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道无形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击在男子手腕上，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乐修剧痛难耐，大喊出声：“啊——！”


    所有人骇然望去。


    丹房门口，不知何时已静立一人。


    白发如雪，红瞳似梅。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宛如月华的光晕。仅是站着，仿佛天地间，便只剩这一幅绝尘红梅落雪图。


    玉羽涅未曾瞥那被他一击禁锢住的青羊宫弟子一眼。只微微抬手，那人便凭空腾起，继而狠狠砸在院墙之上，昏死过去。


    毫无一丝招架之力。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视线转向惊魂未定的玉夭灼身上。


    冷冽的红瞳落在她身上，冰雪尽融。


    “师尊！”玉夭灼眼圈瞬间红了，所有强撑的勇气和镇定土崩瓦解。


    她几步跑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了他雪白的衣袖。


    “抱歉，我来晚了。”玉羽涅温柔地拂去她脸上的发丝，灵气如水，流入体内。


    玉夭灼身体升腾起一丝暖意，烧的脸微微发红，遮掩般将额头轻轻抵在玉羽涅胳膊上。


    直到此时，一道急促的剑光才从天而降，凌泉的身影闪现。他气息微乱，显然是全力赶回。


    院中一片狼藉，玉夭灼紧紧依偎在师尊身边，危机已然解除。


    凌泉握剑的手猛地收紧。


    他晚来了一步。


    玉羽涅目光扫过凌泉，并未多言，只对那些被震撼得面如土色的青羊宫弟子道：“滚。”


    一字之威，如同敕令。


    青羊宫弟子狼狈不堪搀起同伴，仓皇逃窜。


    危机解除，玉夭灼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地上的铃铛残骸。


    “竟这么碎了……”她看着地上失去光泽的碎片，有些失落。


    山奈正欲上前搀扶她去疗伤，忽地手臂被人一扯。


    回头见半枫荷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拉着她悄然与众人散去。


    山门，归于平静。


    凌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他沉默地俯身，仔细地将所有碎片拾起，用帕子包好。


    “手给我。”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玉夭灼不明所以，先仰头看了眼师尊，再磨磨唧唧从他怀中出来，向凌泉伸出左手。


    少年指尖在她指腹极快地一拂，取了一滴血珠，又迅速咬破自己的指尖，将两滴血珠同时滴落在碎铃之上。


    血珠触及铃身，迅速渗入，一丝极淡的血色纹路在铃身内一闪而逝。


    银铃顿时恢复原状，甚至表面覆上一层瑰丽的金色。


    “师兄？”玉夭灼有些惊讶。凌泉没有多言，只是将金铃放在她掌心。


    “这是同心铃，送你。”他带着夭灼的手拢起，“只在配铃人情绪起伏大时，才会响。”


    少年的手很大，能一下子包裹住她，并没给她拒绝的余地，“下一次，你若遇到危险，我不会再迟来了。”


    少年的拇指拂过夭灼的指节，声音压得很轻：“只要铃响，不管在哪……我都能听到。”


    玉夭灼抿了抿唇，被他话音里流露出来的悔意和忧伤触到，心头一动，轻轻点了点头：“嗯。”


    十二年前，宗派出任务缴械一家地下斗场。玉夭灼不愿与师尊久别，缠着也一同出山。


    她就是在那遇到的凌泉。


    斗场里看客、赌徒各自逃窜，只有他呆愣愣站着，面前是倒在血泊中，比他高大许多的壮士。


    可看向她时，眼神却是湿漉漉的。


    和现在他看向她时一样。


    一旁的玉羽涅，目光落在那枚铃铛上。


    他似是看出了什么，但终究没点破，只是眸光微凝，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几日后，玉羽涅宣布因旧疾加剧，需立即闭关静修。


    考虑到起兮大典在即，仙府命不必参加大典的玉夭灼在他闭关期间守关。


    消息传来时，夭灼正在丹房帮贯仲师兄整理药材。


    她手中的药杵“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苍白，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


    凌泉心知她的忧虑，一日午后，特意在山路上等她。


    他故作轻松地靠在一株桃树下，伸手拦住夭灼的去路，“整日愁眉苦脸的，都快变成小苦瓜了。


    说罢，见夭灼没啥反应，他顿了顿，有些僵硬地直入主题：“诶，说起来了，山下柔嘉城这几日正逢集市山下，虽不是什么仙家宝会，但也热闹得很。


    “有卖糖人的老汉，还有刚出笼的蟹粉包子，热气腾腾的，咬一口满嘴鲜香……与李师兄的手艺相比也不遑多让。”


    见玉夭灼仍垂着头，他放软了语气：“师尊闭关自有他的道理，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无用。不如随我下山走走，散散心，总好过在这里胡思乱想。”


    话落，他脸颊有些红，吞吐道：“啊，当然，我可不是关心你，只是……随口一说，你不想去我也管不着。”


    玉夭灼绕着发梢，看着发尾那枚金铃，想到自己这几日确实心神不宁。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我们要早些回来。”


    凌泉眼中闪过笑意，他将一枚铜钱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那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山门见。”


    玉夭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自觉抬头望向寒潭洞的方向。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约定下山的同时，远在青羊宫的一人，正抚着怀中玉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