面馆前面停下里了。
面馆中,邬水苏正在吃一碗面。
她诧异道:这人怎么回来了?
邬水苏正好抬起头,看到了米乐,
两人隔得不远,面馆又是开放式的,邬水苏打了个招呼:“米乐,好久不见。”
米乐见他面容憔悴,也没有之前那么精神奕奕,想必是亲生母亲被谋杀的案件给了他巨大的影响。
这事儿还差点跟米乐搭上关系。
邬水苏道:“你忙吗,不忙的话进来坐坐。我想要问你两件事情。”
米乐转念一想,暗道:邬水苏跟我的交情不深,能问我的还有什么?多半是那天晚上我在玫瑰庄园的原因。
她坐下,就坐在邬水苏的对面。
邬水苏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米乐,那天晚上,你在玫瑰庄园看到什么异常的事情了吗?”
米乐顿了下,出于人道主义同情,她如实相告:“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已经跟警察说了。”
邬水苏也知道这个,他不可能没去翻过米乐的口供,只是没亲耳听见,他不甘心。
那天晚上如果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为什么张蔓笙会死?
大概是邬水苏的表情过于凄惨,米乐道:“看来你遇到麻烦了。”
邬水苏点点头:“S市公安局的人不让我插手这件事。”
米乐道:“正常。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让你插手。带着情绪办案的警察,是不可能将案子办好的。”
邬水苏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和小学的时候一模一样。不会安慰人,还板这个脸冷冰冰的。”
米乐道:“你和小学的时候也没有差多少。”
她是最近才想起邬水苏这个人。
说实话,早些时候,因邬水苏此人在他心中实在没什么分量。所以重逢之时才没有一眼认出来。
后来,米乐又去翻了下小学毕业照,这才想起自己的读书生涯中,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邬水苏性格没有怎么变,他从小学开始就有用不完的精力,最热衷的事情就是主持公道,除暴安良。
在学校里出了名的热心,加上他脸长得可爱,同学老师都对他有极高的评价。
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学校里还发生一件大事。邬水苏凭借自己的聪明机智,从三个人贩子手上救下一个女孩儿。
后来调查出来,发现女孩儿是从山区里被拐卖出来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邬水苏在解救女孩子的时候,被人贩子捉住狠狠地打了一顿,身上也落下了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刀疤。
米乐记得,这件事情还上过当地的新闻。
市长特意赶到他们小学来表扬邬水苏。
谁知,给邬水苏的奖励和荣誉,他一个都不要。
小邬水苏那时候理直气壮的回道: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要得到奖励和荣誉。
市长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小邬水苏道:不为什么。救人还需要为什么吗。
米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问道:“那你现在留在长水镇做什么。”
到底,二人还有昔日同窗情谊。
再加上洛知跟邬雪生的关系,搞不好以后两人就是亲戚。
想到这一层关系,米乐对他稍微缓和了颜色,虽然看着还是冷冰冰的,但是言语间,已经把邬水苏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邬水苏道:“调查王莲的案件。”
米乐略有耳闻:“这件事还没有结论?”
邬水苏道:“不是没有结论。王莲跟我妈……”
米乐看着他。
邬水苏停顿了一下,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知道玫瑰吗。”
米乐愣了一下:“知道。这是一种很大众的花朵。”
邬水苏开口:“王莲死的时候,旧教堂的窗台上有一支玫瑰。”
米乐望着他,邬水苏继续道:“我妈的死亡现场,也有一支玫瑰。”
她道:“那里到处都是玫瑰。”
邬水苏开口:“并不。我妈身边的那一支玫瑰,根部用红线打了一个蝴蝶结。王莲案发现场也有这样一支玫瑰。”
米乐眼睛微微睁大。
邬水苏道:“高材生,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犯罪分子给警察的挑衅。”
米乐哑然。
邬水苏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
他近日管理不好自己情绪,难免把这些东西外泄。
米乐又是当日距离张蔓笙死亡时间最近的女人,邬水苏自然而然的把米乐当成了倾述对象。
米乐:“你认为这是一个人做的。那个人还放下了一支玫瑰。如果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么他的心理是什么。”
邬水苏付了钱,随意问道:“你以为呢。”
米乐道:“第一。他是在挑衅你。这种人,我们通常称之为反社会的杀人犯。他情商过低,杀人是没有理由,也不会感到愧疚。而且这样的人事后找起来也比较麻烦,因为他们没很么杀人动机,杀人就是为了杀人,或许是好玩、有意思、尝尝鲜。”
“第二。这个人想通过玫瑰告诉你什么。并且,极有可能,死亡的人跟他要广而告之的事情有很大的联系。”
邬水苏道:“他要告诉我什么?”
米乐道:“他也许不是针对你。”
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补充。
邬水苏抓了把头发,眼中隐隐有了红色的血丝。
“我妈的葬礼在下周三。”
米乐道:“我会去送伯母一程的。”
二人再说话,就此别过。
米乐回到家的时候,蓦然看到家中院子里,红色的玫瑰开得十分妖娆。
她眉头微微蹙起,突然想起那个夜晚,秋缇拿着玫瑰,朝她笑得模样。
这花是很适合少年的。
如同他本人一样张扬俊美,不可方物。
只是一旦牵扯上了命案,花的美丽就变成了剧毒无比的利器。
米乐心中想道:还是让他换个东西喜欢,玫瑰这花真不吉利。
·
又过了两天,月考如约而至。
秋缇在米乐的压迫下,亡羊补牢,临时抱佛脚整整抱了两天。
月考当天,他眼下都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
马小乐一进教室看到他的脸色,凄惨的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呀,秋缇,你眼睛怎么了?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仿佛下一刻就要痛心疾首的呼喊:怎么好好的一个小美人,眼睛竟然这样了!
秋缇懒得理他,拿着米乐准备好的考场用具,以及自己的学生证,往多媒体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门口,他被人叫住。
“秋缇,哈哈,咱们可真有缘啊。”
秋缇转过后瞥了一眼,是白婷。
白婷晃了晃手中的学生证:“我也在多媒体教室一。你座位在哪里,说不定我们是同桌。”
她十分俏皮,弯着腰就要去看秋缇的学生证。
秋缇冷冷的瞪了一眼,往边上走开。
他连说话都不想跟白婷说。
在这小子的世界观中,唯一值得他开尊口说两句的,也只有米乐了。
好像不是说两句,说上一天也不觉得累。
除了米乐之外,其他人通通被他划分道“会说话的猴子”此物种当中。
秋缇是很不喜欢猴子的。
白婷被他瞪一眼,吐了吐舌头:“好吧,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了。你可真是小气。”
两个人在学校里面都有一点知名度,再加上秋缇在南城六中,就是一个行走的闪光灯,走到哪儿都有人注意。
白婷是唯一一个敢上前跟他搭话的女生,自然也被众人注意到了。
不过,她看起来一厢情愿的很。
秋缇趴在栏杆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放空的模样,满脸都写着“不要靠近我”。
白婷故意忽视秋缇身上冷漠的拒绝之意,愣是要跟他搭话。
“喂,你真的有女朋友啊?”
秋缇发呆。
“你别这么防备我啊。我也有很多人追的好不好,就算是不当男女朋友,交个朋友又怎么样?”
秋缇继续发呆。
“交个朋友呗,你别多想啊,就是单纯的交朋友。你不喜欢我,难道我会上赶着倒贴吗。”
话是这么说,白婷的心中却已经打起了小九九。
有女朋友又怎么样,反正不是结婚,有了还能分呗,正如同结婚之后还能离一样。
她就不行,秋缇真有这么老实,这么讨厌她。
先做朋友,加上号码,偶尔聊聊天,展现一下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他还能跟自己一刀两断了不成?
只可惜,秋缇在绿茶婊贝的学术方向造诣,已然是博士后级别。白婷这个小小段位的小白莲想和他比,真是差太远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绿茶知绿茶,她心里那点儿鬼东西,秋缇能看不出来吗?
都是他玩儿剩下的。
再者,白婷又想,虽然秋缇说自己有老婆孩子,但是她可是去打听过得,秋缇在学校里根本就没有走的近的女生。
既然如此,他哪里来得老婆?
难道是为了拒绝她,想出来的借口?
那她就更不能退缩了,正所谓烈女怕郎缠,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白婷还想说话,却不料考试的预备铃已经打响了。
秋缇听到预备铃,直接无视她走进教室中。
白婷追了两步,没碰着秋缇,于是只能在后面不满的嘟着嘴。
模样也挺娇憨,只是看她的女生,纷纷露出了讥笑的表情。
上午一场考试结束,中午有三个小时外出时间。
这是南城六中的老传统了。
月考和期中考、期末考,学校不提供午饭。学生自行回家吃饭,下午按时到考场就可以。
这中间的三个小时,也可以让你来复习功课,总之是自由支配时间。
成绩好的学生自然是会抓紧时间复习,成绩差的学生,立马就跑出去撒野了。
六中门口,也站了一排头发染的乱七八糟,又长又累赘的地痞混混。
看着染发烫发手艺,应该都是从长水镇同一个时尚发廊出来的。
秋缇走到门口,白婷就跟到门口。
她亦步亦趋,努力的凑上前去。
秋缇索性当她不存在,走了一路,不料,被一群人拦下。
秋缇脚步一顿,抬头看去。
拦下他的,是六个小混混。
白婷诧异道:“标哥,你怎么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回答道:“来接你考试放学,中午去吃饭。他谁?”
标哥长了个吊梢眼公鸡头,皮肤黝黑,英文短袖,裆部垮到小腿的流行破洞垮裤,把他本来就不咋高的身材衬托的更矮。
原本可能有一米七,现在一看,就剩下一米六五了。他手上把玩着小刀。
身后跟着几个弟兄,脸色不善的看着秋缇。
秋缇绕开他们,继续往前走。
白婷道:“秋缇!”
秋缇充耳不闻。
标哥用舌头顶了顶口腔,不耐烦道:“你妈逼的没听到我妹喊你啊!”
秋缇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标哥。
他需要微微低头才能看到标哥。
不过出来混社会的,身高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敢打人,敢捅人,够狠。
标哥一脸戾气,看着就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厉感。
如果是寻常学生,看到他多半是要低着头,绕道走的。
有标哥在,白婷似乎多了一点底气,再没有刚才那么卑微了。
标哥是她在外面认的干哥哥,她知道标哥对她有意思,所以一直吊着标哥,让他为自己出头。因此,在学校里面,白婷也十分嚣张,众人只要想到她有人罩着,就不敢轻易欺负她。
而且还会任由她欺负。
白婷开口:“秋缇。给个面子,跟我去吃个饭呗。”
秋缇沉默不语。
标哥心里不爽,但还是踹了一脚垃圾桶,满口脏话:“跟你他妈说话你没听见吗?哑巴了不知道回答一句?”
秋缇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大概是觉得他们十分滑稽,于是轻蔑了笑了一声。
“我没听见有人说话,如果是狗的话,有一条叫得挺凶。”
第27章 夫妻双打(下)
标哥输就输在文化程度不高。
秋缇拐着弯讽刺他, 他竟然没听出来, 还四处扭头转了下, 好像是在找哪里有秋缇说得那条狗。
白婷都看不下去标哥这个智商, 无奈扶额。
秋缇说完这句话, 头也不回就走。
走了五十米不到的距离, 标哥突然发飙:“你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终于明白秋缇在用狗内涵他了。
白婷看秋缇的模样,心里便知道了。
他好像根本不怕标哥,跟大多数的男高中生不一样。
思及此, 白婷心中又恼又羞。
一边觉得秋缇真酷,一边又觉得没文化的标哥真挫。
两相对比,那个颜值放在一块儿,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白婷心中感叹:怎么喜欢我的丑东西这么多,帅哥没有几个?
标哥在白婷面前丢了面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此时,他们一共有七个人,对付秋缇这个看起来,小白脸,漂亮的不像一个男人的少年, 简直不要太轻松。
在标哥的心中, 他大概用一根手指就能把秋缇弄死。
可见,标哥就不是一个擅长分析自己的人。
且看他这个单边斜刘海, 就很影响视线。秋缇严重怀疑, 在标哥的眼中, 其实只能看到自己的二分之一的身体。
再看他那个快垮到小腿的裤子,那都不能说走路是不是方便的了。打起架来,连个腿都抬不起来,走起来也就是个小碎花。
因此,秋缇很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场上形式一变。
三个人影,远远地跑过来。
分别是:小甲,小乙,小丁。
他们三人跟秋缇有个“飞太平洋”组合,今天听闻南城六中月考,中午有三个小时的放假时间,于是马不停蹄从职高里面跑出来,给秋缇来补补脑子。
小甲手中拿着两个鸡蛋,乐颠颠的捧上来。
“秋哥,你中饭吃了吗?”
小乙先看到了标哥,扯了下小甲的袖子,示意道:“情况不对劲。”
小甲转过头,这才发现,秋缇似乎是被一群小混混给拦住了。
小甲大惊失色,心中想道:我操,难不成他们想劫色?
虽然不少人都觊觎秋缇的美貌吧,但是敢付出行动的也只有这几个混混了。
小甲心中天然有一股当大侠的气质,一看到美人落难,强取豪夺,立刻义薄云天,对秋缇生出了一股十分怜惜之意,跳出来道:“你们想干什么,拦着人家不让走啊?”
标哥问道:“他妈这个傻逼又是谁?”
小甲虽然傻,但是他是个直男,就算骂他,也只能骂他傻吊,怎么能骂他傻逼!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是傻逼?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是吧。这还在学校门口呢!”
标哥笑了一声:“老子管你在哪里,就是在皇宫里都不怕。关你屁事,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我是你爹!”
二话不说,标哥手下的人就动起来了。
小甲的另外两个朋友见势不对,也一同跟着扭打起来。
白婷怎么也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眼前一黑,连忙道:“你们别打了!这里还在学校门口!”
可惜人微言轻,微不足道。
白婷转身去求标哥:“标哥,你让他们别打了,等下被校门口的老师看到了,我要吃处分的。”
标哥在白婷面前已经找回了面子,打不打都无所谓,于是大手一挥,让自己的马仔小弟们都回来。
哪知道,一挥,回不来了。
小甲等人虽然是高中生,脸这长成了一个娃娃脸的样子,但身高摆在那里,吃得又多,打起架来没有章法,胜在用力,一套王八拳用得虎虎生威,双手呈现螺旋桨模式,高速旋转,一时间,重创了标哥小弟。
标哥的小弟们杀红了眼,又是在社会上混的,一旦被激怒,他们突然就整齐有素的从口袋中摸出了小刀来。
至此,秋缇才变了脸色。
标哥手下其中一个小弟染了个红毛,暂且就叫他红毛。
红毛是第一个掏出小刀的,而且拿出来的小刀绝对不是普通的美工刀,从形状上来看,这个刀应该是一把格。斗刀。刀身有一把巴掌那么长,刀背上有缺口,看来是故意这样设计,刺入人体中,拉出来保证皮开肉绽。
来不及想这个红毛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把恐怖的刀,秋缇就已经提着小甲的后领子,把他跟提猫一样拽到后面。
同时,他抬腿给了红毛心窝子一脚,这一脚快狠准,红毛的刀在手中,手比秋缇腿可短多了,所以还没碰到秋缇,他就被踹开一两米远,同时胸口仿佛被什么钝器重击一般,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胸腔被震碎了。
红毛躺在地上,哀嚎半天都爬起来。
红毛的小伙伴,因为穿了一条牛仔裤的原因,就暂且称呼他为牛仔裤。
牛仔裤反应迅速,大概是打群架打多了有经验,见到红毛倒下之后,迅速捡起红毛的刀,朝着秋缇扑来。
秋缇捉住他的手,牛仔裤的手就悬在半空中,以一个把匕首往秋缇脸上刺的动作僵住了。
秋缇若有所思的看着匕首的方向,微微一笑:“看不出来。你对我的脸很有意见。”
牛仔裤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秋缇手上用力一捏,牛仔裤突然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格。斗刀应声而落,牛仔裤的手腕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红肿,同时呈现出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看扭转的力道,应该是断了。
秋缇松开他的手,夺过刀,又在他腰间补了一脚。
牛仔裤连滚带摔得往后倒。
至始至终,秋缇都站在原来的位置,一步都没有动过。
小甲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小丁开口:“秋、秋哥,你怎么会打架啊……”
秋缇道:“我看起来不会吗。”
小丁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呀,你从来没有打过。”
秋缇莫名道:“我为什么打架。我又不是暴力狂。”
白婷也愣住了。
她当然也从未听说过秋缇会打架。
关于秋缇的传闻,大多是什么“漂亮”、“乖戾”、“高冷”,又或者是什么被谁谁谁包养,小白脸靠卖脸吃饭,再者就是传说一下他跟哪个校花的爱情故事。
诸多坊间校园八卦中,就没有哪一条传过他会打架的。
久而久之,众人看到秋缇那张颠倒众生,妖孽横生的脸,便主动往小美人方向靠。
因为脸蛋过于出众,导致所有人都忽视了他其他的东西。
一个美人,怎么会打架?
标哥虽然没听过秋缇在学校的种种传闻,但是在看到秋缇第一眼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落入俗套,认为秋缇是个手无寸铁,弱柳扶风的小白脸。
谁知,现在看来,小白脸不是小白脸,完全是个小法西斯。
这什么人?高中生?
下手未免也太黑了吧,扭断的那一下惨叫声,众人可都听见了,那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吗?
况且,秋缇当时的表情,全然是一副淡然的笑容。
他很少笑,却在这个时候给了一个与普通人无异的笑。
仿佛在同断手的那个人打招呼:你好啊。
毛骨悚然。
越正常,众人越怕。
如果有其他情绪外露,比如愤怒,比如暴跳如雷,小甲等人倒也没有什么怕。
关键是秋缇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情,还是那副呆呆的、兴致缺缺的模样。
小甲咽了咽口水。
他往左右两边望了一下。
刚才,牛仔裤的叫声实在是太响、太凄惨了,一些路人和学生也被吸引,纷纷驻足观望。
好在这里跟校门口中间还隔了几家店,不然早就被校门口的值日老师发现了。
这一排店有上下两楼,楼下就是买点小吃和学习用品,楼上是个天台,因此也不能完全说是二楼。
六中和一中爱约会的小情侣就喜欢在这个天台上面谈情说爱。
因为站在二楼,能看到不远处的情人湖。
当然,这个天台也有一个知名问题。学生是看的远了,但是也站得高了。
站得高了,操场上巡逻的老师就看见了。
你丫俩谈恋爱这么目无王法,还敢站这么高,离这么近,挑战学校权威,当即就被老师就地正法。
虽然被抓住的情侣多,但是孜孜不倦挑战权威的学生也多。
毕竟高中生早恋,就是寻求刺激嘛。
此刻,秋缇在下面跟人起了冲突,天台上面的小情侣,或是在上面放空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目光都看了下来。
情人湖边上的小桥,也有买菜路过的大妈往这边看。
在过一条马路,对面就是小区。
这条马路是建在小区里面的,因此从头看到尾也有只十几个人在路上行走。
马路尽头,就是云港花园别墅区。
秋缇手中握着刀,一时间,场面僵持,没有人敢动了。
不过,标哥也不是吃素的,他发现自己的小弟奈何不了秋缇之后,撸着袖子就准备自己上了。
与此同时,红毛嚎叫完毕,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部手机,看起来是要叫外援。
他们的外援还挺近,也可以说,长水镇本来就不大,一个电话过去,不到五分钟,乌云压境,立刻又来了七八个人。
白婷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不知道,标哥这种混社会的地头蛇,最重要的就是面子。
要是被别人抹了面子,对方来头大也就算了。
被秋缇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抹了面子,那真是天大的事情。
白婷道:“标哥……”
标哥推开她。
这下,连美人计都不管用了,标哥看来确实要给秋缇一点教训。
“同学,你打了我的人,我给你两个选择,免得说我以大欺小,欺负人。”标哥舌头一顶口腔,站在了秋缇面前。
他人矮,看秋缇还得抬眼看。
这个场景其实很滑稽,但是小甲他们看到标哥身后十几个人,又看到每个人的手中似乎都有小刀类的武器,就已经吓得不敢动了。
标哥说:“一,要么你让我也捅两刀,不过,不要在你的身上,而是在你的脸上。”
小甲越紧张,心里越忍不住吐槽:我哥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这他妈都是什么鸡掰下三滥调戏小小姐台词?难道男人和男人的对决不是从拳头开始吗?这傻逼怎么一上来就要划脸?这什么三八做法?!?!
转念一想,苦中作乐,紧张兮兮感慨:哥真是红颜祸水,哦不对蓝颜祸水。
标哥又说:“二,你从我胯。下钻过去,如何?”
小甲愣了一下,脸色爆红,跳起大骂:“你他妈傻逼啊!!!”
标哥被他骂得一脸唾沫。
他阴测测的看着小甲。
小甲刚才听到标哥侮辱秋缇,一时间豪情万丈,什么都不管不顾,先跳起来大骂了。侮辱别人可以,但是秋缇是他们哥仨小团体的老大,他们都指望秋缇出人头地,考个好大学,自己跟着沾沾光。
秋缇这么好看,走到哪儿都像个发光体,是他们小透明的人生唯一的崇拜对象。
如今看到自己的“爱豆”被侮辱,那他丫真是玷污他们的信仰啊信仰!!
但是,现在被标哥一看,小甲又怂了。
他浑身都开始发抖。
标哥冷笑一声,玩着手中的匕首,说:“你什么意思?”
小甲双腿打颤,说道:“我我我我我我我看你那个裆也也太低了,这裤子不不不不好爬……”
标哥道:“你爬一爬不就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示意几个人去抓小甲。
小甲欲哭无泪,心中痛呼:他妈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土味羞辱方式!!有本事咱们去网上摆头啊!我发九宫格长微博抽奖转发挂死你!!
他连忙去看秋缇,结果,小甲发现秋缇一点都没在怕。
甚至,他脸上还有点残酷的笑意,令人头皮发麻。
小甲想道:完了完了,我哥已经被吓傻了,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不过他怎么笑的这么恐怖,笑的好假啊!!!
小甲撕心裂肺的大喊:“哥!!!救命啊!!!救命啊哥!!哥!!我要死啦!!!”
秋缇被他吵得脑瓜子疼,上来抓小甲的人,跟秋缇马上扭打到一块儿。准确来说,是对家单方面扭打,好像不扭起来,打架就不像打架。看这个身段,去跳个二人转谋生没什么问题。
标哥刚才见过秋缇打架,所以知道一个人搞不定他。他又招呼了两个人上去,这下是三打一。
虽然三打一看起来秋缇很没有胜算。
不过,秋缇倒也没落下风。
相反,那三人似乎还有些招架不住,被秋缇卸了手脚之后,全都滚到地上惨叫起来。
第四人上前,拿刀刺秋缇的时候,人群外面,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女声。
“你们在干什么?”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令秋缇一愣。
于是,趴在地上的小甲,就有幸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国粹:川剧变脸。
只见分明能轻轻松松借助这一招,并且还能强势反杀的秋缇,突然一下子就“弱柳扶风”“娇弱无力”“可怜兮兮”“小白菜啊没爹没娘地里黄啊”起来。
秋缇故意松了手,那一刀刮破了他的衣服,手臂被带出一丝血痕。
第四人震惊了,恐怕他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伤到了秋缇,立刻在原地怀疑起人生来。
而秋缇,他被割伤之后,眼睛迅速低垂下来,长长的睫毛落下阴影,打在脸上,眼中氤氲起一股水汽。
随即,好似因为被第四人推了一把的惯力,秋缇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柱子上面。
——尽管刚才,两个人一起打他,他都没有半分后退。
他抬起头,表情已然隐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张开嘴,有些诧异地喊道:“晚晚……”
围观了全程的小甲:……我的妈呀。
刚才,发出声音的人正是米乐。
她只是路过这里,却不料,一错眼就看到了这一幕校园欺凌。
关键是,欺凌的不是别人,是秋缇。
米乐刚才看到秋缇的一瞬间,甚至以为这个不学好的小兔崽子现在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敢在学校门口打群架?!
她的怒气值瞬间叠满。
但是,走进一看,这分明又不是群架,秋缇那个模样,哪里是别人的对手,倒像是被欺负的一个柔弱少年。
当然,这里面有几分秋缇的故意而为之,她就全然不清楚了。
米乐从来都被他吃得死死地。
于是乎,秋缇一番小白菜模样落入她的眼中之后。
顿时,米乐心中的怒火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这群人是什么东西,我都舍不得打的小孩儿要被你们打?!找死!
小乙和小丁看到米乐,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嫂子?!”
米乐:?
什么嫂子?
在一旁的标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刚才听小甲喊秋缇哥,又听现在剩下两个人喊米乐嫂子,米乐的身份立刻显而易见。
标哥暗道:这是那小子的女朋友?
他喉间动了动,大概是没有见过如此张扬艳丽的美人,比起他在电视上看过的所有明星都要好看。
米乐因为怀孕的缘故,现在基本不化妆,也不穿高跟鞋。简简单单的一件连帽衫,一条长裤,脚下是板鞋。她本来就长得很显嫩,化了妆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冰山女王气场,卸了妆穿上日常服,又像个还没毕业的高三学生。
总之,兼具了清纯与妩媚两个矛盾属性集一身。
他迟钝又带着小小的妒忌想道:这小子什么运气?
男人对美丽的女人占有欲是天生的。
标哥看到米乐的第一眼,心中就生出了一股十分龌龊,极其下流的念头。
他直接也把米乐当成了学生。只要是学生,家里没有几个背景,按照他的手段,就能弄过来玩儿两天。
标哥道:“来得挺好的。怪就怪你跟着小畜生谈恋爱吧。把她给我弄过来。”
他两个兄弟听了,只上去了一个。可见是认为对付米乐,只需要一个男人。
兄弟其一上前,离米乐越来越近。
小甲连忙道:“嫂子快跑!!!嫂子快——”
这一声,真是吼出了惊天动地,生离死别的气势。
喊完,米乐突然抬脚,一脚踹在了男人心口。
那抓她的男人,被踹飞了两米。
用力之狠,下脚之准,几乎让男人毫无反抗能力。
第二个男人见势不妙也连忙跑上前,却被米乐抓住手臂,一个反折,“咔嚓”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手臂断裂的声音。
男人被她这个动作压迫,被逼转身。
米乐又一脚踢开这个废物男人,仿佛自己踢走了一袋垃圾。
夫妻二人,用的招数都差不多。
解决完事情后。米乐双手抱胸,周身气质如霜雪,气场强大的周围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跑。”小甲痴痴呆呆的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米乐问道:“谁是嫂子?”
再一次被迫围观了全程,颠覆了三观的小甲,在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又一次在内心无意识瞠目结舌:……我的妈呀。
第28章 暧昧
标哥愣住了。
不止是他愣住, 几乎周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小甲嘴巴张了张, 一时间没说出什么话。
米乐被这么看着,到也不怕, 拍拍手, 心道:这么多人一起, 也不是打不过,但是孩子怎么办?
她现在肚子里有个小的,做事就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换成年轻时候的米乐,这里的小王八蛋们肯定一个都别想跑。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警察来了。
小甲连忙站起身,说道:“警察?”
小乙的脑袋瓜子转的最快,立刻道:“有人报警了?”
这么一想, 情理之中。
他们打群架的影响范围这么广,刚才标哥他们晾出小刀的样子又那么可怕。周边也不是没有围观群众,如果是报警的话,应该早就报了。
警察一来, 这些混混如临大敌, 一个二个像鸟兽一样四处奔逃。
有跑得快的逃过一劫,也有跑得慢的被抓住。
不过, 标哥作为这群人中的核心人物,警察一来就盯上他了。
标哥甚至都来不及跑, 来不及施展对策, 就被邬水苏一个反剪, 用手铐拷住。
他手上的刀也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
米乐又见到邬水苏, 与他打了个招呼。
二人喊没有寒暄,就听到秋缇咳嗽一声。
米乐顿时没心情跟邬水苏寒暄了,她想起刚才秋缇似乎受伤的事实。
秋缇捂着手臂,头发又长了一些,软软地趴在脖子上。
米乐走过去,捉住了他的手臂拿起来一看。
秋缇恰到好处的“嘶”了一声。
米乐问道:“先去医院。”
秋缇道:“长水镇没有医院,只有卫生所。”
米乐道:“那就去卫生所!”
小甲默默围观了全程,忍不住插嘴道:“嫂子,要不然就去一下药店吧。其实买一些绷带跟消毒水就好了。我哥这个伤口去医院,啊不对去卫生所……”
小乙摸了摸鼻子,毫不遮掩说道:“还没去的半路就愈合了,这伤口用创口贴弄弄就好了,哪有这么严——”
结果小乙没说完,直接被秋缇冷冷地瞥了一眼。
小乙马上噤声。
米乐思虑一番,最后还是去了药店。
长水镇的规模不足以支撑起一家医院,但是小诊所跟卫生所倒是有不少。卫生所内看诊的都是本地人,米乐不喜欢跟本地人讲话。
一是她非S市人,而是B市人。米乐父亲家里都是B市的高官,母亲家则是S市的商业巨擘,典型的商政结合家庭。她虽然在S市长大,但是初中之后就出国了,对江南这一带的语言一知半解。
二是长水镇这边的本地人十分排外,大部分都略有些尖酸刻薄,米乐懒得跟她们搭腔。
长水镇的药店不少,比如在长水广场上就有一个。而长水广场现在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米乐拽着秋缇,直奔目标。
秋缇一路上都没说话,米乐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她想责怪秋缇打架?
可秋缇身上还带伤。并且刚才分明一副被欺凌的模样,这怎么叫打架?
米乐找不出理由说教秋缇,于是在药店里面买了一些药品之后,两人一同坐在长水广场的凳子上。
小甲等人殷切的打着下手,忙前忙后。
具体为,米乐想喝水,立刻有人买水。
米乐坐下,立刻有人拖凳子。
米乐觉得热,立刻有人打扇。
服务周到,无微不至,米乐就是想忽视这三个活宝都不行。
她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专心致志的缠着绷带。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层层叠叠,厚得能有连三公分高。
米乐大功告成,拍拍手,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
小甲用眼神盯着绷带,喃喃开口:“嫂子,这个绷带会不会缠得太厚了?”
秋缇他那个伤口,就见了点血,连肉都没划开,其实贴个创口贴就可以了。
米乐偏过头问道:“嫂子是谁?”
小甲连忙解释:“嫂子是你呀嫂子!”
米乐指了指自己。
由于小甲刚才全程围观了这一对暴力夫妻的武力值,所以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仨都是秋缇的小伙伴,也是他的好兄弟。你既然是秋哥的女朋友,自然就是我们嫂子了!”
米乐脸皮微微一红,很快镇定下来。
但是她想不好怎么去接小甲的话,因此选择沉默。
半晌,秋缇开口:“我饿了。”
米乐道:“饿了就去吃饭。”
她四下一看,在长水广场找了个稍微高档一些的店,带上了小甲三人,一起去了店中。
秋缇行至中途,皱着眉头微微不适的停顿一下。他伤在右手,又被米乐给捆成这样,走起路来便觉得自己身体很不平衡。
米乐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见他皱眉,连忙问:“你伤口还痛吗?”
秋缇抿着嘴,道:“当然痛。那把刀很锋利,我没有躲过。不过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决定补充一句:“反正,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更严重的都有。被人打而已……”
——虽然当时打他的人当场就被他打成半身不遂,并且自己也只是蹭破一点皮。
然而,米乐只能从他说出来的话里行间,听出秋缇以前也遭受过这样不公正的待遇。
是啊,她心道,秋缇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在长水镇当年那样相对封闭,还没有被开发的农村来说。学校的教育落后,势必就会冒出各种各样难搞的奇葩和刺头。同时也最爱欺负秋缇这样家庭不完整的孩子。
甚至说不定,他被欺负之后,还要找个地方偷偷抹眼泪。
可怜兮兮,催然泪下。
一想到这些,米乐一下子心软了。
她小声说:“以后不会了。”
秋缇眼中雾气蒙蒙,腼腆的低下头,靠着她近了些。
米乐虽然自己也是个美人,但是秋缇这样,像只小狗似的靠过来寻求依赖时,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澎湃的英雄气结。
看来古人诚不欺她,什么烽火戏诸侯,君王不早朝,一怒为红颜,米乐登时就能理解这些败家帝王的脑回路了。
美色误事,美色果然误事!
到了这家店里,小甲胆怯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敢第一个进去。
米乐推开门,坐下后,小甲三人又紧张地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长水镇虽然不大,但是这几年发展也还算快,镇子里也出现了一些偏高的消费场所。
一般来说,都是大酒店和KTV的消费最高,进去唱一晚上,可能要花七八百。
而大酒店的话,是位于长水广场的对面,连个四星级酒店都算不上,就是占地面积大,建筑也还算时髦,上头放着几个维也纳的雕像,在长水镇的老百姓眼中,这已经是非常高档的消费场所了。
进入吃一顿年夜饭,摆上两桌,十二三人大概能吃掉两千多快。
米乐带小甲三人来的酒店,就是这一家。
内里装潢富丽堂皇,但是透露着一股浓浓得暴发户感,中西结合不伦不类,不过足以哄骗小甲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
他三人父母都是朴实的农民,家中经济条件一般,小日子是过得下去,可绝没有到这种消费场所的经济能力。
平日里,小甲三人只在电视上看看这样的酒店,或是在班级里几个爱炫富的镇企业家儿女口中听到,如今自己来一遭,心情激动,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各中滋味,米乐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秋缇身上。
五人坐在包间内,服务员将菜单拿上来。
小甲得到一份,一看上面有道菜要五百多块,顿时两眼一黑。
米乐对钱的敏感度不高,只看了几眼,叫了几个秋缇爱吃的甜菜,然后在心中掐着荤素搭配,又点了两道荤菜。
就这么轻飘飘的随便一指,几千块就没了。
小甲合上菜单,咽了咽口水,目光发亮的看着米乐。
米乐不说话,气氛凝固了不少。
秋缇心中打了几个草稿,正在选定用那一套开口,效果会比较好一些。
小甲却是先开口了:“嫂子,你不是学生吧!”
米乐看向他,道:“不是。”
小甲只觉得米乐此人冷冰冰的,但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也可能是自己沾了秋缇的光,所以看着米乐才觉着不高冷。
他又问道:“那嫂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你看起来……好有钱。我从来没到这种地方吃过饭!今天是第一次!”
米乐见小甲少年心气,傻乎乎地可爱,不由把他当成一个小孩。正想开口,却不料秋缇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既然是第一次来,就好好吃饭。”
言外之意:说什么屁话?
米乐回头看了秋缇一眼,显然是不知道秋缇怎么突然发火了。
但是从秋缇的那个角度来看,他能不发火吗。
米乐这个“直男”大小姐根本察觉不到他弯弯绕绕的心思,秋缇一看小甲那个傻逼模样,本来就烦,还一脸自来熟的在米乐面前卖萌——虽然这个有待考据。
心怀不轨,勾引米乐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秋缇在心中无比吃味的看着小甲,暗道这个小甲平时倒深藏不露,看着浓眉大眼的是个好小子,结果一见到米乐就神魂颠倒,想用这种2008年的蠢货女主人设上位吗?
醒醒好吧,傻白甜清纯弱智小白花女主角早就不流行了,当然你这种装疯卖傻故作天然的憨批女主角也不流行!
秋缇靠在椅子上,恶狠狠地盯着小甲。
如果眼神能杀人,小甲已经死了一万次有余了。
他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在秋缇心中,竟然成为了一个企图想卖萌操开朗人设上位的天真可爱型女主角,并且还被秋缇无缘无故的鄙视了两小时。
要他真的知道,他大概早就冲到楼下,跪下来唱窦娥冤了,并且他笃定这十月的天气也能下大雪。
其中弯弯绕绕,米乐当然也不知道。
她本身在感情领域的天赋就比较缺失,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动情。哪怕现在对秋缇百般照顾,诸多忍让,依旧认为秋缇只是个小孩儿,她一个成年人,跟小屁孩计较什么。
照顾他一段时间,等他自己能考上大学,养活自己了,她就光荣退休。
最多是提前体验一下养儿子的感觉,这……这没什么的。
只是偶尔想到今后要离开秋缇,略微觉得心口堵得慌。
不过很快,这些都被她归类为“因为睡了未成年人而心怀愧疚无法释怀”的症结中。
饭菜上来,小甲等人不敢动筷子。
米乐第一个夹了菜放在秋缇碗中。
秋缇还在吃莫名飞醋,见状连忙自行发挥,苦兮兮道:“我的手疼。拿不起筷子。”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小甲见了,立刻觉得这是一个拍马屁的好机会,他殷勤开口:“那我来喂你。哎,怎么伤那只手不好,偏偏伤到右手,以后生活怎么办,包得这么严实,恐怕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了。”
一边说,一边疯狂给秋缇夹菜,
顺便还热情似火的坐在秋缇边上,将勺子递道秋缇嘴边,无比狗腿的伺候他。
秋缇:……
小甲完全不觉得自己惹人嫌。
小乙连忙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往后拖。
小甲问道:“你脱我干什么?”
小乙道:“你不会看哥脸色吗!”
那边,秋缇凶走了小甲,立刻换了个脸色看着米乐,已经委屈巴巴的撒上娇:“晚晚,你难道不喂我吗。”
米乐看着手中的勺子:“左手也可以用勺子……”
秋缇偏过头,嘶了一声,表现出一副伤口极痛的模样。
米乐:……
秋缇道:“算了,我自己吃吧。大不了痛死,反正也没有人在意我。”
米乐:……
她最受不了秋缇说这些自怨自艾的话,一听就忍不住妥协。
开口道:“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不喂。”
秋缇听了,乖巧的笑了一声:“晚晚对我真好。”
三人齐齐望去,看到了秋缇这个人畜无害,天真烂漫,活泼甜美的笑容之后,震惊了。
这谁?
我谁?
他谁?
我在那儿?
这是秋缇?
这也太OOC了吧!!丫被夺舍了吗!!笑得这个模样简直太恐怖了好吗!!
一阵狂风乱舞的风中石化过后,三人一致呆滞了。
秋缇此人,外冷内冷,从来没有过什么交好的朋友。
他们甲乙丁三人,还是从小学开始,死缠烂打,孜孜不倦倒贴数年,才在秋缇严重占有一席之地。
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敢跟秋缇走得太亲近。
其中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秋缇性格太冷,而且时刻都让他们觉得十分危险,走得太近会莫名地感到心慌。
二个是他们有点怕秋缇,尽管对方没对他们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秋缇从不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在他们的眼里,他一直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仙女”,很难搞定。
所以,当时知道秋缇可能在谈恋爱,现在又看到活生生的“嫂子”坐在面前的时候,三人的心中是魔幻的。
魔幻主要还是因为完全不能想象秋缇谈起恋爱是什么样的。
他这样的人,恐怕对待女朋友也一样冷冷淡淡。
只是今天看来,好像又不是这么个模样。
小甲有幸欣赏过秋缇的“川剧变脸”绝学,心中已经有底。
但是另外两人没见过,所以乍一听到秋缇软绵绵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更别说,这会儿的秋缇乖顺的就像一只小奶狗,米乐喂什么就吃什么。
小丁和小乙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在桌上。
两人这才回过神,连忙捡起来,端起碗疯狂扒饭。
——秋老大这个模样,乖软甜美,跟童养媳似的!!跟刚才凶残的捏断人家手脖子的混账少年,完全是两样啊!!!
三人这一顿饭吃得是心惊胆战,并且还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欣赏了秋缇的特技节目:《变脸》、《人设的崩塌》等。
吃完饭,小甲他们告辞。
秋缇因为右手受伤的缘故,月考也没办法参加,跟老巫商量过后,只能等他一个人去补考。
他心安理得的回到家中,继续享受米乐的服务。
借着右手不方便的借口,晚上又叫米乐喂了他晚饭,磨蹭到八点钟,对方也没喊他赶作业,简直是在过神仙日子。
入睡前,秋缇单手解开扣子去洗澡。
到了门口,米乐突然喊住他。
二人住得是不同的楼层,平日里也不会睡在一起。
米乐今天担心他,所以上来看看,一看到秋缇这个洁癖,手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敢洗澡,顿时火气不打一处来。
“你洗澡?”米乐瞪大眼睛问道。
秋缇无辜的回答:“难道不明显吗。”
米乐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洗澡?憋几天不洗你能死吗?”
秋缇道:“阻止我洗澡?”
米乐心道:不然呢。
秋缇又说:“好吧。如果你坚持不让我洗澡,我们就只能各退一步。澡还是要洗,不过为了不伤及伤口,你帮我洗。”
他站在门口,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露出来。
米乐一愣。
秋缇开始颠倒是非黑白,大言不惭的说道:“晚晚,你特地跑上来就是跟我说这个,不就是想和我一起洗吗。”
“啊,我想起来了。第一次上床的时候,我抱你去洗过澡,我们在卫生间……”
米乐脸色涨得通红,骂道:“你闭嘴!污言秽语些什么东西!”
秋缇无辜的眨了下眼睛:“这怎么叫污言秽语,这是说事实。晚晚不是很喜欢吗?现在要来……”
他眼神打量了一下米乐,然后促狭的笑道:“和我重温故梦?”
米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模样像是被秋缇气坏了。
她生气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就变得湿漉漉的,脸上的表情虽然凶,可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奶味儿。
像张牙舞爪的小奶猫,明明露出了最柔软的肚皮给他,两个爪子去要在他手臂上挠几道伤口。
秋缇原本只是想言语上调戏米乐,看她吃瘪,这是他的兴趣爱好之一。
但是真看到米乐这幅表情,他突然发现,他的情绪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而是完全随着米乐的情绪而动。
秋缇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他想道:她这样,这个时间,这幅情态,简直像处心积虑的勾引他似的。
秋缇走向米乐,后者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氛,朦胧缠绵,流连在空气中。
未等米乐反应,秋缇却已经捉住了她的手,将她压在墙上。
呼吸交缠,情热暧昧,一触即发。
笑了一声,秋缇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在勾引老公?”
如果是,那你成功了。
第29章 红灯区
米乐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这分明不是事实, 但是她被秋缇压在墙上, 身体被控制在他的怀中,少年身上干净凌冽的气息像风一样拂过她的面颊。
灼热的呼吸在空气中缓慢又磨人的纠缠。
米乐发现秋缇是真的好看。
这么一看, 她就走神了。
秋缇的好看超出皮囊, 而是通过他骨子里一些奇妙的特质杂糅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少年。
第一眼见他, 一定会被他的外貌所惊讶。他的长相似没张开,十几岁的少年出落的相当绝色,眉眼间都透露这一股清纯无辜感。
一眨眼,一扯嘴角,无一不牵动她的心神。
这也是米乐频繁被他欺骗的终极原因。
米乐自己从小长到大,虽没有特别刻意的在乎自己的样貌,但是从众人的评价中, 她并非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但好看的皮囊是父母给的,更重要的是做人的原则和性格里的涵养。
米乐能看通透这一点,就说明她不是轻易可以被美貌所迷惑的人。
要是真是这么肤浅,每天站在镜子面前欣赏欣赏自己不就行了?
但遇到秋缇之后, 她总忍不住观察秋缇的脸。并且还要怀疑人生一般, 扪心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对一个未成年起了什么色心?
不应该啊, 这很没有道理!
未成年有什么吸引她的?
也是在遇到秋缇之后,米乐才发现, 原来真的可以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性。
再者, 秋缇的漂亮又并非女性化, 众人看他漂亮, 并不想像对待女人那样对待他,而是渴望这样漂亮的人可以征服自己。
这就是秋缇骨子里的侵略性和危险性。
看到他不会想到花瓶,而是会想到开放的正艳丽的玫瑰。
如果你想要给一朵玫瑰浇水,你就要忍受他身上的刺。
如果想要占有他,势必在摘他的时候鲜血淋漓。
米乐从走神开始就被秋缇发现了。
她还是盯着自己的脸走神,这一个发现让秋缇很挫败,同时,心里也有点小嘚瑟的想道:看来这张脸也不是完全没有用途。
秋缇将墙上的手放下来,掐住米乐的下巴。
二人有身高差,米乐被他这么一掐,不得不抬起头看秋缇。
一看,就看见秋缇弯成了小桥,水光盈盈,狐狸似的双眼。
“晚晚在这个时候都能走神,看来是我的魅力不够。”
他将自己往她身上压得更紧,米乐感到自己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缝隙了。但秋缇依旧不满足,挤压着她,让米乐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皮肤和皮肤接触在一起,滚烫似的,一股酥酥麻麻,密密麻麻,针刺似的刺激感蹿入四肢百骸。
米乐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秋缇眼疾手快的搂住她的腰,米乐双手终于有空,横在了两人之间。
秋缇不再将手放在墙上,而是两只手都从她背后滑下来,一路掀起无数过电般的颤栗之后,暧昧的流连在米乐的腰间。
他虽然没有稳住米乐,但是两人说话的距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
动作稍微大一些,二人的唇都能贴在一起。
似有似无,比真枪实弹的亲吻更加令人沉迷。
米乐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浑身上下没有哪处地方不在秋缇的掌控中。
不应该。
混混沌沌,她这么提醒自己。
秋缇含着她吐出来的喘息,低垂着眼睛,任由长长的睫毛颤动,他闷声笑道:“晚晚,干什么盯着我的脸一动不动。你有这么迷恋这张脸吗?”
低声呢喃,夜色撩人,在她身上压着的这个少年,恍若披着一层纯良天使皮的恶魔,比夜色更加撩人。
米乐心中警铃大作,终于在秋缇试图吻住她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将秋缇推开。
始料未及,秋缇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喘得如同刚刚跑了一千八百米的女人。
她仿佛被逼狠了,眼尾是情动的通红,眼中是慌乱无措的情绪,饱满圆润的双唇微微翕动,紧接着狠狠抿了抿,强行瞪了秋缇一眼。
“少自作多情!”
秋缇被推开,比她更委屈。
米乐骂完之后,站在原地,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干巴巴的站了一会儿,她仿佛被什么洪水猛兽追着,匆匆忙忙,同手同脚的往楼下跑了。
她一走,秋缇就懒得装模作样。
刚才还表现的一动伤口就痛的右手,此刻完好无损的撑着自己脸颊,他趴在三楼的栏杆上,看着米乐落荒而逃的背影,抬起左手,握了一个空拳,将米乐圈在手心中,邪气的勾起一个笑容。
露出来的虎牙,让他就像一个坏透了的小恶魔。
·
米乐深深感受到了,家里不能多待。
她抓起沙发上的衣服,脸色通红,咬着牙走出了门。
还好今天晚上月色不错,就当是出门散散心了。
一路从云港花园走到长水广场,米乐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一些。
她的脸也没那么红了,再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也该回家去。
秋缇那个受伤的胳膊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要换药的话,他一个“独臂”少年肯定是不能独立完成的。
米乐转个身,往云港花园走。
却不料,一转身就看到前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大晚上的还在街边游荡,米乐心中的正义感油然而生,便跟着去看看。
往前走了一段路,二人越来越近,却是米乐喊出声:“邬水苏?”
邬水苏没穿警察制服,穿着便服,一转过头看着米乐,也惊讶道:“米乐?”
米乐:“你这么晚在外面做什么?”
邬水苏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我是出来办事情的,你一个女生这么晚在外面才危险吧。长水镇之前不是发布了公告吗,年轻单身女子不要在外面夜游。”
米乐:“是因为王莲的事情?”
邬水苏点头。
米乐突然无话可说了。
她似乎是个天生能把天聊死的,眼见无话可说,她道:“那我回去了。”
邬水苏道:“等等。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帮我一个忙吧。”
米乐皱眉:“我没有义务。”
邬水苏道:“就当我求你的。见了这么多次面,我自作多情,算你半个朋友成吧。咱们还有一段小学同学的缘分。”
对方说到这个份上,米乐也没有再拒绝。
她:“你要帮什么忙?”
邬水苏道:“我要去茶楼街。但是单亲匹马进去,显得有点怪异。你陪我一次。”
米乐:“难道不是因为一个人进去危险,加上我多一个保证?”
邬水苏摸了摸鼻子:“哈哈,我这么明显吗。”
米乐在散打方面的造诣,圈内的公子哥多少都知道一些。
邬水苏岔开话题:“其实我来茶楼街是因为中午在校门口打群架的混混。你知道他们手上的刀是什么刀吗?那种刀网上买不到,在国内是禁止平民使用的。就跟毒品一样,不准售卖。”
米乐歪着头看他。
邬水苏道:“他们一群没什么文化的小混混是从哪里弄到这些刀的?我怀疑背后专门有卖这些。”
米乐道:“你来茶楼街是因为有线索吗?”
邬水苏道:“没。我是来碰碰运气的。”
邬水苏说谎了。
查到这个茶楼街,根本不是碰运气。
中午的时候,邬水苏压着几个刺头混混进了公安局。混混老大的标哥背后有人,不怕公安局,也不怕警察。进门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邬水苏把他弄到审问室里面教育了一通。
谈话之间,问起了这些匕首从什么地方来的。
标哥一开始死死咬着不松口,后来在邬水苏的套话中得出了一些信息。
虽然信息不多,但这么容易就套出来,令邬水苏十分奇怪。
标哥在谈话中,还无意间透露除了关于王莲男朋友的事情。邬水苏万万没想到,能在这么一个巧合之下打听出这个消息。
但是,这一切过于顺利,就像是有人精心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将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一个地方。
换句话来说,邬水苏查出来的东西,不是他查出来的,而是有人通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件,直接告诉他,你要去这里。
简直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手操控着,他的所作所为,事情的发展方向,全由不得自己决定。
让他不由自主的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别人利用的棋子,而摆弄整个棋盘的人至今没有露脸。
米乐开口:“碰运气你能碰到这里来?我没那么好骗。不过,我也不想知道。”
邬水苏道:“跟你聊天真是折寿。有没有人跟你说,你的嘴巴真的很毒舌。”
米乐:“没有。你要当第一个吗。”
邬水苏道:“算了。换个东西聊吧。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茶楼街吗……”
米乐打住他:“劳驾,我不想。”
邬水苏道:“好吧你不想。那是我想,我告诉你,这个茶楼街其实不是茶楼街,通俗一点的叫法,就叫做红灯区。”
米乐愣了一下。
邬水苏继续说:“我看你在这里住了很久,难道你没有觉得这个茶楼街很古怪吗。明明一条街的店铺都要死不活的开着,最热闹的时候也只有楼下的几个老头子,但是屹立在长水镇这么多年都没有倒闭,也没有被拆掉。”
“就连你前段时间跟邬丞竞争长水开发区土地的时候,这一块都被单独划了出去,不在收购土地之内。”
米乐恍然大悟:“它背后有人。”
邬水苏点头:“应该是背后有人,而且来头不小,或许跟当地政府有点联系。茶楼街根本不是喝茶的地方,里面乌七八糟的事情暴露出来,很可能还要被警察请去喝茶。”
米乐道:“里面有其他生意?”
邬水苏:“见不得光的。但是老鼠太大了,根本打不下来。狡猾至极,这么多年盘根错节,哪儿能是一次可以端的。我刚来这里,才摸清楚这玩意儿。”
米乐道:“你胆子真大。那群不学无术的混混也是从这里买的匕首?”
邬水苏:“猜测而已。今晚上进去打探一下,找点儿门路。我的胆子可不大,原本是不打算进去,结果偶遇了你,我一想天赐良机,于是就来利用你了。罩我啊,姐。”他笑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米乐没说话。
邬水苏道:“说起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上次我跟你第一次见面,你身边那个高中生是谁?你弟弟?”
米乐道:“闭嘴。吵死了。”
她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很有耐心。
比如邬水苏,她就很没有耐心。
两人借着夜色走进了茶楼街,越往里面走,越阴暗。
茶楼街的入口很冷清,进去之后跟花鸟市场的格局有点像,分为四块地方。
穿过一个破烂门,两旁老旧的桌椅翻起来堆在一起,墙壁落灰,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片刻后,前面渐渐地有了灯光。
不过,这个灯光不是很亮,昏暗暧昧,就在两旁的茶楼内。茶楼门前半遮半掩,欲说还休。总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喝茶的地方。
米乐走过去,除了灯光之外,茶楼街里面终于有人了。
看起来,这些人是从其他入口进来的。米乐刚才走来的一路根本没碰到其他人,邬水苏猜测道:“估计是老熟人了。我看这个茶楼街不止一个入口。不过正门口很少有人走。”
米乐道:“做皮肉生意,还有走大门的吗。”
二人没有说话,兀自走着。
米乐警惕性拉的很高,一边走一边观察。
茶楼街的两旁,正如同邬水苏说得那样,是招揽客人的小姐。不过看起来档次都不太高,穿着打扮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古老夜店风。
邬水苏走了一会儿,突然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扣在米乐头上:“路上的男人看你,比看里面的小姐多十倍。”
米乐道:“别指望我感谢你,这是你拉我进来的,你应该的。”
邬水苏无奈道:“我没指望你感激我,大小姐,你脾气也太差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没人要。”
米乐冷冷瞪了他一眼。
她转过头,没注意,正好跟前面的男人撞了一下。
那个男人走得匆忙,撞到她之后连忙道了个歉,又往后面走去。
米乐眯着眼看了会儿,邬水苏道:“你看他干什么?气人家没给你道歉?”
米乐道:“不是。那个人好像是六中的老师。”
邬水苏道:“老师来这里干什么。被看到了还不得开除。”
米乐没回答,她其实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六中的老师。只是去给秋缇开了一次家长会,好像在家长会上见到过这张脸,应该是老师不错。
不过不确定的事情,她不敢下结论。
她转过头,眼看前面就要走出茶楼街了,米乐说道:“你还要调查什么?别告诉我你的调查就是这么进来走一趟。”
邬水苏道:“当然不是。”
他拍了一下米乐肩膀,道:“走,你不是说那个人是六中的老师吗,我们跟上去看看。”
也正在这个时候,米乐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好在茶楼街里面并不是很安静,她看了眼电话,发现是秋缇打来的。
米乐顿了一下,将手机放在耳边。
秋缇在那头略带困意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你还在生气吗?”
米乐道:“没有。”
秋缇道:“可是你跑出去了。我来接你。这么晚不回来,我担心你。”
米乐抬头一看这地方,灯红酒绿,糜烂颓废,处处都是阴暗不堪的大人世界。
关键是秋缇过来,要是看到自己跑到这种风月场所,边上还有一个男人——并且邬水苏之前还被秋缇撞见过,被他认定为米乐“好同事”之一的人。
无论怎么,都不能让秋缇过来。
她倒是不心虚,只是秋缇此人太会脑补了。
她根本招架不住。
“不用。”米乐拒绝他:“我就在家外面不远处,很快就回来。”
秋缇在那头有些质疑:“真的吗?”
米乐道:“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结果不巧,好死不死,就在这个时候,茶楼街其中一个小店中,一名穿着打扮风骚至极的女人,半露着胸脯,风情万种靠在门边,对邬水苏招呼道:“帅哥,站在门口干什么,我屋里有茶,进来喝两口呗?看你长得这么帅,我不收钱。”
秋缇在那头听了,沉默了一秒,说道:“家附近?”
那女人看到一脸懵逼的米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噢哟,我说你怎么不进来,原来是带女朋友来的。帅哥,你好会玩啊~”
又是长达十秒的沉默,秋缇一字一句说道:“女朋友?很会玩?”
米乐道:“我……”
秋缇问道:“晚晚,你到底在哪里。”
他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冷了几个度,带着些质问:“有你这样的吗。我的手刚受伤,你就嫌弃我,要去外面打野?”
“好。我知道了。”没等米乐解释,他就自暴自弃说道,“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是吧。”
米乐整个人都僵住了,表情瞬间变成:=口=!
秋缇委屈得要命:“他比我好看吗?”
米乐道:“我不是……我、我在这个……”
她连忙道:“茶楼街,我跟朋友出来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啊,秋缇暗道,这借口可真是烂到家了。出去抓十个出轨的男人九个都说只是出去跟朋友办事。
你这个事情办得好,要是我不打电话来,恐怕办着办着就要办去床上了。
秋缇道:“我现在过来。”
他掐断电话,面上神色莫辨,拆了手上的绷带,拆到一半,想了想,还是重新捆了回去。
只不过捆得太用力,下午才好一些的伤口,又流出血来,浸湿了白色的绷带。
看着十分恐怖。
秋缇倒很满意,不过很快,又沉下脸色。
他难得情绪外露,并且不再是任何他想要装出来的情绪,而是真实的,感到了一丝不爽。
他心道:妈的。
第30章 纠结
米乐挂了电话, 想杀了邬水苏的心都有了。
邬水苏还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莫名其妙的针对了, 他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先举手投降道:“不管你要对我说什么都可以, 但是禁止动手打我。”
没等米乐开口, 邬水苏认错态度良好, 连忙又道:“好好好。我不用陪了。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突然又行了。”
米乐道:“你不行也要行。”
邬水苏配合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呃,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找我吧。”
米乐点头,穿过红灯区,走了出来。
到了门口,她才发现自己没有邬水苏的电话。
不过这倒没什么要紧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秋缇的问题。
她站在茶楼街站了片刻,终于看到了秋缇。
现在的天气虽然不冷,但是昼夜温差大,夜里空气冷, 秋缇过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短袖, 米乐上前问道:“外套呢。”
秋缇却不说话,难得不跟她搭腔。
米乐一看就知道, 得,这是小祖宗发脾气, 跟她杠上了。
不过, 这件事情还真是说不好谁对谁错。
但米乐确实站在茶楼街外面。
秋缇既然是在长水镇长大, 想必也是听着茶楼街传说长大的, 方才那么一闹,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诓骗秋缇,自己只是去喝口茶。
而且这谎言也太假了,大晚上的来喝茶,这不是飞机杯里泡枸杞吗?
养哪门子生?
米乐咳嗽一声,喊道:“秋缇。”
秋缇没理她,但是也跟一条黏糊糊的小狗一样,赖在她身边。
不说话却不走,意思就是:我现在很生气,但是没有不喜欢你。你只要哄哄我,我还是要跟你好的。
米乐心道:我现在的天赋技能既然点的这么高了,竟然还能读懂秋缇的肢体表达语言。
她又喊了一声:“秋缇?”
秋缇还是不理她,但还是不走。
米乐道:“你不跟我说话是吧?”
秋缇抬眼看了她。
米乐道:“生气啦?”
秋缇眼神透露着明晃晃的一句话:你觉得呢?
米乐觉得他现在很可爱,像一个发脾气的女朋友,又嗲又难哄。又像小狗,生气归生气,喜欢还是要喜欢你。
……真的喜欢她吗。
米乐心中跳了一下。
秋缇虽然腻歪她,但是她始终不敢去问一下,现在他们俩这算是什么关系。
想来想去,还是一个干巴巴的契约关系。
用肚子里唯一的一个小孩子,将两人拴的死死的。
秋缇也许喜欢她,但是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呢?
是年少冲动,是没见过女人,是误把依赖当做喜欢?
电光火石之间,米乐心中蹿过无数个想法,但是最终它们都消失在她的压迫下。
米乐道:“我错了,对不起。”
秋缇道:“你道歉没有诚意。”
米乐笑道:“那你还要我怎样,回去给你写一份保证书吗?”
秋缇道:“这我不要。我问你话,晚晚,你只要老实回答就可以。”
米乐好整以暇,“你问吧。”
谁知道,秋缇问得第一句话,就惊得米乐险些把肺给吐出来。
他面色淡定,缓缓道:“你是不是玩腻我了。”
米乐脚下一软,被秋缇一扶。
她双目圆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你说什么?”
秋缇道:“没什么。你是不是对我始乱终弃。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宝宝,你就和别的男人好上。难道不是打着宝宝生下来留给我,然后你跟你得野花双宿双飞,留下我们孤儿寡母……”
他越说越来劲,搜肠刮肚的把自己从电视里看来的那点儿破剧情全用上了。
米乐原本是生着气的,结果听到秋缇胡说八道的这一通,气笑了。
她一笑,说明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秋缇用手摸着她的小腹,说道:“你怀孕就不要乱跑了。”
米乐拍开他的手:“不要动手动脚。”
秋缇以理据争:“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有权利动手动脚。”
米乐道:“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二人就这么无声的走了一段路。
虽然不说话,但是却不会跟她和邬水苏走在一起那样,会觉得尴尬。
米乐记起刚才看到六中老师的事情,当着秋缇的面,又说了一遍:“我刚才在茶楼街里面看到了你的老师。高中老师来这种不入流的地方,不会吃处分吗。”
秋缇道:“哦?什么老师。”
米乐摇头:“我没看清。”
秋缇却笑道:“那让我猜猜。是不是左亦枫,他是隔壁班的老师,教思想政治的。不过,在学校里面有一些谣言,他很怕老婆,所以经常出入风月场所,我是说,红灯区。”
米乐道:“教思想政治的老师,你确定吗,品德这么败坏?”
秋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
想了想,秋缇轻轻的哼了一声,用一种很轻的声音说道:“特别是有些人。有家有孩子,家中爱人还没有年老色衰,她就忍不住出去打野味,偷吃。晚晚,你可不能这样。”
米乐暗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指桑骂槐呢。
穿过南城六中,米乐跟秋缇回到家中。
刚坐下,米乐就检查起秋缇的伤口。
一看,发现他的伤口比下午包扎的时候坏得更严重一些。她心里古怪的叹了一声,但终究是紧张的成分多一点,于是给秋缇上了药。
原本以为今天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秋缇还留了一招后手。
米乐洗完澡,穿上睡衣,屋中的冷气已经开了许久。
她推开自己房间门,关上之后,疲惫的往床上一躺。
这一躺,躺出问题来了。
一个不算太早的时间点。米乐的手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她有个坏毛病,就是一年四季都盖这么厚的被子,夏天热的时候,空调就开低一些。
米乐还挺享受在大夏天的盖厚被子。
钻上床,米乐摸过手机一看,是自己爸妈发来的视频请求。
米乐回长水镇好些天了,一直没有给米爸米妈报过平安。二老大概是十分担忧她,这才大晚上的都要视频过来看看。
米乐没多想,就准备在睡前跟父母视频片刻,然后睡去。
刚一接通,米乐就感觉到不对劲。
可惜迟了,米爸米妈在视频中,一脸关切的看着米乐。
他们打招呼的同时,米乐也终于感觉到被子里似乎还有第二人,她诧异的掀开被子,看到了被子里的秋缇。
秋缇感到了一阵凉意,像是睡了许久之后,慢悠悠的转醒,看到米乐,还甜甜的勾出了一个笑容,表示和她打招呼。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
……
一瞬间,不容多想,米乐条件反射,在零点零零一秒的时间内,动作如闪电一般的迅速,将被子又狠狠地重新盖上。
“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她想。
另一头,米爸和米妈问道:“晚晚,你怎么了?手机拿得这么高,我们都看不到你的身子了。”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晚晚,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僵?发生什么事了?”
米乐心道,任凭谁上床的时候,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一个男人,都会僵硬吧。她还能的淡定不发出尖叫,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所以不等秋缇跟她说话,她几乎时争分夺秒,又把被子猛地往上一拉,秋缇整个人还没来得及跟米乐打招呼,全部就裹进了被子中。
被米乐塞进被子里,他还有些纳闷,后来又不由分说的将他往怀中一摁。
刚刚清醒一些的秋缇,很快就落入了另一个怀抱。
更准确来说,是秋缇顺势而为,抱住了米乐。
米乐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哈哈回着米爸米妈:“没什么事情,就是天热,我开会儿空调。”
从米爸米妈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视频中女儿的上半身。
而米乐又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之间把手机举得老高,因此,准确来说,二人只能看到米乐胸口以上的东西。
因为胸口以下,秋缇正被她死死按在被子里。
米乐这个时候已经无心去计较此人为什么又跑到她床上来的,她这时候只想快点挂了视频通话,然后把秋缇送回自己房间。
她现在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满头大汗。
心虚的有,羞耻的也有。
同时,在被子中的秋缇,被她这么一扯,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反应。但小小的动静还是有的。
主要是米乐的反应令他觉得十分好玩,一时半会儿,他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
这模样,仿佛他俩在偷情,还挺新鲜。
米乐的手死死按着他的背,好像她一但松手,秋缇就能跳起来跑到视频中一样。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爸妈解释自己在外面惹出来的风流债,事发突然,不得不硬着头皮一边跟父母视频,一边将秋缇藏好。
秋缇起初还在挣扎,后来发现米乐在视频通话之后,不知怎么的转了性,乖乖地待在被子里,不动了。
说不动也算不上,主要是他俩现在的姿势特别的……尴尬。
秋缇的头在她小腹位置,脸贴着她软软的肚皮,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从她身上传来。
米乐的身材很好,所以看起来不显怀。
这么久过去了,肚子也没什么变化。
他头发蹭在米乐的睡衣上,呼吸落在她的胸口之下,被子里黑漆漆的,秋缇的周围却全都是沐浴露的暗香,他故意在米乐小腹上面吹了一口气,于是很快就感到了米乐身体的僵硬。
米乐的声音被隔绝在被子外面,在秋缇听来就有一种朦朦胧胧的不真切感。
她很怕痒,并且穿得睡衣很薄,又是丝滑质地的,松松垮垮,什么都遮不住。
黑暗中虽然不能看到她衣服里的风光,但是压得这么紧,光是贴着就能感受到她肌肤的美好。
米爸米妈没讲太长时间,大概是觉得今晚上米乐实在古怪,便当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在视频里说道:“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米乐绷着脸,忽视了在被子中作怪的秋缇,点点头。
谁知米爸话题一转,在结束的时候,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参加张蔓笙的葬礼,到时候老齐家的儿子要来,他人不错,挺优秀的,你们俩可以认识认识。”
话音一落,秋缇就听出了米爸的言外之意。
这不就是变相给米乐安排相亲吗?
他大为不爽,索性掀开被子,直接双手撑在米乐耳边。
米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也在这一瞬间,挂断了电话。
惊险万分,留下视频那头懵逼的米爸米妈。
二老看着黑屏的手机。
米妈埋怨道:“都给你说了别和她提这个,你看看,一秒都不愿意多听。”
米爸却是想:“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不小心挂断的?”
米爸猜测的不错,米乐是手滑挂断的。因为秋缇的动作,她一不注意就按到了红色按键。
秋缇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米乐。仿佛在盯着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自己的正宫还在床上呢,电话里就忍不住去找了小三。
米乐和他完全不在一个轨道上面,她刚才精神集中的太紧张,一直害怕秋缇被米爸米妈发现。倒不是说见不得人或是不想公布,而是……就算是公布也得是正式场合吧,这滚在床上公布算什么,两人还衣衫不整的!
至少……至少要等秋缇高中毕业吧。
她睡个高中生算什么本事?
也太无耻,太龌龊了!
米乐伸手推她,眉头抽搐道:“你给我下来。”
秋缇却不愿意,委屈巴巴道:“我睡一下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睡在一起怪别扭。
米乐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像是自己跟自己置气,卯上了,抿着唇又说了一遍:“去你自己房间睡。”
态度坚决,毫无回转之地,并且米乐终于想起自己要来找秋缇算账的事情了。
此人未经过她允许,仿佛爬自己床爬出了经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还没质问起秋缇,秋缇反而做出这个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她。
面对米乐如此强硬的口气,秋缇便知道,硬来是不行了。
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说道:“我手疼。”
米乐果然被他转移了视线,问道:“手疼?哪只手?”
她看去,秋缇包扎好的手又出了血。
秋缇道:“太疼了,走不了路。”
米乐心中无语道:你是手断了,又不是脚断了,合着你这手脚神经还连在一起的啊!
秋缇看了她一眼,乘其不备,突然抱住米乐。
这时候,手又不疼了。
他铁了心要赖在米乐床上,折腾半天,米乐终于拗不过,暂且只允许他睡一次。
但是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并且得寸进尺的速度也会很快。
今天睡床,明天指不定就睡她了。
然而后面的这一切,米乐都没预料到。
她睡过去之前,不知怎么的,开始纠结起自己跟秋缇的关系了。
明明看起来已经如此亲密,可是二人谁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提过关于感情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突然在害怕什么,就是迟迟不肯去摊开来说明白。
米乐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自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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