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罪恶之花
江谣:“还没打完吗?”
小辞:“李玫说要打到下午。”
江谣看了眼手表:“下午, 现在还不是下午。”
小辞一看手表:十二点整。
“咔哒。”
秒针走了一下。
江谣理直气壮:“现在是下午了。”
小辞打的兴起, 不想走。
江谣:“你怎么没穿外套?”
小辞:“怕弄脏了,蓝色的不好洗。”
江谣:“你也知道不好洗,黑色的短袖就好洗了吗?”
江谣在这儿找茬, 小辞被他阴阳怪气的怼了几句, 顿悟了。
“那我跟李玫他们说一下。”
李玫:“不打了?才打两个小时啊。”
小辞:“我要和我哥去买菜。”
李玫:“你哥一个人不能行吗?”
小辞捡起衣服:“下次再跟你出来打篮球。”
江谣走在前面,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跟你同学说的?”
小辞:“我说我下次找他玩。”
江谣内心冷哼一声,心想:还有下次?
小辞:“哥哥,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李玫玩。”
“没有啊。”江谣开口:“交到新朋友挺好的。”
小辞:“哦。”
过了一会儿。
江谣:“我不会干涉你的交友的,只是你真的了解李玫吗?”
小辞:“可是哥哥说,交朋友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
江谣:“你喜欢李玫?”
小辞点点头:“他带我打篮球。”
江谣气死了。
他瞪大眼睛, 拽住小辞:“你不是只喜欢哥哥吗?”
小辞眨了眨眼睛:“更喜欢哥哥。”
现在变成“更”喜欢了。
江谣松开手, 咬了咬牙:白眼儿狼。
小辞抓住江谣的手:“喜欢哥哥是不一样的喜欢。”
江谣阴阳怪气:“我看李玫比你大那么多岁,你干脆管他叫哥哥算了。”
小辞抬头看着他:“哥哥,你吃醋了吗?”
江谣脚步顿了一下,忽然回过神,凶神恶煞地拍了小辞一巴掌。
小辞揉了揉脑袋。
江谣:“什么词儿啊!合适现在用吗?”
小辞:“李玫说了,他的女朋友也讨厌他跟别的女生玩,就会对他发脾气, 就叫吃醋。”
江谣:“你以后不准跟李玫玩儿!”
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谣不爽的皱起眉头。
小辞淡然道:“李玫的女朋友也这样, 不让李玫和其他女生玩儿。”
江谣:“你今天是专门来跟我抬杠的吧?”
小辞:“哥哥也跟胡星泽交朋友,我不喜欢他,你不要跟他玩了。”
江谣怒道:“那跟你能一样吗?我能管胡星泽叫哥吗?我对胡星泽又打又骂的, 你也这么对李玫?”
小辞乖巧的点点头:“哥哥不让我交朋友,我就不交了。”
江谣忽然哑火。
半晌,江谣开口:“没让你不交朋友,就是保持距离。他们年纪比你大,会带坏你。你以后交什么朋友,先跟我说一下,我替你看看,免得你被欺负。”
小辞的脸贴着江谣的手,皮肤软软的,柔声道:“我都听哥哥的。”
这句话说的江谣浑身都舒坦了。
菜市场离家挺远的,要走一条长长的马路,路面雪白,被太阳晒得发烫。
江谣买了冰棍给小辞降降温,拿在手里没吃一会儿冰棍就全化了。
两边的菜田依旧广袤,大烟囱柱子高耸入云,冒着浓浓的黑烟。
风一吹,江谣鼻子里也闻到了那股难闻的化工废料的味道。
烟柱子摇摇欲坠,十几年前就矗立在这里,江谣每回看到它,都担心它砸下来——那周围的居民房怎么办。
买菜回来,出菜市场,要路过几家卖玩具的店铺。
小辞主动帮江谣提菜,侧过头看到了店里的篮球,他多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江谣最怕带小辞走这段路,店铺门口用红色的菜筐装着林林总总十几种碟子,第一张第二张放得都是正常的碟子,或者是什么《美女蛇》、《狂蟒之灾》,封面基本是些半露不露的香港美女。
翻开前面两张,中间就是双腿大开的那什么片,什么类型的都有,日本的居多。
江谣见过老胡跟他的几个朋友在这儿挑碟子,他们推选出一个看起来长得最着急的扮演“大人”,五块钱一张,淡定的买四张回去,放在DVD中播放。
做了晚饭,小辞去天台上给江美丽煮药。
老胡骑着他的摩托来找江谣玩儿,江谣说没空,他还死皮赖脸的留下来。
“没煮你的份。”江谣把碗往桌上一砸。
老胡嘿嘿一笑:“我吃过饭来的。”他看到小辞,把手里的糖放在桌上:“给咱弟带的。”
江谣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弟,真自作多情。”
老胡带来的还有橘子和一些补品,以及江谚的奶罐。
小辞和江谣在桌上吃饭,老胡就在一旁都江谚。
江谚被他逗得咯咯直笑,老胡:“弟弟,会叫哥哥不,叫声哥哥来听听。江谣,你弟怎么还不开口讲话啊?”
江谣:“他才一岁多。”
老胡:“一岁多就这么能吃,将来一定长成一个大胖子。重死咯,我们小谚重死咯~”
江谣踹了他一脚:“没事儿就给我滚,站在我面前碍眼。”
老胡:“来找你玩儿啊,上高中之后你都把我们给忘了,大忙人,都干嘛呢一天天的。”
江谣把碗筷收了起来:“吃饭,睡觉。”
“喵。”
“江谣,你人在吗?”
老胡掀开帘子,探个头出去。
“谁啊?刘哥?”
刘阳抱着一个纸盒子站在楼下:“星泽你在啊?江谣也在家吗?”
老胡:“在呢,天台洗碗,找他啥事儿?”
刘阳打开纸箱:“我在楼下捡了一只猫,病恹恹的,看着怪可怜的,我想养它。不过晚上我还得去上班,我想找江谣帮我看会儿猫。”
江谣擦干了手,匆匆跑出来。
刘阳:“我把我屋的钥匙给你,电脑开着的,你们想玩儿就玩儿。”
老胡眼睛一亮。
这个年代,不是每个家庭都买得起电脑的。
他们也只有拿着两块钱去网吧包一个小时,玩玩炫舞。
老胡连忙对江谣使眼色,江谣无视他,接过刘阳家的钥匙。
刘阳:“谢谢了啊,屋里还有零食,想吃就吃点儿。”
江谣:“刘哥,你几点回来?我不能待到太晚,小辞要睡觉。”
刘阳:“我早点回来,九点。”
江谣:“嗯。”
老胡把桌上的钥匙拿起来转了一圈,“去把四毛叫过来,我们一块儿玩?”
小辞蹲在地上,好奇的打量这只蓝白相间的小猫,腿短短的,身上的猫纠缠在一起,瘦不拉几,奄奄一息地叫着。
他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
小猫有气无力叫了一声,爪子轻轻地在他手上踩了一脚,有点刺痛,有点儿痒痒的。
江谣把小辞提起来:“别摸,脏死了,有细菌。”
小辞:“我想给它洗澡。”
江谣:“这猫这么小,洗不了澡。”
他看着小猫,莫名的觉得小辞跟他挺像的。
在外面流浪的时候,弄得浑身脏兮兮,他把小辞捡回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洗澡。
小辞抱着纸盒子,爱不释手。
江谣指挥他:“拿着钥匙去楼下。”
到楼下,四毛哼哧哼哧地爬上五楼。
看到小辞,他连忙喊:“给我口水喝。”
江谣:“你怎么来了?”
四毛:“胡星泽喊我来的,给我家座机打电话了。”
江谣转头,老胡笑着摇了摇手机。
新的,他爸去云南卖药发了一笔财,给他买的新手机,诺基亚,一千五一个,里面好多赛车游戏。
四毛给自己灌了一杯水,擦嘴:“老胡说有好东西给我看,什么好东西?”
江谣擦桌子:“他说的好东西你也信?”
老胡:“干嘛啊,不信我啊,今天我就带你们看。江谣,别擦了,跟我来。”
江谣专心致志的擦桌子:“我不去,要去你去。”
老胡激他:“你不敢?”
江谣把抹布扔桌上:“谁不敢了?”
老胡偷偷摸摸下楼,打开刘阳家。
四毛:“你怎么到人家的屋里来?”
老胡:“上回我看到了,刘阳家有个DVD。”
四毛:“你要DVD干什么?”
老胡神神秘秘地拉开衣服拉链,露出了两三章碟子,女主角搔首弄姿,撅着个大屁股,嘟着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
四毛脸一红,兴奋道:“我靠!你哪儿来的?”
江谣如遭雷击,推了老胡一把:“你有病吧!”
老胡:“我们班同学那儿借的,别说你们没看过啊。”
四毛嘿嘿一笑:“看过。就是没跟你们一起看过,你这是什么片儿啊?”
老胡:“一个特带劲儿的妞,你看了就知道了。”
江谣不做声,老胡明知故问:“江谣,你没看过啊?”
江谣:“谁他妈没看过。”
老胡:“我这是好东西,跟那些漫画本和小黄书不一样,动起来的知道吧,女的会叫。”
江谣:“你猥琐不猥琐。”
老胡:“这个年纪谁没看过啊,你是男人吗,对这个都不感兴趣。”
江谣死要面子:“没,我不想看。”
四毛垂涎欲滴,生怕江谣破坏气氛,连忙把两个人推进刘阳屋子里:“别浪费时间,要看就赶紧看,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小辞在刘阳房间里,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猫的鼻尖。
他擅自给这只小猫取了一个名字叫“谣谣”,并在心里偷偷这么叫它,对这只小猫渐渐地生出了一丝喜爱之心。
四毛进门就哄骗小辞:“小辞,你带着猫出去一下,我有事儿跟你哥说。”
江谣绷着脸,没看他。
小辞:“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四毛蹲下来:“那你带小猫出去洗澡怎么样?”
小辞慢吞吞地摸着猫,头也不抬:“哥哥也想要我出去吗?”
江谣:“……嗯,有点儿事儿。”
小辞抱着盒子站起来,一句话没说,出去了。
江谣心里顿时生出了负罪感。
“妈的!”他踹了一脚老胡,把老胡一脚踹地上:“要是不好看你他妈就死定了!”
老胡摸出碟片:“好看的,你放心,都是我精心挑选。”
几张露骨直白的图片大喇喇的敞开在床上,江谣红着耳根移开了视线。
老胡把刘阳屋里的DVD弄出来,插了半天的线,四毛急道:“你会不会啊?”
老胡不耐烦:“急什么,这不是看着吗?他DVD没插线,等会儿没声音看个屁啊。”
江谣的心跟着小辞一块儿到了外面。
老胡把线弄好,碟子塞进去,弄了半天没弄好。
四毛可急死了。
老胡拍了拍DVD,嘀咕道:“好像坏了。”
四毛:“不会是你的碟子坏了吧?”
老胡:“怎么可能,在我家都能放的!”
江谣把碟子抽出来:“不能看就别看了,烦死了你们,都给我滚!”
他打开门,把两人一起踹了出去。
老胡心疼自己碟子:“你别这么捏,不看还给我!”
江谣直接把碟子仍在垃圾桶里:“你有病吧胡星泽,天天看这些撸,你也不怕早泄阳痿?”
老胡挺着身体:“哥大的很,又大又持久,你要不要试试?”
江谣余光瞥见了小辞,凶巴巴地吼了老胡一句:“胡星泽!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
四毛没了兴趣,“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走了。”
老胡本来是想跟江谣一块儿看片的,目的落空,也不想继续呆着看江谣跟他弟情意绵绵,说了句倒霉,跟四毛一起走了。
江谣把剩下的碟片全都扔到了垃圾桶里面,顺便把小辞从阳台上抓回来。
“别折腾你那猫了,上去洗洗睡。”
小辞:“我想再看看它。”
江谣:“跑不了的,先去洗脸。”
他把猫带到天台上,在老夫妻的破烂走廊里捡了一个纸箱子,偷偷摸摸带上去,给猫盖住,做了一个窝。
小辞洗完脸,蹲在江谣身边:“它会渴吗?”
江谣:“我怎么知道?”
小辞:“我去给他弄点儿水。”
江谣拽住他:“你去哪儿弄?家里开水不准用,明天早上还得洗脸呢。”
小辞:“我去楼下弄点儿井水。”
一楼停放电动车和自行车的石头院子里有一口压井,夏天,江谣带他下去打过一桶井水,冰冰凉凉,用来冰镇西瓜。
江谣:“猫能喝井水吗?”
小辞:“井水一开始都是热的,能喝。”
江谣不知道猫能不能喝,但小辞说的挺认真,他站起来:“那我去,你在楼上待着。”
小辞点头。
江谣摸了下触摸开关,五楼的灯亮起来,他刚走到四楼,小辞就从阁楼上沿着楼梯三步并两步跳下来。
他趴在楼梯栏杆上,听着江谣的脚步声,确认他已经下了楼之后,小辞推开了刘阳的门,从垃圾桶里把碟片翻了出来。
“就是这个东西吗?”
小辞不解地看了好几遍,没看出这几个裸.体女人有什么值得江谣避开他躲起来看的理由。
他想到江谣为了看这个,跟胡星泽在一个屋,还把自己赶出来,小辞心里就阴郁的恨。
楼梯里的脚步声重新响起,小辞判断,值得江谣躲起来看的东西不在封面上有意思,就是碟片里面的内容有意思,他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江谣掀开帘子,小辞正好把碟片塞进书包最里面,跟其他的书叠在一起。
江谣浑然不知情,端着杯子疑惑道:“真的能喝吗?太凉了吧,要不然冲点儿热水?”
小辞:“不要。热水要给哥哥洗脸。”
江谣:“我又不是一口都舍不得。”
他打开开水壶,到了一口进杯子里,井水没那么凉了之后,江谣把杯子放到小猫面前。
一大一小,都蹲在小猫面前。
“小辞,它好像不渴?你确定它想喝水吗?”
“我也不知道。”
盯了会儿,江谣困了。
他走进屋:“那你在外面看着,我写作业了。明天还去上课。”
小辞:“嗯。”
江谣的书桌其实就是吃饭的桌子,屋里灯光暗,他通常会把床头的一盏小台灯打开。
窗户里面透露出暖黄色的灯光,蚊虫在等下忽高忽低的飞。
江谣穿着那件清凉的吊带,一条短裤,细细的胳膊交叠,细细的腿盘在一起,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鼻尖也有细微的汗珠,热气把他的皮肤蒸的粉红,嘴唇愈发水润饱满,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和风情,像一个烂熟烂透的水蜜桃,极致香甜和糜烂。
他右手拿着笔,左手拿着圆圆地蒲扇,一下一下给自己扇着。
夏天的夜晚没有风,热浪还是一阵一阵的滚过来。
楼下的大片农田里有萤火虫飞来飞去,有飞到了五楼天台,落在了江谣的书桌前。
小辞喜欢一种会“吱吱”叫的铁甲虫,壳很硬,抓到了它就会在手中疯狂震动身体。
通常在窗帘上和灯下可以抓到。
他的作业早就写完了,跟小猫玩了一会儿后,后背都湿黏黏。
小辞搭着凳子,踮起脚在窗帘上抓了两只萤火虫,把它们装到江谣给他做的布口袋里。
黑夜中,他的布口袋一闪一闪,小辞抓着它,从阳台的左边,跑到阳台的右边。
蛙鸣一片,没叫够的知了晚上还在嘶鸣。
五楼和四楼的住户因为太热的缘故,都拿着席子铺到阳台上,在上头乘凉。
江谣写完作业,去楼下提了一桶井水,用抹布打湿之后,将竹席擦了一遍。
小辞拿着萤火虫布口袋,没等水干,就迫不及待的躺上去滚了一圈。
江谣把他拽起来,笑骂他:“我刚擦凉,你又给我滚热了!”
小辞举起布口袋:“哥哥,看我的小电灯。”
江谣:“抓了几只啊,看你忙活了一晚上。楼下房东的小孩儿他们都一起玩,你怎么不去?”
小辞坐在床上,晃着脚:“我不想去,我只喜欢和哥哥玩。”
江谣:“玩个屁,再去冲个凉,黏死了你。”
很多年后,小辞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漫长的记忆中,依旧是无数个雷同的夏夜,细细的吊带,手中一闪一灭的萤火虫布口袋,会震动的甲壳虫,楼下房东孩子的尖叫声,冰冷的井水,小小的阁楼,潮湿闷热的田野,还有他的哥哥-
美术课结束,今天一天的课就结束了。
课代表按顺序去黑板上布置今天的回家作业,小辞从抽屉里拿出家校联系本,把作业一个一个抄在上面。
学校的铃声打了两遍,头一遍是给住得远的学生打的。他们是由校车接送回家,住得远,所以要提前半个小时走。
班里走出了七八个人,排着队在外面走好,坐上了车。
小辞抬头看了眼黑板,今天是他做值日,他默默地收拾好书包,等全班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从教室后面拿出了一份报纸去擦玻璃。
今天和他一起值日的是六一班的小班花汪蓉蓉,所以几个值日的男生一改往常的怨声载道,都变得格外积极,抢着去拖地扫地。
汪蓉蓉插着腰,又生气又懊恼,两根羊角辫一上一下的跳动。
那些男生看她越生气,越开心,围着教室乱吼乱叫起来。
跟小辞一起擦玻璃的是班里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儿,叫汤洁,表情很不好。
小辞知道她喜欢李玫,李玫和他女朋友分手之后,就一直在跟汪蓉蓉搞暧昧,汤洁很不喜欢汪蓉蓉,她觉得汪蓉蓉又假又作。
“汤洁,你还有报纸吗?”有个男的上来跟汤洁说话。
汤洁把报纸一甩:“没了,我就这一个,你自己不知道去找啊?”
男的说:“教室后面没有了啊,你撕我一点儿呗。”
汪蓉蓉:“我不要!”
“小气,给我又怎么样!”
男的直接上手抢,汪蓉蓉尖叫:“廖伟,你神经病!”
廖伟嘿嘿笑道:“你早撕一点给我不就好了。”
他自来熟的站在小辞边上擦玻璃。
小辞今年九岁,比班里十一岁、十二岁的男孩子都矮一些。
不过也有发育不良,比他更矮的,所以小辞在班里不算最矮。而且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就是打篮球,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打下去,一定能比江谣更高。
廖伟脸黑黑的,瘦瘦的,长得有点儿贼眉鼠眼。
他就是班里那个坏学生,大家都传他喜欢看黄片,还喜欢去小网吧里面打游戏。
女生们说起他来,又害怕,又觉得恶心。
他擦着玻璃,忽然开口:“江小辞,你看过那个吗?”
小辞专心致志地擦玻璃,不理他。
廖伟:“我都看见了,你书包里的东西。”
小辞停下擦玻璃的动作,转头看着他:“我书包里有什么?”
廖伟:“你说什么?”
他挤眉弄眼:“就、黄片啊,我看见你藏在书包里的。”
小辞书包里的小碟子,是老胡上回想要放给江谣看的。
江谣扔了之后就被他捡了起来,小辞还没找到机会研究里面的内容。
廖伟:“你别装傻了,没想到你这么小就喜欢看这些东西。”
小辞继续擦玻璃:“我不喜欢。”
廖伟:“你那里面都有什么类型?”
小辞:“我不知道,没看过。”
廖伟:“你没看过?”
小辞:“我家没DVD。”
廖伟:“那你哪儿买的碟子啊?”
小辞:“胡星泽的,他落在我家的。”
出卖老胡,小辞毫不犹豫,甚至还想抹黑一把。
廖伟压根儿不知道胡星泽是谁,听起来像个人名,可能是江小辞的朋友。
他:“那你想不想看?”
小辞认真:“想。”
廖伟心道:装什么,这不是挺想看的吗?
“我知道哪里有DVD,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
小辞看了眼时间:“我哥哥要来接我。”
廖伟着急忙慌的:“你就说去同学家玩儿,晚点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小辞放下报纸,认为廖伟已经完全上钩了,于是不钓他了,直接说:“好。”
他故意让廖伟看到这些碟子,就是想通过廖伟找个放碟子的地方。
小辞知道自己不能在刘阳家放,还不能让江谣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去骗廖伟帮他。
他不动声色地想:廖伟真是个傻逼,真好骗。
小辞说自己要去同学家玩,江谣只好嘱咐他早点回来。
他不相信廖伟这个小学生能把他弟弟全须全尾送回来,于是要了廖伟家地址,准备一个小时之后去接小辞回家吃饭。
小辞算了下,一个小时,怎么也能把碟子看完了,所以点点头,松口让江谣来接自己。
廖伟叫上了自己的狐朋狗友,加上小辞,一共五个人,一起到廖伟家看片。
他爸妈也是来杭打工的,父母都在食品厂工作,晚上九点才回来。
廖伟一到家就扔下书包,几个小孩儿兴奋的脸都红了,又紧张又不好意思,问廖伟什么时候可以看碟。
在一帮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里,廖伟作为一个小小年纪就阅片无数的过来者,顿时找到了一点儿成就感。
其中一个小孩说:“老师说看这个东西是犯法的,我们看了不要紧吧?”
廖伟:“不要紧,他骗你的,你也信。”
又一个小孩说:“我妈说看这个眼睛会瞎。”
廖伟:“你妈就不让你看才这么说,很好看的。”
“我听说女的会很痛。”
廖伟嘿嘿道:“痛什么,爽都来不及!”
他熟练的打开DVD,挑了一个封面上长得最漂亮的女人的碟片,推进了DVD。
电视机上面显示了“正在读取”。
五双眼睛牢牢盯着电视屏幕。
不一会儿,屏幕里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胸也不大,平平的,整个人都瘦瘦的。
廖伟点评道:“我喜欢丰满一点的,有肉,抱起来舒服。”
“说的你像抱过了一样!”
“我抱过啊!上次跑步的时候,我故意捏了一下汪蓉蓉的小胸,发育的真好。”
小辞心想:真恶心。
他不想参与讨论,只想搞懂江谣看的都是什么东西。
女演员介绍完了自己之后,忽然脱下了外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吊带。
小辞一下就屏住呼吸了。
女演员的皮肤很白,虽然比起江谣还差一些,但身材十分相像,都瘦瘦的,白白的,有着惊人的美丽和脆弱。
像薄薄的纸,轻轻一揉就皱了,让男人很想再把他的身体打开,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一个男人出现在屏幕里,后面的内容就不必再说。
渐入佳境,白花花的身体在几个人眼里晃动着。
小辞忽然站起来。
廖伟被他吓了一跳。
“我不看了!”他咽了咽口水,慌张的背上书包:“我要回家。”
小辞直接打开门,对门邻居的门也是开的,廖伟快被他吓死了,连忙把电视给关掉。
“江小辞!你干嘛呀!”
小辞蹲在门口穿鞋,心跳的厉害,总觉得自己好像看明白了什么,又好像看不明白什么。
但他隐约知道,这东西不是自己该看的。
小辞飞快的穿好鞋,下了楼。
廖伟追下来。
“江小辞!”
小辞跑的飞快,气喘吁吁地冲出了大门,白净的小脸红的一塌糊涂,他大喊:“我要回家了!”
廖伟无语:“你东西还要吗!”
小辞已经跑没影儿了。
江谣刚收了桌子,小辞就出现在门口。
喘的厉害,好像是跑回来的。
江谣愣住:“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找同学玩儿吗?”
小辞怔怔地看着他,江谣被他盯的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小辞忽然撞进他怀里,猛地抱住他。
江谣身上天天的奶香钻进了小辞的鼻腔中,小辞深吸了一口气。
江谣吓坏了:“怎么了?你同学欺负你了?跟哥哥说说,要是欺负你了,我帮你揍回去。”
他把小辞扯出来,捧着小辞的脸。
小辞睫毛很长,漂亮的眼睛泫然欲泣,眼眶通红,一声不吭,又抱住了江谣。
江谣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了?”
小辞紧紧地抓着江谣的衣服:“哥哥,我害怕。”
江谣就跟被什么劈重了一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小辞头一次这么直白的跟自己示弱,寻求自己的保护,这让他的心无比膨胀起来。
“我在这儿呢,你怕什么?”
小辞的脸贴在他胸前,摇头,眼泪全都擦在江谣的衣服上:“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他的心跳还是很快。
他无法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他像所有孩子一样,在外面感到害怕,遇到了自己躲不过去的风雨,下意识的就想回到自己的港湾。
小辞的港湾就是江谣,一个不大,也不是很牢靠的港湾,尽可能的修修补补,为他掌上了一点灯光,让他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能够有一个栖息之地。
江谣安慰了他很久,小辞才缓缓地平静下来。
吃饭时,他欲言又止,想问问小辞到底遇到什么了,但是想起他情绪这么激烈,也不敢现在问。
睡觉前,小辞去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一年过去也没长多少。
他闷闷不乐的爬上床,江谣关了大灯,抹黑到了床边。
一上床,小辞就贴了过来。
江谣:“你不热吗,每天晚上都凑我这么近?”
小辞摇头:“热也想跟哥哥在一起。”
江谣笑了声:“少拍我马屁,睡了。”
小辞睁着眼睛,很久都没有睡着。
江谣呼吸逐渐平稳,他从床上爬起来,接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江谣的身体。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江谣的心脏上。
温热,充满生命力。
他认真地盯着江谣,脑海中浮现了今天看到的、碟片中的片段。
哥哥比她好看,哥哥比她更美,小辞用手按了按江谣的身体,心无旁骛的判断。
他着迷地看着江谣,学着影片里的男人,把江谣的双腿分开。但这样并没有什么意思,小辞又把他的腿合上,乖巧的贴在江谣的心口。
他掐了掐江谣胸前的一点,若有所思的思考。
偶尔往下压,偶尔打转,脸上露出了一些迷茫:这有什么意思?
江谣“唔”了一声,推了把小辞。
“重死了……”
小辞问道:“哥哥你睡了吗?”
江谣把手放在小辞腰上,把他往怀里抱了抱,眼睛都没睁开,困得话也说不清楚:“被你吵醒了。别掐,痛。”
小辞听着他的心跳声,江谣呼吸很快又平稳下来。
夜色中,小辞死死的盯着江谣,抓着他的衣角,兴奋地手微微颤抖起来。
这他的月亮女神,是他的肋骨,是罪恶的花,是神秘的潘多拉魔盒,也是楚楚动人的辛德瑞拉。
这是他哥哥,是他的江谣。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太迟钝了,才会养个病娇出来[推眼镜
小辞现在肯定觉得没意思,你长大了就会觉得有意思了[给小辞浇水.jpg
知道八千字不够了!!下一章会写一点儿补两千字的!!!因为这一章断在这里刚刚好!
最后一段是化用,原句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标注一下!非本人原创!
23、病娇小辞
第二天醒来, 外面是阴天, 天还没亮。
小辞从床上爬下来,江谣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天台上煮粥了。
他拉开门, 温度骤降, 小辞倒吸一口冷气。
江谣推了他一把:“去多穿件衣服。”
小辞看着阴沉沉的天,知道今年的夏天已经结束了。
十一月,溜冰场生意惨淡, 关门,打算明年夏天继续开。
江谣结了工资,走到菜市场, 拐了一个弯进了店铺, 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篮球。
他找了个袋子把篮球提着,回到家掀开布帘,小辞抬头看着他。
江谣咳嗽一声。
小辞放下笔:“哥哥,你拿到工资了吗?”
江谣:“拿到了。”他:“你站起来。”
小辞站起来。
江谣摆手:“你退后。”
小辞往后退了一点。
江谣:“你再往后走一点。”
小辞打开了天台门,走到了天台上面:“哥哥,够后面了吗?”
江谣从袋子里拿出篮球,往小辞怀里一砸。
小辞抱了个满怀, 眼睛一亮:“是篮球!”
江谣:“送你的。去天台上玩, 别拍的太响, 不然吵醒江谚了,哭个没完。”
小辞抱着球玩了一会儿,过去了新鲜劲儿, 打水洗了手。
江谣把药锅里的中药倒进碗里,放在桌上等凉了,喂给江美丽吃。
天气一冷,江美丽支气管炎的毛病就犯了,出气声音很大,有上一口没下一口,接不上气,江谣怕她吸着吸着就断气了。
他把江美丽扶起来,江美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江谣垂下视线:“赶紧喝,看着我也没用,看我你病就能好了?”
江美丽依旧不愿意说话,每天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吃完药就躺回去,侧过脸不再看江谣。
江谣收拾碗,嘴里吐出一句:“你恨也没用,人各有命,活着就好了。”
他知道江美丽的心理一定出了些毛病,没有从瘫痪这个巨变中走出来。可惜江谣自己不是一个心理老师,他安慰江美丽也没用,人瘫痪了,说什么也救不回来。
自私一点的说,江美丽瘫痪之后,现在这个家比以前更像家,没有满屋子的酒臭味,没有陌生男人来过夜,也没有注射器和烟头。
他只要江美丽好好活着就行。
一家人在一起,哪个也不少,哪怕穷点儿也认了。
小辞把篮球宝贝的放在自己的小书桌上。
这是江谣前段时间给他做的,用榔头和钉子敲了好几天。木头就从楼下捡,敲完了磨砂打好,贴上了干干净净的纸,把木头包裹起来,最后再铺一层布,让小辞写作业的时候不会手冷。
江谣见了,骂他:“你放桌上干嘛?”
小辞:“我想看着它。”
江谣乐道:“脏死了,拿下去。”
江谣往煮沸的锅里下了一把面,又煎了两个鸡蛋进去。
开饭的时候,小辞身前摆上了一大碗面,细细的,上面漂浮着葱花和鸡蛋。
江谣推给他:“吃了长寿面,来年平平安安。”
小辞看着他:“哥哥,什么是长寿面?”
江谣自己吃昨晚的剩饭,用开水泡了一下,在碗里倒了半包榨菜:“就是生日吃的面,问这么多干什么?”
小辞把面分出来一半:“你也吃。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当初上户口的时候,江谣没问小辞生日,直接按照自己的生日填了个一模一样的。
十一月四号,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也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谁也不知道,有两个相依为命的少年,在这一天同时长大了一岁。
像野蛮生长的青苔,在默默无闻地试探这个世界。
江谣得了半碗面,吃了一口敷衍小辞:“我吃了,你长身体多吃点。”
小辞不乐意:“哥哥也长身体。”
江谣看了他一眼,低头吃了小半碗:“我不能多吃。”
这话是真的。
江谣胃不好,吃多了就会胃不舒服,翻来覆去的,一整夜都睡不好。
小辞唏哩呼噜的吃完了面,江谣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巴掌那么大点儿,点了十根蜡烛,都快插不下了。
小辞担忧地看着负担过量的蛋糕,叹了口气:“哥哥,我感觉蜡烛太多了,要不然少点一些?”
江谣:“那怎么行?十岁生日是大事情。”
插好蜡烛,江谣心满意足,拍了下小辞的肩膀:“吹吧。”
小辞:“想和哥哥一起吹,哥哥今天也过生日。”
江谣:“那就一起吹,1、2、3……呼——”
蜡烛灭了。
江谣把蛋糕分成两份,小辞开口:“哥哥许了什么愿望?”
江谣:“愿望不能说出来的,知道吗?”
小辞:“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江谣:“许了什么?”
小辞认真地开口:“我想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江谣笑了一声,把小辞这句话当做童言无忌:“你以后不结婚了?不要老婆了?”
小辞:“我跟哥哥结婚。”
江谣:“等你再大点儿就知道女人的好了,到时候我拦都拦不住你。”
小辞心想:我已经看过女人了,但是她们都没有哥哥好。
江谣把小辞的手擦了擦,赶他上床,给他盖好了被子:“睡吧。”
小辞拉着他的手:“你也睡。”
江谣脱了鞋上床,躺在他身边。
小辞从善如流地抱着他:“我睡不着。”
江谣:“一天天的,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小辞在他颈窝里乱蹭。
江谣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小辞,你记不记得你走丢之前的事情?”
小辞:“忘记了。”
江谣:“那你还记得几岁走丢的吗?”
小辞:“记不清了。”
三岁,或许是四岁。
小辞已经忘记了。
他在外面流浪了好几年,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被拐过,被骗过,也被送到福利院过。
最后在七岁那年,被江美丽抱回了家。
江谣捉住他的手:“你又没有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
小辞:“我妈妈已经死了。”
江谣愣了下。
小辞抱着他:“我没有妈妈。”
江谣心想:他以前难道是单亲家庭?
小辞的记忆很模糊,断断续续说了一些。
爸爸很年轻,娶了新的女人。后妈不喜欢他,总是对他翻白眼,动辄打骂,自己身上总是青一道紫一道的。
江谣听得心都碎了,抱紧了小辞:“别说了,那不要回去了。”
小辞垂下眼睫,伤心道:“是哥哥让我说的。我以为你想要把我送走。”
江谣:“没,就是随便问问。”
他一开始就没有送走小辞的念头,只是好奇小辞的态度,假设真的能够找到亲生父母,他会不会选择回去?
可是听小辞说的,他原生家庭似乎也不怎么样。
爸爸再婚,后妈恶毒,他那么小一个孩子,就要忍受大人的毒打,还不如在这里,江谣自己穷点儿,也不会委屈小辞。
小辞神色淡淡,靠在江谣怀里,虽然带着哭腔,但是表情一丝未变。
刚才说的一些,除了爸爸再婚之外,剩下的全是他编的。
江谣把他抱得紧紧地,小辞觉得这一招苦肉计用的挺好的,至少他哥再不提这事儿了。
小辞搞不懂江谣为什么总想打听他的过去,是不是想要送他回去,他索性编一段出来断了江谣这个念头。
不过,编出来的效果好像太强烈了,第二天一早,江谣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还特意给他煮了一个鸡蛋吃。
小辞的心产生了一丝丝的愧疚。
入秋之后,天气越来越冷。
黎明小学早早地放了寒假,小辞在家里照顾江谚。
最小的弟弟已经可以在屋里到处乱爬了,小辞拿了一卷黄色的透明胶带,把家里尖锐的东西都包的结结实实。
等到一中放寒假的时候,已经到了一月底,离过年只剩下三四天。
江谣花了两百块,装了一扇门,他担心江谚在家乱爬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
老胡过年来串门,看到这门,说江谣这个抠门的终于舍得花钱了。
江谚重了很多,也活泼了很多,有时候在江美丽的床上爬来爬去,江美丽也愿意逗逗他。
过完年,小辞就能直接上初中。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小辞考的很好,附中的校长已经早早地来黎明小学要过人了。
小辞在他们这一片都挺出名的,一个连跳六级的天才儿童,附近住着的一些打工夫妻还来问过江谣是怎么教小孩的。
一大堆中学任由小辞挑选,江谣再也不用早起去排队给他报名,他认为小辞很有出息,让自己很省心。
小辞最后选了附中。
附中是二中的附属中学,将来读的好,能够直接升上二中。
而且,附中的学校跟二中是在一起的,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两个,如果小辞去了初中部,就能跟江谣在一个学校里读书。
他期待了好久这事儿。
盼到开学,小辞终于能跟江谣在一个学校读书了。
江谣也挺开心,骑着车带小辞到了学校,又亲自把他送到了初中部。
“你中午午休就能来找我。”江谣指给小辞看:“从林荫小道走,穿过三栋楼就到了,我在高一一班读,在三楼。”
小辞点点头。
江谣:“跟班里同学好好相处,别打架啊。”
小辞走进班级,李玫就招手:“江小辞!我们又是一个班!”
初一一班的人不多,江小辞一进来,大家都好奇的打量他。
李玫给自己的新朋友介绍道:“他就江小辞,那个跳级的小孩儿。”
新朋友:“看起来好小啊。”
李玫:“别看他小,聪明着呢!”
同学的年纪都比他大三四岁左右,小辞因为个子矮的缘故,被安排到了第一排。
中午午休,江谣来接小辞,班里的女同学眼睛都看直了,紧紧地盯着江谣。
等小辞吃完饭回来,呼啦啦,一大帮女孩子围上来。
“你认识江谣?”
“你叫江小辞,他叫江谣,你们什么关系啊?”
“你跟江谣怎么认识的?”
李玫扒开一堆女人:“够了啊,饿狼扑食呢。这江谣的弟弟,亲的,懂吗?”
小辞沉默着,李玫:“哎呀姑奶奶们,别问啦。小辞很内向,会害羞。”
女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看着江小辞,仿佛七八只母老虎看见鲜肉,眼睛都发绿了。
李玫捂脸:“她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小辞啊,以后有你受的。”
小辞:“她们为什么打听哥哥?”
李玫:“你军训没来,所以不知道。你哥在二中可有名了,又帅又狠,打架还贼好,那些女的偷偷都管你哥叫校草。初中部军训的时候,一大堆女的拿着水去堵你哥,那场面乌压压的,太恐怖了。”
小辞:“他这么受欢迎吗?”
李玫:“长得好看呗。”
小辞:“我哥哥喜欢她们吗?”
李玫:“不知道,你哥太高冷了。”
小辞阴晴不定地盯着桌面,刘海遮住了双眼,有些阴郁。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哥哥不是他一个人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人爱慕着他,想要得到他,占有他,追求他。
小辞年纪小,读了两年书,班里同学都把他当小孩儿,他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早恋,或者收到过情书。
但是江谣不一样,他年轻,漂亮,像一株挺拔的青竹,散发着致命的吸引。
招蜂引蝶,叫小辞爱他,也叫小辞恨他。
他只是占了一个弟弟的位置,才能与江谣如此亲密。
但也因为这个弟弟的位置,他们永远也只能保持现在这份亲密。
小辞转过头,正好看见离去的江谣。
他的背影落在小辞深黑色的瞳孔里,小辞伸出手,圈住了江谣。
透过握成圈的手看出去,窄窄的缝隙里,世界只剩下江谣。
小辞“啧”了一声,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似乎想要把江谣的背影攥进手心。
——想要独占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病病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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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青春期
天台上的水龙头被冻住了, 小辞用细细的柴引火, 点燃了炉子。
蜂窝煤被烧的通红,白色的烟往上滚,小辞咳嗽两声, 被江谣拉开。
“别对着烟点, 你煤放哪儿的,是不是湿了?怎么这么多烟。”江谣用扇子扇了两下。
小辞:“堆在角落里。”
江谣:“有些都破了,明天去买点儿新的。”
小辞:“哥哥, 你是不是买到假炉子了?”
江谣瞪他:“闭嘴。”
烧水炉是江谣新买的,有了它,就不用每天穿过长长的马路去打开水。
只是第一次使用, 技术不太熟练, 弄了半天也没点燃。
等水烧开,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江谣拎起水壶,往水龙头上浇,过了会儿,水龙头解冻,里面的自来水才哗哗流出来。
小辞搓了搓手,江谣推开他:“别碰, 冻不死你。”
有了水, 江谣才开始做饭, 天还早,两人吃了饭就一起去上学。
上学之前,小辞跑去门口量了自己的身高, 并记录下来。
江谣探过头一看,小辞在纸上写:149.32.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可把江谣乐坏了。
小辞被他取笑一番,也不生气,他站在凳子上给江谣量身高,江谣已经一米七六了。
他默默地收了卷尺,吃早饭的时候,多吃了一大碗面。
小辞得偿所愿,跟江谣在一个学校读书。
有好,也有不好。
班上的同学知道他是江谣的弟弟之后,总是变着法儿的打听江谣的消息。
江谣在学校里面还挺出名的,每一次来见小辞,他们教室门口都围满了人。
李玫进教室放下书包,一反常态的没有跟小辞讲话。
小辞看了他一眼,埋头背英语单词。
黎明小学是个民办小学,不重视英语课。教英语的是他的语文老师,直接把英语课变成语文课。
他上了初中才开始学英语,因此开学的时候,成绩比别人落后了一截。
不过小辞学习能力很强,看单词过目不忘,扫一眼就能背下来。
一个礼拜不到就赶上班里进度了。
上体育课,李玫抱着篮球来找小辞。
小辞看到篮球,会心一笑,心情不错,跟李玫一块儿去了操场。
结果篮球场那边有两个垃圾车在收垃圾,几箱子垃圾全都倒在地上,臭烘烘地,人一过去就吐得一塌糊涂,搞的他们篮球都大不了。
男生们只好坐到单双杠边上,扎堆看操场上的女生。
小辞把篮球放在地上滚来滚去。
李玫他们一开始谈论的还是篮球明星,后来话题急转直下:下三路的下。
话题渐渐变成了哪些女孩发育的好,那些女孩胸大。
矮个子的男生嘿嘿开口:“我刚看见王雨萱的凳子上有一点血,她是来那个了。”
“那个是什么?”
“就是来月经。”
“哇。”
小辞摸着篮球,头也不抬:“月经是什么?”
李玫:“女孩子都会来的,来了之后胸就会变大。”
十三岁,对性充满了渴望的年纪,同时也开始对另一种柔软的生物充满向往。
男生们总是好奇女孩子的一切,她们的发夹,她们的自动铅笔,她们藏在书包里和抽屉里的卫生巾,她们薄薄的内衣,系在脖子上一根细细的绳子,一扯就掉了。
李玫问:“小辞,你都不好奇这些吗?”
小辞摇头,心想:这有什么好奇的。
李玫:“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小辞摇头。
他还太小了,还没明白什么是喜欢。
“你别带坏人家!他那么小,知道个屁啊。”
“李玫你他妈好色啊,是不是经常看片?”
“滚!谁看了!我有女朋友的好吧。”
“那你摸过你女朋友的那个吗?”
李玫脸一红,不吭声。
众人一看有情况,就架秧子起哄,要李玫老实交代。
“就软软的,像个水袋。”李玫压低了声音。
“我操,你没隔衣服的吗?”
“屁话!隔着衣服有什么意思!”
“那你有没有跟你女朋友那个过。”
“……”
李玫推开他们:“别问了操!那么想知道自己去试试啊!”
一人说:“毛都没长齐呢,试什么?”
一人又说:“我昨晚梦到隔壁班的英语老师,嘿嘿,你们都懂的。”
小辞回忆起隔壁班的英语老师密斯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声音嗲嗲的,总是穿着很短的连衣裙来上课。
有一回,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半透明的,里面是红色的文胸和内裤,在班里走来走去的念单词,男生们的眼珠子都落在她的腿缝里,一个单词也没记住。
密斯张在讲台上讲课,左边的黑板写完了,就转一个身写右边的,白色的连衣裙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露出她红色的蕾丝内裤,成了男生们午夜梦回的幻想对象。
“你第一次啊?”
“我半夜爬起来洗内裤的好吧,吓死我了,我怕被我妈发现。”
“这有什么好怕的,杨老师说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科学书上都有。”
科学书第七十八页,是男生们津津乐道的两页。
两张男女人体图,讲生理知识的,把男孩和女孩的生殖器画了出来,大喇喇的敞开。
恶作剧似的,男生们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把科学书翻到七十八页,悄悄地走到女孩的身边,猛地一翻开,贴在女孩的脸上。
女孩儿们就会羞耻的尖叫一声,然后把脸埋进臂弯中,露出尖尖地,红色的耳朵,嘴里娇嗔的骂一句,他们就像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登月的第一步,在班里放肆大笑,满足的怪吼怪叫。
小辞也看过这两页,他并不觉得害羞,也不明白班里的男生为什么提到七十八页就挤眉弄眼。
甚至来上课的杨老师,也会故意忽略这两页。
男生在下面起哄,杨老师就会把科学书卷成一卷,用力的敲讲台,发出难听的声音。
李玫用肩膀撞了下小辞:“小辞,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遗精?”
小辞:“知道。”
李玫:“那你有没有过?”
小辞摇头。
忽然,一个人兴奋地开口:“那你哥哥呢!”
小辞盯着他。
那人:“就江谣啊!”
江谣在男生们心里,作用基本等同女孩了。
漂亮的脸蛋,纤细的身材,拉链总是拉到最高,遮住仕女一样修长的脖子,还有那颗红色的小痣。
他像个教堂的修女,庄严圣洁的黑色袍子下面是海盐一样纯白的身体,蛇一般扭动的腰。
眼神冷冷地,撇过来,让人的心都跟着打颤。
少年最经不起撩拨,有时候就这么看一眼,下面就无比诚实的敬礼。
“你哥长得真漂亮,我觉得他比我们密斯张好看。”
“他的腿也很长,看起来细细的,被他夹住腰肯定很爽。”
“江谣好白,难怪那些女生都喜欢他,我是女的我也喜欢他。”
“不是女的又怎么样啊,男的和男的也可以啊。”
李玫:“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发情也要看对象好吧,人弟弟还在这里呢。”
小辞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家看他脸色不好,连忙给小辞道歉。
道完歉,话题由江谣发散到男人和男人怎么做,又发散到了同性恋。
李玫忽然开口:“二班不就有个娘娘腔吗,总是跟女的一起玩儿,说话这样的。”
他捏起兰花指,模仿二班那个娘娘腔:“你讨厌啦~”
扭得跟麻花似的,引的众人大笑。
李玫肯定道:“他一定是同性恋,不然哪有男的像他那样的。”
“我听别人说,男人跟男人上床,都是用后面的。”
“噫,好恶心……”
“你哪儿听说的啊?”
“同性恋好变态,真恶心,他们还会的病,你们知道艾滋病吧,就是他们带来的。”
“靠!你别说了,说的我浑身发麻!上次我不小心跟那个娘娘腔撞了一下,我不会得病吧!”
“你离我远点儿!我可不想得同性恋的病!”
体育课下课铃打响,他们的话题也戛然而止。
回班级的路上,小辞看到了二班的娘娘腔,手里拿着一张餐巾纸,锤了一下他们班另一个男生的肩膀。
他的手果然捏成兰花指的样子,说话扭来扭去的:“你要死啦~”
小辞盯着他,不解的想道:这就是同性恋吗?
男人喜欢男人,就是变态吗?
“江小辞,你哥找你!”李玫敲窗。
小辞连忙抬起头,江谣走过来:“在干嘛呢?”
小辞举起手里的木头片儿搭的小车,江谣:“劳动课啊?你们劳动老师呢?”
小辞:“去办公室里找东西了。你在上体育课吗?”
江谣:“对啊。本来去打篮球,结果篮球场那边臭死了,我就不去了。”
小辞看了眼窗外:“你的同学呢?”
江谣:“没来。我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上课。”
小辞:“哥哥进来坐。”
江谣腿一跨,直接进班级,坐到了小辞边上。
班里的同学大气不敢出一声,偷偷地打量江谣。
江谣跟初中的时候一样,在学校没两天就因为打架斗殴被批评了,因为成绩好,老师也管不着他,没舍得给处分,就让他写了一份检讨。
他迅速的跟学校里最差的一批混混学生玩到了一块儿,成了他们那个小团体的领队,二中都听过他的名字,对他挺怕的。
更别说初中生了,小辞班里的同学,见到江谣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江谣翻开小辞的作业本,里面都是全对。
小辞紧紧地贴着江谣,眼神扫了一圈班级,冷冷的,又凶狠,对觊觎他猎物的其他野兽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他无声的散发着对江谣强烈的占有欲,连江谣都感受到了:“怎么越贴越近,要坐我腿上啊?”
小辞脸一红:“不要。”
江谣逗他:“还知道害羞呢?”
他撑着头,打量了一下班里的同学。
没几个好看的女生,江谣也不用担心小辞早恋。
江谣来他们班的目的达成,下课之后跟小辞约了时间,让他在教室里多等一会儿,今天江谣要做值日,晚点接他。
初中部四点半放学,小辞肚子饿了,拿着钱去外面的小店买面包。
三块钱两个,他自己吃一个,给江谣留一个。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哈哈哈哈哈,他不敢!”
“你不是女人吗,你就该进这里面!”
刚出店,小辞就听见一阵哭声。
他抬起头,看见隔壁的内衣店门口,二班的四个坏学生对他们班的娘娘腔又踢又打,让他去内衣店里面买一件小背心。
娘娘腔哭的满脸泪水,也不敢吭声,被踹了几脚后,直接滚进店里。
他低着头,花了十五块买了一件少女的文胸,满脸通红的走了出来。
几个坏学生满足的大笑,要他把内衣穿上,娘娘腔不肯,又是一阵打骂。
校园暴力。
这件事很常见,小辞以前流浪的时候,也经常被初中生和高中生殴打,还被抢过钱——那是他自己捡可乐罐子赚的四块钱。
后来江谣成了他的哥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那些人要揍他之前,总会跳出一个多管闲事的说:这江谣的那个宝贝弟弟,你要死啊,连他都敢打。
江谣的名字一出,他们就打不成了,钱也不抢,骂骂咧咧的走了。
四个男生散去,只有娘娘腔趴在地上哭。
小辞走过去,娘娘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小辞看不懂。
他看完小辞,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地上只有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那件少女的文胸。
鬼使神差,小辞捡起了这个塑料袋,把东西塞进了自己书包。
小辞揣着这个东西,心跳的厉害。
他吃完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江谣见了踹他一脚,让他专心吃饭。
等到睡觉的时候,小辞才把这件文胸从书包里翻出来。
他偷偷爬起来,把文胸放在江谣身上。
江谣睡得熟,小辞知道,不闹太大的动静,他哥是醒不过来的。
于是,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内衣穿到他哥身上,长长的绳子在江谣的脖子上打了一个结。
小辞坐起来,屏住呼吸看着江谣。
少年还未完全发育的身体白皙细嫩,摸上去滑滑的,像牛奶,握也握不住。
小辞想起体育课上男生的谈话,捏了下江谣,也没有很软,但是挺有弹性。
他研究半天,发现江谣大腿那里肉最多。
小辞解开江谣脖子上的绳结,感到了一股奇异的情绪。
解开之后,他又认真的把绳结系好,又解开,又系好,不停的重复这个动作。
“难怪那些男的喜欢扯女生的内衣。”小辞认真的思索:“原来真的很有意思。”
如同剥鸡蛋壳,小辞脱下薄薄的一片,把脸贴在江谣的胸前,满足的喟叹一声。
抱了一会儿,他才肯把卷到锁骨的衣服放下来。
早起,江谣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通红的鼻尖。
小辞销毁了作案证据,一大早的就把内衣藏到了床底下。
江谣喝了一口粥,嘟囔:“我是不是感冒了?”
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迷迷糊糊地,像是发烧的前奏,趁还没有完全倒下,应该吃点儿感冒药预防,免得到时候耽误事情。
小辞:“哥哥要去买感冒药吗?”
江谣:“嗯。”
他奇怪地想:被子挺厚啊,我睡觉穿的也多,怎么会着凉?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辞,白天听到什么,晚上就去哥哥身上实验的实干家[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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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占有欲
“感冒药有没?999的。”
柜台上, 江谣敲了敲手指。
“噫, 好脏,你几天没擦桌子了?”
老胡在柜台里,放下漫画书。
“感冒了?”
江谣皱了皱鼻子:“有点儿。”
老胡拉开抽屉:“别买了, 吃我的, 不收你钱。”
江谣探过头去看:“多少啊,够吃吗?”
老胡:“没见过有人药不够吃的。管够行吗?”
江谣从他手里拿了一盒药,里面还剩下一板:“白加黑?”
老胡:“不吃?”
江谣:“不是, 这药吃了头晕。”
他吃过一次,见效贼快。里面分白天吃和晚上吃两种,晚上吃的小药片是黑色的, 吞下去五分钟不到就能昏死在床上, 效果堪比安眠药。
“你少吃点儿,吃半颗不就行了,这个见效快。”
听到见效快三个字,江谣才没意见,揣兜里准备拿药走了。
“诶等等!”老胡从柜台里钻出来,打开玻璃门,他在门口拽住了江谣:“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 怎么一来就走?”
江谣:“拿了药就走, 现在不是见着了吗。”
“等下嘛, 走这么快干嘛,出来玩儿不?”
江谣摆手:“不去。”
老胡:“东海花屯儿小区物业弄了个比赛,一等奖是个电饭煲, 我看你家那电饭煲也该换了,你不去凑凑热闹?”
东海花屯是菜市场后面的一个小区,跟服装职高挨的近。原来那地儿叫东海花港,上面领导觉得不接地气,脱离了人民群众的审美,所以勒令整改了名字,变成了花屯。
不过,这小区没有花,也没有海,就一块秃皮地儿,还有一半的小区正在建设中,一过去尘土飞扬,面对面都看不清人。
“怎么比啊?”江谣对电饭煲动了心:“二等奖和三等奖是什么?”
“羽绒被跟烧水壶,都挺实在的。就比跑步和篮球之类的,还有下棋,你会下吗?”
“比较擅长五子棋和飞行棋。”江谣大言不惭。
“拉倒吧,没戏,人家是围棋和象棋,高级的很。”老胡:“分成年组和青少年组还有儿童组,叫小辞也来凑凑热闹?”
“奖品都一样吗?”
“都一样。”
回到家,小辞就被委以重任。
江谣一屁股坐床上,把自己要去参加小区比赛的事情一说,补充:“你就去儿童组。”
“我想和你一个组。”小辞放下脸盆。
“就你这脸蛋,这身高,够吗?”江谣乐呵一声:“给我倒杯水,要温的,兑点儿冷水。”
小辞把不保温的那个开水壶的水到了一杯出来,江谣掰开白加黑,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一片:“明早上去十点跟我一起去,叫上你四毛哥。等比赛完了,我们就去华元世界吃东西。”
华元世界,也是菜市场后面的一栋大楼。
建的挺高,四四方方,中间镂空,拥挤窄小的楼层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店铺。
小炒店、宠物店、纹身店,隐藏的更深的,还有闪着暧昧灯光的盲人按摩、洗头店和洗脚店。
一共九层,据说是一个废弃的厂房改造的,中间曲曲折折的楼梯全都是红色生了锈的,年代久远,踩在上面铁楼梯就嘎吱嘎吱响。
而两旁的电梯,早就已经停用,堆满了牛奶盒和塑料袋这些垃圾。
双休时,这里会很热闹,乒乒乓乓,自家小店和卧室连在一起,生火做饭,吵吵闹闹,充满了人间的生活气。
江谣以前的愿望就是能住在华元大楼里,至少比他们现在这个阁楼强。
白加黑一下肚,江谣闷头睡了一晚。
楼下老夫妻醒得早,已经吃过早饭。
江谚现在喜欢到处乱爬,江谣今天没法儿带他出去,只能拜托老夫妻照看一下。
到了五楼,小辞蹲在地上跟刘阳那只猫玩儿,江谣过去就把他拎起来:“别玩儿了,脏不脏你。”
他停顿一下,“咦”了一声,把小辞给屡直了。
“是不是胖了?”江谣诧异道:“怎么重了点儿。”
小辞:“是长高了。”
江谣:“多高了?”
小辞:“保密。”
江谣退后一步:“你还保密呢,这算什么秘密。让我抱一下,我看看重了多少?”
他一把抱住小辞,把他往上颠了颠:“不错,饭没白吃。”
小辞脸红的推开他:“你别这么抱我?”
江谣:“你怎么脸皮越大越薄了?人家不是说年纪越大,脸皮越厚吗。就跟老胡一样,他脸皮厚的像堵城墙。”
小辞被江谣连拖带拽,两人推推搡搡地下楼。
四毛和他妹妹已经等很久了。
“江谣哥!”
“萌萌越来越漂亮了,今天头发谁给你扎的?”
萌萌嘿嘿笑道:“哥哥扎的。”
四毛:“我妹吵着要跟我出来,说是想给我加油,其实心里打什么主意谁知道啊!”
萌萌看着小辞,红着脸喊了一声:“江小辞,你也去吗?”
小辞跟萌萌年纪一样大,却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江谣:“萌萌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小辞不情愿的点点头:“去的。”
萌萌:“一会儿我也给你加油。”
江谣挤眉弄眼地看着小辞,掐着声音:“哎哟!我家小辞长大了。”
四毛也很配合:“女大不中留啊!”
因为江谣这话,小辞生气了。
他闷闷不乐地坐在江谣的后座上,抱着江谣,越想越气不过,狠狠地在江谣的腰上掐了一下。
江谣倒吸一口冷气,车龙头一拐,怒道:“你干嘛呢!”
小辞轻轻地哼了一声。
四毛乐道:“你‘妹妹’脾气还挺大哈!”
江谣:“可不是呢,就跟个小心眼儿的姑娘似的,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
小辞不愿意说话,把脸贴在江谣背上。
东海花屯小区已经被成片的小电驴和自行车给占满了。
没停车位的,有缺德的就停在人家车上。
江谣心疼自己买的新车,把自行车锁在了大树后面。
临走时还用几个垃圾桶挡了一下。
江谣报名了马拉松比赛,就在小区里绕圈跑,最后包围小区跑一圈,先到终点先赢。
小辞报名了篮球赛,儿童组的,主要是运球过障碍物,然后把篮球投进框里,谁投的篮球多谁赢。
马拉松是重头戏,下午才开始,江谣领了运动员号码牌,就往儿童组钻过来。
参加的儿童都是三年级四年级,跟小辞一样大,江谣在这一群小萝卜里找了半天才找着小辞。
他看了会儿,发现小辞在小朋友里面,气质特别的成熟和稳重。
平时这小孩儿老跟自己撒娇,江谣也没有一个对比,这么一看,小辞在同龄人中简直鹤立鸡群。
江谣一看左边儿那小孩,歪瓜裂枣,歪鼻子斜眼儿。
再看右边儿的小孩儿,胖的跟个球似的。
前面的太瘦,后面的太矮。
只有他的小辞,长得整整齐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好看的一骑绝尘,俊俏非常。
小辞看到他,连忙跑过来:“哥哥,我是十一号。”
江谣:“有把握嘛,咱俩那床少个羽绒被,能赢回来吗?”
小辞点头:“能。但是我也想要烧水壶。”
江谣:“我们不是有那个炉子吗?”
小辞:“你每次烧水的时候,眼睛都会被熏出眼泪,我想要个电热的。”
江谣心里感动,“我又不怕炉子。要羽绒被好,有了被子我们俩就不用抢一床了,咱俩一人一床,想怎么盖就怎么盖。”
小辞愣了一下。
“江谣!”老胡招手,提着一袋子饮料和零食。
江谣拉开袋子:“买了什么吃的?”
“都你喜欢的。”老胡心里腹诽:娘们儿唧唧,还爱吃零食。
江谣撕开了一包话梅,给小辞丢了一包牛肉干:“免费的,多吃点儿,吃不完还能兜着走。”
老胡给他拧开了一瓶运动饮料,“小辞参加啥呢?”
江谣喝了口:“篮球赛。我弟篮球贼厉害!”
老胡正要喝水,小辞忽然开口:“我渴了。”
江谣果断把老胡手里的水拿了过来,递给小辞:“刚不是喝了吗?不怕一会儿尿急?”
小辞淡然道:“又渴了。”
老胡笑了下:“你弟啊……”
江谣看着他:“嗯?”
老胡话题一转:“还挺受欢迎的,参赛的小姑娘都偷偷瞄他呢。”
江谣迅速膨胀:“废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弟能不受欢迎?你看他那张脸,不受欢迎能对得起他长得这张脸吗?”
小辞在瓶口抿了一下,灌了口水。
柔软的嘴唇覆上去,似乎要尝一尝江谣还遗留在上面的气息。
老胡眯起眼睛看小辞:“他是不是长高了点儿?”
江谣:“小孩在蹿身体都挺快的。你呢,到一米八了没?”
老胡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一米七九点四。”
江谣不屑的笑道:“这回怎么不四舍五入了?”
老胡:“嘿你一米七六的来嘲笑我,哥分分钟就长到一八五好吗?”
两人说不到几句,就打到了一块儿。
儿童组比赛半个小时之后开始,江谣比小辞更紧张,站在观众台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辞看。
小辞运球很稳,都是他这段时间勤快打篮球练出来的。
江谣在观众台可劲儿给他加油,小辞的成绩遥遥领先,已经率先投进去三个篮球,百发百中。
“我说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老胡扶了一把江谣:“你都快从栏杆上翻下去了。”
江谣激动的脸都泛红了:“你看见没!你看见没!小辞刚才那个投球,靠!不错吧,我以前也这么牛逼,他像我!”
老胡撇嘴:“说的跟你儿子似的。江谣,你不觉得你有点儿太在乎你弟弟了吗?他不是你捡来的吗?”
江谣:“什么我捡来的,那是我妈抱来的。上都上了我家户口了,就是我亲弟,捡来的这话你别再说了,我再听到就揍你。”
老胡无语:“江谣你脾气——”
他的话戛然而止。
江谣喊热了,脱了羽绒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袖。
身侧的肋骨上,有一段红红的痕迹,在他的皮肤上特别明显,像是什么东西压上去的一样。
就像……少女胸衣压出来的痕迹。
老胡瞪大眼睛看了会儿,江谣已经把羽绒服穿上了。
“妈的忘记自己感冒了,热死我了。”
那一段暧昧的红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江谣冲下观众台,一把将小辞抱住,从远处看,他哈哈大笑,明艳的脸光彩夺目。
老胡盯着他的脸,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小辞隔着人群遥遥地望着他,这个十岁的孩子,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墨,仿佛无间地狱一般,将老胡的身体牢牢钉在原地。
老胡后背发毛,咽了咽口水。
他想起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个眼神,是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游荡在猎物身边,还未长大的幼狼。
尽管如此,他的眼神却已经充满了血腥的杀意,那是尝过血的獠牙散发出来的威胁信号。
只是短短一瞬,小辞就挪开了视线。
老胡回过神,定睛一看,小辞软软的贴在江谣怀里,正乖巧的休息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辞
对别人:凶、狠、冷、别惹我!
对哥哥:嗷呜……[奶叫[顺便无辜大眼攻击[泪眼汪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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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崽也会长大的![握拳.jpg
浇水让小辞快快长大!
26、擦背
比赛结果出来, 小辞拿了三等奖, 赢了一个水壶。
江谣对他的羽绒被念念不忘,不过看着小辞的水壶,他也高兴。
“要不是第一第二的小孩儿都比小辞大两岁, 小辞肯定是第一。”江谣找理由:“那两人吃什么长大的, 那么壮?那么肥?像个十三岁的小孩儿吗?”
老胡:“对对对,你说得对,都他们不好, 你最好。”
江谣:“本来就是好吗。”
他脱了羽绒服,老胡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到了江谣的胸前。
小辞把江谣的羽绒服接过来,挡住了老胡的视线。
江谣的羽绒服和他的人一样, 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小辞故意站在老胡面前, 把他俩隔开了一段距离。
“风这么大,能行吗?就穿这么点儿,不怕感冒加剧?”老胡挑眉。
“怕什么,跑一圈下来出出汗,发发热,正好把感冒给弄走。”江谣跳了几下,做热身运动。
为了跑今天的马拉松, 江谣没穿牛仔裤, 穿了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 细细的腰被运动裤勒出了痕迹。
江谣扭了两圈,老胡提醒道:“别扭了,腰都给你扭断了。”
江谣:“你懂什么, 这叫做赛前热身。”
指挥员枪声一响,马拉松就开始了。
参赛选手都跟箭一样飞出去,老胡立刻嘶声力竭的大吼起来,为江谣加油。
小辞紧紧盯着江谣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听老胡说:“从这边绕过去,等他们跑出来就能看见了。”
小辞头一回听老胡指挥,两个人站在草坪上等了会儿,第一个跑出来的不是江谣,他是第三个跑出来的。
比赛进行五分钟之后,最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已经拉开差距。
江谣紧紧地跟在第一名后面,看着游刃有余。
老胡连忙跑到终点线等他,江谣看到小辞,又默念了几遍电饭锅,咬了咬牙冲刺加速。
终于在最后一刻率先冲过终点线。
“牛逼啊!”老胡和他击掌。
小辞拧开瓶盖:“喝水。”
江谣直接把水从头上浇下来,才能缓解一两分灼热。他的脸被蒸地通红,白皙的皮肤下几乎可以看见血管的流动,睫毛上挂着细细小小的汗珠,整个人透出一种纯洁的欲望来。
老胡移开视线,“江谣,赶紧穿衣服。”
江谣浑然不觉:“热死我了,穿个屁。”
跑第一的男人停下来,扭头看着江谣,荷尔蒙的作用下,让他的肾上腺激素狂飙。
看江谣,怎么看怎么顺眼,总觉得他长得不像一个男人。
小辞把羽绒服塞到江谣怀里:“穿上。”
江谣嘟囔了一句:“真的热啊。”
结果还是穿上了。
老胡笑着骂了一句:“你妈的,我让你穿你不穿,你就这么听你弟话?他是你老婆啊?”
“关你屁事!”江谣踹了他一脚。
“江谣!去华元大楼吃饭吗?肚子饿死了,吃啥?”四毛拉着萌萌,站在老胡面前:“你刚跑哪儿去了?”
老胡:“给江谣加油啊。你人呢?”
四毛:“我妹跟人下棋,我去围观了。弄了一天肚子都饿了,先吃饭去呗,华元那儿开了一家麻辣烫店,好吃,又不贵。”
老胡:“江谣不吃辣,换家店。”
四毛:“吃米线咋样?”
老胡:“行。”他转头:“走呗,公主殿下。”
江谣锤了他一拳:“你找死啊!”
傍晚,所有的比赛都结束。
江谣提了两个盒子,一个大点儿,是羽绒服。一个小点儿,是烧水壶。
老胡帮他提:“晚上我送你回去,好久没去看阿姨了。”
江谣:“有什么好看的,半死不活的瘫床上。”
老胡:“你别这样呗,我带点儿补品给她。”
江谣:“她吃不了。”
老胡:“那你吃?”
江谣:“太太口服液?乌鸡白凤丸?我生吃了你信不信?”
老胡略微思考:“那我给阿姨买点儿元邦怎么样?”
江谣狠狠地揍了老胡一顿:“我看你今天就是找打来的。”
路过东海花屯的工地,四毛忽然挤眉弄眼一笑:“胡星泽,你看那是啥!”
老胡侧过头一看,工地上立了一块木板,上边儿写:农工宿舍往前五百米。
他一看就懂了,猥琐的嘿嘿笑一声。
江谣偏过头:“笑什么?”
老胡指了指木牌。
江谣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老胡:“你不懂啊?”
四毛拍他背:“你别教坏了人家江谣!”
老胡:“他自个儿问的!”
江谣被他们打哑谜的模样给搞毛了:“有屁话就说,装神弄鬼干嘛?”
老胡:“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农工宿舍为什么要往后搬五百米?”
江谣:“工地换了呗,不是现在这个了。”
老胡:“对啊,那为什么要写块木牌放在这里。”
一句话把江谣给问住了:“为什么?”
老胡又猥琐的笑起来。
江谣:“妈的再装逼我抽你了!”
四毛:“别打别打,我来说。因为这块牌子是给隔壁那条街的鸡看的。”
江谣:“鸡?”
四毛暧昧的挤挤眼:“就是红灯区。”
江谣:“废话,我当然知道,为什么要给她们看?”
老胡:“通知一声她们呗,好做生意。”
江谣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去看小辞,小辞一脸淡定,似乎对这些并不意外。
“你俩有病吧!”江谣怒起,给老胡和四毛一人一拳:“我弟还在这儿呢!”
老胡:“小辞今年都上初中了,你还把他当小孩儿,我初一的时候黄片都不知道看了多少。”
“那他妈是你!”江谣瞪他。
四毛也搭腔:“你对你弟管的也太严了,他好歹也是个男的,干嘛不让他知道啊,我跟你说啊,男人要是知道的少,以后见了女的没经验,会被骗的团团转。”
江谣:“他才多大?”
小辞漫不经心的搭腔:“十岁了。”
四毛一乐:“你看见没,人小辞什么都没说。”
江谣心里有点儿不爽,小辞的模样,是不像懵懂无知的样子。
他有点儿不适应小辞长大的速度,总觉得他长得太快了,知道的也太多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弱小。
江谣第一次见到小辞,他怯生生地站在江美丽的身后,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鹿,眼睛又大,睫毛又长,用他独有的谨慎方式打量这个世界。
他无依无靠,只有依赖着江谣才能活下去,不像现在,江谣觉得小辞太聪明了,就算没有他也能活得好好地,这让他产生了一些落差感。
吃完饭回家,老胡说要送江谣,江谣拒绝,说自己吃撑了,要散步回家。
从华元世界到家也就二十分钟的路,老胡没强求。
小辞拉着他的手,两人从红色生锈的铁楼梯上走下来,大楼里不少的店都关了门,黑压压的,跟鬼屋似的。
小辞靠近江谣,“哥哥,我怕黑。”
江谣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手电筒:“以前怎么没见你说怕黑?”
小辞:“我害怕这里。”
江谣心里满足,不由嘚瑟起来,把小辞往怀里拽了拽:“我在这儿你怕什么。”
铁楼梯被踩得“咚咚咚”的响。
楼上的小吃店和宠物店关门了,楼下隐秘的角落里,另类的按摩店和洗头店灯光亮起。
红的紫的蓝的,五颜六色,暗的跟他们家小阁楼那盏黄色的灯泡一样。
小辞瞥了一眼,店门口站着穿短裙的女人。
大冬天的,一个比一个穿的少,恨不得把自己胸前两块肉直接晾在外面。
江谣遮住他的眼睛:“别看。”
小辞揪着他衣服:“我没有看。”
江谣心说你还撒谎,小小年纪眼睛都到处乱飘,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他想起老胡的话,转念一想:小辞不会已经到了对女生感兴趣的年纪了吧?
江谣自己没什么青春期的概念,他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吃了上顿能有下顿,晚上睡着了白天起来还能看见太阳,活一天是一天。
在班里的同学都会扯小姑娘辫子和内衣带的时候,江谣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两性之间的不同。
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杜小朵,一个很白很瘦弱的女生,就唯一这么一个,上了高中之后,两人还失去了联系,再没见过了。
江谣:“小辞,你是不是有喜欢对象了?”
小辞摇头。
江谣:“那你们班有什么好看的女生吗?”他回忆了一下江谣班里的女生,没觉得有好看的,但招架不住小辞情人眼里出西施,于是隐晦地补充一句:“就你觉得好看的。”
小辞:“没有。她们都没有哥哥好看。”
江谣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能一样吗,我是男的。”
小辞:“就是没有你的好看。”
江谣又问:“那你觉得萌萌怎么样,就今天跟着四毛来那个,他妹妹,我看她对你就挺感兴趣的。”
小辞连她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没看清楚:“忘了。”
江谣对小辞的回答很满意,“对,你现在还小,先别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知道吧,把书读好。”
小辞点点头:“哥哥呢?”
江谣:“什么?”
小辞:“哥哥有喜欢的女生吗?”
江谣:“你还管起我来了?!没大没小!”
小辞坏笑起来,松开江谣的手往前跑。江谣追着他,一路上又打又闹,到了家楼下,两人都出了一身薄薄地汗。
“洗澡洗澡,热死我了!”江谣从小辞脖子上拿下钥匙开门。
他出门老忘记带钥匙,但是不会忘记带小辞。
多忘几次之后,江谣就拿了一根毛线绳串上钥匙,挂小辞脖子上。
屋里跟外面一样冷,江谣说的洗澡其实就是弄点儿热水把身体擦一下,睡得时候会舒服一点。
小辞打开热水壶的包装:“哥哥,我们可以用这个烧水。”
江谣正在挨个儿摇开水壶,都没水了:“现在觉得热水壶比羽绒被管用,赶紧插上试试。”
烧了半桶水,江谣试了试水温,把洗澡罩翻了出来。
这玩意儿在十年之后就绝迹了,但是十年前,几乎是每家必备的冬天洗澡神器,特别是给小孩儿洗澡。
它是一个大大的塑料套子,最上面用木头衣夹吊起来,撑开一个保暖的空间,在里面洗澡就不会觉得太冷。
江美丽和江谚都睡着了,江谣动静轻轻地,在天台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兑好了水给小辞擦背。
一边擦,江谣一边嫌弃:“噫,黏糊糊的。”
小辞乖巧的坐着,盯着江谣鼻尖上的汗珠。
给小辞洗完,江谣把他赶出去,用剩下的水给自己擦身体。
小辞掀开洗澡罩,外面灌了一阵冷风,冻得江谣一哆嗦:“你干什么?”
小辞眼神亮晶晶地:“我也给哥哥擦背。”
江谣伸手够后背也怪累的,把毛巾给小辞:“那你轻点儿。”
他皮肤很嫩,一用力,就会出现红痕和淤青,跟被人打了一样。
江谣感受小辞的手在他背后游走,轻飘飘,软乎乎,他乐道:“我说怎么古代皇帝这么喜欢找人给自己擦背呢,够享受的。”
小辞嘟囔一句:“我又不是丫鬟。”
江谣:“你还知道丫鬟呢?哪儿看的?”
小辞:“书上说的。”
江谣被擦的十分享受,指挥上小辞了:“给哥捏捏肩。”
小辞:“哥哥,在这里捏很冷,你穿上衣服,我去屋里给你捏。”
他声音也柔柔的,没到变声期,听着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江谣被他哄的五迷三道,罩子也没收,就趴床上了。
小辞给他捏了肩膀,又把江谣的腿抬起来轻轻地按。
他跑完马拉松,腿正痛地厉害,小辞捏着捏着,他就睡着了。
“哥哥,你睡了吗?”小辞放下他的腿,问了一句。
江谣已经睡熟了。
小辞叹了口气,把被子给江谣盖上,自己也钻进去,熟练的抱住他。
他尝试把江谣抱在怀里,但发现自己的身高还是不够,换了好几个姿势都已失败告终,还是闷闷不乐的钻进江谣怀里。
小辞闭上眼,想了想又不够,抬起头在江谣嘴上亲了一下:“我只喜欢哥哥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辞,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美色哄骗哥哥[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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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送情书
三月份往后走, 天气就热起来了。
初一下半学期读完, 小辞就正式成了附中初二的学生。他的成绩名列前茅,放暑假时,成绩单上各科几乎都是满分。
江谣也顺利的读了高二, 老胡在七中学了一年的美术, 画出来的东西依旧惨不忍睹。他爸妈把上次去云南买药材赚的钱弄来注册了一个制药公司,江谣随口一问注册公司要多少钱,听到最低五十万的时候, 他咋舌了半天。
暑假里,老胡他们搬了新家,请江谣和四毛过去吃了一顿乔迁宴。
胡爸爸穿上西装, 胡妈妈也打扮的光鲜亮丽, 看起来真的像一对老板和老板娘。
老胡还看着他们家那个破卫生所,给前来拿药的江谣走走后门,他爸妈有了点儿小钱之后就不太管卫生所里的事情,收入全都划到了老胡的名下。
老胡这人不知道天生有点儿经商头脑还是怎么的,弄个卫生所,让他折腾了半年,赚了一笔小钱。
他给自己换了个新手机, 是刚出来的诺基亚, 非常时尚, 三千多块钱,他们那圈子只有老胡用这么贵的手机,嘚瑟死他了。
江谣去看过老胡的家之后, 也琢磨着赚点钱要给他们家换一套房子住。
江谚现在都能说话了,早就不满足于在地上爬,有时候还会到处乱走。平时上学,他把江谚托付给楼下的老夫妻照顾,每个月也给三百块的保姆费,但老两口行动不便,在江谣心里,始终是个过不去的坎。
他身上存款不多,主要是提防着江美丽出现什么意外。
四月份,江美丽因为身体瘫痪导致的并发症进了一次医院,一进去就是一千多,挂号拿药开房,还动了一个小手术。
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江美丽情况好转,又回到阁楼里。
江谣还以为江美丽这一次死定了,他考虑过去更远一点、更大一点的城市看病。
但是又怕大城市的三甲医院也看不好江美丽,这会让他最后仅存的希望都破灭。
难缠的疾病,都是从远方看到近处,北京、上海、最后是自己老家的医院,然后是卫生所,最后治不了,只能等死。
高二下学期,江谣找到老胡借了一笔钱,准备弄点儿小生意做。
老胡一听他要做生意,二话不说就借钱,不但借钱,还要跟着江谣一起瞎折腾。
两人的小本生意就是回收旧手机,这年头手机已经开始普及到各个家庭中,更新换代还没有那么快,但毛病贼多。
有钱点的人就想着换手机,留下来的旧手机没用,也舍不得扔,扔家里落灰。
江谣弄了个小喇叭,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旧手机。按照手机损坏的程度,三十块回收,五十块回收不等。
除了手机,还有不用的MP3、收音机、复读机一类的。
第一天就弄了十几部,老胡摸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堆破烂手机,挑眉:“你要这玩意儿干什么,你会修?”
江谣:“看过人家修,会一点儿。”
当天晚上,江谣就在家里修旧手机。桌上还有五颜六色的绳子和毛绒绒的雪球,这是用来做手机挂件的。
小辞给他开了一个小太阳,乖乖地坐在江谣身边写作业。
他花了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把这些旧手机重新包装了一下,然后拿到网吧门口倒卖。
老胡一见他把旧手机弄得还挺好看,跟新的一样,当即一乐。
网吧是黑网吧,来上网的多半是高中生,家里不给买手机,或者学校不让用手机。
来网吧的目的除了打游戏,就是挂扣扣,让自己的扣扣等级比别人升的快一些。
他的旧手机倒卖不贵,五十收回来的,三百卖出去,赚两百五十块的差价,还送手机绳,包售后。
一晚上十几部手机全卖完了,赚了一笔大的。
江谣用这笔钱给小辞买了一部新手机,让他方便上网查学习资料。
他看见人家附中的学生都有手机,能上网查。
除此之外,江谣还拿了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在网上开了一家网店。
老胡不解:“这什么网站?”
江谣:“网购啊,你不知道吗?”
老胡:“在网上买东西?我知道啊,但是你开网店干嘛,谁会在网上买东西啊?”
江谣:“我们班有几个女的都在网上买。”
江谣观察过,不仅是他们班的女生,隔壁班也有女生买,更远一点的,坐车都能听到有人讨论网购的事情。
像他们这种消息闭塞的城中村都出现了讨论,想必在大一点的城市,一定早早地就有星星之火的苗头。
他对赚钱的敏锐感很强,能够迅速把握新事物兴起的发财机会,观察一段时间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决策。
老胡:“不靠谱啊,还不如去摆地摊赚钱。”
江谣:“你懂个屁,国外早就有网上开店的,以后就是网络购物的天下了。”
老胡嗤笑一声:“我不信,这玩意儿就跟电视购物一样不靠谱,谁知道人家是不是给你弄假货。”
江谣磕磕巴巴地使用着电脑,一边研究一边开店。
老胡虽然不支持江谣拿钱去砸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还是尽心尽力的跟在江谣屁股后面转,支持他的第一个“创业”计划。
江谣卖的东西不多,主要就是一些小饰品。一开始,他只是单纯的去进货,后来发现小商品市场大部分的饰品都长得一样,好看的款式都是重复的,他就起了心思。
这东西做起来不难,江谣买了几次,就打算自己动手做。
高二下半学期,到高三上半学期一年,直到暑假,江谣的网店已经累计了好几千个粉丝。
在零几年网购刚刚兴起的时候,这已经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店了。
他的饰品做的可爱,造型古灵精怪,个性十足,跟市场上能买到的都不一样,在中学女生和大学生中很受欢迎。
短短一年的收益额就有七八万。
江谣头一回在自己存折里看到这么多钱,去银行回来的路上,走路都是飘着的。
老胡彻底佩服江谣的奇思妙想,干脆把卫生所赚的钱都拿出来,跟江谣一块儿搞这个网店。
除了饰品,他们还增加了衣服以及文具,把网店分成了三个板块。
老胡开始自己设计一些珠宝的样式图,江谣就去购买原材料,打磨之后做成毛衣链,挂到店里卖。
赚到钱的第一天,江谣就把家从楼上搬下来。
老夫妻俩去年的时候走了一个,剩下一个老太太被她一双儿女接回了老家,他们屋子空了出来,江谣考虑到江美丽的身体不能走太远,于是就租了楼下的房间,搬进老夫妻原本的屋子。
这间屋子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一个小小的卧室,一扇窗,宽敞明亮。
江谣把江美丽扶到床上,然后把阁楼改成了一间小卧室,只留了一张床,是他和小辞住的地方。
江谚跟江美丽一起睡在楼下,自从江谣上回跟江美丽说自己赚钱之后,江美丽的心情好了不少,偶尔愿意说两句话,但说不了太长时间就拒绝和他交流,转头看向窗外。
小辞在阁楼上忙里忙外,拆了灶台,又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把江谣给他买的小书桌放在了窗边,堆了几本书上去。
高三,江谣的成绩下滑。
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网店上了,原本年纪第一的成绩滑到了年纪第十,班主任找他谈过两次心,希望他在高三的时候不要松懈,好好冲刺一把,考一个重点大学是没什么问题的。
江谣最近进货赶货,忙的神志不清,老师说的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过成绩下滑这事儿他还是放在心上的,后来模拟考的时候,江谣又回到了年纪第一的位置。
小辞读初三的第一个学期,进入了变声期。
他还是跟江谣睡一张床,有一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声音哑了,没有以往的好听,就不肯说话。
直到晚上放学,江谣从市场回来,做了饭带着江谚出去溜一圈,回来江谚往小辞身上扑,拿着奥特曼的变声器一直喊:“哥哥。”
小辞也没回答,江谣这才觉得不对劲儿。
他拉开江谚:“边儿玩去,别打扰你哥写作业。”
江谚五岁,性格活泼顽皮,能自己一个人跑楼下去玩泥巴玩一天,跟小辞不一样,他没少挨江谣的打,因此很怕他这个大哥。
江谣一说话,江谚就扭着屁股下楼,去刘阳家看小猫。
江谣拉开椅子,坐在小辞身边:“干嘛,今年装哑巴,不说话?”
小辞抿着唇。
这两年,江谣忙着他的事业,忙着他的学业,都没能好好看看小辞。
现在这么一坐,看到小辞的脸,猛然反应过来,小辞已经长这么大了。
江谣把他拽起来:“来来来,哥看看你长多高了。”
小辞被他按在墙上,江谣一看,心中警铃大作:一米六五。
“蹿这么快了?”江谣惊呆了,上上下下比划了一下小辞:“你是不是吃激素了?”
小辞无语地看着他。
江谣哈哈一笑,“不错啊,十二岁就这么高,将来一定能长到一米八五!”
小辞还是不说话。
江谣挑眉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挠小辞的腰眼儿,这里是小辞的痒痒肉,果然,一挠下去,小辞就受不了,倒在床上笑了起来。
江谣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诧异地看着他。
小辞知道江谣听出他声音不对劲来了,无奈地开口:“哥哥……”
“哎哟!”江谣毫不客气的嘲笑:“这声儿怎么了?跟个鸭子似的!”
小辞闷闷不乐。
江谣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到了变声期了,这说明小辞要长大了。”
小辞走到书桌前:“我要写作业了。”
江谣坏笑:“青春期不好意思了?”
小辞:“没有。”
江谣:“哥看看小小辞有没有长大。”
他伸手往小辞腿间一摸,把小辞下了一跳,条件反射的闭紧了双腿,结果把江谣的手给夹住了。
江谣使坏,轻轻地抓了一下,夸张地说道:“哇——江小辞,牛逼。”
他还比了个大拇指。
小辞脸全红了,扭捏地夹着腿,也不知道该松开还是怎么办。
江谣把手抽出来,豪迈的拍了拍小辞肩膀:“羞什么?你小时候当我面儿遛鸟呢,还是我给你洗的澡,什么地方没看过啊?”
小辞翻开书:“我不想和你说话。”
江谣乐道:“就你还不想和我说话啊?我……这什么?”
小辞的书里,掉下来一封粉色的信封。
江谣从地上捡起来,问到了一股水果香味儿:“有香气?”
他打开一看:“情书?”
小辞抬头看了眼:“不知道。”
江谣发懵:“有人给你写情书了?”
他这几年太忙了,无暇顾及小辞的教育问题。
看到情书,猛地发现小辞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个子拔高,人也越来越帅,走在路上回头率有百分之八十,喜欢他的女生铁定不少。
小辞开口:“扔了吧,我不看。”
江谣回过神:“那怎么行?谁给你写的?”
小辞:“我不知道?”
江谣心想:难道是偷偷放在小辞书包里的?
“我拆开来看了?”江谣嘴上是询问,实际上只是提醒,没等小辞回复,就把情书给打开了。
开头是摘抄的歌词,写了给初三一班的江小辞。
字迹很秀气,落款是邓杨杨。
江谣扫了眼,嘀咕:“怎么跟男生的名字一样?”
他把情书收自己兜里,思考片刻,打算警告小辞,十几岁的时候别想早恋。
但怕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激起小辞的逆反心理,江谣犹豫半天,还是没说这话。
他准备去找人商量一下小辞的教育问题。
第二天上学,江谣脑子里都回荡着小辞那份情书。
他心不在焉的,同桌都发现他不对劲儿,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正巧班主任找他,江谣合上书去办公室。
老才的办公室跟初中部合一块儿的,就在两个大楼拐弯的地方。
左边是高中部,右边就是初中部。
一进门,老才就让他拿试卷去班里发掉,试卷就在打印机边上,厚厚的一刀,得自己数人数。
江谣慢吞吞地思考小辞的事情,数了五十二张试卷。
办公室门又被推开,进来了一个初中生:“张老师,你找我啊?”
张老师头也不抬:“邓杨杨,课代表说你英语试卷没订正是怎么回事儿?”
江谣猛地一抬头,盯着邓杨杨。
邓杨杨虽然长得清秀白皙,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飞逝……
其实也就飞逝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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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辞,男女通杀[推眼镜
28、迟钝
邓杨杨拿了英语试卷就出去, 江谣果断跟出去。
邓杨杨在拐弯处的时候消失了, 江谣一直目送他进班级。
下午放学,老胡从七中来找江谣,他带着画板来的, 七中今天下午是四节专业课, 他们班美术老师家里有事提前走了,让他们自习。
老师前脚走,老胡后脚就出来。
“你看这个手链怎么样?在这里加一颗蓝色的宝石。上回不是还剩一颗没用的, 弄上去之后把价钱定高一点,老做一些便宜的没盼头。等我们读大学,就弄个品牌, 做高定, 咋样?”
“我爸在上海做生意,认识了老多大老板,我让我爸跟我们搭个线,就卖给那些大老板的老婆,有钱人不在乎这点儿钱。”
江谣敷衍的回答:“行。”
老胡激动地心情稍稍停歇,挑眉:“你干什么了,心神不宁的?”
江谣摆手:“没什么事儿。”
老胡一跳, 坐在他书桌上:“跟我也不能说?”
江谣犹豫一下, 扔了书包, 做凳子上:“有人给小辞递情书。”
老胡:“好事儿啊,说明你弟长得帅呗。你初中不也收到过很多情书。”
江谣:“给他递情书的是个男的。”
老胡愣了一瞬:“那也是好事儿啊,说明你弟男女通吃呗。”
江谣把老胡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老胡鼻青脸肿的爬起来, 整理衣服:“说话就说话,还兴打人的,早知道就不给你分忧解难了。”
江谣抓起书包:“要你分个屁!”
老胡:“别别别,别去兴师问罪,小辞怎么说的?”
江谣:“什么都没说,情书是从他书本里掉出来的,他让我扔掉。”
老胡:“那你急什么?”
江谣:“什么急什么!给他递情书的是个男人,这还不够急吗!这都什么事儿啊,我宁可是个女的递!”
老胡:“你也太大惊小怪了,男人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别的好多呢……”
江谣冷下脸:“别人是别人,我管不着,我弟弟是我弟弟,他敢!”
老胡连忙讨笑:“没说小辞喜欢男人,但是他也招架不住男人喜欢他啊,这又不是小辞的错。走了走了,别想这个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就把递情书的那个人找出来揍一呗,警告他一下,让他别打你弟主意。”
老胡随口一说,没想到江谣当真了。
这事儿在他心里成了过不去的坎,越想小辞被这种心怀不轨的人盯着,江谣心里就越忐忑,万一哪天这人把小辞拉到歪路上去怎么办?
隔天,江谣就在放学后的小树林里堵住了邓杨杨。
邓杨杨吓得腿软,直接靠树上了。
江谣沉着脸,盯着他,邓杨杨连忙从书包里翻出钱,熟练的给江谣递钱。
江谣开口:“我不要你的钱。”
邓杨杨抱着书包:“那我能回家吗?”
江谣:“问你个事儿。”
邓杨杨左看右看,这条小路上也不是完全没人,只是他们都匆匆走过,丝毫不关心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场校园暴力。
江谣去小卖部里买了两只冰棍,分了邓杨杨一只。
邓杨杨颤抖着手拿着冰棍,没敢吃,一双眼睛战战兢兢地盯着江谣。
江谣拍他的肩膀:“放松点儿,不揍你,叫你出来就是问你个事。”
邓杨杨:“学长要问什么……”
江谣心平气和的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邓杨杨:“十四……”
江谣:“给江小辞的情书,是你写的吗?”
邓杨杨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江谣知道自己不用再问什么了,转而开口:“为什么要给江小辞写情书,能跟我说说吗?”
邓杨杨:“对不起……”
江谣:“没什么对不起的。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想给他写情书,有原因吗?”
邓杨杨吓得魂不守舍,全都交代了。
江谣听下来,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觉得小辞长得帅,好看。
二个是两人在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邓杨杨一直记得小辞。
江谣观察过邓杨杨,他和一般的男孩子不同,走路并不大大咧咧,反而像个女孩儿。
说话轻声细语,胆子只有针尖那么大,跟杜小朵挺像的。
江谣:“你知道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意思吗?”
邓杨杨惊恐地看着他。
江谣:“如果你的性取向是男人,我管不着。但是江小辞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同性恋这条路非常难走,至少现在是不被大众认可的,我不希望自己弟弟走上这条路,你能体谅我吗。”
邓杨杨嘴唇发抖:“能、能……”
江谣:“你还小,不懂我说的是什么,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别去找江小辞,听到没。”
是命令的陈述句,并不是反问句。
冰棍的水从手上流到了手腕,邓杨杨心惊胆战的点头。
江谣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用完了。
他忍耐到了极限,一秒都不想跟这位有可能“带坏”他家小辞的“坏人”多呆,黑着脸转身就走。
邓杨杨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就吓得把冰棍扔地上,头也不回的拔腿狂奔,消失在远方。
小辞教江谚认字,刚读到第十个,江谣开门回家。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饭在桌上。”
江谣放下书包:“去进货了。”
小辞“咚咚咚”跑上楼,去给江美丽端药。
江谣一坐下,江谚就凑过来:“哥哥,我想吃糖。”
江谣:“吃多了蛀牙,忍着。”
江谚晃着腿,嘟着嘴:“哥哥!哥哥哥哥!”
江谣心情不爽,拍了他一巴掌:“喊魂啊你!”
谁知道这一巴掌把江谚给拍哭了,哇哇大叫起来:“哥哥就对二哥好,对我凶!”
接着,他捂着脸跑出去了。
小辞进门差点儿被他撞,“小谚怎么了?”
江谣不耐烦:“发神经,别理他,让他哭。”
小辞把中药放在桌上,江谣咳嗽两声。
“哥哥也吃点儿药,老这么咳不好。”
“都这么多年了,不好也咳了。准备考什么高中?”
小辞坐在江谣身边,“你决定就好。”
江谣:“这是你的人生,怎么能让我决定?”
小辞:“那我跟你一样,我也去一中。哥哥要读什么大学?”
江谣:“没想好,离家近点儿的。”
小辞听了很舒心:“哥哥读什么大学,我也考什么大学,我永远跟你在一起。”
江谣笑了一声:“鬼话连篇。”
他拿出账本,核对这一个月的收入。
小辞趴在桌边认真的盯着他的侧脸。
江谣上了高三之后,脸没怎么变,只是比起初见时候的稚嫩青涩,现在长开了眉眼,更多了三分艳丽。
比起以前,似乎更加招人注意。
他的眼眶永远是红红的,仿佛被男人狠狠欺负过。
江谚出去哭了会儿——实际上是去看刘阳家的小猫——又跑了回来。
“哥哥!”他连忙跑到江谣身边:“刘阳哥哥好像喝醉了。”
江谣挑眉:“小屁孩儿知道什么醉不醉的?”
江谚:“我看到刘阳哥哥倒在楼梯上。”
江谣站起来,拉开门,果真,刘阳上半身在瓷砖地面,下半身挂在楼梯上,酒气冲天。
江谣扇了扇鼻子,抬脚跨过去:“刘哥,醒醒。”
小辞利索的打了水,拿了毛巾,端着水盆出来。
江谣从刘阳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他家的门。
家里昏昏暗暗,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江谣的鼻子里,他没多想,直接把刘阳扶进去,放床上。
拉开窗帘,江谣转身,发现地面上散落着好几个用过的计生用品。
他脸色一变,连忙用脚把散落的用品都踢到角落里。
江谣抬头看小辞,小辞神色如常,仿佛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松了口气,指挥小辞:“水拿过来。”
小辞拧干毛巾,江谣用毛巾给刘阳擦了擦脸。
他照顾残疾人很有经验,特别是这种瘫痪在床上动不了的。江谣伸手摸了一把刘阳的衣服:“全湿了,这么睡要感冒,小辞,你去衣柜里拿套衣服出来给他换上。”
小辞转过身,江谣脱了刘阳的衣服。
一脱下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刘阳身上青青紫紫,全都是淤血。
有些是新伤,有些是后来覆盖上去的。能勉强辨认出是吻痕的只有脖子那几处,还有牙印。
剩下的长条淤青,更像是用棍子打出来的。
江谣看向小辞,小辞垂下眼睫。
江谣的心跳的砰砰快,他不知道小辞看了这些如何作想。如果事后小辞问他,他又该怎么解释?
刘阳扭着头,开口:“青山……”
江谣连忙道:“刘哥,是我,蒋哥没来?”
刘阳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先是啜泣,再是嚎啕大哭。
江谣懵逼地看着小辞,小辞淡淡地开口:“哥哥,先给刘阳哥换衣服吧。”
两人折腾了半天,把刘阳的衣服换好。
想到刘阳这些年对他家颇为照顾,江谣还主动留下来给刘阳扫了扫积灰的房间。
印象中,刘阳是个很爱干净的男人,无论生活多糟糕,家里总是一尘不染。
他忽然变成这样,估计和蒋青山脱不了干系。
江谣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扫地时,床下和桌下都扫出了用过的计生用品,小辞淡定的把这些都扔到了垃圾桶。
他在床上摸到了挤出干涸结块的痕迹,也面色如常。
江谣神色复杂地看着小辞,心里百感交集。
这几年,他光顾着赚钱,没有陪小辞成长。
在他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小辞是怎么长大的?甚至长成了他有点儿不了解的程度?
小辞抬头:“哥哥,怎么了?”
江谣放下扫把,沉着脸色:“你出来,我们谈谈。”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谈谈”了。
小辞跟江谣走到天台上,江谣没有避讳地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
烟雾散开,让他的脸变得很朦胧。
“咳嗽不要抽烟,哥哥。”小辞把他的烟从嘴上拿下来。
江谣转头看着他:“小辞,刘阳的事情——”
小辞眼神晦暗,这下,轮到江谣透过烟雾看小辞,看的很不真切。
“我知道。”
江谣的心“咯噔”一下,重重地往下落。
小辞声音还有点儿哑,为了保护嗓子,他变声期的时候说话都很低:“刘阳哥跟蒋哥在谈恋爱。”
江谣喉咙一动:“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辞面不改色的撒谎:“就前几天。”
江谣松了口气,心道:不幸中的万幸。
江谣:“你怎么想的?”
小辞无所谓道:“没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江谣点头:“对,跟你没关系。但是你也不准在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知道吗?”
小辞:“我不会的。”
江谣:“还有,你现在太小,不适合谈恋爱,如果有人跟你告白,或者给你写情书,你一定要告诉我,听明白没?”
小辞点头,他上前一步抱着江谣:“我知道。”
小辞现在只比他矮了半个头,江谣抱着他,心情更加复杂。
顺便还有点儿羡慕嫉妒恨:臭小子,长这么快。
小辞:“我很开心。”
江谣:“什么?”
小辞从江谣怀里钻出来,不用垫脚,都能亲他一下。
江谣被小辞亲的发懵,抿了抿唇,唇上还有小辞留下的湿润感。
他觉得怪怪的,开口:“你都这么大了,不能老这样嘴对嘴的亲我。”
小辞天真地看着他:“为什么?”
江谣也说不出为什么,但他没见过人家兄弟俩这么亲的。
小辞委屈:“哥哥要准备和我疏远了吗?”
江谣:“那也没有……”
小辞:“那为什么不让我亲?”
江谣:“就、你已经这么大了……而且别人也没有这么大还亲来亲去的。”
小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小辞都快跟他一样高了,还这么腻歪。
虽然江谣也很喜欢小辞黏着他、崇拜他,这样他很膨胀,可——可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小辞:“别人是别人,他们没有我们关系好。”
江谣被小辞的歪理说服了,想了下,挺有道理。
小辞趁热打铁,眼泪说来就来:“我不想因为长大和哥哥疏远。”
江谣一看他要哭,没辙了:“我又没有跟你疏远,你别哭啊,林黛玉投胎的吧你,泪腺这么发达?”
小辞破涕为笑,抱着江谣又腻歪一会儿:“那是你说的。”
江谣没意识到自己踩了个套,往自己脖子上套了跟缰绳,绳子另一头是小辞,他还踩的挺心甘情愿的。
下楼,江谚调皮捣蛋,把小猫后边两个腿提起来,吓得小猫“喵喵”惨叫。
江谣一看到自己这个小弟就来气,笨的要死,真是没有小辞半点儿让他省心,抬脚就踹:“你丫今天找抽吧!”
江谚被踹了也不哭,跳起来就躲小辞身后:“二哥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发迟到了!!!
哥哥没有注意到,自己对真·弟弟的态度,和对小辞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你对江谚那个态度才是亲兄弟啊!!铁直的两根电线杆儿啊!
遇到小辞,怎么就这么黏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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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纠结了好久,江谣应该从事什么行业,最后决定是珠宝行业,毕竟宝石配美人(公主)哈哈哈哈哈哈!江谣的美丽本来就是奢侈品!
至于小辞,大家猜猜他最后是什么行业!嘎嘎嘎!
29、背叛
临近高考和中考的时候, 二中弄了一个动员大会, 把高中部和初中部三年级学生都安排在操场上,听一个演讲。
来演讲的是本地某个青春文学杂志社的主编,以及一位很有名的女演说家, 带来了她的一本成名作, 叫《人生一定要》,大致内容是短暂的人生里,一定要抓住你想要抓住的机会和成功, 否则你的人生就是遗憾的,其中最重要的就包括高考。
连书带光盘,一共三十五块钱一本, 只要买了就能得到女讲师的签名。
小辞被李玫一群人拥簇着搬凳子。
“你见过那个女讲师了没?”
“没见过。”
“赵林刚才在办公室看到她了, 听说挺好看的,一会儿我要去买她的书,让她给我签名,我近距离看看她长什么样。”
“一本书要三十五块,这么贵你也买?”
“还好吧,两包烟的钱。”
李玫转过头:“小辞,你买不买?”
小辞:“不买。”
李玫:“看你也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按照你的成绩, 想上哪个高中就上哪个高中, 我都觉得不用去听这个演讲。”
小辞成绩名列前茅,从来没掉下年纪第一的宝座。
初中的题目对他而言并不难,他翻过江谣的高中教科书, 发现高中题目也就那样,尝试着做两题,分分钟就解开了。
小辞没有什么擅长的科目,他每一科都很拔尖,要说自己比较喜欢的,应该是化学和生物。
李玫跟他完全相反,小学的时候,他的成绩还不错。
但是到了初中,李玫参加学校的篮球队,被市里面的队伍看上了,天天下午都留下来训练,没多少时间读书,成绩一落千丈。
他父母没办法,只好让李玫去当体育生,只要进入了省队,以后就能直接保送大学。
到了操场,小辞站到了队伍靠后的位置。
他初一来的时候是站在男生列队里的第三个,后来个子跟拔苗似的往上长,初三的时候就站在队伍末尾。
小辞转过头望向高三的队伍,乌压压七八个班级挤在一起,小辞没找到江谣。
回过头的时候,李玫撞了下他的肩膀,挤眉弄眼:“三班的那个班花在看你?”
小辞没理他。
李玫虽然有女朋友,但还是偷偷地看班花:“江小辞,你都没想谈一个女朋友吗?”
小辞:“不想。”
李玫四处打量,“咦”了一声:“那个娘娘腔今天好像没看你了。”
娘娘腔就是邓杨杨。
小辞和他初一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从来没有过交集。
初三,小辞开始长个子的时候,邓杨杨就开始关注小辞。
有时候,小辞去办公室的路上就会跟他相遇,是邓杨杨早就准备好的偶遇。
李玫嘿嘿一声:“你说他不会真的喜欢你吧?”
小辞:“不知道。”
李玫:“你怎么话越来越少了,以前还愿意多说两句。”
小辞正在变声期,不想开口是正常的。
高三队伍,江谣把凳子放下,翘着二郎腿就开始补觉。
他身边都几个高三了还不学习的混子,毕业之后就打算去镇上当个保安或者城管一类,在所有人都准备冲刺高考时,他们的表现显得格格不入。
江谣眯着眼睛睡了会儿,额头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汗,光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大太阳的上这儿来听演讲,江谣坐直身体,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谁想出来的?”
“江谣,你热啊?”
“废话。”
脱了外套还不够,江谣把衣服上面的几颗扣子也解开了,锁骨如同振翅而飞的蝴蝶,美丽又脆弱。
周围一圈男生看他的眼神瞬间就不对劲,嬉皮笑脸地开口:“你怎么不是个女人呢?”
江谣懒得跟这帮傻逼废话,把手里领到的海报当做扇子,给自己扇风。
要是小辞在就好了,江谣一面热一面想:我就不用自己打扇了。
他放空自己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思考:要不然溜到初中部去找他?
话筒“喂喂”了两声,女讲师走上了台。
她身边跟着一个男人,江谣眯起眼,觉得怪眼熟。
仔细一看,男人就是蒋青山。
江谣诧异了一瞬,看了眼杂志社,是个文学杂志。
蒋青山之前是在一本不入流的言情杂志社工作的,什么时候跳槽了?
这本文学杂志在国内很有名,进他们杂志社也不好进,江谣看过蒋青山酸不拉几的文笔,几乎全是辞藻堆砌和拜金主义,还不如小辞的中考作文写的好。
他联想到刘阳的身体状况,心里添堵。
演讲结束后,各班按秩序回班级,需要签名的同学,可以到操场上买书。
女讲师的签售会持续到中午十二点,江谣让同学帮他拿椅子回去,自己买了一本书,在队伍里站着。
签名的时候,江谣问了一句:“你认识蒋青山吗?”
女讲师抬头:“小蒋?”
江谣点头:“就刚才跟你上台的那个。”
女讲师:“他是我的助手,怎么?”
江谣:“他男朋友浑身是伤躺在家里快一个礼拜了,他没来看过。”
女讲师皱眉:“你在说什么东西?”
江谣没什么表情,低着头翻书。
忽然,蒋青山出现在他面前。
女讲师:“小蒋……”
蒋青山笑道:“陈老师,这是我邻居家的弟弟,可能是来找我的。”
江谣甩开他的手。
蒋青山拽着他,把他拉到操场边上。
“江谣,你刚才跟我老师说了什么?”
江谣靠在铁丝网上:“蒋哥,你还有这么年轻的老师啊?”
蒋青山哽了一下:“她虽然只比我大六岁,但在文坛上,她是我的前辈。”
江谣一听,酸的都想吐了:还文坛呢?
蒋青山着急:“你跟她说什么了?”
江谣:“我说刘哥在家里躺了一个礼拜,你没去看他,我让她转告一下你。”
蒋青山愣了一瞬,手垂下,放在裤缝边上:“我……最近忙,没时间去看他,过段时间再去。”
江谣偏着头问:“是没时间还是交了新女朋友?你‘老师’知道你是同性恋吗?”
蒋青山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变调了:“你知道?”
江谣:“做.爱的声音那么大,窗帘也不拉,叫的都快掀翻屋顶了,你指望谁不知道?”
蒋青山:“你没跟我老师乱说话?”
江谣心想: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这个。
蒋青山脸色发绿:“我跟刘阳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跟他玩玩而已,成年人各自爽了之后一拍两散的很正常,我跟他不一样。”
他:“我是正常人,我始终要和女人结婚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是刘阳自己想不开,我们当时都说好的?”
江谣:“关我屁事,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蒋青山:“江谣,你会替我保密,对不对?”
江谣冷冷地看着他。
蒋青山脸上出现了哀求的神色:“陈老师是我的贵人,我好不容易通过她进了杂志社,我不能因为同性恋这种莫须有的传闻失去这个工作。我也是人,也想往上爬,也想有前途,你不会毁了我吧?”
江谣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刘阳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蒋青山和他沉默的对视。
江谣觉得很没意思,转头就走。
蒋青山忽然急急忙忙的爆发出一句话:“是他说要到处散播我们的关系,我没办法才……”
江谣站定脚步,回过头,眼神冷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和我说话,我觉得你恶心。”
江谣走到水龙头面前,把手放在水下,狠狠地挫了几遍。
恶心,恶心,太恶心了。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跟着往外冒,他洗了一会儿,忽然趴在水池前干呕起来。
江谣吐完,漱了口,感觉自己的腰被揽住了。
熟悉的香味让他没有推开小辞,反而转过头:“你没上课?”
小辞开口:“在教室里看到哥哥了,你身体不舒服?”
江谣:“没,看见恶心的东西了。”
小辞:“下午我去买药,刘阳哥的药用完了。”
江谣点头。
小辞犹豫了一下:“我刚才看见蒋哥了。”
江谣想吐的感觉又犯了上来。
小辞连忙改口:“他神色匆匆,好像很忙,我没叫他。”
江谣:“别提他,小辞。”
三班的邓杨杨站在石柱边上,远远地看着小辞。
江谣恨恨瞪了他一眼,吓得邓杨杨转身就跑。
小辞转头:“哥哥,你认识他?”
江谣:“不认识,你呢?”
小辞:“我也不认识。”
他忽然觉得这么说太假了,于是改口:“我只知道他是隔壁班的。”
江谣手脚冰冷,再看邓杨杨时,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小辞,你离他远一点。”
小辞:“嗯。”
江谣捧着小辞的脸:“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小辞:“我都听哥哥的,哥哥不说,我就不问。”
江谣抱着他,全身的力气都压在小辞的肩膀上。
他刚吐完,发梢都挂着小颗小颗的水珠,湿哒哒,黏糊糊的勾着小辞的头发。江谣眼眶通红,因为呕吐导致双眼里充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绕着红红的眼眶打转,像一朵脆弱的菟丝花,攀爬在男人的身上,绞的紧紧地。
“小辞,我就干预你一次人际关系,以后你想要交什么朋友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和邓杨杨讲话。”
江谣想起邓杨杨,想起蒋青山,又想起刘阳。
想起他躺在穿上遍体鳞伤的身体,想起他喝醉了都忘不了蒋青山的脸,想起他满身的淤血跟牙印,想起他的痛呼,又想起他的叫喊。
江谣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让他捂着嘴、含着泪,咬住了自己曲起的食指。
背叛和爱在沉沦里纠缠,最后扭曲成白花花一片,又丑陋又迷人,在他眼前不停地翻滚。
“同性恋”、“异类”两个词语几乎是这一瞬间刻在了他的骨子里,鲜血淋漓,让他怕的浑身发抖。
他不能让小辞身边也出现这样的人,会害死小辞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谣:恐同
本人:恐同即深柜
顺便求留言!!
30、变态
老胡提了大包小包一堆的补品来看刘阳。
结果里面只有一份是给刘阳带的, 剩下全都塞到了江谣屋里。
上回他给江谣塞的东西还没吃完, 江谣桌上都堆不下了,老胡在屋里转悠半天,找了一块空地把东西放下。
刘阳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 终于能坐起来靠柜子上跟他们聊天。
老胡说他这个情况还吃不了重油重辣的, 只能喝点儿粥。江谣每天放学回来,就给刘阳煮一碗粥过去,等他喝完了, 再给刘阳身上把药膏抹完。
刘阳看到江谣进来,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
江谣:“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我帮你擦。都擦这么多天了, 又差不了这一时片刻。”
刘阳:“真麻烦你, 这些药多少钱,还有最近我吃的粥,一会儿我给你拿钱。”
江谣:“不用。我以前没少吃你东西。”
江谣住在这里就认识了刘阳。
江美丽四肢健全,尚能和男人鬼混时,江谣就被赶下楼,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饿肚子。
刘阳会把他带到屋子里给他做饭吃。
江谣靠蹭他的饭,熬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刘阳:“让你看笑话了。”
江谣:“下次少喝点儿酒。”
“嘶……”
江谣抬头:“痛吗?”
刘阳笑笑:“还好, 凉凉的。”
“我看有些地方都结痂了, 你别手痒乱抠。”
刘阳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怎么还操心起我来了。”
江谣哼了一声,没说话。
刘阳看了几次手机,打开又合上, 一个电话没有。
江谣知道他在等谁的电话,但他不敢说自己看到过蒋青山。
刘阳没事做的时候,没看书,就靠在床上往窗外看,盯着远方的青山白云发呆。
电视机开着,里面经常打一个广告,让人们去天目山路看风景,画面配上文字,把天目山路描绘的十分美丽。
刘阳来杭州打工有五六年,从来没去过天目山路。
江谣阖上门,老胡问道:“他说什么了?”
江谣:“什么都没说。”
老胡“啧”了一声:“蒋青山真不是个东西,要不然咱俩找人去揍他一顿。”
江谣:“我没工夫管这么多屁事。”
老胡:“我看你管的不是挺勤快的吗。”
他从书包夹层了翻出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条项链,只有配色稍稍能入眼,其余线条和比例都极其难看。
“新款,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原材料?”
江谣:“等高考结束再说,你没事儿了吗?”
老胡:“一会儿要回画室,我还欠着十几章速写图,妈的今晚肯定画不完了,走了!”
江谣目送他离开,左拐推开自己门。
小辞已经做好了饭,等江谣开饭。
江谣不会用筷子,一个小勺子把桌上弄得到处是米粒,平时江谣肯定要发火揍他一顿,今天没什么心情。
小辞收拾好碗筷,坐在江谣身边:“你怎么了?”
江谣:“累。”
小辞的手放在他肩上,轻柔的捏了起来:“胃里还不舒服吗,今晚上的菜都没放油。”
江谣:“不是。我觉得人活着很累。”
小辞:“哥哥有我,以后我赚钱养你。”
江谣乐道:“你可得记住了啊!”
他说完,又咳嗽起来。
小辞给他煮了梨,江谣吃了两口就想吐,没什么胃口的倒在床上。
小辞端着梨汤,捉住了江谣的手:“哥哥,你大学准备读什么专业。”
江谣:“工商、金融、经济,随便什么。”
他把手放在脑袋下面:“还没问你,要读高中了,你什么打算?”
小辞:“我想学医。”
江谣诧异:“学医?为什么,没看你表现出来对这方面的爱好啊?”
小辞平时无欲无求的,只有对篮球和挖掘机感兴趣。
江谣是绝对不可能让小辞去学挖掘机的,但是也不愿意让他去打篮球。
按照他的想法,他弟是个天才少年,天才就该为国家做点儿贡献,当个科学家或者企业家都行。
医生?
江谣有点儿瞧不上这个职业。
他心胸狭窄,带着偏见诋毁:“医生有什么好的,在医院里全都是细菌,拿得钱少屁事还多,遇到医闹说也说不清楚。”
小辞没反驳他,而是靠在江谣怀里。
他现在长高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钻进去,江谣问到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味,听到小辞说:“想给哥哥治病。”
江谣身上的小毛病太多了,年轻的时候不会受什么影响,只怕年纪大了之后会愈演愈烈。
他像一只美丽又脆弱的蝴蝶,五彩斑斓地翅膀薄地跟纸片似的,男人的手轻轻一扯就碎了,就跟撕开他的衣服一样容易。
江谣听得舒坦,开口:“还算有点儿良心。还有三年,你再考虑考虑。”
言下之意,江谣还是不乐意小辞去学医。
越临近高考,天气越热。
江谣网上的生意放了放,不得不全力对付即将到来的考试。
寻常家里有两个考生,做父母必然又熬鸡汤又熬补药。
只可惜江谣家里的老母躺床上半死不活,他自己不在乎鸡汤和什么补药,倒是把小辞忙坏了。
甚至忙的都有点儿迷信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方子,说是补脑的,吃了一定能高中北大清华。
小辞不想要江谣考那么远,所以把药的剂量煮少了些,让他只能考杭州的大学。
此事被江谣发现,狠狠地嘲笑了一通。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礼拜,江谣开始上晚自习。
原本下午六点能回家,现在变成晚上十点半回家。
小辞留在家里照顾江美丽和江谚,十点多左右,江谣回家,还可能会带点儿夜宵跟小辞一起吃。
四毛推出自行车,跟江谣一块儿走在路灯下。
话题从晚自习试卷上的难题,变成了刘阳。
四毛随口一说,问刘阳是不是同性恋。
这个词儿一跳出来,江谣后背就绷的死紧。
“你说什么?”江谣转头。
“刘阳啊,我才知道他是同性恋,我还去他家吃过饭,没想到同性恋离我们这么近。”四毛搓了搓手。
江谣瞪大眼睛:“你从哪儿知道的?”
四毛毫不在意:“我妈说的啊。”
江谣心里狠狠的往下坠:“你妈怎么知道的?”
四毛:“她嘴碎的要死,肯定是上班的时候跟小姐妹讨论来的吧,我听她讲的,好像她们服装厂的人都知道……”他扭头:“江谣,你不知道啊?”
江谣忽然拔腿就跑,四毛连忙骑车:“喂!江谣!你去哪儿啊!”
通向五楼的楼梯是个黑洞。
曾经雪白的墙壁还是泛黄,二楼因为潮湿脱落了大片墙皮,灯光一打上去,就能看见墙上有许多的脚印,是四楼的孩子们踹的。
他们有个游戏,比谁的脚印能踢的更高。
脚印,涂鸦,名字,还有……同性恋恶心。
江谣凑近墙边,“同性恋恶心”是今天新写上去的,笔迹都没干,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大人的手笔还是小孩的手笔。
他往上跑,到了四楼就听见猫的惨叫声,争吵声,还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哥哥?”小辞抱着猫,看着楼梯口忽然出现的江谣。
五楼站着房东夫妇,隔壁住着的一对小夫妻,还有看热闹的四楼住户。
刘阳的房间门打开,他坐在床上,惨白着脸,不知所措地盯着这些“客人”。
房东开口,继续刚才的话:“小刘,不是我们要赶你走,最近的闲言碎语太多了,你要不然换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人群里传来细细碎碎地讨论声。
“同性恋喏,男人喜欢男人,变态的呀。”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还觉得他挺正常的一个小伙子……”
“哪里正常啦,从来没见他带过女人回来。”
“同性恋这病能治吗?”
“能治个屁!就是变态,还去勾引人家的男朋友,你说说看,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啊?”
“就以前跟他一起玩儿的那个小孩儿吗?”
“是的咯,人家把他当朋友的呀,他么下作的……”
江谣脑袋一懵,踹翻了边上的鞋柜。
轰隆一声,吓得五楼充满尖叫声。
灰尘散去,江谣冷冷地开口:“看够了没?挡着我路了。”
妇女们挤在一起,看江谣又高又凶的,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嘟囔几句埋汰他。
“有病吧?”
“走了走了……”
江谣捏紧了拳头,房东瞥了他一眼,像是有气不敢发,冲着刘阳道:“小刘,总之你后天就搬走,我们这儿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下楼时,夫妇俩吐了口唾沫:“晦气,倒霉呀,我房子以后还怎么租出去?会不会染病啊?”
挤挤攘攘的五楼迅速空旷下来。
江谣捡起地上的衣服和锅碗瓢盆,抱着放进了刘阳屋子里。
“衣服脏了,明天记得洗。”江谣把衣服扔脸盆里。
刘阳盯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比哭还难看:“小江啊,能借我点钱吗?”
“能,做什么用?”
刘阳苦笑道:“我身上没钱了,搬出去要点儿钱……”
江谣转头:“为什么没钱?”
刘阳没说话。
江谣又问:“为什么要搬出去,住的好好地,合同也没到期,为什么要搬出去!”
刘阳:“人家的房子,让搬还能不搬吗……”
江谣把盆往地上一砸,头也不回的出门。
刘阳叹了口气。
小辞迎上来:“哥哥。”
江谣到了楼上的天台,闷闷不乐的坐着。
小辞坐在他身边:“你在生气吗?”
江谣:“刘阳的事,谁传出去的?”
小辞握住江谣的手:“蒋青山。”
江谣看着他。
小辞:“昨天晚上,四毛哥的妈妈在楼下乘凉说的,刘阳哥抢了人家的男人,死缠烂打的不肯放手。”
江谣的心凉了半截,他知道,蒋青山是为了自己,准备倒打一耙刘阳。
第二天一早,他打开刘阳的房门:“不用搬,我去跟房东说。你不同意,就算要搬也别急着搬,过两天等我帮你找好了房子,我们一起过去。”
刘阳的脸色已经比昨天好多了,笑道:“那多麻烦你。”
江谣:“没什么麻烦。”
他帮刘阳把衣服晾了:“今天你自己擦药。”
刘阳喝了一口热水:“其实我昨晚上也想过了,搬出去也好。”
江谣没赚头,刘阳自顾自说:“昨晚上来那么多人,肯定闹大了。我知道同性恋这个名头不好听,连我爸妈都被我这个变态气死了,之前从老家过来,就是受不了别人对我指指点点。”
江谣:“你想通了就好。”
刘阳:“不想通怎么办?人还是要过日子的。”
江谣压抑的心情终于有了起色,他松了口气:“你准备搬去哪儿?”
刘阳:“天目山路吧,想去那儿看看,以前忙着打工,从来没去过。”
江谣:“那里挺好的,一推开窗就能看到山。”
刘阳费力的拉开柜子,把里面两张票拿出来,送给江谣。
“原本买了想跟青山一起去看,现在也用不着了。”
票价五百八十,是音乐剧《小美人鱼》。
刘阳笑道:“其实我欣赏不来音乐剧,不过他总说这个陶养情操,多看能提升品位。我书读的少,跟他文化人没得比,分开也是正常的。”
江谣捏着票,发现抽屉里还有两枚对戒。
刘阳关上抽屉:“你跟小辞去看吧,过期了怪可惜的,我半个月工资呢。”
江谣抿着唇。
刘阳躺回床上,闭着眼:“我就不带猫走了,小辞挺喜欢这猫的,就送给他。”
搬家的那一天,天气很好。
五月二十八号,距离江谣高考还剩下九天。
刘阳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他收拾出来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书包。
家里的东西原本打算送人,不过没人敢收,邻居们怕同性恋用过的东西有病,刘阳也没办法,只跟江谣说随便房东处理。
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刘阳彻底远离了自己住了七八年的地方,来到了天目山路。
一望无际的公路和远处高耸的山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刘阳抬头看了眼蓝天,对江谣说:“今天的天很好看。”
江谣:“下过雨就好看,下回去西湖看,那儿更漂亮。”
刘阳搬去天目山路之后,跟江谣的往来就少了。
地方太远,他也不能时时去看他,刘阳过去的一两天,偶尔给江谣打个电话。
最后一通电话打过来,他告诉江谣自己已经找到新工作。
江谣高考结束,考的不错,也给刘阳报了个喜,说准备来看他。
刘阳笑了声:“听到你考的不错,我才放心,怕你被我的事情影响了。”
江谣:“少自作多情了。”
刘阳:“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厂里忙,我没时间招待你,等过几天再来吧。”
六月半,江谣买了些生活用品去找刘阳。
小辞想把猫也带上,结果猫上不了公交车,只好作罢。
老胡给江谣塞了五百块,让江谣替他买点儿东西给刘阳,他爸妈要接他去上海住一段时间,马上就得收拾行李走。
小辞变声期已经过了,现在说话又清冷又好听,跟山间的风一样动人。
到了刘阳的出租屋,江谣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打电话给刘阳也没接。
敲门声惊动了房东,一个穿汗衫的老头支棱着脖子问:“找谁啊?”
江谣:“住这儿的,刘阳,你认识吗?”
房东迟疑了一瞬:“你是他什么人?”
江谣:“朋友。”
房东开口:“他死了。”
江谣愣在原地:“什么?”
房东开口:“前几天死了,自杀的,在我屋里,我儿子背他去的医院,半路就断气了。”
小辞搂住江谣的肩膀:“……哥哥?”
江谣回过神,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眼里血丝迸现,眼眶通红,连眼尾都发红,睫毛上挂着泪珠,唾液和滚下来的眼泪混合在一起,落到了他的手心。
小辞脸色一变:“哥哥,呼吸!”
江谣呼吸急促,仿佛氧气不够用一般,蹲下身,神色痛苦无比。
他的肺被一刀一刀的割,景色在他的眼里扭曲成了无数个黑洞,江谣听见小辞在喊他,他出不了声,只觉得呼吸很困难。
“哥哥,慢慢呼吸,不要急……不要急……”
江谣嘴唇微微张开,在水雾中看到了小辞的脸。
他死死拽着小辞的衣角,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江谣的这个病是突发的,叫过呼吸,是人体在过度紧张、忧虑、哭喊或者是惊恐发作的时候,呼吸会变快变浅,然后导致过呼吸出现,其实慢慢放松就好
这个病放在二次元其实色.色的,因为眼泪和唾液一起流,眼眶也通红,症状和发情期好像哦(痴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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