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士就站在顾夏的右侧，他们甚至肩膀挨着肩膀。


    尖锐的喊声涌进耳朵，把根本不在状况的顾夏吓了一跳，他睁大眼睛看向黄博士。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片落叶而已。


    “不不！”


    “我不是！”


    “我不是褪色者！”


    “肯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怎么会是我呢！”


    黄博士急促的辩解，说着令顾夏茫然的话。


    除了顾夏，周围每一个人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大家纷纷后退，低声朝着黄博士指指点点。


    “黄博士居然是褪色者？”


    “天呢，太不可思议了。”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黄闻选可不是什么好人，我早就看出来了。”


    “是啊，大树的指引是不会出错的。”


    黄博士大喊着，急得居然落泪，呼吸也在抽搐，像个发病的患者。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就在这个时候，演讲台上的贺琛将军抬起手，声音沉稳且果决：“将这名褪色者，扣押起来。”


    “是！将军！”


    护卫在演讲台周围的骑士团成员快速包围。


    黄博士脸色惨白，已经在慌乱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一把抓住身边顾夏的手臂，尖叫道：“顾夏！顾夏！救我！你救救我！你知道的，我不是褪色者！”


    顾夏穿着厚厚的大衣，相当抗风保暖，但黄博士的指甲抓伤了他的手臂，像铁钳子桎梏着他。


    褪色者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能解决顾夏的迷茫，众人只是用惊骇而厌恶的目光盯着黄博士。


    “顾夏救我！”黄博士把顾夏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你和将军关系特殊！你快去帮我求情！”


    “大树错了！大树错了！我不是褪色者！”


    “我怎么会是褪色者！只有你能救我！”


    “我不想被驱逐出城！救救我啊！否则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顾夏！你是假的！”


    “树叶肯定是要落在你的身上！我只是被连累了！”


    “一定是这样！”


    顾夏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道要怎么救黄博士，黄博士也没有给他一点点想办法的时间，已经将他的秘密在众人面前大喊出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全身发冷，手脚冰凉，想要推开黄博士。可黄博士疯了，双眼充血通红，力气大的出奇。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从旁伸出，挡住疯癫的黄博士，将顾夏带到身后。


    高大的人影肩膀宽阔，甚至可以挡住顾夏一切的视线。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他押解起来。”


    “是！上校！”


    是贺简上校。排开人群及时来到这里。


    陈旭中尉和柴坪中尉带着人快速控制住了歇斯底里的黄博士。


    黄博士挣扎着，嘴里还在大喊：“我不是褪色者，肯定搞错了！一定是顾夏！”


    “不，顾夏你救救我！”


    “顾夏！你救我！否则我会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


    顾夏根本无法松出一口气，紧张的睁大眼睛，果然就看到面前背对着他的贺简上校转过来，目光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


    很快。


    “把他带走。”贺简上校下达了命令。


    “博士！博士！”


    “顾博士！您没事吧？”


    方多和顾夏的几位同事终于挤进人群，围在他身边担心的询问着。


    “我没事……”顾夏摇头，只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方多很生气，插着腰说：“黄博士居然是褪色者！这太危险了！”


    旁边同事点头：“他平时就颐指气扬，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干坏事。大树说他是褪色者，肯定有根据。”


    “是啊，你们不知道吧，”有人小声说：“黄博士干了太多缺德事。他把控着检测报告这一项，很多想要进出黄金之城的难民，都要给他送礼物，否则报告就不会通过。还有那些想要做生意的人，为了通行证，也都要讨好他。”


    “还有上次，黄博士那份新专利，那明明是小陈的成果，却要写他的名字！”


    “那是小陈的专利？小陈是他的学生啊，他怎么连自己的学生都坑？”


    “反正，”方多坚定的点头：“大树的指引不会出错，他就是褪色者，估计明天就会被逐出黄金之城。”


    “顾夏。”


    在同事们七嘴八舌的关心中，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立刻噤声，目光全部被吸引过去。


    “将军！是将军！”


    方多坏笑着说：“哇，博士，将军来看您了，一定很担心您。”


    “顾夏，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伤到？”贺琛将军走了过来，在顾夏没有注意的时候。


    顾夏摇头：“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那真是太好了。”将军说。


    方多在一边嘟囔着：“我的天呢，将军可真是温柔，对博士也太好了吧！”


    顾夏勉强笑了笑，出于礼貌。他总觉得很古怪，这座黄金之城只是看起来辉煌而温暖，其实内在充满了古怪。


    一位古怪的将军先生。


    一棵古怪的金色大树。


    一片落叶就能让人精神崩溃……


    黄金赐福仪式顺利结束，大家都很喜悦，因为所有人在被赐福的同时，他们还揪出了一名褪色者，这很危险，也很重要。


    顾夏和方多他们一起回到研究院，然后独自回房间去休息。


    高原反应比昨天要好上许多，但顾夏还是头疼，想起如鸡爪一般的黄金大树，他就觉得屋内有些寒冷。


    “到底什么是褪色者……”


    “大树在赐福什么……”


    顾夏一头雾水，他翻阅着“自己”的笔记本，但里面没有讲解如此浅显的问题。


    他打开桌上的平板电脑，需要输入开机密码，幸运的是可以指纹识别。


    顺利开机。


    开始搜索。


    大灾难肆虐过后，人类没有得到片刻安宁，灾难带来的各种气候和地质改变，还在接连不断的夺走更多人的生命。


    啮生虫泛滥，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一旦感染就会产生迥异的恶变，危害程度超乎想象。


    顾夏回忆着，坏野猪先生和他的同事们，几次提到顾夏可能是一朵恶变蘑菇。


    啮生虫的研究一直在进行，可时间还是太短了，这十八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人类无法阻断传播，也无法控制恶变，一切都很糟糕。


    直到……


    贺琛将军他们找到了这座颓废的城市。


    残破的大楼，空无人烟的街道，只剩下一棵金色的大树。


    被金色大树光芒笼罩的地方，啮生虫无法存活，恶变不会产生。金色的光芒就像神祇的赐福，温暖和圣洁。


    有了大树的庇护，黄金之城渐渐繁荣，无数的幸存者从不同方向赶来，纷纷投奔至此，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黄金赐福仪式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所有人聚集在大树脚下，被金光笼罩，这样就能避免被啮生虫感染。


    “真是神奇……”


    顾夏低声感叹。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褪色者。


    在祈福仪式上，会有很小概率的意外发生。被黑色树叶砸中之人，无法得到大树赐福，金光会从他的身上消失，褪去。


    ——大树因为他所做的恶行孤立了他。


    ——大树不会庇护邪恶之人。


    ——褪色者必将受到恶变的惩治。


    ——我们必须驱逐他。


    ——如果悲悯罪恶之人，大树也会对我们降下同样的惩罚。


    顾夏认真的看完了网页上的每一个字，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所以……黄博士就是大树认定的褪色者，将要被驱逐出黄金之城。


    黄金之城外面的地方都很可怕，顾夏在荒冢三区生存过几天，他能理解。谁也不想被扔到那样的地方，脆弱的人类，只能迎来死亡。


    “太神奇了……”顾夏忍不住再一次感叹，神奇的让他觉得不敢置信。


    ……


    叩叩——


    房门被敲响，贺简上校踏入。


    “你来了。”贺琛将军坐在椅子上，问：“驱逐工作安排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贺简说：“已经将那位黄博士控制起来。”


    贺琛将军点头，随手拿起桌上一份文件，递过去：“我知道你是来看这个，你每次都这么谨慎。”


    是一份关于黄博士的文件资料。


    贺简打开它，翻了两页，眉头皱的很紧。


    贺琛将军说：“大树是不会出错的，它一直庇护着我们，我们应该相信它。这位黄闻选博士，的确犯下了许多隐蔽的罪行，是大树揭露了他。”


    “我知道了。”贺简上校将文件关闭：“明日，我会带人亲自将他驱逐出黄金之城。”


    “辛苦你了。”贺琛将军说。


    贺简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转身离开，动作稍微顿了顿。


    贺琛将军微笑，说：“还有什么事情？”


    贺简皱眉：“是关于顾博士。”


    “顾夏？”贺琛问。


    贺简严肃的说：“他被黄博士威胁了。”


    贺琛将军说：“被黄闻选威胁的人很多，不只顾夏一个人，所以大树才会认定他是褪色者，才要驱逐他，不是吗？”


    贺简点头。


    但贺简想要表达的重点不在这里。


    “大哥看起来早就知道顾博士被黄博士威胁的事情，并不惊讶。”贺简说。


    贺琛没有否认。


    贺简又说：“刚才赐福仪式之前，我看到顾博士和黄博士一起出现，黄博士对顾博士的态度非常恶劣，他觉得顾博士是靠关系进入的研究院。”


    将军很照顾顾夏博士，研究院里的人都知道。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一些流言蜚语，这很正常。


    贺简说：“大哥当时也看到了吧？”


    贺简没有要偷听的打算，只是在巡逻时偶然见到这样一幕。那个时候，他还看到了贺琛。


    “大哥为什么不去制止？”贺简不能理解。


    他感觉到疑惑，看到喜欢的人被威胁或者被针对，难道不应该站出来制止吗？


    贺琛将军笑了：“还以为你要问什么严肃的事情。”


    将军站起来，绕过他的办公桌：“如果顾夏感觉到为难，他应该学会主动央求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