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点?
拾秋出去拿吃的后,尤莱亚靠在沙发上休息,他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惊诧地坐直了身体。
再看一次,时针还是顽强地停留在‘1’上。
居然这么晚了?
尤莱亚看着挂钟,眉头微皱。
“抱歉,老师没有注意到时间。”拾秋抱着白天轰趴剩下的饮料和零食回来后,尤莱亚歉疚地说道。
拾秋口中含住一颗硬糖,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到沙发上后,他扭头看向挂钟。
“已经一点了。”拾秋表现得很平静。
“嗯。”
拾秋在沙发上坐下,随手在一旁拿过两个面包过来,自己撕开一个,也递给尤莱亚一个。
尤莱亚接过面包,没有吃。
“我开车送你回去。”
“可是我困了。”
肉松面包很小,只有手掌的一半大小,拾秋几口就吃完了,把包装袋丢到垃圾桶里后,他舔了舔指尖上残余的肉松碎。
艳红色的舌尖吸引住尤莱亚的注意力,在梦里,他曾和它交缠过。
感冒引起的头昏脑胀在此刻加重,尤莱亚揉了揉额角,之前吃下的感冒药好像也慢慢起效了,听到学生说困,他也有些困了。
或许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开车,强撑着去开车,可能会出车祸。
尤莱亚在心中说服了自己。
“那……秋秋要不就在老师家里暂住一晚?”他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
尤莱亚突然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喜欢在学生面前用‘老师’,而不是‘我’,每次自称‘老师’时,也是在提醒自己他和学生的身份,告诫自己不要做出错误的举动。
“好。”
……
浴室内,镜面被氤氲的水雾覆盖,拾秋走出浴缸,停在镜子面前,随着手指的移动,镜子里他的形象逐渐清晰。
拾秋盯着镜中的自己。
他觉得镜中这个人有些许陌生。
今天加上昨天,他做了很多自己以往想象不到的事情,全是和尤莱亚有关的。
从电影院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变的不像自己了。
更亲近尤莱亚、更……
拾秋垂下头,用温水洗了洗脸。
他闭着眼,感受温水被手捧到脸上的触感,静默几分钟后,用干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分。
再次看向镜子时,拾秋注意到自己的头发。
头发好像长了些。
他用手丈量着头发。
该去剪了。
“衣服我放到外面了。”尤莱亚拿着衣服走进副卧,他依旧戴着口罩。
“老师,我的头发好像长了。”
尤莱亚离开的脚步停顿。
“长了吗?”他回忆着学生的模样。
“长了。”拾秋肯定地说道,假期到现在,他的头发长了好多,它们的生长速度似乎变快了。
“我要是不去剪,留长一些会奇怪吗?”
拾秋才想起来,他在梦里时好像答应过尤莱亚要留长的。
“不会奇怪,会很漂亮。”这次换尤莱亚语气肯定了。
“漂亮?”
尤莱亚咳嗽了一声,头昏脑胀的,他居然把这个词说出来了。
“中文里这个词不是形容好看的意思吗?”他装出一副中文不好,用错词的模样。
“哦。”拾秋点点头。
“衣服放在床尾,我出去了。”尤莱亚说道。
几秒后,拾秋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看到床尾的衣服,上衣下衣都是纯白色的,款式和梦里教授为他准备的相似。
穿上后,拾秋发现这套衣服意外的合身,不大不小,刚刚好适合他,就像是按着他的尺码买的一样。
走出副卧,拾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1:43,书房的灯还亮着。
“怎么不穿睡衣,穿这么薄?会感冒的。”看着推门进来的学生,尤莱亚皱了皱眉。
“有空调,再说了,我要是感冒了的话,那一定是老师传染的。”拾秋看着尤莱亚,全然忘记他之前说过多少次‘绝对不会被传染’。
尤莱亚忍不住失笑,他摇了摇头。
“不是说困了吗?怎么过来了?”
“过来感谢老师。”
“嗯?”
“这套衣服好合身。”拾秋对着尤莱亚转了一圈,360°展示这套衣服。
衣服漂亮,人更漂亮。
尤莱亚当初看到这套穿在里面的衣服时,就想到了拾秋。
学生穿的话,一定会很好看。
所以尤莱亚买下了这套衣服,至于尺码,是出于直觉。
“老师?尤莱亚老师?”发现尤莱亚在发呆,拾秋喊着。
他凑近到尤莱亚眼前。
“!”尤莱亚回过神,发现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边走到了自己眼前,他甚至能闻到学生刚洗完澡、身上沐浴露的香甜。
“尤莱亚老师?”拾秋歪了歪头。
尤莱亚合拢双腿,他不止要感谢口罩,还要感谢书桌。
“是很合身。”尤莱亚目光游移到一旁的台灯上。
“当初和其他老师出去熟悉地形,看到这套衣服很不错,买回来后才发现款式不对劲,没想到正好适合秋秋。”
“老师买衣服的时候,不试一下吗?”拾秋盯着尤莱亚。
“当时时间不太够,就直接买了。”
“哦。”拾秋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尤莱亚也松了口气。
老师在家中备着适合学生尺码的衣服,怎么看都很奇怪,幸好学生没有继续追问或怀疑。
“我能把这套带回去吗?会不会很贵啊?”拾秋真诚地看着尤莱亚。
“不能。”尤莱亚下意识说道,回答的很果决。
拾秋眨了眨眼,向后退了一步,表现的有些受伤。
“老师是说,这套衣服太薄了,不适合现在在寝室穿。”
尤莱亚已经能想象出,要是学生在寝室楼穿的这么漂亮,会吸引到多少双不干净的眼睛,不是谁都会和他一样因为愧疚而主动移开视线的。
至少学生的那个叫祁智的室友,肯定会盯着看。
“当然可以带回去,但在寝室不能只穿这套衣服,外面还需要搭配些厚些的睡衣,秋秋可以把房间里的睡衣一起带回去。”
“谢谢老师。”拾秋笑了起来。
“老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学生。”说的时候,尤莱亚有些不敢看学生的眼睛,他怕自己心中阴暗的私欲被学生看出来。
如果学生在走进一点,或许会发现他信赖的老师身下肮脏的姿态。
真够恶心的,尤莱亚厌恶地想着。
学生过来感谢,他却看着学生单薄漂亮的身形想入非非。
“他们都说尤莱亚老师对我好的就像我的父亲一样。”
父亲?
尤莱亚看向拾秋。
“我也觉得,要是老师是我父亲就好了。”拾秋腼腆地笑着,说完离开了书房,留下震惊且受伤的尤莱亚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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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雪从半夜开始陆陆续续地飘落,铺满了整条街道,漫反射出的光线让夜空亮如白昼。
“嗯……”拾秋在床上扭动了几下,从平躺着变成侧着身子,睡的很沉。
黑暗中,因为拾秋刚刚的动作而缩回的手变得摇摆不定,在室外的亮光反射进屋内、一点点爬到到床上时,手突然变得坚定。
被捂的温热的手摸上拾秋的脸庞。
肌肤柔软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尤莱亚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指腹一点点描摹学生的模样,从容易泛红的眼尾,到不点而朱的柔嫩唇瓣。
“秋秋。”尤莱亚低声轻喃。
他真是疯了。
在梦里面玷污欺负学生还不够,梦醒了,还无法克制念想的偷溜进学生房内,像个变态一样在床边盯着学生。
没见到学生前,他只是想站在一旁看着学生,但是等真的站在了房间内,看见了学生,他的渴望又增多了,想碰碰学生,想试试学生的眼尾是不是和梦中一样容易泛红,想尝下学生的唇是不是和梦中一样柔软和甜蜜。
如饮鸠止渴一般,他伸出手,停留在学生脸上,随后就再也舍不得拿下来了。
看了、摸了,他又变得想亲了。
谷欠念一步步升级,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尤莱亚知道,即使他最后跨出心中的防线,亲了学生,现在的他也得不到满足,故事里邪恶的巨龙从来不会因为抢来珍宝的变多而停下征战。
“秋秋。”尤莱亚蹲下来,凝视着学生,轻声唤着。
抵不过心中着魔一般的念想,尤莱亚一声一声轻念着,但又怕学生被吵醒,看到他这副肮脏的模样,尤莱亚不敢用大声。
怎么能这么相信他?
就这么在他的家中,睡的这么安稳?
连他在旁边注视着都感觉不到?
谷欠念逐步加深,几缕恶念在夹缝中生长出来,随风乱舞。
太过分了。
看着睡的香甜的学生,尤莱亚想着。
夜半时分,学生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的香甜,徒留他一个人在旁边饱受折磨。
怎么就一点防范心都没有呢?
“坏孩子。”尤莱亚忍不住说道,揉着拾秋脸颊的手也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拾秋不舒服地在枕头上蹭了蹭。
尤莱亚从恶念中清醒过来,他松开手,愣愣地看着学生脸上被自己捏出来的两道红痕,愧疚和心疼压制住其他情绪,占据尤莱亚的内心,爬上他的眼眸。
他想起了书房的那一幕。
学生是把他当父亲一样看待的,所以才会这么信赖他,而他做了什么?
半夜溜进学生的房内。
有意无意的,从见到学生第一面开始,尤莱亚就关注着所有和学生有关的信息,他在其他老师那里听说过,学生似乎没有父母,大学之前都是接受专业组织帮扶才上的学。
‘我也觉得,要是老师是我父亲就好了。’
那句给他带来痛苦和迷茫的话语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尤莱亚收回放在半空中的手,他垂头看着自己身下罪恶和邪念的显现,脸色变得扭曲,手握了过去,用力一掐。
尖锐的疼痛为他带来了短暂的冷静,等那处彻底冷静后,尤莱亚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教授?”拾秋迷迷糊糊地醒了。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符,现实中睡了一定会进入梦中的世界,而且大晚上的,也只有教授会门都不敲,直接进入他的房间里,无比注重界限的老师可不会这么做。
想起来了,在上个梦境时,教授说要把他带回家,所以现在是到了吗?
拾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环顾着房间里的环境。
怎么和老师家里的房间这么像?
刚起一丝疑心,拾秋就想起了那套款式差不多的衣服,教授和老师毕竟是一个人,审美相似,房间装修差不多也是可能的。
听到拾秋的话,尤莱亚停下离开的脚步,他不敢转身。
该怎么和学生解释他这个点出现在房内?
只要一想到学生厌恶或鄙夷的表情,尤莱亚心中就开始止不住的泛疼。
“教授,我头好疼。”拾秋揉着自己头后面。
胀胀的疼,连眼睛都被牵连的不舒服了。
尤莱亚走到床边后,拾秋拉着尤莱亚的手,让他坐在床边,自己靠了进去。
“眼睛也疼,像是盯着手机盯了几个小时后的那种疼。”
是看电影引起的吗?
他也就在那时候看了会儿手机,或许和影厅里灯光暗有关。
被学生牵着手,尤莱亚在学生清醒时,揉上了他的眼尾。
学生说头疼,尤莱亚慢慢反应过来,结合学生睡前说的想把他当父亲看待,尤莱亚将此刻理解成学生因为身体不适,在和自己这个长辈撒娇。
如果是父亲的话,半夜出现在儿子屋内,倒是很正常。
“睡觉前是不是没吹干头发?”尤莱亚问着。
在书房看到学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时,尤莱亚就想过帮他吹干,只是后来被‘父亲’一词震惊到,忘了这件事。
睡前?
他不是刚出电影院里回来吗?
不过也有可能这次梦境和上次梦境时间不衔接,就像前几次一样,现实中过了一天,梦境里过了几个月。
“好像是的。”拾秋说道。
“下次洗完头后要吹头发,头发湿着睡觉,第二天大概率会头疼。”
“您帮我揉一下,就不疼了。”拾秋闭上眼睛,抓着尤莱亚的手放到自己脑后面,“这里胀胀的疼。”
尤莱亚只能任劳任怨地帮学生揉着头。
身体不适的学生似乎比往常要更粘着他一点。
从在宝元寺摔了以后,学生就格外主动和爱撒娇。
他也一样,尤莱亚垂下眸。
感冒后,他就格外放纵自己,像是终于找到了借口一般,无限制地和学生接近和亲昵。
“好了些吗?”尤莱亚轻柔地问着。
“不好,一点都不好,疼。”拾秋按着尤莱亚的胳膊,不让他移开手。
尤莱亚把拾秋的手握着,放回被子里。
“在秋秋喊停前,老师不会停下的。”他保证着。
“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拾秋眼睛眯开一条缝,向上看了眼尤莱亚。
嗯,不是他的问题,虽然尤莱亚看着很正常,但这句话一定是尤莱亚故意这么说的。
困意渐渐加重后,头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拾秋缩回被子里。
“我要睡了。”他看着尤莱亚,意图十分明显。
“那老师出去。”学生温温软软的身体从他身上离开时,尤莱亚有片刻的不舍,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给学生掖好被角后,尤莱亚离开了房间。
今天的教授意外的好说话,睡着之前,拾秋想着。
手机被设置成静音,无声地在床头亮了好几次,拾秋都没有察觉到。
……
次日,拾秋睡到接近十点多才醒来。
“头和眼睛还疼吗?”下楼时,拾秋遇到刚从厨房出来的尤莱亚。
尤莱亚穿着中国红的围裙,上面还印着几只大熊猫吃竹子的图案。
有点……不太搭。
拾秋盯着尤莱亚,眨了眨眼,他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一点点神奇。
“还没完全醒?”尤莱亚走到拾秋面前,在拾秋眼前摇了摇手。
他眼中盛着和煦的笑意,看不出一丝昨晚的阴霾。
“不疼了。”拾秋愣了会儿后,说道。
“那就好。”
尤莱亚转身走到挂衣架旁,解开围裙,挂了上去。
“正好我把早餐做好了,热乎的,刚准备上去喊你,你自己就下来了。”
“一直想让秋秋试试老师的手艺。”
拾秋站在原地,听着尤莱亚的话,脑中想的则是之前的对话。
头疼?
昨晚的不是教授,是老师?
他睡着后是没有进入梦中的世界吗?会是和老师有关吗?
“昨晚……”
“昨晚老师去看了你。”拾秋刚开口,就被尤莱亚打断了。
“秋秋第一次在老师家住,我怕你不适应。”尤莱亚温和地说道。
他的身体体质很好,一个晚上下来,他的感冒几乎快走了,所以他也没借口继续沉溺了。
“嗯。”拾秋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
有点尴尬,他想着。
昨晚他好像主动缩到尤莱亚怀里了。
拾秋偷偷瞟了眼尤莱亚。
“快来试试,这是老师第一次尝试做这些食物。”尤莱亚对着学生招手。
玉米掺子粥、包子,还有些拾秋没看出来是什么的,好像是米糕一类的。
拾秋拿着包子,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尤莱亚期待地问着。
“好吃。”
“那就好,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尤莱亚愉悦的笑着。
拾秋坐下来后,尤莱亚坐在拾秋对面,也吃了起来。
“下次洗完头后,记得睡觉前把头发吹干。”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提醒道。
“嗯。”
过了半响,拾秋再次开口:“老师你对我真好。”
“那是自然,秋秋都说希望我是你父亲了,老师自然该表现的和父亲一样。”
拾秋喝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看向尤莱亚。
尤莱亚的表情十分真诚。
“不是父亲。”他轻轻说道。
“嗯?”
“老师要是我父亲,我现在可上不了大学,估计还在初中呆着。”
班长转发尤莱亚的信息时,也包含了年龄,拾秋看见过,尤莱亚现在才三十四,当不了他父亲。
“那老师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秋秋在说我年轻吗?”尤莱亚沉默了几秒后问道。
“嗯。”拾秋说完后,低下头喝粥,错过了尤莱亚骤然亮起的眼眸。
口袋中手机的铃声再次响起,拾秋拿出手机,看到联系人的名字,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和室友们说昨晚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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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昨晚睡前我给手机设置了静音,上午醒来后我才取消。”接通电话听了会儿后,拾秋回道。
尤莱亚放下手中的汤勺,下意识关注起学生的举动。
“你昨晚在哪?我、蒋随、还有老二都很担心你,怕你遇到了什么意外。”孟文年问道,说完,他望了眼旁边对着电脑的祁智。
孟文年觉得祁智昨晚或许没睡。
他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好几次开门关门的声音。
“我昨晚在尤莱亚老师家里过夜的,他帮我补了些缺失的课。”拾秋说完,看向尤莱亚,“老师,你能过来帮我作下证吗?”
尤莱亚走到学生身后,手扶在椅背上,接过手机。
“秋秋昨天晚上在我这里休息的。”
“幸好昨天晚上没让老师送我回去,天气预紧里说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车都不好开。”拾秋在一旁补充道,仰头盯着尤莱亚的眼睛。
眼眸的颜色好像深了一些?
尤莱亚把手机还给拾秋。
“老四,现在外面天气不好,需要我们去接你吗?”接收到祁智的眼神示意后,孟文年继续问道。
“怎么说的老四和小孩子一样?打个车回来不就好了?孟文年,要不以后你改名叫孟妈妈吧,或者妈妈桑也行。”蒋随在床上探出头来。
在孟文年看过去前,祁智先盯了过去,眼中还有着熬夜导致的血丝。
“我的错,我闭麦。”蒋随收回刚刚的话语,同时撤回一个头,缩回床帘里。
“不用了,到时候尤莱亚老师会送我回去,对吗?”拾秋抬头看向尤莱亚。
“对。”尤莱亚含着笑,点下头。
他很享用学生这副对自己亲昵至极的姿态。
“好、好,我挂了,要回去时会给你们发个消息的。”孟文年嘱托完后,拾秋挂断电话。
“给。”他拿了个包子递给尤莱亚。
“馅料不好吃吗?”尤莱亚接过包子,咬了一口。
皮薄肉厚,应该还行?
“好吃的。”拾秋说道。
“但老师亲手做的包子,自己不吃一个吗?”
“怎么,秋秋是怕老师下毒吗?”尤莱亚开起玩笑。
哪知道拾秋真的点头了,表情还颇为认真。
“小没良心的。”尤莱亚笑骂了一句。
他知道学生有洁癖,所以故意用刚刚拿过包子的那只手,伸向学生的脸颊,快要碰到时才极限停下。
尤莱亚可舍不得真的摸上去,让手指上的油渍污染学生干净的脸颊。
拾秋歪了歪头,碰到尤莱亚的手。
“呀,老师,你把我弄脏了。”拾秋语气平静,眼中却带着指责,非常明显的倒打一耙。
尤莱亚听到这句话后,眸色加深,喉结不明显的滚动了一下。他以前虽然对那些事情无感,但偶然也撞到过一两次朋友偷看,听过一些影片中的对话。
“弄脏了……那怎么办呢?”尤莱亚问着,声音低缓,语调和以往大不相同,掺杂着些许英国腔,使得这句中文听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拾秋瞬间坐直了,不再靠着椅背。
“教授?”
尤莱亚没有应。
“老师?”拾秋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嗯。”尤莱亚轻点下头。
“老师。”拾秋再次叫了声。
“怎么了,是头又开始不舒服了吗?”尤莱亚恢复了正常。
“老师,你刚刚的样子好恐怖。”拾秋表情里带着些委屈。
他差点以为尤莱亚要变成大蜥蜴了。
“刚刚?”尤莱亚眼中带着迷茫。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咳。”尤莱亚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脸上泛起热度。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洗下脸,冷静一下,顺便换换脑子。
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尤莱亚能感受到,学生还在看着自己。
对了,学生脸颊上还有他弄上去的油渍。
“秋秋继续吃,老师去拿条干净的毛巾过来,给你擦脸。”说完,尤莱亚快步离开。
吃了两个包子,又喝了大半碗玉米粥,拾秋早就饱了,他看了眼尤莱亚走开的背影,无聊地用汤勺在碗中搅拌着。
他很确定,刚刚那语调就是教授的。
拾秋还没听过老师用那样的语调说话。
不过好像也不一定?
拾秋驳回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他没听过老师说母语,说不定老师说母语时,也和教授一个腔调,毕竟他们是一个人。
拾秋把粥里的莲子一个个用汤勺挖出来,随后又埋进粥里。
刚刚那句话,教授好像也说过类似的?
拾秋一边翻找记忆,一边继续扒拉粥里的莲子。
手中的汤勺陡然顿住,他想起来了。
‘不想一个人呆着……那怎么办呢?’回忆里,他想和教授一起回家时,教授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拾秋眨了眨眼睛,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他动了后,又开始玩起了粥里圆滚滚的莲子。
时不时,他望着门的方向。
尤莱亚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去拿毛巾的吗?
另一边,浴室里——
尤莱亚手撑在洗手台上,垂着头,脸上的水珠一部分垂直掉落在水池里,一部分顺着皮肤的纹理,滑落进衣领里。
他狠狠呼出几口气,再次将冰凉的水拍在自己脸上。
热度终于消下去了。
可那些该死的臆想还在,停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尤莱亚的头垂的更下,腰也不似往日那般挺拔,一如他一退再退的自制力。
“该死的。”沉默了半晌后,尤莱亚骂了出来,他烦躁地叹了口气,突然间,他感受到镜子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尤莱亚抬起头看向镜子,镜子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在浴室这狭小的空间里,尤莱亚不再伪装,他盯着镜子里那张被水打湿的脸庞,在浅绿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厚重的欲/望。
想了一晚上,他都快要说服自己安安稳稳地呆在‘父亲’这一位置上了。
至少父亲比朋友的关系更亲近,不是吗?
可是学生今天的话语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安稳,恶念一丝一缕的冒出来,将他缠绕,尤莱亚不知道自己脑中为什么会冒出那么多的恶念,他在清醒时甚至不敢再回忆第二次。
他的脑中仿佛多出了一块空间,里面裹挟着各种他没学过的知识,和不敢直视的恶念,它们平常隐于黑暗之中,而只要当他不那么理智,它们就会伺机而动,将他拖下深渊。
“那不是我。”尤莱亚捂着脸自言自语。
在那些靡丽的梦境出现始初,他没有拒绝,仍由自己沉迷,是否那时他就回不来头了?
如果他那时候坚定地拒绝的话……
“是你。”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
尤莱亚快速睁开眼,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镜子上。
浴室里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刚刚那道声音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尤莱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盯着那张和他一样的脸,眼中闪过迷茫。
他的眼睛……有这么绿吗?
还是说这双眼睛已经被恶念污染了?
难怪学生刚刚会被他吓到。
着魔般地盯了许久,尤莱亚突然想起自己来浴室的目的,他整理好自己的形象,用温水打湿毛巾,再拧干毛巾,不再看镜子,离开了浴室。
在他离开后,镜中的影像迟钝地停留了一两秒,才消失。
……
“老师,你好慢啊。”看到尤莱亚出现在门口,拾秋说道。
粥都快凉了。
拾秋后来懒得再玩莲子,把它们都挑出来吃了。
“给你去找新毛巾了。”尤莱亚解释道。
金线一般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拾秋挪动椅子,不想晒太阳,而尤莱亚则主动走进光圈里,金发在阳光下温暖而耀眼。
“平常没什么人来这里,所以我备的东西不多,需要找一会儿。”
“昨天不是有吗?”
“那是以前购物时送的,一次性的。”尤莱亚摇头。
“那我用老师的就好了。”
尤莱亚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轻柔地用毛巾擦拭学生的脸颊。
拾秋闭上眼,仰着头,一副信任的姿态,在毛巾离开后,他打了个哈欠。
他又困了。
“我困了。”拾秋看着尤莱亚。
“等会在车里可以睡一会儿。”
“车里坐着睡不舒服。”他想回床上睡。
睡过卧室里柔软的大床后,他就有点看不上寝室里那张翻滚都不行的床了。
“忍一下,我车开得快些,很快就能回学校了。”尤莱亚话语温和,但态度异常坚定。
为了学生好,至少今天,他不能再让学生在这里入睡了。
尤莱亚有预感,要是学生在当着他的面睡的那么沉,他或许会忍不住做出些不好的事情。
拾秋无声地望着尤莱亚,这还是尤莱亚第一次拒绝他的非学习方面的要求。
“你的室友他们会担心你的。”
“好吧。”拾秋不太情愿地说道。
“这次算老师错了,让秋秋不开心了,下次你说的任何一个要求,我都答应。”尤莱亚保证道。
“下次旷课后不补课?”
尤莱亚脸色变了变。
“我开玩笑的。”拾秋缩了回去。
“老师知道,在我刚来学生的时候,其他老师就告诉过我,班级里的拾秋同学最爱学习了,他肯定不会接受遗落掉某部分知识的。”尤莱亚笑着说道,弯起的眼角也没化解他语气里的强硬。
拾秋扭过头,撇了撇嘴。
……
室外的冷风吹散了拾秋为数不多的困意,坐进车里后,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车窗外,小道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行人,别墅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看着有些冷清。
“老师是不是很少回这里?”拾秋问着。
“嗯,有时候住在学校方便一些。”
“老师没带学校的其他老师回这里吗?像管院那个辅导员?感觉这里很适合轰趴什么的。”
趁着车还没启动,尤莱亚伸手揉了揉学生的头。
“想什么呢?”
他和学校里的那群人,也只是同事关系而已,更为准确地说,是阶段性的同事。
“可是那么大一个房子,一个人住感觉好冷清。”
车启动了,拾秋看着别墅在自己的视野里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习惯了就好了。”
“如果老师以后不再那么严地盯着我补课,我空闲时间,偶尔还是能过来陪陪老师的。”拾秋撑着脸,看着窗外,像是随口一语。
尤莱亚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
“算了,到时候还要准备换洗的衣服、准备牙膏牙刷什么的,太麻烦了。”
在车内暖气的包裹下,拾秋本来只想要闭眼休息一会儿,结果到最后,真的睡了过去。
第64章
车行驶至十字路口时,黄灯刚好转红,尤莱亚停下车。
他扭头看向靠着车窗熟睡的拾秋,手伸了过去,调整拾秋的睡姿,让拾秋头靠在椅背上,而在他抽回手前,拾秋脸贴着他的手心,蹭了蹭。
可爱,尤莱亚想着,脸上的笑意随之浮现。
他用指腹摩擦了几下学生细腻的脸庞,随即狠下心收回了手。
突然间,在浴室里感受过的怪异感再次升起,尤莱亚目光缓缓上移,最后停留在车内的后视镜里。
镜中那双绿眸贪婪的让他陌生。
尤莱亚沉默地看着这双属于他的眼睛。
红绿灯转变的时间比尤莱亚预想中的时间要漫长许多,直至周边的车辆陆续启动,尤莱亚才回过神,他不再关注后视镜,开始专心地开车。
笑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的脸上完全消失,车内的氛围也变得沉闷且压抑。
……
“秋秋,我们到了。”在寝室楼旁停下车,尤莱亚解开安全带,叫醒拾秋。
“嗯。”拾秋闭着眼回了声,没怎么动。
尤莱亚伸手推了推。
“教授抱我上去。”拾秋下意识说道,说完,他清醒了,尤莱亚也僵住了。
“我开玩笑的。”拾秋眼睛彻底睁开,他补救般地说了一句。
“嗯。”
“我自己上楼就行,老师不用送我。”下车前,拾秋看向尤莱亚。
“好。”
尤莱亚在车内看着学生关上车门,走进铁门,又走进寝室楼,等到学生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后,他才驱车离开。
没有了学生,车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怪异感也变得愈发明显,即使是开车途中,尤莱亚也忍不住向后视镜看去。
一眼、两眼、三眼……
尤莱亚的视线停留在后视镜上的时间随着他看的次数的增多而变长。
行驶到某个小区附近的街道时,车道变的窄而挤,周围没有摄像头,路上的司机们也渐渐变得放松,违规变道和插队的现象增加。
“嚓——”一辆车突然从分叉的小道变道过来,两辆车快要撞到一起时,一直在关注着后视镜的尤莱亚才注意到,他紧急停下车,轮胎在地上摩擦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你怎么开车的,眼睛瞎了?”变道的车主走下车,恶人先告状道。
走进后,他认出这辆白车似乎是最近发售的一款豪车,原本的愤怒变成了贪婪。
“说吧,赔多少?我刚刚可差一点就要被你撞死了。”他走到车旁,敲击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尤莱亚坐在驾驶位,看着外面的司机,墨绿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
“算了算了,这次就算你运气好,算我心善,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司机态度急速转变,他拜了拜手,转身离开,且速度越来越快,回到车内后,他快速启动车辆,飞驰而去。
尤莱亚盯着离开车辆的车牌,摇上车窗。
……
另一边,拾秋在宿舍里接受‘三堂会审’。
“昨天尤莱亚老师在帮我补课,期间我们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变化,等补完后,才注意到已经很晚了,雪又下的很大,我就提出能不能在他那里休息一晚。”拾秋无辜地看着三人。
蒋随站在祁智和孟文年后面,对着拾秋挤了挤眼。
他只是个被拉过来凑数的。
“你提出的?”祁智抓到了重点。
“嗯,太晚了,而且那时候我也困了。”拾秋点头。
祁智听完后,脸上有些僵硬,郁气在心中堆积了一个晚上,他想发火,但肯定不能对着拾秋发。拾秋是无辜的,有错的只能是心怀不轨的尤莱亚。
“那间别墅是尤莱亚老师提供的吗?”祁智沉默后,孟文年问道。
昨天拾秋上楼后,他和祁智上楼找过人,但没有找到,就下楼了,期间他在二楼看到了些像是属于尤莱亚的东西。
“是的。”
“果然有钱,不知道学校给那个外国佬开出的待遇是什么。”蒋随的关注点永远在钱。
“下次你问问他就知道了。”祁智在一片凉凉地说道。
“那样会不会不太礼貌?听说他们国外的人都挺注意隐私的。”蒋随有些纠结。
“知道不礼貌,那你之前还问这个?”孟文年看了眼蒋随。
“当时那不是聊着聊着嘴瓢了吗?”
拾秋看他们的注意力好像不在自己身上了,悄咪咪靠近床,准备爬上去。
“秋秋。”祁智喊了一声,蒋随和孟文年停下斗嘴,也跟着看了过去。
拾秋手扶在梯子上,对着他们眨了眨眼。
“下次如果有什么安排,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好吗?”祁智看上去有些疲惫。
“好。”拾秋点头。
躺到床上后,拾秋发现自己毫无困意,又爬下来坐在位置上,把书包里的日记本拿出来。
他拿着笔,想尝试着在上面写下些什么。
【他们发现进化背后的骗局,不再于错误的道路上执着,所有人恢复原样。】拾秋用黑色水性笔写道,太久没用村里教的文字了,他写得有些缓慢和生疏。
“老四,昨天你是一直在三楼吗?”孟文年在电脑上敲完部门的人员值班安排,扭头问着。
“对,我一直在三楼的书房。”
“书房是在最里面吗?”
“不算里面,怎么了?”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后,拾秋关上日记本,回头后对上蒋随的脸。
“秋秋,市场营销的期中小论文你写了吗?”蒋随期待地看着拾秋。
市场营销是他们选的通识选修课。
“写了。”
“借我看看呗。”
拾秋打开电脑,找到桌面上的文件夹,转给蒋随。
“孟文年和老二都写的好长,我想看看你的。”
结果蒋随打开文件后,发现拾秋写的比他们两个还要长。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
“呸,三个卷王。”
字数要求9000字的小论文,三个人的字数都超过了两万,拾秋的字数更是快接近三万了。
蒋随全文写完了,字数只有5000左右,还在想着怎么凑够字数。
“那间书房有什么问题吗?”蒋随走后,拾秋问着孟文年。
“我和老二上楼找过你,每层都去了,班长说三楼和以上的房间最好不要进,我们就没用进去,但是在外面喊了,你一直都没用回我们,你的电话也一直是忙碌状态。”
“那时候有些事,我给尤莱亚老师打了电话。”拾秋回忆着,“但我没用听到你们叫我的声音,书房里一直很安静。”
“那估计是隔音好吧,书房看书的话,需要安静,可能尤莱亚老师在书房的墙里面加了其他的隔音材料。”孟文年想了想,找到个可能的理由。
“可能吧。”拾秋说道,他再次打开日记本,发现他写下的那行字消失了。
【“从小到大,输了那么多次了,至少也该让我赢一次了吧。”他说。】一行之前没有的话语出现在纸面上。
隔着这行字,拾秋仿佛能感受到说这句话的人表情中的无奈。
“对了,老四,我的社团群里面有人说,他上午从南门出学校的时候,发现烤肉店里那个店员一直站在校门外,问他在干什么也不说,像是在等人,他是不是要来找你麻烦啊?”蒋随记得店员和拾秋之前好像有什么矛盾。
“他还在吗?”
“不在了,我朋友九点多回来时,在门口没有看到他。”
“没什么事,不用管他。”拾秋说道。
他的注意力在日记本上突然出现的话语上,没空去烤肉店找巴维。
“那行,今天晚上我们社团也有个团建,到时候我去趟烤肉店,给你问问。”
“好。”
拾秋随意在日记本上写了几个字后,合上日记本,再打开,那些字果然又不见了,不过这次没有新的字出现了。
他看向一旁支架上放着的手机。
“啊啊啊啊啊!怎么字数还是没遇到九千。”蒋随对自己狗屁不通的论文绝望了,他几乎已经把能水的内容都水到了,一句话分成三句来写。
“别叫了,你把你那份发我。”孟文年捂着耳朵。
“谢谢爸爸,儿子这就给你转来。”
拾秋握着手机,找到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
尤莱亚没有接。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已为您转入来电提醒……”时间久到出现了提示音。
拾秋挂断电话,再次打了过去,依旧无人接通。
“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着。
明明刚分开不久的。
莫名的,拾秋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一直持续到下午,灵验了。
拾秋接到了来自尤莱亚的电话。
“你是秋秋吗?”手机里传来陌生的女音,她念着号码上的备注。
“是。”
“方便来一趟医院吗?手机的主人出车祸了,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只有你。”
“车祸?什么时候的事,哪家医院,苑华吗?”拾秋急促地问道。
“病人刚送来医院,正在手术。”
“我马上来。”
“怎么了?”孟文年丢完垃圾后,回来问道。
蒋随和社团的人一起出去了,所以这次只有他、祁智、拾秋三人。
“我去不了了。”
“发生什么了?”孟文年注意到拾秋情绪不对劲。
“老师出车祸了,你们去吧,我现在要去趟苑华。”说完,不等孟文年再问些什么,拾秋拿上手机离开,走到门口时,他才发现忘记带校园卡了,刷脸失败了好几次,还是蹭了后面同学的卡,才成功出学校。
打车慢,拾秋便直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开快点可以吗?”上车后,他问着司机。
“学生崽,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去抓外遇?”司机有闲心地问道。
“我喜欢的人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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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苑华医院——
拾秋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垂头等待着,偶尔他会抬头望一眼手术室门旁的指示灯。
深红的颜色异常刺眼。
和楼下的嘈杂不同,这一层空空旷旷,很安静,只能听到楼梯上上下下的提示音。
冬日的低温和医院特有的阴冷叠加在一起,使得走廊格外寒冷,拾秋坐在长椅上等待了许久,依旧没有将椅子捂热。
外套口袋里,手机一下又一下地振动,拾秋摸下左边口袋,没有摸到,才迟钝地想起,刚刚他是把手机放右边口袋里了,振动也是从右边传来的。
拾秋接通电话。
“护士说是撞到护栏了。”
“嗯,只有我在这。”
“我还好。”
“应该还要一段时间,等手术结束,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再过来吧。”
他回答着对面的问题,声音有些哑。
“有时间了记得喝水,热水。”最后,祁智说道。
“好。”
电话挂断。
祁智的提醒,让拾秋想起了柏妮丝。
梦中时,他也曾在医院的走道上坐着等待过,那时他的身边坐着柏妮丝、莫文等人,那时他知道脱离了人类范畴的尤莱亚绝对不会出事、不会死亡。
拾秋垂下头,用力揉了揉脸。
不知等了多久,红灯终于灭了。
拾秋扭头看向手术室的大门,在灯灭不久,医生推着病床从里面走出。
“三到四个小时左右病人会清醒,麻醉效用过了后,创伤处可能会疼痛,剧烈的话可以去找护士开药,等他醒来后,提醒他右眼……”
按照以往的经验,钟成会给出2-3天这个时间段,但这次的病人有些奇怪,他的身体自愈能力太好了,好到连钟成这个见过很多案例的医生都忍不住惊讶。
说着说着,钟成忍不住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人。
拾秋没有注意到他隐晦的举动,他认真听着医生的叮嘱,等医生结束,他从护士手中接过病床,推着走向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前,拾秋听到外面几个护士的闲聊。
“真少见,那个外国人车祸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身上竟然没流多少血,要不是看到他伤口的创面,我估计会以为他没什么事。”
“国外的人和我们体质不同吧。”另一个护士说道。
“体质不同也不至于这样吧,大家不都是人类吗?我看钟医生做手术时,也挺惊讶的。”
“我倒是希望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体质,到时候手术就轻松多了,成功率也会高上很多。”
拾秋低头看向尤莱亚,下意识地将病床往电梯里面推了推,自己站在电梯口,挡住了病床。
……
病房里,不到十分钟,尤莱亚醒了,他看着周围。
“右眼不能转。”接了杯热水回来的拾秋连忙提醒着。
“医生说你右边眼眶骨折了,为了不影响容貌,他从眼缝向里面做的手术,眼球转动会影响里面的伤口。”
“好。”尤莱亚听话地不再乱动。
拾秋在病床旁坐下,下一秒,尤莱亚的手伸了过来。
车祸后,尤莱亚的指腹上多了许多细小的伤口,在他抚摸拾秋的眼尾时,拾秋觉得刺刺的,有些粗糙。
“哭了?”尤莱亚问着。
“没有。”拾秋快速否认。
“没哭就好。”尤莱亚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问学生眼尾怎么红了。
揉捻了几下后,尤莱亚准备收回手时,拾秋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不动了。
尤莱亚眸光微动,惊诧地看了眼学生。
“我是怎么了?”他问着。
“你不知道?”拾秋呛了一句。
“我之前应该是……在开车?”尤莱亚不确定地说道。
“嗯,然后你就出了车祸,撞到道路中间的护栏上了。”拾秋说完,瞟了眼被子。
在被子下面,尤莱亚的腿被包裹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有没有后遗症。
尤莱亚听完后,垂眸回忆着。
“怎么弄的,还出了车祸。”拾秋在尤莱亚手上找了处没伤口的地方,用指甲掐了一下。
“可能是走神了。”被掐后,尤莱亚也捏了捏学生的手。
“你当时在想什么?”拾秋问着。
尤莱亚没有回答,浅笑着看着学生。
拾秋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说起了来医院的见闻。
“一楼人好多,我打车来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碰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她哭的很大声,旁边有人安慰她,应该是她的亲人,但没能成功。”
拾秋走的急,没花功夫听她们交谈的内容,但那位母亲难过的模样,被他记下了。
人在绝望时会相信一些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比如神佛。
“她到了后面,开始对着空气磕头下跪。”拾秋一边说,一边想着当时的画面。
“周边有很多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不想了,老师不会有事的。”尤莱亚说道。
“看,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拉着拾秋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他脸上的伤口比他手上的伤口还要多,看着也更为严重,但尤莱亚本人看不到。
于是安慰着安慰着,尤莱亚发现学生似乎更难过了。
“下次开车别走神了。”
“嗯。”尤莱亚点头。
“送我来的司机人很好,我和他说我的……”拾秋突然停下,看了眼尤莱亚,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我的老师出车祸了,他一路上用最大速度把我送来的。”
“看来秋秋遇到好心人了。”
拾秋一会儿说着司机在路上的操作,一会儿又将话题转换到在医院看到的见闻,零零碎碎地叙述着,有时话题转换太快,还会前言不搭后语,而尤莱亚一直耐心地听着,偶尔注意到学生情绪不对就,给出一些正面的反应。
病房里光线很好,阳光下,尤莱亚浅绿的眸子格外温暖。
拾秋看着这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停了下来。
“老师,你的右眼颜色好像变得深了一些?”
右眼眼眸也是漂亮的浅绿色,只是对比左眼,颜色要深了一些,这丝细微的变化在阳光下被放大。
拾秋站起来凑近看着。
“真的深了一些。”仔细对比后,他的语气变得肯定。
“可能是不久前做过手术的原因。”尤莱亚记得学生说过,他的右眼眼眶骨折了。
“手术会改变瞳孔颜色吗?”
“变得无神了,颜色看着就深了。”尤莱亚说道。
拾秋坐回位置上,盯着尤莱亚。
“?”尤莱亚疑惑地看着他。
“教授。”突然,拾秋喊道。
“嗯。”尤莱亚迟疑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他记得学生喊过自己好几次教授。
“老师。”拾秋转换了个叫法。
“嗯。”
“老师,或是教授,秋秋喜欢哪个就喊哪个,我都可以。”紧接着,尤莱亚说道。
“眼睛会变得更绿吗?比如深绿色?”拾秋问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秋秋喜欢什么颜色,我的瞳孔就是什么颜色。”
“我都喜欢。”
说完后,拾秋不再看尤莱亚,在手机上回孟文年发来的消息,有蒋随这个大喇叭在,几乎全班的人都知道尤莱亚出车祸这件事了。
“班上的人想过来看望你。”拾秋翻完群里的消息后,扭头对尤莱亚说道。
“不用,我记得你们下周还有门考试,让他们好好复习,我下周会去找林老师问他们的成绩,他们考的好,对我来说就是祝福。”
拾秋看着尤莱亚,眨了眨眼,转头把他的话发到了群里。
“可是他们有的人已经在车上了。”一会儿,他对尤莱亚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让他们过来吧。”尤莱亚叹了口气。
期间,拾秋还接到了一些班上同学的私信。
“他们都很担心你。”看完私信后,拾秋说道。
“那秋秋呢?”尤莱亚明知故问。
拾秋没有回,垂下头一条一条回着私信,半晌后,尤莱亚听到了他的嘟囔声。
“我人都在这里了。”
尤莱亚唇角弧度逐渐变大。
拾秋撇了一眼,继续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他这一会儿收到的信息,快比以往一个月都要多了,甚至连其他学院的人也过来询问这件事。
哪家医院、病房位置、车祸原因,拾秋都快回麻木了。
“消息很多吗?”尤莱亚见学生不停打字,好奇地问道。
“比我之前一个月收到的消息还要多。”而且问的还都是一些重复的问题。
“要不让老师来回?”
拾秋很想把这个差事丢出去,但又觉得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列表中的好友。
“秋秋,能帮我打杯热水回来吗?”尤莱亚帮拾秋找到了借口。
拾秋站起来去打水,顺便把手机递给尤莱亚,同时告诉尤莱亚一些基本的信息。
尤莱亚看着手机界面,有些眼花,不停有人发私信,所以联系人聊天框的上下顺序也不停在变动。
在不知道多少次回复他在哪个病房后,尤莱亚终于知道学生为什么不耐烦了。
拾秋带着热水回来了,尤莱亚喝了几口后,没有将手机还回去,拾秋也没有找他要。
【尤莱亚老师心里有你,我就知道!!!】即将转变为客服机器人的尤莱亚看到这条消息后,停顿下来。
李梦玲,尤莱亚记得这个名字,她是经常坐在第一排的学生,上课积极,经常举手回答问题,而除了回答问题的时候,其他时候都很文静。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尤莱亚抿着唇,偷偷看了眼拿着他的手机看动漫的学生。
【我悄咪咪试了好几个老师,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听说当时是医院给你打的电话?你有没有偷看尤莱亚老师的手机,他是不是把你设为了紧急联系人?】
他没有设置,因为他的联系人里面只有学生一个。
【我跟你讲,我经验很丰富的,上次你问我的那些事,我回去后又好好想了想,我觉得我那次的回答可能不太全面,到时候要不我们再聊一聊。】文字后配了个疯狂亲吻的表情包。
哪些事?
在尤莱亚沉默的时间里,拾秋察觉到不对劲,偏头看了过来,看到头像时,他就预感到不妙了,等看到文字后,他感觉天塌了。
他在某天夜晚怀疑人生时,碰巧接到了李梦玲发来的消息,想起李梦玲在班上‘情感大师’的称号,就问了几个比较纠结的普通问题,谁知道李梦玲嗅觉这么敏锐,一会儿就把他的伪装给扒下来了。
他明明都没说另一个人是尤莱亚!
尤莱亚的手动弹了一下,拾秋感觉到后,缓缓扭头,对上了尤莱亚直勾勾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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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她发着玩的。”拾秋快速说道,同时让自己的神情尽可能看着真诚。
尤莱亚的目光静静停驻在学生身上,他没有眨眼,浅绿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在尤莱亚的视线中,拾秋的气势一点点减弱。
“我在之前问了她几个困扰我的问题,但是她好像理解错了,还把另一方误认成老师了。”拾秋一边说,一边看着尤莱亚手上握着的手机。
他没有回消息,所以李梦玲仍旧在不断地发消息过来,中间时不时穿插着表情包和偷拍的照片。
尤莱亚的照片。
天知道她们是怎么在上课时偷拍下来的。
拾秋有点想把手机抢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尤莱亚垂头哑笑,唇角的笑意丝丝缕缕漫溢开来。
“只要是秋秋说的,我都相信。”他说道,仍有学生换走手中的手机。
“都是些日常方面的问题,和情感无关。”拾秋继续说道。
“嗯。”尤莱亚目光柔和。
“剩下的消息,我自己来回。”
“好。”
见学生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尤莱亚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一只白色的飞鸟路过,停歇在窗户旁,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但叨着叨着,它注意到来自屋内的视线,扭头看了过去。
视线对上后,尤莱亚瞳孔微缩。
这只形似鸽子的鸟有着一双爬行生物才有的竖瞳,它的眼睛很大,几乎占据了头部大部分面积,显得怪异又丑陋。
“咕咕、咕咕……”窗外的鸟叫了起来,开始用喙叨玻璃窗。
叫声很小,拾秋忙着回信息,没有注意到,尤莱亚盯着这只奇特的鸟,没有出声提醒。
鸟按照不变的频率啄着玻璃窗,也不管屋内的人是否注意到它。
“秋秋。”尤莱亚出声了。
拾秋紧张地抬头,他怕尤莱亚又问起刚刚的事。
承认自己的情感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如果不是打车的时候太急了,他也不会将‘喜欢’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我看到了。”
“?”拾秋没听懂。
“照片。”尤莱亚说道。
在学生夺回手机时,尤莱亚注意到聊天界面里自己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上课时拍下的。
他知道是哪天拍的,因为只有那一天他在课堂中走神。
“我会提醒她们删的。”拾秋理解错尤莱亚的意思。
“那天我走神想了些与课堂无关的事,没想到她们就给了我这样一个惊喜。”尤莱亚耸了耸肩。
刚刚经历车祸,按理说他的身体应该会很疲惫,但尤莱亚却感觉现在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精神,他甚至有种第二天身体就能痊愈的预感。
很是奇妙。
“那天你坐到最后一排,我担心你生我的气了。”
“是这吧?是这吧?”病房外有人来了,敲门声随之响起。
拾秋逃离尤莱亚的目光,起身去开门。
“这次终于走对了。”阮书书拍了拍胸口,在此之前,她们已经走错两个病房了。
“我带路,稳稳的。”李梦玲全然忘记前两次失败的经历。
“尤莱亚老师,我们来看您了。”两人走进病房,将在医院附近买的水果篮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尤莱亚半倚在床头,对着两人打了声招呼。
“老师看起来精神好好,车祸应该不严重吧?”李梦玲担心地问着,她还不知道自己发给拾秋的消息被尤莱亚看见了。
“不太严重,只是个小车祸,你们以后可不能像老师这样,开车时走神。”
“老师放心,我连驾照都考不上。”阮书书皱着脸说道。
拾秋在一旁看着,想起了刚到医院时,护士为他介绍状况时的话语。
护士说尤莱亚在车祸里伤的很严重。
医生说尤莱亚应该在几个小时后才慢慢苏醒,然而尤莱亚十分钟不到就醒了。
“对自己要有信心,林老师可是和我念叨过你好多次了,说你学习能力强,很看好你。”尤莱亚摇摇头。
阮书书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尤莱亚老师没什么事就好,我们班的人都好担心好担心你,但是他们怕一起来了打扰到您休息,就派我们两个代表过来了。”李梦玲说道,说完后,她听到了窗边的声响。
“好可爱的小鸟!”
在李梦玲眼中,窗外的鸟是正常的模样,在阳光的照耀下,它的每片羽毛的边缘都覆盖着微微发光的金色,煞是好看。
“它是想要进来吗?”李梦玲被白鸟身上的羽毛所吸引,走到窗边,将玻璃窗打开。
白鸟张开羽翼,飞进病房,停留在尤莱亚身上盖着的被子上。
“咕咕。”它不停地叫着,头左右转动,打量着病房内的一切。
“好乖。”阮书书也被白鸟的颜值捕获了。
“一点都不怕人,它是不是被人饲养的?会不会饿了?”
李梦玲今天正好带了个小面包在口袋里,她拿出小面包,撕下一点放在手心后,把手伸向白鸟。
白鸟叨了一口就再也没有吃了。
“咕咕。”白鸟转动着脖子,看向拾秋,似在呼唤。
李梦玲和阮书书才注意到,拾秋站在一旁,似乎沉默了有一段时间。
“秋秋,这只鸽子一样的小鸟好像喜欢你。”阮书书逗着白鸟,可惜白鸟对她没有一点反应。
“它的眼睛是不是有些奇怪?”拾秋不确定地问着。
李梦玲和阮书书的表现太平静了,让拾秋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飞禽一类会长着爬行生物的竖瞳吗?而且这眼睛是不是有点过于大了?
“黑乎乎的豆豆眼,小鸟不都是这样的眼睛。”李梦玲摸了摸白鸟的头顶。
白鸟踩了踩被子,随后开始舒展翅膀,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咕咕声。
尤莱亚突然伸手,捏住白鸟,但他的动作看着很是轻柔。
“咕咕?”他学着白鸟的叫声。
“咕咕。”白鸟回了一声,悠闲地呆在尤莱亚的手上。
拾秋走到床边。
“老师,你觉得它的眼睛奇怪吗?”他问着尤莱亚。
“和秋秋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尤莱亚笑着说道。
他似乎捏的有些紧了,白鸟开始不舒服地扭动身体,在尤莱亚松开手后,它飞到拾秋腿上,轻轻叨了下拾秋的小拇指后,飞了出去。
“它走了。”李梦玲失落地看着窗外,随后,她和阮书书开始关心起尤莱亚的身体,李梦玲时不时还会瞟几眼拾秋。
“课程可能会提前结束,你们回去后,提醒班上的学生最近多看课本,不然到时候复习会有些匆忙。”尤莱亚说道。
尤莱亚没有建立课程群,每次通知课程相关的消息都是在课堂上口头通知。
“啊?”两人有些惊讶。
“老师,您……是要回国了吗?”李梦玲猜测地问道。
“接下来或许会有些忙。”尤莱亚没有否认李梦玲的猜测。
“要是老师离开了,秋秋到时候肯定会难过的。”
拾秋还在想着那只飞走的白鸟,就在李梦玲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尤莱亚看见过那些李梦玲发给自己的消息。
“不会。”尤莱亚摇头。
拾秋看着尤莱亚。
如果尤莱亚突然消失了……他应该还是会有些不适应吧。
他曾经很讨厌那些梦境,但是现在有些不确定了,如果再也看不到尤莱亚,再也梦不到教授,重新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他或许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习惯。
“一名合格的老师是不会让自己的学生难过的。”尤莱亚摇头。
李梦玲开始偷笑,而阮书书看着李梦玲,一脸迷茫。
尤莱亚回归正题,开始和两人沟通课程接下来的安排,期间,他自然地拉过拾秋的手,捏在手中。
车祸醒来后,关于如何与学生相处这件事,他依旧再纠结。
是停留在原地,还是继续向前?
只是这份纠结比起车祸前,要轻微了很多。
尤莱亚依稀感觉到他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天色暗了下来。
“秋秋,我们一起回去吗?”李梦玲看了眼天色,问道。
拾秋看着尤莱亚。
“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也累了。”尤莱亚劝道。
“好。”拾秋扭头答应李梦玲。
“尤莱亚老师再见。”李梦玲和阮书书说道,拾秋看着她们的动作,也对尤莱亚摆了摆手。
“再见。”尤莱亚望着拾秋,眯了眯眼。
门关上后,病房里变得安静。
几人走后不久,尤莱亚发现了被子上的圆型小镜子,似乎是阮书书的,尤莱亚记得她拿出过镜子照头发。
准备把镜子收起来时,尤莱亚不小心照到镜子。
他看着镜中的绿眸,终于想起了自己忘掉的记忆。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打开了,之前飞走的白鸟再一次飞了回来,停留在床上,安静地注视着尤莱亚。
第67章
另一边,拾秋等人回到学校。
“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吗?”李梦玲问道,她故意眨眨眼,“顺便我们也可以聊聊上次未完的事情。”
阮书书看了眼好友,又看了眼拾秋。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她眯着眼问道。
“只是一个小误会。”拾秋说道。
“晚上手机上再说,我今天有些累。”他看向李梦玲。
“好,那我们晚上再说。”
三人分开。
拾秋走到南门附近的操场旁站着,等了十分钟左右,始终没等到孟文年几人。
【你们走到哪了?我在操场的小门站着。】拾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蒋随找不到他的耳机,我们还在宿舍帮他找,要不你先回来坐一会儿?】孟文年在寝室群里回复。
【好。】
拾秋走到四楼时,才突然想起蒋随说过晚上要和社团的人一起去团建,不和他们吃了。
“他不是说今天要和社团那边一起吃吗?”推开寝室门时,拾秋问着。
寝室里没开灯,一片漆黑,拾秋看到有个人坐在他的位置上。
似乎在翻书。
拾秋听到了翻页的声音。
“蒋随?”拾秋不确定地喊着。
椅子上的人的身形瘦弱,和孟文年、祁智两人对不上。
听到拾秋的声音,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没有转头。
“你是谁?”拾秋警觉地问道,退出宿舍。
这个人不是蒋随。
蒋随咋咋呼呼的,除了挂科那次,就没有长时间的安静过。
“有小偷!”他大声喊了一声。
大一刚入学时,他们这栋楼进过四次小偷,还因此被投上了学校暖暖墙,所以在看到人影时,拾秋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小偷。
六、七点时的寝室楼平常人很多,走道里时不时就有吃完饭回来的学生,然而今天走道里空旷又安静,在拾秋喊完后,没有一个人从寝室里走出来看热闹。
走道里甚至能听到拾秋的回声。
在拾秋喊完后,椅子上的人依旧沉默地呆在原位,不受影响。
走道上的灯突然熄灭。
拾秋捏紧门把手,在他眨眼的瞬间,椅子上的人动了,瞬移到他眼前。
看不清面容,和他一样高,身形……似乎也和他相似?
“你……”拾秋刚开口,一根纤细的手指停留在他唇上,让他不要说话。
拾秋瞳孔变得溃散,他走进宿舍内,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人影的手一只搭在他肩上,一只握着他的手,继续刚刚未尽的事情。
随着灯光再度亮起,拾秋恢复意识,他的肩膀和手腕都被人从背后扶着。
“敢来我们这偷东西,知不知道你爷爷我是练过的?”
在拾秋前方不远处,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压着跪在地上,一旁的地面上有被踢飞的小刀。
背后的人几乎是贴在他身上,拾秋动了一下后,背后的人松开了手。
“还好吧?”是莫文。
“嗯。”
“应该是校外的人,食堂那边的铁栏被人据了几根,洞大的可以让一个成年男人通过,他估计是从那个洞里溜进来的。”莫文说道。
地上跪着的人不停挣扎动弹,惹得压制在他身上的人愈发不满,手上的动作也逐渐失去了控制。
“停停停,他……他不会死了吧?”围观人群中有人凑了过去,担忧地问道。
他们讨厌小偷,但从没没有想过让小偷死。
“没事,我收着力道的。”压制小偷的人说道,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而且就算是真死了,我们也可以说他是发病了。”
维尔亚最近死了很多人,城市里的人几乎都快麻木了,也只有自出事后就被关在学校里的学生,还似往常一样天真,害怕人死亡。
凯里可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在疾病大规模爆发后,继续留在学校里当保安的。
在小偷彻底不动后,凯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应该是从南里尔斯跑出来的。”他说道。
打斗途中,他偶然看见小偷脖子上戴着的银色装饰,那些是南里尔斯里曾经最流行的货物。
“看看,是你们谁丢的?”凯里拿起地上掉落的赃物,将沾上灰层的面包全部丢进垃圾桶里,随后把其他东西举了起来。
几串缠绕在一起的金项链、三部手机、两副眼镜。
周围的学生围了上去,凯里随后将东西交给其中一个威望最高的人保管。
“没吓到你吧?”凯里脱身后,走到拾秋附近。
“没有。”拾秋摇头。
“最近外面越来越严重,惩罚再严,也总是会有人忍不住想要偷溜进来。”凯里望向地上躺着的小偷。
小偷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最近调到附近那栋教学楼值班了。”凯里指着远处右边的楼说道,“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的话,我一般都在楼附近,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有什么怀疑,可以过来叫我。”
说完,凯里把衣服微微掀开,露出里面别着的枪。
“好的,谢谢。”拾秋还没弄清楚情况,但他感受到了凯里的善意。
“你的身手不错。”凯里看向莫文。
如果不是莫文,他或许就要拔枪了。
“还行。”莫文表现谦虚。
他对格斗的技巧掌握的不算熟练,刚刚只是单纯依靠着提升后的身体素质罢了。
凯里离开后,拾秋曾经遇到过几次的邻居凑了过来。
“吓死我了,幸好你朋友正好过来。”他崇拜地看着莫文。
“外面那群人竟然疯狂的连死都不怕了,还想跑进来,等以后情况转好后,我们两个去趟教堂吧,最近也太倒霉了,回个公寓都能遇到带刀的小偷。”
邻居和拾秋在路上碰到后,便一起回公寓,正好碰到急匆匆离开的小偷,因为慌张,小偷衣服里的项链手机劈里啪啦掉到了地上,被两人看见,之后小偷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刀。
“秋秋,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你要不要搬到我们寝室住,正好前段时间有个人离开了。”邻居的话提醒了莫文。
拾秋在的公寓离他住的地方太远,这次他是刚巧过来了,万一下次没过来,后果他不敢想象。
一旁的草丛里微微晃动。
“不用了。”拾秋拒绝道,他隐晦地看了眼草丛的方向。
他好像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不用忙着拒绝,什么时候答应都可以。”反正他的那个室友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
草丛再次晃动了一下,拾秋感受到一股不属于他的急切。
“那我们先分开吧,我一会儿还有些事情。”拾秋看向莫文,在莫文点头后,他转身离开,草丛里的生物也跟着一起移动。
“出来吧。”走到没人的地方后,拾秋说道。
草丛晃了晃,从中间伸出来一只细小的爪子,扒开两旁的草,伞蜥一点点挪动出来。
许久未在梦中看见蜥蜴的拾秋在看到伞蜥的一瞬,有些不太适应。
伞蜥开始挥舞爪子,而拾秋发现他居然能从伞蜥的叫声中听懂其中的含义。
伞蜥让他不要搬到莫文的宿舍住。
“你说圣蒂珂里到处都是教授养的蜥蜴?”拾秋忍不住打断伞蜥。
伞蜥一边喵喵叫一边点头。
“到处都有?”拾秋再次求证。
“喵!”
“喵?”它在询问拾秋要不要看看。
“等下。”拾秋伸手制止,他在心里做好准备后,呼了口气,“让周边的出来吧。”
伞蜥对着周围叫了一声,树干上、草地里冒出来一双双眼睛,甚至连长椅上不知是谁的黑色大衣里都爬出来一只深色的蜥蜴,在伞蜥叫第二声后,它们再次隐藏。
“喵。”有我在很安全的,伞蜥叫着,骄傲地耍了耍尾巴。
为了防止又有不要脸的蜥蜴和小可爱撒娇,它可以一直跟着小可爱的。
“小可爱?”拾秋面色古怪地念出这个称呼。
是说他吗?
伞蜥情绪高昂地叫了一声。
“不许这么叫。”
“喵?”
“不许。”
“喵?”
“也不许。”
伞蜥说一个,拾秋否一个。
“教授呢?”拾秋问道。
“喵。”在做实验,晚上回来。
“最近发生了什么变化?”拾秋问着。
“喵。”人类变多了。
维尔亚死了很多人,但也有很多人型生物从外地赶来,在伞蜥眼中,那些人型生物没它们蜥蜴好看,自然算不上蜥蜴,只能归于人类。
所以人类变多了。
拾秋听到伞蜥的回答,理解成表面上的意思。
伞蜥一边偷看拾秋,一边缓慢地移动着,最后停留在拾秋的鞋上。
尤莱亚回来后,它就再也没见机会靠近了。
拾秋注意到伞蜥的动作,没有拒绝。
他打开手机,随后在群聊里看到两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一个来自大群,里面有柏妮丝、布伦特等人,最新的一条消息在半个月前,马西发的,说黛比患病去世了;一个来自小群,里面只有他、夏云、莫文、科林和柏妮丝,科林在其他城市,提醒他们快点离开圣蒂珂。
【我从父亲那里偷听到,维尔亚周围起了一层雾,想要进去或离开的人都会在雾里迷失方向,回到起点,听父亲的意思,那层雾气很古怪,他们找不出原因,派出去的人都没成功进入维尔亚,你们看能不能试着从里面出来。】
【有好多其他城市赶来的人尝试进入维尔亚,他们看着有点奇怪。】
【父亲他们得到了放弃的指令。】
【那群奇怪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想进去,我看到有个人来来回回失败了五次,每次都成进去的地方出来。】
【他好像成功了。】
【我发现那群人成功率好像挺高的。】
【@全体成员,帮我照顾好柏妮丝,我试着混入那群人里面。】
【完了,被父亲发现了,没事,等他忙起来我再跑出去。】这是科林最后一条消息。
拾秋接着浏览了其他人的消息。
雾气似乎只能从维尔亚外面看到,夏云和莫文去过科林说的位置查看,没有看到任何的雾气,他们能清晰的看到隔岸的建筑,只是当他们想要划船前往隔岸时,每次都会在河里迷路,最后回到维尔亚,为了防止引起恐慌,维尔亚的周边被警方找借口围了起来。
在科林断联后一天,维尔亚和外界无法进行信息沟通,所以也不知道科林是出事了,还是只是沟通不到。
为了瞒住这一切,警方给出了一个又一个借口,然而恐慌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人群里扩散。未知的疾病突然出现,不知何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有人在夜晚看到了奇怪的身影、食物变的越来越单一……
如果没有科林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消息,他们甚至不知道‘雾气’的存在,维尔亚的居民和外界的居民,都被政府瞒着,察觉到不对劲的人,也只能自己骗自己,无力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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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远处传来学生闲聊的声响,在他们靠近前,伞蜥爬上拾秋的外衣边沿,灵活地钻进口袋里,但它忘记收回它的尾巴了。
“不会被发现吧?”
“没事,我们只出去了几分钟,又没有走远,而且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几乎不会有人来。”话语刚落,说话的人看到了正前方站着的拾秋。
他身旁的同伴也看到了,抱怨地瞪了他一眼后,垂下头,拽着他的手臂加快脚步。
“等一下。”拾秋对他们喊道。
垂头的两人走得更快了。
“我认识你们,也知道你们的名字。”拾秋加大音量。
他没见过这两个人,只是想试试,幸运的是,他们被他唬到了。
“你别太过分了,那次的事情我们已经和夏云道歉了。”看见拾秋时,弗恩就认出他是经常和夏云一起玩的那伙人中的一个。
“对。”范在一旁点头,神情紧张。
他和这两人居然真的认识?
拾秋掩下眼中的惊讶,装出一副熟稔的模样:“你们刚刚出去了?”
眼前两人穿的都是纯白色上衣,衣服上有明显的灰层和粘土痕迹,看样子应该是钻过土洞什么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脸上的痕迹。
两个人脸上都有暗色的污血。
“出去过。”
“没有!”
两道不同的回答。
听到弗恩这么容易就承认了,范用力掐着他的胳膊,他可不想退学。
“没事,他不会去举报的。”弗恩揉了揉被掐红的地方,扭头看向拾秋,“对吗?”
相比范,弗恩表现的要镇定的多,但拾秋还是注意到他眼底的紧张。
“我不举报,前提是你们告诉我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拾秋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就出去走了一圈,连车站那里都没有走到,一去一回,大概十分钟左右。”弗恩说道。
“只是出去转了一圈?”拾秋怀疑地看着弗恩。
出去转一圈,这么紧张?
“对,路上还差点被抢劫了。”范说道,希望用他们可怜的遭遇唤醒拾秋的同情心。
“你们为什么紧张?”拾秋问道。
“你整我们?”弗恩不耐烦了,他收回他以前的想法,这个漂亮的他国留学生一点都不善良,简直和夏云一样恶劣。
果然,能和夏云玩到一起的,都是一群糟糕的人。
“我是真的好奇。”拾秋看着弗恩。
虽然范看上去比弗恩要好沟通一些,但是弗恩的话应该会真实一些。
伞蜥露在外面的尾巴晃了晃,它不喜欢这个人类对小可爱的语气。
范注意到这条会动的尾巴。
“你在偷养蜥蜴?”发现这一点,他的脸色轻松不少。
伞蜥僵住了,尾巴硬成一条笔直的线,不再晃悠。
“不能养吗?”拾秋隔着口袋拍了拍伞蜥,让它自己把尾巴收回去。
“当然不能。”
“为什么?”那教授的那些蜥蜴岂不是都要充公?
“你不知道吗?”弗恩出声了,上上下下的看着拾秋。
“今天之前我都在帮教授整理资料,没怎么出来过。”拾秋表现的坦坦荡荡的。
骗人时,他好像越来越自然了,拾秋想着。
这不是个好习惯,要改。
“学校发了那么多次通知,你一次也没看?”弗恩语气怀疑。
“没看。”
“好吧,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弗恩说完,和范对视了一眼。
“那我们扯平了,你偷养蜥蜴,我们偷跑出去。”
“你还没告诉我原因。”拾秋看着两人。
“你真该去好好看看学校最近的通知。”弗恩抱着手臂。
“在学校解封前,不能私自溜出去,否则退学处理;疾病疑似和蜥蜴等爬行动物有关,维尔亚内所有宠物蜥蜴需带到内敦卡街1到13号房统一饲养,私自肆意蜥蜴者,严重且不知悔改者……”弗恩露出一抹坏笑,“死刑。”
他看向拾秋的外衣口袋,吹了声口哨。
“我怎么感觉好像还有人盯着我们?”范突然说道,不安地看向四周。
他们不知道周围有着很多只没有被送到内敦卡街的蜥蜴。
拾秋拍了拍口袋里的伞蜥,让它安分一点。
“有吗?”弗恩往周围望了一圈。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范摇头,他没在感受到刚刚那种不安的感觉。
“外面乱了吗?”拾秋想起凯里说外面情况变得严重,正好这两人出去过,可以问问。
“还行吧,就是萧条了一些,以往的些店铺关了很多家。”
“那你们说的抢劫?”
“比较倒霉而已,碰到了南里尔斯里跑出来的人,当初疾病就是那里先出现的,政府封锁了那一块,但还是有些人逃了出来。”弗恩脸色烦躁,“要是政府按照当初的投票结果来,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也不会被封。”范说道。
拾秋没有问投票的内容,他差不多能猜到一些。
梦里的这个世界很古怪,从‘南里尔斯’这个地名出现时,拾秋就感受到这一点,它几乎承担了维尔亚内所有人的恶意。柏妮丝、甜品店老板娘、莫文等人,他们一方面待人友善温柔,一方面对南里尔斯内居民的死亡漠不关心,甚至隐隐中还透露出对此的愉悦。
拾秋在现实生活中从没见到这种矛盾的表现,所有人都因为一个地名,而期待着这个地方的人去死。现实里,一些人或许会讨厌固定地方的人,但都上升不到期望这个地方的人去死的程度。
“最近信号是不是不太好?整理完资料后我想着给家中带去电话,但是打不过去。”拾秋问道,他想知道其他人的看法。
“看来你已经很久没看通知了,简直像个刚从土里挖出的原始人一样。”弗恩惊诧地看着拾秋,“看看你的账户,是不是每周都多了一笔钱?”
“政府说是在实验什么新的设备,这段时间维尔亚内信号会收到影响,同时每周都会给每一个生活在维尔亚内的人打款作为补偿,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范说道。
通知发出的那一天,论坛上不断有人打赌停止的时间,补偿的钱太多了,又是每一个人都有,他们怀疑政府会被掏空,然而一周又一周,卡款比闹铃还要准时。
“行吧,好奇小宝宝,我和范就不当免费陪聊了,要问去问夏云。”
拾秋被弗恩说出的称呼雷住了,在他愣神期间,弗恩带着范跑了。
“我们都不举报对方。”走前,范再一次强调。
“他刚刚喊我什么?”两人走后,拾秋问着伞蜥。
“喵。”
“闭嘴!”
可是是你先问我的。
伞蜥委屈巴巴地看着拾秋,它决定下次再看到那两个人,就让蜥蜴们去咬他们,都是他们害的它被小可爱吼了。
人类果然居心险恶,嫉妒它有漂亮的花纹,就想用这种方法来让小可爱讨厌它。
真是恐怖的嫉妒心。
为了忘掉那个称呼,拾秋在手机里找起了投票相关的事宜,他找到了23天之前的一个投票,问的是‘是否将南里尔斯内所有人人道毁灭’,他投了‘否’,而投‘是’的人……97.83%。
在这次投票下,直到今天,还不断的有新的回复,里面咒骂的话语和点赞的数量让人生寒。没有计算南里尔斯内居民,维尔亚去年统计人口为910.83万人,点赞量最多的一条咒骂评论的赞同数为501w。
相当直观的恶意。
拾秋关闭投票页面,找了个石椅坐下,开始看学校前段时间的通知。
伞蜥从口袋里爬出,将身上新长出的漂亮花纹对着拾秋,想要听到惊叹声,如果可以的话,有一个爱的亲亲就更好了,但很快的,它就发现拾秋没有关注它的举动,于是伞蜥沿着拾秋的手臂开始攀岩,一直到袖口处才停下。
尾巴尖尖点了点拾秋的小拇指,随后快速移开,伞蜥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拾秋的脸。
没有被叫离,没有被瞪。
它成功了!
尾巴尖尖再次点了点,这次触碰皮肤的时间比上次要长了一些,做完后,伞蜥又重复着刚刚的举动,观察着拾秋的神情。
第二次成功!
第三次时,伞蜥直接用自己的尾巴缠绕住拾秋的小拇指,它身上的花纹的颜色也因此愈发艳丽,且逐渐开始沿着鳞片生长。
“再动就回到口袋里去。”拾秋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说道。
伞蜥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缩了回去。
忙碌中的拾秋没有管。
一只雪白的鸽子路过,停歇在枝杈上,它歪了歪头,准备下去找人类讨食时,伞蜥回头了,捕食般的视线让鸽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快速扇动翅膀,飞走了。
伞蜥身上的花纹已蔓延至全身,它停顿许久的爪子再次开始挪动,且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投鼠忌器。
暴露在空气中的修长脖颈是它的目的地之一。
尤莱亚已经很久没有用伞蜥的视角看过学生了,这次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伞蜥的身体构造特殊,它的爪子比人类的手掌更为敏感,也能更好的感受学生细腻柔软的肌肤。
“不许碰我脖子。”当尤莱亚用伞蜥的身体到达目的地时,拾秋反应过来了。
“回去。”他说道,“再不回去你就回草地里,口袋也不让你住了。”
凶巴巴的模样让尤莱亚止不住的想笑。
他开始嫉妒伞蜥能看到这副模样的学生。
学生在他面前时一直很乖,他还没听过这种语气。
太可爱了。
伞蜥的本能让身体开始摇晃尾巴,胆小的伞蜥在这种时候会压制本能,控制尾巴摇晃的幅度,但尤莱亚不会。
他发现学生不像以前那样害怕蜥蜴了,于是任由尾巴摇晃到学生脸上,幅度大的时候,还能够到唇角。
“下去!”拾秋再次警告,但他脖子上等伞蜥依旧没有离开。
拾秋开始伸手抓,他发现伞蜥没有任何反抗,甚至用尾巴缠住了他的手腕。
一直安静的像不存在的手链此时也开始骚动。
将伞蜥捏在手中后,拾秋本来是想把它丢到地上,但他突然注意到伞蜥的眼睛。
他迟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中冒出。
“教授?”
随后拾秋看到,伞蜥居然真的点头了。
“教授?!”半空中,他松开了伞蜥。
尤莱亚安安稳稳地落在拾秋腿上。
“您怎么变成伞蜥的样子了?”拾秋问着。
不对,之前那个草地里的应该还是真的伞蜥,所以……尤莱亚是将意识投影到伞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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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尤莱亚附身的伞蜥向上伸出爪子,拾秋看到后迟疑片刻,将右手摊在自己腿上,伞蜥便慢吞吞地爬到他的手掌上,吐出分叉的长舌舔舐指缝,手腕也没放过。
“教授……”拾秋手指微蜷。
伞蜥没有抬头,它摊开身体,用前爪压住学生的指根,不让指缝闭合,直至将学生的每一根手指都印上自己的气味,伞蜥才停下动作。
它仰起头,静静地凝视学生。
进入这具身体后,尤莱亚的本能被无限放大,它讨厌学生的身上沾染上其他生命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用自己的气味将学生包裹。
“下次不要这样了,很奇怪。”拾秋眼中委屈大过指责。
他的指缝以前一点都不敏感,但被伞蜥粗糙的舌头舔舐时,感觉却很怪异,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手上好像被覆上了一层物质,有些像曾经尤莱亚手上的触感,黏糊糊的。
伞蜥摇晃了下尾巴当作回应。
“我就当您答应了。”拾秋捧起伞蜥,认真地说道。
明明回忆里的教授和现实中的老师一样纯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着想着,拾秋停顿下来。
他看到的所有回忆画面,好像都是发生在尤莱亚转变之前?没有一个画面涉及尤莱亚转变的过程。
尤莱亚注意到学生的走神,它抬起前爪,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凑近,然后轻咬住学生的下唇,松开后,在那处留下一道暗绿色的痕迹。
随着尤莱亚的转变,伞蜥的体内也开始慢慢可以生成微量的毒素,尤莱亚取出部分毒素研究过,伞蜥体内的毒素和他体内的一模一样,相应的,这些毒素对拾秋也是无害的状态,难以褪色的特性让毒素成了上好的染色材料。
至少能停留两周,看着自己在学生唇上的完美作品,尤莱亚愉悦地想着。
“您变得幼稚了。”拾秋摸着自己被咬的地方,没摸到什么,便不再管了。
尤莱亚看着学生的上唇,蠢蠢欲动,强迫症让它想在上面也留下一个对称的印记,但学生的表情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友善了。
不能做的太过分,尤莱亚提醒着自己,它克制住自己的贪欲。
“嘶——”如果想出学校,把伞蜥带着。
虽然伞蜥大概率会偷偷跟着学生,尤莱亚还是提醒了一句。
伞蜥为了在拾秋面前卖萌,大多数时候都在跟着直播间里的网红布偶猫学猫叫,尤莱亚出声时,下意识就准备发出‘喵’的音,幸好它及时察觉到不对劲,纠正了。
果然以后还是需要管一管,尤莱亚想着。
“外面发生了什么?”拾秋问道。
在学校的通知中,他看到了‘疾病’、‘混乱’等字眼,他记得上一次进入梦境时还是正常的,和尤莱亚一起出去过生日时,路上人来人往,一片繁荣。
“嘶——”记得上次影院里看到的人吗?
拾秋点头。
“嘶——”周边城市的这类人正在涌进维尔亚。
“为什么?”
科林说起雾气外‘奇怪的人’时,拾秋就想到了他们。
“嘶——”因为只有进入维尔亚内,他们才能活下去。
不久前,尤莱亚有事离开维尔亚时,心中突然浮现一股怪异的急迫感,催促他向南行进,跟随着这股指引,尤莱亚回到了维尔亚。
只有留在这片土地上,他才能活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预感慢慢成型,且愈发清晰。
似乎是所有接受过‘进化’的人,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感应到这一点,因为尤莱亚在维尔亚感受到的同类数量陡然增加,即使他人站在城市外沿,向外释放不友善的态度,依旧有不少的同类前仆后继的想要溜进来。
死亡临近的压迫让他们不再恐惧尤莱亚。
第二个预感在脑海中生成后,尤莱亚不再阻止同类的进入,甚至乐见其成。
他在最后一个阶段需要它们,越多越好。
尤莱亚对圣蒂珂还算留有一丝情感,他毕业后便留在学校任教,至今已有十几年之久,而且他需要为学生在维尔亚保留一定的活动空间,圣蒂珂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直到现在,外界的各种混乱都还被拦在校门之外。
“维尔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为什么是维尔亚?”拾秋问着。
按照尤莱亚所说的,那岂不是要进来很多人?全世界的蜥蜴人都要涌过来。
拾秋记得之前新闻报道‘奇怪的爬行生物’时,几乎每个说得上名字的国家境内都出现了。
“维尔亚装的下这么多人吗?”拾秋自言自语地问道。
他觉得不太行。
“嘶——”能。
尤莱亚语气肯定。
位置总是有的,就看后来者能不能抢到了。
至于学生问为什么是维尔亚,尤莱亚也不知道。
唯一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早早死在他的毒下,但尤莱亚不后悔。好友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容,尤莱亚实在难说服自己好友对学生没有想法。
所有接受了进化的同类对学生都有着异样的执着,更何况长得和他相似的好友?
尤莱亚不敢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不能承受的灾难发生之前,把苗头彻底掐死。
进化的道路他可以自己探索,学生绝对不能拿来赌博。
拾秋碰了碰伞蜥的爪子。
“您刚刚在想什么?”
他依稀看到了尤莱亚穿着破旧的黑色袍子,脸上带血倒在地上的画面。
这些是教授脑海中的画面吗?
尤莱亚看向学生,准备回答时,时间到了,他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伞蜥眨了眨眼,它感觉自己刚刚好像睡着了?
没迷茫多久,伞蜥踩踩爪子,它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趴在小可爱的手上,尾巴还黏黏糊糊地缠绕在小可爱手指上。
它和小可爱居然这么亲密!
伞蜥用自己不大的脑袋思索了片刻,得出了答案。
小可爱是看到它睡姿太可爱了,所以才忍不住把它捧到手心里,至于为什么它醒着的时候,小可爱没做这些,那当然是因为不好意思了,人类都害羞。
傲娇也有可能。
伞蜥看直播时,下面滚动的评论是这么说着。
【有一类猫只有在主人睡着时,才悄咪咪会跑过去和主人亲密蹭蹭,等主人醒来后,又恢复成高冷勿扰的模样。】
自己给自己洗脑了后,伞蜥抱着拾秋的手指,激动地蹭了起来,尾巴胡乱地甩着。
它就知道小可爱不可能不喜欢这么漂亮的它!
蜥蜴里还没有比它漂亮的存在。
拾秋看着突然发癫的伞蜥,眨了眨眼睛。
“教授?”
显然,这只二哈化的伞蜥不是尤莱亚,它正情绪激昂地蹭着手指,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听不见。
小可爱手指上有非常浓郁的它的气味,是它睡觉时流口水了吗?
又蹭了蹭,伞蜥发现手指上的气味好像和它的不太一样,像它的气味,但又糅杂着些别的味道。
真让蜥头秃。
“蹭够了吗?”拾秋声音柔和,带着些许甜腻。
这次伞蜥听到了,它的身体止不住的发软,差点连手指都抱不住。
它喜欢小可爱用这种声音和自己讲话,要是能一边说话,一边用指尖轻柔地抚摸或按压它的鳞片就更好了。
“抚摸做不到,拔鳞片我倒是可以试试。”拾秋手指收拢,两根手指捏住伞蜥的尾巴。
伞蜥动作变得僵硬。
“你要是敢伸舌头舔我的手,我就握着你的嘴,让你和别的蜥蜴嘴对嘴轻吻十分钟以上。”拾秋威胁道。
“找来和你亲吻的蜥蜴还会是最丑的蜥蜴,它的身上会有和癞蛤蟆一样的泡泡。”
拾秋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这样的蜥蜴,但这不妨碍他威胁。
有点吓蜥蜴,伞蜥一想到那个画面,连尾巴都不敢摇了,它委委屈屈地看着拾秋,脑中则在想是哪些蜥蜴背着它勾引了小可爱,一只一只开始排除。
这么恶毒的想法肯定不是小可爱自己想出来的,绝对绝对是某只嫉妒它的蜥蜴提出的。
太坏了。
没想到蜥蜴的嫉妒心也能这么强,应该是被人类养过一段时间的蜥蜴,才能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伞蜥想着想着,不小心把心思说了出来。
教授养的那些蜥蜴,居然每只都有名字?拾秋听到伞蜥的嘀咕声,惊讶地想着。
“不用排除,就是我自己想的。”灵感来自于前几天刷到的短视频,萨摩耶和柴犬的主人在它们打完架后,捏着它们的笔筒子挨在一起。
“喵。”伞蜥严肃地摇头,这副人里人气的模样让拾秋想到了尤莱亚。
“你是在学教授吗?”
“喵。”伞蜥矜持地点点头。
它找到目标蜥了,应该就是那只上周长出花纹的丽纹攀蜥,虽然那些花纹没有它的好看,但是也足够给予丽纹攀蜥争宠的自信了。
最重要的是,伞蜥曾发现过丽纹攀蜥也在看它看的网红猫咪直播,甚至和它一样学喵喵叫,贼心明显的不要再明显。
伞蜥恶狠狠地念叨着丽纹攀蜥的名字。
“别冤枉别人。”拾秋轻捏着伞蜥的尾巴尖。
“喵。”伞蜥用爪子拍了拍拾秋的手指。
小可爱不了解现在的蜥蜴。曾经的蜥蜴都很单纯,但自从实验室里进了几只曾被人类饲养过的蜥蜴后,大家都变了,它们一个个的开始看直播,从长毛兽那里学习各种狐媚手段。
蜥心不古啊。
“是我想的,我还能想出更多恶毒的惩罚。”拾秋再次强调道。
“喵。”好吧好吧,小可爱说是就是。
伞蜥一副我没相信,我只是在哄你的模样。
它决定回去就把丽纹攀蜥的鳞片连同皮,全部扒下来。
“在打坏主意?”
“喵?”伞蜥装的一脸无辜。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可以。”
“喵。”
“我会生气吧。”
“喵。”好吧。
“拉钩?”
伞蜥不情不愿地伸出尾巴,勾了勾拾秋的小拇指。
最讨厌丽纹攀蜥这种坏蜥蜴了,它闷闷不乐地想到。
“教授……他这段时间有受过伤吗?”坏蜥蜴的话题结束后,拾秋不自然地问道。
刚刚脑海中浮现了一瞬的画面,他还是有点在意。
现实里尤莱亚出了车祸,梦中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事?
“喵。”伞蜥摇头。
在伞蜥的感知中,尤莱亚好的不能再好,他的气息甚至比以往还要有压迫感。
“有流过血吗?”
这次伞蜥点头了。
“流血量大吗?”他看到的画面里,地上的血都快汇聚成水洼了。
伞蜥再次点了点头。
尤莱亚在密封的地下室饲养了几只同类,为了加速这些同类的进化,他放过血,且次数还不少,流血量加起来很大。
拾秋看到后,忍不住皱起眉。
教授受伤那次,会是他看到的那个画面吗?
担忧让拾秋不再纠结他为什么会看到这副画面。
伞蜥用爪子扒拉着拾秋,它不知道小可爱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
放血喂养食物在伞蜥看来是个很普通的行为,有时候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它也会放点血,让食物的肉质变得更加鲜美紧致。
“我们在学校里转转。”拾秋抓着伞蜥,放回自己的外衣口袋里。
这次伞蜥记住了自己的尾巴,将尾巴缩回口袋里。
路上无人时,伞蜥会扒着口袋边沿,探出头听着拾秋,当它听到远处的声响时,又会快速的缩回去。
它注意到拾秋手腕上的鳞片手链。
伞蜥也想用自己的鳞片做成手链,送给拾秋,但它的鳞片没有尤莱亚的好看,它曾咬下过身上最漂亮的几枚鳞片,然后在暗处偷偷和拾秋手腕上的鳞片对比,它的鳞片被对比的格外丑陋,伞蜥转着圈犹豫过好多次,最终还是没敢将鳞片送出去。
但最近不一样了,它的鳞片上长出了漂亮的花纹,即使和尤莱亚的鳞片放在一起对比,也不是很难看。
伞蜥两只眼睛盯着拾秋的手腕。
它身上的鳞片也就差了一点点,应该送的出手的。
伞蜥可以做出保证,除了尤莱亚的鳞片外,它的鳞片绝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鳞片。
伞蜥扭回头,缩到口袋里,再次试图咬下自己身上的鳞片。
“喵!”一声细微的惨叫。
拾秋停下脚步,见四周没人,掏出伞蜥。
“怎么弄的?鳞片里不舒服?痒吗?”看到伞蜥身上渗出的血点,拾秋问道。
伞蜥的嘴边也有点点血痕,它身上的伤口应该是它自己咬出来的。
“喵。”伞蜥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太疼了,它这次咬下鳞片的计划又失败了。
以往咬下鳞片也疼,但没有现在这么疼,自从鳞片上开始长漂亮的花纹后,咬下鳞片的疼痛感就呈指数倍递增,每次它下定决心要咬下几枚鳞片,最后都会拜倒在疼痛感之下。
它真是糟糕的一只蜥蜴,连鳞片都送不出去。
“喵。”伞蜥蜷缩起来,用尾巴遮住脸,不敢再去看拾秋。
“怎么了?”拾秋担忧地问道,指尖摸着血点周围的鳞片,没摸出什么不同。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精神?
伞蜥缠绕在脸上的尾巴变紧。
拾秋摸着尾巴,一点点挤进尾巴和脸的缝隙,将尾巴从伞蜥脸上拉开。
“鳞片痒?还是疼?为什么要咬身上的鳞片?”
“喵。”伞蜥无意义地叫了一声,它扭头看了眼刚刚咬过的鳞片,更生气了。
“是在蜕皮吗?”拾秋问道。
但也不太像,拾秋小时候在村里见过蜥蜴蜕皮的样子,鳞片都是自然脱落的。
伞蜥摇头,用脸顶了顶拾秋的手指,它想回到口袋里。
拾秋不放心,没有将伞蜥放回口袋,他用左手托着伞蜥,右手规律地在鳞片周围按压轻挠。
“这样会好一些吗?”
“喵!”
伞蜥用爪子捂住脸。
它决定今天无论怎么疼,都要扯下一枚带着花纹的鳞片。
一段时间后,见伞蜥精神好想好了一些,拾秋将它重新放回口袋里。
“不要自己咬鳞片,不舒服就告诉我,我来揉。”
“喵。”
口袋里,伞蜥不再尝试用尖牙咬下鳞片,它咬住自己的尾巴尖,以防止自己叫出来,开始用爪子尝试着挖出鳞片。
疼的受不了就先歇一会儿,爬出去看看小可爱手腕上的鳞片手链,坚定坚定自己的内心。
小可爱只剩下一只空的手腕了,它可不能让别的蜥蜴抢占先机。
拾秋对口袋里伞蜥的举动一无所知。
走着走着,拾秋走到了圣蒂珂的边缘处,因为少有人来,这里的草木生长的很是旺盛,拾秋看到了树上垂下的一条粗大的褐色尾巴,在他盯了一会儿后,树摇晃了几下,抖落下不少的树叶,尾巴也缩回树上。
真是哪哪都有蜥蜴,拾秋收回视线。
他看着不远处的电网和高大的铁质围栏,之前他和莫文等人闲逛到这里来时,还没有这些东西。
“你是圣蒂珂的学生吗?”围栏外,一个穿着淡蓝色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靠的太近,让拾秋怀疑他会不会一个不小心,碰到电网上面。
“是的。”拾秋回道。
“我弟弟也是圣蒂珂的学生,他去年刚从圣蒂珂毕业,之后一直想着回学校看看,但他太忙了。”年轻男人眼中流露出怀念的情绪。
“学校最近在封校,或许过段时间解封了,你弟弟就能找个空闲的时候,进来游玩。”
“他上周去世了。”年轻男人垂下眸,声音变低。
听到他的话,拾秋愣了一下。
“抱歉。”
“没事。”年轻男人摇头,“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你长得……很像我弟弟,他在大学时,也是这么高,这么瘦,喜欢穿这个牌子的衣服。”
“有电网。”拾秋说道。
电网间的空隙很小,男人的手能穿过围栏网,但肯定穿不过电网。
“没事。”年轻男人摇头,“我太想他了,自从他患上传染病去世后,我没有一天睡的安稳,一到夜晚就会忍不住回忆起他的模样,回忆起和他一起相处的时光,我太想他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年轻男人声音中的痛苦再也压抑不住。
拾秋很同情他,但还不至于把自己的脸伸过去给他摸。
这个人触电了,被摸的他也会触电。
“抱歉。”拾秋只能这么说。
“帮帮我,好吗?”年轻男人再次恳求。
看着他的眼睛,拾秋后退一步,这个人眼中的情感过于厚重了。
“抱歉。”拾秋再次说道,随后转身离开。
一个奇怪的人,他想着。
在拾秋看不到的身后,年轻男人握住电网,贪婪的向里探头,他的手掌因为高频电流而发黑,随后又快速转好,再次发黑,再次转好。
电网拦不住他。
在男人想要跟进一步时,校内最高大的树开始抖动,一只深紫色的蜥蜴爬了下来,竖瞳漠然地盯着男人。
第70章
拾秋走到教学楼附近,看见了坐在花坛旁边的凯里,他走过去,把刚刚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凯里一边听,一边抛着手中的家伙,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视线时不时逗留在拾秋脸上。
这是一个漂亮的少年,凯里想着,他可不认为那个围栏外的男人真的死了弟弟。
“好,我知道了。”拾秋停下后,凯里点头道。
“是在哪个方向?”他紧接着问道。
拾秋指着东边。
“沿着第一条小路一直走,遇到分岔口时每次都选右边的一个,走到尽头就到了。”拾秋说道。
“好的。”凯里站了起来。
“去干什么?”不远处的同事看到了凯里的举动,以为凯里要和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去约会,同事对着他们吹了下口哨。
他可是在一旁注意好久了,虽然听不到他们交谈的话语,但能看到凯里和这个学生模样的男孩热情的姿态。
“去抓老鼠。”凯里对着同事扬了扬手中的枪。
感谢这次的混乱,他们的权力大了不少。
“无趣。”同事坐了回去,不再关注。
抓老鼠这种事,只有一开始有意思,过了新鲜期,遇到的次数越多就越无聊,非必要情况,同事不想去碰外面的老鼠,要是被他们身上的病毒感染了就糟了,被赶到外面去可就找不到圣蒂珂里这么安逸的工作了。
凯里独自一人走到拾秋提到的地点。
有血腥味。
他下意识地摸上枪,然后上膛。
检查了几遍四周后,凯里发现除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其他一切正常,他皱着眉头,再次检查起电网极四周。
没有人类攀爬过的痕迹,看样子拾秋提过的那个人应该没进来,但是血腥味是哪里来的?
凯里参过军,跟着部队里的那些老人学过一些偏门的手段,这些技巧帮过他很多次,然而现在一点用都没有。
他掏出对讲机,将自己发现的情况告诉同事,完毕后,他找到一个矮树靠着,自己守在这里。
树上的蜥蜴郁闷地看着凯里。
这个人类站哪不好,怎么偏偏就选了它在的树?
本来它就是不怎么会爬树,又恐高,才选了这个位置。
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类发现了,它会被伞蜥揍的。
想想就让蜥痛苦。
人类不愧为世间最邪恶的生物。
另一边——
“哪来的猫叫?”耳尖的学生听到了细微的叫声,他左右扭头,四处张望。
“没有吧。”他的同伴停下说话,安静地听了会儿后说道。
“我真的听见了,声音很小,像是幼猫的叫声。”
“你想养猫想疯了吧?”同伴不信。
“真的,骗你我是狗。”
两人交谈间,拾秋默默退出甜品店,找了个隐蔽的角落。
“鳞片不舒服?”拾秋一边问,一边伸手进口袋,下一秒,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摸到了粘腻腻的触感。
拾秋以为是粘液之类的,但抽出手后,他看到了红色。
血?
拾秋来开口袋,扭头看着里面。
伞蜥两只爪子将一枚艳丽的鳞片抱在肚子上,鳞片上有很多血,它的爪子上也同样沾染着血迹。
“喵!”阳光照进口袋里时,伞蜥两爪举起鳞片。
这是它身上最漂亮的一枚鳞片,它精挑细选了好久好久,才选择了这枚鳞片。
超漂亮的!
拾秋抿了抿唇,动作轻柔地将伞蜥握出来。
“你咬下鳞片,是想把它送给我?”
“喵!”对,这枚是定金。
花纹长出后,拔鳞片太疼了,它费了好久好久,也才弄下来一枚。
伞蜥决定先用一枚最漂亮的鳞片预定小可爱手腕上的位置,以后再慢慢补剩余的鳞片。
这招它想了好久,还是从人类身上学到了,直播间里都是这样的套路。
‘蜥蜴会将自己身上最漂亮的鳞片,送给最喜欢的人。’拾秋突然想到这句话。
“不疼吗?”他问着。
看样子是疼的。
拾秋看到了伞蜥尾巴上有很多细小的咬痕,有些甚至渗出了血珠,估计是伞蜥自己咬的。
“喵。”不疼。
强大的蜥蜴是不能说疼的。
作为一只又漂亮又强大的蜥蜴,伞蜥除了在撒娇时说疼外,其他时候都不会说出这个字眼。
“笨蜥蜴。”
拾秋不知道伞蜥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但看到伞蜥的举动,他很难说自己没有被触动到。
怎么有笨到把鳞片咬下来的家伙。
想着想着,拾秋想起了尤莱亚。
尤莱亚是怎么把鳞片拔下来的,也会疼吗?
收到手链时,他没有想到这个,但现在,他突然想知道了。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包扎一下。”
“喵!”强大的蜥蜴不需要包扎伤口!
“好好好,那就是我想练习一下包扎技巧。”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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