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


    “勺子……”


    顾夏握紧右手，菌丝加速毁灭证据，把最后三厘米金属勺融化，吃掉。


    “勺子不下心掉进去，被冲走了。”他硬着头皮指了指身后，根本不敢去看上校先生的眼睛：“我会赔偿给餐厅的。”


    贺简没说话，与顾夏一同离开洗手间。


    方多看到他们回来，担心的询问：“博士，您刚才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顾夏勉强微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是不是高反还没好？”方多说。


    顾夏点点头：“好像是这个样子。”


    菌丝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吃了一把勺子。那可是金属勺，还挺沉，现在顾夏感觉胃里隐隐约约不太舒服，而且还很饥饿。


    “我不太舒服，”顾夏说：“想要打包餐食回去再吃。”


    “我帮你叫店员。”方多跳起来跑到收银台。


    顾夏打包了那份超级辣的咖喱猪排蛋包饭，先行离开餐厅，他透过玻璃回头看了一眼，加快脚步往研究院走去。


    直到进了房间关上门，才狠狠松出一口气。


    “好辣啊……”


    胃里不舒服的感觉很微弱，辣味带来的痛觉却很持久。


    嗖——


    白色的菌丝从顾夏背后冒出，在他的鼻尖上耳朵上揉来揉去。只是吃了一口咖喱饭，仿佛被灌了辣椒水。


    除此之外，还非常饥饿。


    顾夏拒绝了菌丝想要吃掉咖喱蛋包饭餐盒的提议，摇头说：“不可以，盒子不能吃。”


    “餐具也不能吃。”补充说。


    带回来的餐具不是金属的，但塑料同样不能吃。


    菌丝像放了一个星期的绿叶菜，蔫头耷拉脑毫无生趣，大片的菌丝垂着头，从顾夏背上垂下，从后面看上去，简直是一件雪白的披风，还闪烁着温柔的贝光。


    “厨房里好像还有一些能吃的。”顾夏回忆，除了方便面以外，有几个白面包，看起来硬邦邦。


    “现在我最需要没有味道的面包，最好一点味道也不要有。”


    厨房里储存了三个非常大的面包，保质期10年。


    “我的天呢……”顾夏感叹，这面包真的可以吃吧。


    撕开包装，一点香味也没有，面包很扎实也很坚硬。当然，比金属勺子要软许多。


    掰下一块，塞入口中。果然是没有味道的！除了干，没有别的特点。


    “真是太好了。”顾夏满意点头，甚至有些感动，这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他一口面包一口水，吃到第五口的时候，忍不住伸伸脖子。


    真的太干了……


    面包屑掉在地上，菌丝百无聊赖，用柔软的尖端将渣子弹远，弹的满地都是。


    “咳咳。”顾夏被呛了一口，小声嘟囔：“真的，太难吃了。”


    或许可以给面包加点调味料。


    厨房里除了方便食品，什么也没有。当然，还有顾夏新买的一罐盐。


    一罐盐100币，价格不菲，而且每人限量一瓶。


    顾夏小心打开瓶子，轻轻的洒了几颗细腻的盐粒在面包上。


    白面包加盐，味道可能不会太好，但应该也不会太差。


    “唔！”


    顾夏瞪大眼睛，猜想是错误的。


    加了盐的面包是辣的！


    他将嘴里火辣的面包吐在垃圾桶里，喝下两大杯水，灼烧的感觉稍微得到缓和。


    “是辣的……”


    顾夏不敢置信，呆呆看着盐罐子。


    盐居然是辣的。所以巧克力、饼干、罐头、咖喱饭才会是辣的。所有加入了盐的食物，在顾夏这里都是辣味的。


    只有顾夏会被盐辣到。


    顾夏迷茫的看着盐罐子：“因为我是一只蘑菇吗？”


    “上校先生没有故意戏弄我，是我误会他了……”


    忽然有点内疚，在来黄金之城的路上，他因为那些麻辣饼干，在心里偷偷骂了贺简上校无数次坏野猪。


    “但是他把我丢在荒冢三区，还是很坏。”


    明天早上5点钟，负责驱逐的工作小组就要在城门口集合。


    顾夏用白面包填饱肚子，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食物、衣服、电脑、资料等等，满满装了一整箱。他准备带着这些东西，趁着任务机会，偷偷离开黄金之城。


    这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但至少……


    顾夏回想着诡异的赐福仪式，还有将军提到的药和秘密……


    至少不是最差的主意。


    凌晨五点钟，天空一片黑暗。尤其是黄金之城的外面，大树的金光无法覆盖那里，一切都被黑布笼罩着。


    “上校，顾博士来了。”坐在副驾驶的柴坪中尉说：“还带了箱子，应该是研究院新研究出来的仪器吧？我去帮他放到车上。”


    贺简坐在车后座，看了一眼窗外，点点头。


    顾夏来到城门口，一辆庞大的吉普车孤零零停靠在旁边。


    “顾博士！这里！这里！”柴坪中尉朝他招手，迎上来说：“我帮博士拿箱子。”


    “不用不用。”顾夏连连摆手：“我自己可以。”


    “放在后备箱吧。”柴坪说。


    顾夏委婉的问：“可以放在后座吗？”


    “这个……”柴坪挠挠后脑勺：“恐怕不行，放不下了。”


    顾夏打开车后座的门，一眼就看到令他最“害怕”的贺简上校，还有上校先生带的包。


    一只很大很鼓的背包，就放在后座中间，剩余的地方已经不多，顾夏肯定是能坐进去的，但他的行李绝对不能。


    顾夏：“……”


    最后柴坪还是帮顾夏将行李塞进后备箱，顾夏沉默着坐进车里，关上门。


    “博士您好。”负责开车的陈旭向他问好，声音听起来……


    顾夏点头：“您好。”


    听起来不怎么友善。


    顾夏头皮发麻，陈旭不喜欢蘑菇，陈旭也不喜欢博士。


    “人到齐了，准备出发。”贺简上校打断了简单的寒暄。


    “是，上校。”陈旭答应。


    车子启动，柴坪坐回副驾驶，在导航中输入坐标，说：“这次驱逐任务坐标较远，大概需要五小时车程。”


    驱逐箱的投放位置听说是随机生成的，一般都会投放在荒冢三区，远离黄金之城的位置，以免褪色者恶变感染到正常人类。


    但五个小时车程，还是太久……


    顾夏不敢想象，他要在这么狭小的车子里，和上校先生共处五小时。


    为了避免被上校先生突然审问，顾夏决定装睡，用手支着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


    车内很安静，自从启动后就没有人说话。安静的让人有点心慌。


    顾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原来贺简上校也在闭眼休息，怪不得没有人说话。


    但我是不会上当的！


    顾夏在心里吐槽，上校先生根本没睡着。灵敏的听力告诉他，贺简不像是睡着了，呼吸完全没有放松，反而很机警，随时都能进入战斗状态。


    还是继续装睡吧。


    远离黄金之城，金光越来越淡，天空大地土石，一切都在褪色，慢慢变得腐败一片。道路开始越来越不平坦，像血脉一样，凹凹凸凸。


    顾夏被颠簸的几乎无法装睡，他的脑袋好几次差点撞到车顶。


    还有贺简上校带来的那个硕大背包，好几次拐弯的时候，差点甩在顾夏的脸上。


    “前面三公里的地方，停一下车。”


    贺简坐直身体，很突然的开口。


    “停车？”柴坪好奇的问：“前面吗？还没有到地方。”


    贺简沉吟了一秒钟：“我要去上次泥人失踪的地方再看看。”


    柴坪说：“那个地方什么也没有，上次我们找的很仔细。”


    泥人？


    顾夏竖起耳朵，心跳加快了两拍。


    顾夏至今都不敢相信，失踪的泥人是被他吃掉的。


    “上校……”正在开车的陈旭中尉欲言又止，还是说：“您是要去找那只蘑菇吗？”


    “蘑菇？”


    顾夏太过惊讶，睁开了装睡的眼睛。


    陈旭说：“上次您就买了巧克力和饼干，这次又买了很多糖和零食放在背包里，可是您不吃甜食。这些都是给那只蘑菇准备的吧？”


    贺简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柴坪中尉震惊的张大嘴巴，回头去看上校：“什么？！蘑菇喜欢甜食？！”


    顾夏：“……”这位老实人中尉先生，看起来没有抓住重点。


    顾夏忍不住去偷看贺简上校。他特意去买零食，带给一只蘑菇？那只蘑菇，……是我。


    所以，棉花糖和毛围巾，都是要送给我的吗？


    陈旭中尉瞪了一眼搞错重点的柴坪，郑重开口：“那只蘑菇很危险！”


    顾夏：“……”陈旭中尉果然对蘑菇有偏见。


    柴坪笑呵呵说：“阿旭你太紧张了，我看那只蘑菇没什么可危险的，反而挺可爱。”


    “像小狗。”


    有人精准插话。


    顾夏瞪大眼睛看向一路都很沉默的贺简上校。


    顾夏：“……”他说一只蘑菇像小狗？他说我像小狗？


    真是个坏野猪先生！


    同样满脸不敢置信的还有陈旭中尉，说：“像、像小狗？”


    柴坪哈哈大笑：“啊我记得！上校您以前提起过，您小时候是不是养过一只小狗？”


    贺简点头，习惯性下压的唇角微微扬起两个像素：“白色的，很小，很圆。它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


    “但非常可爱。”上校先生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