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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仙尊和魔尊他爹HE了 12、驯骨

12、驯骨

    祁玉安再度被一股身心俱疲的失望淹没:


    他父亲明明已流露善意,他偏要将事态推向绝境。这般偏执乖戾,本就无从救赎,终究还是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可他不敢违逆。经受过前一世的锥心之痛,他比谁都明白,只要敢说半个“不”字,盛怒之下的墨沉霄真会寻清徽宗泄愤。


    他强撑着镇定斟酌开口:“我会去求见魔神,只是魔神若……”


    那人骤然截断他的话头:“师尊上回能凭半碟糕点得见父神,此番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妥,定是心思未用在此处。”


    灼热的指尖擦过祁玉安的脸颊,转而替他理了理本就齐整的领口:“一夜足矣。明日若师尊这里仍无结果,我便不等了。”


    那人说罢便转身离去,独留祁玉安在原地僵立许久。


    直到最后一缕天光被崖顶阴影吞噬,风雪裹着寒意浸透衣袍,他才缓缓回头,遥望那片翻涌如墨的云海。


    “你定是都看见了,放我出去吧。墨沉霄若是不对我发出这股邪火,事情迟早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墨云依旧翻涌,连一丝涟漪都吝于施舍。


    祁玉安重又抬步向上,每一步都沉得发滞。


    终是静立在了结界之外,他仰望那片始终沉默的云海:


    “从前我用自身性命胁迫你出手,是我不对,可今日还得故技重施。


    你若有怒意,尽管向我发作,我绝无二话。只是莫要伤及宗门,我实在无力承受两面皆向宗门施难。”


    他双手于胸前虚合,拇指相抵,其余四指次第舒展如承露的叶,而后对着墨云深深躬身。


    这是清徽宗最庄重的“承露礼”,原是仙门祭祀时捧接天地灵气的仪轨,如今他以此敬一份迟来的歉意。


    礼毕,他解下御寒的披风,细细折叠整齐。刚要搁在石上,却见石缝间蜷着株碧绿的嫩芽。


    那芽儿被寒风按在石缝里瑟瑟发抖,根须浅浅扒着玄冰,叶尖凝着冰碴却偏生不肯蜷起,像被冻住的星子,渺小却执拗地亮着。


    他微顿,又将披风重新抖开,仔细覆在石缝之上,给那点绿搭了个简陋却妥帖的暖棚。


    祁玉安如孤松般挺立于结界之外,寒风似淬冰的利刃,割得脸颊生疼。


    结界周遭的寒气异于寻常,久立之下,便顺着四肢百骸悄然蔓延。


    先是脚踝覆上薄冰,再是双膝,而后那冰寒一路攀过腰腹,在衣袍上缀满细密的霜花。


    他自始至终未挪半步。无边夜色如浓稠墨汁将他围裹,却终是无法将他彻底吞没,恰似寒墨泼染的画卷里,偏生嵌进一捧不肯消融的雪。


    直到冰壳爬过脖颈,寒冰箍锁得他几乎窒息,翻涌的墨云才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一道冰棱似的光柱从云隙坠下,“咔嚓”一声敲碎他周身霜甲。祁玉安失去了凭依,重重的摔在雪上。


    穿风而来的声息比玄冰更冽:“你当本座此处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既已想清,踏出这结界,便不必再回。往后你们之间的纠葛,本座一概不问。”


    祁玉安咬牙撑着玄冰挣扎起身,冻硬的衣袍扯裂也浑然未觉。


    他对着那墨云裂隙再行承露礼,动作滞涩,衣履敝旧,却依旧带着不容撼摇的庄肃:


    “多谢魔神开恩。我知晓自己在做什么,绝不会悔。”


    离了斩魂崖,墨沉霄像是挣脱无形桎梏,施虐本性全然失控。不过一日光景,便将祁玉安折腾得遍体鳞伤。


    “谁许你借我名讳去见他?”


    “你心底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你与他说了些什么?为何他独独留了你送的糕点?”


    ……


    起初祁玉安尚能强撑着应答,可这些话被墨沉霄翻来覆去诘问,但凡与前次回话有半字出入,便要换来更烈的折辱。


    这人早已在心底给祁玉安定了罪,认定他藏着二心,任是何种解释都是听不进去的。


    地牢的日子一晃熬过十数日,身上钢鞭勾出的皮肉之痛倒在其次,最让他难捱的,是这里几乎不见天日。


    这昏沉勾得他想起寒狱百年——穿筋锁骨,困于暗无天日的寒潭底,只能日复一日数着石缝渗落的水滴。连苔藓都吝于生长的死寂,早成了刻进骨血的噩梦。他对光的执念,便是从那时疯长起来的。


    在外面时尚还能应付,做杂役时守着蚕豆大的油灯到天明,后来斩魂涯上屋里也彻夜点着盏小灯。


    可这儿不成,一日里唯有半个时辰能漏进一线天光。若这半个时辰刚好赶上受刑,便只能错过。


    到后头,他对光的贪念再也藏不住。便是墨沉霄在旁,也会下意识往亮处偏,自己都没察觉那份迫切。


    这点很快便被墨沉霄窥破。次日,祁玉安便被拖拽至一间暗室,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吐息都似撞进了湿棉絮中,闷得教人一刻也难捱。


    “墨沉霄,该说的我已尽数言明,你究竟还要怎样?”他话音带着难掩的颤抖。


    那人却不答话,只猛地将他往里一推,石门“哐当”一声合拢,周遭一切尽皆被浓黑如墨的死寂吞噬。


    这石室里不分昼夜,起初他尚能凭着数心跳强撑,可那无尽的黑暗似淬了冰的细针,顺着骨缝往里钻,往脏腑间渗,硬将百年前寒狱的死寂原封不动搬了来。


    寒狱的阴冷和绝望随浓黑翻涌而来,几要将他神志撕扯得支离破碎。


    三日后,石门轧轧开启,祁玉安正蜷缩在角落。


    闻声,他如看到生机的困兽,下意识朝着那方扑去,却一头撞进个硬实怀抱。


    那人扣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迫他抬头。


    未有半分光亮透入,刚冒头的希冀还没来得及舒展,便被更沉的黑暗摁了回去。


    他坠入濒死般的绝望,眼眶不由得泛红,此时鼻端却骤然闯进一缕异香。


    先是一股冷的血腥气,像刚凝的冰,可混在其中的草木焦香却带着清苦暖意,恰似日头最烈时,晒得半枯的艾草在石碾上碎裂的气息。


    那暖意鲜活得像从冰缝里钻出来的第一缕春。


    指尖先于意识而动,宛若溺水者在黑浪中扑向唯一浮木,他攥紧了那截带着余温的衣袖。


    那人低低笑了,笑声在空荡石室里撞出回声,似冰珠滚过玄铁,又冷又脆:“想出去?做我的道侣。应了,便带你出去见光。”


    祁玉安浑身一僵,宛若被那话烫着。他下意识侧过脸,鼻尖几要贴上对方衣袖,贪婪嗅着那混着草木焦香的日色气息。


    指尖攥着的布帛尚带阳光暖意,硬挺布纹磨着掌心,像在拽他往亮处去。可下一刻,他指节猛地收紧,又缓缓松开,那点暖意从指缝溜走,竟似抽走了他半条命。


    决然转身,他不敢再停留一刻,一步步摸索着,往石室深处的浓黑挪去。


    暗室的黑再浓,终究是外相。


    若是为了避这点黑,就连心里那点光也掐灭,才是真的输了风骨。


    墨沉霄眼睁睁看着那人远去——他形销骨立,囚衣单薄如破布,磕磕绊绊退至暗室最深处,蜷缩成一团,恰似被黑暗啃剩的骨殖,硬挺挺支着不肯散。


    心里邪火直冲天灵,他恨不能取最烈的锁链缚住他,用最狠的刑罚碾碎那点硬气,逼他哭着扑过来求饶。


    可墨沉霄又分明知晓那无用,唯有搬出清徽宗来要挟,他才会应,且必然会应。


    只是那应里,半分情意也无,不过是为清徽宗甘做牺牲,干干净净,只剩一场交易。


    成道侣,纵是无情,总该有几分惧与依赖吧?


    他凝望着那团缩在黑暗里的影子,指节捏得发白,终究还是转身出了暗室。


    毕竟这是头一回见祁玉安失态,急什么?那人既已明言不插手他们之间的纠葛,他有的是时日等,等他撑不住的那一日。


    又不知熬过多少昏天黑地,祁玉安竟开始水米不进。


    墨沉霄只当他想用绝食相胁,端了碗温热米粥,亲自踏入暗室。


    “喝。”瓷碗重重磕在石地上,墨沉霄居高临下睨着他。


    那人指尖颤巍巍抬起,想够那碗粥,手臂刚抬到半途便坠了下去,“咚”地砸在石面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分声响,眼睫蒙着层湿意,无力地颤着,宛若濒死的蝶。


    墨沉霄看得火起,索性捏开他的嘴强灌。


    这回祁玉安没了往日的抗拒,麻木地张着嘴。可米粥刚过喉头,他便猛地偏头呕出,连带着酸水都吐了个干净。


    “祁玉安,少给我摆这副死相!”墨沉霄狠狠擦过他嘴角污渍,力道重得似要刮下一层皮,“再敢吐,我便让清徽宗的人尝尝与你一样的苦楚!”


    那木偶般死寂的人终是有了回应,猛地抬头。


    墨沉霄原以为他总算要像样反抗几句,谁知那人喉间骤然一缩,宛若被什么死死攥住,下一刻便更猛烈地呕了起来。


    酸水混着血丝溅在石地上,祁玉安单薄的肩背剧烈耸动,连带着囚衣都簌簌发颤,仿佛要将心肝都呕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呕吐终于歇了,那人耗尽了浑身气力,手脚并用地往前挪了半寸,死死揪住他衣袍下摆,指节泛白如枯骨:


    “给我渡一点儿灵力……就一点儿……我断不会死……莫将宗门牵扯进来。”


    墨沉霄不止一次痛恨祁玉安的傲骨,总想着若这人不肯低头,便将那骨头碾碎了,再重塑成任他摆布的模样。


    可如今,满身清傲已然破碎,却偏生没成他期许的模样。


    他无心再磋磨下去,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堵着,闷得发疼。


    怒火与说不清的怜惜在胸腔里冲撞,烧得他指尖发颤。


    “哐当”一声,他将余下的粥碗掷在地上,反手从衣摆扯下布条,粗暴地蒙住祁玉安的眼。


    打横将人抱起,他大步向外走去:


    “祁玉安,你莫要以为我非你不可!这魔域多的是想攀附我的女子,欲魔首领之女更是对我倾心。明日我便与她结为道侣,难道还比不上你这残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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