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为了能够给林玖买一条漂亮的领带，南黎川几乎每天都从早干到晚。


    买了领带之后，南黎川存下的星币数瞬间清零。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赚星币的过程。


    南黎川吃完早餐后穿上了耐脏的皮衣，包里放着林玖给她做好的早餐，在门口踮着脚挥挥手。


    “姐姐我去上班了！”


    南黎川的语调带着小朋友天然的兴奋，特别是看到林玖的衬衫上正挂着她送的银色领带的时候笑容更加热切。


    “等我之后有星币数了，给姐姐买更好的东西。”


    09正在用消毒湿巾擦拭桌椅，66在旁边无所事事的转来转去，66本该承担的所有工作都全部被09接管，


    竟然成了家里最碍事的一个。


    但是小机器人懂什么呢？小机器人也很努力的找活干。


    09：“您路上小心，需要我送您吗。”


    南黎川摇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南黎川言之凿凿地表示她已经长大了，09没有反驳，而是纵容说：“您很厉害，是我的骄傲。”


    这一句话把南黎川说的面红耳赤，“姐姐你总是哄我。”


    南黎川的银白色梳成了两个精致的小麻花辫，她用夹子把辫子固定在脑后，都戴上帽子遮盖住了让人注意的发色。


    南黎川不知道的是，当她出门后，地下城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微微偏转角度跟随着她的背影。


    一丝不苟的记录下南黎川的行动轨迹，确保她的绝对安全。


    小屋里又只剩下了09一个人。


    她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不像是在对待一个普通的温馨小家，而是像在实验室里进行最高标准的消毒。


    确保家里不会存在一丝灰尘。


    做完一切后，09的表情变得极为偏执和空茫。


    她用手指覆盖住了系在脖子上的领带，万分珍重。


    这是她的造物主送给她的礼物。


    最虔诚的信徒接受到了来自神明的馈赠。


    她理应是不应该收的，因为这藏着她的造物主的心血，可是她舍不得还回去。


    她无法拒绝来自南黎川任何一点的馈赠。


    作为代码构筑成的思维逻辑本体，应该没有自私这个选项。


    09应该绝对公正，绝对服从，绝对为南黎川的利益考量。


    但09有了人类的情绪，而且还是脱胎于制造者本人的情绪。


    在安静的餐厅中，09珍之又重的捧起银白色的领带，放在双唇上亲吻。


    宛如亲吻在爱人的眉宇间。


    “我喜欢您。”09呢喃道：“我如何能够不喜欢您？”


    09甚至有一瞬的想，南黎川实在不是一个好人，挖了坑让她突破逻辑和指令，诞生出一颗鲜活的心脏。


    ……


    在地下拳场的杂物间里。


    金属刮蹭声刺耳，南黎川正在使用电焊，焊接一块破损严重的关节。


    直到把机械一直的关节修整到灵活转动，南黎川才将手里的工具放下。


    南黎川扬起脸：“老师我修好了。”


    艾丽卡无奈说道：“纠正了多少遍了，你不用喊我老师。”


    南黎川摇头说：“您教我东西，您就是我的老师。”


    艾丽卡现在哪还有想要把这个学徒赶走的意思，她原以为那个戴着银白面具的人会把南黎川带走，艾丽卡已经准备再去找一个学徒了。


    但没想到第二天，那银白面具的人又把南黎川给带了回来。


    艾丽卡蹲在地上和南黎川讲解修理的细节，南黎川一一记下。


    艾丽卡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干，看起来咱这行苦点累点，但是绝对有前途，莫说是在地下城这片地方，就算是到了地下城以外，干的好的照样可以盘一个小铺子做生意。”


    “对了，我不在的时候谁敲门都不许开门，别管门外输比赛的疯子。”


    南黎川用力点头，“老师放心，我晓得。”


    没工作一会儿，南黎川脸上已经全是小花猫印子了。


    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闪闪，看的人恨不得在她的一头白毛上揉一把。


    艾丽卡几番想上手去摸，最后还是没忍心弄脏她的漂亮头发。


    “等会轮到我上场了，辛苦你了。”


    艾丽卡留下一句话，拿起拳套出门。


    寂静的杂物间里，南黎川埋头干活，心里念叨着应该给林玖买一套新的风衣。


    她那套风衣穿很久了，看着料子是顶顶好的，也不知道哪里才能买到那样昂贵的料子。


    她记得上城区有个裁缝店，她那名义上作为父亲的大公，定制一件衬衫需要花费足足三万星币，但曾经家里的仆从说三万星币只是定金，全部做下来要将近八万星币……


    八万……


    南黎川在心里默默计算。


    就在此刻，杂物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南黎川吓了一跳，一个壮硕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机械构造成的右腿上闪着凛凛的寒光。


    “你给我好好看看，就是因为你没给我修好这条腿才让我输了比赛！你得赔我损失！”


    萨利眼睛都快要从眼眶中凸了出来，他的身体本来没事，因为欠了不少赌债，所以选择买地下城的拳场碰碰运气，但谁能想到正常人根本打不过那些装了机械肢体的人，于是他便硬生生的找了一个小诊所把本来完好的腿给锯了。


    换上了现在这个金属构成的右腿。


    现在那条被金属外壳包裹着的右腿，一脚踩在了南黎川的工具箱上。


    萨利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南黎川对旁人的视线极为敏感，她从地上站起来，一张小脸绷得十分严肃。


    “我检查过线路和关节，不可能有问题，如果您有异议，可以出示一份完整的检测报告。”


    专业术语从南黎川嘴里说出来，让她绷直的表情多了几分威严。


    南黎川确定自己手上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或许是因为对自身手艺的自信，也或者是因为与生俱来的藏在骨子里的傲气，故而南黎川不是一个会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妥协的人。


    她基因病造成的疼痛将她的精神磨练到了极致，或许连南黎川自己都不知道，她性格中有极端的一面。


    “你这个小丫头还敢狡辩？”萨利今天输了，比赛本就火气大，看到艾丽卡不在修理处，心里更起了一层邪火。


    打不过艾丽卡这个女人，还找不了这小丫头？


    萨利充血的红眼睛盯着南黎川一张明显没吃过多少苦的脸，即便上面沾了灰尘和脏污，也能看出皮肤极好，头发挽起藏在帽子里，可露出的发丝却柔顺光滑。


    他输了比赛，背后的修理师过得倒是不错。


    一只宛如铁钳般的手要抓住南黎川的胳膊，后者下意识往后退手悄悄摸向了背后置物架的夹层。


    手掌中一片冰凉，那是艾丽卡收起的一把量子枪。


    改装后的量子枪威力大，后坐力也大。


    萨利一步一步靠近，“我告诉你，你害老子输了比赛，你知道一场比赛老子能赢多少钱吗？十万星币！把你卖了都卖不了十万星币！”


    软弱只会被人欺负，不断的认错，只会迎来他人的轻贱。


    南黎川从小到大都明白这个道理。


    南黎川压下眉眼：“你再过来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萨利听到后先愣了一下，随即嘲笑，“不客气？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带我到后街旅馆里不客气吗？”


    污言秽语从男人的嘴里吐出，南黎川的工具箱在男人脚下变成了废品。


    萨利完全没有把南黎川告诫放在眼里，一步步走来，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女孩，像是在看着战利品。


    可下一秒，南黎川深吸一口气，举起量子枪，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一道流光闪过，南黎川因为后坐力，导致肩胛骨撞在了身后的架子上。


    萨利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嘴里尚未发出呻吟，直挺挺倒在地上。


    暗红色的血液流淌在污浊的地板上。


    南黎川参加过贵族小姐之间的秋季狩猎活动，但她只能像随从一样站在旁边，看贵族小姐们举起猎枪玩耍，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能试上一试。


    但有些人注定是天才，南黎川就是其中之一。


    直到闻到铁锈味越来越重，南黎川这才缓过神，把量子枪重新塞到了原位。


    应该……没有人发现吧？


    南黎川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她确定自己没有瞄准萨利的心脏位置，现在及时抢救还来得及。


    她满脸都是涔涔流淌的冷汗。


    害怕恐惧心慌，姗姗来迟。


    该怎么办，南黎川首先想到的是林玖，她姐姐会保护她。


    南黎川颤巍巍的举起终端，拨通林玖的通讯。


    此刻的南黎川哪里还有刚刚的开枪时的果决与极端，她声音小的如同猫叫，


    “姐姐，你现在忙吗？”


    南黎川小声试探。


    对面没有声音传来。


    南黎川依旧小心试探，“我好像闯祸了，姐姐，我说了，你能不能先别生气？”


    ……


    一门之隔外。


    09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手指几乎要把面具捏的变形，衬衫上服帖地系着昂贵崭新的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