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盘炕


    西吉指向的方向，是一间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里面放着他们平日里用不着的饰品。平日里夜王是不会留意这种地方的，更不要说进去了。


    只是现在，夜王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见他异常的执着，脚步一转，便抱着人朝那个房间走了过去。


    早有机灵的下人，在见到夜王抱着西吉靠近的时候，便抢先一步打开了他们面前的门。


    夜王抱着西吉抬脚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往日里堆放在这里，用来放饰品的箱子全被堆砌了起来，放在一旁。而那靠墙的地方，多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上面用薄薄的锦被盖着，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一看到那和整个屋子都不搭的东西，夜王料想西吉想让他看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只是不知道这看起来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只是为了堆出一个放东西的好地方？


    夜王满腹疑问，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


    西吉看看夜王，再看看他盯着的方向，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东西。”说完，发现自己光说是没有用的，于是挣扎着让夜王将自己放下来。


    夜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按照他的要求将人放了下来，随后扶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动作。


    一心想让夜王看看自己新发明的西吉，没有注意到夜王的小动作，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随后牵着他的手，来到了那个长方形的东西面前，指着它说道：“这是我新做出来的盘炕，有了它，冬天便能好过许多了。”


    夜王看看那东西，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触手冰凉。转过头来看着西吉，眼神里满是疑惑。


    见状，西吉自然知道他在困惑些什么，当即对夜王示意让他稍安勿躁，然后朝着门口守着的下人吩咐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西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拉起夜王的手，重新去试那盘炕的温度，眉开眼笑的对着夜王说道：“大人，你看。”


    夜王的手背上是西吉温热、适宜的体温，手心里也有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


    “大人，你感受到了吗？”西吉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夜王，就像是个做出了点什么东西，便迫不及待同大人分享的小孩。


    夜王自然是不会让他失望的，迎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点了点头，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夸赞了一句，“这东西很好。”


    顿时西吉便得意了起来，那双眼睛里满是傲然，若是有尾巴的话，现在肯定都摇起来了。


    他向夜王开心的介绍道：“我和师傅们商量了很久，反复修改之后，才做出的成品，只需要用炭火在里面持续的烧着，便能温热一晚上。若是用柴火的话，则需要隔个几个时辰加一点，但也不需要用太多。这样能省下不少钱，那些平民百姓也能用得起。”


    夜王在一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听到后半段的时候，便明白西吉这是为了什么在折腾了，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淡声问道：“吉儿，你可真关心百姓。”


    西吉从夜王的这句话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却本能的察觉到夜王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看着夜王的神色，观察了好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


    “我只是想，如果有能力帮别人做点什么，便做点什么。再说，我做这个也不是免费的，这种东西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肯定都是需要的。我们可以派自己府中的工匠，在收一定的材料费之后，去他们家里做。”


    夜王可以肯定，西吉在说到收钱的时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看着从一个怂包向财迷进化的西吉，夜王挑了挑眉，凑到了他的面前，“吉儿很缺钱？”


    眼见夜王越凑越近，西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自在，面颊慢慢的烧红，看着夜王眼神闪烁的说道：“不，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凡事都不能太过。若是每次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都无条件的送给下面的人，那有一日不送便是罪过，下面的人也会心生怨恨。若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相互交换的条件，那之后也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夜王没有想到西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着他的眼神也越发的深沉了，凑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轻轻地在他红润的唇上吮吸了一口，接着叹息般的说道：“现在看来，吉儿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啊。”


    西吉听着夜王这貌似一语双关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抬头对上夜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开口想要解释点什么，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夜王看着西吉惊慌失措，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模样，耐心的等了他许久。只能看见面前的人越来越急，再多的话却是说不来了了。


    半晌，看着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终于轻轻地哼笑了一声，“罢了，我们先回去休息，等那日吉儿想说了，再说与我听。”


    说完，牵起他的手，朝着两人的卧室走去，似是不在意西吉对他的隐瞒。


    西吉走在夜王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许久还是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只能将夜王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夜王勾了勾唇角，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


    不能告诉夜王的事，让西吉起了一点点、小小的愧疚之心。仔细想来，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夜王似乎也没有再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了，甚至现在还放权让他随意的折腾。只是他胆子小，不敢赌。


    哎，西吉趴在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便起身穿衣服去了。


    在旁边伺候的绿茵，看着一脸惆怅的西吉，忍不住问道：“公子在为何事忧愁？”


    听到她的话，西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眼看西吉不想说，绿茵自然也不能继续问，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看着他说道：“公子，昨日里你吩咐的人，今儿个中午就会在公子指定的地方等着了。”


    听到她的话，西吉顺着这点想了过去，立即就想起了自己要那些人来做什么了。他没打算将盘炕的技术免费发放下去，自然需要人帮他赚点小钱。


    既然如此，他便需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有这个本事。这个念头一出现，西吉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给自己吹彩虹屁的农夫。他得将人叫来，大街小巷的先宣传一波。


    西吉的算盘打得好，先在心里打了一个腹稿，想好了自己要怎么说，便等着那些人的到来。


    ……


    不过几天的时间，夜城里的人便都知道了，王府新出了一个叫盘炕的东西。据说那东西只需要烧少少的柴火，便能温暖一天。甚至在工部那里还有一个演示用的，想去看的人都可以去看看。


    若是需要做的，不□□份高低贵贱，都可在工部登记，交一定的银钱，再约好时间，等到日期到了，便会有专门的匠人上门来做。那需要的材料，可以自备，也可以由工部提供，只不过也都是要钱的。


    一时之间，好奇的有之，心动的有之。原先没有什么人上门的工部，很快就人满为患起来，有财大气粗者，在知道了那东西的好处之后，当即就交了钱，定了时间，让他们带着工具以及材料上门帮忙做活。


    西吉听着下面的汇报，看着订单的流水，对于这东西的受欢迎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他以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东西居然那么受欢迎。


    西吉一边感慨，一边听下面的人汇报，在听到提交订单的，多数是富贵人家和稍稍富裕的平民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来人问道：“没有穷苦人？”


    那人听到西吉这样问，有了半分钟的错愕，最后看着盯着自己的西吉，老老实实的说道：“并无。”


    闻言，西吉坐正了自己的身体，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着那人吩咐道：“你去找一些愿意学习，且老实本分的人来当编外人员，专门走街串巷去下面帮那些村寨的人做盘炕。”


    听到西吉的吩咐，那人有些不情愿，看着西吉有些纠结的说道：“公子，这是不是不太好？”


    西吉看着他的样子，看了一会儿，也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了，认真地说道：“我本来就不打算靠这点东西赚钱，后续会有更多的东西出来。借由你们的手，也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让众人都能安然过冬而已。”


    听到西吉的话，那人浑身一震，接着看向西吉，良久终于低下了头，深深行了一礼，敬佩的说道：“公子高义。”


    西吉看着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人，觉得自己还得给他一个甜枣，于是看着他说道：“好好干，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后面很多东西也还需要你们帮忙，做大了，你们的奖金也少不了。”


    说到这里，西吉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当然了，我若是发现你们中饱私囊，背着我阳奉阴违。我便告知夜王，让大人来处理你们。”


    听到西吉的话，那人浑身一颤，连声说自己会好好干的，接着便请辞离开了。


    西吉看着离开的人，勾了勾唇角，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借由夜王的名号，狐假虎威有什么不对，毕竟这些人都是因为夜王的威慑，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


    绿茵一直在旁边看着西吉处理事情，眼下见他处理完了，忍不住朝着西吉竖起了大拇指。


    第102章识字


    西吉看着绿茵鬼机灵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看着绿茵认真的问道：“绿茵，你可想学认字？”


    绿茵听到西吉的问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甚至因为惊愕，透出了几分傻气。随后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西吉，见到他眼中的认真，便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有几分难以置信的问道：“奴婢可以学吗？”


    西吉目光真诚的看向她，勾起了唇角，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你是在我身边做事的，我今后需要做的事肯定会越来越多，少不得需要吩咐你。你若是能学会认字，我也能多省一点力气。”


    听到西吉这样说，绿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西吉的眼眶都红了，大力的点着头，坚定的说道：“奴婢愿意。”


    见状，西吉笑了笑，接着朝一旁的碧江说道：“你们既然都是在我这里当差的，理应相互帮助。碧江即是识字的，那便由你来教她。改日我去大人那里找几本浅显的书，你便按那个来教导。”


    “是。”听到西吉的吩咐，碧江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


    旁边的绿茵平日里虽然对碧江有意见，但是现在知道自己能学字也不闹腾了，乖乖的应了下来。


    西吉见她们都应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前段时间就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丫鬟都是可造之材。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个说法，但是他还是觉得，在他的带领之下，她们两能有另一番造化。


    西吉很自信，自信完了之后，便开始想她们学习的事情了。绿茵是新手，自然是不能一上来就去弄雕刻那么难的事的，他决定先给她弄一个沙盘，等她能把字写得差不多了，自己的纸笔也差不多弄出来了。


    想到这里，西吉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需要做的事，真的好多。他明明就可以活的像只米虫，混吃等死，不用负担任何事情的。


    不过一想到那样的日子，西吉便笑了出来，他觉得那样的日子一直过，他好像也不会开心的，这样劳碌也挺好。


    有了计划的西吉，在同绿茵他们说定了之后，就去了夜王那里，想同他讨要两本识字入门的书籍。


    夜王闻言，自然要问一句他要来做什么，结果听到西吉说是用来教导自己的丫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调笑道：“你对你的丫鬟倒是挺上心的。”


    西吉看着他，笑的很好看，将自己心里想法说了出来，“我也不是对她们上心，只是她们在我身边做事，我总要多照看她们一点。”


    夜王闻言，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西吉一番，见他说的认真，一张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轻声问道：“既然吉儿对身边的丫鬟，都照顾的那么妥当，那么对本王呢？吉儿是个什么看法？”


    西吉听他这样一问，先是有些纠结，随后抬眼看向夜王，见他眼中明晃晃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略微思索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自然是和她们不一样的。”


    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夜王都是唯一一个，和自己有过那么亲密接触的人。想到平日里那些欢愉的场面，西吉便忍不住红了脸。


    “哦？”闻言，夜王略显疑惑的看向西吉，却见他的脸一点点的发红，最后像熟透的苹果一样，若是放个鸡蛋上去，都能弄熟的那种。


    夜王一时之间也闹不明白，怎么自己问了一个问题，西吉的脸就红成了这样，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你说的这是何意？”


    西吉看着夜王，自然也看出了他眼里的疑惑，眼下他也不像以往那般害怕他了，有些话自然也是说得的，不然今后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西吉直直的盯着夜王，随后用手抚摸上了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用脸轻轻地磨蹭着，软软糯糯的道：“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大人你都是与我最亲密的人，自然是与她们不同的。”


    夜王看着像只奶猫一样蹭着自己的人，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猛然间将人扯了过来，狠狠地吻了上去，“吉儿倒是越来越会勾人了，这张嘴就像是抹了蜜似的。”


    西吉脸色绯红的承受着夜王狂暴的吻，知晓夜王此时并不生气，于是抽空回应了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的话仿佛是一桶油，将夜王心里方才燃起的大火，烧得越发的旺盛了，随后将吻的神魂颠倒的西吉抱起，朝着平日里供他休息的软塌走了过去。


    ……


    等西吉将从夜王那里拿来的书，放到绿茵她们面前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绿茵看着西吉交给碧江的书，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


    因为昨日的荒唐，西吉此时整个身子都不像是他自己的，浑身酸痛不已，勉强将拿来的书交给碧江，再艰难的吩咐人去取自己吩咐做的东西。整个过程，自然是无暇顾及绿茵的失态的。


    等有人拿了两个四四方方，装着沙子的盒子，来到西吉面前的时候。西吉缓缓地起身，在碧江的搀扶之下，走到了桌子边，拿起放在一旁与盒子一起送过来的精巧棍子，开始在那沙上写出了一个较为简单的字。


    在绿茵和碧江稍显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说道：“绿茵现在是初学者，一上手就是雕刻未必太难了，眼下先用这个沙盘练习，等到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西吉停顿了一下，想到自己马上要接着赶工的笔墨纸砚，接着说道：“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便有新的书写工具出来了，到时候你们就用那个好了。”


    绿茵看着西吉为她准备得如此的周全，忍不住心生感动，看着西吉险些落下泪来，只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朝着西吉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第103章棉花


    西吉虽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但是好不容易闲了下来，便觉得身上的懒病又犯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


    这几日待在王府里，西吉又恢复了每日做饭，随便看碧江教绿茵识字的日子。


    西吉吃着昨日里刚做好的酥饼，看着下面绿茵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头几日，西吉还有些担心绿茵这小丫头使性子不肯听碧江的话，没成想这几日下来，她学得倒是有模有样的十分认真，让他那些担忧的心思都白费了。


    只不过看着碧江平日里捧着他拿来的卷轴，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道读书识字在这个时代是件多么奢侈的事了。平常人读书识字都难，更不要说像绿茵这样的奴仆了。这样一想，西吉倒也明白了绿茵为何那么用心了。


    见她们一个学的认真，一个教的认真，西吉也不去打扰，自己坐在那软塌之上，慢悠悠的吃着手里的酥饼，想着下次再多放点牛奶好了，那样更香一些。


    就在西吉思索着，该如何才能把这普通的酥饼，弄得更好吃一些的时候，不知道从那里吹来了一阵凉风，冻得西吉打了一哆嗦，接着便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西吉这一声动静，直接就惊动了那边认真教学的两人。绿茵看着用手绢擦着鼻子的西吉，立即就放下了手里的木棍，快步跑到西吉的身边，关心的问道：“公子可是受凉了？”


    西吉擦了擦鼻子，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无事，就是刚才过了一阵风，被刺激了一下而已。”


    见西吉这幅不在意的样子，绿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唇，接着转头就向放杂物的房间跑了去。


    西吉看着绿茵一阵风似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转过头来看着站起来的碧江，不解的问道：“她是怎么了？”


    碧江优雅的拍了拍自己因为蹲下而产生了褶皱的衣服，重新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绿茵跑过去的方向，再转过头来看着西吉，恭敬的说道：“公子，她应该是去拿御寒的衣物了。”


    西吉听着碧江的话，再看看已经抱着东西回来的绿茵，对她的反应有些好笑。只是打个喷嚏而已，还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绿茵可不知道西吉心里在想些什么，将东西拿回来之后，在西吉面前展了开来，却是一条小小的锦被，看起来和现代的保暖被差不多。


    只见绿茵将那东西抖开之后，直接围到了西吉的腰上，盖住了他腰以下的地方，看着西吉认真的说道：“公子，你身子弱，这东西你还是好好地盖着，不然生了病，你会难受的。”


    西吉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丫鬟，再看看自己膝盖上这个看起来就很华贵的小被子，忍不住笑了笑，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没有拂了她的好意，表示自己会好好地盖着的。


    得到西吉的保证，绿茵脸上的神情才放松了些许。她家公子那么好，可不能生病了。


    就在西吉盖好了小被子，准备让绿茵去接着学习的时候，突然间便觉得有几分热意，从盖着的被子下面传来。感受着那来得很快的热意，西吉觉得有几分的惊奇，忍不住说道：“这小被子，可真暖和啊！”


    绿茵一直在西吉旁边站着，此时听到他的话，看着他脸上惊奇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接嘴道：“公子，这是当然了，公子现在用的东西全都是最好的，就连这小被子也不例外。里面塞得都是平日里府中存放的、精挑细选的羊毛，怎么可能不暖和？”


    听到绿茵这样说，前世便知这羊毛难得的西吉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冬天所有的东西都是羊毛弄的？”


    绿茵不知道西吉为什么问这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面对西吉的时候又没有多想，于是点了点头，自然的说道：“这是自然，富贵人家用的都是羊毛，只是因为家底不同，也分用的多还是少的问题。”


    说到这里，绿茵的脸上便浮现出了几分得意之色，看着西吉双眼放光的说道：“今年公子来了，夜王便令管家将府中所以的羊毛都拿了出来，给公子置办冬天的服侍。奴婢觉得，即使是大王那里的妃子，也没有谁有这样的待遇的。”


    听到这里，西吉便察觉到了有几分不对来，看着绿茵试探性的问道：“那你们穿的都是什么做的衣服？棉花的吗？”


    听到西吉这样问，绿茵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迷茫，看着他纠结的问道：“公子，棉花是何物？我们过冬的衣物都是用麻，还有其他的东西做的。若是运气好，能有一两件下脚料的羊毛缝在里面，更是再好不过了。”


    闻言，西吉看着自己的小被子，陷入了沉思，想到前几日碧江同自己说过的话，‘这里的冬天是冻得死人的’。


    他们不仅没有钱买足够的柴火，更没有钱买羊毛做的衣服，羊毛在现代都那么贵，在这个时代更不用说。至于用麻来御寒，虽然西吉不知道麻做的衣服穿起来怎么样，但是他觉得那肯定是不怎么御寒的。


    想到这里，西吉又再次询问了一遍，在绿茵和碧江这里得到了同样的答案，那就是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那叫棉花的东西，甚至连长得像的东西都没有见过。


    知晓了这个结果的西吉沉默了几瞬，他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这里可能有这种东西，但是由于交通不发达，以及各个诸侯国之间时不时的战争，导致棉花没有流传开来。二就是，那东西在这个时空是个外来物，现在还在那个遥远的国度等待着人们发现。


    想到这里，西吉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在现代的家庭条件很好，吃穿都是用的最上等的，冬天穿的衣服也以羽绒服、纯羊毛的为主。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也是有几身棉衣的，自然知道那东西御寒的能力，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空，反而见不到这种有用的作物了。


    西吉坐在那里独自纠结了一番，然后听到了绿茵小心翼翼的问话，“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西吉抬头看她，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你们这样穿，冬日里不冷吗？”


    绿茵没有想到西吉会问这个，看着他貌似很纠结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公子，奴婢是家生子，还是有几件能御寒的衣服的，冬日里还算过得去。”


    听到这里，西吉看着绿茵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样想的话，她冬日里的衣服应该也不常洗。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拒绝再往下探究下去，于是摆了摆手，对着绿茵说道：“你去认字吧，我有事再叫你。”


    绿茵虽然觉得自从自己说了那番话以后，公子看自己的眼神便有些怪怪的了，但还是乖乖的听从他的吩咐，行了一个礼下去。


    碧江看着绿茵下去了，自然也跟着行礼下去了。


    西吉看着重新陷入学习状态的两人，想着棉花的重要性，他觉得那东西是一定要找到的。思索了一会儿，便想到了夜王。他的能力有限，不可能一个人撑起找棉花的事，但是夜王可以啊！他一声令下，便有很多人会自发自动的帮忙找了。


    一想到这个，西吉便觉得那棉花明日就可以送到自己面前来，心潮澎湃的西吉也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掀开了自己的小被子，接着便朝着夜王平日里办公的书房走去。临走前还吩咐绿茵她们不必跟着自己了，左右不是去多远的地方。


    绿茵看着西吉走远的背影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碧江先开了口：“公子既然不喜欢我们跟着，那我们便在这里等他回来就好。”


    听到碧江这样说，绿茵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再看了看远去的西吉，又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学习起来。公子给了她那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那边，西吉轻车熟路的到了夜王处理公务的地方，看着来来往往的侍从，再看看他们怀里抱着的一摞摞的竹简，有些愣神，他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没等西吉多想，抱着竹简走出去的侍从朝着他行了一礼，恭敬的喊了一声，“西公子。”


    “嗯。”西吉应了一声，接着便看着他们相继离开了房间。


    许是他们的声音引来了夜王的关注，夜王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见到了站在那里，盯着那些离开的侍从，若有所思的西吉，夜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出声喊了一声，“过来。”


    听到夜王的声音，西吉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正盯着自己的夜王，年轻的王爷带着诡异的面具，眼神一如既往的幽深。见他正盯着自己，西吉连忙走了过去。


    夜王一伸手，便将靠近自己的西吉抱到了怀里，让他坐到了自己腿上，轻声问道：“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刚开始被夜王如此抱着的时候，西吉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次数多了，也不知道是脸皮厚了，还是因为见到没人敢笑话自己，西吉渐渐的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西吉在夜王的怀里找了一个舒坦的位置坐好，接着看向夜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我有事要求你。”


    夜王看着西吉，挑了挑眉，语气中满是调侃的意味：“吉儿也只有在有事求本王的时候，才会变得那么乖顺。”


    西吉被夜王的这句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辩驳道：“也不是啊，我平日里也不敢同大人你对着干的。”


    夜王闻言，轻笑了一声，笑道：“这样看来，吉儿似乎是很想做点什么惹本王不开心的事？”


    听到夜王这样问，即使知道他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西吉还是感觉到了满满的危机感，连忙摇头道：“没有，不是，我没有想过，大人你不能冤枉我。”


    他有几斤几两，他自己还是清楚的，同夜王对着干，怕夜王生气了，自己还熬不过他的一巴掌。


    夜王看着西吉疯狂的摇着头，一副极力否认的样子，轻笑了几声，凑到他的面前，在他白皙的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放心，若是吉儿惹我生气了，我也不会对你动手的，只要吉儿在床上让我消气了便可。”


    听到他的话，西吉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转过头去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本正经说荤话的男人，嘟囔道：“大人，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


    “哦？”夜王看着西吉脸红的跟什么一样，意味不明的问道：“那吉儿觉得，我该在什么时候说这话比较合适？”


    西吉被他的这句问话弄得脸色更红了，看着不知道为何变得越发不正经的夜王，连忙转移话题道：“大人，我们还是来说说我刚才想说的事吧。”


    夜王看着满脸通红，看起来异常可口的西吉，也不再逗弄他了。圈着他的腰身，低声询问道：“吉儿是想同我说什么？”


    西吉看着变正常了的夜王，也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和缓，接着才平静的看向夜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想让大人下令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夜王听着西吉的话，有些无聊的牵起了他的手，拨弄着他指腹上薄薄的茧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西吉努力忽视自己手上传来的怪异触感，将自己知道的棉花样子、功能都说了出来，强调了一下那东西的实用性，最后一脸希冀的看着夜王，“大人，那东西真的很有用。”


    夜王听完西吉的描述之后，自然也明白了那东西的妙用，只是看着乖巧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哥儿，还是问了他一句，“吉儿是从那里知道这种神奇的东西的？”


    听到夜王这样问，西吉浑身一僵，不知道自己现在说是从书上看到的，夜王还会不会相信。


    夜王的感觉何其敏锐，自然也察觉到了西吉瞬间的僵硬，可是眼睛还是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就想知道一个答案。


    西吉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夜王，纠结了半晌，急的额头都冒汗了，还是找不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夜王却像个极有耐心的捕手一般，也不催促他，反而慢悠悠的等着，只等自己的猎物露出疲态的那一刻，将其开膛破肚。


    西吉吞了吞口水，想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看着夜王的表情也逐渐的变得焦急起来。


    夜王看着越来越急的西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拿起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淡淡的说道：“你连个谎话都不会说吗？”


    听到夜王这样说，西吉浑身一震，知道夜王一定是猜到了什么，可是西吉知道他不能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的。想到这里，西吉羞愧的低下了头，显得有一些不知所措。


    夜王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神暗了暗，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西吉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乖顺的接纳了夜王。


    接着屋内很快响起了暧昧的声音，让人听得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等这一绵长的吻结束，西吉的脸也变得红扑扑的，趴在夜王的肩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便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夜王一下下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帮他顺气，又像是在抚摸着一只慵懒的猫。听到耳边的喘息，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西吉的耳边说道：“我不追究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不能从我的身边跑开。”


    闻言，西吉浑身一震，随后将额头抵在了夜王的肩上，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得到了西吉的回应，夜王抚摸着他乌黑的长发，轻轻地笑了起来，“乖。”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着，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将自己弄成了隐形人，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一幕。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之间透了进来，撒在两人身上，形成了一道柔和的光圈。


    ……


    西吉终究还是没有在夜王那里待太久，将事情告诉了夜王，并且得到了他会派人去找的承诺之后，他便找了一个机会溜了回来。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想到刚才他和夜王那样大胆的举动，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毕竟古人保守，也不知道那些侍从是怎么看自己的，想必他们会觉得他是个不正经的哥儿吧。想到这里，西吉的脸色更红了。


    见西吉回来，绿茵她们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他不正常的脸色。绿茵见了，当即便紧张了起来，看着西吉着急的说道：“公子，你怎么出去一趟，脸色就变得那么红了，是不是得了热病，我们赶紧去请大夫，变严重了就不好了。”


    西吉听着绿茵的大呼小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因为刚才被夜王亲了，所以脸才变得那么红的。那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看着绿茵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只是有些热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这样一说，绿茵更不信了，这个时节就算热，能热到那里去，怎么会让西吉脸红成这样子，不由的紧张道：“公子，你这肯定是吹风得了热病，我这就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你千万别再吹风了。”


    听绿茵这样一说，西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急得脸越发的红了，看着绿茵吭哧吭哧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就在绿茵准备往外跑，去请大夫的时候，绿茵身边的碧江一把拉住了她，在她焦急的神情中淡定的说道：“公子这是热的，休息一下就好，不用请大夫。”


    绿茵闻言微愣，看了一眼赞同点头的西吉，再看一眼一脸笃定的碧江。纠结了一下，咬住了下唇瓣，有些不甘的说道：“好吧，我信你，那我就等一会儿，若是待会儿公子的脸还是那么红，肯定是犯了热病，我一定要去请大夫的。”


    西吉见绿茵消停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接着抬脚往屋里走了去。


    碧江在西吉往里走的时候，视线在他那双略显红肿的嘴唇上略过，接着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西吉进去了以后，先是给自己狠狠地灌了几口水，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内心，接着便开始纠结起自己是不是得考虑一下，编一个像样点的理由，以便为今后再有什么发明创造找个借口，不然每次被夜王这样盘问，真是压力大啊！


    哎……想到被夜王眼神压迫的恐惧，西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次，简直就是太可怕了。


    西吉很忧伤，只是这忧伤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人给打断了。


    碧江进来，看着脸色果然没有刚才那么红的西吉，恭敬的说道：“大人，卖酸辣粉的领队和工部的人，今天都来汇报情况了。”


    西吉闻言，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很快又想到了今天好像是查账的日子，自己居然给忘了。想到这里，西吉有些惭愧，挥了挥手让碧江先将人请了进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身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后，西吉便会见了来人。


    只见两人一个穿的是粗布麻衣，一个穿的是精细衣服，很容易就让人看出来是两个阶级的人。想到这里，西吉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接着很快又摆正了自己的心态。他已经在尽自己的努力，做最多的事了，至于再多的，他就没有办法了。


    想通了这点，西吉也不矫情，先是看着那皮肤黝黑的青年，直接问道：“这几日酸辣粉的生意可还好？”


    那青年看着有些拘束，可是还是尽量的保持自己的风度，看着西吉努力用自己最平稳的声音说道：“除去最开始的那几日生意火爆，最近几天买的人都变少了，每天卖得数量也差不多了。兴许再过几日，每天卖得数量就能定下来来了，准备的食材也能有个度。


    可能等过几天，天气再冷一点，数量还会再上来，不过近日我看到那沿岸，也有人开始叫卖吃食了，想必对我们的生意还是会有些影响的。所以，到时候是否还能卖那么多，还得等那时候再看看。”


    西吉听他这样说，其实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些奴隶大字不识一个，就算是聪明的也不过是能点清银钱而已，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摸清楚了规律。而且看样子，还有持续发展的可能，不由的多看了他两眼。


    那人说完了那番话之后就一直很紧张，此时见西吉盯着自己不说话，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个。他们是被管家买来的，自然也被教导过相应的事情，同样也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哥儿，在这府中是个什么地位。因此他的话，他们不敢不当真。


    此时见西吉光盯着自己不说话，他很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就在他忐忑不安，觉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时候，西吉缓缓地开了口，“你做的很好，继续加油，等这个月完了，我想我可以给你们加奖金了。”


    闻言，男人顿时心花怒放起来，跪在地上连连行礼，势必要让西吉知晓他的感恩。


    西吉看着快要把头磕破的人，皱起了眉头，寻了一个借口，将人打发了出去。他不习惯这种场面，却也不能显得太过于特立独行。


    等那男人离开了，西吉才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的工部官员，淡淡的问道：“裴大人这次来，是有什么要汇报的？”


    裴大人听到西吉这样问，连忙站直了身子，对着西吉将近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城中富户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盘炕的建造，乡野农村的，根据汇报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近日来接收到的订单也少了许多，估计不久之后，就彻底没有人做这个了。所以下官特来请示公子，小的们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听到他这样问，西吉思索了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今日在夜王书房里，见到的那一摞摞的竹简。


    很快，等候吩咐的裴大人，便听到上方这位漂亮的小公子，悠悠的说道：“你去找点手工好、心思也灵活的匠人，我们接下来要干件大事。”


    第104章造纸


    西吉这样说了，裴大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第二日便找齐了他需要的人，恭恭敬敬的带着人来到了西吉的面前。


    “公子，符合你条件的匠人，都在这里了。”裴大人领着一群精挑细选的人，朝着前面的西吉恭敬的说道。


    西吉的目光在裴大人，以及他身后的那一群人身上扫过，看着他们都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才稍稍的点了点头，接着朝身后站着的绿茵她们，点头示意了一番，绿茵她们会意，端着手里的东西向前迈了一步。


    他们的这般举动，自然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西吉看着他们好奇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接着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我知你们是工部的匠人，隶属于夜王麾下；我也知你们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夜王的手里，轻易不敢背叛。但我现在要做的东西，在短期内不能被宣扬出去。所以我需要一群绝对忠心、不会背叛我的人。”


    他的这一番话，就像是油锅里滴入的一滴水，猛然间将眼前的这些人的情绪炸裂了开来。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是空气里的氛围，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西吉看着他们忐忑的神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是你们想跟着我干，便签下这份生死书，日后你们的功劳记录在册，有了盈利论功行赏。只是签下了这东西，就表明了你们认可了若是泄露了秘密，便拿命来赎罪的条件。


    不过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恶人。你们有选择的权利，若是你们不想签这个东西，便直接离开，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半分。”


    他的话一出，人们便慌了起来，脸上都带上了几分惶恐，他们以为自己是来做工的，没有想到居然还要经历这么一遭。


    西吉默默地看着他们纠结，他知道如果纸张发明出来，那往后能改变的东西可以说是无穷的。因此，他短时间内，必须把这项技术牢牢地拽在手里。而这份看起来很有威慑力的契约，便是最好的保证。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也不确定若是真的有人，将自己要做的东西泄露了出去，他会不会像自己说的那样给予惩罚。签了这个，也只是为了威慑一下这些人，让他们带上一个隐形的镣铐，轻易不敢乱说什么。


    西吉这样想着，也觉得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太苛刻了点，甚至觉得不会有多少人会答应。只是，让西吉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看了站在上面的西吉一眼，便拿起绿茵她们递到面前的契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来的十二人，包括裴大人，整整齐齐的全都签了，无一例外。


    看着眼前这个场面，西吉很是诧异，甚至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其实不签也可以的，顶多就是不能参加这个项目而已。”


    他们没听过‘项目’这词，但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裴大人看着西吉，见他实在是太过于惊讶了，才站了出来看着他，恭敬的说道：“公子，我们都是夜王的人，签书与否都没有什么差别。公子觉得怎么做才能安心，我们便怎么做与公子看。”


    西吉眼见下面的这十二个人，一个个都认真的盯着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总觉得有点堵得慌，又有点感慨，最后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既然你们都决定跟着我干了，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西吉能说这样的大话，也是出于对纸张前景的信心。


    见他们那么有诚意，西吉也没有二话，将造纸需要的那些工艺，以及场地器具如何布置，都一一的同裴大人说了一遍。


    裴大人听完西吉的描述之后，作为这个时代少有的知识分子，自然也知道了纸张的价值，看着西吉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敬佩，“公子实乃天上的紫微星降世。”


    西吉被他夸的有些脸红，忍住自己想要骄傲的念头，努力做出一个波澜不惊的表情来，“裴大人客气了，我也只是偶尔得知了它的制作流程，至于如何做，还是要靠裴大人带着大家一起多多摸索。”


    裴大人盯着他那张姣好的脸，眼神有些复杂，终究还是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公子重托。”


    很快，工部那边便带着那帮签了生死状的人，按照西吉的方法，建好了厂房，找好了材料，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西吉只知道大致的步骤，其他的一概不知，因此在指点了他们该如何建厂，以及后续的工艺该如何做之后，便无事可做了。


    让西吉觉得惊喜的是，这些工匠们虽然从未做过这东西，但是他们肯下死力气专研，那造纸的工艺，也从一开始的米浆一样的糊糊，渐渐地成形了，最后又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做出了一些略显粗糙的纸。


    当第一张纸做出来的时候，那边便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了西吉。


    闻言，西吉当即就丢下了手里烤的外焦里嫩的烤地瓜，穿上衣服就朝着门口走去。他身后的绿茵，看着急匆匆的公子，以及被他落下的披风，拿着朝他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公子，你等等我，最近天寒，你可不能冻着了！”


    ……


    工坊里，裴大人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西吉过来了，当即就迎了上来，脸上的神情却带着几分羞愧。


    急着看纸的西吉，没有注意到裴大人脸上不自在的表情，反而看着他，焦急的问道：“裴大人，你说的做好的纸，现在在那里？”


    听到西吉的问话，裴大人脸上的羞愧之色越发的厚重了，却还是向自己手底下的人招了招手。接着便见一个年岁不大的青年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稳稳当当的放着一叠看起来异常眼熟的东西。


    西吉一见那东西，当即就激动了起来，“这是？”


    裴大人看着西吉的神色，误以为他是因为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对，所以对他们产生了失望的情绪，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惭愧的说道：“属下惭愧，我们研究了多日，不知是因为配置，还是工匠手法的关系，目前只做得出这种纸。我们试过了，这纸不管是用木炭，还是其他东西，只要带水的都极易透过去，根本就无法书写。”


    听到裴大人的这番话，西吉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惭愧，看着那几张明显就是旧事卫生纸的东西，连忙转过头来安慰道：“大人言重了，既然已经做出来了这种纸，那做其他的定然更容易。只要假以时日，你们一定能做出供人书写的纸来。”


    说罢，眼热的看着那纸，同裴大人说道：“至于裴大人你们现在做出的这纸，也是有极大的用处的。若是可以，我想带回去。”


    原本裴大人已经在为做出这般软塌的纸而觉得懊恼，但现在见西吉脸上的欣喜不似作假，当即也高兴了起来，看着他笑道：“公子若是想要，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公子尽管都拿去。”


    闻言，西吉更是欣喜不已，当下也不客气，直接都要了回去。还美滋滋的想着，以后上厕所，都不用那么纠结了，毕竟他现在可是拥有了厕纸的人！


    虽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纸，但是得到了厕纸这个意外之喜，西吉还是挺高兴的，美滋滋的将东西都带了回去，甚至还吩咐绿茵给工坊里的人都发了奖赏，以让他们再接再厉。


    那些人只是无所不从的应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将西吉请了回去。


    坐在马车里，西吉还是止不住的乐呵，看的一旁的绿茵都有些奇怪，她一直跟在西吉的身边，自然知道他手边的东西是什么，正因为如此，她才很是不解，那明明就不是公子需要的东西，怎么公子还如此的高兴？绿茵这样想着，自然也问了出来。


    听到她的问话，西吉冲她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手边的纸，神秘莫测的说道，“自然是这东西很有用，所以我才会那么高兴啊！”西吉觉得，作为一个早已习惯了这里生活方式的人，是理解不了他这个现代人对于厕纸这种东西的需求的。


    听到西吉这样说，绿茵的眼里疑惑越发的重了，但是看着西吉说完了之后，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乖乖的闭上了嘴。既然公子都这样说，那公子说的便是对的。


    ……


    往后的几日，因为西吉那日去时给了那么多的赏钱，所以裴大人带着他的手下也越发的尽心尽力了。反复试验了半个月，便做出了真正的纸。


    在将那纸造出来的第一时间，裴大人便通知了西吉，同一时间知晓此事的还有夜王。只不过与西吉需要亲自去看不同，夜王这边早一步有了实物。


    郭先生拿着一张洁白略有瑕疵的纸，放到了夜王的面前，随后又拿了一个用精美布料包裹的木炭，放到了他的手边，恭敬的说道：“大人，这就是西公子做出来的东西，还有这木炭，也是为了试验这东西能不能用，特地吩咐他们弄的。”


    听到他的话，夜王点了点头，随后拿起那根木炭，在那张纸上写了起来。


    只是往日里都是用的刻刀，这次直接写出来，用的力道不好把握，一不小心就将木炭给折断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那纸上依旧还是能够看出夜王写了些什么。


    郭先生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收拾，随便给夜王重新换一根炭笔。


    夜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随后将那炭笔放在了一旁，拿起纸张抖落上面的残留炭灰，看着那上面清晰的文字，淡淡的说道：“他要做什么，便让他做什么，其余的不要多问。”


    第105章纸


    听到夜王的吩咐，郭先生有一瞬间的迟疑，看着沉默不语的夜王，终究还是将自己早就有的疑惑说了出来，“大人，有一件事，我还是得说。”


    闻言，夜王转头看向郭先生，那张看不到情绪的脸上，只有一双沉寂的眼睛淡漠的盯着他。


    即使是在夜王身边待了那么久，郭先生依旧没有习惯夜王这样的威压，额上渐渐地冒出了冷汗。可是想到自己的职责，郭先生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大人，我知晓西公子是个心肠好的，但是他拿出的东西，每一样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这和原先调查的情况十分不符。”


    “先生的意思是？”待郭先生说完很久，夜王才开了口，淡淡的问道。


    跟了夜王那么久，郭先生自然知道夜王现在的心情很是不佳，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说，按照夜王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若是以后西吉有什么狼子野心，那夜城便危险了。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事有蹊跷，我们得提防。”


    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夜王盯着他的目光越发的锐利了，只是语气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那郭先生以为，本王该如何做？”


    郭先生看着夜王，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还是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大人，我想我们得派人去西家再查探一下，看看公子为何会熟知那么多东西。”


    说到这里，郭先生沉默了一下，随后看向夜王，接着说道：“再有，便是派可靠的人去公子身边，一来保护他，二来若是西公子有什么异样，我们也可及时得知。”


    郭先生说完，许久没有得到夜王的答复，就在他心里打鼓的时候。夜王缓缓地开了口，“那便依郭先生所言，就这样吧。”


    听到他的话，本来以为夜王不会同意，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劝说夜王，让他以大局为重的郭先生，猛然间抬起头来看向夜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郭先生的异样只持续了几秒，但夜王依旧察觉到了，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淡淡的问道：“怎么，郭先生觉得很诧异？”


    见夜王这样问，郭先生连忙摇了摇头，否认道：“属下不敢。”


    夜王看着郭先生的样子，没有发表意见，反而看着窗外树梢上蹲着的两只胖麻雀，淡淡的说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闻言，郭先生心里一惊，却不敢再发出任何疑问了。


    夜王从窗外那两只麻雀身上收回了目光，看着郭先生吩咐道：“先生下去忙吧。”


    “是。”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郭先生也不多留，恭敬的行了一礼，便下去准备差遣人办事了。


    只是在郭先生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夜王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郭先生觉得，西吉像是有城府的人吗？”


    郭先生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眼前顿时浮现出了西吉那张笑的明媚的脸，低低的回应了一声，“属下觉得西公子不像那样的人。”


    夜王闻言，勾起了嘴角，跟着说了一句，“我也觉得。”


    郭先生来不及细想夜王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脚步下意识的走出了夜王的书房。直到走到门外，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那番话，才哑然失笑，随后又像是不赞同般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大人啊，终究还是心软了。只希望大人唯一的这一次心软，不要酿成什么大错。”


    等郭先生离开之后，夜王又将目光看向了桌上放着的那张纸，上面的两个字依稀可见，明明白白的写着，‘西吉’。


    ……


    西吉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近日来做的这些事，被人给盯上了，正带着绿茵和碧江一起在工坊里，看着新出炉的白纸，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公子，那次失败之后，我们重新选了树皮，还改良了一下温度，以及师傅们制作时的手法。最后，终于做出了这种洁白无暇的纸。”裴大人说到这里十分的激动，他在见到这纸的一瞬间，便想到了它以后的造化，同样也知道了这东西的价值。若是他料想的不错的话，他甚至可以借由这薄薄的一张纸，名垂青史。


    不同于裴大人的激动，西吉看着眼前这张比A4纸略小，却更加厚的纸张，心里满满的都是感慨。这样一张小小的纸，以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深刻的体会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西吉感慨完了之后，裴大人也从激动之中回过神来，看着西吉小心的建议道：“公子，我们现在试试它能不能供书写吧？”


    闻言，西吉点头应了，他也想看看这东西写起字来会不会有异样。


    见西吉点头答应了，裴大人朝着自己的属下使了一个眼色，接着那机灵的青年，很快就拿回了一个用布条包着的炭笔。


    西吉接过那已经算得上是老朋友的炭笔，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在那纸上写了起来。只是西吉终究还是高估了那炭笔的硬度，在他写完第一个字，接着想要写第二个字，刚开了一个头，那炭笔啪嗒一声断了。看着那从接口处洒出的碎屑，西吉沉默了。


    裴大人误以为西吉是因为试验不成功而生气了，连忙叫人又另送了一只炭笔过来递给西吉，恭敬的说道：“公子，你用这只试试。”


    西吉没接，还把那东西向外推了推，最后看着裴大人客气的说道：“不用了，裴大人，这纸既然能用，那就先这样吧。”


    裴大人看着西吉的脸色，见他隐隐约约有失望的意思，一时之间也有些慌神，不知道这位厉害的公子，是不是对自己的工作有些不满了。想到这里，裴大人看着他，小心的试探道：“公子是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吗？”


    闻言，西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在裴大人纠结的目光之中，叹息道：“我只是觉得，我光想着做纸，却忘记了它配套的东西了。”


    裴大人闻言有些疑惑，但从近几日的接触来看，他也知道这公子心里藏了很多东西，便也没有急着接话，反而看着西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西吉眼神幽怨的看向了那纸上放着的炭笔，淡淡的说道：“我原先以为有了这炭笔，便足够用了，却忘了这东西容易晕开，也不宜长久的保存。若是往后用这个书写，恐怕要不了几日，便看不清写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裴大人听到他这样说，恰到好处的接口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我想起了几样东西可供书写，若是好的，写字可保存数年，到时候做出来也算和这个配成一套了。”西吉说到这里，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裴大人，接着说道：


    “裴大人，既然大家已经能造出来这样的纸了，那之后的日子还是按照这种规格来制。当然，若是能制出更好的，也是再好不过的。对了，我说的配套的用具，也会交由你们来做，你看你们能分出点人手来吗？”


    裴大人听到这里，立即激动的说道：“西公子，我们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西吉看着裴大人如此激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客气的说道：“那就有劳裴大人了。”


    “还请公子放心。”


    两人客套了一遍，西吉便准备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看着裴大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裴大人，上次那种废纸，你们这里还有吗？”


    在西吉停住脚步的时候，裴大人就跟着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此时看着西吉面色泛红，明显不好意思的模样，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却也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有的，还有很多。”


    听到这里，西吉安心了，淡定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剩下的废纸，你们也没有什么用，便给我送到王府来吧。”


    裴大人听着西吉这有些莫名的吩咐，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神情，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却老老实实的没有多问，恭敬的应了下来，“是，公子，属下晚点便派人送到王府去。”


    “有劳大人了。”


    西吉客气的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丫鬟高高兴兴的走了。他想好了，等东西产量大了，便拿一部分给夜王用，剩下的就拿去开店赚钱。


    虽然现在还是乱世，却还是有很多有钱人的，西吉觉得，他们大概不会吝啬用一点钱财，换取可以保存数年的知识储备的。


    西吉美滋滋的计划着，在同夜王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表现出了欣喜的神色。


    夜王看着整个吃饭期间，嘴角都在往上扬的西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何事那么高兴？”


    西吉看着夜王，也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抿嘴笑道：“大人可觉得阅览书籍的时候，有点麻烦？”


    闻言，夜王便知道西吉想要说什么了，假意跟着点了点头，似乎是带着点抱怨的说道：“竹简厚重，是有点麻烦了。”


    听到夜王这样说，西吉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后看着他急不可待的说道：“大人，你也觉得竹简不方便吧？”


    夜王看着西吉笑的像只偷到了腥的小猫，沉默着没有接话。


    西吉也不在意，看着夜王眉飞色舞的继续说道：“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事情了，等过几日，你就能看到了。”


    夜王看着因为高兴，脸上焕发光彩的西吉，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很期待。”


    第106章招惹


    夜王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西吉的眼神十分的认真，就像是真的如此期待一般。


    盯着夜王的那双眼睛，西吉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要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心里虽是那么想，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反而盯着夜王嘴角露出来的那抹笑容，看得出了神。


    西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除非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场合，不然不管什么时候，夜王脸上的那张面具都是不会取下来的。西吉以前也曾奇怪过，只是后来事情多了，加之明白自己即使问了，也可能得不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便将此事给埋在了心里。


    现在看着周身气息温和的夜王，西吉心里埋藏了很久的疑问，不禁破土而出，蠢蠢欲动起来。只是在他行动之前，他还是有些顾忌的，虽然他没有以前那么畏惧夜王了，却隐隐约约的也知道他现在若是问了，可能会发生一点不太好的事的感觉。


    西吉不清楚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却十分的笃定会发生，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防一下。


    于是，他没有直接问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而是将室内伺候的下人全都叫了出去，接着在夜王疑惑的目光之中，坐到了他的腿上。


    接着，看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夜王，将自己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环着。做完这一切，西吉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左右环顾了一下，将夜王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西吉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夜王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直到西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看向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淡定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坐在夜王的膝盖上，西吉觉得很是有安全感，于是直接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有事想问大人，但是担心大人罚我。”


    闻言，夜王的目光微闪，接着放在他腰侧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他的软肉，淡淡的问道：“那你这样，就不怕我罚你了？”


    被夜王那么一捏，西吉感觉到痒了，忍不住在夜王的腿上扭动起来，笑的十分的好看，接着凑到了夜王的耳边，低声道：“大人，你不会的，我发现你在这种时候，特别好说话。”


    这也是在他们有了亲密接触之后，西吉发现的。刚开始西吉只当是夜王刚开荤，所以克制不住。直到后来，他发现即使两人不做那档子事，夜王也喜欢将他抱在怀里揉捏，动作举止之间就像是在抱一个心爱的玩具。知晓了这点，西吉暗自揣摩过，是不是夜王小时候缺乏关爱，所以才格外喜欢这种亲密的动作。


    西吉的话音落下，夜王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连反驳都没有。只是望着西吉那双越发灵动的眼睛，轻笑道：“你倒是越发的不怕我了。”


    闻言，西吉也是一愣，他好像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怕夜王了。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接着西吉便想到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连忙收敛心神，看着夜王，咬了咬唇，纠结道：“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夜王看着这个胆子变大了不少的小哥儿，伸手卷起他脸颊边垂落的一缕青丝，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事？”


    西吉看着夜王，终究还是心里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伸出那双即使是经常做菜也没有粗糙多少的细白手指，慢慢的描绘着夜王脸上鬼纹面具的轮廓，像是呢喃般的问道：“大人为什么一直戴着这个面具？”


    西吉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掐着自己腰的手猛然一紧，接着夜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眼神都变得犀利了起来。


    西吉被夜王这陡然的变化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触动了夜王的那根神经，就在他感觉到危险，想要从夜王的腿上下来，想要跑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夜王的腿上，那里也去不了了。


    西吉吞了吞口水，随后低头对上了夜王冰冷的视线，磕磕巴巴的喊了一声，“大，大人。”


    “怎么，不是想知道答案吗？这会儿又想往那里跑？”


    夜王的语气很是平淡，却生生的让西吉心里生出了几分的寒意。西吉怂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多问的，反正不是多大的事，于是他弱气的朝着夜王说道：“大人，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问而已。”


    夜王此时却不管西吉想不想知道了，拿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看着西吉问道：“你觉得这张脸，怎么样？”


    西吉往日里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都是在床笫之间，这人情动之时。因此，乍见之下立即就想起了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顿时脸就红了起来。


    夜王看着莫名其妙脸红的西吉，眉头皱了皱，随后伸手握住了他的下巴，让他的脸看向自己，低声询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直到那双冰凉的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西吉才猛然回过神来，思及自己刚才想的东西，顿时便觉得自己越来越污了。不过很快，西吉便将这锅甩给了夜王，绝对不是自己的错，一定是因为夜王每次都是在想搞事的时候，才会脱下面具来吻他，让他产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条件反射。


    西吉知道，他刚才想的那些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夜王肯定能当场兽化。于是看着夜王，认真的说道：“我在想，大人长得很好看。”


    说实话，要是夜王生活在他的那个年代，凭着这张脸，还有这身材，不管是去当演员还是模特，肯定都是能火的。


    夜王听到西吉的回答，眼中的寒光更甚，只是摸着西吉脸的手依旧很轻，甚至带着点说不清楚的，或许本人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淡淡的问道：“哦，你说的是真的？”


    听到夜王这样问，西吉连忙点了点头，为了证明自己的可信度，还很用力的保证道：“我发誓，我从未见过比大人你长得更加英俊的人了。”


    夜王盯着西吉，见他的神色十分认真，不似作假，讽刺的勾起了嘴角，淡淡的说道：“可是，我很厌恶这样的长相啊！”


    闻言西吉便是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夜王居然会这么说，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愣的盯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从前，因为那些嫌恶的目光，我想毁了这张脸。后来，我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了，于是我便毁了他们。再后来，我带上了这张面具，看着他们望着自己产生惧意的样子，我便觉得无比畅快。”


    西吉听着夜王这般漫不经心的话，再看看夜王那张平静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的寒意来。


    夜王看着似乎被吓到了的西吉，继续问道：“你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西吉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他不知道怎么答，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恐怕夜王也不会善罢甘休，谁叫他先嘴贱的将问题问了出来。


    于是，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西吉看着夜王，脑子一抽，朝着夜王吻了上去，边吻边道：“大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去想那些了。大人若是喜欢，我们便去多打几副来戴，没有关系的，现在我们来做点高兴的事情吧。”


    唇边是异常熟悉的触感，周身是让人眷恋不已的气息。夜王的眼神在这一瞬便暗了下去，周身冰冷的气息也尽数散去，他低低的笑了起来，接着便抱着人朝着里面的床铺走去。既然他的吉儿想做点快乐的事，那他们就做点让人高兴的事好了。


    那天晚上，西吉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夜王的凶猛。在天色快亮的时候，才被放过睡了过去。


    夜王看着在睡梦中也呢喃着不要了的西吉，伸手摸了摸他被亲的红肿、破皮的嘴角，脸上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等西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子里，将整个室内照的异常明亮。


    西吉运动了一晚上，此刻喉咙干渴的厉害，便想让绿茵给他送点水。当他一开口，却是连自己也吓了一跳，那干涩的声音，仿若七八十岁的老翁，沙哑得不成样子。


    听到里屋的响动，一早就守在床幔之后的绿茵，立即就走上前来，隔着那薄薄的纱幔，轻声道：“公子，你可是想喝水了？”


    西吉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憋出了一个音节，“嗯。”


    闻言，绿茵便确定里面的西吉已经醒了，招了招手让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鬟们先候着，自个儿端着一碗温水进去。


    等在绿茵的帮助下喝了水，穿了衣，再吃了不知算是午饭还是中饭的稀粥，躺在软塌上的西吉，才像是又活过来了般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脑海里想着，他下次再也不那样去撩拨夜王了，明明知道自己的体力和战斗力都同夜王不是一个等级的，却还不知死活的去招惹他。


    想到昨日晚上自己经历的事，西吉便觉得心累，虽然快感也有，但是时间长了便是折磨啊！西吉躺在那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下次再也不主动去招惹大人了。”


    绿茵在旁边听着，看着西吉这幅郁卒的小模样，还是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听到这笑声，西吉斜眼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开心的说道：“你……在……笑……什……么。”


    绿茵也不怕西吉，闻言打趣道：“我在笑，夜王很宠公子啊！”


    西吉闻言更不开心了，可是身体难受，也不能同绿茵计较那么多，只能轻轻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见状，绿茵笑的越发的开心了，旁边默不作声的碧江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互动，而是默默地拿了一个软枕，垫在了西吉的腰后。


    第107章视察


    自从那日过后，西吉足足休息了好几天，才终于缓过了劲来。


    在此期间，西吉将夜王视为了洪水猛兽，一旦夜王靠近他，就会引起他的戒备。对此，夜王颇为无奈，却没有霸王硬上弓的意思。只是揉了揉他柔顺的发，无奈的笑了笑。


    见状，西吉在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暗自下定了决心，下次绝对不再那样撩拨夜王了。


    等到西吉终于好了，全身的酸痛都消失的时候，天气也变得越发的凉了。看着院子里渐渐枯黄的叶子，西吉想起上次叫裴大人他们做的毛笔和墨，也不知道弄得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便想去看看，毕竟那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打定主意，西吉转头看向那边还在同碧江认真学习的绿茵，淡声吩咐道：“我想去工坊里看看，你们去帮我备马车吧。”


    闻言，两人放下了手里学习认字的工具，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看西吉，似乎有话想说，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躬身行了一个礼，碧江便去喊马车了。


    等碧江走了，绿茵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细沙，接着用水清洁了一下，方才拿起西吉出去要穿的行头，来到他的面前，关心的说道：“公子，既然要出去，那还是得注意一下身体才是。”


    西吉看着绿茵手上拿着的较为厚实的衣服，自然是不会反对的，点了点头，在她的帮助下穿起来。


    等西吉在绿茵的帮助下穿好衣服，那边去准备马车的碧江，早已将东西全都准备周全了，回来朝着西吉汇报道：“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公子可以出发了。”


    西吉点了点头，接着带着他们朝着工坊所在的地方去了。


    因着西吉的缘故，那工坊就建在上次他做实验的那个庄子旁边。这次，夜王见西吉想要弄新东西，便将那一片全都划分给了西吉，甚至还派了一小队人马在那里巡逻，确保西吉的安全，以及他要做的东西不会被泄密。


    坐在马车上，想着夜王为自己做的事，西吉觉得夜王其实也还算不错，当然，除了在床上的时候。想到那些旖旎的画面，西吉的脸又开始发烫起来。好在马车的速度够快，没有多久便到了他要去的地方，因此也没有让他羞恼多久。


    “公子，我们到了。”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的风景，绿茵朝着西吉说道。看着他发红的脸，微微皱起了眉头，怀疑自己刚才给公子拿的衣服是不是太厚了，所以才导致他坐在这里都觉得热。思及此，不免关切的问了一句，“公子，可有感到不适？”


    西吉不知道绿茵为什么这样问，却习惯了她们时不时的关心，因此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便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弃了，低声道：“无事。”


    绿茵看着西吉发红的面色，没有说话，在他下了马车之后小心的伺候在左右，确保他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西吉下了马车，呼吸着外面新鲜、清凉的空气，忍不住喟叹了一声，“还是山里的空气好。”接着便抬脚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着山上走去。


    那庄子原先便是建在山上的，也有山道可以通行马车，但是这里的技术毕竟没有现代那么发达，即使再怎么仔细，那山道上还是有不少的碎石子，因此西吉在坐了几次马车上山之后，就再也不肯坐马车上山了，每次到了山脚就自己走上去。省去了颠簸的同时，还能顺便锻炼一下身体，可以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这头西吉带着众人上了山，不远处却有人看着他发呆。眼看西吉在众人的护送之下离开，那一身穷苦人打扮的男子，才向同自己一块来的农夫问道：“刚才那哥儿是谁啊？怎么那么大排场？”


    那农夫是附近的野户，也见过西吉一两次，更是知晓他时不时的会到这上面来，因此听到同伴的问话，毫不设防的回答道：“那是夜王的心头好，听说是在这庄子里弄了点什么东西，所以时不时的会来这里看看。”


    “弄什么东西？”听到这里，男人好奇的问道。


    听到他的话，那农夫笑了笑，不客气的说道：“那等贵人弄的什么东西，我这个粗人怎么会知道。我看你啊，也少打听点这些有的没的，当心惹祸上身。”


    听到同伴的劝告，那人才像是回过神来般的点了点头，连声说：“你说的是。”


    两人本来就是上山收野味的，此时野味收到了，自然也是该离开的时候。那农户说罢，便招呼着男人一起离开。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便跟着农夫一起下山了，只是离开之前，还是朝着那被众人簇拥着的西吉看了一眼，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那被簇拥着，穿着华丽的哥儿，分明就是主家的哥儿，西吉。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不复原先那般简朴的哥儿，男人跟着农夫下了山，心里却盘算着回去该怎么告诉大少爷这件事。


    西吉对于有人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这点一无所知，在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了工坊，西吉阻止了想要先进去通报的侍卫，自己带着绿茵她们径直进去了。


    凭借前几次的记忆，西吉很轻松的便在制笔的房间里，找到了正在和匠人商量事情的裴大人。看着认真同匠人商议事务的裴大人，西吉心里很是感慨，若是裴大人生在现代，一定是一个很合格的研究人员。


    即使西吉不想惊动裴大人，但是他们这一行人的目标实在是太大，在他们进来后不久，裴大人就像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存在一般，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的方向。原本还皱着的眉头，在看到西吉的一瞬间便舒展了开来，看着西吉高兴的说道：“公子，多日不见，没有想到你今日有空前来。”


    听到他的话，西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脸红，掩饰般的说道：“我前几日有事耽误了，所以没能前来。不知道我没有来的这几日，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听西吉这样问，裴大人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人将他们这段时间，做出来的成果拿了过去。


    西吉看着短短几日就已经做出来的有模有样，大小各异的毛笔，以及旁边漆黑，一看便知是墨水的东西，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裴大人，你们已经将东西弄出来了？”


    见西吉那么惊喜，裴大人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骄傲，摸了摸自己日显稀疏的胡子，有些得意的说道：“幸得公子指点，我们在一开始就将容易制作的墨汁做了出来，后面做出来的毛笔也勉强可用。”


    西吉一听，连忙谦虚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多亏你们没日没夜的辛苦，才将东西做了出来，若说这里最大的功臣，还是你们。”


    西吉的这一番话，让裴大人觉得很是妥帖，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谦虚的说道：“公子言重了。”


    听到裴大人的谦虚之词，西吉也没有继续客套，反而看着他说道：“我想试试这些东西。”


    “这是自然。”听到西吉的这个要求，自然是连声答应的，接着便叫人去准备上好的纸，和做的最好的笔，想要给西吉试试效果。


    西吉看着那马上要去准备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出声将人叫住了，在众人略带疑惑的目光中，淡淡的说道：“不要只拿最好的，凡是你们做出来的，都给我拿一份。”


    西吉的命令在那人看起来有些莫名，因此那人还看了裴大人一眼，在得到了肯定的示意之后，才躬身行了一礼，下去准备了。


    那人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将东西都准备齐全，在一个长桌之上一字排开。


    西吉看着按照优劣排好的纸张、毛笔，以及墨水，十分的满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写了一个简单的字来试验了一遍，接着看着那些纸上的字，默默地对比了一番。


    看着那些写出来效果不一的字之后，西吉沉默了一瞬间，再向裴大人询问了一下那些东西制造出来需要的时间，得到的答案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品质看起来越好的，需要的时间也越多。


    西吉将裴大人说的东西一一的记录在了纸上，接着看着它们思考了一会，最后从其中挑选出了三种纸，四支笔，以及两种墨水，看着裴大人说道：“麻烦大人将我选中的东西多准备一些，过几日我有大用。若是经费或是人手不够，遣人来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闻言，裴大人看了西吉一眼，恭敬的说道：“属下知晓，东西会按公子说的准备的。”


    听到裴大人的承诺，西吉纤细白皙的手指一点点的划过那些纸张，脸上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出来，他仿佛看见了无数的金银正朝自己招手。


    将需要交代的事都交代了一遍，西吉便带着绿茵他们下山了。


    上山之时想着看成果，心里惦记着事情，眼里就看不进其他的东西，下山的时候看着满山的黄叶，西吉才有一种马上要入冬的感觉。


    踩着脚下的枯叶，看着那些金黄的银杏叶，西吉不知道为何想起了水饺，他想吃了。


    想到那香喷喷，一口咬下去满嘴留香的水饺，西吉便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热切，或许他可以做个香菇肉馅的。


    在路上想好了要吃的东西，西吉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叫下人帮自己准备做菜的材料。


    听闻是西吉的吩咐，那些人也不敢怠慢，按照他的要求，很快就准备好了他需要的东西。


    往日里西吉准备吃食的时候，绿茵和碧江也会跟着一起，此时见到西吉正在揉面，不由好奇的问道：“公子是准备弄包子吗？可是马上就要晚上了，再弄包子恐怕不大合适吧？”


    听她这样问，西吉狡黠的笑了笑，说道：“今日不做包子那容易腻的东西，做点其他的。”


    闻言，绿茵也不多问，反而接手了另外的工作，按照自家公子的吩咐，开始工作起来。


    碧江看着绿茵已经在动作轻快的切菜了，便想去帮西吉和面。


    西吉原先并不想将这事交给碧江的，但是后面考虑到自己还要擀饺子皮，也就放开了手脚，让她来弄了。


    在主仆三人合力之下，西吉他们花了一个时辰，便弄好了足够多的饺子。


    在得知夜王早已回来之后，西吉将煮好的饺子连同其他的菜，随下人一起端去了两人吃饭的地方，离开之前还朝着绿茵他们吩咐道：“你们就不必跟进来伺候了，在这里把饺子吃完再来吧，不然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闻言，知道西吉脾气的两人也不坚持跟去，目送着西吉离开，随后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厨房里留给两人的饺子上。看着那白生生的饺子，想着她们快点吃完，待会儿也能早点回去伺候。


    安排好身边的丫鬟，西吉端着手里的饺子，脚步匆忙的朝着饭厅走去。还没踏进门内，就看到了收拾整齐，坐在那里的夜王，见到西吉进来的一瞬间，夜王的目光便看向了西吉。那原本还带着些寒意的目光，在触碰到西吉的一瞬间，像冰雪消融了一般，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只留温柔。


    夜王的情绪变化也只在一瞬之间，小心护着怀里东西的西吉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一进屋便看向夜王，高兴的说道：“大人，我今日又做了新的吃食，大人可要好好地尝尝。”


    闻言，夜王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似乎有些好奇，“可是你刚才端进来的东西？”


    “对。”西吉一边应声，一边将那盘饺子朝夜王的方向推了推，随后示意后面的侍从，将他准备好的蘸水配料，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继续说道：“大人，我今日去了山上，回来便想吃这东西了，于是便做了一些。大人，你先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听西吉这样说，夜王也不多言，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白生生的饺子，放入嘴里，一口下去便能尝到香菇肉的香气。从未吃过这东西的夜王配合的点了点头，夸赞道：“味道尚佳。”


    听他这样说，西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随后拿了两个小碟子，递了一个给夜王，自己手里拿了一个，然后也不讲究的站了起来，从那堆配料里挑出自己想吃的口味，放入自己的小碟子里。


    等做好自己的蘸水，他才看着夜王介绍道：“吃饺子，这蘸水也很重要，大人你按你的口味自己做一个，保证你会觉得这饺子更好吃。”


    夜王看着西吉自顾自的做好了蘸水，然后夹起一个饺子吃了起来，丝毫没有想要帮他弄一个的意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的说道：“你不帮我做一个？”


    闻言，西吉有点懵逼，嘴里的饺子还没有咽下去，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夜王，似乎有点没有弄清楚状况的说道：“可是我不知道大人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蘸水啊，若是我弄的不合大人的口味，不免浪费了那么美味的饺子了。”


    虽然西吉说的是对的，但夜王听西吉这样说，还是有些不高兴，看着他的眼神里也透露出了几分执拗。


    西吉看着夜王的样子，也不知道夜王在闹什么脾气，不过他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夜王起争执的，于是又站了起来，从夜王的手边接过他的小碟子，按照他以往观察到的夜王的喜好，给他弄了他应该会喜欢的蘸水。


    夜王在旁边看着，见西吉弄得都是他喜欢的，那皱着的眉头才一点点的舒展开来，直到西吉将那蘸水放到了他的面前，嘱咐他饺子要趁热吃，夜王刚才那不满的情绪才全部都消失了。


    西吉看着周身气息又恢复和缓的夜王，知道他是满意了，才继续吃起了自己的东西，只是一筷子夹起饺子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要到自己碗里的东西转了一个弯，到了夜王的碗里。


    夜王看着落到自己碗里的饺子，耳边传来西吉那一直都很温和的声音，“大人，你快尝尝，往日我们家里人不想做饭，便会拿这个充饥。我们一次会做很多，放在冰，冰窖里，然后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直接吃。不过那时候家里人多，所以做的口味也多。一家子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做，也挺有意思的。”


    说到这里，西吉看着碗里的饺子，突然沉默了，也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那个时代的自己是不是就死了。若是那样，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哥哥、爷爷、奶奶会如何的难过。许久没有想过这些事，现在突然想起来，西吉还是有些难过的。


    夜王在听到西吉提起家人的时候，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接着看着西吉脸上的落寞。把嘴里想要询问的话咽了回去，夹起一个饺子放到他的碗里，冷漠的说道：“改日我有空了，我便陪你做。”说到这里，似乎还觉得不够，继续说道：“你想做什么口味的，都可以。”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悲伤中的西吉，突然听到夜王的这番话，虽觉得他说得僵硬，但也不妨碍他从这里面听出了浓浓的安慰之意。顿时刚才那悲伤的情绪消失了大半，抬起头来看着夜王不自在的样子，便想起夜王往日里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的事，眼下承诺陪自己一起做饭也是头一遭了，想来自己是该领情的。


    想到这里，西吉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重重的点了点头，应声道：“好，若是大人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们便一起包饺子。”


    夜王沉默的看着重新变高兴的西吉，低低的应了一声，接着默默地吃饭了，心下却记住了要陪西吉做饺子这件事。


    西吉不知道夜王在想些什么，心情变好了的他，十分自然的夹了其他的菜到夜王的碗里，边夹边说起近日来的趣事，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在西吉看来，都是一些很有趣的小事。


    夜王沉默的听着西吉每日的小幸福，没有插话，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恍惚间觉得他们两个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夫一样，他在外面努力做活，而自己的夫郎在家里操持家务。这个念头只在夜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让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窗外是呼啸的秋风，屋内是西吉断断续续的家常，一室温馨。


    距离夜城不远的西家，匆匆忙忙赶回来的男人，一回来就要求见家里管事的大少爷。守门的丫鬟看了他两眼，还是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将他请了进来。


    等男人进去，才发现里面除了掌管家里事务的大少爷之外，就连西家老爷和夫人都在这里。见状，男人连忙跪在地上行了一礼。


    西家大少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有事情要禀告，是什么事？”


    男人闻言，急忙说道：“回禀大少，我今日看到吉哥儿了。”


    闻言，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西家大少挑了挑眉，接着才将自己本来没在看人的目光放到了这人身上，带着一丝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问道：“是西吉？”


    “是。”男人又磕了一个头，信誓旦旦的说道：“小的虽然没有见过吉哥儿多少面，但是小的绝对不会认错的。小的今日去夜城郊外收夫人要的野货，在那山上见到了被众人簇拥着的吉哥儿，看的真真切切，不会错的。”


    西家大少闻言，思索了片刻，接着才重新看向男人问道：“你看到的时候，他的情况如何？”


    听他这样问，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接着思索了一会儿，尽量用一种不冒犯的语气说道：“吉哥儿过得很好，身上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就连身边跟着的，除了两个丫鬟之后，还有几个精壮的侍卫。”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西大少的表情，补充了一句，“看起来就是一幅被养的十分精细的样子。”


    闻言，西家大少皱起了眉头，朝着旁边的下人吩咐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来人带他下去领赏钱。”


    听令，男人的脸上便是一喜，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直到男人离开，原本安静的室内才有了一点动静，却是一声暴怒，大腹便便的男人骂道：“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自己在外吃香喝辣的，却不帮帮家里。也不想想，当初是谁送他过去的，若不是我们，他能有今天吗？”


    西大少闻言皱起了眉头，看着生气的父亲，低声道：“父亲，稍安勿躁，之后的事，我们需得从长计议。”


    第108章礼盒


    西家老爷一听自家大儿子的话，越发的生气了，大声呵斥道：“从长计议，该如何从长计议，那小畜生自己在王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却不想想帮家里一把。他在家里时，我们也不曾短了他的吃喝，可是如今家里困难，他也不想着帮衬家里一把。我当初就不该养着他，该是让他自生自灭的。”


    听到西家老爷的话，西家主母和自己的儿子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不耐。只是对视过后，西家大少爷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朝着自己的父亲劝道：“父亲稍安勿躁，兴许是弟弟在王府里，根本就不知道家里的情况，自然也没有机会帮忙。”


    儿子开口了，旁边看着的西家主母，也收敛了眼中不耐烦的神色，摆出一副温柔的姿态，跟着劝道：“是啊，老爷，你想他一个哥儿，即使得到了夜王的恩宠，也是不能自由行动的，自然也没有什么途径知晓家里的困难，帮不上忙也说的过去。”


    “弟弟若是不知道这件事，父亲这样说，也是错怪他了。”西家大少爷说的十分的诚恳，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不若改天我找机会先去见弟弟一面，先看看他的反应，再将家里的困难告诉他，看看他的反应，再说其他也不迟。若是他在夜王面前真的得宠，那帮家里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就是啊，老爷，你在这里气坏了身体也没有什么用。倒是让信儿带上我的信物，先去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若是能帮上家里的忙最好不过。”说到这里，像是有些犹豫，停顿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说道：“若是那孩子不想帮我们，也无可厚非，毕竟我只是照顾了他几年，始终不是他的亲娘，他心里不记挂我也是正常的。”


    听到自家从来都很温柔娴熟的大夫人如此说，西家老爷当即就显示出了自己的气概，吹胡子瞪眼的气道：“他敢！”


    听到他的话，西家主母脸上的神色越发的苦涩了。


    看着大夫人的样子，西家老爷用他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手安慰起来，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手，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他生母留下的东西，只是不知道那小畜生连夫人都不惦记，会不会惦记他那早死的娘。”


    另外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还是大夫人先开了口，“不管有没有用，左右都是为了家里，老爷你便将东西交给信儿，让他去试试吧！”


    闻言，西家老爷才像是妥协了一般，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不太肯定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将东西交给信儿，你带去看看。”


    “是。”听到自家父亲的吩咐，西信表现得十分的恭敬。


    既然有了主意，那西家老爷便一刻都等不了了，急忙叫来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小厮，火急火燎的去找东西去了。


    等西家老爷走了之后，剩下的母子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变了变。西家主母依旧很温柔，只是那温柔里带了一点真心实意，比起刚才的敷衍倒是显得真诚的多，“信儿，你觉得你这次去有几分把握让他帮你？”


    这里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平日里有什么事，两人都是互相商量着来的，因此西信也不像在自己父亲面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而是直接道：“若是许久之前，我还有些把握，但是现在，不到三成。”


    听到自家儿子的话，西家主母闭了闭眼，叹息道：“上次将人送去，那里想得到他能有这般的造化，若是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会在他离开西家之前，便向他灌输西家是他娘家的想法，让他多想着家里一点，此时也能多给你一些助力。”


    看着自家娘亲那自责的神色，西信连忙安慰道：“娘亲为我想的已经够多了，是我没有那个气运，如今这个情况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他们用西吉和财富换到了夜王的一时庇护，赶走了那在他们头上称王称霸的恶霸，可是却没有得到后续的好处。夜王帮了他们那一次之后，就像是和他们家两清了一般，再也没有过问过他们家的事，就连他上门去探望西吉，也都被拒之门外。原先，他以为是西吉遭到了夜王的厌弃，所以连带着他这个西吉的家人，也没有得到任何的脸面。


    那次之后，他们也当那个传说中十分受宠的哥儿，不是他们送的西吉。家中几人也渐渐地淡忘了西吉的事，只是他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还在打听他的下落。只是如今看来，西吉过得比他们想象的好多了。只是不知道，他那原先单纯的，什么都不懂的弟弟，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西信的这些念头也只是出现在一瞬之间，接着看着依旧担忧的母亲，温柔的笑了笑，“娘亲莫急，若是我能见到弟弟，就当是看看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至于多的，我想我们还是往后能多走动了再说。”


    西家主母是一个心思通透的，闻言连连点头，叹道：“你说得对，我们此时最不能做的，就是操之过急。”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这母子二人再商量了一番该如何见到西吉之后，便各自分开休息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西信脸上一直戴着的温和面具，一点点的脱落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站在盆景面前，看着那在秋日里依旧开的灿烂的花，淡淡的说道：“那样的美人，合该是让人拿来好好疼的，只是可惜了，给了夜王那个莽夫。”


    ……


    西吉这几日无事，身体也舒爽了，便时常往工坊那边跑。也因着他心里隐隐的心思，等那些匠人将笔墨纸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西吉便吩咐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将那些东西按照品质，各式一样打包成盒。盒子是他在之前就准备好了的，盒子不大，却将笔墨纸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格外的齐整。


    裴大人听着西吉的吩咐，虽然都一一照做了，但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看着正盯着工人装盒子的西吉，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西吉看着那些小工，手脚麻利的按照自己的吩咐，将东西都打包了起来，听到裴大人的问话，转过身去看着他，思考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打算向他说了一下，“我打算开一个店，专门卖这些东西。”


    裴大人闻言，先是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想问问夜王知不知道这件事，同不同意。可是看着西吉脸上那自信满满的笑容，接着又想起了什么，默默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低声应道：“是，属下知道了。”


    见裴大人没有二话的就答应了下来，西吉表示很满意，点了点头，豪情万丈的说道：“好好干，等店里有了盈利，我便给你们加奖金。”


    听到西吉这样说，裴大人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谦逊的说道：“公子客气了，这些都是属下该做的，不需要公子的奖金。如果收了，也是受之有愧。”


    西吉看着裴大人这样，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那边还在不停工作的匠人们，客气的说道：“裴大人不需要推辞，若是没有裴大人带领，恐怕我也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出这些东西，那些奖金都是大人自己该得的。


    而且那奖金也不是给你一人的，凡是参与制作的工匠，我到时候都会给。毕竟，银钱才是第一生产力，拿去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才能有动力继续努力工作。”


    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他说金钱是第一生产力，还是他会将自己的利益分出来。总之，裴大人在听完他的这番话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而是一反常态的干脆道：“那我在此，先替我的下属们，感谢公子的好意了。”


    西吉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了。只是看着他们打包好的东西，想到了什么，吩咐了一句，“最好的礼盒我要一个，其他的笔墨纸，也给我装一点，我要带回王府去。”


    听到他的吩咐，裴大人应声的很是干脆，应道：“是。”


    ……


    西吉捧着怀里的盒子，坐在马车上往王府走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甚至开始期待起回到王府，夜王见到这东西之后是如何的吃惊。


    西吉美滋滋的想着，到时候夜王一定会好好的夸奖自己一番，再佩服自己能做出这些东西。


    就在西吉思索着回去的时候，该用那种不经意的语气，说出自己做的这些东西，再怎么表现得不屑一顾，让夜王觉得自己厉害的时候，旁边坐着的绿茵插话了，“公子，那盒子那么重，我帮你拿着吧！”


    闻言，西吉收回了自己乱飘的情绪，看了一眼满眼希冀的绿茵，再看看自己怀里的盒子，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还是我拿着，这东西不重。”


    绿茵看了一眼那明显有些重量的盒子，再看看坚持自己拿的西吉，也没有坚持。只是半晌过后，像是感叹般的说道：“公子，你真的好厉害，什么都知道。我若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可惜我现在就连写个字都还磕磕绊绊的，我这样是怎么都比不上公子的。”


    西吉听着绿茵的这一番夸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飘飘然起来，可是想到自己往日里的形象，还是努力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弧度，假装不怎么在意的说道：“你才刚学，写起来自然是磕磕绊绊的，等时间长了，认得字多了，也能变得很厉害。”


    听到西吉这样说，绿茵似乎是产生了几分向往，看着他兴奋的问道：“那我以后也能像公子一样，什么都会吗？”


    “会的。”对于刚学习的新手，西吉觉得自己还是得给她一点鼓励的。


    听到西吉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绿茵显得越发的高兴了，就连脸都兴奋的红了起来，让她那张小圆脸都变得像个红扑扑的苹果一样。


    西吉看着绿茵这幅样子，自己也高兴了起来，嘴角也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绿茵在一瞬间的激动过后，很快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压下自己疯狂翘起的嘴角，努力做出一个沉稳的模样，却还是掩饰不住满眼的小星星。她看着西吉，像是没话找话般的问道：“公子，你以前的教书先生一定很厉害。”


    西吉听到她的这番话，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转移到了他的教书先生上，只是他还是耐着性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见西吉这样问，绿茵毫不犹豫的接口道：“如果不是公子的先生厉害，那公子怎么会懂得那么多的东西？”


    听到绿茵的话，西吉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整个人就是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东西，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那就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同夜王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东西的制作方法。


    第109章托梦


    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同夜王说的时候，西吉很是慌乱了一阵。实话实说是不可能的，他从心底就抗拒这个选项，毕竟人心易变，若是那日夜王厌弃了自己，亦或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那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忽略心里那丝丝的难过，西吉努力的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同夜王说这些事，或者是将事情圆过去。想到这里，西吉的脸上不免带上了几分愁容。


    一直在旁的绿茵，看着西吉这幅愁眉不展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就是导致自家公子不高兴的原因，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凑到西吉的面前，忐忑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听到绿茵关心的话语，西吉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她的方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淡淡的说道：“我，我没事，只是突然间想到一些事情。”


    绿茵担忧的盯着西吉，看着他那张藏不住事的脸，觉得他不像没事的样子。只是看着西吉不想说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


    倒是坐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的碧江，听完两人的对话，看了西吉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西吉安抚完关心自己的绿茵，又开始发愁起来，突然间灵光一闪，既然不能说实话，那就说自己是做梦梦到的。这是每个穿越剧本里都会有的台词，自己这样说，应该是可以的。


    敲定了思路，西吉便开始在心里打起草稿来，想着回去该怎么同夜王说，就连脸上的愁容都少了几分。


    绿茵看着西吉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心里那丝担忧也散去了，只当自家公子刚才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所以才会情绪低落。倒是碧江，看着西吉的这些反应，有些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的样子。


    在回来的路上，西吉便在心里编好了一套仙人入梦，带他去看未来的瞎话。等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来，西吉便在下人的帮助下，抱着自己给夜王的礼物哒哒哒的跑去了他的书房。


    夜王知道西吉来了，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怀里的箱子，看形状大小，完全不像是轻省的样子，他甚至能很清晰的看到，西吉手上被那东西压出来的红印子。夜王皱起了眉头，冷声质问道：“你自己抱那么重的东西，下人呢？”


    夜王这声呵斥音量不高，却依旧吓了西吉一跳，西吉缓下了自己朝夜王那边过去的脚步，有些懵的看了夜王一眼，糯糯的说道：“我想自己抱来给大人看看。”


    西吉说完这句话，便看到夜王的薄唇微微抿起，看起来很是不悦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旁边有懂事的书童当即走了过来，恭敬的接过西吉手上的东西。


    西吉客气的朝他道了一声谢，随着那人一起到了夜王的身边。


    夜王没有去看那被放在自己桌子上，看起来有些大的盒子，而是先看向了西吉的手，只见那双白嫩的手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看起来比远远看着还要明显，顿时周身的气息越发的冷冽了。


    察觉到夜王的变化，西吉不知道夜王为什么又生气了，小心的喊了一声，“大人？”


    听到西吉这怂怂的问话，夜王抬头看向他，眼神十分的犀利，随后眼神看向他的手心，讽刺的说道：“你端那么重的东西，走那么久，手不难受吗？”


    闻言，西吉看了一眼自己发红的手，再看看那边明显在生气的夜王，顿时明白了夜王生气的原因，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自己该说些什么，蠕动了几下嘴唇，小声的说道：“这些东西不重的。”


    夜王没有继续说话，斜倪了他一眼，牵过他的手，抚摸着上面的红痕，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你为什么就不能让你的仆从，帮你做这些事呢？”


    西吉听到夜王这番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夜王看着望着自己，怂的像只小狗一样，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西吉，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放开了他的手，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那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盒子上。


    他怕自己再盯着西吉，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即愤怒于西吉不听话的行为，也讨厌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理。


    西吉感受不到夜王内心的纠结，此时见夜王盯着那盒子看，以为他对那盒子来了兴趣，连忙走到那盒子旁边，将那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东西，然后兴奋的朝着夜王介绍道：“大人，这就是我前几日告诉你，要给你的惊喜。”


    说罢，便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然后放到夜王面前摆好，接着拿起一支毛笔，沾了点墨水，放到夜王的手里，朝他说道：“大人，这是毛笔，是用来写字的。刚刚蘸的是墨汁，有了那东西，毛笔才是有用处的。”


    夜王一边听着西吉介绍这些东西的用法，一边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西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只见那只白皙的手覆盖在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上，看起来异常的和谐。


    西吉一介绍完，就松开了自己握着夜王的那只手，看着他鼓励道：“大人，你这样拿着，试试先写几个字。”


    夜王察觉到自己手背上的温度消失，再看看自己手上握着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拿着那东西在那洁白的纸张上写了起来。


    即使夜王早就知道了这东西的用法，下面也有人将这些东西送来过，但是若是真的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在西吉殷切的目光之中，夜王控制着手里的力道，慢慢的写起字来。


    兴许是夜王比较有天赋，又或者是他平日里对力道的把控就很好，因此夜王在写了两个歪七扭八的字之后，很快就掌握了写字的技巧，写出来的字也渐渐有了形状，比起西吉第一次写还要好很多。就连旁边的西吉，都忍不住有些嫉妒的说道：“大人，你可真厉害，我第一次写的时候，可比这糟糕多了。”


    “是吗？”夜王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其实不是很满意的，特别是看到前面几个不成型的字时，眉头更是皱了起来。


    西吉一直在旁边看着夜王的反应，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高兴，伸手从空中划过夜王写的这几个字，西吉像是感叹般的说道：“是啊，大人，我当时写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了。”


    西吉的话似乎取悦了夜王，只见他目光冷淡的看着自己桌上的东西，勾起了唇角，低声道：“若真是那样，那可真糟。”


    西吉听到夜王这不加掩饰的嘲笑之言，立即就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目光恶狠狠地，特别想说一句，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击我？


    西吉心里想的霸气，却不敢开口，只能对着夜王怒目而视，就在西吉在心里暗自腹议着夜王的时候，夜王却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抬头看向了西吉。


    西吉吓得立即就僵住了。


    夜王看着西吉脸上凝固的神情，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接着将目光移到了自己刚写的那几个字上。


    见状，西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有等他这口气喘匀，就听到夜王接着说道：“吉儿这次做的东西可是有大用，不知道吉儿是从那里知道的这些方法？毕竟，本王以前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就连听都未曾听过。”


    听到这句话，西吉的心便是咯噔一下，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而且他知道，夜王生气了，毕竟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在他的面前自称本王。看着说完这话之后就盯着自己的夜王，西吉发现自己刚才琢磨好的那些话，此时却说不出口了。


    夜王却很有耐心，默默地看着西吉，等着他的回答。


    西吉张了张嘴，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环顾了周围一圈。


    夜王看着西吉的动作，也意识到了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使了一个眼色，便让房间里的下人退的干干净净。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夜王才重新看向西吉，目光依旧淡淡的，却十分的有压迫感。


    西吉看着夜王那对自己来说颇有压力的眼神，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接着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那个，大人，我觉得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夜王看着他，淡淡的问道：“你都没说，怎知我不信？”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很扯淡啊！西吉在心里嘀咕完，又看向夜王，纠结了半晌，还是将自己编好的故事说了出来，“大人，我会这些，都是仙人托梦教会我的。在梦里他带我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的一切都和这里不同，在那里我学会了很多的东西。”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对于他的话，夜王似乎很感兴趣，接着问道。


    听到夜王这样问，西吉像是一下子被勾起了回忆，目光中满是怀念的说道：“那里人人平等，各个安居乐业，每个人都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人无论有没有钱，都能生活得很好。”


    夜王听着西吉的话，看着他眼中的怀念，手下握着的手把渐渐地化为了粉末。


    直到西吉说完，重新看向夜王的时候，西吉才发现他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意识到这点，西吉的脸红了起来，看着夜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大人，我是不是说的有些多了。”


    夜王看着他，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你说的那个地方，确实很好。”


    第110章谎言


    西吉听夜王这样说，总觉得那里怪怪的，朝他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情绪。


    夜王似乎也不需要他给什么回应，说完那句话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接着嗤笑了一声，看着西吉说道：“我知道了。”


    西吉看着夜王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瘆得慌，看着他的样子有些纠结，最后小心的喊了一声，“大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西吉的不安，夜王牵起了他的手，不断地摩挲着他手心里的软肉，像是无奈，又像是带着一丝的感叹，低低的说了一句，“若是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告诉我了，再告诉我吧。”


    夜王说这句话时又轻又快，西吉压根就没有听清前面的那句话，等听完后面那句话，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夜王看着呆呆的西吉，知晓他还在发晕，也不知道为何当即就笑了出来，无奈又宠溺的说了一句，“你啊。”


    西吉看着脸上带笑的夜王，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突然之间又好了起来，觉得夜王的心思越发的难猜了。


    说完那句话，夜王也不再看不在状况内的西吉，重新看向他拿来的那些笔墨纸，淡淡的道：“这些东西都是有大用的，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做？”


    听到夜王转换了话题，不再纠缠刚才的事，西吉只当那件事已经过去，当即就兴奋起来，比起夜王追问自己怎么知道制作的这些东西，他更愿意告诉夜王自己今后的计划。


    他这样想着，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准备让工坊里的工匠多做一些，一半留给府中用，毕竟大人若是继续用竹简的话，也太麻烦了。另一半……”


    说到这里，西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亮晶晶的说道：“我准备拿去卖，专门卖给那些达官贵人。”


    夜王看着从刚才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眼睛发亮的西吉，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他发现不知不觉间，西吉变成了一个财迷。


    只是看着西吉因为充满了期待，而变得熠熠生辉的脸，夜王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看着他像是漫不经心般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卖？”


    闻言，西吉楞了一下，随后看着夜王，不确定的说道：“开一个店？”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夜王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只是眼神之中带上了几分不赞同，“开店之后如何定价，如何让别人来买？”


    听到夜王这样问，西吉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毕竟开店这事，也不是自己一张嘴就能办成的事。笔墨纸这些东西，也不是吃食，随便定一个价格就可以了。这东西现在是独一份的，若是定高了，没有人买得起，若是定低了，就是糟践了。甚至于请什么人，连带后面的销售，他也没有想过具体怎么办。


    在现代，他也只需要研究自己喜欢的吃食，至于其他的事务，自然会有专人去处理。对于开店这种事，西吉这也是头一遭，上次那个卖酸辣粉的小摊子不算。想到这些，西吉开始发起愁来，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夜王，其中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依赖意味。


    夜王接收到西吉那可怜巴巴的求助眼神，刚想张口给他出个主意，接着又想起他刚刚蒙骗自己的话，他是知道西吉没有同自己说实话的，当即就觉得该给这个小骗子一点教训。于是，他没有接口说什么，而是冷淡的道：“你下去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来同我说。”


    “哦，好叭。”见夜王没有像往常那样替自己解决问题，西吉有些失望，却在下一刻释然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可以自己解决，现在还是先去琢磨一下该怎么做好了。


    打定了主意，西吉也不在这上面纠结了，反而斗志昂扬的开始思考起，自己该如何开店的事了。


    夜王看着情绪起伏有些大的西吉，眼神暗了暗，接着道：“若是无事，你便先下去休息吧！”


    西吉闻言，又是一愣，望着夜王那冷淡的神色，也不再多做逗留，带着绿茵她们便准备回去了。只是临走前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夜王说道：“大人，我让工坊那边直接送了一些纸笔过来，是直接送到管家那里吗？”


    夜王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说道：“我会同管家那边说一声的，只是这东西可能需要郭先生来处理。”


    听夜王这样说，西吉觉得无所谓，不管是给管家还是给郭先生，反正都是给夜王用的。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其他的事也不归他管了。于是，他朝着夜王行了一礼，便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夜王目送着西吉离开，眼神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西吉离开后不久，出去有一些日子的郭先生回来了，直接进到夜王的书房，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桌案上放着的东西，当即就猜出来那是些什么东西。当即就激动了起来，看着夜王说道：“大人，这是做好的成品？”


    相较于郭先生的激动，夜王倒是表现得平淡的很，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这是一套，包括书写的工具，以及用的纸。后续还会有人送更多到府中来，到时候你来处理。”


    “是。”想到这东西的妙用，郭先生越发的激动起来了。


    只是激动了半天，看着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夜王，才猛然间想起来自己这次出去，是去做什么的。于是，连忙收敛了脸上激动的神色，正色道：“属下这次前去，只查到了一点东西。”


    “说来听听。”夜王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似乎并不怎么关心郭先生带回来的消息。


    郭先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恭恭敬敬的将自己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属下此番前去西家，买通了他们的家仆，得知的消息和前一次的没有什么不同，都说西公子因着从小被西家主母养在深院的缘故，所以性子格外的单纯、良善。且在西家之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地方。”


    说到这里，郭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这次调查中自己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只是，西公子以前从未请过师傅教习讨好人之外的技能，就连厨艺什么的，都是学习的糕点、煲汤之类的。”


    闻言，夜王似乎早有预料，神色未变，接着缓缓地问道：“那他是西家的那个哥儿吗？”


    郭先生看了一眼夜王，见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波动，才接着说道：“属下查到这些之后，也怀疑过西家哥儿是不是被调换了。于是特地去找了以前一直照顾西公子的仆从，以及送他们来的护卫。最后得出的结果，便是这人就是西家的那个哥儿。”


    听郭先生说完这一切，夜王似乎很是疲倦的闭上了眼，随后在静谧的室内，低声道：“就到这里吧，不用再查了，从今往后，西吉只是这王府里的西公子。”


    听夜王这样说，郭先生浑身一震，随后认真的说道：“是！”


    就在夜王听完了报告，想让他下去的时候，郭先生又想起一件事来，想着夜王刚才的举动，还是说了出来，“大人，我在调查的时候还顺便得知了一件事，我觉得我该同你说说。”


    夜王闻言，睁开了眼睛，看着郭先生，“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郭先生想了想，继续道：“西家的其他人，似乎已经确定了西公子留在这里的事，而且也知道了他在这里的地位尊贵，最近正在找机会接近公子。”


    夜王听完郭先生的话，神色都未曾变动一下，便直接吩咐道：“不用管他们，我也想看看，到时候西吉会如何处理。”


    郭先生闻言，便知道夜王心里有数了，便不再多言，行了一礼便准备告退。


    等郭先生离开了，夜王将房里的下人们都驱赶了出去，看着窗外的景色开始愣神。西吉那荒唐的言论，以及他说话时心虚得不得了的表情，如何能让他相信他所说的话。


    只是西吉不想说，他也不再逼问了。他不想说，无非是有两种可能，一是那真相太过于匪夷所思，二就是他不相信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想到这里，夜王的心里便是一阵烦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这种烦闷，最后他拿起自己的剑离开了书房，去练武场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去了。


    西吉完全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还发生了那么多的后续，此时的他即庆幸于自己瞒过了夜王，又高兴自己马上可以开店赚钱了，只除了还要伤脑筋，该如何开好店之外，再没有其他好烦的了。


    西吉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点子，不免有些泄气，最后也不纠结了，干脆躺到了软塌上，决定休息一下再想。


    只是这一想，便直接睡了过去，等西吉再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压在了自己身上。西吉慌乱间想要将人推开，却听到一声沙哑的“别动”。


    西吉听出这是夜王的声音，有些懵的抬头看向自己上方的人，然后对上了一双即纠结又满是愤怒的眼睛。


    直到昏过去之前，西吉还在想自己是那里又惹到夜王了，夜王的心思真是越发的难懂了。


    就在西吉这边红被翻滚的时候，那头的西家大少爷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并且叫人去打听起了西吉的行程。他坐在房间里，看着摇曳的烛火，想着自己的计划有无遗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