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可能!”看向手臂时,加得才发现鳞片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出来。
鳞片划破了衣服,透过这些空隙,加得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模样。
深绿和污黑的鳞片交错着,那些软塌塌的鳞片像没力气一样倒在正常的鳞片上面,用产生的污浊液体一点点污染正常的鳞片。
就在加得注视的短短几分钟里,一枚深绿透亮的鳞片颜色变得浑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加得不断重复着,开始撕扯身上的鳞片,大片血液随着他的动作涌出,但加得已经没工夫在乎了。
明明在一个小时前,他查看的时候,鳞片都还是正常的。
撕下的鳞片被随意丢到地上,因为惯性,它们在光滑的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它们也是活的吗?”看着‘爬’到自己脚边的鳞片,拾秋问着。
加得每次扔的方向都不一样,但鳞片落到地板上后,每一枚都是朝着他和尤莱亚的方向滚动着,就连那些溅落到地板上的血迹也是如此。
这些怪异的景象比正在撕扯鳞片的加得还要让拾秋不适应。
“或许吧。”尤莱亚抬脚踩住滚落到自己和学生附近的鳞片,等他挪开脚后,地板上空无一物,干净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拾秋手腕上的手链开始躁动,它们就和自己的主人一样,厌恶任何靠近拾秋的存在。
“亲一下,它们或许会安静的多。”在拾秋按住手链时,尤莱亚给出建议。
尤莱亚话音落下后,手链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在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感受到鳞片快要顺着胳膊爬到胸口,拾秋敷衍地举起胳膊,隔着衣服亲了一口。
一切都安静了。
手链不再活跃,充当背景音的加得的嚎叫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除了够不着的后背,加得几乎把全身上下的鳞片都拔了下来,不管是正常的还是腐烂的,他都一视同仁的对待。
血液在他脚下几乎聚成了一滩水洼,还不断有新成员从加得伤口中溢出滴落。
“他会死吗?”拾秋问着尤莱亚。
加得流下的血已经超过一个正常人类拥有的范围。
拾秋想起了以前碰到的那些酒鬼,他们身上和污黑液体和加得身上的有些相似。
加得死后会变成那种样子吗?还是活着的时候就转变?
“会。”尤莱亚语气肯定。
不过不是死于进化,而是死于他的手下。
听到拾秋和尤莱亚的对话,加得缓缓抬头,他的脸上血肉模糊成一片,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勉强能看清。
“我没有失败。”他对着拾秋说道。
每一次进化,鳞片长出后过不了多久就会脱落,他只用把那些难看的鳞片剔除掉,然后等待下一次进化就好了。
他会把新长出的、漂亮的鳞片展示在眼前这个人面前。
拾秋从尤莱亚身后走出,观察着加得。
加得现在的样子看着有些恐怖,但看久了也还好。
“我们以前见过吗?”拾秋问着。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见过。”加得点头。
身上的鳞片又开始冒出尖尖,提醒着加得‘他失败了’这个事实,于是加得又开始重复他刚刚的举动,费力地将这些肮脏的鳞片从自己身上拔出。
它们太丑了,不配被眼前的人看到。
“我以前的鳞片很好看的,真的很好看,深绿色的,在阳光下晶莹透亮,你会喜欢的……”加得一边低头拔鳞片,一边像拾秋解释。
血流的更快了,加得的声音也开始变的虚弱,但他本人没有注意到这些。
‘下一次进化’这个念头占据了加得脑海中所有的空间,他见过不少进化失败的人,也深知失败后的结局,那些画面让他恐惧。
“看!”加得突然抬头,举着一枚血淋淋的鳞片,兴高采烈地说着,脸上满是笑容,“这才是我的鳞片,下一次它们会更漂亮,你肯定会喜欢的。”
拔出鳞片时,他终于看到了一枚正常的鳞片。
他期待拾秋接过自己的鳞片。
拾秋也确实走过去拿了,因为这鳞片的颜色让他有些熟悉。
“秋秋。”尤莱亚不悦地喊着。
“教授,我就是想看看。”接过鳞片,拾秋快速走回尤莱亚身边,“如果发生些什么,您会保护我的,对吗?”
记忆增多后,拾秋渐渐也学会了如何和尤莱亚相处。
“我知道只要您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学生的话语很好的止住尤莱亚的不悦,他厌烦地看了眼学生手中的鳞片,但是什么都没有做。
在重复的行为中,加得变得越来越麻木,他开始忘记自己的初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撕扯这些鳞片。
他身上本来就应该长有鳞片,不是吗?
为什么要撕下来?
渐渐的,加得停下动作,他闻到了好闻的气息。
就在前面!
加得抬头向气味的源头看去。
拾秋看着手上的鳞片,一旁的尤莱亚注意到加得的变化。
快了,尤莱亚想着。
他围观过很多失败品进化的过程,像加得这么快转变的,还是第一个。
不太自然。
加得呆愣地盯着拾秋,眼中渴望愈发浓郁,本能告诉他前面有个很恐怖的存在,他应该逃跑,不该靠近,但同样也是本能告诉他,他想要被眼前这个人触碰和抚摸。
两种本能在他脑海中不断推拉。
拾秋用袖子把鳞片上的血迹擦掉。
颜色有些像马西和布伦特找到的那些鳞片的颜色,他想着。
“教……”拾秋抬头时,正好看到加得扑过来的一幕。
尤莱亚的手,现在应该说是利爪,穿过了加得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拜年,更的有些少,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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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拾秋仰着头,盯着近在咫尺的加得。
加得的脸上再一次被软塌塌的黑色鳞片所覆盖,不仅如此,在他张开的口中,拾秋也看到了星星点点的黑色污点。
扑面而来的恶臭让拾秋后退了一步。
他低头观察鳞片前,加得勉勉强强还能算是人类的模样,而现在……
拾秋皱着眉看着加得那双浑浊的眼睛,他尝试着开口问道:“我们以前在哪见过?”
加得没有回答,现在的他已经不具备交流和思考的能力,本能让他想要更贴近眼前的人,在听到拾秋的声音后,加得挣扎的愈发剧烈,他身上的粘稠液体和血液也随着他的动作四溅。
为了不让这些肮脏的东西溅到自己学生身上,尤莱亚把加得举的更远。
胸膛上的贯穿伤口对人类来说是致命伤,对它们而言则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只要尤莱亚抽回手,过不了多久,加得胸间的伤口就会愈合。
尤莱亚没有用毒,所以被挂在他手臂上的加得依旧保持着活蹦乱跳的状态。
“看清了吗?”尤莱亚问道。
他是故意等着加得扑过来才动手的,为的就是好好让学生看清这些生物的肮脏和愚蠢。
或许被这些失败品吓到后,学生就会乖乖的留在他身边,远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嗯。”拾秋点头。
适应了加得身上这股奇怪的气味后,拾秋向加得凑近了一点。这是个难得的近距离观察的机会,不用担心突然被扑倒什么的。
想起尤莱亚似乎很希望他被吓到,拾秋装出一副又怕又好奇的模样,靠在尤莱亚身后,探头看着加得。
加得的衣服早已被他本人撕的破破烂烂,如果不是有那些覆满全身的鳞片遮挡,他或许就会变成赤身裸体的状态。
拾秋注意到加得脖子上带的纯金挂链,他在科林身上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上学期时和爱亚辛大学比赛赢了后,教练自掏腰包给我们的奖励……’柏妮丝在的时候,科林多次掏出这个挂链炫耀。
拾秋记得科林是学校足球队的。
足球……
拾秋盯着加得的挂链沉思着。
他想起来了!
“教授,他是不是之前和您踢过足球的那个队伍里的一个?”拾秋问着尤莱亚。
他记得这个人比赛结束后还来找过尤莱亚。
外国人的面貌在拾秋看来都大差不差,如果加得是中国人,拾秋或许第一面就能想起这个人是谁。
“是。”在门外闻到气味时,尤莱亚就已经知道了里面的人是谁。
“是他害死了卡瑞达吗?”拾秋继续问着。
在他心中,已经差不多确认了加得凶手的身份。想起卡瑞达尸体的惨状,以及柏妮丝和黛比两人哭泣的模样,拾秋再次看向加得时,眼中升起几分厌恶。
“秋秋,老师不认识那个叫‘卡瑞达’的人。”尤莱亚对卡瑞达的死亡没什么兴趣。
听到‘卡瑞达’这个名字,加得短暂得恢复了安静,片刻后,他的手又开始朝着拾秋胡乱的挥舞。
“卡瑞达?”注意到加得的反应后,拾秋再次对他念出这个名字。
加得又一次变得安静。
他好像……在难过?
拾秋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加得心中的情绪。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当这股难受出现后,他下意识地就知道这股情绪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加得的。
为什么?
如果是加得杀了卡瑞达,他为什么还会这么悲伤?
随着加得手臂开始挥舞,拾秋感受到的难受也在快速变少。
“卡瑞达。”为了验证猜想,拾秋对加得说道。
加得变得安静,而拾秋也再一次感受到那股浓烈的悲伤,这股情绪比刚刚还要强烈,仿佛随着他一声声的‘卡瑞达’,加得脑海中和卡瑞达相关的记忆也在一点点苏醒。
“秋秋?”尤莱亚扭头看着拾秋。
加得心中情绪的波动,尤莱亚对此一无所知,但学生的变化,他能感受到。
拾秋没有立刻回尤莱亚,等心中的悲伤褪去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股属于加得的情绪消退后,在他心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刚刚还难受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就没什么感觉了。
体育馆里有两滩血迹,会不会是属于加得和那个凶手的?
或许加得是想要保护卡瑞达,只是失败了,所以听到这个名字才会有难过的情绪?
“教授,他每次听到‘卡瑞达’这个名字都会变的安静,看上去像是很难过一样,会不会是其他和他差不多的存在杀了卡瑞达,他在现场想要保护卡瑞达,但失败了?”拾秋提出自己的猜测。
他身边只有尤莱亚,也只能和尤莱亚讨论了。
听到拾秋的疑惑,尤莱亚叹了口气。
他对卡瑞达死亡的真相没有一点兴趣,但学生看上去对此很关心,还一直忽略他说过的话,想要和他探讨相关的事情。
“有可能。”尤莱亚说道。
就算再不喜欢,负责任的师长也从来不会拒绝学生的任何一个话题。
“不过……”尤莱亚停顿片刻,看向加得。
拾秋的视线从加得身上转移到尤莱亚身上。
“他吃过人类。”尤莱亚肯定地说道。
“秋秋,我不知道他吃的那个人类是不是你所说的卡瑞达,但他吃过人类。”
吃过人类的同类和失败品身上都会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尤莱亚因此解剖过很多同类和失败品,但依旧没找到原因。
拾秋听到后睁大了眼睛。
他第一反应不是对此感到恐惧,而是好奇尤莱亚为什么会知道。
“我没有吃过。”注意到学生的视线,尤莱亚解释了一句。
不是因为道德,仅仅是因为嫌弃人类的躯体脏。
人类时期他就嫌恶自己的身份,好不容易找到了方法可以转化成另一物种,尤莱亚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吃人类,让人类的血肉污染自己进化后的躯体。
“我没有怀疑您。”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卡瑞……达……”加得安静了许久后,突然出声了,语调奇怪,但能听出他的发音合在一起是‘卡瑞达’。
尤莱亚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是这个失败品第二次做出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了。
简直就是天生的实验材料。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加得的举动让拾秋看到了几分希望。
或许能交流了?
尤莱亚也开始关注加得的变化。
“……卡……瑞……”加得第二次开口,最后一个音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卡瑞达。”拾秋在一旁慢慢说道,像教幼童读书一样,教着加得,然而不管他重复念了多少次,加得都没有再次完整地说出卡瑞达的名字。
在拾秋说话时,加得垂着的头慢慢抬起。
“秋秋。”没有人教他这个昵称,加得无师自通地学会了。
所有曾经的情感最后都败给了本能。
曾经的加得爱着卡瑞达,但在他为了更好的足球成绩,自愿接受进化后,作为代价,他的一切情感现在都只归属于眼前的这个人。
想要靠近、想要亲吻、想要独占。
“卡瑞达。”拾秋纠正道。
然而当他继续念出这个名字后,他再也没在加得身上感受到刚刚的那股悲伤的情绪。
加得奋力地挥舞着手臂,期待能够碰到拾秋。
那会给他带来无法想象的愉悦,这个想法突然在加得脑海里冒出。
现在的加得已经无法理解‘愉悦’的含义,他不知道脑海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本能在驱散他去触碰眼前的这个气味甜美的人类。
对着加得念了几次名字后,拾秋放弃了这个看上去有点笨的举动。
他看到了加得眼中对自己的迷恋。
明明算上这一次,他和这个人只见过两面。
拾秋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酒鬼,第一个酒鬼撞倒了他,第二个直接扑倒了他。
他们好像都想靠近他。
为什么?
想着想着,拾秋看向了尤莱亚。
“秋……”还没喊完,加得就死了。
尤莱亚的毒液顺着他手臂上的鳞片进入加得体内,肆意破坏加得的身体,等毒液注入完后,尤莱亚甩开加得的身体,神色漠然地盯着加得。
加得是上等的实验材料,尤莱亚曾想过留他一条命,带回实验室研究,但这个想法在加得妄想拾秋后,就彻底不存在了。
没有人能够抢夺他的学生。
加得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没过一会儿,加得就彻底和他曾经留下的那滩血洼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这里曾经躺着过一个人。
“不用怕了。”尤莱亚把拾秋搂在怀中,轻拍着他的背。
本来想给学生一个小教训,结果被折磨的反倒是他自己。
拾秋从尤莱亚怀里钻出来,看向墙边的那滩血水。
加得死了,现在关于卡瑞达死亡的线索算是彻底没了。
突然,他注意到血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
拾秋跑了过去。
是鳞片团。
走进后,拾秋看清了它们的身份。
深绿透亮的鳞片一枚一枚的粘在一起,聚成一个小圆球,外部的鳞片几乎快要融化完了,内部的鳞片暴露在血水中后,也开始慢慢融化。
正常的鳞片坚硬且不易融化,且它们是加得第三次进化长出的正常鳞片,即使加得整个人都在毒液的效果中化成了血水,它们也还留存着一部分。
赶在它们融化之前,拾秋捡起了它们。
拾秋知道是尤莱亚做了些什么,加得才会融化,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血水里的东西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这个可能,直接伸手到血水中去拿。
把鳞片球捡起来后,拾秋一层一层的把它们剥开。
鳞片之间粘的很紧,有些难撕,拾秋一边撕鳞片,一边思索这些鳞片是哪来的。
他记得加得死前,身上已经没有绿色的鳞片了,全都是污黑又腐烂的鳞片,难道是他看不到的后背上长的吗?
还是体内的?
等把鳞片撕完后,拾秋看到了最里面藏着的一枚戒指。
银制的、非常朴素的款式,在内围刻画着‘G&K’。
加得和卡瑞达。
看到内围刻的字母的一瞬,拾秋想到。
或许加得身上所有深绿的正常鳞片,都用来保护这枚戒指了。
戒指不大,拾秋对比了自己的手指,他刚刚好能戴上,那加得肯定是戴不上的,没猜错的话,这枚戒指应该属于卡瑞达。
“秋秋想要戒指吗?”尤莱亚看到了学生戴戒指的举动。
“没有。”拾秋摇头。
他把戒指放到自己口袋中,准备等会问问柏妮丝认不认识这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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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那些怎么办?”拾秋看向地上的血洼。
因为加得之前挣扎的动作,就连墙面和衣柜上都溅了不少黑点,这里就和凶案现场一样。
“我们走后,会有人来处理的。”尤莱亚走到一旁的沙发处坐下,拿起茶几上摆放的杂志,翻到某一面时,他看到了学生一年前在上面留下的字迹。
用的中文,且书写的极为潦草,简直就像是怕他看懂一样。
尤莱亚望了眼在玩手机的拾秋,见学生没有关注这边,他也拿出手机,打开前段时间下载的‘中国字’软件,开始破译起杂志上的这段密码。
从知道学生是中国来的留学生起,尤莱亚就开始偷偷学习中文,然而一直没有学会,这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自尊心强的教授不愿意让学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从未在学生面前表现过任何可能暴露出‘他在学习中文’的举动。
另一边,拾秋正拿着手机和柏妮丝沟通。
柏妮丝:【卡瑞达喜欢银制的饰品,但我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她的,等一下,我去问下黛比。】
几分钟后,黛比建了个群,把柏妮丝、布伦特、拾秋等人都拉了进来。
黛比:【是她的,以前她和加得谈恋爱的时候,我陪着她一起去首饰店定制的,‘G&K’是他们名字的首字母,后来加得莫名其妙地提分手,卡瑞达就不怎么戴这枚戒指了。】
【前几天加得结束在其他学校的交流,回来了,卡瑞达好像是又把这个戒指拿出来了。】黛比记得前几天,她好像是在卡瑞达手指上看到过这个。
【秋秋,你在哪找到的这枚戒指?】
黛比一连串发了好多句话。
布伦特:【卡瑞达的尸体好像缺失了右手。】
黛比和柏妮丝不敢长时间观察好友的尸体,布伦特则不然,他甚至去观察过尸体旁被吐出来的残渣碎片,对比过那些碎片应该是属于肢体的哪些部位。
马西:【什么!!!】
【秋秋你不是和你们专业的教授出去了吗?不会是背着我们去调查,然后找到了新的线索吧?】
拾秋:【我和教授遇到了个奇怪的人,这个戒指是他落下的。】
编辑好消息发出后,拾秋扭头看向尤莱亚。
尤莱亚快速关上手机,双手拿着杂志看了起来。
看上去……好像有些慌乱?
拾秋看着尤莱亚平静无波的脸,把这个不可能的念头甩出脑后。
柏妮丝:【加得?他是足球队的吗?】
柏妮丝记得这个人用很恶心的目光看过拾秋。
这么一个人居然在以前和卡瑞达谈过?
黛比:【是的。】
【秋秋,你碰到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你抓到他了吗?他有这枚戒指,或许就是他杀了卡瑞达。】
拾秋:【抱歉,我和教授没有拦住他,他的身体有些奇怪,从幼猫都不一定能通过的洞口跑了。】
【他的脸我没有看清,不过他的状况似乎不太好,估计是快要死了。】看着地上的那趟血水,拾秋补充道。
他下意识隐瞒了尤莱亚杀掉加得这件事。
如果告诉黛比她们加得已经死亡了这件事,肯定还需要解释更多的过程,不如说加得逃了。
拾秋:【加得和卡瑞达关系好吗?】
尤莱亚说过加得吃过人,布伦特又说卡瑞达的尸体缺失右手,拾秋有了不好的猜想。
他记得加得后期几乎把身上的衣服都撕碎了,那这枚戒指是藏到哪的?
或许是肚子里。
他把卡瑞达的右手吃了下去,戒指也进入了他的腹中。
黛比:【以前关系很好,加得先追的卡瑞达,她们热恋了很久,但是加得突然有一天就提分手了,删了卡瑞达所有的联系方式,卡瑞达去找他问原因问过很多次,他都很冷淡。】
有几次卡瑞达去找加得时,黛比陪同在一边,她谈过恋爱,所以看得出加得对卡瑞达是真的没感情了。
【明明上一周她们还在讨论假期去哪个国家度假,三天没见,加得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卡瑞达难过了好久。】
柏妮丝:【@科林,你听加得提起过卡瑞达吗?】
科林:【没有,他很少和我们聊感情方面的话题。】
拾秋:【我和教授碰到的那个人,身形有些像加得。】
沙发上的尤莱亚突然咳嗽了一声。
感受到视线,拾秋抬起头,看了回去。
两人对视着。
拾秋开始怀疑他的脑子因为那些多出来的记忆出了些问题,不然他是怎么在尤莱亚这张脸上看见委屈的?
“秋秋,过来。”尤莱亚合上杂志。
通过对比,尤莱亚基本上破解了学生在杂志上留下的话语。
可是他怀疑自己理解错了。
‘最最最最吧……最讨厌教授。’
尤莱亚甚至不敢去数有多少个‘最’字。
拾秋走到沙发旁边后,被尤莱亚拉着手腕,带到怀里。
郁闷的教授把下巴搁在学生脖颈处,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部是杂志上的字迹。
‘教授好呆。’
‘才不喜欢教授。’
‘算了,不生气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看到这一面,偷偷猜一下,我怀疑他都不会看这本杂志。’
他猜对了,时隔一年,尤莱亚坐在沙发上无聊时,才打开了这本男士穿搭的杂志。
“老师很呆吗?”尤莱亚问道。
软件上说这个字就是傻的意思,在形容外貌时,还隐隐约约代表着不好看。
“没有。”拾秋快速否认。
尤莱亚观察着学生,确认没有在学生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伪装,才松了一口气。
“那秋秋喜欢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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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拾秋眨了眨眼睛,尤莱亚问完就靠回他的肩膀上,唇也开始不规矩地乱动,弄得他有些痒。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没有开静音,正因为刷屏的群消息而一边响一边振动。
拾秋抽回手,想要拿出手机看一眼消息,但他的手刚摸到手机,就再次被尤莱亚抓了回去。
尤莱亚把不停振动地手机丢到一边。
“喜欢老师吗?”他再次问道,锐利的牙尖在学生白皙的皮肤上游走着,时不时停下来轻咬,留下自己的印迹。
和毒液一样,他进化出的牙齿和利爪不管再怎么具有攻击性,对学生来说都是无害的,仿佛这些无生命的东西也知道眼前的人是它们主人的珍宝一样。
尤莱亚不知道原因,但他认为这些现象再一次证实了他和学生是天生一对的事实。
“痒。”拾秋摇着头,尤莱亚轻咬的动作弄得他更痒了,但手被攥的很紧,抽不出来,只能用摇头来躲避。
他又‘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秋秋……喜欢老师吗?’
‘不要误会和紧张,老师说的是对长辈的那种喜欢。’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嗯……学校的学生似乎都更喜欢依夫,老师有点好奇秋秋的想法。’
记忆里的尤莱亚似乎是感冒了,一直戴着口罩,眼神上也一直躲避着和他对视。
那时,尤莱亚的紧张显而易见。
拾秋看了眼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一个,突然感觉有些物是人非。
“教授,您觉得因为记忆而产生的感情,是真实的感情吗?”拾秋没有立刻回答尤莱亚的问题。
“记忆产生的感情?”尤莱亚有些迷惑。
大多数感情都是依托于相处时的经历产生的,这些经历随着时间转变成记忆。
尤莱亚在第一眼时就爱上了学生,这份感情随着日后的相处逐渐浓郁,最后到了连尤莱亚本人也掌控不了的地步,他先是放纵自己沉溺在这份感情里,随后又不满足的把学生也拉了进来。
“假如有一天,您醒来后发现自己脑海中多了一部分记忆,这些记忆里您多了个不认识的恋人,您会喜欢上他吗?”
听到拾秋的话,尤莱亚抬起头看向他,盯了半晌后,尤莱亚笑了起来。
学生的表情也太认真了。
“老师只喜欢秋秋。”怕拾秋觉得自己太敷衍,尤莱亚和拾秋一样,认真地说道。
“您后来发现这些奇怪的记忆越来越多,吃蛋糕时、看电影时、喝奶茶时……这些记忆总是突然的冒出来,熟稔的就像您真的经历了一样,而且它们全都是您和这个恋人之间日常的相处,然后有一天,您在现实中遇到了这个恋人,他……”
“秋秋。”尤莱亚不得不打断学生,“我只爱你。”
尤莱亚声音低沉,绿眸定定地看着拾秋。
他在思索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又或是最近陪学生少了,才让学生产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像你说的,某一天我的脑海里会多出一段记忆,但这并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也不会让我爱上别人。”
“苍白的记忆是带不来情感的。”
“可是在那些记忆里,您深爱着那个恋人,在见到他时,您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人的靠近,但是记忆中涌现的情绪让您不自觉的关注着他,然后您变得……”在尤莱亚逐渐严肃的表情下,拾秋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直接闭上嘴不说了。
尤莱亚眼中的不悦已经非常明显了。
“别皱眉。”拾秋抚上尤莱亚的眉间,“您吓到我了。”
“之前答应过我的,生日的时候不能生气。”
就这一天,拾秋想着,他就放纵自己这一天。
或许今天真的是个重要的日子,这一天里,他脑中多出的记忆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带来的奇怪情绪也多了很多倍,让他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
情绪总压抑着不好,不如今天释放出来,就今天一天,等到了明天,那些情绪对他的影响变小,他再回归正常的样子。
想是这么想,但拾秋知道他其实是在给自己现在的举动找理由。
尤莱亚强迫自己露出笑容,看上去有些怪异。
“怎么突然想到这种假设了,是老师最近变忙了的缘故吗?还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尤莱亚想了很久,都没想出自己这段时间和谁接触的比较近,或者以前有什么暧昧对象让学生误会了。
“就是最近看了些电影的剪辑,突然冒出的想法。”拾秋垂下头,没有和尤莱亚对视。
尤莱亚抚上学生的脸,微微用力,让学生看向自己。
“虚无缥缈的记忆是带不来情感的。”尤莱亚说道,他不认为自己会因为多出来的记忆而多出相关的情感。
他只会因为记忆的消减而减少对以前那些‘朋友’的情感。
“如果真的因为这些记忆,我的心中多出了什么情感的话,老师会让那个突然冒出的家伙消失。”
尤莱亚不允许自己对学生不忠,他心中任何对其他人的类似爱意的情绪,都被尤莱亚视为对学生的玷污。
停在拾秋脸上的手变为了利爪的形状,尖锐的指甲彰显着它们的攻击性。与此同时,在明亮的灯光下,裂纹出现在尤莱亚嘴角两侧,一路裂到耳边。
这是他第一次在亮光下,在拾秋面前转化出这副非人的模样。
尤莱亚脸上的鳞片不太密集,有些地方光秃秃的,一枚鳞片也没有,他似乎还处在换鳞期。
看到拾秋眼睛睁大后,尤莱亚变回正常的样子。
“我只喜欢秋秋。”他说道。
“那秋秋呢,喜欢老师吗?”尤莱亚记得学生一直没给自己答案。
“喜欢。”——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4-02-1500:00:20~2024-02-1521:0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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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那……这次生日也要和上次一样吗?”听到满意的回答后,尤莱亚眸光微动。
拾秋迷惑地看着尤莱亚。
或许是之前的回忆消耗了太多力气,他开始有些困了,打完哈欠后,眼中浮现明显的水光。
“忘了?去年时不是闹着要去我家看看吗?”尤莱亚轻揉着学生的眼尾。
“学校里的公寓?”
明显不是。
“老师的家,要再去看看吗?这次不会像去年那样无聊了,老师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来给你过生日。”
“我困了。”拾秋摇头。
“等会……”尤莱亚的声音低缓柔和,和学生说起了自己的安排。
其中的内容拾秋没有听清,因为他在靠在尤莱亚胸膛上后,就闭眼进入了梦乡。
……
宝元寺僧寮内——
“你们的朋友好些了吗?”和客堂的三知客报告了原委后,年轻的僧人索江回到僧寮。
“还没醒。”蒋随说道。
“需要我帮你们联系附近的社区医院吗?隔壁街道往里面走几分钟就能看到他们,很近。”索江问着。
宝元寺和附近的社区医院有合作,每个月社区医院的医生都会定期来为寺庙里的僧人检查身体。
“谢谢,但我的朋友应该快好了,不用了。”在蒋随想要点头前,祁智拒绝了。
他一直握着拾秋的手,所以能感受到拾秋的变化。
手之前一直攥的很紧,现在慢慢变得放松,应该是快醒了。
和祁智预料的一样,在他说完后,拾秋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
刚刚清醒,拾秋头有些晕。
好像还有些疼,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随即伸手向疼痛处摸去,在后脑勺摸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鼓包。
“醒了?”祁智看到后松了一口气。
“这是哪里?”拾秋问着,视线在熟悉的几个室友身上绕了一圈后,停留在索江身上。
“宝元寺?”看到索江身上的僧服,拾秋自己猜到了答案。
“是的。”说完,蒋随坐到床边,“还是你坚持要来的,结果没逛几个寺庙,就又因为营养不良晕了,晕之前还拽着我们,让我们不要打120。”
“营养不良说大也不大,但我觉得要是一直这样,还是去医院再看看比较好,万一下次你一个人出去晕倒在马路上呢?”孟文年在一旁说着。
“进寺庙时,你就感觉到不舒服了,当时我们就该……”
在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拾秋拼凑出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下午没课,所以他提出再次来宝元寺游玩的建议,但在进寺庙时,他说感觉有些不舒服,为了不浪费打车费和门票,他坚持要进来,然后就晕倒了,被看见的索江带回僧寮休息。
“我已经好了。”拾秋默默抽回被祁智握着的手。
在梦里时,教授一直捏着他的手,他习惯了这种触感,所以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祁智握着。
他现在头不晕了,就是后脑勺上的包还有些疼。
“不用再躺会儿吗?反正我们是过来拜财神的,只要在宝元寺里面,在哪拜不是拜呢?”蒋随怀疑地看着拾秋。
“一直在这里打扰也不好。”拾秋看向索江。
他记得之前在网上搜宝元寺时,有博主提过,僧寮里不让进外人。
“不算打扰,你们是卫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索江笑着说道。
“卫矜?谁啊?班上有这号人吗?”蒋随看向孟文年。
孟文年摇头,他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注意到索江看着的是拾秋,祁智三人慢慢扭头都盯着拾秋。
在他们的视线下,拾秋缓缓摇头:“我也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说完,拾秋看向一旁只笑不语的索江。
“那可能是我认错了。”索江顺势说道,没有给出任何额外的解释。
他的表现告诉拾秋,他没有觉得自己认错人,所以在离开宝元寺前,拾秋找了个借口去单独见索江。
“抱歉,刚刚你晕倒时,不小心看到了你的东西。”看到拾秋找过来,索江毫不意外,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和一旁的僧人嘱托几句后,带着拾秋走到塔后。
“什么东西?”拾秋问着。
索江指了指拾秋衣服右边的口袋,拾秋摸进去,找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符。
“你晕倒时,它掉到地上了,我看到后把它放回去了。”
“放心,你的那几个朋友应该没有注意到这个,他们当时都在关心你,没有看地上。”索江补充道,他以为拾秋在朋友面前装作不认识卫矜,是不想朋友知道这些事情。
“这个和卫矜有什么关系吗?”
“我是真的不认识他。”拾秋强调道。
索江脸上的笑消退了,他疑惑地看着拾秋。
“这张符是卫矜画的,看这里,只有他会在符上留自己的名字。”索江指着黄符的右下角。
居然还真是名字?蒋随之前蒙对了。
拾秋有些惊讶。
“是有些奇怪,卫家的几个前辈说过很多次了,他都不愿意改。”
“这两个字看上去有些不太像。”拾秋说出自己的看法。
第一个字的笔画非常繁复,怎么看都不像是‘卫’。
“卫家的古语,我也不太熟,只是以前见卫矜用古语写过几次自己的名字,才认出来的。”索江说道。
“两年前开始他就不画符了,基本上远离了这个圈,自己也搬到不知道哪去呆着了,偶尔节日的时候才会回来出席卫家的活动。”
“你真的不认识他吗?”索江再次问道。
卫矜的能力在他还没成年前就得到了认可,只是他为人孤僻,这么多年来,除了索江和卫家人,卫矜几乎没什么关系亲近的人。
“两年前在他退圈前,花大价钱还可能从他手上买到这些东西。”索江说道。
现在的话,或许只有朋友,才能让卫矜送出这个。
还必须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索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如果是自己提的话,卫矜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我从寺庙外一个叫王大壮的算命先生那买到的。”拾秋解释着。
索江的神情更迷惑了。
“我这次来宝元寺,有一个目的就是再去王大壮手上买些符,你要一起吗?”拾秋发出邀请。
索江认识那个叫卫矜的人,有他在的话,或许能问出更多东西。
“好。”
……
宝元寺外,祁智几人等着等着,等来了拾秋和换了衣服的索江。
“画符的人和索江是朋友,就是刚刚提过的卫矜,索江对王大壮手上符咒的来源有些好奇,就跟着我们一起了,差不多就是这样。”拾秋和几人解释道。
“可是朋友的话,不能直接手机上问吗?”蒋随问完,被孟文年踹了一脚。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索江笑着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尴尬。
“啊?”蒋随惊讶地看着索江。
没有联系方式,这也算是朋友吗?
“两年前他注销了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不止我,他家人也联系不到他。”
蒋随眨了眨眼睛,再次开口问之前,被孟文年踹了第二脚。
“好奇心不要太浓。”孟文年提醒道。
“行吧。”
寺庙外摆摊算命的人很多,都穿着相似的服装,用着差不多的招牌,一眼望不到头。
在拾秋想要放弃时,他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你敢骗我?”巴维拽着王大壮的衣服,凶狠地问道。
来到城市这么久了,巴维还是无法理解村落外的这些人。
撒谎是会被祖先拔掉舌头的,但是村落外的这群人,不骗人就像是活不下去一样。
“没有没有,这些都是我花钱进货来的,都是真道士画的,道协认可的那些道士。”王大壮求饶道。
巴维不能理解王大壮为什么骗人,王大壮也不能理解巴维为什么这么认真。
大家买符咒回去不就是求个心安吗?谁真的要效果啊?再说了,真有效的话,他也不会卖这个价钱了。
想是这么想,但看到巴维的表情,王大壮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拾秋朝着争吵的方向看过去,第一眼看到了巴维,随后才注意到被巴维拽着衣领提起来的人。
好像是王大壮?
“是那个吗?”注意到拾秋的表情变化,索江问道。
“嗯,应该是。”
他上次在烤肉店和巴维说了黄符的事,现在巴维估计是来找王大壮的。
拾秋走了过去。
看见拾秋,巴维脸色不自然地变了一下,他把王大壮放了下来。
“没有用。”巴维对拾秋说道,把装着黄符的袋子往地上一扔,离开了,因为巴维高高大大的体格和凶悍的神情,周围同情王大壮的路人也不敢阻拦他。
“疼疼疼。”巴维走后,王大壮揉着自己的手臂。
拾秋捡了几张地上飘散的黄符,没有一张右下角写着卫矜的名字。
“你认识卫矜吗?”虽然觉得大概率不认识,拾秋还是问了一句。
“不认识。”王大壮瞟了一眼和巴维体格差不多的孟文年,快速摇头。
“那你还有和这张差不多的符卖吗?”拾秋把符拿出来给王大壮看。
“有,你们要买吗?今天打折。”王大壮翻着自己的包,他没认出拾秋就是前段时间被自己坑的冤大头。
“我要的是右下角有署名的。”怕王大壮没注意到这个地方,拾秋强调着。
事实证明,王大壮没有类似的黄符,他拿出的所有黄符,右下角全是干干净净的。
“这些东西,你在哪进的货,南街里的那些店吗?”索江问道,他对周围的环境明显比拾秋等人要了解一些。
南街里的一排店铺,分别是卖灯笼、黄符和香的,索江知道寺庙外这些人一般都是在南街进的货。
完了,遇到懂行的了,王大壮看着索江,开始想怎么逃跑。
他毕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这些人应该不会像刚刚那个莽子一样动手吧?
“是吗?”索江再次问道,虽是笑着,却压迫感十足。
“是……的,我六十三了。”王大壮强调着自己的年龄。
“你忙的话,可以先回去,我和他去趟南街,到时候结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索江看着拾秋,他暗示地看了眼蒋随等人。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拾秋接到暗示。
交换完联系方式后,索江带着王大壮,和几人分开。
“那个叫卫矜的人……很厉害吗?”沉默了好一段时间,蒋随问着。
他有点看不懂老四的行为了。
“听索江的形容,好像是的。”
“索江?”祁智问着。
“就是刚刚的那位僧人。”拾秋说道。
“看上去老四和他相处的很好。”孟文年慢悠悠地说道,盯着拾秋。
“他主要是想知道卫矜的消息。”拾秋摊了摊手。
“总觉得秋秋这段时间很忙,感觉我们都插不进去了。”祁智说道。
明明住在一个宿舍,每天都能见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拾秋离他越来越远。
“也没有很忙吧。”拾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拾秋反应过来,他和索江一起找王大壮看符咒的行为,好像是有些奇怪。
“我们现在干嘛,去吃饭?还是找个电玩城什么的玩一下?”蒋随是唯一游离在外,没感觉到奇怪的人。
“我有些想回去了。”拾秋说道,“要不你们三个去玩,然后给我带些吃的回来?”
祁智否决了这个提议。
“一起回去。”他说道。
“我也不想玩了,有些累了,而且作业还差一点。”孟文年在一旁点头,最后四人打车回了学校。
刚进学校,拾秋就碰到了尤莱亚。
无法否认,他说要回来,其实是有些想尤莱亚了。
电影院里的记忆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我头好疼。”在尤莱亚走过来后,拾秋拉着尤莱亚的手,摸向自己脑后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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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尤莱亚凝视着拾秋。
学生声音柔软,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委屈和……依赖,对他的依赖。
右手上被主动牵着的部位隐隐开始发热。
学生这是在向他撒娇。
简直就像在那些靡丽的梦里面一样。
尤莱亚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指尖摩擦碰到的地方。
“疼!”拾秋拍开尤莱亚的手,不满地看着尤莱亚。
后脑勺上传来的疼痛让拾秋变得清醒。
真是在宝元寺摔傻了,他想着。先是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再是在门口,拉着尤莱亚的手说头疼。
想着想着,拾秋变得有些生气,大部分气他自己,小部分气尤莱亚。
“哪里疼?头后面吗?是老师刚刚按重了吗?”听到拾秋的话,尤莱亚回过神,担忧地问道。
他的右手转动后又犹豫地停在半空中。
尤莱亚想要观察下学生受伤的地方,但又怕不知轻重地触碰再次让学生感到疼痛。
焦急又无措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傻,不知道的或许会以为他是在面对什么人生大事。看着尤莱亚的这副模样,拾秋心中的气突然就消了。
“还好,不碰就不疼。”
“老师能再看看吗?”尤莱亚问道。
“……嗯。”拾秋轻轻点头。
他本来想拒绝,但对上尤莱亚关心恳求的视线后,转变了想法。
“这里吗?”尤莱亚用手虚虚地指着,不敢摸。
他记得学生刚刚让他碰的就是这一块。
拾秋望了尤莱亚一眼,直到尤莱亚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做的不对时,拾秋才慢慢开口:“我看不到头后面。”
尤莱亚不管怎么指,他都看不见。
听见学生的话,尤莱亚愣了几秒,耳垂开始升温,他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太蠢了,他想着。
“老师可以靠近一些吗?”
“有头发挡着,不太能看清。”尤莱亚补充了一句。
“嗯。”
尤莱亚于是靠近了几分,但学生脑后的伤口,他依旧没看出来。
他们之间距离近的拾秋甚至能感受到尤莱亚的呼吸。
“看应该是看不出来的,摔出来的包,您……你摸的话,能摸到。”拾秋说道,称呼时,他想了起来,他答应过老师,课堂外用‘你’,不用‘您’。
“会疼吗?”尤莱亚有些犹豫。
“轻一点就好。”
“好。”尤莱亚异常珍视地摸了上去,摸到左边靠中间的地方时,他摸到了一个微微鼓起的包。
“是这里吗?”尤莱亚的手停在周围。
“嗯。”
“怎么摔的?”
“去宝元寺玩的时候,不小心摔的,要是没有向右边摔,就不会鼓起包了。”拾秋声音中染上一丝抱怨。
在车上的时候,拾秋详细地问了自己摔倒时的经历。他的右边正好有个没有人坐的石凳,而他很倒霉,昏倒时四周的草地不倒,非要倒在石凳上,据蒋随所说,他的头磕到石凳时,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声音。
“宝元寺?是附近的寺庙吗?他们的台阶很滑?没人打扫吗?”尤莱亚眉头皱起。
“不是台阶上磕到的,不是寺庙的原因,是我不小心摔倒的。”拾秋为寺庙辩解。
尤莱亚不置可否。
“擦药了吗?”他问着。
“没有,不是很严重,估计明天就消了。”
“摔的时候疼吗?”越是摸着鼓起的包,尤莱亚越是心疼。
上午时他还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下面路过的学生,那时还好好的。
“不疼。”因为摔的那个不是他。
或许不是,拾秋在心里默默改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梦中时,操纵他身体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可能是他本人,只是他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又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躯体在自己行动。拾秋问过蒋随和柏妮丝,那些时期的‘他’,表现的都很沉默,几乎不理人。
尤莱亚没有信。
他和学生挨得很近,不用挪动腿,他只需微微把头向下探一点,就能亲到学生受伤的地方。
‘亲一下,就好了。’梦里时,学生是这样说的。
受伤的地方,亲一下就不疼了。
尤莱亚像入了魇一般,缓缓垂下头。
“秋秋头后面是摔出包了吗?怎么路上不和我们说?学校南门那边就有家药店。”在一旁当了很久背景板的祁智开口了。
听到声音,尤莱亚回过神,他停下动作,垂着的左手用力掐住掌心。
他退后一步,和拾秋保持着安全距离。
“只是一个很小的包,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尤莱亚右手放下后,拾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不碰的话,他总觉得尤莱亚的呼吸还停留在上面。
“我看看。”
“就一个非常不明显的包。”拾秋拍开祁智的手,“蒋随上学期摔的那次都比我要严重一些。”
“让我们看看吧,不然老二会一直担心的。”在祁智走过来后,孟文年和蒋随也跟过来了。
“好吧。”拾秋妥协了。
祁智、孟文年、蒋随轮流过来摸了他脑后面。
“估计得要几天才能好。”摔过很多次、有大量经验的孟文年说道。
健身和踢球时,孟文年身上经常出现各种小毛病,他都快久病成医了。
和拾秋说的一样,这个包确实不严重。
“啊?那个外国佬好像离开了?”蒋随向旁边看过去时,发现原本尤莱亚站着的地方,现在没人了。
“心虚吧。”祁智淡淡地说道。
“啊?”蒋随看向祁智,见祁智什么都不想说,他又看向孟文年,孟文年在观察拾秋头后面的包,没有接收到蒋随的视线。
“看好了吧,再碰下去,这里又要开始疼了。”拾秋说完,祁智和孟文年收回了手。
“那个外国佬走了也好,除了课堂上,我都不希望见到老师。”蒋随放松地靠在孟文年身上,被推开后,靠到了拾秋肩膀上。
“课堂上你也不想见,别给自己贴金。”孟文年扫了一样祁智后说道。
“学生不喜欢见到老师,那不是超正常的吗,对吧,秋秋?”蒋随看着拾秋,眨眼睛装可爱。
祁智把牛皮糖一样的蒋随从拾秋身上撕了下来。
蒋随于是松松垮垮地站着,但没再靠着人。
“说来也奇怪,刚刚那个外国佬在的时候,我有种自己不该出声讲话的感觉。”四处望了会儿,确定尤莱亚真的走远了后,蒋随说道。
一旁的孟文年闭上眼睛。
“咋说呢,感觉有些像班上那群女生爱看的偶像剧,两个主角只要碰见,就会自动在周围生成屏障,隔绝着配角,是不是很奇怪?你们有这种感觉吗?”蒋随看向孟文年和祁智。
祁智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而孟文年……闭着眼?
“你困了吗?”蒋随推了推孟文年。
“没有。”孟文年睁开眼,叹了口气。
“高中我谈恋爱的时候,好像也有过这种感觉,但老四又不是女生。”
“还有刚刚老四说在宝元寺摔倒的时候,外国佬的那张脸,我都怀疑他想去铲平宝元寺的台阶了,啧,也不知道他做了后,学校会不会为了排名去保他。”
“你饿了吗?”孟文年问着。
“还行吧,不过要是你们想去吃了,我也能吃的下。”蒋随摸了摸肚子。
“其实有时候挺想我爸像那个外国佬的,看他对老四的样子,他要是当父亲,应该会对孩子很好,大概率还会溺爱,想当年我手臂摔断了,我爸还有空拍视频发朋友圈,发完才把我送到了医院。”
“然后呢?你也想大学了,你爸因为你摔倒了亲你?”祁智问着。
“算了吧,那样怪恶心的。”幻想了一下那幅画面,蒋随摇了摇头。
“不对啊,刚刚外国佬也没亲老四啊,那不是在看伤口吗?”
“我饿了,去吃饭吧。”孟文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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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学校食堂四楼——
“你之前不是很讨厌香菜吗?”看到拾秋端回来的面,祁智问道。
红油汤上撒满了绿油油的香菜,看上去拾秋应该还让他们多加了几把香菜。
“对啊,我记得大一上学期你得流感的那次,闻到香菜的味道还吐了,是忘了和他们说不加香菜了吗?要不去换一碗吧。”蒋随说完,特意看了一眼祁智。
在路上的时候,他慢慢回过神来,祁智每次脸色不好好像都是在他说完话之后,但想了一段时,蒋随依旧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祁智。
“我让他们加的。”拾秋摇头。
而且他还特意让店员多加了几勺香菜。
圣蒂珂里有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子承父业,做起来拉面外卖的生意,他认为香菜是面的灵魂,所以每次都会加香菜,且不让人拒绝,吃的多了,拾秋也习惯了香菜的味道,见面里面没有香菜还会不习惯。
“前段时间试过一次加了香菜的刀削面,感觉味道还行,我就没那么讨厌香菜了。”
“要不我坐远一点?”见祁智绷着一张脸,拾秋端起碗准备往旁边挪一点。
拾秋记得寝室里之前只有蒋随喜欢香菜,他和孟文年是重度厌恶香菜的人,祁智也不喜欢香菜,但讨厌的程度没有他和孟文年深。
他以为祁智不开心是闻到了香菜的味道。
“不用。”祁智摇头。
“热烈欢迎我大香菜教又多了一名成员!”对拾秋的变化,蒋随表现得很开心。
他在寝室终于不是孤孤单单一人了。
“要不你也试点?”蒋随夹着自己碗里的香菜,想放到孟文年饭里,被孟文年拒绝了。
“离我远点。”孟文年保护着自己的饭。
“试试嘛、试试嘛,老四以前多讨厌香菜啊,现在还不是喜欢上了,说不定你试试也会喜欢上这个味。”
“滚!”看着越来越近的香菜,孟文年忍不住喊了出来。
祁智没有理会旁边两人的打闹,他一边安静地吃着饭,一边观察着拾秋。
汤里面的香菜很多,面条被夹起时,上面偶尔会附着一两片香菜,但拾秋毫不在意地把它们吃到了嘴里。
为什么?
怎么突然就喜欢上香菜了?
蒋随说的那次生病,祁智也记得,拾秋那时候甚至连蒋随身上带着的香菜味都闻不了,一闻就想吐。
“秋秋什么时候尝试的香菜?”祁智装作不在意地问着。
“假期。”拾秋随口说了个时间。
祁智垂下头吃饭,眸色变暗。
假的。
上周他们出去吃过一次兰州拉面,那时候拾秋还是不要香菜的状态。
变了,真的变的,明明每天都能见到,他们也几乎都是一起行动的,但拾秋就是突然间就变了。上周还不喜欢香菜,这周就加了这么多香菜。
到底是怎么变的?
再次抬头前,祁智将一切情绪掩埋在表情之下。
“尤莱亚老师喜欢香菜吗?”祁智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在拾秋面前,他没有再称呼尤莱亚叫‘外国佬’。
拾秋的一切变化,似乎都和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有关。
“不喜欢。”拾秋想也没想地说道。
尤莱亚极度厌恶香菜。
记忆里,每次他吃带有香菜的刀削面,尤莱亚都会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盯着,少有的站的离他很远。而且和蒋随投喂孟文年一样,他也尝试过让尤莱亚喜欢上香菜,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尤莱亚会皱着眉吃下他带来的面,然后在他离开后,疯狂地漱口。要不是专业里另一位老师说漏嘴、暴露了这件事,他都不知道尤莱亚竟然这么讨厌香菜。
“哦。”祁智轻轻回了一句。
“秋秋和尤莱亚老师很熟吗?”一段时间后,他没忍住问了出来。
“感觉秋秋之前似乎有些怕尤莱亚老师,但这几天表现的好像和尤莱亚老师很熟。”
准确的说,是今天。
之前祁智也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拾秋的变化,但今天的最为明显,一个下午,拾秋都没和他们说过头后面撞出来的包,也没说自己头疼,结果见到尤莱亚,就什么都说了。
拾秋搅拌着碗里的面。
“我和他看上去很熟吗?”
“嗯。”祁智点头。
“要是那个外国佬换张和中国茶道的周老师一样的脸,我都快觉得他是你爸了。”蒋随百忙之中插嘴道,趁着孟文年注意力转移,他飞速地在孟文年碗里丢了一片香菜。
“蒋随!!!”孟文年一回头,就发现了蒋随的小动作。
“别那么暴躁,其他桌的人都看过来了。”蒋随一边说,一边躲到拾秋另一边,让自己和孟文年之间隔了个拾秋。
拾秋也笑着加入了蒋随和孟文年的争斗之中,本来想继续问的话也没有问出口。
祁智看着闹在一起的三人,默默吃着饭。
……
卫矜。
回到宿舍,坐到自己位置上时,对着电脑,拾秋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打开微信,他找到了索江。
索江在六点左右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但拾秋把手机静音了,没有注意到。
王大壮进货的那家店铺,索江去看了,里面的商品都是机器批量生产的,他没有再找到任何和卫矜有关的东西,至于拾秋买到的那三张,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你有卫矜的照片吗?】拾秋把消息发过去。
是朋友的话,就算没有联系方式,也应该有照片吧?
然而他想错了。
【没有。】索江的回答很干脆。
【你能描述一下他的样貌吗?】
【很好看。】
【他身高多少?】
【不确定。】
【脸是圆脸还是尖的?】
【不确定。】
【是黑发黑眸吗?】拾秋问了个最简单的问题。
【应该是。】
拾秋看着对话框,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过索江是不是在耍自己。
索江和卫矜不是朋友吗?怎么问什么都不知道?
【我师父来了,先下了。】在拾秋沉默的时候,索江发过来消息。
拾秋盯着对话框,隔了几秒后,他打开了很久未打开的灵异app。
飘在首页的帖子大多数还是他上次看到过的那些,少数新的帖子回帖量都是个位数,基本上只有楼主在发言。历史记录都不用翻,拾秋下滑没多久,就找到了自己的帖子。
帖里有了新的楼层,但都是‘蹲’之类的发言。
拾秋扫了一圈后,退出来,发了个新的帖子。
【有人知道卫矜吗?】
发完后,他没等回答,从app里退了出来。
在宝元寺的时候,拾秋问过索江会不会画卫矜那样的符,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宝元寺里也卖一些平安符什么的,但索江说那些没用,只能求个心安。
“我最近变化很大吗?”孟文年和祁智都在赶小论文,所以拾秋问着蒋随。
“变化?没咋变吧。”蒋随思考了会儿后,摇了摇头。
“你最近喜欢了香菜。”孟文年说道。
“那叫弃暗投明。”蒋随补充着。
“我感觉你开学后变了很多,但非要描述的话,又说不出来。”祁智看向拾秋。
“变化是好的还是坏的?”拾秋问着。
他其实也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变了一些。
“变化没用好坏。”祁智说道,“但我觉得以前的你更轻松自然一些。”
“这样吗?”
“嗯。”
祁智更喜欢以前的拾秋,至少不会让他觉得遥远。
“可是我觉得最近的老四好像要快乐一点,如果非要说变化的话。”蒋随看了眼拾秋。
“作业写完了,拿去抄吧。”孟文年把作业本丢给蒋随。
“好嘞。”
因为祁智的话语,拾秋决定今天把最后一张符用掉。
或许短期内,他最好不要再见到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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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次日,轰趴别墅内——
“你不喜欢这次活动吗?”拾秋切胡萝卜时,在一旁炸鸡块的李梦玲问着。
“没有啊。”拾秋摇头。
“我看你比上学期班级团建时安静了好多,还以为你不喜欢这次活动呢。”见鸡块炸的差不多了,李梦玲自己试了一块。
“你们要试试吗?味道还行,和外面卖的差不多,下次我们还买这家的半成品吧。”李梦玲端着炸好的鸡块,问着做饭的几人。
“我试试。”阮书书抽了张纸擦手,夹了块鸡块。
“我觉得比外面卖的那些还要好吃。”她点评道。
“是吗?那我也试试。”蒋随溜达到厨房。
“走走走,没参加做饭的人不要吃,等到饭点你们再吃。”李梦玲口上说着,手却没往回收,让蒋随夹了好几块鸡块。
“谁说我没参加的,我们宿舍的老四参加了,就约等于我参加了。”蒋随骄傲地说着,油乎乎的手放到了拾秋肩膀上。
“呸,不要脸。”阮书书翻了个白眼。
“不要脸,但是有了好吃的鸡块。”蒋随笑嘻嘻地说道。
“可能是昨天睡的比较晚吧,今天有些没精神。”放下菜刀,接过李梦玲递过来的鸡块,拾秋说道。
“对,我昨天听见你在床上翻了好多次身。”蒋随在一旁点头,“后来我游戏都不敢玩了,怕是我吵到你了。”
“不是你,我昨天有些失眠。”
“那你要不要去楼上眯一会儿?厨房里要做的也没剩多少了,我们几个就能搞完。”李梦玲看着拾秋。
“对啊,这不正好蒋随来了嘛。”阮书书‘友好’地看着蒋随。
“我不会切菜。”蒋随看了眼厨具。
“没事,反正是班上的大家吃的,切的丑点也没关系。”
最后,拾秋拒绝了上楼休息,但闲逛过来的蒋随还是被扣留在厨房了。
“这个怎么切?”
“切成这样的行吗?”
“要不我们换一下吧,我来干这个,你们来切土豆丝?”
蒋随来了后,厨房里热闹了很多,因为他的声音几乎没有停下过。
“我算是知道你们寝室的三个人为什么说话都少了。”李梦玲端着一个小盆,走到拾秋旁边的水池开始洗菜。
顺着李梦玲的视线,拾秋望了眼手忙脚乱的蒋随。
“有他在,挺热闹的。”
拾秋喜欢热闹。
“确实,就是耳朵容易生茧。”李梦玲摇了摇头。
切完胡萝卜后,拾秋接过李梦玲洗好的青菜,开始处理。
他莫名想起了尤莱亚。
尤莱亚是纯肉食爱好者,几乎不会主动吃青菜,但他很会处理青菜,炒的素菜比荤菜要好吃很多,至于原因……
拾秋切菜的动作变得缓慢。
是因为他。
圣蒂珂校内和周边有很多家饭店,里面的荤菜味道都大差不差,能够入口,素菜则不一样,不太符合中国人的口味,准确的说是不太符合拾秋的口味。
他不怎么喜欢吃外面的青菜,和教授抱怨过几次后,在某天下午去实验室时,看到了一楼休息室里摆放的饭盒。
不知不觉地,拾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明明那些记忆是被强塞给他的,但回忆起来时,自然的仿佛他真的经历过了一样。
现在回想起这段经历,他还能感受到那时的喜悦,特别是在当他听见那些菜是教授自己烹饪的时候,喜悦像熬话的糖浆,冒着沸腾的泡泡,严丝合缝地将他包裹。
“秋秋,你是困了吗?”李梦玲问道。
“哦,没有。”拾秋这才注意到自己停下了切菜。
“你刚刚是走神了吗?”李梦玲问着。
“嗯。”拾秋用冷水洗了洗手,继续开始切菜。
“之前那几次也是吗?你今天真的好安静,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不喜欢这次团建活动。”菜洗完后,李梦玲伸着懒腰,揉着自己的手臂。
“要不要来点儿?”蒋随端着家常菜走了过来。
家常菜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
“蒋随,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的呀。”阮书书阴阳怪气地说着,菜是她炒的,讨好人的举动则是蒋随做的。
“一般一般,还得继续努力。”蒋随摆摆手。
拾秋看向蒋随端着的菜。
鱼香肉丝,尤莱亚尝试的第一道中国菜就是这个。
这盘鱼香肉丝的色泽没有尤莱亚做的好看。
味道……
拾秋尝了一口。
味道对他来说有些偏甜,尤莱亚做的则刚刚好。
“怎么样?”阮书书有些紧张地问着。
“很好吃。”拾秋点头。
阮书书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我觉得要是再甜一点就好了。”蒋随又吃了一口。
“呸,甜不死你。”阮书书把盘子抢了回去。
拾秋在一旁没忍住点了个头。
“看吧看吧,就你一个人觉得甜了。”阮书书指了指拾秋。
“老四~~”蒋随贱嗖嗖地想要扑到拾秋身上。
“果然是过来偷吃了。”孟文年出现在门口,他身边还站着祁智。
在祁智不太友好的视线中,蒋随收回了胳膊。
“我也是来帮忙的好吧?看到那边的土豆丝没有?我切的。”蒋随指了指一旁炒好的泰椒土豆丝。
孟文年看到后沉默了,半晌后:“你也好意思称它叫土豆丝?”
不是切的太粗,就是切的零零碎碎的。
“土豆,又是一条一条的,它不是土豆丝那是什么?”蒋随不服气地问着。
“想喝什么,曾何他们准备点些饮品,你要酒还是奶茶?”祁智走到拾秋身边,一眼就看到了拾秋肩膀上的油渍手印。
“奶茶吧。”
“好。”
“怎么不问问我们啊,这边还有六个人呢。”李梦玲走到两人之间。
“对啊。”厨房其他的人开始起哄。
“女生不是一般都爱喝奶茶吗?我记得去年你们选的也都是奶茶。”祁智扭头看了过去。
“谁说我们只爱喝奶茶的,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这次我要喝酒。”李梦玲说道。
“附议。”阮书书在一旁举手。
“好,我和曾何他们说一声。”祁智统计着人数。
“可以让外面的人开始收拾桌子了,把上面摆放的牌什么的收起来,我们这边差不多要好了。”角落里还在忙碌的班长说道。
“好。”祁智点头。
“然后再提醒一下他们,别把别墅里弄的太脏太乱,到时候不好收拾。”班长嘱托道。
“好的。”
“班长,厨房里人少,要不你说说是怎么借到这栋别墅当轰趴馆的?”孟文年问着。
以往班级团建都是在雾大附近的轰趴馆里,连着借了几次后,他们和那里的老板都快混熟了,来这里之前,他们以为还是去那些轰趴馆,结果出了校门,见到了班上包的车,然后来到了这里,一个看上去像是别墅区的地方。
从车上下来走路的期间,孟文年和祁智观察且讨论过周围的环境,这里看上去不像是开轰趴馆的,而且包车费和租房费都异常便宜,简直就像是做慈善的一样。
他们进来时,一楼客厅最显眼的那张桌子上就摆满了零食,厨房的几排冰箱里也塞满了生菜和肉食,他们带过来的东西简直没有用武之地。
一开始他们不敢碰那些东西,班长也说不要碰,但过了几分钟,班长突然改变了态度,说那些东西就是为班上的人准备好的。
“玩你们的就好了,这次的场所可比以前的要好上不少。”班长把最后一盘菜盛到盘子里。
“不仅环境好了不少,钱也少了不少,老板就像是做慈善的一样。”孟文年开起玩笑。
“就是做慈善的。”班长点头,下意识扫了眼拾秋。
“菜都好了,等他们把外面收拾好后,就可以端出去了。”阮书书看着堆起来的一盘又一盘的菜,成就感爆棚,这些都是她和同学们一起做的!
“我先拍个照,等端到外面后,我们再拍一张,然后大家就可以开吃了。”李梦玲拿出手机拍着照。
“那我出去和他们说。”孟文年拽着想要偷吃的蒋随离开厨房。
“秋秋。”祁智没有离开。
“嗯?”
“就是喊一声。”
“哦。”
“你今天怎么还把书包背着了?”祁智问着。
班上的女生有几个人背了小包,放充电宝、纸巾什么的,而男生里面只有拾秋一个人背了包,还是个显眼的书包。
早上起床时,祁智看到拾秋往书包里塞了几本书。
“团建结束后,我可能要去其他的地方。”拾秋说道。
几天前他答应过尤莱亚,周六要去尤莱亚家里补课。
“可是今天的团建不是一天吗?晚上八点才结束,太晚了,不能把事情挪到明天或其他时间吗?”祁智皱着眉。
“不太好挪。”拾秋看了眼手机,依旧是没收到任何消息。
或许尤莱亚忘了。
“不过我也不一定要去,或许我们会一起回学校。”拾秋对祁智说道。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到时候再说吧。”
祁智深深看了拾秋一眼。
“好了,能收拾的都收拾了,我们现在能端菜过去了吗?”厨房门口,蒋随的头又冒了出来,他直勾勾地盯着中间那道松鼠鳜鱼。
鳜鱼在冰箱里时,就接近是好了的状态,他们只用完成最后一步淋汁就好了,蒋随馋这条鱼馋了很久了。
阮书书把鱼端给蒋随。
“不许吃,等会儿摆好后我们一起和菜拍张照,才能开吃。”她提醒着。
“好吧。”蒋随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鱼身上。
“放心,我会看着他。”孟文年在一旁保证着。
“我也来。”拾秋接过两盘菜,和蒋随几人一起离开厨房。
餐桌旁,曾何喝多了,对着班上一群女生表演学猩猩,嗷呜嗷呜的乱叫。
“拍下来、拍下来!”蒋随把盘子放到桌上后,跑过去凑热闹,被曾何认成了其他人,搂着腰不撒手。
咔嚓一声,孟文年举着手机,慢悠悠地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亲一口。”围着的人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随即大家都开始喊了起来。
蒋随惊恐地看着曾何的大嘴越来越近,而周围一群没良心的人,没一个救他。
“爸爸,亲爹,快过来帮我。”蒋随对着孟文年喊着。
吵闹间,几人撞上了一旁的椅子,一本厚重的书正巧掉落在拾秋面前。
封面有点眼熟。
拾秋捡起书,走到一旁,避免被蒋随和曾何波及到。
翻开书,拾秋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这本书果然是尤莱亚的。
班上除了他,应该没人带书过来。
“这本书是曾何带过来的吗?”拾秋找了个同学问着。
“书?”同学看着书,“不太记得了,但应该不是曾何带来的,过来时他手上只提了这次轰趴要的东西。”
拾秋一连问了几个人,没人知道这本书的来源。
“是放在椅子上的吗?”他换了种问法。
“好像是的,我没太注意。”
拾秋找了个位置坐下,给书拍照后,发给了尤莱亚。
【你把书借给了班上的人吗?】
【没有,这本被我从学校带回去后,一直放在家里面。】尤莱亚几乎是秒回。
拾秋看到消息后,想起了进门时看到的挂衣架。
对比一下,上面挂着的那件外衣,确实像是尤莱亚的风格。
【我们今天团建的地方,是你提供的吗?】
【我家。】
【书房在三楼,秋秋能帮我把书放回去吗?我昨天翻了会儿,随手放到了楼下。】尤莱亚发来第二条消息。
“秋秋,你要去哪,马上就吃饭了。”祁智问着。
“去给书找家。”拾秋摇了摇手上的书。
【放哪?】找到三楼的书房后,拾秋再次给尤莱亚发去消息。
书架上有很多空旷的位置。
尤莱亚打来了视频电话。
“你刚睡醒吗?”拾秋问着。
尤莱亚身后的背景是他的办公室,但尤莱亚的衣服看上去有些乱。
“睡了一会儿,你发消息的时候我才醒。”尤莱亚的声音带着些鼻音。
“你感冒了?”
“没有。”说完,尤莱亚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拾秋盯着尤莱亚,眨了眨眼。
“好吧,可能是有一些。”
“书放到第四排中间就行,它旁边有它的下册,秋秋看一下。”尤莱亚掩饰性的说道。
“你吃药了吗?”
拾秋记得教授很讨厌吃药,每次感冒发烧都喜欢硬抗过去。
“吃了。”尤莱亚目光有些游移。
“那你回来时,顺便把药一起带回来吧,早中晚都要吃一次。”拾秋没有拆穿他。
“好。”
按着尤莱亚说的位置,拾秋找到了书同系列的下册,把书放回了原位。
“下午结束时,给老师发个消息。”
“钥匙在你们班长手上,离开前,她会把钥匙给你。”
“结束后,你回来给我补课吗?”拾秋突然问着。
“嗯。”
“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结束吗?”
“下午?”尤莱亚不确定地问着。
“晚上八点。”说完,拾秋挂断电话。
他没有立刻离开书房。
书架上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就像上次在尤莱亚的办公室里一样。
看来尤莱亚是把那个东西带回家了,拾秋想着。
和上次一样,拾秋一本本抽出来看,因为这次没有时间限制,他还有空将这些书翻开看。
《如何哄生气的女朋友》,看到书名的一刻,拾秋沉默了,他不知道尤莱亚的书架上为什么会有这本书。
劣质的桃红色和周边的专业书格格不入。
没忍住,拾秋把角落里的书抽出来看,在书的第32面,他看见了一枚铁质的书签,说明这本书被它的主人翻过。
尤莱亚居然真的在看这本书?
有点……拾秋忍不住的想笑,他在手机上记下了书名和作者名,打算回去后自己也买一本,瞻仰一下里面的内容。
将书放回,拾秋继续开始干正事。
翻开右侧书架上的某本书时,拾秋注意到里面夹着一个封面纯白的本子。
吸引着他的就是这个本子。
很薄,大概只有十面左右。翻开前,拾秋评估着。
【日记本】封面的内侧端端正正写着这三个字。
不是尤莱亚的字迹,是他的。
摸着这三个字,拾秋抿了抿唇。
虽然写的端正,但‘日记本’三个字存在着很多错误。
村里人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文字,像是中文的变体,虽然很相似,但多数字会比中文多一笔或者少一笔,在现在的拾秋看来,这些字都是错的。
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日记本。
【未知的爬行生物】,第二面的上面正中间写着这样一行字,同样端正,也同样存在错误。
【蜥蜴带来进化。】这是标题下面的话,也是这一面唯二的话语。
在文字旁,还歪歪扭扭画着一只胖乎乎的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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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这只蜥蜴不是他画的。
拾秋盯了一会儿后,得出了结论。
他画的不可能这么丑。
突然想起手腕上的那只蜥蜴,拾秋拉开袖子,把两只放在一起对比。
“快胖成青蛙了。”拾秋点评道。
手腕上的蜥蜴一动不动,但肉眼可见地变得难过。
手机铃声响起,拾秋以为还是尤莱亚,他接通了电话:“我在你的书架上看到一本白色的老式日记本。”
对面很安静,一句话也没说。
“还书时不小心看到的,它自己从书里面掉出来了。”拾秋补充道。
“秋秋,你现在是还在楼上吗?”手机里传来了祁智的声音。
“……嗯,我在三楼。”听到声音后有些意外,拾秋短暂地愣了几秒才回答。
“快下来吃饭,就差你了。”祁智催促着。
“再不来,我就把你的那杯奶茶喝完了。”蒋随在祁智旁边嚷嚷着。
“马上下来。”
拾秋拿着日记本下楼,将它放进自己带来的书包里。
“这里这里,站过来,我们全班拍张照。”拾秋进饭厅后,李梦玲对着他招手。
李梦玲和祁智中间有个给拾秋留的空位。
等拾秋把空位填满后,李梦玲开始调试手机。
“我定的五秒,数到五的时候,大家可以摆出喜欢的姿势。”李梦玲说完,把手机放在椅子上,快速跑回原位。
“五、四、三……”在场的人一起喊了出来。
数到‘一’时,祁智突然伸手搂住拾秋的腰,‘咔嚓’一声,手机将这一幕永远定格下来。
结束后,拾秋推开祁智的手,下意识地靠近李梦玲那一边。
祁智看着拾秋,想要说些什么。
“曾何!老子再和你说一次,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前女友,我,蒋随,男的,纯正的男的!”几人身旁,蒋随愤怒地吼了出来。
拍照时,醉醺醺的曾何挤到蒋随身边,把他错认成上周和自己提分手的前女友,亲了上去。
“别逼老子在这种时候动手。”蒋随撂下一句话,和其他同学换了位置,远离曾何。
曾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哭了起来,一边嚎一边摆手,他身边足足站了三个人,才把他控制住。
“他这是喝了多少?”李梦玲凑了过去。
“给他找点冷水来,看能不能醒酒。”班长对曾何的几个室友说道。
“秋秋,智智~”走到拾秋和祁智身边时,蒋随脸上已经看不出怒气,他耷拉着一张脸,委屈地喊着两人。
祁智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身体抖了抖,他躲开了蒋随伸过来的手,因为他怕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动手。
“曾何好像是上周被分手的。”拾秋说道,他那天还刷到了曾何发的朋友圈。
“管他什么时候分手的,恶心死了。”想到曾何做的事,蒋随用力擦着自己的脸。
“也还好吧,就亲了一下。”一旁的孟文年出声了。
“要不换你被一个男的亲试试?我都快吐了,除了今天,我就还没被男的亲过。”蒋随一脸嫌恶。
蒋随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没脸没皮、笑嘻嘻的模样,像现在这样明显的生气,拾秋见的不多。
“其实……如果真的喜欢的话,性别或许也不太重要,对吧,秋秋?”祁智说完,看向拾秋。
“不是!老二,你疯了吗?还是被李梦玲她们下药了?”蒋随不可置信地问着。
“我也觉得。”孟文年点头。
蒋随以为孟文年认同的是自己的话,正准备靠过去,接过发现孟文年看着的是祁智。
“你也吃错药了?”蒋随怀疑地说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孟文年。
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个盟友了,那就是和他一样爱吃香菜的拾秋。
蒋随求助地看向拾秋。
“我……”小小走了个神,抬头后就对上三双蕴含着不同情绪的眼睛,拾秋思索片刻后开口了。
……
“我……”
尤莱亚坐在沙发上,上身微微前倾。
他等待着学生的回答。
“是不是该吃药了?”拾秋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超过尤莱亚说的点了,于是拾秋毫不留情的走开,等他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杯热水和几颗药。
不得不夸奖尤莱亚的细心,为了伪造中午吃过药这件事,他在每包药上都留下了痕迹。
尤莱亚看了眼药,又看了眼学生。
“你自己说的,休息半个小时就吃。”拾秋把热水递给尤莱亚。
“口罩也取下来吧,带着不好吃药。”
拾秋指了指自己的脸。
“会传染给你的。”因为感冒,尤莱亚的声音闷闷的。
“感冒又不是流感。”
尤莱亚取下口罩喝药,等喝完后,又快速戴了回去。
“闷死你。”看到尤莱亚的举动,拾秋小声抱怨了一句。
尤莱亚听见了,笑得愉悦。
有口罩挡着脸,所以今天在学生面前,他可以稍稍放纵一点。
“秋秋是怎么回他们的?”想到刚刚未完的话题,尤莱亚问道,眸中隐藏着些许紧张。
横跨在他和学生中间的,除了他们的师生关系,还有年龄,还有性别。
尤莱亚早已下定决心,让他和拾秋的关系停留在朋友这个层面,但是听起拾秋说这些事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想摸清拾秋对‘同性恋’的看法。
学生会和蒋随一样,觉得这些很恶心吗?
中国人大多数都很保守,这是尤莱亚在他的那位华裔老师口中听过的话语,他知道这是一种刻板印象,但仍然会担忧。
拾秋看着尤莱亚。
平时尤莱亚的情绪很内敛,他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现在,或许是因为感冒导致的身体不适,他身上的伪装出现了漏洞。
拾秋很轻松就感知到尤莱亚的紧张。
他想起了‘回忆’中的些许画面。
教授也曾带着口罩,像这样紧张地看着他。
“老师呢?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是什么?”拾秋反问道。
“我记得老师是从英国来的。”
“嗯。”尤莱亚点头。
他纠结着该怎么回答学生的上一个问题。
如果学生讨厌这些,而他赞同了,会不会引起学生的警觉?
“那老师知道我们以前开玩笑时,是怎么称呼英国的吗?”拾秋问着。
“大不列颠?”尤莱亚偶尔在同事口中听过这个称呼。
“英GAY兰。”
拾秋刚说完,尤莱亚就匆忙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和拾秋对视。
学生好像在故意闹他,尤莱亚想着。
明明学生脸上没有笑,非常正经地看着自己,但……
或许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已经确认了责任在自己后,尤莱亚再看向拾秋时,就没有之前的想法。
果然是错觉,学生表情平静,根本没有再闹他。
“是有这个叫法。”尤莱亚点头说道。
“那老师以前在英国工作时,碰到过GAY吗?同事啊、朋友啊之类的。”拾秋继续问着。
“同事里有两个,朋友中有一个。”
“那……老师呢?”
尤莱亚神色巨变,后来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又掩饰性的喝了口水,结果被呛到了。
“咳、咳……”他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怪可怜的,拾秋想着。
‘回忆’里,和教授聊到‘同性恋’这个话题时,教授也是坐在沙发上,而他则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头靠在教授腿上,手牵着教授的手。
“这个问题是不是太私密了?那我不问了。”在尤莱亚咳完后,拾秋装作认错地摇头。
尤莱亚也摇起头。
他想告诉学生这个问题一点也不私密,不管学生想知道什么,他都愿意说出来,他甚至因此而喜悦,因为这说明学生对他身上的事情感到好奇。
“只要真的喜欢,外在的都不重要。”尤莱亚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说完后,他反应过来,自己的答案和那个叫祁智的男生的回答差不多,这让他有略微的不舒服。
“祁智也是这么说的。”拾秋说道。
学生口中出现这个名字,让尤莱亚心中的不舒服加深。
“秋秋呢,一直在问老师的答案,自己的回答却不说。”尤莱亚问道。
“我?我觉得你们说的挺对的。”拾秋对着尤莱亚露出笑容,他转身走到书包旁,将里面的日记本拿了出来。
“这是我在你的书架上看到的,它从一本书里面滑了出来。”拾秋将日记本递给尤莱亚。
在尤莱亚回来之前,他已经全部翻过了,除了封面内侧和第一面,其他地方全是空白的。
“这个啊……”尤莱亚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没想到学生居然看到了这个。
拾秋看向尤莱亚。
“这是我写的。”尤莱亚说道。
“你写的?”拾秋有些惊讶。
“嗯,当时学中文时,随手写的,那时候我的中文还不太好,所以写出来的字基本上都是错的。”
拾秋递给尤莱亚一支笔,意思很明显。
尤莱亚接过笔,在字迹旁写下了一模一样的几个字。
拾秋凑了过去,弯腰看着尤莱亚腿上放着的日记本。
两行字居然真的是一样的?
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
尤莱亚盯着像是把头靠在自己腿上一样的学生,呼吸变浅。
他不敢呼吸,怕惊扰了学生。
怎么能这么可爱?
“那这行字呢?是什么意思?”拾秋的指尖从‘蜥’滑到‘化’。
‘蜥蜴带来进化’,尤莱亚为什么要写出这样一行字。
日记本很薄,隔着日记本,尤莱亚能感受到学生指尖的动作,就像是在他腿上轻轻划了一下一样。
有些痒、有些麻。
这些触感让他忍不住滋生出一些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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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不要靠我太近,会被传染的。”尤莱亚低声说完,伸手揉了下学生毛茸茸的头发,随后向外推了推。
拾秋仰头看了尤莱亚一眼,他不弯着腰了,改为直接蹲在尤莱亚腿旁。
“你不是已经戴口罩了吗?”
拒绝了一次后,尤莱亚很难再拒绝第二次学生的主动靠近。
感谢口罩,不论他嘴角弧度有多大,学生都看不见、发现不了。
“头后面还疼吗?”尤莱亚问道。
“不疼,昨天就没事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呢?压着会疼吗?”
“我又不是不会侧着身子睡。”拾秋嘀咕了一句。
尤莱亚问的很多问题,拾秋都感觉尤莱亚是把他当傻子或瓷娃娃看待了。
“不疼就好。”
可说是这么说,还是要自己看一下才能够放下心。
尤莱亚摸着学生的短发,动作轻柔,手掌慢慢移动到昨天看过的地方,手指微弯,插入发丝内,贴近内侧抚摸着。
那一处鼓起不太明显,比起昨天好了很多,但还是能摸到。
“痒。”拾秋蹲着往旁边挪动了一步。
尤莱亚收回手。
“这个,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拾秋指着日记本上的一行字。
尤莱亚垂头看着学生白皙漂亮的指尖,随后才看向纸面上的话语。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拾秋凑近盯着尤莱亚,直勾勾的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
“我随手写的,用来练字的。”尤莱亚说道。
拾秋眨了眨眼睛,明显不相信,他继续盯着尤莱亚。
“好吧。”在学生视线的压迫下,尤莱亚退步了,他叹了口气。
“当时学校里留下科幻电影,我没什么兴趣,但也被当时的朋友拉着去看过一两部。”
“所以这两句话都是那些科幻电影里面的句子吗?”拾秋问着。
“不是,它们是……我写的小说。”尤莱亚皱着眉,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只写了个开头。看完电影后,我突然想到了这些,正好那段时间在学习中文,就在桌旁找了个空白的本子写下了,毕业时收拾东西时,好像是把它随手塞进了一本书里,这么多年没找到,我还以为已经丢了。”
腿蹲的有点麻,拾秋换了个姿势蹲。
他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的。
“觉得很奇怪?”见学生愣住,尤莱亚自然地伸手捏向学生的脸,指腹和皮肤接触的一瞬,他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似乎有些亲密。
镇定地揉了几下后,尤莱亚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有一点。”拾秋点头。
“现在回忆起来,我也觉得很神奇。”尤莱亚笑了笑。
“后面呢?没有剧情吗?”拾秋翻着日记本,后面全是空白的,一个字一条线都没有。
“我只写了开头。”
“你还要它吗?”拾秋抬头看着尤莱亚。
“怎么了?”
“如果你不要的话,我能把它带回去吗?”
这个请求很奇怪,在尤莱亚看来,他的家中有其他的更值得带回去的东西。
“当然。”尤莱亚点头。
拾秋站起来,走到自己的书包旁,把日记本再次放了回去。
“老师答应了秋秋的请求,那秋秋也能答应老师一个请求吗?”等学生蹲回自己腿边时,尤莱亚问着,问完,他不适地咳嗽了几声。
拾秋把桌子上的水杯拿了过来,刚刚尤莱亚没有把水喝完,现在里面的水已经变成温水了。
“是什么?”他把水杯递给尤莱亚。
“班级的合照,老师能看一下吗?”温水流淌过尤莱亚的嗓子,止住了喉咙里的痒意,心中的却愈发膨胀。
在学生聊起白天的经历时,尤莱亚就注意到学生提起的那个突然的搂腰。
无法欺骗自己,还是有些在意。
拾秋打开班级闲聊群,找到李梦玲发的合照,点开,放大,自己看了一眼后,把手机递给尤莱亚。
尤莱亚盯着照片。
人群里,学生漂亮的突出,那只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也很突出。
顺着手臂,尤莱亚看到了学生身旁的祁智。
照片里,祁智的眼睛看的不是镜头,而是拾秋,有心的人,看几眼就能看出他脸上蕴藏的情意,尤莱亚显然可以归于‘有心人’这一类。
同样的年龄,年轻又有活力,看着倒是般配。
尤莱亚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拾秋戳了戳尤莱亚的手,被忽视了,他又戳了戳,尤莱亚还是没有反应。
贴着尤莱亚的手背,拾秋握住他的手,尤莱亚终于有了反应,连带着刚刚两次该有的反应,他这次全部展现出来。
“老师,你的手好凉。”拾秋一脸无辜地说着。
他双手合十,想将尤莱亚的手包裹在手心中,不过他的手没有尤莱亚的手大,只能包住一部分。
‘好在我的手是热的。’
“不过我的手是热乎的。”
尤莱亚心中想的和拾秋口中说的重合了。
在梦里,他和学生也有过一段类似的对话,那时是在实验室里。
“那就谢谢秋秋了。”尤莱亚紧绷着的脸突然变的松弛,“左手刚刚偷偷问了我一下,它说它也冷,能享受一下右手的待遇吗?”
拾秋盯了尤莱亚一会儿,发现尤莱亚脸上的笑容完全没有变,他没开口,两只手默默抽出,覆上尤莱亚的左手。
“谢谢秋秋。”尤莱亚再次感谢,他换了只手拿着手机,又看向照片。
刚刚他关注、在意的都是祁智,现在他盯着的是拾秋。
照片里,学生被搂住后有着很明显的躲避的动作,只是照片拍的太快,捕捉镜头的这一瞬,学生还没完全躲开。
这个发现让尤莱亚愉悦,他把手机还给拾秋。
叫祁智的那个学生,和他的学生年龄上般配,但是性格不太好,太轻浮了。
不合适。尤莱亚站在师长的角度,下了结论。
“什么时候开始补课?”拾秋问道。
他留下来的原因是尤莱亚前几天说要在今天给他补课,可是都快过了一个消失了,尤莱亚还没有提起这件事。
听到拾秋的话,尤莱亚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结束后老师开车送你回去。”尤莱亚说道。
“嗯。”
拾秋把专业书摊开放到桌上,递了只红色的笔给尤莱亚,自己拿了只黑笔,然后靠着尤莱亚坐下,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从五章开始?”学生靠过来后,尤莱亚微微合拢腿。
书本上的知识或许有助于他从那些靡丽的梦里脱身。
“嗯。”
五章上次讲过一个开头,很简短,这次重新来一次也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最后的事实证明,尤莱亚在传授知识时,从来记不住时间——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4-02-2023:23:10~2024-02-2123:2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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