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可以不睡,但人类的皮囊需要休息,用来保持年轻英俊的状态。
汪氏喜欢这种状态,有利于交.配。
“太上皇,您又饿了?”连夜搬空御膳房的库房,早膳都成问题,太上皇还没吃饱的话,他真没招儿了。
实在不行,只能吃人了。
朱祁镇没理他,吩咐更衣,踏着夜色往御书房走去。
“禅位诏书?”王振瞳孔地震,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回宫之后,太上皇食量暴增,每顿饭都能将桌上的几十道菜全部吃光。
除了食欲,那方面的欲.望也委实强烈,可他从未传召哪位妃嫔侍寝,受不住了便去坤宁宫私会郕王妃。
从坤宁宫出来,暴躁如兽的太上皇又能像个人了,餍足地坐在肩舆上,看谁都顺眼。
今夜无眠,王振以为太上皇暴躁地走出寝殿要去坤宁宫找郕王妃,谁知对方一头扎进御书房,亲笔写了一份禅位诏书。
准确地说,是替新帝写了一份禅位诏书。
新帝病重,命不久矣,已然被太医院盖章。国赖长君,太子年幼,理应由太上皇监国。
孙太后出面安排,前朝反对的声音很小。
仅有的那一小撮保皇党,也被锦衣卫抹平了。
太上皇复位,指日可待,只等新帝殡天,这几乎是孙太后与文官集团达成的默契。
土木堡之变后,新帝临危受命,虽然只做了一段时间太后和文官集团的提线木偶,倒也没有过错。
对此,太后和文官集团心照不宣,都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太上皇,万万不可呀!太后那边就过不去,还有那些文官,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世人只道仁宗、宣宗宠信宦官,殊不知文官集团的厉害,说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都不为过。
太宗时征服安南,设交趾布政司,当地反抗不断,令明军长期陷入战争泥潭。宣宗登基之初,希望延续对安南的控制,终因文官集团的强烈反对,甚至死谏,于宣德三年正式撤销交趾布政司,承认安南独立。
宣宗多么强势的一个人,照样拿文官集团没撤,更不要说被整个文官集团看着长大的太上皇了。
宣宗早料到这一点,这才在临死前许孙皇后辅政之权,生怕自己留下的这对孤儿寡母被文官集团架空。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太上皇九岁即位,十四岁亲政,一直到亲征瓦剌之前,都不过是太后和文官集团博弈的道具。
正因为不想再做道具,才坚持在二十二岁亲征瓦剌。
以五十万战十几万。
数倍兵力,肉搏也能赢吧,赢了至少能树立起一些威信,像宣宗那样成为真正的皇帝。
谁也没想到会输,还输得如此彻底,惨绝人寰。
这下连辅政的孙太后也无话可说。
新帝病重,太上皇想要复位不难,但有个大前提在。
凡事得听文臣集团的,继续做傀儡。
文官集团说土木堡之变令朝廷蒙羞,太上皇复位,必须等到新帝殡天,那就得等着。
孙太后不是也等着呢吗?
太上皇监国之后并无异议,今夜怎么忽然变卦了?
王振思前想后,终于想到点子上了,又吓出一身冷汗。
为了得到郕王妃。
太上皇已经不满足于偷情了,迫切想要执掌天下,名正言顺跟郕王妃在一起。
那岂不是捅了文官集团的肺管子!
逼迫新帝禅位,娶新帝的老婆、自己的弟媳,那群经常把“存天理,灭人欲”挂在嘴边的文臣不跟太上皇拼命才怪!
文死谏武死战,都是千古美名,文臣不怕死,但皇帝怕他们死呀。
他们死了,流芳千古,骂名皇帝背。
思及此,王振慌忙跪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没人理。
偷眼看,太上皇已然搁笔,听他淡漠道:“不听话的,都吃了。”
王振:“……”
翌日早朝,秋风萧瑟,零星飘雨。
奉天门前,朱祁镇身穿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冕旒,高坐金台之上。
金台御座前,分列纠仪御史和锦衣卫校尉。丹陛下,御前侍卫和锦衣卫指挥使拱卫中央。御道东侧是文官队伍,从一品大员到低阶官员,由北向南排列。御道西侧,靠前的是勋贵,勋贵之后是武官队伍。科道言官位于队列最后,面向文武百官,履行检查职责。
抬头瞧见太上皇身穿衮冕,内阁首辅陈循不由蹙眉,眉心能夹死苍蝇。
内阁大学士高谷脸上的表情与陈循如出一辙,内阁大学士王文脚下一动,便被陈循不动声色拦住了,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商辂垂眼低头,看见了仿佛没看见。
六部大员的涵养同样不错,与内阁一起保持沉默,其后队列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皇上还在,太上皇怎么穿上衮冕了?”
“监国又不是皇帝,这、这不合规矩吧。”
“也太着急了,不是说要等到皇上殡天吗?”
“谁说不是呢!”
在嗡嗡声中,王振手托禅位诏书,颤巍巍走到丹墀一侧,深深吸气之后朗声宣读。
“朕闻之:皇天之命,弗庸常于有德;神器之重,必托付于圣人。昔者尧禅舜让,光被四海……”
耐心听完所谓的禅位诏书,内大学士王文挥开首辅陈循的手,上前一步站出队列,扬声问:“商大人,此诏书由何人所拟,可曾与内阁商议?”
商辂是内阁最年轻的大学士,科举连中三元,因资历尚浅,在内阁专门负责起草诏书,和一些重要文件。
“不知。”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商辂保持中立,谁也别想把他拖下水。
王文在心里骂了一声,转头看首辅陈循,见对方垂眼,又朝身后看去。
皇上病重,太后提出让太上皇监国,内阁无异议,但做事总要有个章法,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内阁料到太上皇肯定要复位,却没想到如此着急,且以这种直白的方式。
“《春秋》有云:国君死社稷,义也!今太上皇生还乃天佑大明,然陛下承天命御极,郊祀天地、颁朔朝野,岂因兄弟私情而废君臣大义?若行此悖礼之举,是置太上皇于不忠不义之地!”
御史队伍中有一老臣出班,跪地陈情,言罢用笏板重击金砖地面,铿锵有声。
震得王振腿肚子直颤。
偷眼看太上皇,只见金台御座之上的男人端坐如山,眉眼都没动一下。
王振能看见的,列队丹墀之下的文官集团自然早看见了,又有一人出班跪倒:“靖难时建文下落不明,太宗犹正大统而继天命。今日陛下在位则法统不移!昔唐玄宗蜀中归来犹居兴庆宫,岂有复辟之礼?此非孝悌,实启萧墙刀兵之端!”
说着以额触地,血溅当场。
又来了,又来了,王振闭眼叹气。当年宣宗有意出兵安南,这群文官就是这样要死要活地要挟,逼迫宣宗不得不放弃。
第二个站出来的比第一人更狠,脑门磕得血肉模糊也不肯停,大有太上皇不收回成命,便要磕死在朝堂之上的意思。
再看金台上的男人,正饶有兴趣地盯着金砖地面上的血污,喉结似乎滚了一下。
这是看饿了?
王振走了一会儿神,立刻被一道高亢的声音拉回现实:“臣颅血可溅,祖制不可违!”
说完掷笏于地,起身撩袍撞柱,自有御前侍卫阻拦,互相拉扯,场面混乱。
“别拦着,让他撞。”太上皇淡漠开口,语惊四座。
御前侍卫领命,回归本列,第二个犟种被扔在柱边,竟有些犹豫起来。
“沽名钓誉。”丹墀之上传来哼笑,撩人火起。
“士可杀不可辱!”那人仰天长啸,当真触柱,血浆横飞。
见有人身死,文官集团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求太上皇收回成命。早有太监见势不好,跑去清宁宫求援。
金台上的男人不为所动,下一息,却见刚刚触柱而亡的人忽然呜咽一声醒转。
16、血溅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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