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刘小六的叫声听着怪凄惨的，但尧瑶一点没有同情的感觉。


    有的人就是这么贱贱的。


    打完就开始逞能，狠话没放完，挨揍了，于是继续求饶。


    “你是谁？！”


    “我不是故意！”


    “要钱的话我刘家有的是。”


    “你别打了，啊——”


    一脚不够就两脚，打人要等醒了之后再打。


    拳拳到肉的感觉，果然爽快多了。


    “呵。”


    尧瑶冷笑一声。


    小厮是他的伥鬼，造孽一样不少，刚已经药醒后被她审了一顿了。


    一开始她还有点不习惯，但后来发现，麻袋一套，一顿拳脚上去，好像也没那么难。


    毕竟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越听就越觉得火大，这种人渣死不足惜。


    “我交待、我交待！”


    刘小六乱叫着，根本不是个能吃苦的，比小厮坚持的时间短得多。


    迷药是之前看病的时候找大夫那里拿的。


    尧瑶借口自己伤口疼，想要点止痛的，最后连什么程度怎么用量都摸清楚了。


    有钱霁月帮忙掩护，尧瑶一个人还真就把悄无声息把刘小六绑走这事儿干成了。


    好比当初钱霁月也是这么悄无声息被人绑走的，钱家的下人对她可比刘家对刘小六更上心一些。


    因为刘小六这个二十来岁的纨绔子弟其实经常偷溜，出去玩到消失个一两天其实不算事儿。


    “说吧。”


    她没有立刻摘下他头套，也没说要问什么，但她知道这人肯定能透露出点啥来。


    毕竟他黑历史满满，什么都能交代。


    光是给他打下手的小厮，都能数出至少五个被刘少爷害了的女生，还都是最近一两年内的受害者。


    有些是和尧瑶一样被强抢入府最后因为各种原因嘠了的，有些则是被他买回了家去玩着玩着腻了就送人的。


    实际上，小厮也确实对尧瑶这个小妾有印象。


    因为前儿她的死差点摆了刘小六一道，害城主府那边的姑太太怪罪到刘小六身上。


    也是因为这个，刘小六不等寿宴开场，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被刘家的管教起来。


    当然这没有什么用，刘小六安分了两天就忍不住了，之后便沉迷于找暗.娼玩，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这里的花样多，哪怕玩得很血腥，像是打人或被打都不是问题。


    “……”


    尧瑶也不出意外地听到了刘小六口中的“她”的死亡。


    刘小六给小红楼掏了钱，不管是戏班班主还是酒楼掌柜，都收到了他的贿赂，但用他的说法是，他们收钱不干事，仍然反复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肯老实地把他看上的女人老实送到他们府上。


    他以为尧瑶是签了身契的奴隶，属于小红楼，但实际上，她只是一个临时帮工。


    他们对她的过往其实也不甚了解，只知道那里的大家各有各的不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随着他的描述，尧瑶脑袋里仿佛“轰”的一声。


    埋在脑海深处的死亡记忆，终于与之前得到的各种信息共鸣起来，最终全部展现在她的面前。


    意外之喜！


    虽然那些记忆并不让她感到愉快，心头的火气更是越少越旺。


    她在不耐烦听他的那些狡辩，已然为他书写好了结局。


    “六少爷，你看我，眼熟吗？”


    尧瑶冷笑一声，揭开他头上的布头。


    刘小六看完才意识到自己不该看的，见了凶手的脸，对方还会放过他吗？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


    之前他听声音就觉得不对，现在一看，果然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女人。


    月下看人，越看越漂亮。


    刘小六色心才起，禁不住扭动了一下。


    他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床上那点子事才偷偷出门，这邪火还没泄，这下竟然真的又起了反应。


    只是他嘿嘿还没笑完，突然灵光一闪，他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觉得这女人笑得那么眼熟了。


    “你、你——！！！”


    他瞪大了眼睛，色欲熏心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回，将面前笑眯眯的人与记忆中那副被他绞死的惨样，重合了起来。


    骗人骗多了，他都要以为，这小妾是真的为了反抗他、为了让他得罪城主府才自尽在别人家里。


    但现在，他终于想了起来。


    “哦，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刘小六，我从地府里爬出来看你了啊——”


    那些年，在女生寝室里装女鬼的经历，总算有用上的一天了。


    “啊啊、啊啊啊！！！”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的。”


    “不对，是你自己想死，我不是，我、你，不是……”


    哪里是尧瑶自缢而死。


    分明是在城主府的客院，他想拿她泄.欲，意图强迫于她，她拼死反抗，最终不敌殒命。


    刘少爷是好生好养的少爷，还有点功法底子，以前的她就是个美貌单出的穷丫头，还不是只能被捆住了手脚。


    但她仍然不放弃，挣扎得非常厉害，腰带被他勒在了脖子上，最后愣生生被他缢死。


    但他在别人家里头杀了人，也知道好歹，即便这人是他自己带出门的小妾——


    “她”原本是想找机会逃出去的，想到城主府求救，反正人多眼杂，但不料刘小六忍耐不得，不再愿意与她玩什么情趣和周旋，直接就上手了。


    “红颜薄命？”她冷笑着靠近，“厉鬼复仇，才是真的厉害呢！”


    同样的丝缎腰带勒在了脖子上。


    当初她是怎么死的，他现在就是怎么死的。


    不管他怎么求饶，怎么挣扎。


    刘小六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练过之后的她。


    尧瑶亲手为自己报了仇，眼看着死如烂泥、完全失禁、一身恶臭的家伙更觉恶心。


    不过，夜色未消，还有收尾没有做。


    “你们就一起去地狱赎罪吧。”


    她拖动着笨重的肉块。


    当初角色就是这么被埋在棺材里，现在，她也会这么处理他们。


    两个坟头已经挖好了，毕竟穷人家下葬就是这样简单。


    几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比扔在乱葬岗还体面一点，她也不想被人太快发现，埋着正好。


    小厮打个九成死，再嘴巴一堵，棺里一塞，黄土一盖。


    少爷已经十成死，这会儿安安静静发烂发臭，趁早埋。


    “我的胆子是真的大了不少。”


    心跳还是很快，肾上腺素的效果还没完全褪去，但她心情已经逐渐平复。


    不论是曾被“杀死”的不甘，还是“复仇成功”的兴奋，都在黎明的微光中，化为一种更平静的感觉。


    “太阳照常升起。”


    她想。


    “不过，除害虫总是好的。”


    尧瑶为天苍镇吭哧吭哧忙了一整个晚上，把痕迹都隐藏好了，只某贫坟地多了两个新坟包，正如世上的不幸多如牛毛，并不引人注意。


    到临时下榻的酒楼时，一直替她打掩护的钱霁月才结识地松了口气。


    “如何，可找到了仇人？”


    “……”


    尧瑶只和她摇摇头，不欲多说，只是钱霁月从她压不住的嘴角上，已经分辨出了什么，禁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两个姑娘乐颠颠地互相对视着，压抑着兴奋和喜悦。


    最后，尧瑶被小月儿推着再度去洗漱更衣。


    “昨天那身黑漆漆的夜行衣我烧了。”钱霁月小声地说着。


    “嗯。”尧瑶一边擦头发，一边应声，“应该的，这趟的事儿已经解决。”


    “那之后……？”


    “要和我一起回村看看吗？”


    翌日清早，两人坐上了去无名村的马车。


    刘小六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刘家人的怀疑，小镇上也不见半点传闻。


    “姐姐，你说真的吗？你们村子，真的有被仙人选中的人？”


    “我不确定，”尧瑶握了握她的手，“但我们那儿，确实有这样的传言，只是当时我卧病在床，恐怕是错过了仙人收徒。”


    钱霁月察觉了，在寻仙问道之事上，尧瑶是认真的。


    “那我……”她顿了顿，才缓声道，“我却不觉得自己还有那个幸运，我这辈子的运气，恐怕都用在了和姐姐相遇又得拯救上。”


    “小月儿，别这么说。”尧瑶劝慰她。


    “我就是这么想的，那会儿我每时每刻都在求菩萨求佛祖求道祖求神仙，可没有人来、没有人来……”


    说到这里，钱霁月仍然会哽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心碎的时刻。


    “我就想，我大概是没有这个运气的。姐姐若是有那仙缘、若是……便让我送你一程，你往后……往后也莫要忘了我。”


    “别说的那么悲观，谁知道我们那无名村是什么情况呢，我虽然想起了不少事情，可许多仍然是糊里糊涂的，多半是因为我过去身体不好，又是小孩子，所以很多不懂。”


    “那咱们这次就问问清楚。”


    日头逐渐升起。


    缭绕在赤山周围的白皑皑晨雾慢慢散去。


    马车在尧瑶的指路上，不紧不慢走上山路。


    靠着碎片的记忆，她一边盯着路边，一边企图回忆更多。


    过了大中午，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村口石碑赫然刻着：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