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苏糯在厨房做菜，其他人不好干看着, 就让唯一会煮面条的廖正过来打下手。


    廖正在乐队里年纪最大, 平常和兄弟们打诨玩闹, 黄段子也没开, 但该正经也正经, 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就像是现在, 规规矩矩的和苏糯保持着距离，半点都不敢造次。


    “你回来你哥挺开心的。”他突然说。


    苏糯低头择菜，指尖葱白。


    “那个、你可能听过原泽的传闻。”廖正小心翼翼瞄了苏糯眼，“网上说的那些你别太信, 当初原泽盘下那家酒吧, 搞地下乐队，很大原因是为了找你。”


    苏糯一怔。


    “这年头每天消失的人不少, 部分被不法分子拐卖到山村, 也有的成了暗网上的拍卖品，茫茫人海的, 要找一个人有多难。所以他举办世界pk赛，利用这层关系一点点浸透地下, 不放过任何关于你的消息。”廖正苦笑声, “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你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苏糯被沈家保护的太好了, 换了名字舍了身份，以沈氏集团千金的名义平安长大到19岁。


    “原泽多在乎你,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希望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你都不要对你大哥有芥蒂。他那么爱音乐，若非逼不得已，谁想整日在黑暗里。”他们这几个对音乐的热情不比那些正经音乐人少，可他们劣迹斑斑 ，除了原泽，其他地方都不要他们，瞧不起他们这下三流的音乐混混。


    苏糯指尖颤抖，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副画面，幼年的原泽背着她，慢悠悠晃过炎热的午后，嘴里哼着歌，清脆动人的歌。


    而这样的原泽在小说中被描述成什么样子呢？暴戾自大，不择手段，孟亦苒让他放弃了梦想，引以为傲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锒铛入狱后，沈妄买通乱牢头，将他虐待致死。


    原澄和原澈呢？他们想去为大哥讨说法，被沈妄手底下的人打断了腿，至于苏糯，作为女配文里的原女主，更落不得好下场。


    系统说过，她本来的人生是家境美满，父母对她疼爱有加，青梅竹马将她放在心尖儿上宠，可是插足的外来者破坏了一切秩序，要想让原本归位，只有驱除。


    苏糯咬咬牙，多年的沉淀让她习惯了不争不抢，不做出头鸟，她本想着只要保护好沈家父母对她的那份感情就好，至于孟亦苒和沈妄如何，她都无所谓。


    但现在，她不能。


    孟亦苒存在一天就是一个威胁，她的哥哥，她的弟弟包括她自己都会遭受其殃。


    “小棉花？”廖正唤了她一声。


    苏糯反应过来，继续切菜，刀工干脆利落，看呆了廖正。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说，“谁对我好我都记得，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都不会管的，因为我知道那是我哥哥。”


    廖正愣了下，随即笑了，骤然放松了臂膀：“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苏糯眼角弯弯，嗓音柔绵，她近乎自嘲的：“要说看不起也是你们看不起我吧，为情自杀闹得沸沸扬扬，搁谁身上都不好听。”


    廖正顿了下：“你是傻，但那些因此骂你的是坏，是毒。不过放心，队长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们肯定断他……教他做人。”廖正怕吓到小姑娘，忙转了说辞。


    “廖子，你他妈说话就说话，不要挨老子妹妹那么近，想死是不是？”客厅外，原泽凶狠一嗓子。


    廖正耸耸肩，拉开距离。


    *


    吃完午饭，又给这几个人烤了点面包当早餐，苏糯这才准备离开。


    原泽不放心她一个人走，想送，最后被苏糯婉言拒绝，他不喜欢强迫别人，只送她到了院门口。


    他懒懒倚着大门：“要不我让面面送你。”


    苏糯摇头：“你们昨天都喝酒了，今天上路不安全，再说，我要先去一趟公司。”


    原泽打了个哈欠，睡凤眼眼看着就要耷拉下，他强撑着坐好，“从这儿打车也不太方便，要不我把车钥匙给你。”


    苏糯说：“我没驾照。”她会开，但没来得及考，想着过些日子就把驾照拿了。


    “你回去睡吧，我先走啦。”苏糯挥挥手，正要离开，原泽轻轻拉住她手腕，弯腰，指指脸颊，“亲哥一口。”


    苏糯愣了愣。


    “不乐意就算了。”他松了手，又打了个哈欠。


    苏糯抿抿唇，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下，刚还眉眼慵懒的大男孩瞬间笑开了花。


    原泽在她头上揉了把：“回吧，路上小心点。妈要是问起我，就说我空闲时再回去，还有告诉老头儿，他欠的外债我已经帮他打了，之前的服装厂和房子是弄不回来了，但是可以给他弄个小卖部养老，就不要去跑车了，多陪陪家里人。“


    “你怎么不和他说？”


    原泽抿了下唇：“没空。”


    苏糯知道原泽还是和原国宏有芥蒂，他倔，不想和原国宏服软，哪怕对方是他的父亲。


    苏糯不好劝解什么，见原泽回屋后，她关上大门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她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像是有人再盯着她。


    苏糯皱眉，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他的身姿隐匿在一片草木中，指尖夹烟，袅袅白雾之中，他视线冷冽阴沉。


    苏糯看了两眼，沉默不语收敛目光。


    沈妄灭了烟火丢在垃圾桶里，大步跟上，他腿长又走得快，三两步便挡在了苏糯跟前。


    “你昨晚到底是陪赵云清还是跟原泽？”沈妄居高临下看着她，咄咄逼人的姿态压得人喘不上气。


    苏糯厌透了这盛气凌人的气势，绕过他继续向前。


    沈妄火气腾地下上来，拉拽住她胳膊直接甩到了旁边树上，随即俯身而上，将她牢牢禁锢其中。


    “妈有没有教育过你女孩子要洁身自好？难道离了沈家你就自我舍弃，开始随波逐流，你知不知道那个原泽是谁，你就敢和他走那么近。”


    沈妄越来越看不透她了，若不是他住在这儿，根本想不到苏糯昨晚上还和赵云清一起，今早上就又换了男人。


    苏糯抬眼，似笑非笑：“你这么生气干嘛？哦我懂了，你处男情节发作，受不了夺取你第一次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一起，所以你生气。”


    “苏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她的名字。


    苏糯脸上那谨慎的嘲意都淡了，剩下的只有冷漠。


    沈妄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好像自从她醒来，她都是用这幅漠然的样子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连眼神的懒得施舍。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沈妄莫名焦躁烦乱，脑袋一热，想也没想的脱口说：“苏糯，你怎么变得这么下贱，你这是在作践自己，我都为你丢脸。”


    说完，他呆住了，心跳怦怦加快。


    他教养良好，哪怕再不喜欢一个女孩子也会维持自己的绅士风度，可是面对苏糯，他总说控制不住情绪，控制不住说出各种过分的话，就像是被下了蛊一样……


    沈妄心中涌出丝丝愧疚，张张嘴，但还没发来得及出声音，就觉得鼻腔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剧烈灼痛让他眼前发黑，头脑瞬间一片空白。


    苏糯攥着那枚戒指，里面的红色辣油已经空了。


    她冷冷看着因为痛苦而蜷缩在地，不住挣扎颤抖的沈妄，最后收回目光，没有留恋的转身。


    沈妄捂着早已肿起来的鼻子，火辣辣的烧灼感根本让他睁不开眼，他双手摸索着支撑住地面，狼狈想要爬起，却感觉脚下踩空，只听“扑通”一声，沈妄直直掉落到身后的圆湖之中。


    苏糯脚步顿住，回头看去。


    沈妄惧水，从小就不会游泳，此刻那2米深的湖水宛如没有底的深渊，不住拉扯着他往下。


    苏糯歪着头，就那样一动不动看着，望着，由着他在湖水中垂死挣扎着。


    湖泊上荡开的水波开始淡了，他扑腾的幅度也渐渐小了，最后身子下沉，只剩下几缕黑色发丝漂浮在湖面。


    苏糯丢下包，脱了身上雪白的衣裙，踢开脚上的细跟凉鞋，伸直双臂像条美人鱼般飞跃进冰冷的湖水中。她游的飞快又优美，最后捞起沈妄，带着他向上。


    沈妄意识濒临减退，湖水中的杂质让他眼睛酸涩，他半睁着眼，看到女孩儿乌黑的发丝似海藻在水中漂浮，细碎的阳光直直穿透湖面落在她脸上，波光晃动，她美艳不可方物。


    沈妄那因落水而慌乱的心忽的静了。


    哗啦——


    苏糯拖着沈妄上岸，毫不温柔的把他丢了上去。


    周边没人，她躲到一颗树后脱去内衣拧干，重新穿好，出来打量着大躺在地的沈妄。


    男人鼻子红肿，浑身泥泞，哪里还有旁日的清冷高贵。苏糯抬起脚在他胸前狠狠一蹬，沈妄咳出几口湖水，醒了。


    苏糯转过身，捡起衣裙穿上。


    沈妄慢慢爬起，眼睛半眯，苏糯背对着他穿衣，即使如此，沈妄还是看清了落在那雪白天鹅颈上的吻痕与后背的数道痕迹。


    沈妄攥着拳，双眸灼灼，思绪重回清明。


    “没死的话自己去医院。”苏糯撩了下湿发，捡起包，挺直脊梁离开了他的视线。


    ☆、022


    苏糯原本准备从大哥家里出来就去天行解约，哪成想会遇到沈妄, 还沾了一身晦气。


    打车回了家, 林芝他们都不在, 苏糯摸了把黏糊糊的后背, 低头嗅了嗅, 身上一股发霉的潮气, 令人无比不适。苏糯从衣柜翻找出身干净的衣服后, 进浴室室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随后把头发擦至半干，拖着泛酸的脚踝移坐到沙发。


    左腿尚未痊愈的脚踝经过下水又红肿几分，她低头呼了呼, 暗骂自己娇气, 就算系统重新给了她健康，然而体格还是没发生任何变化, 娇娇的, 一碰就碎。


    “妈，我回来了——！”


    原澄和原澈带着一头大汗进门。


    “妈呢？”原澈端起茶几上的水壶, 咕噜咕噜往最嘴里猛灌着。


    “我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说着，继续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发梢。


    原澄视线一转, 看到她脚踝微肿：“你昨天不是好很多了, 怎么今天看起来严重不少？”原澄心细，一眼发现苏糯这扭伤变得严重几分。


    原澈也凑了过来：“真的哎, 你是不是乱跑了呀？”说着，手指头犯贱的往上戳了下。


    啪！


    苏糯一把拍开, 瞪了他一眼。


    原澈瘪瘪嘴，“活该，让你和大哥不带我们。”


    “抹药了吗？”


    苏糯摇头：“我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你能帮我去屋里拿一下吗？就在桌上。”


    原澄颔首，回屋给她把药拿了出来。


    苏糯正要接，原澄避开：“我给你涂吧。”


    她把手收了回来。


    原澄低着头，手指头握着棉签，小心翼翼往扭伤处抹着，他动作过于轻柔，涂了半天那药水都没抹上去多少。


    看他这紧张兮兮的样子，苏糯噗嗤声笑了，满心郁卒瞬间消散大半。


    “还是我自己来吧，等你给我涂好，这伤口都愈合了。”


    原澄脸蛋刷的红了。


    “我刚看见你脱门口的鞋子里有几根海草，你是下水去了？”


    苏糯抬眸，没想到原澈傻乎乎的，观察力倒是很强。


    “前未婚夫掉了水，我下去救了他。”


    原澈瞪大眼，气急败坏：“不是吧姐姐？人家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觍着脸过去啊！屎壳郎还不捡有毒的屎呢！”


    苏糯涂好了药，眼梢带笑：“刚叫我姐姐了？乖，再叫声。”


    “……”


    “……操。”他叫个几把叫。


    “他是被我间接弄水里的，不救的话我人现在就在牢子里了。”


    原澈不屑一哼，别开头一脸傲娇：“和我解释什么，关我屁事。”说完，吊儿郎当去了院子里。


    人走后，原澄拉了拉苏糯袖子，小小声道：“今天我们的数学模拟考都很成功，老师表扬了我们，原澈暗恋的那个女孩都过来和他说话了，他其实挺开心也挺感谢你的。”


    “那小子还有暗恋的女生？”苏糯歪歪头，突然就来了兴致。


    意识到说漏嘴的原澄转了转眼珠，因为紧张而变得结巴起来：“你、你要保密哦，他要是知道我告诉你，肯定生气。”


    “放心。”苏糯毫不嫌弃的揉了下原澄那带着汗水的发丝，“我不说的。”


    原澄突然被这个摸头杀弄得懵了一秒，很快垂下头，并拢双腿，似是害羞一样的搅着指尖，“谢谢你帮我和原澈补习。”


    “嗯？”


    “一开始吓唬你是我们的不对，我们、我们就是很生气有外人过来，抢了我们的房间，我们的电脑，爸妈还把我们的一部分零花钱拿去给你装扮屋子。我们就觉得……”他总算把憋在心里的很多话都说了出来，全身像是沐浴清泉般轻松，至于苏糯接受不接受，那就是她的事了。


    “我知道。”苏糯说，“我没在意，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


    原澄揉揉发烫的耳垂，“那……那晚上能给我们补补英语吗？明天英语测试。”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


    “成。”


    原澄松了口气，朝外面的原澈比了个ok的手势。


    *


    双胞胎的学习能力较强，帮他们补习英文没用了多少功夫，给他们留了几道题做后，苏糯用笔记本登录游戏，一边玩一边监督。


    她还在为测试员01的仙鹤做时装，材料差不多都集齐了，只差仙灵羽和七彩石，这两个都是高级材料，前者需要在仙灵岛完成连环任务获得；七彩石则要在魔域的矿区处挖掘，官网上显示的掉落率只有百分之十，操蛋的是很多好看的时装都需要七彩石。


    苏糯已经拿到了仙灵羽，遁行前往矿区，开启自动挖掘，她想一晚上怎么着都能挖到。


    “我做完了，你看对不对。”原澈用笔头戳了戳苏糯胳膊。


    苏糯拿起卷子，一目十行扫过：“第三题是祈使句，要把动词放在句首，其他都没问题了。”又看向原澄，“你做完了吗？”


    原澄摇头：“还差一道。”


    苏糯没有催促，看了眼屏幕上还在挖掘的角色，离开座椅去了厕所。


    再回来时，她看到自己倒在了地上，旁边三五个人齐齐把她围住。


    “……？”


    这是什么情况。


    苏糯看了眼额原澄和原澈，皱眉坐回了位置。


    她操控着鼠标，正要回复活点，那些人把她强行拉起，随后二次击杀，苏糯的经验条瞬间少了三分之一。她紧抿唇瓣，这才注意到身边的人竟是凌凌熙和其他帮派成员。


    [糯米糖]：有事？


    [凌凌熙]：你装什么啊！把七彩石给我！


    七彩石？


    苏糯点开背包，这才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颗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石头，还是绑定状态的。这个游戏中，物品掉落默认未绑定，未绑定状态下的物品可以交易，若玩家害怕损毁，需手动绑定。


    可是她刚才去厕所了，根本无法操控，也就是说……


    苏糯抬眸，冷静的视线落到二人身上。


    几乎是瞬间，两兄弟缩起了脑袋。


    “说。”平静一字，充满压迫。


    眼见瞒不过了，原澈努了努嘴，有些不甘：“我刚才帮你挖了一下，然后看见地下面冒光，按照我以往经验，挖到的肯定是高级材料，结果这三人过来硬说是他们先发现的，让我滚，不然杀到我退服。我不能答应啊，就以退为进，等材料掉落，然后先一步拾取绑定……”


    “我我、我好意，你不能怪我啊！”说完，原澈抄起书本一溜烟跑了出去，原澈左看看右看看，跟着跑了。


    这两个熊孩子。


    苏糯头疼的揉揉眉心，双手放在键盘上打字。


    [糯米糖]：刚才是我弟弟，我并不知情。


    [凌凌熙]：呦，你好白莲啊，来来来，你过来给我杀一下，我也说是我妹妹干的，废话少说，把七彩石给我。


    [糯米糖]：绑定了，恐怕给不了了。


    [凌凌熙]：呵呵，那你就等着被杀到0级吧。


    [系统提示]凌凌熙对你开启强制pk，pk状态下不可下线。


    [系统提示]狗二蛋耳对你开启强制pk，pk状态下不可下线。


    [系统提示]孙无极……


    他们队伍四人，全部向苏糯开启了强制pk。pk模式下，两方都是红名攻击状态，被pk方死亡视为失败，失去正常死亡的三倍经验值，反之，若发起pk方死亡，将失去经验值五倍，三天内无法再次开启pk。这个模式很狠，正常玩家都不会开，现在这些人摆明是仗着人多欺负她。


    魔域矿场处有不少人都在挖矿，见他们开了pk后，纷纷凑过来看热闹，还发到了世界频道，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


    [来碗二锅头]：我说你们不厚道吧？四个四十级的欺负一个三十级的妹子。


    [赌王]：下注了下注了！朋友们赌一赌哪边会赢？


    [锦橙貌美如花]：有人补个前情吗？咋回事？


    [吥吥嗳]：大概是为了一块七彩石，凌凌熙说他们先看到的，让妹子滚，然后这个霓裳直接拾取绑定，就这样了。


    [每天胖三斤]：那就活该了。


    [今夜你无眠]：这怎么能是活该？东西就放那儿，难不成是写她名字了？叫糯米糖的霓裳加油！！


    他们还没打起来，外面人倒是叫嚷成一团。


    眼看围在身旁的人多了，凌凌熙开始添油加醋讽刺起苏糯来。


    [凌凌熙]：各位小哥哥小姐姐都知道七彩石有多难挖，我们在这一片挖了三天了，好不容易挖出来，她直接给拿了，你想要可以说，我能给你，但你一声不吭抢了还绑定了，有这样做人的吗？


    凌凌熙曾在官方论坛举办的真人cos上放过照片，大胸萝莉，笑容又甜，吸引了不少男玩家成为她裙下臣。如今可怜兮兮卖着惨，瞬间扭转了局面。


    一群人在频道和世界里谴责着苏糯，更有甚者直接发来了私聊。


    苏糯沉眸将私聊关闭，暗暗分析着对面四人的装备。


    凌凌熙霓裳，45级，点的都是奶妈技；她身旁的狗二蛋是个暗花刺客，暗花讲求一套带走，杀远程法师可能容易点，但对付控制技又多，奶量又高的霓裳可能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孙无极是一名宿阳工道长，三十九级，装备只有三十级。


    苏糯呢？


    这俩天她一边做时装一边升级，剩下的材料用来锻造武器，输出技能全满，一打四的确吃力，但只有她走位风骚，操作流畅，这些人绝对不是她对手。


    此时，原澄又拉着原澈进来了。


    看着屏幕里焦灼的画面和被围在中间可怜兮兮的小霓裳，就算是原澈恶意有些过意不去了，摸摸鼻尖：“那个、我要不给他们道个歉？”


    “不用。”苏糯说，“我杀到他们服。”


    “……”


    “…………”


    姐姐，你清醒一点！你玩的是奶不是爹！！


    ☆、023


    四人已经向苏糯发起了进攻，苏糯走位躲开控制, 眩晕技能锁定目标, 在暗花要背刺时飞快绕后将之缴械, 随后开启大招, 直接带走。


    “卧槽！”身后两个弟弟都惊了。


    [附近]:卧槽？


    [借你老婆用用]：我他妈眼瞎了？霓裳秒暗花？


    [借你老公爽爽]:霓裳个锤, 这他妈分明是霓爹。


    [我还是个宝宝]：楼上你们的id, emmm……


    [一只刺客]:狗策划你看看！再不加强暗花血量, 老子死给你看！


    苏糯吃了口药，继续走位，像遛鸟一样遛着那道长，就是不攻击, 她移动鼠标锁定凌凌熙, 小轻功跃过道长飞向凌凌熙身后。凌凌熙看到苏糯过来揍她，当下就慌了神, 她操作不利落, 技能乱七八糟的往出怼，苏糯不屑嗤了声, 将凌凌熙一套秒杀。


    这游戏道长和霓裳都属远程消耗，道长本来就难打霓裳, 加上苏糯一直逗弄, 孙无极觉得耻辱万分，直接投降。


    看着掉了等级的四人, 苏糯打字：服了吗？


    凌凌熙本来是不服的，正要叫人, 被闻讯而来的一剑长情阻拦。


    [一剑长情]：凌凌熙算了吧，都是一个帮的，不就是一块石头，回头再挖就完事了。


    [凌凌熙]:你向着她是吧？


    [一剑长情]:我只是在讲道理。


    [凌凌熙]：行，你们等着。


    撂下这几个字，四人狼狈逃走。


    [一只刺客]：……教练，我要打霓爹！！！


    [你爹]:？？你要打谁？


    [一只霓裳]：日，玩儿锤子的奶，老子要去主输出，老子要当霓爹！


    [小霓裳来奶你]:不奶了，我要当爹！我当爹的机会来啦！


    ……


    刚还看热闹的玩家一哄而散，苏糯忽略了要过来和他说话的一剑长情，转身匆匆离开，见主人公都走了，其他人也都离开各干各的，矿场又重新恢复了静谧。


    苏糯去门派制作时装，旁边两小孩眼巴巴瞅着她：“你玩lol吗？来带我们啊！”


    苏糯抬头，只说了四字：“去做作业。”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说了声小气，耷着肩出了房间。


    五分钟后，坐骑时装[云霓流光]成功做出，它的上面还印了则一句词，苏糯将鼠标移了过去。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苏糯：“……”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但做都做出来了，人也得罪了大半，不送过去有些说不过去。


    苏糯看了眼时间，现在11点，好友列表的名字都是灰的，她正要下线时，测试员01的头像亮了，其他人也发现了苏糯，向她发送了组队邀请，点击接受后，苏糯来到了他们身边。


    测试员01抱琴静立着，一动不动，像是再挂机。


    [糯米糖]:他不在吗？


    [鸟不拉屎]：在，不过自闭了。


    [糯米糖]：他怎么了？


    [九亿少女梦]:说起来那可就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他被他家的妹妹收拾了，活该！


    [系统提示]：九亿少女梦已被队长禁言。


    苏糯差不多了解了大概，打字安慰：女生有时候很不可理喻的，你不要太生气。


    [他竟用菊花]：能不生气吗？老大今天差点凉了，也是命大。


    他们越说越恐怖，看测试员01一直阴阴沉沉的，苏糯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糯米糖]：那你妹妹还是欠教训，如果伤害到身体的话可不是小事了。我建议你好好教育教育她，像是我弟弟，被我教育一顿再也不敢嘚瑟了。


    估计是苏糯的安慰有了效果，测试员01在队伍里发了一个嗯字。


    [糯米糖]：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东西给你。


    [他竟用菊花]：呦呦呦，什么东西啊，有我们的份吗？


    [鸟不拉屎]：妹妹你不能给我搞偏见啊，没我们的份吗？


    ……还真没有。


    正当苏糯想措辞时，测试员01把几人都踢了出去。


    她松了口气，把做好的云霓流光交易了过去。


    [糯米糖]:谢谢你之前带我，这个给你，你的鹤穿上肯定很好看。


    望着那件金光闪烁的时装，屏幕前的沈妄很是惊讶，[云霓流光]是游戏里唯一一件免费获取的坐骑装，当时开发部弄混了程序，把这件普通时装的制作难度调整成了传说级，所需的材料也都是五级以上的，大部分玩家都不会把那么珍贵的材料用在坐骑身上，所以制作这件装备的人近乎为0。


    他们也在公告上标注了修复内容，通知下周公测就会修复此bug，这傻小孩都不看的吗？


    沈妄无奈，因为苏糯而焦躁的心情都变得平静不少。


    他召出仙鹤装备上，流光闪烁，尾羽拖坠，额际流转着红光的宝石与它的眼睛相映成辉，威风凛凛。


    仙鹤张开双臂，对天长鸣，一行字浮现头顶。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是吧，这妹妹把珍贵的七彩石和仙灵羽做了这玩意？”围过来的刘今今天几人惊呆了。


    沈妄唇角扬起，忽的牵扯了泛痛的鼻腔，他闷哼声，捂着鼻子怒视几人：“你们闲的？”


    几人对视一眼，重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缓了一下，打字：谢谢。


    [糯米糖]：好看。


    苏糯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个可爱的表情。


    沈妄觉得心情舒朗不少，修长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出几个字：想坐吗？


    [糯米糖]:……


    他又忍不住笑了：别怕，真的带你飞。


    苏糯美滋滋的点了对方的共乘请求，这游戏需要拥有飞行坐骑才可以上天，苏糯没钱，买不起。此时她坐在仙鹤身上，身后测试员01揽着她，衣诀飞舞。


    天地苍茫，云雾缭绕，远方星辰遍布，日月交合，画面绮丽磅礴，她的脚下是深山雪岭，烈火荒原，在虚拟的游戏世界中，所有的不可能都能变成可能。


    “妹妹好乖呀。”刘今今天支撑着下巴打趣。


    钱来：“是啊，比某个小青梅乖多了。”


    王东虎：“还送你时装，不像是小青梅只会送你去死。”


    一群人阴阳怪气调侃着，沈妄神色淡下：“公测时不用修复云霓流光了。”


    “啊？”几人愣了下。


    “重新上架新的坐骑时装。”


    “那这个呢？”


    沈妄抿唇：“绝版。”


    除了苏糯，全区估计没几个愿意做，就算下架绝版也影响不了什么。


    沈妄登录后台程序，删除了更新日志里有关云霓流光的那一句。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缄默着都按他所说的去做了。


    “还有。”他敲打着键盘，“我明天要去天行一趟，会议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低头继续工作。


    *


    翌日。


    苏糯早早起床，出去锻炼一小时后又给家人做好了早餐。原家夫妇早就习惯了她早起做早餐的行为，对此也没再说什么。


    看着餐桌前低头交耳的恩爱夫妻，苏糯故意咳嗽声吸引他们的注意，林芝和原国宏这才意识到不妥，连忙分开做好。


    “大哥把家里的债务都还了，这事儿你们应该知道了吧。”


    原国宏挠了挠后脑勺，轻轻点头。


    她打开小盒子，把里面的钥匙和房产证都交了过去，“大哥给你盘了个小卖部，让你以后不用出车了。还有这把钥匙是城中央的房子，我查了下，二百多平挺大的，环境也挺好，主要离原泽他们学校近，这样一来，他们上学不用起那么早了，你们住过去也方便点。”这房子是原泽给她的，但苏糯用不着，与其搁浅着不如给家里人住。


    林芝怔怔神；“你们？”


    苏糯知道他们是误会了，忙作解释：“我一会儿要去公司谈解约事宜，后天就回学校，除了周六日，平常都要住校了。”


    林芝松了口气，把钥匙紧握在掌中：“瞧你说的，我还以为你要……”顿了下，“原泽那孩子也真是的，回来也不住两天。”


    苏糯安慰她：“我昨天去大哥那里看了下，他挺忙的，不过他说了，等有空就回来。”


    林芝眼睛又亮了，笑容明媚了不少，接着脸色一变，抽出张纸巾对着咳嗽了几声。


    原国宏脸色跟着一变，把水送到了她嘴边，“快润润嗓子。”


    林芝把纸巾握成团，嘴唇泛白：“糯糯不是要去公司，快去吧，时候都不早了。”


    “嗯。”苏糯起身，想了想又说，“明天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看你最近老咳嗽，别是肺炎。”


    林芝笑得虚弱：“昨天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和你爸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说肺部感染引起的，给开了药，你用不着操心，快去吧。”


    她再三催促，苏糯赶时间也来不及再说什么，拎着包匆匆出了门。


    目送着苏糯远走的背影，林芝一直强忍的泪水再也憋不住的落了下来，哽咽着；“我一直来就她这一个愿望，老天可怜我，让我能在后半生再见到她……”


    林芝缓慢摊开手，带血的纸巾被她捏成了皱巴巴一团。


    “原泽从小疼她，等我不在了，就靠你和原泽了。”


    “你别乱说……”原国宏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不准你乱说。”


    林芝紧捏着他的手，夫妻俩并肩坐着再也没说话，只剩一室的沉默绝望。


    ☆、024


    天行娱乐公司。


    苏糯直接去往乌曼妮的办公室，敲门而入, 她正在落地窗前和人通话。向苏糯示意了一个眼神后, 继续柔声讨好着电话对面的投资方。


    苏糯静立于办公桌前, 没有打扰。


    五分钟后, 乌曼妮挂断电话转过了身, 她收了笑意瞬间变脸。


    “脚好了？”乌曼妮听到了传闻, 冷冰冰问了声。


    苏糯懒得和她套近乎, 直入主题：“我今天来是和公司解约的。”


    乌曼妮眉梢挑了下，似乎有些意外。


    “你要解约？”


    苏糯面无表情着：“贵公司很好，但不适合我。”


    乌曼妮嗤笑声，身子前倾：“苏糯你可想好了, 没了沈家的依仗, 离开天行是不会有公司愿意要你的。”


    她不语，近乎默认。


    “你与公司签了三年合约, 还余下两年, 按照合约规定，艺人提前解约需向公司支付相对的违约金, 除此之外，你并未公司创造下规定的利益, 还要在这个程度上弥补对公司的损失。”


    “我知道了。”苏糯声音平稳, “违约金我已经带来了，方便的话今天就把解约合同签了吧。”


    乌曼妮怔了下。


    她指尖摩挲, 最后拿起电话：“人事部，联系法务办理苏糯小姐的解约合同, 就现在。”


    啪嗒。


    乌曼妮放了电话，微仰着头，似笑非笑：“苏糯，你是恨我不给你资源吗？”


    苏糯抿了抿唇，直视着她：“我不恨任何人。”


    她靠着椅背：“在娱乐圈这种地方，强者生弱者亡，凡事只凭利益说话。老实说你很有前途，只是可惜和孟亦苒生在了一个时代。”


    孟亦苒已是立在娱乐圈中的一颗的常青树，挡在所有小花面前的大墙，凡是红起来或者正要红起来的女艺人总要和孟亦苒比对一番。有人自然不服，也有人借此炒作，挂着“小孟亦苒”的名号吸取流量和话题。


    苏糯和孟亦苒共同出道，又拍了同一部电影，她饰演的还是戏份最多的女主角，结果呢？泯然于众，生生被只有十分钟戏份的孟亦苒压了下去，再后来，身份揭秘，被青梅竹马未婚夫当场抛弃，自杀闹剧成为她出道来最大的流量。一直立着清纯大小姐的人设突然跌落神坛，成了私生活糜烂，偏执病态的残花败柳。


    再看孟亦苒，演技好又貌美，敢爱敢恨真性情，自然而然的，她踩着苏糯一飞冲天。


    乌曼妮说得对，她的确生错了时代，但错的不是她。


    “谢谢乌总关心。”苏糯牵扯唇角，眼底迸发出灼灼光芒，“等我日后红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谆谆教诲。”


    乌曼妮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大言不惭。”


    此时法务部已拟好了解约合同，苏糯握笔在上面落下名字，付了违约金，背着包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她站在电梯门前等候，想着马上要离开这个地方，心中忽然涌出难言的喜悦，就像是摆脱枷锁，从此以往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一样。


    等候的功夫，有人走到苏糯身旁。


    她眼角余光瞥去。


    女人长腿翘臀，身段优美，空气中萦绕着她的香气。再看她眉眼，艳丽如人间富贵花。


    ——孟亦苒。


    苏糯收了目光。


    小说里，孟亦苒前世也是一名演员，还是当红影后，后来被人迫害毁了容，不久后就穿越到了她这个世界。女强人孟亦苒瞧不起她这朵菟丝花小白花，口口声声说着不牵扯剧情，不针对女主，最后还是不断影响着她。


    作为穿书女主，孟亦苒自然带有金手指，那就是系统，系统为她发布的任务是收集魅力值，喜欢她的男人越多，魅力值越高，她的受欢迎程度也越高。为了回到原本世界，孟亦苒甘愿做海王，直到最后她才发现只有沈妄是她真爱，主动放弃任务和沈妄结成夫妻，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此时孟亦苒也注意到了苏糯，狐媚眼扫她一眼，轻笑声进入了敞开的电梯。


    苏糯攥着包，跟了进去。


    “沈妄？”


    耳边传来孟亦苒妩媚的声线。


    苏糯抬头，角落处，沈妄戴着口罩，单手插兜，静静站着。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苏糯和孟亦苒，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后，便没再开口说话了。


    “你生病了？”孟亦苒扭头问他。


    沈妄已不想和孟亦苒这朵花花蝴蝶有过多接触，然而当她靠过来时，还是不由自主回应：“没有。”


    “那戴着口罩做什么？”


    他瞥向苏糯，冷哼声：“野猫伤的。”


    孟亦苒看了看苏糯又看了看沈妄，瞬间了然，挑眉轻笑，“方便我看一下吗？”


    沈妄不由自主护住了口罩，


    奈何她动作更快，直接把口罩拉了下来。沈妄那张俊脸上，鼻头突兀红着，看起来就像是酒糟鼻。


    噗嗤声，孟亦苒笑了。


    “挺可爱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那就有嘲讽的成分了。然她好看，眼波流转动人，娇俏着嗓音，听着人莫名愉悦。


    若是原来，沈妄又会不受控制被孟亦苒吸引，可如今他所有注意力都在苏糯身上，眼光从始至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苏糯娇娇小小缩在角落，头发扎着，脖颈上落了几缕碎发，那一抹黑更衬着耳根子白，白的灼眼，令沈妄不禁想起那日所看到的画面。


    苏糯背对着他，后背线条流畅优美，吻痕如红墨，斑斑点点缀在上面。


    气。


    止不住的气。


    沈妄移开眼，紧盯着那下降的数字。


    突然间，脚下传来轰鸣声响，头顶灯光闪了闪，陷入黑暗。


    苏糯扶着一旁扶手蹲下，避免二次坠落让她受伤，随后单手掏出手机，点亮了上面手电筒。电梯狭窄的空间重获光明。


    确定电梯不会再动后，苏糯起身按了紧急按钮。


    “你好。”对面传来声音。


    苏糯从容不迫：“t2的电梯发现故障，我们被困在六楼和五楼的夹层。”


    “请问里面有几人？”


    “三人。”


    “好的，请您稍安勿躁，我们马上联系工程师排查故障，在这前希望乘客不要乱动。”


    她嗯了声，目光一转，看到孟亦苒脸色苍白倒在地上，想起她患有幽闭恐惧症后，苏糯又说：“我们这边有一人身体不适，希望快一些。”


    “请您安抚好病人情绪，我们马上排查。”


    她重新蹲下，再次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沈妄望着她，有些意外。苏糯自小怕黑，小时候停电都黏着他，哪有这么冷静自若的时候，正沉思着，地上孟亦苒呼吸愈发急促。


    “沈、沈妄，我好难受。”她死死拉住了沈妄裤腿。


    沈妄缓慢蹲下，伸手揽住她：“你还好吗？”


    孟亦苒拼命摇头，泪珠子不住掉着，“我怕，我、我好怕……”


    她脸色苍白，抖作一团。


    沈妄皱了皱眉，手掌僵硬拍打着她的后背，“别怕，我们很快就出去了。”他不善安慰人，清冷的声线满是不自在。


    苏糯单手托着腮，静静看着眼前画面，最后没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哼笑。


    ☆、025


    “很好笑？”听到笑声，沈妄看向她的眸光凌然。


    “算了。”孟亦苒拽着沈妄衣服, 呼吸急促, “苏糯没有恶意。”


    苏糯牵扯唇角, 平静看着电梯上停滞住的数字。


    叮。


    灯光亮了, 电梯缓缓动了起来。


    沈妄扶着孟亦苒站起来, 轻声问：“可以自己站吗？”


    “嗯。”她闭闭眼, “你松开吧。”


    沈妄的手一经抽离, 孟亦苒便晃晃身子，向一旁坠去，他眼疾手快将人拉入怀中。


    孟亦苒自嘲一笑：“知道沈总不想理我，不过今天还是麻烦你了。”


    他淡淡应：“不麻烦。”说着, 视线又略过苏糯。


    她心脏不好, 受不了幽闭的环境。沈妄抿抿唇，终是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电梯很快到了底层, 苏糯背着包包, 率先一步走出大门，沈妄重新戴好口罩, 揽着孟亦苒缓缓跟在后面。令人没想到的是，苏糯刚到大厅前就被一群媒体堵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她并不是这些记者的目标。


    “亦苒, 现在方便接受采访吗？”


    “对于将要和赵云清进行合作，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总竟然在天行公司, 请问是商谈有关游戏宣传的事宜吗？”


    “……”


    记者们叽叽喳喳，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抛了出来, 苏糯想走，压根迈不动道儿，被一群人推搡着不断向后，她皱着眉，生怕再扭了脚，索性贴在了孟亦苒身后，暂由她当着肉盾。


    “关于各位媒体的问题我都会解答，请大家稍安勿躁。”她不疾不徐，笑容抚平了夏日的燥热，原本还混乱的媒体们很快恢复了秩序。


    “沈总的游戏将要公测，相传你是此游戏的代言人，请问这是真的吗？”


    孟亦苒眸光闪了下：“很可惜，我有心合作，但沈总已有了更合适的人选。”


    记者问：“方便透露吗？”


    孟亦苒看向苏糯，“我相信苏糯很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全场静默。


    所有人都知道沈氏集团收养来的千金已经和沈家的大公子闹掰了，从订婚礼就能看出沈妄对苏糯厌极了。结果这还没多久，游戏研发人沈妄就找苏糯代言了？


    记者们懵了两秒后，话筒对准沈妄：“沈总，《九天》代言人确定是苏糯了吗？”


    沈妄双手插兜，眉眼间满是清冷，短暂沉默后，他说了一个字“是。”


    “那你们是要和好了吗？”


    这问题很犀利，沈妄张口正要回答，一旁缄默许久的苏糯总算说话了：“我们从未好过，谈何和好？”


    媒体们总算舍得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


    先前苏糯一直藏着，加上孟亦苒光芒万丈，一时之间媒体们都不太去注意她，如今她一说话，镜头都对了过来。


    记者们突然发现，苏糯好似变了一个人。


    她卸了浓妆，剪了头发，素面朝天对着众人。即使未做任何描画，她一张脸依旧精致，皮肤白到发光，柳叶眉下的双眸晶莹剔透，上下睫毛每扇动一下，都好似蝴蝶再拍打羽翼。


    苏糯穿着身普普通通的休闲服，就那样脊梁挺直的站立着，没有多余动作表情，随意又洒脱。


    他们见惯了孟亦苒的艳丽，可以说任何女星站在孟亦苒身边都是被碾压的，然而此刻，清尘的苏糯就好比那干净的栀子花，虽不比玫瑰夺目，却恬静美好，惹得人想一看再看。


    苏糯看着太乖巧静谧了，面前的记者不由自主放轻了声：“你话里的意思是，你之前和沈总没任何关系？”


    “有。”她说，“普通的兄妹关系。”


    “可是……”


    苏糯不给记者们发问为难她的机会，直言了当：“订婚是养父母的主意，我和沈总都不知情。至于自杀更是无稽之谈，我自幼身体不好，心脏脆弱，那天过于劳累不甚晕倒，过程中砸下了花瓶，划伤手腕。没想到传到媒体耳边就成了为情自杀。”


    记者们面面相觑：“这么说来，你和沈总并不是未婚夫妻？”


    苏糯温婉一笑：“谣言是一块可大可小的石头，小石子砸在身上无关痛痒；可一旦谣言这块石头变大，那是会砸死人的。我希望各位媒朋友们谨言慎行，不要再随意诋毁。否则我会采取措施，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我的合法权益。”


    她这么一说，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告辞。”落下淡然两字后，苏糯绕过众人离开。


    被拥簇其中的沈妄遥望着苏糯的身影，晴空之下，她踽踽独行，穿过人潮，穿越车海，渐渐与阳光融为一体，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沈妄心头一跳，竟有种莫名的恐慌感。


    *


    一天下来她累坏了，回家后便换了衣服，舒舒服服在床上躺着休息。


    媒体们动作很快，她这才刚到家，他们就把采访的视频发了上去，借着孟亦苒的流量，苏糯也跟着吸了不少热度。


    ——孟姐今天好美！


    ——我去，旁边那是苏糯吗？差点没认出来。


    ——完了，我竟然觉得苏糯很好看，她头骨那么小的吗？


    ——骨相是真的好看，不过我不相信她说的话，鬼信。


    ——原本想去玩这个游戏的，好了，不准备去了。


    苏糯刷着评论，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个微博账号，借着模糊的记忆，输入账号密码，提示错误，几次之后，苏糯彻底放弃。她那个号只有三十万粉丝，其中有二十万是公司刷的，剩下十万不是僵尸粉就是广告商，寒碜的狠。


    想了想，苏糯又重新注册了一个账号。


    [忘记大号密码的苏糯]


    id可可爱爱的。


    她咬咬手指甲，设定好头像后发了第一个动态。


    [忘记大号密码的苏糯：新家。]


    叮。


    突然收到了评论提示。


    [赵云清v：那我是第一个做客的客人。]


    苏糯：“……？”


    这要是被赵云清粉丝发现了，还不得引起轰动。


    苏糯忙把此微博设定个人可见，随后移处赵云清粉丝，本想着给他发微信，最后想起他们只有一夜的露水情缘，并没有留任何的联系方式。


    苏糯点了私信：你别关注我。


    赵云清很快回复，只有一个问号。


    苏糯说：粉丝发现不好。


    赵云清：如果是你我间的成人之夜，放心，粉丝不会发现的。


    苏糯怀疑他在开车，并且持有证据。


    苏糯：微博人多眼杂的，为了不损失赵影帝的名誉，我决定把你放进我的黑名单。


    信息发出去后，苏糯毫不犹豫把人拉黑。


    赵云清懵了半晌，随即笑了。


    他不慌不忙，翻找出原泽电话，“喂，方便把你妹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听闻，原泽立马警惕：“你要老子妹妹联系方式干嘛？”


    赵云清清润着语气：“你是我救命恩人，自然地，你妹妹也是我妹妹，我这边有个资源，想问她感不感兴趣。”


    “工作？”原泽仍有些怀疑。


    赵云清气定神闲的：“嗯，工作。”


    原泽没看电话簿，流畅说出一串数字，随后恶狠狠威胁：“要是别的什么黄鼠狼心思，老子宰了你。”


    赵云清眉心舒展，笑意流露眼底，他那哪能算是什么黄鼠狼心思，他是正儿八经的成年人心思。


    他等了苏糯八年，盼了苏糯八年，跟着她在这光怪陆离的世间游荡八年，这次怎么着都不能再让人逃走了。


    [你好，我是赵师兄。]


    添加，发送好友请求。


    接着，抱着手机默默在椅子上等候。


    苏糯正抱着电脑在床上打游戏，听到手机传来动静，她随意点开扫了眼屏幕，沉思几许，点了同意。


    [赵云清：奇怪，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对于他的幽默，苏糯的回应显得格外冷漠，她说：师兄很闲吗？


    [赵云清：因为很忙，所以把唯一的空闲给了你。]


    撩妹。


    油嘴滑舌。


    果然不是正经人。


    苏糯双手离开键盘，打着字：小心我告诉我大哥。


    赵云清一挑眉，这小孩儿还挺聪明的。


    [赵云清：我有一个戏，现在还缺个配角，只有三分钟的镜头，你要来试试吗？我可以向导演引荐，至于能不能拿下，还要看你自己。]


    [苏糯：这算是走后门吗？]


    [赵云清：一句话的事，所以不算。你要是愿意，可以算作人情。]


    苏糯正要回应，游戏里的私聊突然一条接着一条跳了出来，嘀嘀咚咚吵得人耳膜疼。


    她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死了，屏幕左下方，私聊频道刷的飞快。


    [送你上天]:那么喜欢勾引别人情缘？


    [你是一颗大西瓜]:看，这是我为你妈上的香。


    [……]：司马东西白莲花。


    [帮主]灭尘世：糯米，你和一剑长情怎么回事？


    [为你钟情]：我几天不在你就勾搭我男人？要点碧莲吗？


    [一剑长情]：在吗在吗？你快下线吧，我情缘在三个刺客帮下了你的单，这事儿也怪我。等我解释清你再上线吧。


    这条私聊刚看完，苏糯又一次被人杀了，这一次直接被堵复活点。


    ……


    什么东西？


    [赵云清：在吗？]


    她揉揉太阳穴，低头打字:[谢谢师兄好意，我想要的话会自己争取，这次就算了。]


    两人毕竟有了那方面关系，就算是一句话的事儿，苏糯也不想。


    [苏糯：男欢女爱实属正常，我对师兄很满意，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心思，也希望师兄不要放在心上，不必对我太关照。]


    发完这句话后，她丢下手机专心对待游戏。


    紧接着，又一条私信过来了。


    [九亿少女梦]：妹妹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被人挂论坛了？


    ☆、026


    苏糯登录论坛，一眼在首页看到了套红的标题。


    [818那个勾引人情缘还抢人资源的白莲花。]


    帖子很有热度, 一上午已经有了百条回复, 发帖人洋洋洒洒一千字控诉了苏糯种种的恶劣行径, 比如半夜和人下副本, 再比如抢材料绑定, 最后贴了几张截图, 赫然是苏糯和一剑长情从副本出来时的画面。


    [楼主：闺蜜和游戏的情缘是现实中的男女朋友, 最近她忙着学习一直没有上线，结果几天就有人挖墙角了？要点碧莲好吗。]


    [1楼：我去，这不是那个霓爹？]


    [2楼：原来是她啊，说句题外话, 操作是真的牛逼。]


    [5：再牛逼人品不行也不行啊……]


    苏糯鼠标滑了两页, 没看下去，抿着唇关闭了页面。


    游戏里, 苏糯已被连续杀掉了五级, 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新手村了。心里叹了口气, 准备直接下线。


    [九亿少女梦：妹妹先别走，来我们微信群啊。]


    [糯米糖]:……？


    [九亿少女梦]：等01上了, 我们可以商量商量怎么办。]


    他往过发了一串数字。


    苏糯回了一个好后, 下线，用小号加入群聊。


    微信群显然是刚建的, 加上她共四人，看她进来, 那三人都把id改成了游戏名。


    [鸟不拉屎]：妹妹别怕，我们已经联系管理员删帖了，那种恶意抹黑没任何意义。


    [糯米糖]：也不算是抹黑。


    [鸟不拉屎]：啊？你真的勾引人家。


    [糯米糖]：……没有。


    [系统提示]1加入群聊。


    [九亿少女梦]：老大来了！老大我和你说，我们妹妹被人欺负了。


    [1]：……？


    他一说话，苏糯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他头像上，瞬间愣怔。


    点开个人页面，简约风格的背景图，朋友圈设置了不可见，干净利落什么多余的都没有，即使如此，苏糯还是一眼认出这个号的主人是谁。


    她攥着手机，下巴紧紧绷着。


    此时此刻，苏糯的内心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九亿少女梦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苏糯深吸口气，手指头快速在触屏上移动：不用了，我不准备玩这个游戏了。


    [鸟不拉屎]：妹妹别啊，犯不着为这事a。


    [他竟用菊花]：就是，谁欺负你我们帮你欺负回去。


    [九亿少女梦]:马上就要公测了，到时候好多礼包呢。


    [1]：嗯，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上线，我保护你。


    一群人竭尽挽留，苏糯一双眼毫无波动，只是盯着那句[我保护你]出神。


    她尚未死去时，是多么想听到他说这四个字。


    苏糯没说再见，干脆利落退了群，接着重新登录游戏，接了刺杀单子的刺客料定她还会上线，正守在复活点等着她。


    她私聊了对方。


    [糯米糖]:我给你们三倍的钱，给我把下单的人杀退服。


    [刺客]:？


    [糯米糖]：不够吗，五倍。


    [刺客]:成交。


    他们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杀手，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办事儿，根本不讲道理的。


    苏糯依次收买了另外两个刺客帮后，找到了凌凌熙与为你钟情的所在位置，两个人正在打野生boss，还剩下一点血，苏糯过去毫不犹豫就是一飘带，干脆利落抢了怪，并且捡了地上资源。


    她这行为自然惹怒了两人，开着世界破口大骂起来。


    [凌凌熙]:糯米糖你是有病吗？抢我boss？


    苏糯平静打字：不是你四处宣扬我喜欢抢人东西？我只是在坐实罪名。


    [为你钟情]：小姐姐，你这就过分了吧？


    [糯米糖]：我觉得只有一般过分，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呢。


    说着，苏糯开启仇杀，熟练操控着技能把两人全部打倒在地，她的奶妈大招可以强行复活单位，苏糯将二人复活，又是一套；她们两人玩的都是奶，加上操作意识都不如苏糯，被她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其他路人于心不忍，纷纷站出来谴责起来。


    苏糯没有理会，杀完又继续打字：我对你男人没兴趣，如果你觉得你男人是香饽饽，时刻担心被人抢走，不妨找条链子栓在腰上，这样不就省心了？还有，别说我没抢那块石头，就算我真抢了，你能奈我何？


    [糯米糖]：祝你们好自为之。


    撂下这句话后，她删除账号，卸载游戏，随意把电脑丢在了书桌上。


    苏糯刚走，拿了钱的刺客们开始办事，只要为你钟情和凌凌熙上线，他们便神不知鬼不觉出现，杀得次数多了，两人总算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出现在游戏之中，更不敢去论坛挂人。毕竟苏糯都删号已示清白了，她们再去说倒显得自己没事找事。


    苏糯虽然删号了，但江湖上留下了她永远的传说，毕竟是开创暴力奶的鼻祖，1v4的画面还尽在昨天，单杀凌凌熙和为你钟情那几次更被人津津乐道，没过两天，论坛一群人都忘记了那个八卦贴，转而吹嘘起了她的操作，一顿猛吹之后，苏糯被莫名其妙捧上了神坛。


    距离游戏公测还剩一天，天行工作室内，沈妄几人正在做最后的游戏测试。


    坐在钱来身旁的刘今今闲来无事进去论坛摸鱼，点入一个关于糯米糖的帖子看了起来，楼主录了屏，视屏里二十几级的小霓裳花里胡哨放着技能，一套操作行云流水，cd精确到如同开挂，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


    刘今今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好端端就删号了……”


    不说还好，一说其他几人也都失落了。


    王东虎说：“所以网络暴力害死人。”


    刘今今又重新看了遍视频，“不过说真的，妹妹这操作是真的厉害，肯定偷偷练过。”


    他们的交谈引起了沈妄注意，抿抿唇，鼠标点进了页面。


    小姑娘被一群人围着，杀了一次又一次，站起又跌倒，跌倒又站起，游戏里在下着雨，她全身灰蒙蒙的。沈妄墨色的瞳眸盯着屏幕，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她是一个不看公告，傻乎乎把珍贵材料做成坐骑时装送给他的人，真挚天真，哪像是什么会勾引别人情缘的女孩。


    沈妄叹息声，又点开下一个视频。


    刘今今他们没有夸张，她的操作的确厉害，可以说是大神级别的，如果不是真喜欢这个游戏，怎么会苦下心思练习各种连招。


    只是可惜，这样的女孩子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江湖中了。


    *


    “老大，天行发布微博，说苏糯已经和公司解约了。”


    沈妄抬头，怔了下。


    钱来皱眉：“那和我们的合约怎么办？”


    “看她签不签公司，如果签了就转授权，不签的话，我们可以剩下一笔代理费。”


    王东虎有些犹豫：“那明天的发布会……直接联系青梅妹妹？”


    说完，几人视线齐齐落在了沈妄身上。


    ☆、027


    晚饭后做了套瑜伽，又和辅导员说了声下周回校后, 苏糯便了捧了本书坐到院外的藤椅上去看。


    原国宏准备周六搬家, 一些乱七八糟的箱子都整罗到了院里, 略显杂乱。


    “给。”原澈把一牙西瓜送了过来, 往过一扫, “看啥呢？”


    密密麻麻的英文, 连标点符号都很难懂。


    “《孤星血泪》。”苏糯接过西瓜, 指尖翻过一页。


    原澈听不懂，努了下嘴：“装逼。”顿了顿，狗腿样的坐到苏糯身旁，“哎, 听说你玩的那个游戏明天公测宣传, 后天正式上线，你带我一起玩呗。”


    “我卸了。”她垂着眼, 冷冷淡淡回了三个字。


    原澈很是意外；“为啥啊？你玩的挺好的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苏糯不耐烦的推搡开原澈, “去做作业，别打扰我看书。”


    他鼓鼓腮帮, 咬着西瓜进了里屋。


    夏风清凉，她支着下巴, 懒懒散散看过一页又一页,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苏糯摸索着拿到手机, 看也没看的接通，“喂。”


    “苏糯。”


    电话那头, 沈妄语气微沉。


    她拧了下眉，正要挂断，沈妄说：“明天是游戏的发布会，你作为代言必须到场。”


    他们的合约还在生效日，苏糯也清楚这个道理，问：“几点。”


    “早上10点。你给我地址，我找人接你。”


    苏糯报上地址，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按了挂断。


    沈妄看着暗下的屏幕出神，听到同伴们毫不留情的嗤笑后，气闷把手机丢到了桌上。


    **


    十点的发布会，苏糯必须六点起来准备。


    随意吃了点早餐，她坐在化妆镜前开始上妆，自从回来后，苏糯每天都是素面朝天的，有时候连必要的护肤都懒得做。她随意打了底，画了个简单裸妆，打开衣柜取出一条银灰色的高定礼裙。这条裙子还是沈母给她特别定制的，一字肩，收腰裹臀，鱼尾裙摆开叉至大腿根，因太过性感，苏糯一次都没穿过。


    她撩起头发穿上长裙，后背拉链有些难拉，正想着出去找林芝帮忙时，她的声音就从后方传了过来。


    “我来。”


    “谢谢。”苏糯垂下手臂，侧眸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纤细高挑，肩头圆润，该瘦的地方盈盈一握，该性感的挺翘饱满。


    她嘴上涂了樱桃红的唇釉，衬着眉眼犹如画卷。


    ——真美。


    苏糯不禁冲镜中的自己露出抹柔柔的浅笑。


    “首饰有吗？”


    “大哥那天给我买了一些，还没来得及拆呢。”苏糯说，“戴不戴都行。”


    “还是戴着好。”林芝打量着她，“等一下。”


    她出了屋，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盒子，里面放着条保存全新的银边项链，坠着个圆珠，款式简单也大方。


    林芝笑了笑：“还是你爸爸求婚时送的，戴了几次后就没舍得戴了，不过我每年都会送去保养。”就连日子最苦的时候，她都没想过卖掉它，“可能、没有你那些首饰好。”她嗫嚅着。


    苏糯低头看着那条在日光下折射出细微光泽的项链，指尖小心翼翼勾过，缓缓戴在了脖子上。


    这条项链很衬她肤色，显得锁骨愈发精致。


    “好看。”苏糯展颜，“谢谢妈。”


    林芝神色一震，倏地瞪大眼珠，身体包括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栗抖动着，“你、你叫我妈？”林芝气息不稳，喉咙发出的声音好似哭腔。


    苏糯讶异几秒后，又叫了声：“妈。”


    眼泪就在眼眶子里面打转，言语已经难以描绘她一腔情感。林芝等她这声妈等了足有十四年，她此生唯一的念想便是再一次拥抱女儿，听她乖乖的叫她“妈妈”，可是那有多难，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再找到自己的孩子，在遗憾中度过余生。


    她突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释怀了。


    林芝转过身胡乱抹干净眼泪，“妈妈给你梳头吧。”


    苏糯应下，坐到了化妆镜前。


    林芝拿起木头梳子，小心翼翼打理着她那头柔顺茂密的发丝，片刻感叹：“我们那个年代，闺女要嫁人都是妈给梳的头发。”


    “那等我嫁人，您可以给我梳。”


    林芝苦笑：“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她收了声，神色猛然低沉。


    苏糯眸光闪烁，心里隐约觉得不对，一把拉住林芝的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种感觉早些天就有了，但一直没有深思，今天林芝表情怪异，说话间也是叹息不断，她可以确定林芝一直藏着什么事没告诉她。


    “我没事，你不要多想。”


    苏糯正要追问，沈妄短信过来：到了，出门。


    她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把放在桌上的小香包拿在手中：“我要走了，这事儿我们回来再说。”


    现在刚好八点半，苏糯踩着细高跟穿过雾气朦胧的小巷，巷口，熟悉的黑色越野车停留其中。苏糯沉了眼，没想到沈妄会亲自过来接人，由此可见他们公司真是穷的厉害，连司机都没有一个。


    正要过去，一道汽车鸣笛声响起，不是从沈妄那边发来的。


    苏糯驻足看了过去，红色跑车招摇撞市停靠街边，驾驶位的原泽夹着半根香烟，抬起胳膊在半空中懒散挥了下。


    苏糯瞥了眼正前方沈妄的车，步伐一转，朝着原泽过去。


    “去哪儿？”原泽上下扫了她一眼。


    “参加一个发布会。”


    原泽灭了烟，丢了块口香糖在嘴里嚼着，“用我送你过去吗？”


    苏糯摇摇头，指向身后：“司机来接我了。”


    他顺着指尖看去，睡凤眼微微收敛，呵笑：“这破车我好像见过，和我们隔壁邻居的一模一样。”


    苏糯抿唇浅笑，没有说穿，“那我走了。”


    “去吧，完事打电话，我去接你。”他长呼口气，“可惜了，本来想带你去游乐场玩的。”


    苏糯一听就笑出了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过了去游乐场的年纪。”


    原泽呲着一口白牙，烟嗓迷人：“乱说，在哥心里你一直是小孩子。”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一个高度，“这么大的小棉花。”


    苏糯心窝渗出一汪清泉，同时而来的还有酸涩。


    “那明天我们去。”


    “成，你什么时候去都成。”


    苏糯又说：“到时候你给我唱歌。”


    原泽伸直手臂掐了下她脸，宠溺着眼神：“好。”


    “那我走了。”苏糯攥着包了，一步三回头的坐上了沈妄的车。


    直到她远去了，原泽才舍得转身回家。


    现在是车流的高峰期，刚经过第一个路口便是红灯。


    苏糯坐在后座上，拿着小镜子补着被原泽蹭去的妆，驾驶位上，沈妄紧攥着方向盘，清冷的凤眼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朝她张望。


    苏糯今天很美，娇不露骨，端坐的姿势知性大方，垂着眸，面对着他毫无反应。他真成了司机，彻头彻尾被无视了去。


    回想先前二人亲昵的画面，沈妄无端生出三分气闷，脚下猛踩油门，一个轻微颠簸，苏糯手腕不稳，粉扑重了一点。


    她抬头：“有病？”


    沈妄哼笑：“化不化你都丑。”


    苏糯：“……”


    苏糯：“你瞎？”


    她从小到大19年，但凡见过她的都会夸赞几句相貌可爱，哪怕是穿越了，她每副身体也都是一顶一的漂亮，这话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你才丑。”苏糯怼了回去。


    沈妄更气了，话像是尖刀一样向苏糯刺去：“我告诉你，那个原泽身边的女人多了去，好心提醒你，千万不要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


    苏糯把化妆盒放入包里，眸子平静，说话却是不留情面：“不是你帮我找到的原生家庭吗？既然如此你怎会不清楚原泽是原家的长子，是我的亲生哥哥？喔，我知道了。”苏糯娇娇一笑，“妄哥你急着摆脱我，根本不乐意去详查，哪怕这家是十八层地狱，你都会把我推进去。”


    被猜出心思的沈妄神色一凌，紧紧抿着唇再也没说话。


    苏糯说的没错，他急于摆脱，对方到底是不是苏糯的亲身父母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想让她走，只想让她离开他的世界再也不出现。


    他烦她，恨她，多看她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面对苏糯，他总会变成一个无耻卑劣的小人。


    沈妄的默认让苏糯四肢发冷，她这具身体爱了他十几年，哪怕早已不在乎，面对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残酷，心尖儿还会隐隐作着痛，这是身体的本能，苏糯无法控制。


    她敛了眸，低低呢喃：“我当初是疯了，才会那么爱你。”


    沈妄瞳孔一缩，方向盘打了个滑，只听“咯吱”一声，车子又一次熄火在了路边。


    “操。”沈妄狠狠拍打了下方向盘，眼神之中满是烦躁。


    苏糯懒靠着椅背，嘲讽着：“你一个公司老总都没有一辆好点的车吗？”


    沈妄瞥她一眼：“没钱。”


    游戏还没上市，这几年他们都是在赔本经营，为了这款游戏，几个主创早被掏空了家底。家里是有钱，可沈妄这么大一人怎么着都不会啃老，一旦他开口，免不了被沈父一阵冷嘲热讽。估计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沈父在外面偷偷放了话，不准任何一家公司给沈妄投资，所以这几年他的处境格外艰难。


    说起这个，苏糯倒是有记忆了。


    想起来，沈妄当初没钱的时候每天在办公楼吃泡面，她心疼，于是偷偷把几十万零花钱送过去，沈妄没要，还呵斥了她一顿，只有16岁的小姑娘，拿着银行卡在冰天雪地里哭得像个傻子。


    不过他应该忘记了，苏糯抬眸看着沈妄清瘦的背影，他记着的永远只有苏糯的纠缠与任性。


    ☆、028


    沈妄下了车，打开前盖盯着里面密密麻麻的汽车配件出神, 他像上次苏糯教的那样去查看汽车的传送带, 然后传送带绑的牢牢地, 没任何问题。


    正为难着, 苏糯已经下车站到了他面前：“发动机的问题, 修不好了。”


    沈妄怔了下, 浓眉紧锁。


    现在叫人过来接他们根本来不及, 由于是高峰期，路上很难遇见一辆无乘客的出租车，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距离发布会最后的准备近在眉睫, 沈妄不能不去，然而除了焦灼没有任何办法。


    “等我一下。”苏糯突然说。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乱跑了。”沈妄话音刚落, 苏糯便拎起裙摆跑到了马路对面。


    那是一家租车行, 从脏兮兮的门牌来看，这家店并不正规。


    没多会儿, 苏糯推着一辆黑色摩托车到了沈妄面前，她冷着脸把头盔丢到沈妄手上：“上来。”


    头盔略沉, 很脏, 不知道被几百个人戴过没洗。


    看出他眼底犹豫，苏糯一边戴着头盔一边说：“你要是嫌弃就自己走回去。”说着利落把长裙卷起, 露出内里的安全短裤，坐上去发动了引擎。


    那画面实在是触目惊心, 沈妄深吸一口气，认命了，咬咬牙戴好：“下来，我骑。”


    苏糯嗤笑声：“我可不记得你会骑摩托。”


    沈妄：“我也不记得你会。”她一个娇奢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被家人放在心尖儿宠，进出有司机接送，生活有保姆照顾，就连穿衣打扮都有专人照顾，就差一日三餐被人喂了。之前让她学驾照，都被沈母以身体不好不适夏天练车为理由婉拒了，这女孩车都不会开，哪像是会开摩托的。


    “你从来没了解过我，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苏糯反问。


    沈妄被喉咙一梗，无法反驳。


    苏糯语气不耐：“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自己走了。”


    被苏糯这么一凶，沈妄脾气也上来了，摘下头盔蹲坐到路边，别开头只给她一个气鼓鼓的侧脸。


    ……靠。


    苏糯第一次在心里爆了粗，他这么大一人了，幼不幼稚啊？


    她懒得管他，坐上摩托发动引擎，油门一踩，“轰”的一声扬长而去。


    沈妄修长有力的指骨紧攥着头盔的带子，黑眸灼灼，薄唇抿成直线，他不敢相信苏糯竟真的把他丢在马路牙子上走了，这段路多是大车经过，她就不怕出什么问题吗！


    三分钟后，试完手感的苏糯绕回到了沈妄面前，车轱辘扬带起一片灰尘，沙子钻入他眼睛，刺的他又是一阵暴躁。


    “苏糯！”这声名字近乎是气急败坏了。


    “上不上？”苏糯沉眼看着他。


    高傲的男人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挣扎后，乖乖戴好头盔，不情不愿坐到后座，他指尖颤颤，缓缓从后揽上了苏糯的腰。


    “你干嘛呀！”苏糯狠狠拍开沈妄的爪子，“别碰我！”


    沈妄阴郁着脸，“不碰你碰谁？我掉下去你负责？”


    苏糯：“又摔不死你，你的命怎么那么娇贵。”


    沈妄毫不在意苏糯的冷嘲热讽，他看过了鬼火少年的视频，像摩托车这种载具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他再穷也是个老总，还想多活几年呢。


    想着，结实的双臂又环更紧了几分。


    苏糯咬唇，目光坚韧，她紧握把手，摩托车像是一道脱弓的箭一样飞冲了出去。过快的车速让风变成了利刃，打在脸上尖锐的疼，苏糯脑后的发丝飞舞，玫瑰的香气萦绕鼻尖。可是这香在此刻成了砒.霜，让他的心跟着一跳一跳。


    “苏糯，你慢点——！”沈妄拼命喊着，看着从肩头划过的大车，血压腾地就升高了。


    沈妄觉得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那你松手！”


    “我松。”身边景色转瞬即逝，沈妄哆嗦着下嘴唇，弱生生的，“那、那拉一点行吗？”他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样卑微过。


    苏糯思索片刻，颔首：“一点可以。”


    “……”他的手由紧紧抱着腰改为松松搂着腰。


    “不能碰到我！”苏糯扭头高吼一声。


    沈妄快吓懵逼了，良好教养荡然无存：“你他妈看路！”


    “你凶我？”苏糯那被风剪碎的嗓音带了明显的冷意。


    “……”


    操，这小姑奶奶根本惹不起。


    仗着命还在苏糯手上，沈妄咬牙把怒气咽下，手上力度松了又松，松了又松，最后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卑微的拉住她腰上一小角的衣服，“行了吧？”


    苏糯总算放慢了车速。


    20分钟后，摩托车抵达发布会会场。


    苏糯摘去头盔，浓郁发丝瞬间倾泻，她撩了下发，姿态潇洒又性感。紧接着目光睨向沈妄，他刚下了车，正捂着腹部在路边干呕，清俊脸上苍白一片，浓眉蹙起，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矫情。”毫发无损的苏糯小声嘟囔。


    沈妄抬头，盯了她两秒钟后，支起腰身：“等我回去告诉爸妈。”估计是因为惊惧，他嗓子泛哑。


    面对这小朋友一样的威胁，苏糯不为所动：“你觉得爸妈会信吗？”


    “……”不信。百分百的不信，甚至很有可能认为是他飙车，害怕犯事儿把罪责推到苏糯身上。没办法，苏糯从小到大太乖了，身边的同龄男性除了沈妄就是家里司机的儿子，对方还是已婚状态。


    他气闷，轻哼声整理了下领带，昂首阔步进了大厦。


    苏糯拔了钥匙，体态优雅的跟上前去。


    *


    沈妄毕业于名府大学，又是富商的公子，所接触到的自然也是上流社会的精英高干。凡是受到邀请的，无一推脱，如数出现在发布会现场。除此之外，各大媒体也都就位，还没到发布会正式开始的时间，记者们便站满了机位。


    沈妄一直是商界里备受关注的人物，沈氏财团继承者这个光环从他出生伴随到今天，加上他容貌出色，头脑精明，无数人都预测他将会是下一个商业奇才，代替其父走上巅峰。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妄大一瞒着家人转了系，从金融管理跑到了计算机系，跨度之大令人咋舌。不久后，沈妄随舍友在世界计算机赛上崭露头角，再接着，他接手了一家快要倒闭的软件工作室，改为游戏开发。不得不说，这一系列操作震惊到了不少人，甚至被媒体批判“玩物丧志”。


    今儿来这儿的除了是真心祝福的朋友外，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一个富二代公子哥，心高气傲的放弃无数触手可及的成名机会，利用五年只为一款游戏，他们倒想看看区区网络游戏能搞出什么名堂。如果做好了扬名在外，做不好成为笑柄。


    苏糯走的是后门，所以并未被记者拍到，此时她坐在嘉宾休息室的沙发上，从电视上看着门外的情况。


    红毯铺地，灯光闪烁，各种豪车接连在门口停下，明星富豪接踵而入，有生脸，也有不少常出现在镜头前的熟脸，阵容豪华的好似在参加什么隆重的晚会。


    苏糯闲散靠着柔软的沙发，关了电视闭着眼准备歇会儿神。


    忽的，门开了，有人进来。


    她半睁开眼，只瞥到一双长腿，视线往上移了移，男人西装加身，裹着窄腰长臂；再往上，性感微凸的喉结，线条流畅的下巴，唇形丰润优美，适合接吻，还有……点缀在鼻头的一颗鼻尖痣。


    苏糯心尖儿一跳，刷的坐直了身子。


    耳边，男人低低笑出了声。


    苏糯睫毛轻颤；“真没想到您会参加这种发布会。”


    赵云清回道：“老板的意思，我一个打工的自然要听上头的命令。”


    苏糯鼓了下腮，忍不住说：“以师兄的咖位，应该有独立的休息室吧。”


    赵云清眉眼含笑，微卷起袖子坐到了苏糯身旁。他身上带着股不知名的香气，不浓郁，和他的气质一样温润柔和。


    苏糯却莫名不喜，默不作声把屁股往一旁移了移。


    “师妹怕我？”他侧目看她。


    苏糯一脸正色：“不怕。”


    他笑意更浓：“那为何一直躲我？”


    苏糯：“您出名，我是为了您的名誉着想。”


    赵云清上下眼眨了又眨，语调缓缓：“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


    苏糯毫不谦虚：“不必客气。”


    赵云清被她的不做作惊得怔了三秒，回神后便笑了，曲起长指，轻轻在她光滑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下：“傻小孩。”


    他眼底渗着光，如萤火，明亮又不灼人。


    世间有多少粉丝爱惨了赵云清笑起来的模样，偏生他对谁都保持着距离，矜贵知礼却也疏远冷淡，此刻，赵云清把所有温柔耐性给了苏糯，只是她并不想接受。


    “师兄。”苏糯双眉秀气的拧在一起，“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她不是傻子，哪怕男人掩饰的很好，她也能从他眸低深处感受到那浓浓的占有欲，从第一次见面，这种感觉就存在了。


    “是。”赵云清应下，又自我嘲讽，“没想到这么快被你发现了，我还想着多藏一会儿呢。”


    苏糯有些惊讶他的干脆，很快又低了头，咬着唇在想着计策。


    首先赵云清真的很性感，像她快穿时遇到的那些男人，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也不像后两个世界的青瓜蛋子，粗暴蛮狠没有经验，就比如末日时期负责他们小队的队长，一点都不讲究。


    赵云清不同，他很温柔，声音也好听，眼神更深情，抱着她时，她感觉自己被全身心的爱着。


    苏糯已不像是快穿前那样纯洁无辜了，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再也无法封闭，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想有人过来安抚她的躁动难耐。


    苏糯攥攥拳，鼓足勇气：“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她觉得男人十有**都不是好东西，都心怀鬼胎，会伤害她。


    “嗯。”赵云清长腿交叠，单手撑腮，“所以呢？”他很耐性听着。


    “所以……”苏糯瞳眸闪烁，“你要是不介意，我们可以成为床伴。”


    赵云清托着腮的手一抖，垂了下去。


    他很复杂的看着她，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变得这么……放得开？


    想到那个总是在床上低泣害羞的小姑娘和他说这样的话，赵云清心中腾升起一股难言的燥热。


    定定神：“你继续。”


    “我们一周可以三次，地点最好在郊外，你要戴套，我不喝药。”


    他不语，双眸沉沉看着她。


    这个眼神……


    苏糯心跳突然快了，慌乱移开视线：“你要是觉得时间不够，一周一次也可以，不过我平常要上课，一般会住校，所以晚上不出去。” 也不安全。


    还是和记忆里一样乖乖的。


    赵云清舒展了四肢，唇角微勾：“好，三次。”


    苏糯莫名松了口气，也许是错觉，刚才竟然觉得赵云清严肃的模样和嵘卿王出奇的一致，不过不可能，那个暴君鲜露笑颜，对她宠爱，更多的是占有，哪会这么温柔耐心和她讲话。


    苏糯大着胆子继续和送上门的“便宜男人”提着要求：“你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先说好我不喜欢那些的。“


    他认真思索，笑着逗弄：“制服算吗？”


    苏糯睫毛颤了颤，那双多情的眼让苏糯抑制不住的微红了耳根，低头嗫嚅着：“你、你穿的话，我没意见的。”


    想想他这么好看，穿女仆装的话也应该……


    赵云清：“……”这个小姑娘现在变得有些过分。


    “那我们说好了？”苏糯小声问。


    “嗯。”赵云清颔首，“你单方面的说好了。”


    苏糯歪歪头：“你还有其他的意见？”


    赵云清：“没有。”他不敢有意见。小姑娘看似乖巧，其实脾气骄躁的很，他敢说，只有他说有意见，苏糯立马起身走人，拉黑删除一条龙。她从不会和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有多余的纠缠，这一点是从他身上学来的，并且灵活运用。


    苏糯突然想起了一个极其不确定的因素，倾倾身，紧张兮兮拉住了赵云清胳膊，刻意压低声音：“还有，这事不能让我大哥知道，我怕他砍了你。”


    以原泽那个暴脾气，就算不砍死赵云清，起码也要剁他两三条腿。


    赵云清挑起一侧眉：“谢谢关心，人身安全我还是会注意的。”


    苏糯重新坐直了身子，这下她没什么好说的了。


    室内重新归为静寂，期间服务生过来上了茶，距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五分钟时，主创人员电话过来通知入场。


    苏糯起身正要出门，赵云清从后触上了她腰身，她脊背一僵，扭头警惕看着他。


    赵云清伸手指了指：“帮你抚平。”


    她后腰处的裙子有了折痕，那应该是沈妄拉出来的痕迹。苏糯放松下来，任由赵云清帮忙整理着。


    “好了。”


    耳畔传来他清润声线。


    “谢谢。”


    苏糯正要出门，男人有力的大手忽拽出她手臂，翻身将她抵靠在墙壁之间。


    他很高，差不多183，逼近时格外有压迫感，苏糯被固着，哪怕他没有用过大的力气，还是让她生出几分莫名的不适。


    “师妹。”赵云清松开她几分，又是人畜无害的温润德行，“那我什么时候侍寝？”


    苏糯：“……”


    *


    十点刚过，《九天》游戏发布会正式开始。


    会场内坐满了人，苏糯作为游戏宣传者，自然要跟着主创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她注意到侧后方便是赵云清，男人端坐着，眉眼清寂如雪，一眼看去就属他的气质矜持贵气，恍若谪仙。


    觉察到苏糯视线后，他又看了过来，浅浅一笑，刹那冰雪消融，万花齐开，一片艳丽之姿。


    苏糯匆匆别开头，双手乖乖放在膝上，缓慢攥成了拳。


    沈妄正在台上讲话，身后巨大的屏幕上展示着游戏的设计理念和创意，面对着梦想，他总能款款而谈。


    接着要放游戏的片头动画，趁着灯光暗下，苏糯偷偷把攥在掌心的一把小钥匙放入到了小香包里，这是赵云清刚才给他的，他的家门钥匙。


    刚放好，包包里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她点开。


    [赵云清：结束后我的司机会在后门接你。]


    [苏糯：你的司机给我，你怎么回去？]


    [赵云清：借别人的车。]


    [苏糯：不用了，我可以骑摩托过去。]


    [赵云清：……？]


    他呆了下，带头望向正前方的苏糯，女孩已合了手机，侧颜静谧美好。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骑摩托的。


    “接下来是我们的首发宣传片，请大家静静欣赏。”


    提及宣传，众人总算想起苏糯是《九天》的代言人，比起这个，媒体们更感兴趣的是沈妄间的爱恨情仇，都知道他们在订婚礼上就闹掰了，如今拍摄宣传，估计也是苏糯让沈家逼着沈妄拍下的。


    出道以来，苏糯便走着孟亦苒的风格路线，然而演技相貌始终差了一截，最后东施效颦成为笑话。都清楚《九天》创作艰难，经费有限，这种小成本拍的摄加上她浮于表面的演技，估计拍不出什么惊艳感和新鲜劲儿。


    想到这儿，一群媒体倒开始心疼起沈妄来了。


    他们预测，《九天》这款游戏会凉在宣传片这儿。


    宣传片将要放了，嘉宾们都没有什么兴致，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看向了屏幕。


    只除了赵云清，他脊梁挺直，眉眼之间满是专注。


    赵云清身旁坐的是孟亦苒，今日她一袭红裙，出众夺目，余光扫了眼身旁男人，眼波转了转后，轻嘤声：“赵师兄，我头突然好晕，你能帮我拿一下包里的药吗？我现在没有力气……”


    若是一般男人，肯定不会拒绝孟亦苒的魅力光环。


    然而——


    “不能。”他毫不留情的，就连视线都没有错开丝毫。


    “……”


    孟亦苒脸色刷的变了，同时，大屏幕亮起了光。


    宣传片播了。


    ☆、029


    开头是一段气势磅礴的音乐，镜头俯瞰全城, 又飞快划过, 最后停在城中。画面上, 魔种正肆虐着百姓, 烽火不断, 惨叫凄厉, 猩红血液和灰白的背景成为鲜明对比。


    怀星工作室在特效上下足了功夫, 细节细腻到近乎完美，就连远景都找不到一丝瑕疵。


    正当魔种举剑挥舞下时，一条粉白色飘带从远处飞来缠绕住剑柄，刷的一下, 剑被抽走脱离地面, 镜头移动到了少女身上。


    她衣裙飘逸，桃红薄衫成了这灰白世界中唯一的色彩。


    苏糯眉眼清冷, 发丝在脑后舞动, 她腰身旋转，挽了个剑花,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出尘飘逸又不失英姿飒爽。


    观众们不禁发出惊呼, 瞪大眼睛好好看了起来。


    不单单是嘉宾, 就连沈妄都有些意外成片的效果。


    苏糯就像是为霓裳而生，纤细灵动, 气质清尘，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透露出一个“美”字。


    砰——


    最后一个魔种倒地。


    少女单手持剑, 红色血珠顺着剑身坠地。她踮起脚尖开始跳舞，千万桃花从指尖飘逸而出，飞向大地，本是残破的城市瞬间被洗刷干净。


    乌云褪去，阳光挥洒在她脸上。她闭了眼，镜头静止在那唯美的一幕上。


    “老大。”钱来偷偷捅了捅沈妄胳膊，“知道我们为什么不给你看成片了吧……”


    宣传片做好后他们一直没给沈妄看过，为的就是给他一个惊喜。


    青梅妹妹太让人惊艳也太让人惊喜了，他们根本想不到宣传片的成果会如此完美，看完成片后就想这个宣传片一定会震撼到众人。


    钱来偷偷看了眼观众席上的嘉宾，果不其然。


    沈妄回神，视线不由在两侧搜寻着苏糯，最后在隔壁座看到了她。


    女孩半身隐在昏暗里，侧颜宁静，注视着屏幕，一双眼似是镶嵌了黑水晶，明亮动人，熠熠生辉。


    沈妄心中一动，突然就想靠近。


    宣传片播放完，灯光重新亮起，掌声一片，苏糯成了焦点。


    在这么多人中，只有孟亦苒没有鼓掌。


    她很慌乱。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接连响彻。


    [魅力值-10]


    [魅力值-20]


    [魅力值-30]


    [系统警告：您的女主魅力值正不断减少，魅力值低于100将会死亡。]


    [系统警告：原女主苏糯正在吸收您的魅力值，请宿主尽快行动。]


    孟亦苒死死拉扯着衣裙，呼吸愈发急促。


    她是穿越的，穿越到了一部青梅竹马宠文小说里，成了一名女配，系统说，她要是想活下去重回原来的世界，必须吸收够十万的魅力值，她越受欢迎，魅力值越高，于是孟亦苒仗着上辈子的经验重新进军了演艺圈，得到了无数人的喜欢，但那远远不够；只要她的黑粉增加一个，她的魅力值就会降一分。


    为了快些完成任务，她只能接受高级任务——让原男主喜欢她，让喜欢原女主的男配喜欢她，让原女主的养父母喜欢她；她要一点点把原女主身上的光环抢到自己身上，只有这样，魅力值才会成倍增长。


    事实上她做的很顺利，可是不知怎么搞得，自从苏糯自杀醒来，她的魅力值开始掉了，原本对她动心的沈妄也放弃了和她接触，任凭她欲擒故纵对方也无动于衷。如果不是沈妄在她的影响下还厌恶着苏糯，她简直怀疑是不是系统出现了什么问题。


    孟亦苒本想着苏糯一个没用的菟丝花原女主掀不起风浪，以她的演技颜值怎会拍出令人满意的宣传片，只要她在公布会上丢脸，搞黄公布会，沈妄自会因此生气讨厌她，讨厌苏糯的人越多，她的魅力值也会增长的越快。


    孟亦苒的算盘打得很响。


    可是现在……


    和计划中完全不同！


    苏糯非但没有搞黄，反而获得了很多人的喜欢。


    孟亦苒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她必须要快点把损失的魅力值找回来。


    想着，孟亦苒把视线落到了赵云清身上，心里问：[系统，和赵云清接触一次，会有多少魅力值？]


    系统：[肢体接触+50，亲密接触+500，恋爱结婚+五万]


    竟然这么高？


    孟亦苒愕然了，要知道和原男主结婚也才三万魅力值，赵云清一个炮灰竟然这么高？


    她决定了，改变攻略对象，只要和赵云清在一起，那么一日回家不是梦。


    孟亦苒心思微动，扶着太阳穴轻哼声，佯装要晕倒在他身上。


    眼看脑袋要碰到赵云清肩膀时，赵云清突然侧开，伸手拍了拍旁人的胳膊。


    “师兄，怎么了？”


    旁边坐的是一个小鲜肉男演员，低赵云清一个届，对他很是崇拜。


    赵云清嗓音低沉：“我们能换个座位吗？”


    “……啊？”


    “我觉得你这里风水好。”


    小演员：“……？？？”


    小演员一脸茫然和赵云清换了座位，当看到身旁的是人人心目中的女神时，顿时神清气爽，喜笑颜开，“孟姐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孟亦苒阴沉着脸色坐直：“不需要。”


    小演员喔了声，委屈巴巴收回视线。


    赵云清闲散靠着椅背，他生来便是帝王，投怀送抱的女子无数，怎会看不出孟亦苒那小小伎俩。心里好笑，愈发疼惜起苏糯来。


    她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儿，本值得万千宠爱，最后却无端败在了别人手上。


    赵云清沉着神，又想起了苏糯初遇时的情形，苏糯是他见过最迷人的珍宝，从那日在悬崖下救下她，一颗心彻底沉沦在了她身上。


    可是苏糯总是偷偷在心里说他凶，于是暴君收敛锋芒，学会温柔；她嫌他没耐心，于是他唤来绣娘，一针一线学习刺绣，磨炼性子；苏糯也抱怨过他床上蛮狠，他悄悄叫来小倌，钻研床技。


    赵云清掏心掏肺对她好，然而……


    赵云清叹息声，喉咙里都是苦涩，垂眸，偷偷摸出手机。


    [赵云清：师妹，有人性骚扰我。]


    坐在前面的苏糯看了眼，一扭头，对上他灿笑的眼，鹿儿眼来回张望两下后，重新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精致的后背。


    [苏糯：我还没见过同性之间的骚扰呢，想看。]


    赵云清看了看左边的小鲜肉，又看了看右边的小鲜肉；“……”值得深思。


    接下来是采访环节，苏糯作为代言人自然要上去接受访问，她不敢再摸鱼，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后，起身跟着主创人员上了台前。


    今日的苏糯着着银色鱼尾裙，发丝没有过多的装饰，随意搭在圆润的香肩上。她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依然惹得众人瞩目，灯光映照下的苏糯肤白如瓷，眼黑如墨，唇似樱，手握话筒亭亭玉立，仪容完美，骨子里透出几分清冷。


    ——真真儿的气质美人。


    采访的重点都在沈妄身上，几个问题过后，记者们总算看向了她。


    “听说苏糯在拍摄宣传片的时候脚受了伤，没什么大碍吧？”


    一般不红的明星在面对这种问题时自然要卖卖惨，往身上贴个“敬业”的标签，到时候通告一买，自然会吸引来大批流量。


    苏糯却淡淡的：“稍微扭了下，不碍事。”


    记者又问：“听说这部戏的酬劳很低是真的吗？”


    苏糯眼角余光瞥向沈妄，唇角一勾；“亲人间不必谈钱。”


    几个字，便直接洗刷了她和沈妄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


    苏糯又看向他，亲昵道：“是吧，妄哥。”


    沈妄握着话筒的手骨泛白，他将话筒放在嘴边，低沉发出一个字：“是。”他说，“多亏我妹妹帮我。”


    苏糯下巴微扬，笑容隐约变得得意。


    “既然苏糯是代言人，一定会玩游戏吧。”


    正访问着，台下突兀响起道声音。


    摄影师们的镜头都落了过去。


    说话的是孟亦苒，她涂了大红色的口红，愈发显得五官艳丽，浓如油画。孟亦苒一直被人们称之为人间富贵花，媒体们也都觉得孟亦苒好看惊艳，然而有了苏糯对比，众人猛然觉得孟亦苒美则美矣，却少了些韵味。


    浮于表面的美，远没有苏糯骨子里的沉淀动人。


    “沈总向我们展现了游戏的理念和创新，可是只凭言语的话，我想我们大家都没有办法感受到，不如让苏糯小姐亲自带我们体验一下。”孟亦苒浅浅笑着。


    她就是在刻意为难。


    原著里苏糯这朵小白花别说网络游戏了，就连消消乐都闯不了20关，每次都撒娇找沈妄帮忙，虽然是一本没有脑子的小甜文，孟亦苒却看着无比不适，她生来最讨厌的就是苏糯这种一无是处的小白花，除了靠男人什么都不会。


    如今只要苏糯出丑，媒体对她的好感自然会掉，魅力值自然也会重新回来。


    孟亦苒心里不屑冷哼，她已经做好了看她出丑的准备。


    正想着，孟亦苒突然感受到一股阴冷不善的视线，当她看过去时，一眼撞上了男人幽邃如古井深潭的双眸。


    他的眼神很阴郁，甚至满含着杀意。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像是……马上要被他生吞活剥一样。


    赵云清很快收了视线，戾气敛去，恢复了原本的温润如玉。


    孟亦苒呼吸错乱，后背竟被冷汗完全浸湿，她咬着下唇有些不可置信，孟亦苒已经是老江湖了，出道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可是今天……她竟然被一个眼神吓得喘不上气。


    台上，苏糯姿态从容：“既然孟小姐这样说了，我自然不能拒绝。”


    一旁的沈妄和一齐主创人员都担忧的皱起了眉。


    苏糯：“只是我打得不太好，希望各位不要太介意。”


    娇娇柔柔的笑了下，瞬间激起一群人的保护欲。


    ☆、030


    工作人员往台上搬了张桌子又放上一台笔记本，连上影幕后, 眼神提示沈妄他们可以了。


    沈妄眉头一皱, 在记者们拍不到的地方, 悄悄拉扯上苏糯手臂, 声音放低：“苏糯, 你是在开玩笑吗？”


    苏糯不动神色挣开他, 拉开距离, “妄哥，大庭广众之下的请你自重点，我可不要再和你传出绯闻。”她脸上带笑，声音也柔柔的, 对比着眼神格外冰冷。


    沈妄喉结上下翻动一番, 心尖儿突然揪疼了下，没由来的痛楚, 让他情绪陷入莫名的焦躁。


    “你怎么可能会打游戏, 你贸然答应下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苏糯没说话, 绕过沈妄坐到了椅子上。


    工作人员说：“号已经登录上了，开了全角色, 你可以挑喜欢的玩儿。”


    苏糯点头, 道了声谢谢，然后毫不犹豫的选了霓裳。


    见此, 身后钱来几人松了口气，忍不住说：“霓裳好, 奶妈没操作，她又熟悉过背景，我让工作人员放放水，应该能糊弄过去。”


    沈妄哼了声：“你们根本不了解她。”


    苏糯根本就是一个笨蛋，她当初只喜欢玩消消乐和泡泡龙，结果玩过半天过不去关卡，每次都委屈兮兮过来他这里，沈妄要是不教，她立马泪眼朦胧可怜巴巴，无奈，沈妄只能放下手上工作教小青梅打游戏，过一关，她会捧着脸一脸崇拜说“妄哥真厉害”，“妄哥好聪明”，“妄哥是全世界最无敌的”，一顿彩虹屁吹得沈妄舒坦极了。


    想到那段少年时光，沈妄眉眼不禁温柔了下去。


    像她这样一个连消消乐都要人帮忙过的女孩，怎么会操作这么高难度的键盘网游。沈妄已经看到结局了。


    苏糯已经进入了游戏，和她对打的工作人员特意选了一个道士，方便被苏糯针对。


    双方进入擂台，她唇瓣微抿，双眸紧盯着屏幕。


    “妹妹，你只要一直奶自己，然后介绍每个技能就好。”


    身后的刘今今好心提醒道。


    苏糯无视了他的话，双手放在键盘上，佯装生疏的按错了键位，角色自杀在了擂台上。


    看着倒地的角色，有人已经发出了轻轻嘲笑。


    孟亦苒双手环胸，笑说：“看样子苏糯小姐的确生疏。”


    苏糯梨涡浅浅，眼睛里泛着莹莹水光，她耳根子泛红，羞涩咬咬下唇。


    见此情景，有人忍不住替她说话：“没关系，我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游戏，我也紧张的自绝经脉。”


    “是啊，慢慢来。”


    众人纷纷出口安慰。


    苏糯腼腆一笑，柔嫩指尖把垂落下的发丝撩在耳后，露出的耳垂清透白嫩，“谢谢大家，我太紧张了。”接着说，“我会好好表现的。”


    她深吸了两口气，腮帮子鼓起，配合着坚韧的眼神，愈发惹得可爱怜惜。


    “白莲花……”孟亦苒低低讥刺道。


    苏糯复活，半血状态冲到了道长面前，刘今今心里一跳：“按q加血啊！你这样上去一下子就死了！！”


    话音刚落，只见霓裳切换攻击形态，开启大招接小轻功，俯冲到道长面前打了道长个措手不及，工作人员懵了下后开始反击，苏糯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眼花缭乱之中，绿色奶圈笼罩全身，又一套连招，道长直接gg。


    “……”


    全场哗然。


    在场懂游戏的多，不懂游戏的也多；懂游戏的看出她操作流畅，走位风骚；不懂游戏的只看她手速惊人，换句话说就是不明觉厉。


    苏糯双手离开键盘：“抱歉，我只会用奶妈打人，其余真的很生疏。”


    挑衅瞥了眼孟亦苒，对方果然失去了应有的淡定。


    她心里哼笑声，满是不屑，表情依旧端的无辜纯洁。


    “……？”


    操！！


    这他妈不是那个霓爹吗？！


    短短时间开启了暴力奶的时代，霓爹的鼻祖，被迫卷入腥风血雨的江湖之争，最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糯米糖！


    他们做游戏策划的绝对不会认错人！


    这个操作百分百是那个小糯米！


    钱来震惊看向沈妄，也就是说……游戏里的小棉袄是现实里屡次让老大吃瘪的青梅妹妹？


    这他妈太震惊了，太震惊了！


    沈妄自然也认出来了，他静立原地，简直无法相信，不，无法接受。


    他觉得近在眼前的苏糯变得遥远，陌生，触不可及，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苏糯此人便和记忆中的模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沈妄甚至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她。


    以前的苏糯不会打网络游戏；


    以前的苏糯不会开摩托车；


    以前的苏糯不懂汽车的传送带断了要怎么办；


    以前的苏糯娇娇弱弱，一晌不见他便泪眼朦胧往他怀里冲；


    以前的苏糯……


    从不会用那样无奈冷漠的语气说：[我当初是疯了，才会那么爱你。]


    沈妄闭闭眼，垂落下的双拳死死攥在了一起。


    他猛然意识到，测试员01载着糯米糖在游戏里看遍千山万水时，屏幕那边的苏糯是怎样的心情？


    “如大家所见的这样，这款游戏里充满了不可能；你若是愿意，治疗师可以打输出，输出也可以打治疗，只要你乐意去探索，你所看到的江湖将更加精彩。在此我感谢我的兄长沈妄，他用五年的时间为我们开辟了新的天地，也让我这个游戏小白明白了游戏的乐趣。”


    这番话说的很精彩，迎来满堂掌声。


    现在快到中午，正接近午宴。


    结束了上午的发布会后，宾客散去，苏糯回休息室补妆。


    她前脚刚进门，赵云清后脚跟了进来。


    “没想到你游戏打得那么好。”赵云清言辞温和。


    苏糯抬了下眼，继续对着小镜子涂口红。


    赵云清到她身边：“太红的颜色不适合你。”


    她今天带的是阿玛尼唇釉302，一款bulingbuling的星辰锦鲤色，灯光下的金闪非常好看。


    苏糯向他嘟了下嘴展示：“不红。”


    苏糯的唇形非常好看，唇瓣厚度恰到好处，唇珠诱人，微微嘟起时，似樱桃一般可口。


    赵云清眸光一暗，按捺不住心中躁动，俯身亲了过来。


    双唇碰触，毫无预兆。


    苏糯一惊，身子匆忙往后侧了下，神色愕然看着他。


    赵云清也反应了过来，望着女孩的眼神不由懊恼，本想着矜持些不吓到她的，可、可就是控制不住。


    他很快镇定：“听说唇釉成膜后不沾杯，我帮杯子试一试。”赵云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苏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